《女县令的查案日常》 第1章 凤阳县 “不要!”唐十七再次从梦中惊醒,她撑坐起身,靠坐在床头。 兄长坠崖的情形,仿佛亲眼所见一般,历历在目,几乎每晚在梦中都会情景再现。 当年兄长到凤阳县任职,被追杀跳崖,至今找不着尸首。 她拿着兄长唐潜的印鉴,女扮男装上任,势要查出真相。 时光一晃而过,她已在这小小的凤阳县当了两年县令了。 “七郎君,七郎君,出大事了!咱们县出了命案了!”门被老仆常伯拍得啪啪作响,唐十七从愁绪中惊醒,听说出了命案,心中一惊。 唐十七立刻起身,飞快的用冷水抹了一把脸,又几下将衣裳穿好,三步并作两步,拉开了房门:“怎么回事?!” 临出门前,匆匆一瞥,屋里铜镜中身着官服的人,脊背直挺,模样清俊,身上并无一丝女儿气。 常伯满脸焦急,指了一个方向,“是三里村有人来报,昨夜柳河无故横死于家中,他那母亲认定是儿媳害死了自己儿子,正要把儿媳沉塘呢!” 唐十七豁然停步,一双英气的眉紧蹙,沉声吩咐常伯:“叫齐衙中差役,立刻随我去现场。” 说罢转身,径直往县衙外走。 乡民不识律法,竟然不经官府动用私刑,唐十七生怕自己去得晚了,那儿媳妇恐怕就得平白赔了一条命! 常伯忙跛着一条腿去前院叫人,路上忽地想起什么,猛地一拍脑门:“糟了!未告诉十七郎,上一任县令,可就是在三里村丢了性命,至今没找到凶手。” ——— “村长一定不要放过她!让她给我儿陪葬!” “该死的狐狸精,害死我儿!呜呜呜……”梅婆子哭了不知多少回,朝笼子中,指着里面的女子骂道,眼神怨恨又狠毒。 “对,村长,这种妇人,就该浸猪笼,她男人死一个屋里,竟然都没发现,该死,应该立刻沉了她!”有好事者,立刻附和道。 “说不定是她夜半私会什么人,被柳郎君看到了!” “如此不守妇德之人,就该马上沉了她!” “沉了她,沉了她!”一群人立刻喊了起来,有不懂事的小孩子,也跟着跑了出来,加入人群里,笑嘻嘻的喊道。 第2章 消失的头颅 “就是这里了!”柳大郎指着梅婆子家,未关的大门说道。 唐十七率先入内,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通过风传到了整个小院里,她皱起了眉头,直接走到味最浓的地方。 血腥味儿最浓的房间,门也是打开着的。 她站在门口就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人,一具无头的男尸,衣裳凌乱。 唐十七眸光一凝,心道不对。 那梅婆子断定是刘娘子害了他儿子柳河,但这屋内的无头男尸,她是如何确认身份的,即便死者真是柳河。 凶手有多大的仇怨,要让人死无全尸? 心思电转,唐十七下令:“搜查整个柳家!” 梅婆子追在后面气喘吁吁的,刚到家门口,就听到要搜查她家,登时一股气,直冲天灵,她拨开人群,跑到了柳河的卧房前。 她刚要破口大骂,就看到倒在地上的人,惊问道:“他是谁,为何会死在我家,我家柳河去了哪里?” 唐十七正在检查尸首,就听到她的话,不由疑惑,“你说地上的死者,不是你儿柳河?”那他是谁? 梅婆子大叫起来,“我儿瞪大着眼睛,躺在地上,老婆子看得清清楚楚的。” 闻言,唐十七立刻查验尸首脖子断口,“伤口平整,切口并未卷曲,死者是被人死后斩掉头颅的,”又检查地上的血痕,接着她褪去死者衣物,“尸体并未并人移动过,其背后尸斑可以证明,若是没有第二具尸体,他便是柳河。” 事情越发的诡异,瞧尸体的模样,定然不是刘娘子这样的人,能轻易割下头颅的,恐怕这无头尸首的背后,还有其他秘密。 “但是一切都要看证据!” “县令,我在后院养鸡的地方,发现了这个!”章四手里拿着一块破碎的布,“瞧着裂痕还很新,应当就是这两日落下的。” 唐十七接过碎布,是一块天蓝色,有些绵软的布,“今晨才下过雨,这块布却干净如新,想来就是我们来时,到雨后这段时间留下来的。” “梅婆子,你家可有这种布料?” 梅婆子虚眯着眼,半响不发一言,只眼神偷偷往外瞟去。 倒是刘娘子在人的搀扶下,小声说了一句,“我们家中并没有这样的布料。” 梅婆子‘呸’了她一口,“就知道装柔弱,谁知道你有没有藏起来这样的布料。” “闭嘴,唐县令在问话,岂容你胡乱插嘴,你几次三番妨碍知县大人查案,莫不是贼喊捉贼,你自己害死了儿子,却将罪名推到了儿媳身上?!”常青长得斯斯文文的,开口就是诛心之言。 不止梅婆子,柳村长都被吓了一跳,更遑论其他人。 他们往后缩了一步,眼神却逐渐变得狠厉起来。查案的一行人,不曾发觉他们的变化,仍各自忙碌着。 “县令,你快过来看!”刘三在柳河房间后窗唤人,唐十七两步就行到了窗边。刘三指着窗边的小树,“县令,你看这株树上,有一滴血。” 唐十七伸出手指,沾了一点,捻了捻,“看这血液凝结的样子,应当是死后的血,而非生前的血。” “章四,你发现的布,在什么地方?”唐十七趴在后窗,向外看去,由此后窗出去,往外行数十步,直通三里村的后山。 章四又去了屋外搜查,闻言来到了窗边,指了一个方向,“就在那里。” 唐十七顺着看过去,正好是在进山路上的一半,她心中瞬间有了猜测。 “邓七,你立刻带齐所有兄弟,去后山搜查,死者的头颅,或许就藏在后山上!”唐十七吩咐所有人去后山,又叮嘱了一句,“林深处勿进!” 十个捕役,蜂拥而出。 柳家瞬间就空出来好大一片地,没有那十个凶神恶煞的,柳村长等人的腰杆儿也直了几分,也敢直视唐十七和常青了。 “常青,本官需要现在验尸!”唐十七的手刚放在柳河身上。 梅婆子被没有头颅的事打击到了,此刻反应了过来。 趁常青低头记录的功夫,她飞快的冲过去,一把就将唐十七推开,“我儿死得这么惨了,还让你们这么摸来摸去的,他死不瞑目啊!” 唐十七没有丝毫防备,被她推倒,一屁股坐在了血泊中。 她还未发怒,常青先呵斥道:“放肆,竟敢以下犯上!” “常青,别让任何人打断本县令验尸!”唐十七坐起身,瞧都不曾瞧一眼,身后的血迹,又蹲下身去,查验死者。 梅婆子听完就后悔了,但见唐十七并不计较,又大胆了起来,“村长啊,村长啊,我的儿好惨,死了还要被人侮辱,你可得帮帮我!” 柳村长也不满意唐十七的作为,“唐县令,人死为大,不如就放过梅婆子的儿子罢,让他早些体面的走了。” 唐十七充耳不闻,径直扒开柳河双腿,倒吸一口凉气,只因其下体,被人捅得血肉模糊,连大腿内侧,也有可见的白骨。 “死者被人阉割,下体不知去向,双腿内侧,有明显伤痕,白骨可见。” 常青抬头瞥了一眼,不由自主的夹紧了双腿。 头皮发麻的记下,唐十七说的每一个字。 其他男子亦是如此,梅婆子是直接又哭了起来,“我的儿好惨啊!”她又去捶打刘娘子,“都怪你这个毒妇,你还我儿的命根子来,还我儿的命来!” 刘娘子被她扯到了头发,头皮疼得她直冒冷汗,仍旧 不敢发声。 柳村长被她吵得头疼,且带了一腔怒气,他还是头一回说话,被人无视到这个程度,他眉眼一厉,把村里所有的青壮都点了出来,“去告诉唐县令,这里是三里村,不是她任意妄为的地方。” 唐十七将死者下体验看完,又检查四肢,方才拿起死者右手来,就发现屋里突然暗了下来,她抬头一看,面前站了十几个青壮,屋外还有好几个。 他们此刻正凶神恶煞的看着她,仿佛她是什么杀父仇人一般。 她不得不将死者的右手放下,站起身来,看向了屋外,“柳村长,你可知这阻挡本县令办案,是妨碍公务,本官有权治你们的罪!” 第3章 寻找 柳村长心中有了退意,但被村民 望着,他得高望重的心思,又升了起来,“唐县令不管不顾就要查此案,我三里村并无人报案,而且找到了嫌疑人,此案已成定论,若是你们不来,凶手早已经伏法了!” “阿翁,刘娘子是无辜的,你们怎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柳大郎站了出来。 柳村长凶恶的吼了他一声,“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地儿。” “谁说没人报案的,我要报案!”一个十三四岁的小郎君,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年约五十的老妇人。 柳村长眯着眼看他,“方元,你一个小孩子,跑这里来做什么,赶紧回去,我三里村的事,跟你们五里村有什么关系?” 方元愤怒的瞪着他,“刘娘子是我的阿姐,她被你们这样冤枉,我就要替她报案,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他身后的老妇人,叉着腰喘了两口气,这才怒斥道:“柳三斤,别以为你当了三里村的村长,我就不敢骂你了。” “阿奶,正事要紧!” 老妇人心头一梗,将骂人的话全部都咽了回去,走到唐十七的面前,扑通就跪了下去,头磕得砰砰响,“求县令为老妇的孙女做主!” 唐十七忙将人扶起,“柳河之死,疑点重重,本县令不会置之不理的。” 她直接问道:“柳村长,本县令问你,今日你们去水边时,村子里的人,可是全都去了?” 柳村长眼也不眨,“自是全部去了,村里出了如此不守妇道的人,当然要全村的人都去看,免得他们将来也不懂事,做出令三里村蒙羞的事。” 唐十七点头,指着地上的人,“方才梅婆子进来,就说柳河死时,乃是全尸,他的头颅,却在你们全村人不在时,不翼而飞了,此案难道还不蹊跷?” “刘娘子彼时被你们绑在笼子里,是断不可能做下此等事的。” “所以,割下头颅的另有其人!”唐十七的目光,在村中所有人的脸上,一一看过去,“而且很有可能,割下头颅带走的人,才是真凶!” “不可能的,就是这个毒妇,害了我儿。”梅婆子才不信她说的这些,她直接撒泼,“儿子是我的,我说她才是害死我儿的人就是她,村长你可要替我做主啊,难道你要让这县令,在村子里搜查,让每个人都当凶手一样吗。” 柳村长想到他儿子,顿时脊背一寒,他不敢再想下去,“唐县令说的什么话,指不定是山里的野兽饿了,跑下山来,带走了柳河的头颅去吃。” 他一开口,那些青壮,就往前一步,拦在尸体前面,不准备唐十七再接近任何一步。 唐十七眉眼一冷,村民不受教化,无知也就算了,当村长的竟带头作恶,村里死了人,不思查明真相,反而让人百般阻拦。 人类的无知,会助长真凶的气焰。 “还请唐县令放过柳河的尸首,否则……”柳村长的威胁之意尽显。 唐十七手拢在背后,做了个手势。 常青看懂了,趁众人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悄悄的溜了出去。 “否则要如何,柳村长要对本县令动手?”唐十七简直被他们气笑了,躺在地上的人,尸体早已经冰冷,她却被人拦着,不能查案。 柳村长脸上尽是狠戾,“那就对不住唐县令了。” “动手!”他说完就往人群后面退了几步,村里的青壮,立刻朝唐十七扑了过去,她往后退了一步,踩到了地上的血迹,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仰。 唐十七以手为支撑,倒仰着翻身,那一瞬间,她看到了床底下,待要再细看,那群青壮,已经又扑了过来,她连忙退到了窗边。 一手撑在窗沿上,足下一蹬,跃出了柳河的房间。 她虽有功夫在手,但三里村人多,她怕不知轻重,伤了村民的性命。 唐十七往后山的方向跑,路上,她看到了不少脚印,全是捕役们的。 青壮也一个个从窗户跳了出来,跟在她的背后,手持棍棒穷追不舍。 来告状的方元及其阿奶,两人则是被三里村其他人控制住了,他们焦急的看着唐十七逃窜的背影,心里涌起一阵绝望。 唐十七循着脚印跑着跑着,她就发现有些不对,地上的脚印,有新旧两种,但现在没时间让她细查。 她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手里拿的,全是干活的农具。 三里村的人简直疯了。 唐十七往林子里又跑了一段路,她听到有人声,立刻喊道捕役们的名字,将他们一个个召唤了过来。 十人对二十。 捕役手拿大刀,村民全是农具。 刘三他们将大刀抽了出来,“冒犯县令者,死!” 追上来的青壮,这才感觉到了害怕。 唐十七抬手,制止了刘三他们,刀收回了鞘中,他们才松了口气,便听唐十七说道:“柳河的头颅肯定就在这里山中,你们将它找到,可代罪立功。” 她话锋一转,“而且村子里有这么一个杀人凶手,谁敢保证凶手不会对你们下手,手段还如此狠辣?” 昨日才下过雨,森林里湿漉漉的,本身便带了几分凉意,此刻听唐十七这么一说,众人都脊背生寒。 他们仿佛还闻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 唐十七看他们去找头颅,立刻找到邓七,“上山的路上,有一排不属于你们的脚印,很有可能是凶手……” 她突然反应过来,“方才这么多人,肯定乱了,你先去查,将所有人的脚印都拓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邓七带了两个人,就往下山的路上走。 林中突然传来了尖叫,“快跑快跑,有野猪!” 唐十七拔腿就人声的地方跑,章四、刘三跟着她跑。 跑了不过一会儿,就看到村中的好几个青壮往她的方向来,后头跟着一头极大的野兽,呼呼的跟着他们跑。 那野兽身上还带着血,愈发的刺激到它了。 它眼神凶恶的看着众人,等待时机咬断他们的脖颈。 第4章 混乱的证据 唐十七灵机一动,跃上了最近一棵树。 她飞快的抽出腰间的刀,待野猪至树下时,她直接跳到野猪背上,用匕首狠狠的扎着它的脖子,又飞快的抽出,再扎下去。 不过两刀,野猪脖子吃痛,放弃了追人。 它就地一滚,便将唐十七甩了下去,又翻滚起身,用它最锋利的牙,撞了上去。 唐十七一手握住它的牙,使劲儿推着,另一手拿着匕首,用力扎进它的眼睛。 刘三等人,也在此刻,找到了空隙,一拥而上,将野猪扎了个透,死得不能死了。 唐十七抹抬起胳膊,扶了一下额头掉下来的头发,脸色顿僵了一下,忙问躲起来的村民,“你们怎么会惹到它的?” 其中一个青壮,看了眼一动不动的野猪,这才敢走了过来,“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走过去,便遇到了它,疯了似的朝我们扑过来。” 唐十七看了一眼野猪,发现它的脚下,有一些血迹,她伸手捻了一下,放在鼻子下嗅,“是人血,还是死了好些时辰的人血。” 她走过去拍了拍野猪的肚子,“死者的头颅,很可能就是被它吃进了肚子,碰到人血兴奋,这才会突然出现攻击你们的。” 唐十七拿着自己的刀子,在野猪肚子上摸了几下,找到一个位置,刀子就直接划开了它的肚子,她伸手便在其肚子里摸索。 胆子小的青壮,已经跑到一边,开始吐了起来。 受其影响,陆续开始有人跑开,扶着树就狂吐。 耳边传来搅拌的声音,还有沉重的血腥,他们越吐越厉害。 唐十七面不改色的,从肚子掏出了一样东西,“找到了!” 众人回头一看,又哇哇的吐成一片。 唐十七满手鲜血,手中举着半边头颅。 头颅的脸上,被野猪肚子里的东西,蒙上了一层,边缘被啃食得厉害,头发上更是黏腻,青壮们看了一眼,不想再看第二眼。 刘三愁道:“县令,这头颅被破坏成这样,还能找到证据吗?” 唐十七将头拎在手上,“先下山再说。” 第5章 真凶 唐十七击了击掌,一阵脚步声传来。 柳村长等人朝外面看去,是常青、章四、邓七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位,柔柔弱弱的小娘子,他瞳孔猛的一缩,“唐县令,你到底想做什么?” 唐十七起身迎了上去,仔细打量着跟来的小娘子,并没有理会柳村长,“常主簿,这位是谁家的小娘子,倒是生了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她的余光瞥见柳村长,老脸涨得通红,便不再说下去,反而又坐了回去,“柳村长可有什么需要同本官说的?” 常青接到他的提醒,也没有立刻回话。 柳村长朝周围看了一眼,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一个人影闪了出来。 梅婆子站在中间,“村长,唐县令是来查我儿子死因的,可不是来听你说那些废话的。” 柳村长脸色大变,却是不再开口。 唐十七摩挲着手指,即使屋内已经清洗过了,但查到的痕迹,足够让她推断出杀人凶手来,可还有奇怪的地方。 必须逼他们开口。 “常主薄,你去村子里走了一圈,可有什么收获?”唐十七问道。 常青习惯性的从身上拿出来一个本子,见她神色,又立刻放了回去,快速的说道:“这位是在柳村长家找着的,看年纪应该是柳村长的孙女吧?” 唐十七点头:“常主簿,你接着说下去。” 常青拿出章四发现的碎布,“方才我去村里走访,正好见柳村长家晒着同样布料的衣裳,哦对了——”他猛的拍脑门儿,“章四,你将衣裳拿来。” “这是从柳村长家带来的,虽然衣裳完好,料子却是同一块布上的,而且这料子摸着舒服,村里的人家一般用不起,除非家境好一些” “我走遍了村子,也只有柳村长家才有。” 柳大郎听得目瞪口呆,常青又接着说:“唐县令上山那会儿,我寻了户家中有人的,听说了几件有趣的事。” “关于柳大娘子和柳” “闭嘴, 不要再说了。” 柳村长像一头暴怒中的狮子,他怒喝一声之后,又冷静了下来,目光中甚至带了几分祈求,“此事与我家大娘无关,你们先放她回去吧。” “阿翁,我不走!”柔弱的柳大娘子,目光坚定的站了出来。 唐十七眯了眯眼,盯着她的发梢,“今日旁人都可以走,唯独柳大娘子不行,因为你才是杀害柳河的真凶!” “什么!”村里的人都惊住了,甚至完全不敢相信,这么柔柔弱弱的人,怎么可能杀人呢。 柳大郎倒吸一口凉气,“唐县令,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唐十七直接略过了他,“邓七,将刘娘子带来,本官有些事不明白,需要他们将这中间缺失的地方补上,章四,你将刘娘子外祖母,还有表弟带来,也让他们听听。” 梅婆子直接愣住了,邓七出去时,她立刻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往柳大娘子身上扑,“原是你这个小贱人害了我儿,亏得他还那么惦记你!我呸,毒妇!” 她一口唾沫直接吐在了柳大娘子身上,后者完全不在意,她淡淡的笑了,惨白的笑得有些渗人,“柳婶婶有什么好伤心的呢,柳河那样的人死了就死了,与我何干。” 梅婆子更加愤怒,那可是她的宝贝疙瘩,“你这贱人胡说些什么!” 她还要再打人,被捕役拖开了。 唐十七眉眼一冷,“梅婆子若你再闹事,本县便要依法杖责了。” 梅婆子一抖,又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可怜了我一个寡妇,好容易把孩子拉扯大,被人杀了有冤无处说,竟还帮着杀人犯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刘娘子被带了进来,她选了个距离梅婆子最远的位置站着,看着屋里的人,她的神色不如先前那般平静。 唐十七见人齐了,这才开口问道:“柳大娘子,现在可以说说,你为何要杀人了吧。” 柳大娘子笑了起来,她长得同村里的小娘子不一样,白白净净又斯斯文文的,身板薄得一阵风都能吹倒,倒像是县城里的闺阁小姐。 唐十七眼尖的发现,她的脸上还涂了厚厚的粉,遮盖住了原本的脸色,这让她一时看不出对方身体的真实情况。 “唐县令哪里的话,我怎么可能去杀人,还是一个与我毫无干系的人。”柳大娘子轻咳了两声,好似几句话就把她累得不行了。 有青壮看不过眼,帮腔道:“唐县令,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了,柳娘子在村子里脾气再好不过,端一碗水都累得慌,她哪里杀得了人。” 唐十七也不同他们磨叽,“刘三,取下柳大娘子头上的发簪来。” 柳大娘子身子下意识一侧,刘三直接绕到她身后,伸手一摘便取了下来,他恭敬的呈了上去,“县令,发簪在此。” 唐十七伸手接过,示与众人:“你们瞧,这便是害死柳河的凶器。” 柳大娘子摸了摸发髻,上头已经空空如也,她咳了两声,“那是我大兄送的十四岁生辰礼,唐县令作何要污蔑我一个小娘子。” 唐十七摇摇头,指着桌上的脑袋,“若是不相信的,大可与这半边脑袋对比,多亏了野猪吞下去还未消化,有半边脑袋存在了肚子里,将伤口保留了下来。” 她将半边脑袋拎起来,指着脖子上那个小洞,将簪子放了进去,“你们瞧这簪子与伤口,是一模一样的。” “万一有人同我拥有同样的簪子,又或者说这簪子是被人偷拿了去行凶,如何就断定我是凶手。”柳大娘子反驳起来。 唐十七点头:“不错,确实有这种可能,但是倘若真是旁人犯下的案子,他们没必要割了柳河的头,还扔山上让野兽啃。” “凶手这么做就是想要,毁掉脖子上的伤痕。” “而她的目的,则是想要掩盖自己的身份,避免被人从脖子上的伤,查到凶器,顺理成章的便找到了凶手。” “而且三里村,能用得起这种簪子的小娘子,除了你也没别人了。” “柳大娘子,你为何要如此残忍杀害柳河!你还很恨他,对吗?” “他就是个禽兽!”柳大娘子神色变得有些疯癫。 第6章 受害人 柳村长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看着神色癫狂的孙女,他低下了一直高傲的头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玉儿,让阿翁来说吧。” 梅婆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真的是你这个毒妇!”她怨恨的看向了柳村长,“还有村长你也是知情的,我儿好好的一人,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对他啊。” “呸!”柳大娘子将刚才的口水,直接还给了她,村里的人看着她的举动,都惊住了,似是在想平日里那么温柔的人,怎么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呢。 “阿翁,你也别替我说话了,此事与你无关。”柳大娘子完全就是豁出去了,她冲唐十七咧嘴笑道:“唐县令不是想要知道真相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唐十七心里隐有不安的预感,总觉这背后的事,一般人都承受不了。 柳大郎扶着柳村长,“阿翁,大妹在说些什么呢,她平日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可能杀人呢,一定是你们在胡说,对不对?” 柳村长看着长孙,老泪纵横,又不禁在心里庆幸起来,幸好他什么都不知道。他闭了闭眼,“青河,你若是不想听,便出去罢,我怕你受不了。” 柳大郎心里顿生不祥,他很想立刻出去,但不知为何脚像是生根了一般,“阿翁与大妹都在,我如何能离开你们?” 柳大娘子说完那话,突然就像发了疯一般,直接就扑到了桌前,抱起柳河剩下的半边脑袋,就往地上猛的一摔,“他就是个畜生,去了阎王爷那里都要下油锅的。” 唐十七抬手制止了,欲上前阻止的捕役。 人头只有一半了,并未滚多远,距离柳大娘子很近,她没有任何犹豫的,上去就是几脚,踩得她气喘吁吁的,这才停止了疯狂的行为。 梅婆子瞧得目眦尽裂,“你对我儿子做什么。” 她挣扎不开身边的捕投,只能干着急,大吼大叫起来。不知为何,捕役从一开始拽着她就没放过手,此刻仍旧死死拽着梅婆子。 柳玉回头冲她粲然一笑,那张扑得同白面粉一样的脸,如同女鬼一般,令梅婆子下意识的放弃了挣扎。 她这才道:“柳河那个畜生,他活该!” “你!”梅婆子看着那张脸,又哆嗦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唐十七没来由的暗叹一气,方才还温温弱弱的小娘子,此刻说话仿佛都冒着寒气,令人骨子里都是凉的。 大晋如今乱象频出,女子、小孩、最是不易,发生的惨剧,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旁人做不到的,柳大娘子如此憎恨柳河的原因,她心里大概有了数。 柳大娘子用手使劲搓着脸上的粉,一层一层的往下掉,她原来的脸色露了出来,唐十七大吃一惊,她有个可怕的猜想。 正要询问,就听她说,“那个畜生,在两个月前,借着刘姐姐的名义,说她不会针钱活儿计,让我过去教她做一些,我寻思在家也无事,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岂料,我到了他们家里,就发现刘姐姐并不在家,我问这梅婆子人呢,她说刘姐姐回家了,我寻思在她家里也不方便,便想告辞离开。” “这可恶的毒妇,强说硬留的将我拦在了屋子里,我心里慌正要问她想干什么,背后一只手伸出来,一块布捂住了我的嘴,很快我便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我同那猪狗不如的东西,身处一张床上,就见他那令人恶心的笑,令人直作呕,却被恼羞成怒的他,再次羞辱了” “事后,我本不想理他,可他还拿这事要挟于我,要我同他,同他”柳大娘子即便是豁出去了,但还是个小娘子,有些事仍旧难于启齿。 她脸上的粉擦掉了,有部分惨白惨白的,余下的都是蜡黄蜡黄的,这会儿羞出了两坨红色,“我没办法告诉家里人,阿耶、阿娘三年前去了,阿翁、阿奶年纪大了,他们受不了刺激,大兄要念书,我也不敢让他分心。” 柳大郎已经完全傻住了,柳村长拍拍他的肩,长叹了口气,通红着眼眶,“阿翁,大妹说的都是真的?” 反正已经瞒不住了,柳村长点点头。 柳青河‘啊’了一声,通红的眼睛像是要杀人一样,撇下柳村长,直奔梅婆子,“你个毒妇,竟然害我妹妹至如斯田地。” “快拉住他!”柳村长发话,村里一时没人动弹,仿佛被人定住了。 待他人快到时,刘三顺手放开了梅婆子,一把将人拦住了,“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毒婆子,让她敢害我妹妹。” 梅婆子也一改先前的凶相,主动缩在刘三背后,不敢出去。 柳玉一愣,又开怀的笑了起来,“大兄,别让这种人脏了你的手,你的手可是要拿笔墨的,金贵得很。” 柳青河眼中含泪,“大兄一双手,哪里比得上大妹重要。” 柳大娘子憋回了眼泪,眼眶亦有些红,“有大兄的话就够了。” 她看了眼唐十七,后者示意刘三放人。 柳青河痛苦的抱着头,听着柳大娘子接着说下去,“岂料这一瞒,就瞒出了祸事,一月前我早起,竟觉得恶心想吐,一直干呕,我借口去县城玩儿,乔装去了医馆” “郎中说你有了身孕。”唐十七替她说出了最艰难的话。 柳玉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没错,被人辱了清白,已是天大的过错,更何况身怀孽种!” 梅婆子趴在地上,“你有我柳家的后了?” 她满脸喜意,双手合十:“谢天谢地,我柳家有后了。” 柳大娘子嘲讽道:“孽种岂能留他,当晚我便一碗药下去,堕了他去。” 在梅婆子落地狱的神情里,她嘴角微翘道:“也是这样被阿奶知道了,因为我害怕村里人的指指点点,所以让她不要说出去。” “你为何隔了两个月,才生了杀他的心思?”唐十七又问她。 第7章 狗血淋头 “那是因为他贪得无厌!”柳大娘子神色间极为不屑,“他后来找过我,知晓我打掉孽种之后, 非常的愤怒,并扬言要让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我是他的人,更是告诉阿翁,娶我做妾!” “哼!他休想,凭他那癞蛤蟆也配!”柳大娘子冷笑一声。唐十七随意看了一眼,村民也不住点头,显然很是赞同此话。 柳大娘子又道:“我与他虚与委蛇,哄骗起来,就当又被狗咬了一口,当晚我便与他约定,在他家里见面,进屋要先问刘姐姐的主意。” “但事情没说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那畜生听我唤刘娘子做姐姐,还当真以为我存了心嫁入柳家,所以相信了我的说辞,什么都依了我,夜里便在他家中等着我。” 唐十七瞥了眼刘娘子,她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与方元一左一右的扶着那老妇人,她眼眸微转,记下心来。 又问那柳玉:“你假意同他欢好,趁机用簪子刺死了柳河,对吗?” 柳玉直接承认了,“只要一想到能永远的脱离这个畜生,我做什么都愿意。” 唐十七手朝一旁伸手,常青熟门熟路的递上一个本子去。 她只是拿在手中,并没有立刻翻看,而是问柳玉:“你杀了柳河之后,又是怎么做的?” 柳玉顿了顿,咬着唇,半晌才开口,“我先是阉了那肮脏玩意儿,叫他死了也不能再害人,又不想再看见那张令人厌恶的脸,所以才用刀将他的头砍了,扔到山上去喂野猪。” 梅婆子听到这里就要张口,刘三直接将刀抽了出来。 唐十七‘嗯’了声,“你是用什么刀砍的,提着柳河的脑袋,又是从哪个方向往山上去的?” 柳玉蜡黄的脸上,似乎白了一层。 她头朝旁边扭了一下,又迅速转了回来,这一切被唐十七看在眼里,并未出声打断她,“我杀了柳河之时,心里有些慌乱,又看了一下床上的刘娘子,她从我们进屋前,就一直睡着,我同实是羞愤难当,我便趁机将她打晕了去” “柳河问我做什么,我只说不想让刘姐姐瞧见,到时一并求她,她那么善良一定会同意的,他也信了” “我见刘娘子还没有醒,便拎着脑袋,悄悄的出了门去,从后院的方向离开的,去后山丢了人头,再绕回了自己家里” 柳玉越说越顺畅,表情十分平淡,村中青壮瞧得脊背起了阵阵寒意,一个小娘子的恨意也太可怕了,他们可不敢独身一人做完这些事。 “柳大娘子,本县相信你所说的,你还记得用的什么刀,扔在了哪里吗?”唐十七没忘了她一开始的问题。 柳玉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刀子我好像是拿在手里,又好像随意扔在了路上,又好像和脑袋一起扔到了山上。” 她抱着脑袋,表情十分的难受,“昨晚太过慌乱了,我有些记不清了。” 唐十七拿着本子起身,朝她走近了些,柳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就听她问:“柳大娘子是记不清了,还是根本不知道用什么刀割的?” “你在为什么人遮掩?”唐十七逼近她。 柳玉慌乱的摇头,“没有,我没有,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唐县令要治罪就拿我一个人吧。” 唐十七叹了口气,“柳村长,你认为呢?” 柳村长苍老的嘴角一抖,同她对视一眼,最终只是说了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 唐十七摇头,“不,你知道,而且还很清楚,因为那是你亲手做下的,柳村长,对吗?” 柳村长猛的抬头看向了她,“唐县令说话要有根据。” 唐十七踱步到窗边,指着那棵小树,“树上有一滴血迹,是人死后的血迹,柳河身上的血,有生前、死后两种。” “与柳大娘子所说的符合,但是她说从门口出去,又从后院绕到山上,那么这树上的血迹,又从何而来呢?”唐十七嘴角一冷,“这一切多亏了方才,柳村长逼本县令上山!” “你脚上的泥还未来得及清洗罢,山上的土壤常年被树林、杂草覆盖,自是与山下的不同,章四,让大家看看柳村长的鞋底。” “是!”章四应声来到柳村长身边,就要将他的鞋子脱下来。 柳村长摆摆手,“罢了罢了,不用看了。” “唐县令说得不错,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柳村长一双老眼,像是淬了毒一般,射向了梅婆子,“玉娘的情况我们如何不知,但为了她的名声和性命着想,只得隐忍不发,昨儿个我偷偷的跟踪了过来,见到玉娘一身是血的从柳家出来,便溜进了柳家” “我见到地上的柳河,顿时怒火中烧,去他家后院,找了一把斧头,几下砍掉了他的脑袋,我怕被人看见,就从窗户溜了出去,拎着脑袋直接往山上去。” “接着你将脑袋扔在了山上,斧头呢?” “扔到了林后的溪里。” 唐十七手指轻点窗沿,“嗒嗒嗒”声后,又听她开口,“柳玉杀人罪证据确凿,再加上一项毁坏尸体,依《大晋律》两罪都是要受罚的。” “柳村长从一开始,就在阻挠本县查案,想来是有爱女之心的,可这份爱能有多少呢,在毁尸罪上面,却不敢承认。” 柳村长同柳玉对视一眼,又相互别过头去,不接唐十七的话。 “如此,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 唐十七目光如电的盯着他们,“柳村长你有更重要的人需要保护,那个人是谁呢?”她的目光依次在村中人身上滑过,被她看到的人,都纷纷往后退。 最终她的目光,落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是他,对吗?”众人瞧去,已然是几近崩溃的柳大郎。 他们更加迷茫了,“怎么会与柳大郎有关,他可是个好人”想到上一个好人柳玉,弱柳扶风,他们闭口不言了。 唐十七说完之后,见到其中一人的脸色顿变,越发的肯定了她的猜测。 第8章 不止一盆 柳村长激动起来,“此事绝对与大郎无关,我柳三斤敢对天发誓。” 唐十七点头,“柳村长,我相信你的话,你不认罪,想护着他,只是因为,他将来要考科举,有一个犯罪的父亲,是入不了官场的,对吗?” 柳村长颓然的点头,“确如唐县令所言。” “但本官仍有一事不明!”唐十七此时翻开手中的本子,“据主薄所言,刘娘子乃是柳河家诚心求来的,梅婆子为何对她如此苛刻。” “还有那柳河既是真的爱慕刘娘子,又为何在新婚不到一年的光景里,敢去招惹村长家的女儿,柳村长作为一村之长,是有一定权利惩治他的,三里村中人家不少,他又何必冒险去招惹这么大的麻烦?” 她说完就发现在场的人,脸色都有些不对,就连梅婆子都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十七指着本子上的一处,“据常主薄走访来看,柳大郎与柳河向来不合,似有什么过结,而他们争吵的事情,几乎都指向了一人。” 常青额角一跳,看了她一眼,嘴巴动了动,还是没说话。 “那个人就是你,刘娘子。”唐十七来到了刘娘子面前,“若是本县没有猜测的话,你与柳大郎才是合心意之意,却不知为何嫁给了柳河。” 她问的是刘娘子,看的却是地上的梅婆子,直接方才起,她的头就再没抬起来过。 刘娘子摇摇头,“唐县令在说什么,民妇听不懂,男婚女嫁本就是寻常,我与柳河乃是父母之命,又岂能自己去寻夫婿的道理。” “民妇早已成婚,唐县令说上两句,倒也能撑得住,可人家柳大郎是清白的,莫要污了他的名声,民妇便是死也不会安心的。” 梅婆子听到这话,她抬起了头,笑得有些吓人,“你们怎么就没关系了,同我儿成婚前,你俩在村里,大家只要长了眼睛,都能看得见的。” 刘娘子脸色一白,“婆婆,你在乱说些什么,这些和案子没有关系。” “怎么就没有关系了,说不定是你还和这柳大郎,什么丝什么连的,就让这个狐狸精来勾引我的儿子,然后又杀了他,你们一家倒是快活了。” 柳村长气了个倒仰,“你这个老虔婆,你儿一无是处,我的玉儿多好的人,需要去勾引他,分明就是他见色起义,侮辱了玉儿,你还在这里颠倒是非黑白。” 梅婆子无赖的说道:“我儿已经死了,全都是你们在说,谁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柳玉蜡黄的脸也再次气红了,她的胸膛起伏不定,但又不知如何去说。 柳大郎拳手握得‘咯咯’作响,一双眼红得吓人,全有赖有邓七在背后按住了他,要不然梅婆子兴许会被他当场打死。 梅婆子见此,更加的得意了。 唐十七看着她摇了摇头,这梅婆子的儿子死了,看着所有人都护着柳村长的儿子,她的心里极度不平衡,想要把柳青河也拉下水。 “柳河之死已然查明,但与柳玉之间的孰是孰非,本县的主簿,已然查得分明。” 她又翻了几下手中的本子,“柳河在村子从不做正经事,经常言语戏弄小娘子,柳玉因其父乃是村长,令他有所顾忌,稍有所收敛,在村子是猫嫌狗烦,除了梅婆子你,大家都厌恶的人,试问这样的柳河,谁又会倾心于他,又或是舍得用捧着手心里的女儿,去勾引他。” 常青不忍再看,他偏过头去,啊,外头的天可真蓝,阳光也妩媚多姿。 “最重要的一点,柳三斤作为一村之长,真要收拾村里的人,还是有这份能耐的,根本就不需要你说的那种无耻的办法。” “所以,这样的人,刘娘子,你的父母,为何看上了他?”这才是唐十七疑惑的地方,若真是柳河喜欢的人,梅婆子也不可能欺她至此。 柳大郎眼中红色渐退,他也转过又了头去,这也是从刘娘子和柳河成婚之后,一直困扰他的问题,明明和他说得好好的,为何突然就变了? 刘娘子别过头去,没有看他,她忽然感觉袖子动了一下,低头顺着手的主人看去,是她的表弟方元,正用手指着一边,她顺着看了过去 “外祖母!”刘娘子小声唤了一句。 老妇人叹了口气,“三娘,我知你心中委屈,有什么都说出来吧,这一年来苦了你了。” 梅婆子又不干了,“她嫁到我家,睡得比猪早,起得比狗晚,哪里就委屈她了!” 方老妇人用力一剁手里的棍子,“就是有你这么个婆母,生了那样的畜生儿子,才委屈了我家的三娘,我老婆子再年轻几岁,早上门打死你了。” 梅婆子一抖,跪得离她远了些。 刘三娘子有了亲人的支持,这才开口说道:“那柳河于我有救命之恩,阿爹、阿娘无奈之下,才同意了两家的亲事。” “三娘你什么时候遇到危险了?”柳大郎担忧的问她。 刘娘子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却是比哭还难看,“就是两家结亲前不久,我在河边洗衣裳,不慎掉到了河中,是他将我救起来的” 她内心却无比悲凉,柳河将她从河中救起,但他死了,还害她差点儿被淹死,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吗? 柳大郎接连退了好几步,颤抖声音问她,“可是今年三月初二那日?” 刘娘子淡淡的点头,“是的。” 常青这时候也听出不对来了,他回望着唐十七,希望她给个答案,后者却示意他接着听下去,只见那柳大郎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可是三月初二那日,我到河边去找过你,本想给你个惊喜的,但是见到你落水了,我将你捞起来之后,正要带你回家,背后就被人打了一下,然后晕了过去,醒来之后,我找不着你,就去你家寻你,看见你好好的” 刘娘子脸瞬间变得惨白,“你,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