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我的1990》 第1章 重生 张信晃了晃有些晕沉沉的脑袋,里面针扎般一剜一剜的跳着疼。 心里暗暗发誓,下次说啥也不喝这么多酒,这罪简直不是人受的。 昨天吃饭那家小馆子,卖的酒肯定有问题,我就说喝着味道不对。 娘希匹,敢拿假酒坑你张爷? 你等着我的,不给点儿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张信发了狠,等自己能爬起来,第一件事就去衙门举报这丫的卖假酒。 太阳穴的血管一鼓一鼓的疼,嘴里又苦又干,张信挣扎着想坐起来。 费了半天劲,也没能如愿,他颓然躺回了枕头上。 不知道为什么,张信心里总是有种怪异的感觉,可又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他睁大眼睛瞪着屋顶的高粱秸秆,想着心事: 自己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整天这么醉生梦死的,要是被老娘和姐姐知道,她们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 高粱秸秆? 张信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惊恐,终于发现了让他觉得别扭的地方。 这不是自己那间如同狗窝般脏乱的出租屋。 我在哪儿? 张信强打精神,抬起头打量着自己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阴暗低矮的土坯房,屋顶还铺着那种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高粱秸秆。 四周石头垒成的墙壁,上面用黄泥掺麦秸抹了厚厚的一层。 因为房子年久失修,夏天漏进来的雨水,把墙上的黄泥冲的黑一道花一道。 屋顶上挂着一个破旧的柳条筐,筐子里放着东北农村土法捶打的酱块。 也不知道是酱块发酵的味道,还是屋顶上高粱秸的霉味,总之屋里的味道很酸爽。 张信贪婪的吸了一口气。 已经不记得多少年没嗅到过这种味道,十年,还是二十年? 还真是怀念啊! 两口红漆已经剥落,露出白刷刷木板底色的旧箱子,静静的靠在后墙上。 箱子顶上,扔着一本已经被翻得书页卷了边的老黄历。 木格子窗口,挂着一串晒干的红辣椒,让张信觉得有些眼熟。 这似乎是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老家。 不可能啊? 老家的房子,不是十多年前就已经彻底塌了吗? 张信记得自己收到消息之后,还特地 赶回去,趴在废墟上嚎啕大哭了一场。 到底怎么回事儿? 张信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 “吱呀”一声,一个身材高挑,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少女,推开老旧的木板门,走了进来。 少女容貌清秀,脸上带着一丝愁苦之色,。 身上穿一件打着补丁的斜纹碎花棉袄,洗得发白的藏青色裤子,脚上一双纯手工家作的棉鞋。 衣服虽然破旧,倒是洗的很干净。 “姐?”张信见鬼一般瞪大眼睛,愕然望着眼前的少女。 大姐张琳,不是二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么? 那眼前这个人是谁? 听到土炕上传来的声音,张琳脸上的愁容变成了惊喜: “小信,你醒了!妈,快来,小信醒了。” 张信一声姐叫出口,自己也吓了一跳。 声音清脆稚嫩,绝不是自己那个烟酒过度,破锣般的嘶哑嗓子。 张信抬起头,颤抖着声音问道: “姐,你是人还是鬼?” 张琳气得举起了巴掌,想了想终于还是没舍得打。 “小信,你烧坏了脑子吗,敢说我是鬼!” 张信试探着伸出手,握住姐姐的另一只手。 温温热热的,好像真不是鬼。 不管了,就算是鬼,她也是最疼我的姐姐,应该不会害我。 二十年天人永隔的姐姐,骤然出现在面前,张信根本来不及想什么,本能的一头扎进姐姐怀里,搂着她嚎啕大哭: “姐姐,我好想你!” 张琳被弟弟的动作吓了一跳,伸手搂住他单薄的身子,安慰道: “小信乖,不哭哈,姐姐在呢。” 张信的泪水如同滂沱大雨一般倾泻而下,只是抱着姐姐不停的摇头。 他生怕这只是一个梦。 自己一松手,姐姐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琳轻轻拍着弟弟的后背,柔声细语的安慰道: “小信不哭!” 张信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他抬起手臂,用袖子抹了一把汹涌而出的眼泪。 呃。 张信再一次呆住! 这只手也不是自己的。 记忆中自己的那双手瘦骨嶙峋,骨节粗大,食指和中指的指甲长期被烟草的尼古丁熏烤,已经变得暗沉发黄。 这只小手背上虽然有横七竖八皴裂的血口,却怎 么也遮掩不住皮肤底下的细嫩。 这是一双幼童的手。 院子里响起“扑通”的一声,似乎是有人听到屋里的哭声,扔了什么东西在地上。 “小信,是小信醒了吗?” 张琳抬起头,大声道: “妈,是弟弟醒了。” “小信,我可怜的儿子啊~~”院子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咣当”一声,破旧的木板门被撞开,一道人影裹着屋外的北风,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那是一名头发花白的中年女子。 岁月的风霜在她曾经姣好的脸庞上,无情的刻下了沟壑。 原本挺直的腰杆,也已经不堪生活的重负,变得微微弯曲。 “小信,你终于醒了,都要把妈吓死了知不知道!” 中年女子一把抱过张信瘦弱的身子,哭着在他背后捶了两下。 后背上传来的疼痛,提醒着张信,这不是在做梦。 “妈,再打我两下,好不好?” 他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被人揍,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张琳心疼的一皱眉: “妈,小信刚醒过来,你怎么舍得打他?” “对对对。”曲凤霞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道: “小信,你等着,妈去给你做最爱吃的片儿汤!” 这时候的张信,已经隐隐有些明白过来。 靠,我不会是重生了吧? 要不然怎么解释眼前这破旧的老屋,还有已经去世二十多年的母亲和姐姐? 张信抬起小手,帮母亲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妈,不要哭,以后我来保护你们!” 听着年幼的儿子,小大人儿一般说着懂事的话,曲凤霞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张琳哭着从背后搂住母亲和弟弟,哽咽道: “妈,弟弟能醒,应该高兴才是,你还哭什么?” 曲凤霞尴尬的拍了女儿一下: “死丫头,还笑话你妈,难道你没哭吗?” 一家三口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破涕为笑。 北风从曲凤霞情急之下,没来得及关紧的房门缝隙里钻了进来,将箱子顶上那本卷了毛边的黄历吹得翻了个身。 粗糙泛黄的纸上,赫然印着:庚午年丁亥月壬寅日 这一年,是1990年腊月初三。 张信十二岁,姐姐张琳十八岁。 第2章 上门逼债 张信背后垫着枕头,靠着墙壁倚坐在炕头。 身下高粱秸秆剥了皮编成的炕席,被烧的滚烫。 张信不时扭动一下身子,把热得受不了的屁.股换一个位置。 “片儿汤来喽!” 里屋门上破旧的蓝布棉门帘一掀,曲凤霞端着一个粗瓷大碗,倒退着走了进来。 将冒着热气的大碗放在儿子身边,曲凤霞两只布满老茧的手放在耳朵上,借助耳朵的凉意给手指降温。 张琳随着母亲身后进来,递给张信一只摔出了个豁口的搪瓷匙。 “小信,快趁热喝,你昏睡了这么久,肠胃禁不起荤腥,现在只能吃这个。” 缺油少盐的黑褐色荞麦面片儿汤,上面漂着的几颗葱花,多少还能激起点儿食欲。 对于这样的食物,吃惯了大鱼大肉的现代人,绝对不屑一顾。 张信却吃得很香。 曲凤霞笑眯眯的看着狼吞虎咽的儿子: “慢点吃,别烫着,又没人跟你抢!” 听着母亲发自内心的关切,张信眼眶一红,两颗眼泪落进了碗里。 曲凤霞吃了一惊,抬手摸了摸儿子的额头: “怎么,身上又疼了吗?” 张信泪眼婆娑的抬起头看着母亲: “妈,我身上不疼,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曲凤霞轻轻拍了他一下,佯怒道: “尽说傻话,我是你妈,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身后的张琳嘟着嘴巴不高兴的道: “妈,难道我不是你亲生的吗?” “都是,都是!”曲凤霞慈爱的笑了笑: “你们都是妈的心头肉!” 张琳得意的瞥了一眼弟弟:“这还差不多!” 张信心里一酸,眼泪又围着眼圈直转。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他低下头用汤匙搅动着碗里的片儿汤。 呃。 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慵懒的翻了身,从碗底钻了出来。 在这个家里,鸡蛋可是个稀罕物。 曲凤霞养的几只鸡,下了蛋自己舍不得吃,都要攒着挎到集市上去卖掉,用来给张信姐弟交学费。 要不是心疼儿子久病之后身体虚弱,她可能还舍不得吃。 张信再也没能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他一偏头,这次没让泪水落进碗里。 “小信,你身体需要营养,妈……给你窝了一个鸡蛋!” 曲凤霞说这句话的时候,还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不舍。 张信端起碗,将荷包蛋送到曲凤霞嘴边: “妈,你吃一口!” 曲凤霞笑着摆摆手: “妈不吃,我身体好,用不着补!” 张信的手依然举在半空,倔犟的重复了一遍: “妈,你吃一口,就一口!” 听着儿子近乎于哀求的话,曲凤霞犹豫了一下,终于低头咬了一小口。 张信眼角眉梢扬起了笑意: “妈,好吃吧?” 曲凤霞细细咀嚼着嘴里的蛋青,用力点头: “好吃,真香!” 张信又把剩下的荷包蛋举到张琳面前: “姐,你也吃一口!” 张琳看了一眼母亲,见她微微点头,也低头咬了一口: “嗯,好香!” 张信满足的笑了起来。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既然老天爷让我重活一回,那这辈子一定不再让爱我的人受苦。 外面北风凛冽,阴暗低矮的茅屋里,却充满了温馨的味道。 堂屋门“咣当”一声被推开,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幸福。 一个尖细的公鸭嗓叫起来: “婶子,凤霞婶子在家吗?” 听到这个声音,张琳的脸色骤然一变,闪身躲到了母亲背后。 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应该是自己认识的人。 张信歪着头想了想,隔了二十多年,实在想不起来说话的是谁。 曲凤霞的脸色也变了。 她勉强笑道: “我在,是金泉吗?” 公鸭嗓子呵呵笑了两声: “婶子,可不就是我么!” 金泉? 李金泉? 这个已经彻底被张信遗忘的名字,终于勾起了他久远记忆。 李金泉是个无赖,靠着偷摸拐骗在张信老家靠山屯一带,属于人人膈应的角色。 张信后来一直怀疑,自己当年从山上滚下来昏迷了半个月,是这家伙搞的鬼。 可惜还没等找到证据,李金泉在四年后,就被衙门严打给收拾了。 那一年的腊月初三,正是这人的上门逼债,导致了大姐张琳苦难的开始。 可以说姐姐的死,跟这个李金泉有脱不开的关系。 蓝布门帘一挑,三十多岁一副奸滑相的李 金泉,带着满脸的假笑走进了里屋。 “婶子在家呐,呦,张琳妹子这是放假了吗?都成大姑娘啦,要是在大街上遇到,我还真不敢认!” 张琳狠狠瞪了他一眼,气鼓鼓的没说话。 李金泉讨了个没趣,讪讪的岔开话题道: “那个……张信身体好些了吧?” 张信不冷不热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 “托您的福,我好多了!” 李金泉愣了一下。 印象中,张信这小子一副唯唯诺诺的老实相,跟现在完全是两个人。 他狐疑不定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让他看不透的小子,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还要按计划进行。 “金泉,你这次来是有事吧?” 李金泉目光闪烁不定,迟疑着道: “婶子,你看张信兄弟这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你借我那200块钱,是不是该还了?” 曲凤霞脸上骤然变色。 她怎么也想不到,李金泉竟然是来逼债的。 半个月前,张信去后面山上砍柴,不小心滚下来摔伤了头。 走投无路的曲凤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没人肯借钱给她这个独自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主要是怕她还不起 这个远近闻名的无赖李金泉,却主动上门借给她200块钱,这才能买药治病把张信从死神嘴里夺回来。 说心里话,曲凤霞很感激李金泉。 要不是人家,说不定儿子的命已经没了。 “金泉,借你的钱,能不能缓几天。” 面对着曲凤霞的哀求,李金泉的脸色骤然一沉: “婶子,欠债还钱可是天经地义,更何况这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你总不能让我没钱过年吧?” “金泉,我手里真的没有钱,你能不能容我两天,出去借了还你!” “出去借钱?”李金泉冷笑一声: “婶子,如果别人肯借钱给你,你还会跑来借我的钱吗?” 曲凤霞只是个老实本分的农村妇女,这时候已经完全没了主意: “那金泉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好办啊!”李金泉贪婪的看了一眼张琳: “张琳妹子也到了该找婆家的年纪,婶子给她定个好人家,拿了彩礼钱再还我,岂不是两全其美?” 第3章 年猪和我的命,你选一样吧 张信倚在坑头,冷眼看着李金泉的表演。 他想判断一下,当年姐姐的事,是不是也有李金泉在里面搞鬼。 听到李金泉说要把自己嫁出去,拿了彩礼还他的钱,张琳俏脸变得惨白。 “妈~~” 曲凤霞拼命摇头: “不行,张琳还在读书,怎么能嫁人,这绝对不行!” “不嫁也行。”李金泉阴阴一笑: “凤霞婶子,今天你不还我那200块钱,咱们就去衙门找个说理的地方!” 曲凤霞听说要去见官,彻底慌了手脚,哀求道: “金泉,不能去衙门,不能去衙门啊!” “不去衙门也行,你把200块钱还我,我立马转身就走。” 李金泉老神在在的坐在炕沿上翘起了二郎腿,他觉得这次吃定了这一家孤儿寡母。 90年的200块钱,对这个一贫如洗的家庭来说,不啻于一个天文数字。 曲凤霞已经完全没了主意。 李金泉见火候差不多,又把语气缓和了下来: “婶子,我也知道张琳还在读书,只是让她订婚,又不是结婚,以后性格不合,把彩礼还了人家,分开就是,现在又不是旧社会,他们还敢抢亲不成?” 听他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曲凤霞迟疑着道: “可是……现在去哪儿找这么一户人家?” 李金泉一拍大腿,兴奋的道: “巧了,我前天路过黑瞎子沟,那里有一户家境殷实的人家,想给儿子娶个老实贤惠的媳妇儿,我看张琳妹子就挺合适!” 张琳本能的抗拒道: “妈,我不嫁,我还要读书考大学呢!” 李金泉冷下脸道: “张琳妹子,你可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等到人家找到合适的,你就是想嫁也迟了!” 张琳眼泪汪汪的看着母亲,叫了一声:“妈~~” 曲凤霞左右为难。 一边是心爱的女儿,另一边是债主逼债,她彻底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张信冷眼旁观,看着李金泉上窜下跳的表演,心里已经有了数。 当年他来逼债的时候,自己年纪还小,理不清其中的利害关系。 现在重生回来,多了二十多年的人 生阅历,李金泉打的什么算盘,他心里清楚得很。 “金泉大哥,你说那户黑瞎子沟的殷实人家,不会是贺长贵家吧?” 呃! 李金泉吃了一惊,狐疑不定的打量着张信: “你……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如此。 张信心中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烧。 他说的贺长贵,正是前世张琳的丈夫。 如果不是这个人渣,姐姐也不会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可怜她死的时候,才二十二岁。 正是因为张琳的死,曲凤霞生生哭瞎了双眼。 她整天念叨着,是自己害死了女儿。 如果不是当年她把张琳卖了还债,女儿也不至于这么年轻就走了。 自责和悔恨,让曲凤霞在张琳死后不到一年的时间,也跟着去世。 只剩下一个十七岁的张信,孤苦伶仃的活着。 从那之后,张信彻底颓废了下来。 每天不是喝酒,就是在去喝酒的路上,一直到二十五年后,他重生回来。 张信用力握紧拳头。 如果不是身体弱,他早就扑上去狠狠打花李金泉那张讨厌的脸。 趁着自己摔伤,母亲借不到钱,故作大方的借钱给她。 等钱花光之后,李金泉负责上门逼债。 曲凤霞一个农村妇女,能有什么本事还上200块钱的巨款?筆趣庫 这时候再提出让张琳订婚,拿了彩礼钱还给他。 虽然说得好听,性格不合还了彩礼钱就是。 张信却清楚的知道,就因为还不起这1000块钱的彩礼。 两年后的张琳,哭哭啼啼的被迫嫁给了贺长贵。 如今看来,借钱、逼债、订婚这一系列的手段,都是李金泉和贺长贵商量好的手段! 目的自然是为了他姐姐张琳。 望着张信被怒火烧红了的双眼,李金泉心中升起了一丝恐惧。 这小子的眼神太可怕了。 如果张信手里有把刀,李金泉毫不怀疑他会扑上来捅自己一刀。 李金泉心中懊悔,自己不应该贪图贺家答应的200块钱好处费,跑来趟这趟浑水。 可惜事到如今,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李金泉色厉内荏的大声道: “你们家不愿意嫁张琳,那我也 管不着,只不过这200块钱,是一定要还的。” 张信压抑着胸中翻腾的怒火。 他心里清楚,现在还不是算账的时候。 家里除了母亲姐姐两个女人,就是自己这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动手的话,怎么也斗不过成年人李金泉。 “行,李金泉,你不就是要钱吗?我家预备过年杀的年猪,足有150斤,按照现在1块5一斤的价格,还你那200块钱绰绰有余………” “不行!”没等张信说完话,曲凤霞张琳母女俩异口同声的反对道: “小信,你的伤刚好,正需要营养,这口猪杀了之后得给你补身体!” 张琳泪眼婆娑的道: “小信,姐姐去订婚,拿了彩礼还他的钱便是,又不是真的结婚,等攒够了钱再还给贺家。” 张信一阵无语。 我的傻姐姐呀,这些人渣会轻易让咱们还上钱吗? 前世的时候,母子三人苦巴巴的攒够了还贺家的钱,正想欢天喜地去退亲,钱却被人偷了。 90年的1000块钱的购买力,几乎相当于后来的10万。 突如其来的变故,终于彻底击垮了这个一贫如洗的家。 张琳也逼不得,嫁给了贺长贵。 听到张琳同意订婚,李金泉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张信板着脸,斩钉截铁的道: “不行,姐姐你听我的,就拿咱家的年猪抵债,订婚的事不许再提!” “小信!”看着一脸稚气,却强装老成的弟弟,张琳感动的哭了出来。 “妈,姐姐,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以后就让我撑起这个家吧!” 曲凤霞泪流满面,拼命的点头。 儿子已经长大,能为母亲和姐姐遮风挡雨了。 张信目光一转,声音里透着凶狠: “李金泉,年猪和我的命,你选一样吧!” 李金泉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这个十二岁少年冰冷的眼神,让他感觉到了刺骨的危险。 直觉告诉他,张信没开玩笑,是真的敢玩命!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后山老林子里,遇到一头落单的大野猪,从它桀骜不驯的眼睛里,李金泉也感受过这种杀气。 “我……选年猪!” 第4章 要吃肉,还不简单 “嗷……”一头黑毛短腿的大肥猪,后腿被麻绳拴着,不情不愿的从篱笆门里被赶出来,晃悠悠的沿着门前的小路,朝村口走去。 说是肥猪,其实那个年代,张信老家这里刚刚解决温饱。 人都没得吃,哪有多余的粮食喂猪。 这头黑毛猪,平常的伙食就是刷锅水,再加上张信姐弟闲暇时打的猪草。 饥一顿饱一顿的情况下,年猪能长到一百五六十斤,已经殊为不易。 张琳用手捂着嘴,小声啜泣着。 这头年猪,是春天的时候,曲凤霞用十只大母鸡跟同村养猪人家换来的猪崽。筆趣庫 自己和弟弟放学之后,一有空就去后山打猪草来喂。 眼看着它一天天长大,张琳心中无比满足。 原本想着,等张信身体好一些,请屯子里的屠夫过来把它杀了,自家留些肉,卖掉一大半之后,母子三人也能过个好年。 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事,弟弟竟然做主把年猪给李金泉抵债,这让十八岁的姑娘怎能不伤心。 张信倚着屋门,紧紧握着拳头,掌心里是那张李金泉写下,张家欠债一笔勾销的证明。 他心里如同有火在燃烧。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李金泉,贺长贵,咱们有帐不怕算!” “小信,你身体还弱,不吃肉怎么行,要不,还是让姐姐去订婚吧!” 恋恋不舍的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年猪,被李金泉赶出了村口,张琳泪眼婆娑的说道。 “不行,这次的事必须听我的,姐姐你考上大学之后做个扶弟魔,我下半生躺赢岂不是美滋滋。” 张琳破涕为笑,轻轻捶了弟弟一下: “什么扶弟魔这么难听,小信,姐姐真要是能考上大学,肯定天天请你吃肉。” “能,一定能。” 张信摸了摸脑袋,傻傻的笑了起来。 一不小心,把后世的词顺口说了出来,姐姐哪听过这么“时髦”的话! 他不动声色的扯开话题: “姐,妈,想吃肉还不简单!” 曲凤霞跟女儿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道: “怎么简单?” “等几天你们就知道了!”张信卖了个关子,目光抬起,望向屯子背后连绵起伏的山峦。 李金泉美滋滋的牵着大肥猪出了靠山屯。 他心里暗暗盘算,这次 虽说没能拿到贺家答应的200块钱好处,这头足足一百五六十斤的黑毛猪,也让自己不虚此行。 按照现在的市价,猪肉差不多能卖到3块钱一斤。 这头猪卖出100斤肉不成问题,自己还能落下一副头蹄下水。 即使不如贺长贵答应的好处大,可也大致不差多少。 关键是,李金泉现在一想起张信那双凶狠的眼神,就忍不住浑身发抖。 这小子的目光太吓人。 行走江湖,安全第一。 黑毛猪走几步,哼哼着用鼻子在路边拱着找吃的。 李金泉抬头看了看太阳,不耐烦的吆喝了两声: “妈了个巴子的,照这么走下去,啥时候能到家!” “金泉大哥,这是从哪儿弄了头猪呀,够肥的!” 冷不防的声音,把李金泉吓了一跳。 他握紧手中的麻绳,后退两步警惕的道: “是谁,鬼鬼祟祟的?” “金泉大哥,看你说的,啥叫鬼鬼祟祟。”路边的柳树背后,闪出一道人影。 这人五短身材,戴着一顶狗皮做的棉帽子。 一张奇丑无比的猪腰子脸,上门牙缺了几颗,说话一直漏风。 最有辨识度的,是他左边那只眼睛,只有白眼仁没有黑眼珠,竟然是个独眼龙。 李金泉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长贵兄弟,你躲在这倒是吓了我一跳!” 这人正是李金泉在张家提过的贺长贵。 也正是他,欺负张信家没有顶梁柱,买通了李金泉,想要下套得到张琳。 贺长贵搓了搓被冻得发麻的手背,嘿嘿笑道: “金泉大哥,事情办得怎么样?” 李金泉摇了摇头: “长贵兄弟,不好意思,你托我的事没办成,张家用这口猪抵了那200块钱。” 贺长贵的笑容瞬间僵硬在了脸上,苦兮兮的道: “怎么会这样?金泉大哥,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这次一定会成么?” 黑毛猪低着头往前走,被麻绳牵住走不动,它哼哼唧唧的挣了几下。 李金泉顺势跟着它走了几步,回头道: “对不住长贵兄弟,哥哥这次帮不了你。” 贺长贵急得团团乱转: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李金泉迟疑了一下,提醒他道: “长贵兄弟,我劝你最好也打消这个念头! ” 贺长贵一愣,独眼里射出疑惑的光: “金泉大哥,这话怎么说?” 李金泉斟酌了一下,道: “张家的那个张信,这次受伤醒了之后,嗯……跟以前可能不一样了。” “怎么个不一祥?” 李金泉摇了摇头: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他看我的眼神,让我感到害怕。” “害怕?”贺长贵脸色阴晴不定,心中天人交战。 李金泉这种无赖都害怕的人,让他觉得有些忌惮。 可是一想到张琳那小妮子纤细苗条的身材,清秀可人的脸蛋儿,贺长贵心中又是一片火热。 他狠狠跺了跺脚,仅剩的独眼里闪过一丝凶光: “左右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半大小子,能有什么本事?惹急了我弄死他,往后面苍白山的老林子里一扔,谁又能知道是老子干的!” “长贵兄弟,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好自为之,总之这趟浑水,我是不趟的啦!” 说完这句话,李金泉赶着黑毛猪,扬长而去。 留下一个犹豫不决的贺长贵,站在村头的大柳树下,不甘心的望着靠山屯张家的方向。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一个粗糙的大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贺长贵吓得一蹦老高。 脸色苍白的他扭回头,身后站着一名穿青布棉袄的中年人。 “大伯……你这是想吓死我啊?” 因为受到了惊吓,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中年人板着脸道: “别乱叫,我可不是你大伯,做了什么亏心事,吓成这样?” 贺长贵稳了稳心神,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长剑”牌香烟,谄媚的递给中年人一支: “您是张琳的大伯,早晚也就是我大伯,先叫着,省得以后生疏。” 中年人脸皮抽动了一下: “呵呵,好烟呐,这都抽上长剑了!” “这不是出门做做样子吗,万一碰到您这种长辈,总得敬上一根烟!” 贺长贵把刚抽了两支的多半盒烟,顺手塞到中年人手里。 “大伯,您这是去后山的地里?” 中年人没有拒绝,接过烟揣进口袋: “哎,满地都是“驴粪蛋子”,后山那块地,算是彻底白瞎喽!” 听到中年人的话,贺长贵独眼转了转,一个诡计瞬间浮上心头。 第5章 张有钱的算计 中年人叫张有钱,今年四十八岁,是张信的亲大伯。 那个年代的人没什么文化,给孩子取名都图个吉利。 像什么长富,久贵,有钱,富贵这种。 说来也怪,越是取这种名字的,长大后越是穷得叮当响。 张有钱和张信的父亲张有财是亲兄弟。 可惜自打张有财死后,两家已经老死不相往来。 至于其中的原因,靠山屯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 其实也不复杂。 当年张有财为了保护生产队的耕牛,被后山跑下来的黑瞎子一巴掌给拍死。 张有财死的时候,张信才两岁。 由于是保护集体财产而死,张有财的身后事衙门不能不管。 看着曲凤霞一个寡妇,拉扯两个孩子不容易,衙门里的人一商量,就把屯子里最好的五亩河湾地分给了她家。 八九十年代,土地就是农民的命根子。 曲凤霞一个寡妇,得了全村最好的河湾地,引来了不少人的觊觎。 别人只是眼红,倒也没什么好办法夺走曲凤霞的地。 张有钱不同。 他坚持认为,这么好的地在曲凤霞手里就是浪费,倒不如换给自己种更加实惠。 因为这件事,张有钱两口子找过曲凤霞不下十多次,想要拿后山坡上的十五亩地,跟曲凤霞换那五亩河湾地。 曲凤霞虽然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农村妇女,却也知道这五亩河湾地,是丈夫拿命换来的。 不管张有钱夫妻怎么游说,就是死活不松口跟他们置换。 后来张有钱和他老婆,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惹怒了曲凤霞,将两个人打了出来。 两家的仇,自那时候开始就结下了。 这十年来,张有钱做梦都想把曲凤霞的五亩河湾地弄到手。 作为密切关注着张家,特别是张琳的贺长贵,对这些事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现在听张有钱这么说,他仅剩的一只眼转了转,坏水顿时冒了出来。 张信,你不是不让你姐嫁给我么? 行,老子今天就给你们上上眼药,也让你们家宅不得安宁。 “大伯,你说凤霞婶子家 里又没什么好劳力,非要霸着那五亩河湾地,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么!” 贺长贵这句话,恰好戳中了张有钱的软肋。 他黑着脸,闷闷的哼了一声: “要不然怎么办,那地是衙门分给她的,谁还敢去抢不成?” 贺长贵独眼里闪过一道光芒: “大伯,要我说,凤霞婶子就应该把那地换给你种。” 张有钱把手里的半截烟屁.股用力吸了一口,狠狠将剩下的烟头摔在地上: “长贵,可惜她家不是你当家!” 他现在看这个独眼龙,有些越看越顺的意思。 有门! 贺长贵独眼里闪过一丝喜色: “大伯,那您想办法,让我能当得起她们的家,不就成了么?”筆趣庫 “你?”张有钱上下打量了一下贺长贵,然后什么也没说,扭头就走。 “嗳,大……”贺长贵抬手想叫住张有钱,想了想又放下了手。 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欲速则不达。 今天给张有钱心里埋下一颗种子,也方便日后自己做事。 左右张琳那妮子年纪还小,自己有的是时间来算计她。 贺长贵贪婪的再次看了一眼,远处张家那座石头房子,转身郁闷的离开了靠山屯。 张有钱板着脸,慢慢的抄着手走回了家。 他家住村头,张信家住在屯子里靠近山脚下,两家隔着老远。 刚刚贺长贵的一番话,让张有钱心里又活动开了。 这小子的心思,自己清楚得很,不就是相中了自己如花似玉的侄女儿吗? 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那个熊样,还想惦记张琳? 那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俏丫头,今年才十八岁,还在县城读高三。 就算是世上的男人死绝了,也轮不到他贺长贵。 张有钱黑着脸推门进屋,他老婆王翠花正在炕上嗑瓜子,听到开门声抬头看了一眼: “呦,这是谁又惹到我们张大爷啦,回家就摆个臭脸!” 对于自己这个彪悍的老婆,张有钱不敢得罪: “还不是那个独眼龙贺长贵,竟然想着老二家的张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 己那个德性!” 他原原本本,将贺长贵话跟王翠花学了一遍。 末了,张有钱得意洋洋的从口袋里摸出那包长剑烟: “老子也没吃亏,搞了他一包五块钱的好烟!” 王翠花磕着瓜子没吱声。 过了半晌,她才低声嘀咕了一句: “要我说,人家贺长贵说得也挺有道理!” 张有钱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的问道: “你说什么?” 王翠花趿拉上鞋下了地,掸了掸身上的瓜子皮: “没什么,你歇着吧,我去做饭!” 张有钱目光闪烁不定,望向兄弟家的石头屋方向,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腊月初八。 张信重生回来已经五天。 他摔伤的头部,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这伤还是一个月之前,在后山砍柴时候摔的。 在屋子里躺了五天,张信彻底躺不住了。 自己上辈子醉生梦死,躺的时间已经太多。 这辈子的每一天,在张信看来都弥足珍贵。 要想保护母亲和姐姐不受欺负,最主要的是挣钱。 只要有钱,在这里就没人敢欺负自己母子三人。 可是要想挣钱谈何容易。 不要说自己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就算是成年人,在这个年代想要挣钱,也是千难万难。 张信脑子里倒是知道未来最火爆的产业。 房地产、电商、开发电脑软件、组装手机……… 可惜在这个刚解决温饱的年代,这些高大上的项目屁用也没有。 更何况,做生意需要本钱。 现在这个家一贫如洗,自己和姐姐的学费,都是母亲口挪肚攒省下来的。 怎么才能弄到第一桶金,是摆在张信面前的第一个问题。 想了几天也没有头绪,张信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顿嘴巴。 我特么为什么就不能多学点儿本事,再重生回来! 没等他想出能淘到第一桶金的门路,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又摆在了眼前。 还有一个月就是新年,张家的年猪抵债给了李金泉,身无分文的母子三人要怎么过这个年? ps:无奖竞猜:张信的第一桶金是怎么来的? 第6章 两只小狗 俗话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 今年的腊八节格外冷。 一大早,曲凤霞熬了一锅玉米糊糊,里面加了几颗野栗子和干枣,就算是腊八粥。 张信盛了一碗,吹了几口,也不管烫不烫,稀里呼噜的喝了下去。 把碗往炕桌上一放,张信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利索的跳下地,边穿鞋边道: “妈,姐,我吃饱了!” 张琳毕竟是姑娘家,吃相斯文的多,一碗粥只抿了两口。 看到张信着大步往外屋走,她急忙放下手中的碗,大声道: “小信,你干嘛去?” 张信戴上狗皮做的棉帽子,抄起墙角一捆麻绳,头也不回的推门走了出去。 “姐,我去后山!” 曲凤霞从里屋追了出来,不放心的道: “这么冷的天,去后山做什么?” 张信抄起一把柴刀,插到腰间: “妈,没事,我就是去看看,有没有冻死的兔子啥的!” “这孩子尽说胡话,那兔子咋会冻死?” 张信嘿嘿一笑,搬开荆条编成的院门,大踏步走了出去。 “那可说不定,天这么冷,兴许还有傻狍子被冻死呢!” 儿子受伤之前,也经常一个人去后山砍柴,曲凤霞倒也不是特别担心。 “小信,千万莫要去林子里面。” “放心吧妈,我知道怎么做。” 张信沿着屋后的小路,慢慢往山上爬。 靠山屯背后的大山,属于苍白山尾脉。 翻过一道高高的山梁,另一边就是苍白山的原始森林。 老林子人迹罕至,里面有黑熊、狼、野猪、东北虎这些大型野兽。 等闲三五个猎人,都不敢进入林子太深的地方。 张信自然也不敢。 好不容易重生回来,还没让母亲和姐姐过上好日子呢。 他对自己的这条命,看得比什么都金贵。 大型野兽其实也怕人。 如果不是饿急了,它们绝不会冒险从林子里钻出来。 张信的目标,是山腰处那片杂草丛生的树林。 这里经常有一些小型食草动物出没。 野兔,山鸡,梅花鹿,和传说中的苍白山神兽——傻狍子。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三有野生动物保护 之类的。 在靠山屯人眼里,这些食草动物那都是饭桌上香喷喷的肉。 每年冬季,都会有附近的猎人过来下夹子设陷阱,想方设法搞一些野味。 山鸡野兔之类小猎物不值什么钱,很多人都是炖了,一家打打牙祭。 若是运气好,能弄到狍子野鹿之类的,通常都会拿到二十里外的市区卖掉。 卖掉的钱,正好拿来贴补家用。 张信打的主意,就是想着满山瞎转悠,看看能不能捡到别人陷阱里的猎物。 手脚并用的爬到山腰,张信累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鼻子里两道犹如实质的白雾,有规律的一伸一缩。 张信笑呵呵的摸了摸脑袋上的棉帽子,我这像不像是修仙者,正在吐纳天地间的第一缕鸿蒙紫气。 大病初愈的身体还有些虚,张信叉着腰休息了半晌。 前面的树林边缘,应该就会有夹子和陷阱,得小心一点。筆趣庫 别没捡到猎物,自己反倒被夹子打中,那笑话可就大了。 他抽出腰间的柴刀,砍了一根棍子,在前面戳戳点点的探路。 没走几步,一只躲在草丛里的灰毛野兔被他惊动,长身蹿了出来,往林子里跑去。 也不知道今天是张信走运,还是这只傻兔子倒霉。 它窜出去不到十米远,便踩到了一个夹子。 “啪”的一声,夹子猛的合拢,将野兔的后腿牢牢的卡住。 张信大喜,连滚带爬的扑了过去。 野兔拼命挣扎着想逃走,奈何后腿被夹住,只能在原地打转。 眼见着张信越走越近,灰毛野兔绝望的“吱吱”大叫起来。 张信小心翼翼的翻转柴刀,用刀背死死按住野兔的脖子,嘴里念叨着老辈子传下来的狩猎咒: “小兔小兔别见怪,你是人间一道菜,今天送你走,早死早投胎。” 念叨完了,也不管野兔会不会见怪,张信伸手抓住它的脖子,用力一扭。 灰毛野兔脆弱的颈骨“咔”的一声被折断,憋屈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张信喜滋滋的将野兔从夹子上卸下来,用带来的麻绳栓住它的后腿,挂在自己的腰带上。 至于那个立了大功的夹 子,又被张信架好,上面盖了些杂草之类的做伪装。 开张大吉,让张信喜笑颜开。 抓起柴刀,围着树林继续寻找。 刚刚的那只灰毛野兔,似乎用尽了所有的运气。 一直到中午,他也没遇到第二只猎物, 张信找了个树桩坐下,揉了揉酸痛的小腿。 他不甘心的四处打量着,期待能有第二只傻兔子。 我这算不算现实版的守株待兔? 树林边缘已经搜索了个遍,除了找到五个夹子,三个陷阱,还有若干吊脚套之外,别的什么也没有。 看了一眼树林深处,张信犹豫了一下。 母亲叮嘱的话,还响在耳边。 我只进去一点点,应该不打紧的吧? 只这么一想,脑海里立马响起一个反驳的声音。 不行,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不许进老林子。 他正举棋不定,目光无意间瞥到不远处的长草,不正常的晃动了几下。 张信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右手用力握紧了柴刀。 “悉悉索索”,草丛里探出四只乌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望着不远处的张信。 “咦,谁家的小狗,好可爱!” 躲在枯草丛中的,是两只黑黄相间的胖乎乎小狗崽。 张信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伸出手: “小狗狗,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你妈妈呢?” 小狗崽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缩了缩身子,呲着小白牙,嘴里发出“呜呜”的恐吓声,看起来奶凶奶凶的。 “嗬,小家伙,够凶的!” 两只小狗退了几步,转身迈开小短腿,连滚带爬的往林子里跑去。 “别跑,那里面有老虎,把你们当晚饭吃掉。” 这两只小狗,也不知道是谁扔到林子里的。 自己不管的话,它们也许活不到明天。 张信站起来追了过去。 小狗崽腿短力弱,十几步就被张信追到了身后。 他俯下身子,两只手各抓一只小狗的后颈皮。 小狗崽“嗷呜”一声惨叫,四条小短腿徒劳的空中扑腾着。 “我是在救你们,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张信抓着小狗正要直起腰,猛然头皮发炸,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第7章 奄奄一息的青狼 张信脸色苍白,脑瓜子嗡嗡直响,眼睛直勾勾盯着十步之外的大树下。 那里躺着一头瘦得皮包骨头的青色大野狼。 野狼碧绿色的瞳孔,凶狠的盯着张信。 额滴个娘呦! 张信吓得魂飞魄散,两只手无力的松开,被抓的两只“小狗”pia叽一声掉到地上,摔得一起翻了个白眼。 这里咋会有狼? 张信一动也不敢动,手脚僵硬的看着青狼。 自己这小身板儿,就算手里有柴刀,也不一定是它的对手! 两只胖乎乎的小狗崽……妈的,屁的小狗崽,分明是小狼崽。 两只狼崽跑到母亲身后,露出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张信。 青狼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暖意。 我一定是吓傻了,居然会从一头狼的眼神里,看到感情? 张信手指哆嗦着,抽出腰间的柴刀。 一刀在手,胆气壮了很多。 奇怪,这头青狼干嘛一直躺着? 就连我往后退,它都没有要起来追赶的意思。 张信绝不认为,这头青狼是吃素的。 山里人传说,遇到狼千万不能转身跑,只能面对着它往后退。 这样做,狼或许不敢扑过来。 狗皮帽子下面,有大颗的冷汗沁了出来,头发湿漉漉的。 张信大脑极速转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跑肯定是跑不过。 最好的办法,就是上树。 只要捱到天黑,母亲和姐姐见不到自己回家,一定会带人上山来找。 那样的话,自己就得救了! 张信慢慢挪到一株七八米高的油松旁,看到青狼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他猛地一转身,抱着树干三下两下爬了上去。 生存的压力爆发出了巨大的潜能,他很轻易爬了上去。 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让张信松了一口气。 他坐在离地五六米高的树枝上,开始观察那只奇怪的青狼。 这家伙瘦骨嶙峋,不会是饿的吧? 还真是越看越像! 要不是饿得没力气动弹,它怎么会眼睁睁看着送到嘴边的猎物逃脱? 第一眼看到青狼,张信脑子里除了害怕,想不起别的。 现在爬到树顶居高临下,终于让他发现了异常。 青狼的左后腿,拖着一架大号捕兽夹。 捕兽夹 上的锯齿,死死咬住了它的腿骨。 张信目光中闪过一丝了然。 难怪它躺着一动不动,原来是早就踩中了夹子。 看这情形,青狼被捕兽夹打中,最少也有四五天的时间。 这么多天没吃没喝,还要哺育两只狼崽,难怪它骨瘦如柴。 估计现在的青狼,离饿死也不远了。 摸清楚了情况,张信心中陡然升起一团火。 他贪婪的看了一眼青狼身上光泽黯淡的皮毛。 这可是钱呐! 一张完整的狼皮,拿到营州市里,怎么着也能卖四五十块吧! 有了这四五十块,母子三人就能过一个不错的肥年。 现在的青狼,在张信眼中已经不再是一只凶恶的猛兽,而是过年的糖果,和除夕的饺子。 目光不经意间碰到青狼碧绿色的眸子,张信心里打了个哆嗦。 万一它只是装模作样,等着我过去呢? 那我岂不是成了送人头? 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贪婪战胜了恐惧。 这张狼皮拿去卖掉,除了置办年货之外,还能给姐姐扯几尺花布,做一件棉袄。 妈的,干了! 富贵险中求! 张信抱着树干,从松树上溜了下来。 青狼身子不能动,只有一双眼珠随着他的动作,来回转动。 看到张信重新拔出柴刀,小心翼翼的靠了过来,青狼眼中闪过一丝凶狠。 它拼命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可惜这些日子又冷又饿,身体里不多的养分,又哺育了两个孩子,让它的努力显得很徒劳。 张信心中“砰砰”乱跳,全神戒备着站在离青狼两步远的地方。 离得近了,张信才发现,青狼被捕兽夹打中的后腿,已经肿得老粗。 幸亏这是冬天,要不然都得腐烂见骨。 对不起了,家里揭不开锅,只能借你身上的皮毛一用。 张信高高举起柴刀,眼中闪过一抹凶厉。 青狼碧绿色的瞳孔中露出绝望之色,它努力抬起头,寻找着自己的两个孩子。 两只狼崽还不知道母亲已经大难临头,犹自依偎在它身侧。 青狼没有看那把即将落下的柴刀,仿佛不知道那是要夺走自己生命的东西。 它眼睛直直的盯着两只狼崽,眼神中充满了眷恋 和不舍。 张信的心脏仿佛被大锤击中,手中的柴刀再也落不下去。 青狼的眼神,让他想起了上辈子的母亲。 张琳死后,哭瞎了眼睛的曲凤霞,临死之前那双早已经没有了焦距的眸子里,流露出的那种眷恋和不舍,跟现在的青狼一模一样。 张信死死咬着嘴唇,怎么也狠不下心劈碎青狼的脑袋。 他颓然放下手臂。 感受到张信的动作,青狼的眸子终于转动了一下,好像在奇怪,这个人怎么还不动手。 “妈的!”张信恶狠狠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青狼,还是在骂自己圣母。 一头畜生而已,我怎么就下不去手呢! 看了一眼那两只胖乎乎的狼崽,张信胸中柔情涌动。 看在你孩子的份上,我再做一回傻子!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那我救狼一命,怎么也能顶得上造三级四级的浮屠吧? 他慢慢用柴刀伸进捕兽夹的锯齿中。 青狼感受到张信的动作,浑身不停的发抖,脖子上的肌肉明显紧绷了起来。 “别乱动,我是在救你!” 张信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自顾自说了一句。 伸进捕兽夹的柴刀横着一别,将两排锯齿分开了些。 青狼喉咙里低沉的咕噜了一声,左腿动了动。 一人一狼齐心协力,将捕兽夹从青狼腿上拿开。 张信敢这么做,是因为他看得出来,就算放了这只狼,它也暂时没力气攻击自己。 捕兽夹的锯齿上,粘着几缕狼毛,上面有暗褐色的狼血。 看着地上爬不起来的青狼,张信犹豫了一下。 我特么的好像比东郭先生还冤。 他救狼只用了一个口袋,我还得搭上一只好不容易捡到的兔子。 张信解下腰间的野兔,用柴刀在死兔脖子上割了一下,抬手扔到了青狼嘴边。 野兔血和对生存的渴望,让这头奄奄一息的青狼迸发了巨大的潜能。 它偏过头,贪婪用舌头舔舐着野兔脖子上渗出来的血渍。 趁着青狼没注意,张信第二次爬到了油松树上。 万一这家伙一只野兔吃不饱,再惦记上我可就坐蜡啦! ps:这头青狼暂时不能剥皮,前期好多设定得靠它呢(?????) 第8章 你家年猪,是啥品级的神兽 青狼歪着头,艰难的撕扯着那只野兔。 它仅剩不多的力气,原本不足以继续支撑下去。 或许是对生存的渴望,也可能是对幼崽的不舍,让这位伟大的母亲,迸发出了巨大的潜力。 它吃的很慢。 每一次摆头,锋利的犬齿都能从野兔身上带走一大块皮肉。 青狼细细的咀嚼了几下,仿佛想把兔肉中的能量全部榨出来。 半只野兔下肚,它稍微恢复了一点儿元气,脖子扭动的幅度开始增大。 蹲在树上的张信,被腊月的冷风一吹,热血上涌的头脑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后悔得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送到嘴边的肥肉,就这么白白放弃了不说,还搭上一只辛苦捡到的野兔。 我特么当时脑子里肯定是进水了! 青狼不知道他在树上悔青了肠子,依然慢悠悠的,吞吃着剩下的半只野兔。 两只狼崽闻到血腥气,跑到野兔身上嗅了嗅,又嫌弃的跑开。 一只四五斤重的野兔下肚,青狼终于恢复了几分力气。 它拖着一条伤腿,艰难的站了起来。筆趣庫 坐在树上的张信看得清楚,青狼的身体颤巍巍的还有些打晃。 即使很虚弱,青狼还是步履蹒跚的往林子深处走去。 张信松了一口气。 好在这家伙没有恩将仇报的意思,要不然自己还不知道得躲在树上到什么时候。 两只狼崽欢快的在母亲肚皮下钻过来钻过去。 青狼走到远处一株大树下,停下脚步扭回头,碧绿色的眸子牢牢盯着油松树上的张信。 娘希匹,你不会是想杀个回马枪吧? 出乎意料,青狼低下头,喉咙里低沉的闷吼了一声,带着两只狼崽钻进树林,不见了踪影。 张信又等了一会,林子里除了风声,再没有别的动静。 他提心吊胆的从树上下来,再也不敢停留,一溜烟的跑回了家。 一直冲进院子的篱笆门,张信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倚靠在院门上,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湿透,黏黏的贴在身上。 曲凤霞推开门见到儿子脸色苍白的模样,吓得慌了手脚: “小信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她扑过来抱住儿子,摸摸头,又摸摸手臂。 前些日子,差点儿失去儿子的经历,让这位母亲直到现在还有些恐惧。 “妈……”张信擂鼓般的心跳终于平复了下来,强做镇定的道: “……我没事,就是刚刚在后山老林子边上,遇到一头狼!” “遇到了狼?”曲凤霞脸色大变,惊恐的道: “小信,那狼没吃你吧?” 跟在母亲身后出来的张琳,翻了个白眼道: “妈,你说的什么话呀,狼要是吃了弟弟,他还能站在这儿吗?” “对对对!”曲凤霞连连点头: “妈都吓糊涂了!” 母女俩一边一个,拉着张信的手死也不松开。 “妈,姐,有什么话咱们进屋说吧,这么冷的天,都要冻死我了!” 一阵冷风吹过,张信打了个哆嗦。 第二天清晨,吃过早饭,借口到院子里透透气,张信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能感觉到,有两双眼睛,一直在背后担心的盯着他。 昨天张信把后山发生的事讲了一遍之后,曲凤霞就一直哭天抹泪的,说什么也不许他再去后山。 “小信,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我可怎么活呦!” 张信很无奈。 好说歹说,直到答应老娘以后一定听话不乱跑,这才安抚住曲凤霞。 站在院子里,面对着大山做了几个扩胸运动,张信心里犯了难。 自己上辈子浑浑噩噩的,能记住的大事件不多。 想在这些事里,找出能改变自家命运的契机,更是难上加难。 九二发财证,九七亚洲金融风暴,还有二零零二年世界杯,是为数不多自己能记住的。 且不说远水不解近渴,那些金融大事件,也不是自己一个十二岁小屁孩儿能参与的。 张信愁眉不展的院子里来回踱着步,努力想要抓住一件能赚钱的回忆。 篱笆门外的土路上人影一闪,背着手的张有钱,一脸郁闷的从后山上走了下来。 他刚刚又去自家的口粮田转了一圈,越看心里越堵得慌。 当年分地抓阄的时候,自己 的手咋就那么臭呢? 偏偏就抓到了全村最烂的地。 有心想要耍赖,又顾忌着村长的身份,怎么也抹不下这张脸。 为了这十五亩烂地,老婆王翠花没少埋怨自己。 张有钱每次都不敢吭声。 有时候他也会想,弟媳妇曲凤霞要是能把那五亩河湾地换给自己家,那就完美了。 你说她一个寡妇,两个孩子又都在念书,霸占着那么好的地压根就是浪费。 自打前些日子遇到贺长贵,听了他的一番话之后,张有钱的心思又活动开了。 自己要不要再托人说和一下,试试能不能把河湾地从曲凤霞手里换过来。 今天他故意从张信家门前过,就是想制造个偶遇,探听一下弟媳妇的口风。 隔着稀疏的篱笆墙,张有钱一眼看到正在院子里打转的张信。 “张信啊,身体好利索了吗,这么冷的天,你妈怎么让你一个人跑到院子里来?” 张有钱一幅慈祥长辈的模样,和蔼可亲的对着院子里的张信说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长辈,父亲的亲哥哥。 张信挤出一丝笑脸: “大伯,您老一大早,这是干嘛去?” 张有钱抬手指了指自己家地的方向: “刚去地里看了看,明年准备在那儿种点药材,就是离家太远,侍弄着费劲!” 张信直勾勾的,盯着他手里握着那个黑乎乎的圆球。 “大伯,你拿的那是什么?” “啥?”张有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侄子问的是自己在地里捡回来的“驴粪蛋”: “你说这个呀,我家地里遍地都是,捡几个回去烀了喂猪!” 张信呼吸有些急促,生怕自己看错。 他几步从篱笆门里冲出来: “大伯,能给我看看吗?” 张有钱呵呵笑了起来: “看你这孩子说的,那有啥不能的,随便看呗!” 说着话,他随手将两个黑色的“驴粪蛋”递了过来。 张信接到手中,只是微微扫了一眼,立马确定自己的怀疑不假。 大伯,你家的年猪是啥品级的神兽啊,居然吃这个? ps:有人能猜到这是什么吗? 第9章 黑松露 张有钱捡回来的东西,跟农村的土豆大小差不多。 外表呈黑褐色,奇丑无比,表面遍布着瘢瘤。 张信凑近鼻子嗅了嗅,这东西气味怪异,有些像蜂蜜,还有些像腐烂的叶子。 没错,绝对是它! 西洋餐厅里跟鹅肝、鱼子酱、杜松子酒齐名的黑松露。 张信前世爱喝酒,那些外国餐厅没少去。 这种号称食物中软黄金的食品,也曾经品尝过。 说实话,除了觉得它价格死贵死贵的之外,没吃出哪里有什么特别。 黑松露不但长得丑,气味也特别怪,不知道那些外国佬,究竟喜欢它什么! 一想到大伯竟然拿这东西烀熟了喂猪,张信的心就滴血一般疼。 这就是守着金碗要饭吃。 侄子把“驴粪蛋”放到鼻子上嗅的动作,让张有钱皱了皱眉。 这孩子前些日子摔了脑袋,看来是留下了后遗症,变得傻乎乎的,连这么难闻的东西,都凑过去嗅嗅。 “张信呐,外面冷,快回屋去吧!” 张有钱对弟弟留下的唯一一个儿子,到底还是有一丝怜悯。 张信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唉,就这个呆呆傻傻的样子,将来娶媳妇儿都成问题,看来有财这一脉,要后继无人喽。 张有钱叹了口气摇摇头,背着手施施然的沿着土路,往家的方向走去。 张信心中天人交战,我该不该把松露值钱的事,告诉大伯呢? 按理来说,他是自己的亲大伯,不应该骗他。 可是一想到张有钱曾经做过的事,张信忍不住怒火中烧。 如果不是他,姐姐去读了大学,或许不会那么早就香消玉殒。 如果不是他,勾结外人夺走了自己家的五亩河湾地,母亲曲凤霞或许也不会郁郁而终。 这些事张有钱现在虽然还没做,可不代表他以后不会做。 张信狠狠的咬了咬牙:大伯,是你不仁在前,也不能怪我不义。 不过想什么办法,能把那十五亩山地,换到自己家名下呢? 有了这十五亩地的黑松露,自己和姐姐读到大学毕业的钱,都不愁了! 大伯和大伯娘两 口子鬼精鬼精的,要是主动提出换地,肯定会引起他们的疑心。 这件事要让他们心甘情愿自己提出来,还得好好计划一番。 张信这一整天,都在盘算这件事,显得有些神不守舍,曲凤霞张琳母女都很担心。 小信这个样子,别不是脑袋上的伤,留下什么后遗症了吧? 张有钱回到家,把口袋里的十几个“驴粪蛋”掏出来扔到灶台上,对老婆王翠花道: “小智姐弟去她姥家还没回来?” 王翠花撇了撇嘴,冷笑道: “回来干嘛,咱家那破地今年就收了那么一丁点儿粮食,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让她们回来吃你捡的“驴粪蛋子”?” 被老婆阴阳怪气的指桑骂槐,张有钱脸上有些挂不住,指着灶台岔开话题道: “孩儿他娘,把这些驴粪蛋烀熟了给猪吃!” 王翠花不情不愿的拿起“驴粪蛋”,放到盆里清洗了一下泥土: “捡这破玩意儿干啥,一股怪味猪都不爱吃!” “好歹也比总是喂刷锅水强吧,再等几天,我找后屯子的郑屠户过来,把它杀了!” 王翠花往锅里添了几瓢水,利索的生起了火: “我可告诉你,今年杀猪,一两肉也不许你给曲凤霞送!” 张有财皱了皱眉: “曲凤霞再不对,张琳张信毕竟是我亲侄子,她家的年猪又抵债给了李金泉,日子苦巴巴的…………” 没等他说完,王翠花扫帚眉立了起来,大声吼道: “苦巴巴的那是活该,谁叫她霸着那五亩河湾地不换给咱们,我告诉你张有钱,你别不是看上她是个寡妇,起了什么别样的心思了吧?” “你放什么屁!”张有钱阴着脸道: “她是我兄弟媳妇儿,我张有钱再不是人,也不能干出那事儿!” 王翠花自知理亏,声音小了很多,嘟囔道: “那可说不定!” 张有钱叹了口气: “既然你说不给,那就不给吧,只是可惜了张信,原来挺精明的孩子,现在摔伤了头变得傻乎乎的!”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王翠花愣了一下,问道: “当家的,你说张信……变傻了?” “昂,可不是嘛,刚刚我去地里回来遇到他,还拿着“驴粪蛋”一个劲儿的狂嗅呢!” 张有钱一边说,一边惋惜的摇了摇头。 王翠花眼睛里闪过一丝喜色,若有所思的问道: “当家的,有财死后,他们家的户主是不是张信?” “是啊,本来想让曲凤霞当这个户主,可她非得说自己有儿子,户主必须儿子来当,你问这个干嘛?” 听了他这句话,王翠花眼睛陡然变得雪亮: “也就是说,曲凤霞家的五亩河湾地,是在张信名下?” 张有钱脑子里灵光一闪,终于想明白了老婆这么问的缘由。 他试探着问道: “孩儿她娘,你是想说………” “不错。”家里没有外人,王翠花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打算: “既然地是在张信名下,他现在又傻了,咱们叫他签了同意书,把地换给咱们不就行了吗。” “不行不行………”张有钱脑袋摇的好像拨浪鼓一样: “那么干的话,我还不得被屯子里的老少爷们儿戳脊梁骨啊!” 听到丈夫不同意,王翠花撒起了泼: “你心疼侄子,就不替自己的孩子想想,我们娘几个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摊上你这么个当家人!” 张有钱被骂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心中天人交战,有些拿不定主意。 王翠花偷偷瞄了一眼张有钱的脸色,猛地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干嚎起来: “我怎么嫁了你这么没用的东西,自家老婆孩子都快要饿死了,还有心思疼别人的孩子? 我跟孩子们冻饿而死算了,也省得继续留在这个家里受苦。” 王翠花一哭二闹三上吊,张有钱心中良心的天平逐渐倾斜。 他狠狠跺了下脚: “就算你让张信同意了也没用,他还没成年,得监护人同意!” 听到张有钱终于松了口,王翠花停住了干嚎。 其实她一滴眼泪也没掉,纯粹是在装模作样。 “当家的,我早想好了,只要张信签了字,她曲凤霞想不承认,也没用!” 第10章 谁坑谁 做这亏心事,张有钱良心上还是很不安: “我好歹也是一村之长,欺负死去兄弟家的孤儿寡母,被人知道了,好说不好听!” 王翠花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恶狠狠的道: “你那个破村长,有什么好显摆的,只要有了那五亩河湾地,咱家小智念大学的钱,也容易些!” “小智?”张有钱摇了摇头: “她那成绩比人家张琳差远了,能不能考上大学还两说呢,你想这个有点儿远了!” 张有钱家四个孩子,一女三男。 老大是个女孩儿,叫张智,今年二十岁,也在营州市内读高三。 嗯,应该是高六。 这姑娘是个学渣,高三复读了三年,却连个最差的专科都没考上。 比她小两岁的堂妹张琳读初三的时候,张智已经参加了高考。 一连失败了三次。 等到张琳读高三的时候,两姐妹就成了同学。 张有钱对女儿的成绩心知肚明。 对她能考上大学,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今年再要是考不上,找个合适的人家,嫁出去算了。 听到丈夫贬低自己女儿,王翠花有些不高兴,阴沉着脸道: “我闺女天生就是凤凰命,张琳那野丫头也配跟我们小智比!” “行了行了,这事儿还得半年,现在不着急,你想从张信身上下手换地,具体打算怎么办?” 王翠花得意的挑了挑眉毛: “当家的,咱们过几天杀年猪,你借口人手不足,叫张信来帮忙,然后………” 听了老婆的计划,张有钱慢慢点了点头: “那万一曲凤霞跟着过来呢?” “不会,你还不了解她吗,自打两家闹崩之后,曲凤霞可从没登过咱家的门,我猜她不但不会来,也不会允许张琳过来!” 张有钱琢磨了一下王翠花的计划,觉得成功的希望很大: “行,那就按你说的办!” 王翠花脸上容光焕发,抬起头望向河湾的方向,志得意满的道: “明年,我要把属于咱们的五亩地,全部种上玉米。” 看王翠花的样子,曲凤霞家的五亩河湾地,已经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张信却不知道,自己想要算 计大伯的时候,张有钱两口子同样也在算计他。 如果早知道对方打的是这种主意,他做梦都会笑醒,一定规规矩矩按照大伯娘的剧本,演好这个被骗的傻子。 张信的思维,还停留在上辈子,大伯勾结外人,强占自家河湾地的记忆中。 如果早知道大伯两口子这么配合,他才不浪费那么多脑细胞,盘算着怎么在不引起对方警觉的情况下,成功换地! 可惜的是,张信上辈子活到四十多岁,一直浑浑噩噩的。 这辈子重生回来,又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儿。 阴谋诡计这东西,也需要生活的历练,要不然你就算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 张信就是如此。 他琢磨了三天,死了无数脑细胞,也没能制定出一个行之有效的计划。 转眼到了腊月十二。 吃过了下晌饭,张信趴在炕头上,继续琢磨着自己的计划。 他这几天反常的表现,让曲凤霞心里七上八下。 儿子不会是伤了脑袋,真留下后遗症了吧? 这几天呆呆傻傻的,有时候自己叫他,都仿佛听不到一样,或者过了好久,才答应一句。 看着趴在炕头上,皱着稚嫩眉头想心事的张信,曲凤霞越发的忧心忡忡。 儿子真要有什么意外,自己将来有什么脸面去地下见当家的。 她试探着小心翼翼的对儿子说道: “小信,你是身体哪儿不舒服吗?一定要跟我说,就算是砸锅卖铁,妈也给你治!” 张信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妈,你放心吧,我没病!” “没病?”曲凤霞根本不信他的话: “那你这几天话都不愿意说,是怎么回事?” 我那不是,正琢磨着怎么坑大伯一把么。 这话,张信却没办法跟母亲讲,他只能找了个借口,解释道: “可能……是我那天去后山被冷风吹感冒了吧!” 曲凤霞眼睛一亮,勉强接受了儿子的说法: “我怎么没想到呢,一定是被那头天杀的野狼把魂吓丢了,明天我就找屯子里的马大仙,帮忙招一下魂!” 张信张开嘴,正要阻止母亲,想了想却没出声。 以前的他,对这 种神神鬼鬼的事情是不信的。 只不过经历过重生之后,他也不确定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是不是有一个纯粹由灵魂构成的世界。 母亲愿意怎么鼓捣,就由得她去好了。 就算没什么用,也能让她求个心安。 母子两个正各自想着心事,院子里响起一声做作的咳嗽: “咳咳……张信在家吗?” 是大伯? 张信从炕上蹦了起来,一叠声的道: “是大伯吧,我在家!” 听到张有钱的声音,曲凤霞一张脸瞬间变得比外面的空气还冷。 堂屋门“吱呀”一响,张有钱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张信,身体大好了吧,大伯来看看你。” 曲凤霞对张有钱王翠花两口子,一点儿好感也没有,闻言冷着脸道: “不敢劳大哥挂念,托他死去爹的福,这孩子总算是康复了。” 张有钱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讪讪的笑道: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曲凤霞脸上表情如同万年寒冰: “这人也看到了,大哥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也不留你!” 言下之意,竟然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张有钱胸中一丝怒火升了起来。 我好歹也是张信的大伯,你这女人竟然一点儿面子也不给? 他原本还有些愧疚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 记着老婆王翠花的计划,张有钱压了压火气,笑道: “是这样的,我家明天杀年猪,想着张信身体没事儿的话,能不能去帮忙打个下手?凤霞你放心,绝不会让孩子干重活,就是帮忙捡个猪毛什么的。” 面对着放低姿态,刻意讨好的张有钱,曲凤霞满腔火气竟然发不出来。 她毕竟不是王翠花那种泼妇。 “去不去帮忙,我说了可不算,你自己问张信吧!” 曲凤霞说着话,给儿子使了个眼色。 张信一蹦老高,喜形于色的道: “去啊,必须去,我最喜欢看杀年猪了。” 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来。 看大伯那目光闪烁的样子,一定是准备了什么陷阱打算坑自己。 正巧我也要坑你们。 那就看咱爷俩儿,谁更棋高一着,把对方埋到坑里。 第11章 青狼报恩 听到张信答应过去帮忙,张有钱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他就怕曲凤霞死活不同意,那自己两口子的如意算盘,可就落了空。 “凤霞,明天你跟张琳也一起过去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张有钱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曲凤霞万一答应了的话,可有些难办。 “免了,我怕吃了你家的猪肉,肚子会不舒服!” 张琳乖巧的道: “大伯,明天我还有很多功课要做……” 张有钱讪讪的笑了两声: “难怪张琳学习好,小智要是有你一半儿用功,也不至于考了那么多年,都没考上大学!” 曲凤霞冷着脸道: “我家张琳是野丫头,可不敢跟你们家千金大小姐比!” 看她这态度,是铁了心要把天聊死。 张有钱也没脸继续待下去,他干笑两声: “那行,我就先回!” 曲凤霞连一句挽留的客套话都没说,硬梆梆的道: “大哥一路走好!” 呃! 张有钱吧嗒吧嗒嘴巴,怎么这句话听起来这么别扭! “凤霞你忙着,我就先走了,不用送,留步!” 他说这句话,纯粹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曲凤霞压根就没打算送他出去。 张有钱灰溜溜的从张信家出来,拐过墙角,算计着自己的动作,张信母子已经看不见,才回头狠狠啐了一口: “呸,臭娘们儿,拽什么拽!” 生了一肚子闷气,好歹老婆交代的任务倒是圆满完成。 张有钱双手抄在袖筒里,慢悠悠的沿着土路,往家里走去。 看着张有钱的背影消失在篱笆门外,,曲凤霞埋怨张信:筆趣庫 “小信,你怎么答应去帮他家杀年猪,张有钱自己三个儿子,干嘛非得叫你去?” “就是!”张琳这次跟母亲站在了一条战线上: “张仁、张义哪个不比你大,就算张礼跟你同岁,月份也要大过你!” 张信笑了起来: “妈,姐姐,他毕竟是长辈,既然开了口,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拒绝!” 曲凤霞的声音低了下去,絮絮叨叨的道… “反正他们一大家子,没有一个好人,张智那丫 第12章 我倒要看看,你们一家子搞什么鬼 背后传来一阵惊呼。 不放心儿子的曲凤霞,急手忙脚的穿上衣服,跟了出来。 就连刚刚吓得脸色苍白的张琳,手里也拎着一根擀面杖,战战兢兢的随在母亲身后。 张信回头笑道: “妈,姐,不用怕,人家是给咱们送礼来啦!” 曲凤霞看到了地上的狍子,惊的瞪大眼睛,语无伦次的道: “小信……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信也不敢确定,自己猜的是不是真的。 “妈,别的待会儿再说,先把这个大家伙搬进屋。” 这只狍子个头不小,怕不是有六七十斤重,张信单薄的体格,还真搬不动它。 张琳也忘记了害怕,借着月光好奇的打量着地上的狍子。 听儿子这么一说,曲凤霞也醒悟过来: “对对对,大半夜的别再冻感冒,还是先进屋。” 娘三个齐心合力,将那只死不瞑目的狍子,搬进了堂屋。 借着油灯昏黄的灯光,这次看得清楚了些。 狍子脖颈上,左右各有两个血洞,应该是被青狼咬死的。 张信犹豫了一下,把心里的猜想说了一遍: “妈,姐,你们说,这只狍子是不是我救的那头狼为了报恩送来的?” 曲凤霞母女俩对视了一眼,都感觉有些不敢置信。 张琳嗔道:“什么青狼报恩,你莫不是聊斋志异看多了吧!” 曲凤霞倒是接受了儿子的说法: “可不敢这么说,老辈子传说,大山里的野物都是有灵性的!” 张琳是高中生,对母亲那老一套根本不信,据理力争道: “妈,你说的都是封建迷信,根本没有科学依据!” “什么科学不科学的,你妈就是个农村妇女,没那么多见识。小信你来评评理,我跟你姐,谁说的有道理?” 要说不科学,怕是我重生这件事,把爱因斯坦从地下挖出来,他也解释不清楚! 张信撸胳膊挽袖子,操起菜刀道: “管它科学不科学,我只知道,这次咱家买年货的钱有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曲凤霞母女眼中闪过巨大的惊喜。 可不是么。 这么 大的狍子,拿到营州市里,少说也能卖个一百五六十块钱! 这么多的钱,对张家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 曲凤霞喜滋滋的道: “我明天就带着它去营州卖掉,换回来的钱,咱们娘仨能过个好年!” 张信心中却另有一番打算: “妈,能不能后天再去,我也想跟你一起去营州。” 张琳疑惑的道: “小信,你去干嘛?” 张信早就想好了借口,听到姐姐这么问,立马回道: “我想去买几本参考书!” 对于两个孩子的学习,曲凤霞从来都是无条件支持。 听张信这么说,她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道: “天这么冷,狍子肉也坏不了,晚去一两天倒也没关系。” 定下来后天去市里,母子三人重新回屋睡觉。 张信刚刚折腾了半天,躺在炕上老半天也没有睡意。 他索性就把自己的计划重新捋了一遍。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家的生活水平,明年会有一个天壤之别。 “妈,姐姐,谁要想欺负你们,得从我身上踏过去!” 想到刚刚胆小的姐姐,即使吓得脸色惨白,依然义无反顾的拎着擀面杖冲了出去,张信的眼眶忍不住一阵湿润。 胡思乱想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进入了梦乡。 ……… “嗷呜……嗷呜……” 黑毛的年猪被捆了四蹄,长嘴也被一根麻绳死死的勒住,只能在喉咙里发出不甘的闷嚎。 “嗤”的一声轻响,雪亮的杀猪刀精准刺入了咽喉。 黑猪发出一声沉闷的惨叫,四条腿拼命挣扎起来。 鲜红色的猪血,随着杀猪刀的拔出,如同喷泉一般,倾泻进地上一个黑灰色的大瓦盆中。 张信走进大伯家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正在帮忙按着黑猪的张有钱,看到走进院子的张信,眼睛不由自主的一亮: “张信来了呀,先进屋暖和暖和!” 张信腼腆的一笑: “不好意思大伯,我来晚了,你看有什么活儿,吩咐我干就行。” “哪能让你干活呢!”张有钱一副慈祥长辈的做派,转头提高声音道 : “孩他娘,张信来了,快把小智从她姥姥家带回来的苹果拿出来,给我侄子尝尝!” 随着他的喊声,王翠花一脸虚伪的假笑,从堂屋里迎了出来: “张信啊,你这些日子,怎么不来找你三哥张礼一起玩了呀!” 张信一脸憨厚老实的笑容: “大伯娘好,我前些日子摔伤了头,在家养伤来着。” 王翠花脸上掠过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很轻微,不注意观察,根本看不到。 “对呀,听你大伯说你受伤了,怎么样,现在康复了没有?” 张信没有回答,只是盯着王翠花空空如也的两只手,歪着头问道: “大伯娘,大伯说让你给我拿的苹果呢?” 他这是故意装疯卖傻,存心恶心一下王翠花。 知道我摔伤了头,你家从来没一个人关心过一句。 现在倒是假惺惺的来说一些不痛不痒的废话,我不恶心你,恶心谁? 听到他直言不讳的要东西吃,王翠花眼底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愤怒。 给你苹果吃,只是我们的客气话,你这傻子还当真了? 看到她发愣,张有钱大急之下,用力咳嗽了几声。 王翠花一惊而醒。 对呀,小不忍则乱大谋。 现在不妨给这傻小子点儿甜头,等换到了那五亩河湾地,再翻脸收拾他也不迟。 想到这里,王翠花假惺惺的回头对着里屋喊道: “小智,把你昨天拿回来的苹果,挑“大”的给你张信弟弟拿一个!” 她特意在大字上,加重了语气。 正在收拾黑猪的郑屠夫,神色古怪的看了这边一眼。 张有钱这个婆娘,是十里八村出名的铁公鸡。 今天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90年的东北农村,除了栗子枣子松籽这些干果之外,苹果之类的时令水果,可是相当稀罕的东西。 王翠花喊了半天,里屋也没见动静。 她讪讪的挤出一丝假笑: “小智这孩子,准是学习太入神,没听到。张信你等一下,大伯娘去给你拿!” 张信心中冷笑,表面却不动声色:我倒要看看,你们一家子,究竟在搞什么鬼? 第13章 尔虞我诈 没等王翠花转身,堂屋门“咣当”一声响,长着一张大饼子脸的堂姐张智,冷着脸踢开门走了出来。 “吃吃吃,来了一点儿忙都没帮上,就知道要东西吃,这么喜欢要,你怎么不去要饭?” 说着话,张智一抬胳膊,手里那颗乒乓球大小,皱巴巴的小苹果被她扔了过来。 90年的东北,当面骂人“要饭的”,是很恶毒的诅咒。 张信心头鬼火乱冒。 张有钱也骇了一跳。 闺女真是不省心,万一惹恼了张信,他甩袖子离开,自己家不是白准备了么? “小智,怎么跟弟弟说话呢,还不滚进里屋去写作业!” 被他疾言厉色的一顿大骂,张智脸上挂不住,抹着眼泪跑回了里屋。 王翠花狠狠瞪了一眼张有钱,转身赔笑道: “张信,你小智姐姐今天心情不好,别往心里去!” “大伯娘,不会的,她是我姐姐,骂我是应该的!” 张信憨憨一笑,随手把那颗小苹果装进了口袋。 王翠花目光中闪过一丝轻蔑,无声的嘟囔了一句:贱皮子! “张信,你怎么不吃苹果,可甜啦!” “哦,大伯娘,我想拿回家,给我妈吃!” 呵呵,没见过世面的穷鬼,一颗苹果也当成了宝。 张信的话,让王翠花对他更为轻视。 张有钱暗中给老婆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按计划行事。 “张信,你帮忙把刮掉的猪毛收拢起来,这天太冷,收慢了冻地上就白瞎了。” “好的大伯,这个我最拿手!”张信接过张有钱递过来的耙子,认真的收拢猪毛。 90年代,专门有货郎骑着自行车,走村串巷的收购猪毛,而且价格还不低。 张信那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猪毛是战略物资。 一直到他重生回来之前,活到四十多岁的张信也没弄明白,猪毛是啥战略物资! 郑屠夫的手脚很麻利,没用到晌午,那口一百多斤重的黑猪,被他洗剥干净,全部切成了一尺见方的肉块。 另外的头蹄下水,用麻绳捆了吊在院内的枣树枝上。 这是郑屠夫的报酬 ,一会儿吃过饭,他要带走的。 一口猪收拾利索,王翠花也做好了饭菜,张有钱热情的招呼郑屠夫,进屋喝酒吃肉。 郑屠夫也不客气,将油渍麻花的手用肥皂洗了洗,迈步进屋。 堂屋的大铁锅里,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张信提鼻子嗅了嗅,目光中露出缅怀之色。 熟悉的酸菜白肉血肠香气,正宗东北杀猪菜的味道,大概有二十年没吃过了。 没想到重生回来的第一顿杀猪菜,居然是在大伯家里吃的。 里屋炕上摆着一张方桌,桌上已经摆了四个菜:猪血炖萝卜干;酸菜白肉血肠;炒土豆丝和猪肉炖榛蘑! 满屋的猪肉香气,让重生回来就吃糠咽菜的张信食指大动,狠狠吞了一大口唾沫。 “来来来,都坐,今天大碗酒大块肉管够!” 张有钱显得特别兴奋,大手一挥豪爽的道: “小智,把我那瓶榆林大曲拿出来,今天我要和你郑叔叔,好好喝上两杯。” 榆林大曲啊,多少年没尝过家乡的味道,还真是怀念呐! “来来来,郑老弟,今天受累,哥哥给你满上,对了,还有张信,大伯给你也倒半碗!” 张有钱貌似不经意的,给张信也倒了半碗白酒。 “爹,我也要喝酒!”看到老爹给张信倒酒,张有钱的三儿子,跟张信同岁的张礼,也有些跃跃欲试。 张有钱脸色一沉,呵斥道: “小孩子家家的,喝什么酒,滚一边去!” 张礼梗着脖子,不服气的道: “张信跟我同岁,为什么他能喝我不能喝?” 张礼无意中的话,让张有钱哑口无言。 他心里说:我特么的是想灌醉张信,让他在换地文书上签字,你个兔崽子捣什么乱。 当着张信的面,又不能这么说。 张有钱吭吭唧唧半天,最后只能一瞪眼: “我是你爹,我说谁能喝酒,谁才能喝!” 张礼气哼哼的嘟囔了一句,跑到堂屋去找他娘告状。 张有钱回身道: “不用管他,咱们吃饭,兔崽子就是不省心。” 张信冷眼旁观,心中越发肯定,大 伯拼命让自己喝酒,一定没安好心。 大伯,你怕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十二岁的侄子,是一个在酒杯里泡了二十多年的老酒鬼。 张信不动声色,倒要看看这位大伯究竟要搞什么鬼。 饭桌上,张有钱兴致颇高,频频劝酒。 郑屠夫酒量不小,也是来者不拒,连带着张信也陪着两个人喝了小二两。 喝第一口酒的时候,张信就知道不对劲。 自己上辈子确实是千杯不醉,可现在这个十二岁的身体,根本适应不了酒精。 半碗白酒下肚,张信脸颊坨红,眼神迷离,一副熏熏欲醉的模样。 看到他这副不胜酒力的模样,张有钱忍不住心中狂喜。 吃过饭,郑屠夫拎着他的酬劳,告辞离开。 张信大着舌头道: “大……大伯,我……呃……我也要……回家,晚了………晚了我妈……会惦记的!” 屋里除了张有钱一家六口,就只有张信一个外人。 王翠花对着丈夫使了个眼色,笑道: “张信你不忙,凤霞知道你来我家吃猪肉,不会着急。” 张信也斜着眼睛,用力摆手: “大……伯娘……不用给我妈她们拿肉………咱们……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这么客气!” 谁特么说给你妈拿肉啦? 张有钱笑呵呵的道: “张信你说的对,咱们是一家人,大伯杀年猪,理应给你家拿点儿肉!” “呵呵……”张信傻笑道: “大伯……那我……我就不客气啦!” “不用客气,应该的!”张有钱一边说,一边给王翠花使眼色,示意她装几块猪肉给张信。 王翠花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着实是有些心疼。 张有钱狠狠瞪了她一眼,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猪肉,你还能换得成地么! 王翠花磨磨蹭蹭的转身出去,拿报纸包了两小块,大约一斤多肥肉! “大伯……大伯娘是不是……是不是舍不得给我猪肉啊?” 张有钱干笑两声: “哪能呢,咱们是一家人,有啥舍不得的,张信呐,大伯这有个合同,你给签个字呗!” 第14章 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钱?什么钱?大伯,我是你侄子,帮忙干点活是应该的,你还要给什么钱!” 张信大着舌头,醉眼迷离的拼命摇头。 王翠花冷着脸,重重地把报纸包着的两块肥肉摔在方桌上。 “要了肉又要钱,我看你给是不给!” 张有财恶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婆娘,心里有些火大。 王翠花阴着脸不再说话。 张有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换地合同,笑呵呵的道: “张信,怎么能让你白帮忙,只要在这上面签字画押,大伯立马拿十……二十块钱给你。” “…二十?”张信傻兮兮的笑了起来: “没想到我还挺值钱!” 张有钱的大儿子,十七岁的张仁皱着眉头不耐烦的道: “张信,你怕是不敢做主,回家挨二婶的揍吧?” “什么?”张信瞪的老大,怒道: “我会……做不了……呃……做不了主?” 他气哼哼的撸胳膊挽袖子,抓起张有钱早就准备好的换地文书: “今天我就让你们看看,我家到底是谁当家做主!” 王翠花一家人喜形于色,张信到底还是年纪太小,区区一个激将法,他就中了计。 饼子脸扫帚眉的张智故意冷笑一声: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吹牛谁不会呀!” “吹牛?”张信果然受不得激,抓起一旁的笔道: “我就签字画押给你们看。” 张有钱内心砰砰乱跳,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张信,你签了字,大伯就把二十块钱拿给你!” 说着话,他给王翠花使了个眼色。 这个紧关节要的当口,王翠花也顾不得心疼那二十块钱。 换到了河湾地,每年的粮食能卖多少个二十块! 从柜子里取出两张灰蓝色的十元钞票,放在炕头上,王翠花脸上挤出一丝假笑: “张信,看到没有,签了字这钱就是你的!” 张信贪婪的看了一眼钞票,在那一大家子人期盼的眼神中,刷刷几笔在换地文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妥了!!! 张有钱一颗心终于落了地,扑过去一把抢过换地文书,小心翼翼的塞进了口袋。 张信 飞快的伸手,抓过炕头的两张钞票,大着舌头不满的道: “大伯……你是欺负我年纪小,想把……把钱……抢回去吗?” 张有钱干笑两声: “没有,大伯怎么会这么干,张信啊,时间不早了,别让你妈在家担心,快回去吧!” 呵呵,大伯你还真现实,阴谋得逞就想把我赶回去? “大伯……我还没吃……吃饱呢!” 张有钱迫不及待的想让他立刻离开,转头对着王翠花道: “把杀猪菜给张信拿点儿,打发他走!” 张信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大伯娘……那个猪肉炖榛蘑,多给我带点儿!” 王翠花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不情不愿的用牛皮纸包了些菜,拿给张信。筆趣庫 张信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一手拿剩菜,一手拿猪肉: “大……大伯,以后再杀年猪,记得……记得喊我帮忙!” 喊你帮忙? 做梦去吧! 张有钱敷衍的道: “放心吧,以后我一定喊你!” “那行……大伯娘,小智姐姐,我先回家。” 张智哼了一声: “快走快走!” 张信傻兮兮的一笑,脚步轻飘飘的推门走了出去。 隔着窗户,目送张信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张有钱用力挥了一下拳头。 真不容易! 五亩河湾地终于还是到手了! 王翠花笑得一张大饼脸上满是褶子: “当家的,快看看,文书没问题吧!” 张有钱不满的瞟了她一眼: “狗肚子盛不住四两香油,现在这地还不算是咱们家的,明天我带着这份文书,去托关系把土地所有权改到咱们名下,这事儿才算是铁板钉钉。” 他是村长,对这种土地更名的流程很熟悉。 “对对对,还是你想得周到,明天你就去,省得夜长………夜长………” 张礼鄙视的看了他娘一眼,抢着道: “那叫夜长梦多,不会说话就别学人家文绉绉的。” 王翠花心里高兴,对儿子的话倒也没怎么生气。 “就你能,你本事大,也没见考个大学。” 张礼脸涨得通红,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张有钱的几个 孩子,都不是读书的料。 张礼比起哥哥姐姐,更是学渣一枚。 张有钱一家欢天喜地的时候,张信也在笑。 走出大伯家的院子,拐上村中的土路,张信原本摇晃的脚步,落地的时候变得沉稳而坚定。 那双朦胧的醉眼,开阖之间也灿若晨星。 回头看了一眼大伯家的院子,张信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 早知道你们全家打的是这个心思,我这几天何必愁的吃不好睡不香! 顺水推舟难道不好么! 身后的北风带过来一阵隐隐约约的笑声。 张信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大伯,不晓得明年,你知道自己亲手把一只会下金蛋的鸡送给了我,会不会后悔得抽自己的嘴巴。 对于自己拿走了本来属于大伯的机遇,张信没有丝毫愧疚。 这一家人先是灌酒,接着轮流上阵来欺骗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连最基本的人性都没有。 对付这种人,张信觉得自己是替天行道。 人生无常,大肠套小肠。 张信神经质的笑了一下,拎着手里的猪肉,大步往家里走去。 刚推开堂屋门,就听到曲凤霞担心的声音: “张琳,要不你去他家看看,你弟弟不会出什么事吧,我这左眼皮一直跳!” “妈!”张琳的声音带着嗔怪: “左眼跳财,右眼皮跳才是跳灾,再说小弟都十二岁了,那家人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怎么样他不成,你就是爱瞎操心!” 曲凤霞迟疑了一下,道: “说得倒也是,可我这心里慌慌的,总是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老妈这预感还真准,可不就是有大事发生了么! 你儿子被人家逼着,塞了一只会下金蛋的鸡过来。 咱们家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妈,姐姐,我回来了!” 听到外面的声音,曲凤霞欢喜的从里屋迎了出来。 张信抬起手,示意了一下提着的猪肉,笑嘻嘻的道: “妈,大伯家给的猪肉!”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么? 张有钱王翠花这对铁公鸡,怎么会给我家送猪肉? 曲凤霞心里充满了疑惑。 第15章 媳妇儿去哪儿了 “张信,你喝酒啦?” 张琳指着弟弟红扑扑的脸,大声叫道。 曲凤霞吃了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的儿子满身酒气。 “我就说那一家子没安好心,小信才十二岁,怎么能让他喝酒,这不是存心害我儿子吗。” 曲凤霞怒气冲冲,转身就要去找张有钱算账。 张信笑嘻嘻的拦住了她: “妈,大伯说,只要我喝酒,他就给我二十块钱!” 看着儿子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摸出两张钞票,曲凤霞的眼圈泛红,哽咽着道: “小信,琳琳,妈没本事,让你们跟着我过这种苦日子,我对不起你们死去的爹啊!” 说着说着,曲凤霞的眼泪一双一对滚落了下来。 “妈,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张琳抱住母亲,也开始落泪。 张信心里酸酸的,咬了咬牙道: “妈,姐姐,日子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嗯,一定会好起来的!”张琳漂亮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坚强。 煽完了情,张信免不了被母亲狠狠的唠叨了一顿。 直到他赌咒发誓,成年之前绝对不会再碰烟酒,曲凤霞这才放过他! “妈,姐姐,这是大伯娘给拿的杀猪菜,还热乎着呢,你们快趁热吃!” 曲凤霞脸色冷了下来: “我才不吃王翠花家的东西!” 张信笑嘻嘻的夹了一块五花肉递到母亲嘴边: “妈,这你可想错了,吃着她家的肉,花着她的钱,过着让她羡慕嫉妒恨的日子,这才是王道!” 曲凤霞拗不过儿子,将那块五花肉吃到嘴里: “臭小子,现在学着说话一套一套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那次摔伤了头,顺带着把脑袋也摔开了窍!” 张琳咯咯笑道: “小信开没开窍不知道,脑袋开花倒是真的。” 张信笑眯眯的道: “姐,你也吃,这个猪肉炖榛蘑可香啦!” 简陋的旧房子里,一家人的温情,让这滴水成冰的寒冬,多了一丝暖意。 翌日一早,吃过早饭的曲凤霞,将冻得硬梆梆的狍子搬了出来。 “张信,张信,快 点儿走了,我昨天跟拉煤的老杜头儿说好,今天搭他的便车去营州。” 张琳从里屋出来,道: “别叫了,弟弟刚刚着急忙慌的跑出去,问他干啥也不说!” “这孩子,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搞什么鬼!” 张琳突然问道:“妈,你有没有觉得,弟弟自从受伤以后,变得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样。” 曲凤霞沉吟了一下,摇头道: “有什么不一样,我怎么没感觉!” 张琳迟疑着道: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他有时候说话老气横秋的,跟您的口气很像!” “死丫头,哪有这么编排自己弟弟的!”曲凤霞骂了女儿一句,又不放心的叮嘱道: “琳琳,自己在家要小心一点,有陌生人来不要给他开门,听说最近人贩子很猖獗!” “知道啦!”张琳做了个鬼脸: “我又不是小孩子,谁还能骗得了我不成!” 曲凤霞看着女儿满不在乎的样子,还想再叮嘱几句,张信气喘吁吁的从院外跑了回来: “幸好赶得及,妈,我来背狍子,咱们走吧!” 他不由分说抓起狍子的后腿,用力一抡………没抡动! 再用力! 还是没抡动! 张信苦苦一笑。 这副身体从小营养不良,十二岁还跟别人家孩子八九岁似的。 曲凤霞笑着摸了一下他的头: “臭小子,逞什么能,还是我来背吧。” 她猫腰将狍子扛在肩头,大步往村外走去。 “妈,等等我!”张信大喊大叫的追在母亲身后。 张琳站在篱笆门口,看着母亲和弟弟离去的背影,眉梢眼角尽是满足的笑意。 靠山屯村口,一架马车正停在那里。 赶车的车把式带着棉帽子,穿着老羊皮袄,抄着手坐在车辕上。 曲凤霞走出村口,一眼便看到停着的马车,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将狍子扔到车厢里。 “杜大哥,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都怪我家臭小子,磨磨蹭蹭的耽误了些时间!” 车把式扭回头,憨憨一笑: “没关系,咱也不赶时间,哎呦,这只 狍子个儿头可不小,怕不得六七十斤吧。” 张信一个箭步跳上马车,笑嘻嘻的道: “杜大伯,谢谢您捎我们娘俩到营州!” 车把式姓杜,叫杜爱民,是邻村杜家沟的人。 杜家沟跟靠山屯紧挨着,两个村子的人互相都很熟。 杜爱民对这个有礼貌的少年印象很好: “张信也去营州呀。” 曲凤霞在马车后面的耳朵上坐下,替张信回答道: “他跟我做个伴儿,顺便去营州买几本参考书!” 杜爱民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叭”的一声清脆的鞭子响,拉车的驽马四腿用力,朝着营州市的方向匀速跑了下去。 二十多年没坐过马车,张信对这拉风的交通工具充满了好奇: “杜大伯,您这马车,到营州市得多久啊?” 杜爱民看着前面的黄土路,头也不回的道: “这条路我每天都跑,正常的话,一个半钟头就能到。” 一个半小时? 现在大概是上午9点,这么说10点半的时候,应该就能到营州。 杜爱民的马车下午三点从营州往回返,等回到靠山屯,差不多正好天黑。 张信算了一下时间,留给自己在营州自由活动的,只有不到五个小时。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足够了! 张信心里有了底,随口跟杜爱民唠起了家常: “杜大伯,你们村的杜守民,还是那么爱喝酒吗?” 杜爱民笑了起来: “呵呵,你这小家伙居然还知道杜守民爱喝酒。” 我当然知道,杜守民可是我前世的老丈人。 他大闺女杜若兰是我媳妇儿。 “杜大伯,我还知道杜守民每次喝醉了酒,都会打老婆孩子!” 杜爱民回过头,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小伙子,你记错了吧,杜守民哪来的老婆孩子,谁会把闺女嫁给他这个烂酒鬼?” 杜守民没有老婆? 张信傻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杜守民有没有老婆我不关心。 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个上辈子妥妥是一枚扶爹魔的媳妇儿去哪了? 第16章 猪飞 张信上辈子是娶过媳妇儿的。 曲凤霞张琳母女死后,他自暴自弃,整天借酒解愁。 二十四岁时,认识了邻村杜家沟的酒友杜守民。 也不知道老杜看上了张信哪一点,或许是酒鬼之间惺惺相惜吧,他居然把自己二十岁的闺女杜若兰,嫁给了张信。 可惜的是,张信没有珍惜。 两个人结婚之后,勉强凑合着过了八年,各种累积起来的矛盾爆发,这段婚姻也走到了尽头。 张信重生回来,亏欠的人除了母亲和姐姐,就是跟自己这个酒鬼过了八年苦日子的前妻。 他心里清楚,两个人过不下去的原因,基本都是在自己身上。 这一世,他原本打算好好弥补一下这个苦命的女人。 万万没想到,杜家沟的车把式却说,上辈子的老丈人,这辈子连媳妇儿都没娶到。 他没娶到媳妇儿,那我媳妇儿也不可能跟孙悟空一样,从石头缝里蹦出来。 张信陷入了茫然之中。 这个世界,和我经历过的,是同一个位面吗? 还是说这里,只是无数平行世界当中的一个? 我只是机缘巧合之下,通过连通两个世界的时空裂缝,穿越到了这里? 马车上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只有驾车的驽马,奔跑在土路上,发出节奏明快清脆的“嗒嗒”蹄声。 车把式杜爱民觉得奇怪,原本兴致颇高的张信,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成了闷嘴葫芦。 马车带着一种奇怪的韵律,行进到了一座三岔路口。 路口另一侧,一个身穿绿色军大衣的身影,转头看到马车,兴奋的挥手大叫道: “大叔,我是前面李家村的李金泉,能捎我过去吗?” 90年的农村民风淳朴,杜爱民也不在乎多带一个人,比划了一下大声道: “上来吧,我正巧路过李家村。” 李金泉大喜过望,顾不得道谢,一个箭步从侧后方蹿上了马车。 两个人的大声叫嚷,让陷入迷惘中的张信,清醒了过来。 李金泉早就看到了曲凤霞母子,对这个凶狠的对他说“年猪和 我的命,你选一样”的少年,他打心里有些发怵。 “凤霞婶子,您这是要去哪儿?” 曲凤霞冷着脸,硬梆梆的回道: “去营州!” 对这个趁人之危,想要逼着自己闺女嫁给独眼龙贺长贵的家伙,她一点儿好感也没有。 感觉到曲凤霞态度的冷淡,李金泉讪讪的转移了搭讪对象: “张信兄弟也跟着去营州呀!” 张信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对。” 李金泉连讨两个没趣,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有些挂不住: “哎呀,好大的狍子,怕不是得有六七十斤吧?” 张信目光清冷: “问这个干嘛,跟你有关系吗?” 对于这种痞子,张信不打算给他留任何面子。 李金泉上车之后,在曲凤霞母子身上连续吃瘪。 就算泥人也有三分火性,更何况他在附近村子一向豪横惯了。 就算那天张信表现出来的凶狠,让这个滚刀肉有些害怕。 毕竟对方年纪还小,震慑力不足。 李金泉恼怒之下,登时忘了对他的忌惮。 妈了个巴子,一个十二岁的小崽子,能翻起什么大浪? 老子忍你几次,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呀? 想到这里,李金泉皮笑肉不笑的道: “凤霞婶子,这狍子是你们捡的吗?” 他估摸着,曲凤霞一家三口,也没谁有那个本事,猎到这么大的狍子。 张信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是又怎么样,你问这个干嘛?” “我……”李金泉怒火中烧,大声道: “我想买,行不行?” 说着话,他拍了拍左臂衣袖外面绑着的一条毛巾: “别以为我没钱买,看到没有,这里边是267块钱,哦对了凤霞婶子,这钱还是卖掉那头黑猪来的,有时候挣钱就是这么容易,借出去200,回来的时候就变成了267,哈哈哈………” 说到得意的地方,李金泉猖狂的大笑起来。 张信盯着他的脸,眼睛一眨不眨,缓缓的点头: “267块,很好,希望这些钱你能多花些日子!” 呃! 李金泉的笑 容僵硬住了。 他从少年脸上,又看到那个让他心悸的神情。 妈的晦气,难怪我昨晚做梦不吉利,原来是预示着会遇到这个讨人厌的小屁孩儿。 李金泉狠狠往车下啐了一口唾沫,不敢再跟张信对视。 他这几天心神不宁,右眼皮一直在跳,昨晚更是做了个怪异无比的梦。 在梦中,他讹诈张信家的那头黑猪,突然长了翅膀飞上了天。 李金泉在地上拼命跳起来,想抓住黑猪,却一次次徒劳的落回地面。 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头猪越飞越远,越飞越高,终于不见了踪影。 李金泉心疼的直抽,从梦中一身大汗的惊醒。 醒过来之后,他越想越不对劲。 这猪怎么会长翅膀飞走呢? 莫不是老天爷给我提醒,这笔横财要飞走? 难道会有人来偷走我的猪? 这可不行。 200多块钱,能让我舒舒服服的过上一个月有酒有肉的日子。 疑神疑鬼的李金泉,天一亮就跑去邻村,找了个专门赶集杀猪卖肉的屠夫,将黑猪以每斤1块8毛8的价格,卖了出去。 原本他是打算,等年根底下,猪肉最贵的时候再出手。 现在做了这个不吉利的梦,李金泉不敢再留,生怕自己最后落得个鸡飞蛋打。 屠夫倒也干脆,两个人谈好之后,立马开着四轮拖拉机赶到李家村,将黑猪过称装车。 李金泉帮着屠夫将黑猪送到他家,结算了猪钱,这才美滋滋的赶回家。 拿到卖猪钱之后,想到那个不吉利的梦,李长金泉心里一阵发虚。 他厚着脸皮,跟屠夫要了一条毛巾,将层层包裹起来的267块钱,紧紧绑在了自己的左臂上。 因为这,他还被那个熟识的屠夫好一顿嘲笑。 你懂个屁! 自觉万无一失的李金泉,拍了拍绑在手臂上的钱,大踏步往家赶去。 他运气不错。 刚出邻村,正巧遇到杜爱民的马车。 能蹭车绝不走路,是李金泉的座右铭。 他却没想到,这次搭车,竟然能遇到冤家对头张信母子! 第17章 钱叫狼叼跑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张信母子对李金泉不待见,车把式感受到气氛的怪异,也没有多话。 李金泉倒是厚着脸皮,想要套一下曲凤霞母子的话,东西是在哪儿捡到的。 这么大的狍子,拿到营州市里,最少也能卖个小300块吧。 问出了地点,哪天我也去碰碰运气。 说不定时来运转,捡到一只,明年正月的酒钱就够了。 李金泉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可惜张信母子对他的印象已经差到极点。 不论怎么套话,都没能从人家嘴里问出实话。 眼看着马车到了李家村附近,李金泉泄了气。 算了,有这卖猪的钱,自己也能过个肥年,没必要与这个凶得跟狼崽子似的张信纠缠。 “大叔,我到家了,多谢你带我一程!” 车把式杜爱民憨憨一笑: “不客气,都是乡里乡亲!” 李金泉跳到地上,目送着马车一路绝尘而去,对着张信的背影狠狠吐了一口唾沫。筆趣庫 “呸,小兔崽子,老子是不跟你一般见识,可不是怕了你!” 这家伙就是个典型的欺软怕硬小人。 前些日子欺负张家孤儿寡母没有顶梁柱,跟贺长贵勾结,想着图谋张琳。 结果看到张信比他表现的更狠,李金泉果断的怂了。 他现在只敢在背后耍耍威风,面对着十二岁的张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怕得厉害。 装模作样了半天,一阵北风吹过,冷得李金泉缩了缩脖子。 他拐下大路,沿着一片小树林的边缘往前走。 翻过前面的小山包,就是李家村。 这条路李金泉走了三十多年,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越走心里越发虚,背后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妈了个巴子,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不会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李金泉背脊发凉,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脚下传来踏着枯草的沙沙声,身旁的树林里,似乎也有同样的动静。 李金泉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扭头往发出声音的树林方向看了一眼。 目光无巧不巧的,跟树林空隙中射 出两道碧绿色眸子对了一下眼神,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成了青灰色。 两条腿如同灌了醋的面条,又酸又软的只想瘫在地上。 “了……了………狼!!!!”李金泉牙齿打颤,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 树林边缘,一头小牛犊大小的青狼,正透过半人高的枯草,冷冷盯着他。 恐惧让李金泉的头发一根根直立了起来,他连滚带爬的往村子里跑去。 土路上的杂草,绊了他一个跟头。 生存的欲望,使李金泉迸发了比平时更大的力量,他顾不上查看火辣辣疼痛的手掌,一骨碌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手掌根部疼的厉害,应该是刚刚跌倒的时候搓破了。 背后沙沙的奔跑声越来越近,李金泉心里升起了一丝绝望。 肩膀上“啪嗒”一声,搭上了两只毛茸茸的爪子。 李金泉喉咙里咯咯作响,如同被钉子钉在土路上一般,一动也不敢动。 狼搭肩,莫回头,回头一口咬咽喉。 老辈子流传下来的谚语,从脑海里蹦了出来。 冷汗也跟着噼里啪啦不受控制的流淌。 生死之际,李金泉突然福至心灵,他抬起左臂,紧紧挡在自己的脖颈前。 宁可让狼废了自己一只手,也不能叫这畜生咬住喉咙。 肩膀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应该是背后那只青狼,想将他掀翻在地。 李金泉拼命保持住身体的平衡,不给青狼扑倒自己的机会。 一人一狼互不相让,僵持在原地。 “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如来佛祖,上帝,求求你们救救我吧!” 李金泉把自己能想到的神仙,都祈祷了一遍。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神仙的国籍到底是哪里的。 青狼嘴里的呼吸,带着难闻的腥臭味,在耳边呼哧呼哧的喘着。 李金泉使出吃奶的力气,堪堪抵住它。筆趣庫 小腿上骤然传来的一阵剧痛,终于打破这个微妙的平衡。 两只黑黄色的小狼崽子,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对着他的左小腿狠狠咬了一口。 李金泉吃痛之下,左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青狼趁势发力,将他掀翻 在地。 完了,这次想不死都难。 李金泉拼了老命,把左臂挡在喉咙前,任凭青狼怎么撕咬,也不挪开。 他心里清楚,自己现在处在绝对的劣势。 只要左臂挡不住,这条小命也就交代了。 搏斗中,他绑在手臂上的毛巾,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青狼扯开,卖猪的267块钱包在一块手绢里,也一起掉在了地上。 一只小狼崽过来好奇嗅了嗅手绢,或许是闻到了上面有猪肉的味道。 “啊呜”一口叼起手绢,呜呜叫着往树林里跑去。 另一只狼崽以为它要吃独食,不甘心的在背后追了过去。 尖锐的狼牙咬穿了军大衣的棉絮,刺入了小臂的肌肉中。 李金泉眼前一黑,痛的差点儿晕过去。 距离太近,青狼碧绿色眸子里那一丝残忍,他能看得很清楚。 没想到我最后的归宿,竟然是一泡狼粪。 就在李金泉抵御不住的时候,或许是他刚刚的祈祷发挥了作用。 李家村的方向,三四个人结伴走了过来。 爬上小山包,其中一个人眼尖: “狼,树林那里有狼。” “哪儿呢?” 几个人大惊失色,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过去。 “快救人,狼在咬人。” 山里人对付狼比较有经验。 几个人拼命的大呼小叫,从山梁上跑了下来。 青狼不甘心的松开了巨口,冷冷盯了李金泉一眼,转身窜进了树林。 李金泉虚脱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那几个人跑到跟前: “是金泉,快看看还活着没?” “没事,应该活着,你们没见他眼珠子还会动么!” “还好我们来的及时,要不然他命就没了,非得给狼掏了不可!” 李金泉的喉咙如同破风箱一般响了几声,嗓音干涩沙哑的道: “我……我卖猪的钱,全叫这天杀的狼给叼走了。”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 你特么的也真是人才,刚刚逃得一命,居然还惦记着自己的钱? 再说了,自古以来狼吃人不稀罕,叼着钱跑了,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ps:我都说了,青狼是很有用的,不能剥皮,对不对? 第18章 营州闹市里的乞丐 李金泉庆幸自己大难不死,狼口余生的时候,张信母子已经到了营州。 90年的营州市区,比二十多年后小了一倍都不止。 几个张信熟悉的繁华商业街,现在还没开始兴建。 看着眼前最高的楼不超过6层,平房占了大多数的营州市,张信有点儿傻眼。 这跟自己印象中,那个车水马龙,号称塞外明珠的营州市,好像有点儿不一样啊。 曲凤霞常年务农,进城的次数有限,这时候也脸泛愁云。 车把式杜爱民人不错,见他们母子有点儿发傻,好心的提醒道: “你们想把这只狍子卖掉的话,得去土产公司,或者农资商店碰碰运气,不过这两家都是公家单位,给不出好价钱。” 张信眼睛一亮。 对呀,自己两眼一抹黑,这位杜大伯,可是经常跑营州,说不定他有门路。 “大伯,我们娘俩儿都是第一次进城,什么也不懂,您帮忙指点一下,除了刚刚的这两家,还有哪里能卖掉?” 张信的态度,让这位车把式很受用,他摩挲着下巴想了想: “要是嫌农资商店和土产公司的收购价低,那就只能去市场碰碰运气,万一有些富裕人家打算置办年货,说不定会卖个好价钱。” 土产公司,农资商店,市场? 这几家都不是张信想去的地方,他眼珠转了转,道: “杜大伯,你知道营州哪里有西餐厅么,就是那种外国人开的饭店?” 现在是90年,各种西餐厅应该进入了国内,就是不知道营州市里,现在有没有。 要是营州还没有西餐厅,就得去省会奉天,那里是一定有的。 “外国佬开的饭店?”杜爱民想了想,猛地一拍大腿道:筆趣庫 “这个在营州有好几家呢,最近的就在前面不远十字大街路口,叫……叫……什么西兰花餐厅!” 西洋人取的名字太拗口,憨厚的车把式有些说不上来。 张信大喜过望:“大伯,是法兰西餐厅吧?” “对对对……”杜爱民古铜色的脸上,升起一丝赫然: “还是你们读过书的娃娃 ,比我们这辈人强多了,你大伯我大字不识一个,法兰西和西兰花都分不清。” 张信笑道:“大伯,只怪这洋鬼子,好好的叫什么不行,非得叫法兰西,可不跟咱们的西兰花差不多么!” 杜爱民哈哈大笑: “你这娃娃说得不赖,就是洋鬼子的错。” 他现在越看这个瘦弱的小家伙越顺眼。 “大伯,您说法兰西餐厅会买我的狍子么?” 杜爱民点头:“我看去那家吃饭的,都是西装革履的大老板派头,应该会买吧!” “多谢大伯指点!” “不谢,咱们下晌三点,还在这里碰头,我把你们娘俩儿捎回去。” 约定好时间地点,杜爱民赶着马车去了煤厂。 他每天的工作,是从煤厂往市区各个锅炉房送煤。 目送着杜爱民赶车离开,曲凤霞问儿子: “小信,咱们是去土产公司,还是去农资商店?” 她只不过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农村妇女,遇到自己拿不定主意的事,下意识的就想找人商量一下。 张信胸有成竹的笑了笑: “妈,我们直接去法兰西餐厅。” “啥?”曲凤霞吓了一跳: “你杜大伯说去那里吃饭的都是有钱人,咱们不会被人家赶出来吧?” 她打量了一下自己母子身上打着补丁的褐色卡其布棉袄,觉得自己的担心怕是很有道理。 “呵呵……放心吧妈,他们不但不会赶人,说不定还会请咱们进去!” 张信倒是信心十足,曲凤霞心里可是没底: “会…会吗?” “试试呗,万一赶人咱们就走,又不会掉块肉。” “那……就试试?” 曲凤霞背起狍子,沿着车把式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十字大街,是老营州最繁华的地方。 路口最显眼的位置,是一座三开间的饭店。 看得出来,饭店营业的时间不算长,店门口招牌还是簇新簇新的。 法兰西餐厅! 这里应该就是车把式介绍的那家西洋饭店。 张信用力握了一下拳头,自己家是不是能鲤鱼跃龙门,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十字大街人流 量多,各种三教九流的人马,都跑过来碰运气。 卖糖人的,卖年画对联挂钱财神的,卖各种年货的,都在路边摆了个小摊,站在寒风中吆喝着。 “糖人,爆米花,糖葫芦~~” “瞧一瞧看一看,停一停站一站,好看的年画一块钱三张,两块钱五张啦!” 张信有些好笑,别人都是多买优惠,这位大哥居然是越买越贵。 卖年画大哥的摊位旁边,竟然还有三个衣衫褴褛,满脸黑乎乎的中年男子。 “大叔大婶,大哥大姐,可怜可怜,给几毛钱吧,家乡遭了灾,实在活不下去了,厚着脸皮求您给口活命的饭吃。” 90年的时候,有些人专门利用别人的同情心,假装家乡受灾活不下去,出来乞讨混口饭吃。 从后世回来的张信却知道,这些新时代的丐帮,其实是一群游手好闲的骗子。 他们白天出来装可怜乞讨,晚上摇身一变,打扮得光鲜亮丽,过着灯红酒绿的奢靡生活。 这些人明面上是乞丐,暗地里偷抢拐骗无恶不作。 他们利用这个时代的信息不透明,随便编造一个小地名,装受灾来博同情,骗取人们的善良捐赠。 有许多乞丐,甚至会拐骗几个孩子,把他们的手脚打断,带着出去乞讨骗钱。 这在后世的新闻报道中,已经屡见不鲜。 可惜在这个纯朴的年代,人们不知道竟然还有人厚颜无耻的,利用别人的善良来骗钱。 所以那几个乞丐面前的破碗里,时不时会有人扔下一块或者五毛的纸币: “怪可怜的,这么冷的天,拿去买几个馒头吃吧!” 不大会儿工夫,三名乞丐用来乞讨的破碗已经装满。 他们并没有满足,而是把钱收起来,放下空碗继续乞讨。 张信不打算管这种事,他也管不了。 有能力出头,叫见义勇为。 没有能力强出头,反而害人害己! “妈妈,那几个叔叔好可怜,我把买玩具的钱给他们买东西吃,好不好?” 清脆的女孩儿声音,还带着她那个年纪特有的纯真,在张信背后响起。 第19章 苏以 张信循着声音回头,背后说话的人是母女俩。 母亲三十多岁年纪,面容白皙俊秀,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穿一身天蓝色的大绒棉袄,头上烫着卷发,看得出来家境应该很富裕。 女孩儿年纪跟张信差不多大,一件粉红色碎花小棉袄,衬得一张小脸蛋儿粉妆玉琢般可爱。 好漂亮的小丫头。 张信眼睛里闪过一抹赞赏。 女孩儿看到穿着补丁棉袄的黑瘦男孩儿盯着自己看,有些不高兴的道: “喂,黑小子,你家里人没教过你,盯着别人看是不礼貌的吗?” 书卷气中年女子板着脸道: “苏以,不许这么没礼貌的跟人家说话!” 女孩儿嘟着嘴,委委屈屈的道: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中年女子的语气很冷: “还不跟人家道歉!” 张信笑了笑,不以为意的道: “不用道歉的阿姨,我本就长得黑,小妹妹说得也没错。” 女孩儿苏以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道: “你才是小妹妹,你全家都小!” “苏以~~” 看到母亲脸色不善,小姑娘吐了吐舌头,低下头用脚尖在地上划着圈。 中年女子无奈的道:“你不是说要把买玩具的钱捐赠出去的么?” “对呀!”苏以乌溜溜的大眼睛扑闪了几下,从口袋里掏出父亲给她买玩具的五块钱,放到乞丐面前的碗里。 “叔叔,这钱给你们买东西吃吧!” 三名乞丐眼睛里闪过一丝异色,趴在地上磕头道: “谢谢,小姑娘你人美心善,长大了一定好人有好报。” 苏以炯得俏脸通红,连忙躲到了母亲身后。 那么大年纪的人给她磕头,让小姑娘很不适应。 张信撇了撇嘴。 小丫头就是幼稚,别人两句好话一说,再假模假式的磕个头,就骗了她五块钱,这笔生意不亏。 他的思想还停留在上辈子的四十多岁,没有适应现在的身份。 要不是重生回来多了二十多年的阅历,他未必会比人家小姑娘更成熟。 陈雅婷略带惊讶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跟自己闺女年纪差不多 的乡下男孩儿。 张信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凭借她教书十多年的经验,这个黑瘦的男孩儿,身上有一种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特别是他的眼神。 那双灿若晨星的眼睛里,透着一种看穿一切的睿智。 特别是他在看自己女儿给乞丐钱的时候,目光中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那笑意,似乎是一名智者在看着地主家的傻儿子,被人骗走了心爱的玩具。 “小信,莫要跟城里人吵架,咱们吵不赢的!” 曲凤霞的声音,打断了陈雅婷的思绪。 她抬头看到前者肩膀上的狍子,两只眼睛瞬间一亮。 “这位大姐,你背的这只狍子是要卖的吗?” 这几天丈夫总说有几个战友要来家里做客,让她搞一些地方特色的美食招待一下。 老苏是个好面子的人,在朋友中的威望也高。 夫妻二人,一个是酒厂的副厂长,另一个是中学的副校长。 家里条件不错,这要是招待客人寒酸了,老苏的面子上过不去。 陈雅婷正发愁,不知道该准备什么好! 看到曲凤霞背着的狍子,让她心中一动。 这东西拿来招待客人,应该不算跌份吧! 听到眼前打扮时尚的女子问起,曲凤霞很紧张: “是……是……要卖的!” 陈雅婷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道: “请问怎么卖啊,合适的话我想买下来。” 曲凤霞求助的看了一眼儿子,她根本不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 张信心中一喜。 原本打算去法兰西餐厅问问,结果半路遇到一个买家。 看这女子气质优雅,对女儿的教育要求严格,应该是一个素质很高的家庭。 “阿姨,这只狍子差不多有七十斤,您诚心要的话,给300块钱吧!” “300块?”陈雅婷皱了皱眉,自己和老苏两个人每个月的工资,加起来也只有400块。 这在营州市来说,已经是难得的高工资。 要花这么多钱买一只野味来吃,着实让她有些心疼。 转念一想,结婚十多年,老苏从没求过自己什么。 这次招待战友,是他唯一一次开 口。 为了给丈夫涨面子,300就300吧。 陈雅婷咬了咬牙,点头道: “行,我要了,你帮我搬到那边的自行车上。” 她指了指停在街边的一辆二六女式自行车。 “好嘞!”曲凤霞又惊又喜。 城里人可真有钱,300块钱连价都没还,说买就买了。 这比自己家喂了一年的黑猪都值钱。 她利索的搬起狍子,放到自行车后衣架上,用自带的麻绳牢牢捆住。 陈雅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女式钱包,抽出三张黑蓝色的“四伟人”递给曲凤霞。 “给,大姐你数数。” 曲凤霞接过三张大钞,激动得满脸通红,连连摆手道: “不用数,不用数,俺信得过你!” 张信目光向远处瞥了一眼,淡淡的道: “阿姨,您还是把钱收好,钱财不可露白。” 陈雅婷吃了一惊,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正巧跟三双露出贪婪之色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她心里一沉,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枉你自诩聪明,竟然还不如人家孩子。 她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大声招呼女儿道: “苏以,走了!” 小姑娘听话的跑过来,坐到自行车前面的横梁上。 陈雅婷再不迟疑,蹬起自行车转过街角不见了踪影。 远处的三名乞丐伸长脖子盯着自行车的背影,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一个人愤愤的低声骂道: “妈的,好不容易遇到只肥羊,还让她跑了。” 三个人凶狠的目光,转向了曲凤霞母子。 张信远远的对着他们比了个中指: “妈,咱们也离开这里。” 不等曲凤霞回答,拉着她的手横穿马路,推门走进了法兰西餐厅。 三名乞丐虽然不知道张信的手势是怎么回事,可也能看懂其中挑衅的意思。 一名性子急躁的男子猛地站起来,就想追过去。 “回来,你特么的想死别连累我们,也不看看那是什么地方,在外国人开的饭店闹事,你长了几个脑袋?” 火爆脾气男子恶狠狠的啐了一口: “妈的,便宜了这个兔崽子!” ps:这一章的坑很多。 第20章 总有人想显示她的优越感 法兰西餐厅。 张信上辈子进过的五星级酒店也不在少数,所以他完全没把这土得掉渣的外国饭店放在眼里。 要是没猜错的话,这家饭店的老板,绝对是本国人,甚至是本地人。 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噱头,在后世已经被那些商人们玩烂了。 张信眼中土得掉渣的法兰西餐厅,却让曲凤霞看花了眼。 不管是墙上贴的壁纸,还是地上光滑的瓷砖,都是她从来没见过的稀罕物。 “嗳嗳嗳,干嘛的,出去出去,这是你们这种穷鬼能来的地方吗!” 一名二十多岁的女子,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曲凤霞吓了一跳,扯了扯张信,低声道: “儿……儿子,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张信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 “妈,不用怕,就是个服务员,她不能把咱们怎么着!” 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那女子听了个清清楚楚。 “吆喝,懂的还不少,服务员怎么了?服务员照样可以赶你出去,看你一脸的穷酸样,也不像是吃饭的客人!” 女子高颧骨薄嘴唇,天生自带尖酸刻薄的logo。 张信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你可要想好,赶我走有可能砸了你的饭碗。” “砸我饭碗?”女子尖声大笑起来: “你以为你是谁?” “我不是谁,你也没权利赶我出去!”张信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刻薄女子心里有些没底。 她上下打量了一阵这对衣着破旧的母子,迟疑了一下道: “不要打扰了客人,赶紧给我出去!” 由于拿不准张信是不是虚张声势,她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不少! 店里一名身穿黑色小西装的干练女子,听到这边的动静,快步走了过来。 看到对峙的双方,干练女子微不可察皱了皱眉头: “怎么回事,李小燕,你不去后厨洗碗,跑到这儿吵什么?” 刻薄女子李小燕一张后娘脸,瞬间如同换了个人一般,点头哈腰的道: “孙经理,有两个乡下人跑进来,我正准备赶他们出去!” 干练女子摆了摆手: “行了,赶紧回去干你的活!” 李小 燕赔着笑脸: “是经理,我马上就去!” 她转过头,狐假虎威的叉腰道: “你们两个,赶紧出去。” 张信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 被一个孩子鄙视了,李小燕在领导面前挂不住面子,撸胳膊挽袖子的咋呼道: “我说你们是聋子,还是故意装傻?” “行了!”干练女子板着脸呵斥道: “这里没你的事,回后厨去吧!” “孙经理,你不知道,这些………”李小燕急赤白脸的分辨道。 “怎么,我现在说话不好使了吗?”姓孙的女经理神情冷了下来。 “……不……不是!” “那还不赶紧回你的工作岗位!” 都怪这两个乡巴佬,害的自己被经理骂。 李小燕怨恨的瞪了一眼曲凤霞母子。 张信觉得很好笑。 有些人总是喜欢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 明明是她在上班的时候串岗,又跑出来趾高气扬的赶自己出去。 被值班经理发现之后挨了骂,却又怪到了我头上。 姓孙的女经理素质要高的多,放缓了语气问道: “小弟弟,你们是来找人的吗?” 凭借经验,她看出这对母子不像是进来吃饭! 张信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美女姐姐,我不找人,是来卖东西的!” 女经理眉头皱了一下: “小弟弟,卖东西你去外面的路边,那里好多人摆摊。” “美女姐姐,我这东西他们不会买,也买不起!” 连续两句美女姐姐,让女经理脸色和缓了不少。 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使张信是故意闯进来,看在这两句美女姐姐的份上,她也不打算追究。 “小弟弟………” “美女姐姐,这里你说了算吗?” 女经理愣了一下: “小事儿的话,我说了能算,大事得汇报给店长!” 张信点点头,手腕一翻,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乒乓球大小的黑色圆球: “美女姐姐,麻烦你把这个东西给能做主的人看,他自然会明白我的意思!” 女经理接过冻得硬梆梆的黑球,半信半疑的道: “那你等我一下!” 这个少年很有趣。 刚刚对 上李小燕的时候,他说话一直不卑不亢。 第21章 奇怪的少年 孙海涛对自己这个妹妹没什么办法。 今年十八岁的孙艺珍,明年夏天将要参加高考。 原本正是学习最紧张的时候。 结果不知道她从哪里听说,自己的哥哥开了一家餐厅,小姑娘吵着要来他这里工作。 美其名曰勤工俭学,体验生活。 孙海涛不同意,妹妹就每天缠着他。 磨的没有办法,孙海涛只得同意她寒假做两个月工,而且不得耽误学习。 现在自己愁的不行,妹妹还跑进来添乱,孙海涛脸色有些不好看。 还没等他出言训斥,一眼看到了孙艺珍手里的松露。 孙海涛大吃一惊:“小珍,这松露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孙艺珍举起手中的黑球问道: “哥,你是问这个吗?原来它叫松露呀,是一个小孩儿拿来让我给你看………”筆趣庫 孙海涛又惊又喜,一把夺过妹妹手里的松露,仔细观察起来。 没错,确实是黑松露。 不论是这坑坑洼洼的表面,还是那怪异的气味,都明明白白告诉他,这就是西洋人口中的四大美食之一~~~黑松露。 这东西跟鱼子酱,白玉蜗牛,鹅肝齐名,是四大美食中,唯一一种在国内能买到的。 孙海涛不是没想过找黑松露。 可惜这东西完全没办法人工培育,只能靠野生。 除了必须长在松树林旁边之外,其余的生长条件,一概不知。 在90年的东北,根本没人知道,这其貌不扬的黑疙瘩,居然是宝贝。 孙海涛打听过很多人,都说不知道这玩意儿。 时间一久,他也死了心,只以为国内没有松露这种食用菌。 万万没想到,今天妹妹居然拿着一个黑松露跑进来,还说是有人让她问的。 孙海涛欢喜得一颗心仿佛要炸开一样。 只要有了松露,他有信心打败那几家竞争对手,将法兰西餐厅做到营州最大。 “……哥,你是不知道,那小孩儿特别奇怪,神情语气老气横秋的……!” 孙海涛扑过去抓住妹妹的胳膊: “那孩子,我是说拿松露过来那个孩子在哪儿?” 孙艺珍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 在……咱们饭店门口。” “快,快叫他进来……不行,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孙海涛搓了搓手,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孙艺珍有点儿迷糊。 在她印象中,自己的哥哥成熟稳重,从来没见过他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孙海涛三步并作两步,向店门口跑去。 他迫不及待想问问拿松露过来的人,是在哪儿找到的这东西。 餐厅门口。 那位自觉高人一等的洗碗工李小燕,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钻了出来,叉着腰正在对张信恶龙咆哮: “我说你们是不是有病,也不照照镜子,这地方是你们这种土包子来的吗,还不赶紧给我出去。” 张信叹了口气。 这种拿了根鸡毛,就当成旗杆的人,他原本不想理会。 奈何这李小燕,三番五次跑到自己面前来耀武扬威。 我特么的就奇了怪了,你一个洗碗工,是谁给你的勇气,总是跑出来秀优越感,梁静茹吗? “这位大妈………” 还没等他下半句话说出来,刻薄女子李小燕顿时炸了毛: “会不会说话,叫谁大妈呢,瞎了你的狗眼,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张信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您这幅尊容,居然还是黄花大闺女? 昨日黄花的那个黄花吧? 天生的一张晚娘脸,难怪没人要,就这脾气人品,你不做齐天大圣,那才是老天爷没眼。 他戏谑的神情落在李小燕眼里,更让这位内分泌失调的昨日黄花暴怒不已。 “小崽子,我看你是讨打!” 张信瘦弱单薄,跟平常八九岁的男孩儿差不多,李小燕觉得动手的话,自己肯定能占上风。 “不许动我儿子!” 关键时刻,曲凤霞如同一只护崽的母豹,冲到张信前面,将儿子挡在了身后。 李小燕气昏了头,抡起巴掌打了过去: “乡巴佬,跑到法兰西餐厅来撒野,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 曲凤霞没想到她真敢动手,一惊之下,竟然忘了躲避。 张信从母亲身后蹿出来,一头撞在李小燕的肚子上。 “去你大爷的,敢打我妈,老 子跟你拼了!” 母亲和姐姐是张信的逆鳞,这辈子他绝不许有人伤害他们。 李小燕猝不及防,被撞得趔趄了几步,仰面摔倒。 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肩背,将李小燕的身体扶住。 “店………店长!”李小燕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扶住她的,正是老板孙海涛。 这让李小燕忍不住浮想联翩。 高大魁梧的孙海涛,对她来说简直就是金龟婿。 难道我这棵千年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你没事吧?” 呃,店长这么温柔的说话,是在关心我? “我……我………”李小燕激动之下,有些结巴。 “………对不起大姐,是我御下不严,缺乏对手下员工的教育,不过您放心,我马上开除这个害群之马!” 孙海涛接下来的话,让想入非非的李小燕彻底傻了眼。 原来他不是跟我说话。 不对,店长说的害群之马,是我吗? 李小燕脸色如丧考批。 张信深深吸了口气:“你是这家店的老板?” 这就是妹妹说的,那个奇怪的小孩儿? 果然有些与众不同。 孙海涛不敢托大,点头道: “我就是,请问小兄弟,那松露………” 张信一抬手,阻止了他的话: “这里好像不适合谈事情,咱们是不是换个地方?” 孙海涛愣了一下,脸色变得更加慎重。 这个少年说话做事,果然给人一种老成的感觉。 在他面前,似乎自己才是那个孩子。 “好,两位请跟我到办公室详谈!” 无论如何,黑松露自己是志在必得。 张信毫无惧色,大踏步当先走去。 孙海涛眼底闪过一抹浓浓的赞赏。 这孩子不简单,就凭这份处变不惊的胆色,将来就不是池中之物。 李小燕哭唧唧的道: “店长……那我呢?” 她心中其实已经猜到了自己的下场。 果不其然,孙海涛头也不回的道: “你去财务那里,把工资结算一下,明天不用来了!” “噗通”一声,李小燕脸色苍白的委顿在地上。 这年头找工作不容易,她真的不想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第22章 孙海涛的野望 对于李小燕被开除,张信没有任何感觉。 就是一个典型欺软怕硬的小人。 这种人很多,自己遇到的李小燕,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法兰西餐厅的老板开掉她,摆明了是对自己示好。 开除一个洗碗工,对孙海涛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嘱咐了跟出来的孙艺珍几句,自己追着张信母子,去了店后的办公室。 曲凤霞死死拉住儿子的胳膊,紧张的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这还是我那个木讷本分的儿子吗? 面对着这种大老板,自己感觉都喘不上气,他怎么能做到面不改色的侃侃而谈? 联想到女儿说过,弟弟这次醒来之后变化很大的话,曲凤霞狐疑的打量了一阵张信的背影。 黝黑瘦小的体型没有丝毫变化,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是儿子的腰杆,现在总是挺得笔直。 曲凤霞不懂什么叫气质,只不过现在的张信,确实让她感觉到跟以前有一丝不同。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儿子,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这一点,是怎么也变不了的。 想到这里,曲凤霞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按照孙海涛的指引,走进办公室,里面豪华的摆设,又让这位农村妇女看花了眼。 红木办公桌,老板椅,真皮沙发和钢化玻璃的茶几。 看到曲凤霞眼中的震撼,孙海涛略微有些得意。 目光落在张信脸上,他顿时愣了一下。 这个奇怪的少年,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办公室,脸上的神色居然没有丝毫变化。 “大姐,小兄弟,两位请坐。” 张信老实不客气,拉着母亲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曲凤霞满脸局促,有一种手脚没地方放的感觉。 人家大老板会不会嫌弃自己乡下人,弄脏了他的家具呀! 张信心中笃定的很。 看这老板的架势,必定是认出了松露。 只要你有需求,那我今天就吃定了你。 “小兄弟,冒昧问一下,这黑球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孙海涛沉吟了一下,举起妹妹拿过来的松露问道。 他心中盘算,或许这母子俩并不知道这 东西的珍贵,只是误打误撞当作土特产来问一下价。 曲凤霞认出了他手里的“驴粪蛋”,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被儿子扯了一下手臂,她会意的闭上了嘴。 “黑球?”张信嘴角勾起一个微笑,意味深长的道: “老板,如果你这么没诚意的话,我想咱们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学着电视剧里一般拱了拱手: “打扰了,我还是去火车站那里的西洋饭店,问问他们收不收松露!” “且慢,小兄弟有话好说。”听到张信点出松露的名字,孙海涛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人家果然是有备而来,自己想捡漏恐怕是不可能。 他有一件事想不通。 按理说,这些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下人,不应该认识松露这种西洋人爱吃的东西啊! 事到如今,无论如何,孙海涛也不能放他们离开。 饭店能不能起死回生,全靠这小小的松露。 有了这个噱头,再加上自己这些年摸索出来的做生意经验,击垮竞争对手,应该不是问题。 张信停住脚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怎么,想通了?” 孙海涛沉着脸,点了点头。 这哪里是孩子,分明是个妖孽。 他必定知道,自己对松露的迫切需求,才敢这么咄咄逼人。 张信笑了一下,重新坐了回去: “那行,打开天窗说亮话,老板你出个价吧,合适的话,松露要多少有多少!” 孙海涛脸色阴晴不定,有些难以决断。 看他似乎还不死心,张信好整以暇的补了一句: “老板,我要是你,就早点决定,这松露只有我手里有,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孙海涛咬了咬牙,问道: “小兄弟,我想知道,这黑松露你能做主吗?” 张信反问了一句: “这是我家地里长出来的,你说我能不能做主!” 孙海涛颓然叹了口气,终于彻底死了心。 既然是他家地里产的,就算自己找衙门里的朋友帮忙,也是没用。 或许还会惹恼了这个奇怪的少年,弄得鸡飞蛋打。 现在摆在面 前的只有两条路:一,自己宁可饭店倒闭,也不买他们的黑松露。 二,给他一个合适的价格,然后皆大欢喜。 几乎没有犹豫,孙海涛就做出了选择。 只要是脑容量超过蚯蚓的人,大概都知道应该怎么选择。 “小兄弟,我想问一下,这黑松露你能供应我多少?” 张信淡淡的道: “那得看你需要多少!” 看我需要? 孙海涛听懂了他话里隐藏的意思。 这孩子是在暗示我,就算我开分店,他也有能力供应。 开分店? 这是孙海涛从来没想过的好事。 现在看起来,还真的未必不可能实现。 如果能把法兰西餐厅的分店开到省城奉天,甚至全国各地…!! 孙海涛不敢想下去。 再次看向张信的时候,他的目光变得愈发古怪。 这孩子不得了。 这次谈判,从一开始自己就被他牵着鼻子走。 最初看透自己想捡便宜的心思,他果断的起身要走,这是威胁! 后面给了一个遥不可期的幻想,自己现在已经是吞了勾的鱼,想挣脱都不可能。 放弃未来能把法兰西餐厅做到全国连锁这么大的目标,不要说是孙海涛,换了任何人也做不到。 “既然如此,你的黑松露我出每斤25………30块钱收购,有多少要多少,不知道小兄弟你觉得这个价格怎么样?” 张信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自己表现的胸有成竹,不就是想要给对方一个假象,让他认为所有的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中。 每斤30块钱收购黑松露,那15亩山坡地最少也能卖大几万。 这些钱,足够在营州市最繁华的地段,买一套100平米的小户型。 曲凤霞脑子晕乎乎的。 她不敢相信,儿子竟然拿着这些喂猪都不吃的“垃圾”,卖出了天价。 “可以,不过松露的收获是明年三月份,不知道老板你能不能等!” 听完张信这句话,孙海涛再无怀疑。 这孩子对松露的习性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幸亏自己刚刚没有耍心眼,给了他一个公道价。 “没问题!” 第23章 张琳的危险 看着合同上歪歪扭扭的曲凤霞三个字,孙海涛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 “张信兄弟,咱们可是说好,你的黑松露只能卖给我一个人!” 张信笑得云淡风轻: “孙大哥你放心,咱们之间的合作是双赢,只要你这边没问题,我更不会有变化,更何况……!” 他指了指母亲手中一叠蓝黑色的“四伟人”: “……你连定金都交了,还怕我反悔不成!” 孙海涛愣了一下,放声大笑道: “不错,这次是哥哥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曲凤霞现在已经完全傻了。 她直勾勾的瞪着手里的1000块钱钞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这么轻松,就把那没人要的“驴粪蛋子”,卖出了天价。 而且那位姓孙的大老板说了,这1000块钱只是定金。 想起半个月前,为了还李金泉那200块钱,自己差点儿被逼得把亲生女儿卖掉,曲凤霞觉得犹如做梦一般。 刚刚签合同的时候,那位孙老板听说儿子今年只有十二岁时,那副震惊的表情,让曲凤霞没来由的一阵骄傲。 最后孙老板摇着头,连续说了三遍“后生可畏”,才请自己作为代表签订了合同。 “孙大哥,我们娘俩儿要赶回家去,咱们就此别过!” “张信兄弟,我有车,送你们回去吧。”孙海涛指了指曲凤霞手中的钱: “……阿姨是个女人,你年纪还小,带这么多钱,总归是不太安全。” 他也不再叫曲凤霞大姐,而是换了个更尊敬的称呼——阿姨。 张信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那就麻烦孙大哥,你正好顺路认认门,也免得明年挖松露的时候找不到路。” 孙海涛脸上一热,明白自己的心思,又被这鬼精鬼精的小子看穿。 可是牵涉这么大的生意,自己不去亲眼看看,终归是放心不下。 当下装作没听懂张信话里隐藏的意思,将妹妹孙艺珍叫进来叮嘱了几句,自己拿起桌上的车钥匙道: “阿姨,张信兄弟,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孙海涛的车,是一台天京大发。 这可 是足以媲美后世五菱的一代神车。 90年的时候,能开的起一辆大发,在营州市那绝对是身份的象征。 嗯,那个时候,就算是家里有一台二八东方红拖拉机,都是值得吹嘘的事。 张信熟练的拉开车门,请母亲坐在后排,自己转身坐到了副驾驶,准备给孙海涛引路。 对面街边拐角,三名乞丐脸色阴沉的盯着这边。 看到张信母子上了车,三人齐齐露出失望的神情。 妈的,这小崽子走狗屎运,下次再见到,一定弄死他。 “孙大哥,麻烦先去一趟煤厂,我们跟老乡约好,坐他的马车回去,现在用不着,总得跟人家讲一声。” “应该的!”孙海涛对张信更加高看了一眼。 这小子滴水不漏,是个做大事的人。 红色的天京大发绕到煤厂,正巧遇到杜爱民赶着马车正在排队装煤。 张信下车说了一声,又把路上买的一条良友烟送上,这才在杜爱民羡慕的目光中,转身上车离开。 穷良友,富长剑,铁饭碗的抽画苑! 对于杜爱民来说,3块2一包的良友烟,已经是意外之喜。 靠山屯。 张琳自打母亲和弟弟走后,将院子的篱笆门拴好,一个人坐在炕上,拿着高三的英语书背单词。 还有半年就是高考,她成绩不错,班主任老师说,很有希望考上大学,最起码专科是没问题的。 英语是张琳的弱项,所以她一有时间,就会拿出课本来多复习几遍。 枯燥乏味的读书时光,有时候也会过得飞快。 太阳偏西之后,屋子里的光线暗了下来。 张琳抬起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墙上的老式挂钟,当当当的响了四声。 这是张家唯一的一件奢侈品,还是曲凤霞跟张有财结婚时候买的。 这些年,为了拉扯两个孩子读书,曲凤霞咬着牙拼命干活,也没舍得把这唯一值钱的老挂钟卖掉。 妈和小弟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十八岁的少女心中忐忑不安。 望了一眼天外面的色,她匆匆穿鞋下地。 自己复习英语太入神,连生火做 饭都给忘了。 先到柴房抱了一捆干柴,少女手脚麻利的刷锅添水,把灶膛里的火生了起来。 烧开水将家里的铁皮暖壶灌满,张琳淘了一碗小米放进锅里准备熬粥。 家里的米不多,得省着点吃。 现在是冬天,农闲的时候没有什么体力活,喝点粥蛮好。 今天的风向不对,灶膛里的火总是往回倒烟,呛得张琳眼泪汪汪的直咳嗽。 院子的篱笆门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搬动声,张琳心里一喜。 应该是母亲和小弟回来了,也不知道他们把那只狍子卖了多少钱,够不够母子三人过年用的? “妈……”张琳雀跃着从屋里迎了出来。 刚迈出堂屋门,她愣在了原地。 篱笆墙门口,一个五短身材,相貌丑陋的独眼龙,正涎着脸带着猥琐的笑意,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看。 张琳退后两步,后背靠在堂屋门上,大着胆子呵斥道: “你是谁,来我家干嘛?” 独眼龙笑嘻嘻的道: “是张琳妹子吧,我是邻村黑瞎子沟的贺长贵,凤霞婶子在家吗?” 他不说话还好点,这一说话缺了几颗门牙的嘴巴,听起来直漏风,让张琳忍不住皱了皱柳眉。 “我妈没在家,你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没在家!”贺长贵右边的独眼里闪过一道贪婪的光芒, “没在家好啊!” 看着眼前少女布衣荆钗,依然掩饰不住的俊秀容貌,他暗自吞了口唾沫。 “凤霞婶子不在家,那我进屋去等!” 不等张琳反应过来,他迈步往屋里就闯。 “嗳嗳嗳,你这人怎么随便进别人家啊,赶紧走开!” 听着少女脆若出谷黄莺的声音,贺长贵身子酥了半边。 他伸出手去,抓住张琳圆润的手腕,涎着脸道: “张琳妹子,你可真好看!” 张琳花容失色。 离得近了,能看到他那半口黑黄色令人恶心的牙齿。 还有说话间喷出来的口臭。 “放手,我要喊人了!” “你喊吧,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张琳终究是女孩儿,比不过贺长贵力气大,眼见着就要被他扯进屋去。 第24章 都怪这两只狗崽子 张琳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她眼神惊恐的抓住堂屋门框,避免被贺长贵拖进屋去。 现在这个情况,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简直不敢想象。 贺长贵闻着少女身上馨香,一颗心几乎跳出胸腔。 李金泉告诉自己的消息真没错,张家果然只剩下这个小美女张琳独自一个人。 中午的时候,躲在黑瞎子沟家里的贺长贵,偶然间听邻居说,李家沟的李金泉被狼掏了。 “叔,那你听没听说,李金泉死了么?” 邻居摇了摇头: “好像没有,李家沟几个赶山的正巧遇到,救了他一命,不过听说也吓得够呛。” 赶山是苍白山附近的土话,意思就是结伴去老林子边缘转转,运气好能捡到些值钱的山货。 “啧啧啧,李金泉这小子,命还真大,难道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贺长贵独眼放光,替狐朋狗友感到欣慰。 邻居大叔目光怪异的瞧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进了屋。 这老家伙,最后看我那一眼,是啥意思。 要不,自己去慰问一下李金泉,顺便蹭他一顿下晌饭! 贺长贵琢磨了半天,终于决定去李家沟探望李金泉。 娶张家的张琳,说不准还能用到他。 这人是贺长贵为数不多的朋友,两个人也算是臭味相投。 他转身进屋,在柜子里翻出一袋长了绿毛的槽子糕。 这还是去年夏天,自己在村头开小卖店的老徐头那儿讹来的。 扔到柜子里结果忘了吃,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变质长了绿毛。 现在正好,就拿它去探望一下李金泉。 拎着东西急匆匆的赶到李金泉家,结果发现他活蹦乱跳的在院子里劈柴呢。 李金泉乍一看到贺长贵,原本是挺高兴的。 后来见到他拎着的变质槽子糕,一张驴脸立马冷了下来。 贺长贵假装看不到。 妈的叫你去张家逼债,这么小的事儿都做不好,现在老子拿槽子糕来看你,已经是不错的了,还挑三拣四的想屁吃。 “金泉大哥,听说你遇到了狼,我来看看你!” 看你大爷。 李金泉心中鬼火乱冒。 你特么的拎一袋过期槽子糕,八成还想在我家蹭顿饭吧? 他焦黄的眼珠子转了转,心中冒出来一个损主意。 “嗨,别提了,今天流年不利,遇到张家曲凤霞母子俩进城卖狍子,结果回来的时候,就遇到了狼,都是这俩丧门星,要不然我运气也不能这么背!” 说者有意,听者更有心! 贺长贵独眼里放出一道光,试探着问道: “金泉大哥,你说遇到曲凤霞和张信,去了营州城?” “对呀!”李金泉愤愤的道: “也不知道他家在哪儿捡了只大狍子,怕不是得有六七十斤,肯定是拿到营州去卖。” “去营州呀?”贺长贵独眼龙里光芒闪烁,自言自语的道: “那可不近,大概黑天都回不来。” “回来个屁,除非有小汽车送他们!” 贺长贵忍不住点了点头,顺手将槽子糕放在墙头上: “那啥,金泉大哥,我家里还有事,就不打扰你,咱们回见!” “别呀!”李金泉假惺惺的挽留道: “兄弟你吃了下晌饭再走呗。” 原本是有这个打算的贺长贵,连连摆手道: “不了不了,我赶时间!” 贺长贵脚步匆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李家沟。 望着他矮矮锉锉的背影,李金泉脸上露出一丝阴森的笑意。 他对着村口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兔崽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 他心里忍不住一阵得意,自己的这条驱虎吞狼之计,就算是诸葛亮来了,也得喊一声佩服。 不管是张家被贺长贵趁火打劫,还是独眼龙被张信暴打一顿,都是他乐见其成。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忽听得城外乱纷纷……!” 李金泉惬意的唱了两句荒腔走板的京剧,无意中看到墙头上那袋长毛的槽子糕,忍不住心中火起。 抓起袋子用力甩出老远,袋子撞在石头墙上摔破,里面发霉的槽子糕掉了满地。 邻居家一群鸡不嫌弃,咯咯叫着吃了起来。 贺长贵一溜小跑往靠山屯赶去。 李金泉的话,让他心中一片火热。 张家只剩下小妮子张琳一个人, 如果趁着机会把她办了,曲凤霞想不认下自己这个姑爷也不行。 到时候说不定一分钱不用,我就能白捡个漂亮媳妇儿。 退一万步说,就算失了手,他家孤儿寡母的,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想到开心之处,贺长贵脚下生风,跑起来更有了劲。 来到张家外面,这家伙鬼头鬼脑的观察了半天。 曲凤霞家房子在村子最里边的山脚下,离着最近的邻居,也有两三百米远。 那时候的农村人都迷信,觉得曲凤霞克死了丈夫,命不好,都躲她远远的。 就连盖房子,也尽可能远离她家。 今天是腊月十四,外面寒风刺骨,村子里的土路上,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 贺长贵大喜过望,真是天助我也。 只不过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他犯了愁,得想个办法进去,才能实施自己的计划。 这个时候,正巧张琳开门出来抱柴禾。 贺长贵独眼里亮光一闪。 机会来了,看来老天爷都想帮我在今天结束光棍生涯。 他再不迟疑,从藏身处钻出来,撞开张家的篱笆门,冲进了院子。 张琳听到动静,还以为是母亲和小弟回家,满心欢喜的迎了出来。 没想到却是恶鬼一样的贺长贵。 自以为天赐良机的贺长贵,拼命想把张琳扯进里屋。 生死关头,张琳也迸发了潜力,死死抓住门框,就是不松手。 贺长贵累的气喘吁吁,也没能将她拖进屋去。 两个人正在僵持的当口,独眼龙贺长贵小腿肚子剧痛,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他忍痛低头,只见两只胖乎乎的黑黄色小狗,正咬住他的小腿,晃着小脑瓜用力撕扯。筆趣庫 妈了巴子,刚刚观察半天,也没发现张家有养狗,这两只狗崽子是哪儿钻出来的? 贺长贵顾不得再去拉扯张琳,放开手抓住小狗的后背,用力扔了出去。 趁这个当口,张琳一把推开他,冲进屋将堂屋门“咣当”一声插上。 到嘴的鸭子飞了。 愤怒的贺长贵推了几下门没推开,一腔怒气都转到了小狗身上。 都特么的怪这俩狗崽子,今天老子摔死你们吃肉。 第25章 暴打贺长贵 两只小胖狗被贺长贵扔出去,摔在地上打了个滚,嗷嗷惨叫着跑到篱笆门前。 贺长贵一瘸一拐的追了过去。 狗崽子,今天不把你俩摔死吃肉,贺爷跟你们姓狗。 张信家的篱笆门,是用一人多高的树枝编成,刚刚已经被贺长贵撞得歪在一旁。 他堪堪追过去,两只小狗顺着篱笆门的缝隙钻出了院子。 妈个巴子的,狗崽子跑得倒是快。 贺长贵飞起一脚,将篱笆门整个踢开,正要追出门去。 门外一头青黑色毛发的野狼,睁着碧绿色的眸子,蹲在门口盯着他。 贺长贵如同被人点了穴一般,抬起的脚僵在半空中。 零下二十度的天气里,大颗大颗的汗珠,沿着他的鬓角淌了下来。筆趣庫 青狼眸子里不带丝毫感情,就这么直直的盯着他看。 贺长贵也不敢动。 一人一狼如同按下了暂停键,隔着一道窄窄的篱笆墙对视。 额头上的冷汗越流越多,将头发浸湿成一缕一缕。 抬在半空中的腿酸涩得难受,贺长贵矮墩墩的身子忍不住摇晃起来。 那两只黑黄色的狗崽子,学着青狼的模样,一左一右的蹲在门口,对着他奶凶奶凶的咆哮了两声。 青狼碧绿色的眸子里,浮起了一丝不屑,慢慢站起身子,后腿微微弯曲,做出一个扑击的架势。 我特么的一定是吓昏了头,居然从一头狼的眼神里,看到了人类的感情。 贺长贵连滚带爬朝房子那边跑去: “妹子,张琳妹子救命,有狼!” 张琳背靠着堂屋门,对外面的声音充耳不闻。 有狼? 你就算是说有恐龙,我也不会上当。 青狼迈着优雅的步伐,不紧不慢的跟在贺长贵背后。 它在享受猎物绝望的哀嚎。 贺长贵跌跌撞撞扑到门板上,用拳头“砰砰”砸着堂屋门。 “张琳妹子,求求你开门,求求你………” 惊恐之下,贺长贵鼻涕眼泪和着额角淌下来的汗水,弄得脸上脏兮兮的一大片。 “………张琳妹子,求你饶命啊……!”贺长贵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今天没有奇迹 发生的话,自己绝对是死定了。 临死之际,贺长贵竟然不再感到害怕,而是深深的后悔。 要不是觊觎张琳,自己现在应该在李金泉家,喝着小酒美滋滋的吹牛打屁。 现在可倒好,马上就要变成一泡狼粪! 青狼在他三步之外停下脚步,前腿伏低,后腿用力蹬地,四只锋利的犬齿露在唇外。 贺长贵瘫在地上,放弃了反抗。 他也反抗不了。 青狼碧绿色的眸子里,露出一丝嘲弄的意味。 蓦然间,青狼的耳朵抖动了一下,似乎在凝神倾听着什么。 一阵隐隐约约的发动机轰鸣声,伴着北风传了过来。 青狼收回了扑击的姿势,扭头转身走出了篱笆门。 两只狼崽翻翻滚滚的跟在母亲身后,相继跑了出去。 贺长贵浑身酸软,靠在张家堂屋门上一动也动不了。 头上的冷汗如同瀑布一般,将胸前的棉袄打湿了一大片。 他想不明白,那头青狼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放过了自己。 坐在地上缓了半天,贺长贵慢慢爬了起来,步履蹒跚的往外走。 狼口余生之下,现在一丝也兴不起对张琳的绮念。 他现在只想回到家,钻进被窝好好的睡一觉,让这场噩梦尽快醒过来。 一辆红色的面包车,沿着村中坑坑洼洼的土路驶了过来,嘎吱一声停在了张家门前。 副驾驶的门一开,瘦弱的张信从车上跳了下来。 “孙大哥,这里就是我家。” 孙海涛从另一边跳下车,拉开后门道: “阿姨,到家了,您慢点儿!” 曲凤霞晕乎乎的从车上跳下来,犹自不敢相信自己这辈子竟然也能坐上小汽车。 “孙大哥,进屋坐坐吧!”面对将来的合作伙伴,张信最大展示着自己的善意。 “不打扰你们吧?”孙海涛也是个豪爽的性子,要不然也不会拿1000块钱的巨款,给张信做定金。 “不打扰……呃,你是谁,来我家干嘛?” 张信正要将孙海涛让进屋里,冷不丁发现一个灰头土脸的矮胖子,从自家院子里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 听到有人 说话,贺长贵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 糟糕,是张家人回来了。 “我……我……叫………”他脑子极速转动,在寻找着借口。 张信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咬牙切齿的道: “贺~长~贵!” 对于前世害死姐姐的仇人,就算他化成灰,张信也能认得出来。 现在只一个照面,看到那只丑陋的独眼,他立刻认出了对方。 听到是贺长贵,曲凤霞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一片惨白。 她跌跌撞撞的跑进院子,带着哭腔喊道: “琳琳,闺女,你在吗?” 曲凤霞心里惊恐万状,生怕女儿已经被贺长贵给害了。 “妈~~”听到母亲的呼唤声,张琳打开堂屋门,扑到了曲凤霞怀里。 看到女儿平安无事,曲凤霞一颗心欢喜得要炸开一般,紧紧搂住张琳的身子。 院门外,贺长贵眼珠子乱转,在盘算着脱身之法。筆趣庫 看到姐姐跑出来,张信心中顿时一片雪亮。 不用问,肯定是贺长贵这个垃圾,趁着家里只有姐姐一个人,想跑过来占便宜。 想通了前因后果,张信的眸子变得血红。 上辈子姐姐被你害死,这一世我绝不会让你再伤害到她。 张信扭回头,拉开天京大发副驾驶的车门。 没记错的话,副驾驶的座位下,应该是放着一把大号扳手。 拎起扳手,张信一步步走到贺长贵面前,一句话没说,对着他的小腿迎面骨狠狠来了一下。 “嗷……”贺长贵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抱着小腿开始满地打滚。 幸亏张信身体弱,要不然这一扳手下去,贺长贵的小腿绝对是个粉碎性骨折的下场。 饶是如此,贺长贵也疼得站不起来。 “姓贺的,今天我打死你!”冷冰冰的声音,让贺长贵身不由主打了个哆嗦。 “张………张信,你……别乱来,打死我,你也要偿命!” “呵呵……”张信目光中露出残忍的意味,“你放心,我还不满十四周岁,不会负刑事责任。” 他下定决心,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一劳永逸,铲除掉贺长贵这个祸害。 第26章 张信的逆鳞 扳手高高举过头顶,张信眼睛里闪过一道阴森残忍的光。 贺长贵脑子里一片空白。 张信的眼神,让他想起刚刚瞪着自己的青狼。 两个不同物种生物的眸子,同样让他不寒而栗。 不,张信的目光,比青狼更可怕。 那头青狼的眼睛,残忍中带着一丝戏谑。 张信不同。 贺长贵在他眼睛里,只看到了毁灭。 生死关头,不知道哪里来的最后一丝力气,他顾不得左边小腿骨裂般的剧痛,一骨碌翻身爬起来,一瘸一拐的朝村外跑去。 张信冷冷一笑,拎着扳手追了过去。 “不,小弟,不要……!!”身后姐姐担心的大喊,让张信的脚步迟疑了一下。 只是这么一停顿,刚从震撼中清醒过来的孙海涛蹿过去,一把搂住张信单薄的身子。 “兄弟,别动手,为了这么个人渣,把自己搭上不值得!” 他身材魁梧,张信被这么一搂,登时动弹不得。 “孙大哥,放手!” “我不放,张信兄弟,就算是不为自己考虑,你也得替阿姨和你姐姐想想,如果你被衙门带走,谁来保护她们?” 这句话比任何劝解都管用。 张信发热的头脑,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孙海涛说的没错,自己冲动之下,以后谁来保护母亲和姐姐。 大伯一家看到黑松露值钱,肯定会联合外人来抢。 到时候自己不在,妈和姐姐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个不要脸的张有钱! 他颓然垂下手臂,不再挣扎。 看到他终于冷静下来,孙海涛也松了一口气。 若是张信真的打死了那个独眼龙,自己这个送他回家的人,也脱不开干系。 现在他能想明白,那是再好不过。 “贺长贵,今天算你狗运好,以后再叫小爷看到,别怪我打折你的腿!” 听着背后张信比北风更冷的话语,贺长贵头也不敢回,连滚带爬的向村外跑去。 曲凤霞和张琳母女也赶到了现场,哭着抱住张信的胳膊不放手: “小信,你可别做傻事!” 孙海涛松开手,退后几步。 张信的家人,是他的逆鳞,以后合作的时候,自己得小心一点儿,不能触 第27章 影帝张信 孙海涛在张信家坐了五分钟,借口店里还有事,告辞离开。 曲凤霞母子三人客客气气的将他送了出来。 临到上车的时候,张信笑眯眯的往他手里,塞了三颗乒乓球大的黑松露。 “孙大哥,现在天寒地冻,我只弄到这几个,你拿着回去尝尝鲜!” 张琳花容失色,拼命给小弟使眼色。 在她看来,自己弟弟把喂猪的东西给这个大老板,还不得彻底得罪死了人家。 让她惊掉下巴的是,那位帅气的孙老板,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如获至宝般将那几个“驴粪蛋”珍而重之的放进了口袋。 “张信兄弟,那咱们明年春天见!” 张信笑呵呵的挥了挥手: “孙大哥,明年见!” 孙海涛的天京大发扬起一片烟尘,消失在土路尽头。 “小弟,你给人家那东西干嘛?我好怕他生气了会揍你一顿。” 刚回到里屋,张琳迫不及待的说道。 “揍我?”张信笑得云淡风轻: “姐,你看他的表现,是生气的样子吗?” 张琳歪着头想了想,不确定的摇了摇头。 曲凤霞见过张信跟孙海涛谈判,并没有像女儿那样惊讶: “琳琳,这次你可真是看走眼了,你弟弟…………” 她正想给女儿解释一下那被村子里称为“驴粪蛋”的东西,其实是宝贝。 冷不丁张信脸色一变,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 曲凤霞一愣,没有再说话。 院子里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凤霞,凤霞在家吗?” 曲凤霞脸色一变。 她认得说话的声音,正是张信的大伯——张有钱。 他又来干嘛? 最近几天张有钱这么勤快的往自己家跑,让她心里很是没底。 王翠花两口子前些年觊觎自家河湾地的事,给她留下了阴影。 正在她犹豫不定的时候,堂屋门一响,张有钱已经推门而入。 “呃,都在家呢!”张有钱脸上挤出一丝干笑,没话找话的道。 曲凤霞冷着脸: “你来干嘛?” “……那个,凤霞啊,有件事跟你说一下……嗯,你家张信,把那五亩河湾地换给了我,刚刚我去公社做了 土地证明,这不刚回到家,就给你送来了吗!” 什么? 曲凤霞听到这话如同五雷轰顶,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张有钱,你是胡说八道对不对,想要那五亩河湾地,除非我死!” “大过年的,说死多不吉利!”张有钱脸色讪讪的。 毕竟欺负自己亲弟弟家孤儿寡母,这种事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诺,这是新的土地证明,后山那十五亩地,现在是你家的!” 张有钱硬着头皮,拿出了新办的土地证明。筆趣庫 他是靠山屯的村长,衙门里的人,只以为这是公事,根本没怀疑其中有猫腻。 “大伯,这不能算数,那份换地文书,是你们灌醉了我才签的!” 张信义愤填膺的样子,让别人都以为在这件事上,他确实是被大伯骗了。 张有钱脸上悻悻的,嘴硬道: “别说那么难听,文书是你自愿签的,可没人逼你。” 曲凤霞摇晃了几下,伸手扶住土炕,才能稳住身子。 “张信,真是你签的换地文书?” 看着母亲伤心欲绝的样子,张信心里针刺一般疼痛。 可是为了大伯一家以后不来捣乱,这场戏还得演下去。 “妈!”他心虚的垂下头,不敢跟母亲对视! 看到他的表情,曲凤霞什么都明白了。 她眼神空洞,声音沙哑的喃喃道: “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呢,那可是你爹拿命换来的。” 听着母亲杜鹃泣血的声音,张琳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把亲弟弟一家逼成这样,张有钱心里也有一丝负罪感。 他将那份盖了公章的土地证明放在土炕上: “那啥,我还有事,土地证明给你家放在这里了啊!” 转身正要离开,曲凤霞抬起头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张~有~钱,那是你亲弟弟拿命换来的,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连说两句怎么忍心,曲凤霞终于说不下去,趴在炕头嚎啕大哭起来。 “妈……”她哭,张琳也跟着哭,屋子里一片愁云惨雾。 张有钱不敢再待下去。 看曲凤霞这样子,一会儿说不定会跟自己玩命,还是先躲一躲的好。 “张有钱, 你别跑!” 背后传来侄子张信的怒吼声。 张有钱跑得更快了。 张信追出屋去,只见到他的背影在自家篱笆院门口一闪,便如同被猎狗撵的兔子一般,不见了踪影。 “张有钱,你个畜生,我们家从今天开始跟你恩断义绝。” 背后的苍白山,回应着张信悲愤的怒吼:“恩断义绝……” “义绝……” “绝………” 靠山屯的乡亲们被怒吼声惊动,纷纷走到院子里,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张有钱理亏,根本不敢回应张信的怒吼,一溜烟的跑回了家。 “老少爷们儿,大家替我评个理,张有钱一家灌我酒,趁机骗我签下换地文书,这种畜生可有一丝做长辈的资格?” 张信早就想骂这个狼心狗肺的大伯,今天终于逮到了机会。 村里人不明所以,开始议论纷纷。 王翠花骑在墙头上,忍不住大声喊道: “说谁骗你呢,拿出证据来?现在我们有衙门的土地证明,有本事你去告我们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她还没从墙头上下来。 村里邻居听了他们的对话,也能明白了大概。 张有钱两口子真是缺了大德,欺负人家孤儿寡母。 可惜的是,看不起张有钱夫妻归看不起,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张信一家说话。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张信眼眶通红,咬牙切齿的道: “张有钱,王翠花,你们两个不得好死。 村里的老少爷们儿帮忙做个证,今天张信受人所骗,拿五亩河湾地换了十五亩山坡地,来日若我靠着这地发了财,跟他张有钱没有任何关系!” 王翠花心中大喜。 张信这么说,在她看来就是斗不过自己家,默认了换地的事实。 当下也顾不得大过年被诅咒的事,骑在墙头上大声道: “笑话,就算你将来在地里挖出聚宝盆,那也是你的本事,跟我们家无关!” “好!”张信不再废话,转身进了屋。 王翠花得意洋洋,全然不顾村里人对她的异样目光。 一阵北风传过,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这时候她才想到了一个问题:我怎么下去呀! 第28章 将计就计 张信回到里屋,曲凤霞母女还在抱头痛哭。 “那个……妈,姐,你们先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张信,那是咱爹拿命换来的地,你就这么轻易换给了张有钱?” 张琳既心疼母亲,又愤怒弟弟的不争气。 听到他还想辩解,忍不住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怒骂。 曲凤霞面如死灰,眼神空洞的抬头望着张信:筆趣庫 “小信,你跟我说,这不是真的,是张有钱故意来气我的对不对?” 张信拿起土炕上那份土地证明,打开仔细看了看。 没问题,确实是公社的大红色公章。 估计张有钱一家,也没那个胆子敢私刻公章。 大伯,不得不说,你这办事效率真是高。 说实话,我还要感谢你。 有了你跑前跑后,省了我好多事。 刚刚又在乡亲们面前被敲砖钉脚,这次张有钱你就算再眼热,也没办法把地再拿回去。 就算不是为了这些黑松露,张信也知道,在几年之后,那场全国性的大洪水,将自家那五亩河湾地,变成了寸草不生的荒滩。 大伯,希望你们一家,到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妈,你听我解释!” “啪”的一声,愤怒的张琳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张信,你还想怎么解释,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姐!!!”张信哭丧着脸,这一巴掌挨得可真够冤。 你们好歹听我说完,再打也不迟啊。 看着儿子脸上五道红肿的指印,曲凤霞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算了,那地被骗就被骗了吧,咱们一家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妈!”张琳狠狠一跺脚,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弟弟一眼。 张信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沁出的血丝: “姐,你听我说完,要是觉得我还该打,到时候再打行不行?” 他淡然的态度,让暴怒的张琳稍稍冷静了一点儿: “行,你说吧,我和妈听着呢!” 她冷着脸,将母亲扶到土炕上坐下。 张信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自己怎么发现大伯家山坡地里的黑蛋蛋,是宝贝松露。 随后将计就计,让大伯一家以为自己是被骗,将地换给他们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曲凤霞母女越听越震惊。 “小信,你是说,孙老板想买的东西,只有那十五亩山坡地里才长?” “妈,除了那里,咱们屯子别处还有黑松露吗?” 曲凤霞想了想,摇了摇头。 确实没有。 张琳咬着下唇,心疼的抚摸着弟弟脸上的伤痕: “小弟,你怎么不早说,害我误会了,还疼不?” 张信翻了个白眼。 你也得给我机会说话啊。 “没事儿,姐,早就不疼了!” 看着他呲牙咧嘴,却犹自嘴硬的模样,张琳破涕为笑: “臭小子,你是变相讽刺我力气小吗?” 屁的力气小,你力气再大点儿,我这半边牙都得被打掉。 “姐,你打这一下,跟蚊子咬一口也差不了多少!” 曲凤霞终于明白了儿子的苦心: “小信,你刚才是在演戏?” “当然!”张信摊了摊手: “要不然黑松露卖了钱,大伯这种无赖还不得眼红跑过来闹。” “对呀!”听他这么说,张琳也担心了起来: “万一将来张有钱来闹呢?” “闹?”张信冷笑一声,拍了拍手里的土地证明: “他凭什么闹?我们不但有官府发的土地证明,还有全村人可以作证。”筆趣庫 张琳恍然大悟: “所以你刚刚在院子里,是故意那么说的?” “对,这样才能一劳永逸,永绝后患,断了张有钱一家人的念头。” 张琳听他这么解释,也觉得很有道理。 只不过还有件事,她觉得很奇怪。 “小弟,你是怎么知道驴……黑松露值钱?” 对于这个问题,张信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姐,我是在学校的一本世界地理书上看到的,原本还不敢确定,后来拿了几个问开店的孙海涛大哥,才知道这东西确实值钱。” 张琳半信半疑的道: “哪本地理书,我怎么没看到过?” 曲凤霞也不再悲伤,两眼放光的盯着儿子,连声夸赞: “还是我家小信聪明,那王翠花一家,给我儿子 提鞋也不配。” 张琳目光复杂的落在弟弟身上。 她不敢相信,这还是我那个木讷老实的小弟吗。 这心机也太深了吧! 可怜张有钱一家,被他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犹自不知,还在沾沾自喜。 这也是他们心目中,只把张信当做小孩子看待。 却没想到,这个外表只是个八九岁孩子的家伙,灵魂却已经是两世为人。 看了半晌,张琳终于找到了一个跟孙海涛同样的词来形容张信: “妖孽!!” 张信苦着脸道: “姐,我是你亲弟弟,有这么说弟弟的吗!”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么?”张琳理直气壮的反驳道。 “您老人家没错,是我错了!”姐姐发怒,诸神退避! 张琳眸子里射出两道危险的光芒: “你说……我是老人家!” “没有!”张信立马认怂,脑袋摇的跟拨浪鼓差不多: “我是说我自己!” “这还差不多。” 张琳得意的挑了挑眉毛: “妈,小弟,你们饿了吧,我熬了小米粥。” “姐,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饿了!” 一家三口吃过晚饭,天色也已经擦黑。 张信拍了拍鼓胀胀的肚皮: “姐,明天做饭不要熬粥,捞干饭咱们也吃得起!” “哼!”张琳皱了皱小鼻子,没好气的道: “你这败家仔,就算黑……松露值钱,也不能乱花,得存着将来给你娶媳妇儿用!” “娶媳妇儿?”张信苦苦一笑。 我这次回来,别的什么都没变,就是上辈子的媳妇儿,被我穿没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身穿毛领羽绒服,粉妆玉琢的小姑娘身影。 她是叫苏以吧? 要是这辈子她能做我媳妇儿,那可真挺好的。 他正想着心事,院子里响起曲凤霞的一声惊叫。 张信不假思索,光着脚跳下地跑了出去: “妈,怎么了?” 他还以为是贺长贵或者张有钱又来闹事。 还没等冲出堂屋门,曲凤霞一脸慌张的从外边跑了进来。 她脸色煞白煞白的,似乎受了什么惊吓! 第29章 小狼 “狼!” 曲凤霞回手指着院子,手指头忍不住的哆嗦着。 张信赤着脚,回身抓起菜板上的刀。 嗯,家里趁手的武器不多,这把菜刀算一件。 “嗷呜!” “嗷呜!” 院子里传来两声熟悉的稚嫩叫声,张信愣了一下。 他将母亲颤抖的身子推进里屋,自己趿拉上鞋,转身来到堂屋门口,一手提刀,另一只手拉着门把手。 这个架势,自然是方便他见势不妙,立马关门。 轻轻将木板门推开一道缝,院子中间两只圆滚滚胖乎乎的狼崽,睁着好奇的眼睛,正瞪着这里。 狼崽身上黑黄色的绒毛,让他觉得很眼熟。 这是自己救下的,那只青狼的孩子。 它们怎么会在院子里? 张信大着胆子,将门推开一些,打量着院里的情况。 即使怀疑那只狍子,是青狼送过来报恩的,张信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畜牲就是畜牲,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突然跳出来,伤害到自己。 仔细观察了一圈,确定除了两只狼崽之外,没有它们母亲青狼的影子。筆趣庫 张信彻底放了心。 青狼虽然可怕,这两只狼崽肉乎乎呆萌呆萌的,却不怎么吓人。 “小乖乖,你们的老娘呢?” 两只狼崽见到张信走过来,瑟缩着依偎到一起,奶凶奶凶的对他呲着牙低吼。 张信靠近它们,试探着蹲下身子,右手握刀,左手慢慢伸过去。 两只狼崽同时抽动了一下鼻子,似乎在嗅他身上的味道。 张信的手,落在左边狼崽的背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狼崽身上毛瞬间绷紧,有一个想躲避的动作。 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还是任由张信的手,落在自己背上。 张信轻轻抚摸着它背脊上的毛,尽量让它感受到自己的善意。 手上传来的触觉,能感到它紧绷的肌肉,显示着小家伙的紧张。 另一只狼崽胆子大一些,抽了两下鼻子,似乎觉得张信的味道很熟悉,竟然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在他掌缘舔了两下。 小狼的舌头很粗糙,舔在手上麻麻痒痒的。 张信笑了起来,左手在它头顶上揉了一把。 这只小狼闭上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呵呵,这家伙竟然是个大大咧咧的自来熟。 “小东西,是谁送你们过来的?” 两只小狼不知道有没有听懂,齐齐转身,对着屋子背后的苍白山“嗷呜嗷呜”的叫了两声。 半山坡的老林子边缘,隐隐有熟悉的声音回应着它们。 张信再无怀疑。 小狼一定是那只青狼留下给自己家的。 想起自己不止一次从青狼眼睛里,看到类似于人类的感情色彩,张信愈发肯定,那只青狼确实灵性十足。 “小弟,你们回来之前,贺长贵跑来咱家,就是它们俩救了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琳也来到了背后。 对于关键时刻咬了贺长贵小腿肚子的狼崽,张琳满怀感激。 要不是它们出现,张琳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两只狼崽似乎认识她,欢快的转起了圈。 “姐,之前我就猜青狼是来报恩的,你还说我聊斋志异看多了,现在怎么样,我是不是猜对了!” “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张琳不承认。 看着两只熟悉之后,活泼起来的小狼,张琳道: “那只青狼是留下它们,帮咱们看家护院吧?” “八成是这样的!” 张琳皱了皱眉: “可是狼是要吃肉的,咱家连饭都吃不上,哪有肉来喂养它们?” 张琳想留下两只小狼,又发愁养不起。 小狼围着张琳跑了两圈,又撒着欢蹿到篱笆门口。 那只自来熟的小狼,低头叼起地上的一件东西,仰首阔步跑了回来。 张信眼尖,认出小狼叼着的是一条毛巾。 咦,这毛巾好眼熟。 跟李金泉绑在手臂上,炫耀的那条一模一样。 小狼叼着毛巾跑过来,扔到张信面前,拿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张信裤腿上蹭啊蹭的。 “小家伙,你是要把它给我吗?” 小狼瞪着懵懂的大眼睛,茫然看着他。 张信弯腰捡起地上的毛巾。 毛巾一入手,他明显愣了一下。 里面包着 的有东西。 打开泛着猪油味道的毛巾,里面是一块的确良花手帕。 手帕再打开,是薄薄一叠钞票。 两张黑蓝色的“四伟人”,一张黄绿色的工农兵,还有几张零零碎碎的毛票。 加起来不多不少,整好267块。 张信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了上午李金泉,对着自己拍了拍他的左手臂。 那上面绑着的,就是这种颜色的毛巾: “凤霞婶子,看到没有,有时候赚钱就是这么容易,借出去200块,这才没几天,居然变成了267块,哇哈哈哈………” 李金泉嚣张的大笑,似乎还回荡在耳边。 毛巾的颜色对得上,钱的数目也正好。 张信心中升起了一个不靠谱的猜测:这钱,不会是李金泉讹了我家年猪,卖的钱吧? 可是这也说不通。 李金泉的钱,怎么会被小狼叼到自己家里来? 打死张信也想不到,李金泉跟他们分开之后,没走出多远就遇到了青狼。 差点儿把命搭上不说,辛辛苦苦弄到手的267块钱,还在撕扯中被小狼叼着跑了。 如果不是遇到了村子里赶山的,他那条狗命早就交代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小狼把毛巾,叼到了张信家。 看到他手里的钱,张琳也傻了眼: “这么多钱?” 自己每个月的生活,不到50块,这些钱足够支撑到高考。 张信俯下身子,在叼来毛巾的小狼头上摸了摸: “小家伙,你这是自己带着伙食费来的么?看来想不收留你们都不行!” 小狼一如既往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见张信摸自己的头,它依然伸出小舌头,在他手上舔了舔。 “呀,它们真乖!”张琳的声音里,透着羡慕。 “姐,你也试试,它们真的很听话!” 张琳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抵御住萌宠的诱惑,学着弟弟俯下身子,慢慢的伸手过去。 果不其然,小狼也在她手上舔了两下。 张琳眼睛一亮,咯咯笑了起来。 或许是觉得她手上的香味很好闻,小狼意犹未尽的又舔了两口! 第30章 大青二青 大青二青,是张琳给两只小狼取的名字。 即使现在它们身上的毛色黑中带黄,完全跟青色不沾边。 张琳依旧固执的认为,这只是因为小狼还小。 等到它们长大,一定会是跟青狼一样的颜色。 颜色一样不一样,现在还说不准。 只不过这两个小家伙跟它们的母亲一样,表现出了极高的灵性。 自来熟的大青,和胆子稍小的二青,用了不到五分钟,跟张信一家三口混的很熟。 张琳跑进屋,把昨天烀的地瓜捡了两只,放到院子里的石板上。 大青上去嗅了嗅,然后毫不客气的张开嘴,一口将地瓜吞进嘴里大嚼起来。 有了它的表率,二青也不再害怕,小心翼翼的用小爪子,按住另一只地瓜吃了起来。 曲凤霞脸色闪过一丝心疼。 瓜菜半年粮,自家明年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还得靠这些地瓜土豆什么的,熬过去呢。 知母莫若子。 张信看出了她的想法,笑着道: “妈,咱家跟以前不同,就算每天吃大米白面都没问题。” 曲凤霞眼睛里闪过一抹释然: “你这孩子,净瞎说,哪能每顿饭都吃大米白面,那太浪费,只要能吃上苞米面窝窝头,就知足了。” “妈!”张信走过来,揽住母亲的肩膀: “您放心吧,不要说大米白面,就算是大鱼大肉,咱家也不是吃不起。” “嗯!”曲凤霞用力点头,眼里却泛起了泪花: “真要是那样,你爹在地下,也能闭眼。” 想起一天好日子没过,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的丈夫,曲凤霞忍不住悲从中来。 “妈,你放心,这辈子你和姐姐,就由我来照顾!” 正在逗弄小狼的张琳抬头笑道: “小弟,有时候听你说话,真像老头子一样。”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张信心中暗自警惕,自己在家人面前表现的超越常人一些没关系。 在外人面前,一定要注意。 那位孙海涛,已经不止一次用古怪的目光盯着自己看。 张信可不想被切片,成为科学研究的小白鼠。 能重活一辈 子,他还要保护自己的家人,更要享受一下这个上辈子从来没有享受过的人生。 改变家里的生活条件,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张信有信心,利用自己多了二十多年的先知,站上这个世界的巅峰。 可惜这些话,他跟谁也不能说。 就算是至亲的母亲和姐姐,张信也是不会说。 “姐,咱们给小狼搭个窝吧!” 这个提议,立马得到了张琳的赞同,不过她也不高兴的白了弟弟一眼,嗔道: “什么小狼,人家有名字的,对不对大青,二青!” 大青生性活泼,兴奋的围着她跳跃起来。 二青有些胆小,拖着一条尾巴蹲在地上。 两个小家伙同时低低的“嗷呜”了一声,似乎是在回应张琳的话。 它们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是也知道这个身上香香的姑娘,是对自己好,给自己东西吃的人。 “看吧,大青二青都觉得我说的对。” 看着姐姐自说自话的样子,张信翻了个白眼,无声的心里吐槽了一句:幼稚! 他觉得姐姐很幼稚,可有人不觉得。 孙海涛开着天京大发离开靠山屯。 还不到五分钟的路程,他从后视镜里看了那个越来越远的小山村,不下五六次。 更有好几次,土路上的沟沟坎坎,他仿佛看不见一样,瞪着眼睛一脚油门冲了过去。筆趣庫 幸亏这条土路是通到营州城,路况还算不错。 除了颠簸一些之外,别的倒也没什么。 又一次心不在焉的,从路上一块碗口大的石头上碾过。 剧烈的颠簸将孙海涛的身体,从座位上甩了起来。 “砰”的一声,额头磕在了车顶棚上。 孙海涛疼的呲牙咧嘴,一脚刹车将面包车停住。 摸了摸被撞的额头部位,隐隐约约有个青疙瘩在那里酝酿。 倒霉! 自己虽然才二十四岁,可也算是老司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用力甩了两下脑袋,孙海涛似乎想将那个扰乱了自己思绪的少女身影,从脑海里甩出去。 可惜很是徒劳!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钟灵毓秀的农家姑娘。 这种状态绝对不适合再开车。 孙海涛将车往后倒了几步,熄火停在路边。 拿出手套箱里的长剑烟,弹出一支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 辛辣的尼古丁气息,呛得他猛烈咳嗽起来。 孙海涛没有烟瘾,只有偶尔想心事的时候,会抽一根。 擂鼓般的心跳渐渐平复了下来,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靠山屯的方向。 土路弯弯曲曲,再加上路边树林的遮挡,早已经看不到那个偏僻的小山村。 只有巍峨高耸的苍白山尾脉伫立在远处。 虽然看不到,孙海涛却知道,在那座山脚下,三间简陋的茅屋里,有一个他牵挂的人。筆趣庫 在见到张琳之前,他从不相信一见钟情之类的屁话。 孙海涛认为,所谓的一见钟情,只不过是将见色起意换了个优雅的说法而已。 可是今天看到张琳的第一眼,他的心便擂鼓般跳动。 少女脸上还有惊魂未定的泪痕,让她看起来更是如同白莲含露一般,楚楚可怜。 她那声凄怨哀婉的“小弟,不要!”让孙海涛鬼使神差般,冒着受伤的危险,扑过去拦住杀红了眼的张信。 要不然凭借这几年商海打拼练就的自私自利习惯,孙海涛不觉得自己会管这种闲事。 或者那个小鬼出了事,自己更能以低廉的价格,买到他们家的松露。 可是张琳的一句话,就让他扑过去拦住了准备行凶的张信。 或许是不忍让她伤心吧。 后面在她家只坐了不到五分钟,就告辞离开。 孙海涛自己清楚。 那是他不敢再面对那张吹弹可破的俏脸。 再面对下去,也许会无法自拔。 现在已经无法自拔了。 就连开车的时候,满心满脑子想的都是她。 要不然凭自己五年的驾龄,说什么也不至于将脑门撞个大包。 手指间传来一阵灼痛感,是那支烟燃烧到了末端,烤通了皮肤。 孙海涛手忙脚乱的将烟头扔出车外。 重新打着火,他自嘲的笑了笑,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自语道: “我特么的想什么呢,人家才十八岁,比我小了那么多!” 第31章 要对付张信,还得找李金泉 人多力量大。 天黑之前,张信用老娘养鸡的旧笼子,给两只小狼做了个窝。 狼窝四周用破木板钉死,里面铺了些乌拉草,就放在柴棚门口背风的地方。 大青二青钻进去,互相依偎着蜷缩在草堆里,只露出两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四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外边。 张信直起腰,满意的拍了拍手: “关东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这乌拉草防寒保暖,是杀人放火,居家旅行必备的宝贝!”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曲凤霞嗔怪的儿子背上拍了一把: “大过年的,说什么杀人放火这么不吉利的话!” 好吧,忘了身后还有一个思想传统的老娘。 回到屋里,张信将小狼叼过来的267块钱交给母亲: “妈,你收好,这是大青二青带来的伙食费。” 曲凤霞吓了一跳: “尽胡说,狼会带什么生活费,况且还是这么多钱,赶紧说实话,到底哪来的?” 她出去的晚,没看到小狼叼着毛巾扔给张信那一幕。 “妈,小弟这次真没有胡说!”张琳雀跃着,叽叽喳喳的抢着道: “这些钱真的是大青叼来的!” 听了女儿的话,曲凤霞突然觉得脑子有点儿不够用。 她活了四十多年,还从来没听过狼会叼着钱送到家里。 看出了她的疑惑,张信搂住她的肩膀笑道: “妈,青狼都能送狍子给咱们家,她的孩子叼着几百块钱送来,有什么奇怪的吗?” 曲凤霞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儿子说得好像挺有道理。 看着手里1500多块钱,她的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曲凤霞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卖狍子的300,加上孙老板给的1000块钱定金,还有小狼叼来的267块。 这位纯朴的农村妇女,几乎怀疑自己是在梦中。 半个月之前,因为欠李金泉200块,差点儿逼得自己把女儿许给别人家。 谁能想到,只过了半个月,家里居然有这么大一笔钱。 “小信,琳 琳,这些钱妈给你们存着,将来上学用!” 下意识的,曲凤霞跟所有的农村妇女想法一样,将这些来之不易的钱存起来。 张琳用力点头,同意母亲的想法: “妈,我可以勤工俭学,这些钱还是留着给小弟娶媳妇儿用吧!” 张信一阵无语,按照现在的情况,1500块钱倒是可以娶到个媳妇儿。 可是我才十二岁。 等到十年后,这1500块估计连媳妇儿的一条腿都娶不来。 这就是时代的差距,造成的思想差距。 也不能怪曲凤霞母女思想保守。筆趣庫 那个年代,几乎所有人赚了钱,第一个想法都是攒起来。 只有张信这个从二十多年之后回来的人,才明白存钱是最不划算的理财方法。 至于姐姐说的娶媳妇,张信可从来没放到心上过。 十年之后,要是娶媳妇还需要母亲掏钱,自己这个穿越者也太失败了。 二十多年的先知信息,就算是头猪,也能混的很不错了吧。 “妈,你这小农思想要不得,这钱赚来就是花的,要不然跟废纸有什么区别,听我的,这钱咱们一分不留,买米买面买肉,再给你和姐姐买新衣服,咱们家也好好过一个年!” “闭嘴!” “胡说八道!” 曲凤霞母女俩异口同声的大喝,将张信吓了一跳。 至于这么大反应么! 曲凤霞沉着脸,神情严肃: “小信,你小小年纪,千万不能学那些该溜子,弄到了钱就花个干净,人要想得长远一点。” “就是,小弟,这次咱们运气好,能赚到这么多钱,万一以后没机会了呢,把钱花光了你将来怎么娶媳妇?” 张信很无奈,姐姐你是不是认为,没有了这1500块钱,我一定会打光棍? “妈,姐姐,你们别忘了,咱们家有十五亩地的黑松露!” 呃! 曲凤霞跟张琳对视了一眼,还真把这个茬忘了。 “那也不能按照你的说法,过个年把钱都花掉,万一那位孙老板,不收驴……黑松露了呢!” 曲凤霞犹豫了一下,还 是断然拒绝了儿子的提议。 好吧! 张信服气了。 看来想要改变老娘和姐姐的思想,是一件任重道远的事。 她们是穷怕了。 只不过你们放心,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让你们吃苦。 现在自己年纪还小,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既然说不过,张信干脆也不再费那个劲,睡觉! 这一夜,他睡得很香,连梦也没做一个。 曲凤霞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她生怕这只是一个梦,等自己一觉醒来,枕头下的1500多块钱,会不翼而飞。 所以强自支撑着,不敢让自己睡过去。 她一会儿摸一摸压在枕头下的钱,心里才会踏实一些。 张琳也睡不着。 她一直觉得,弟弟自从伤好之后,如同换了个人。 现在这种感觉更是愈发强烈。 救了只灵性十足的青狼,将计就计坑大伯一家,还有这次进营州卖黑松露,这些事完全不像是个十二岁孩子能做得出来。 腊月十四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张信熟睡的脸上。 张琳的眸子在黑暗中,亮晶晶的发着光。 看着弟弟满是稚气的小脸儿,她心中一阵迷茫。 这个夜晚,睡不着的不止曲凤霞母女。 独眼龙贺长贵同样睡不着。 他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占到张琳的便宜,还被张信用扳手砸伤了腿。 如果不是有人拉着,贺长贵相信自己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筆趣庫 一想到年纪小小的张信,那双比狼还凶狠的眼神,贺长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小腿骨被扳手砸到的地方,又是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贺长贵哼哼唧唧的哀嚎了几声。 右边的小腿,也被那两只天杀的狼崽子,咬了两个血洞。 这时候也是疼得不行。 妈的,不报此仇,贺爷誓不为人。 可一想到张信凶狠的目光,他又忍不住一阵心悸。 这件事急不得。 等我养好伤,去找李金泉讨个主意。 这家伙蔫坏蔫坏的,认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物,说不定对付张信的事,还得着落在他身上。 第32章 雪貂 “喔喔喔………” 一只红冠金翎,身穿五彩花衣的大公鸡,站在墙头上,对着泛青的天边大声啼叫起来。 “吱呀”! 山脚下那三间土坯房的堂屋门被推开,张信打着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用力吸了一口气,清新干冷的空气,带着山村特有的烟火气,充满了胸膛。 东方天际,明亮的启明星依然挂在苍白山巅。 屋里的老式挂钟“当当当”的响了七声。 张信的目光,习惯性的在院子里扫了一遍。 大青二青已经从温暖的小窝里钻了出来,正在院子中间疯跑。 两只小狼似乎在争抢什么。 听到堂屋门响,大青立马叼起地上的玩具,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二青胆子小,眼巴巴的看着张信,一副想亲近又害怕的模样。 “呵呵,二青确实是狼,大青你却真的很狗啊!” 张信忍不住揉了揉大青的小脑袋。 小狼当然听不懂他是在讽刺自己,跳来跳去表示自己的兴奋。 “咦!”张信无意中看到地上大青叼过来的玩具,竟然是一只纯白色的小貂。 小貂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早已经没了气息。 “苍白山雪貂?” 传说中,苍白山里的雪貂,就算是打了一辈子猎的老猎手,也不一定见过。 张信倒是在后山的老林子边缘,见过几次紫貂。 除了毛色有差异之外,长相倒是跟这只差不多。 张信弯腰捡起冻得硬梆梆的白貂,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遍。 白貂有三个手掌那么长,通体雪白一根杂色也没有。 张信估算了一下,大概是40厘米。 身上找不到伤口,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死的。 “大青,这只雪貂是哪里儿来的?” 明知道小狼不可能听懂,张信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大青果然一脸迷茫,然后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脚。 靠,看你这副狗样子,我严重怀疑你老娘是因为跟狗私奔,才被赶出了狼群。 也难怪张信腹诽,大青现在的样子,跟一只家养的狗,没有什么分别。 想到青狼, 他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不出意外的话,这只雪貂又是它送的。 听说雪貂动作灵活无比,在老林子里纵跃如飞。 除了别名海东青的苍白山金鹰之外,很少有别的动物能伤害到它。 也不知道青狼是用什么方法,猎捕到这种神奇的动物。 联想到雪貂身上没有伤痕,张信忍不住猜测,青狼或许是在老林子遇到的病死雪貂吧。 抚摸着雪貂身上松松软软的皮毛,张信有些出神: 作为关东最著名的三宝之一,它应该很值钱。 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颁布动物保护法,自己去卖雪貂的话,会不会被抓去蹲苦窑? 别看这小东西不大,它的价值,更在那只六七十斤的狍子之上。 可惜只有一只,就算有人买,也只能做一件毛领。 背后响起踢踢踏踏的的脚步声,张琳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屋里走了出来: “小弟,大冷的天,你在院子里发什么呆?” 张信笑嘻嘻的转身道: “姐,给你看个宝贝!” 他将雪貂举起来比划了一下。 张琳吓了一跳,忍不住退后一步: “什么呀?” “宝贝!” 张信提着雪貂,跑进了里屋。 曲凤霞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到凌晨3点多,迷迷糊糊的才睡。 半梦半醒之间,耳边似乎传来儿子的声音: “妈,看看这个宝贝,你认识不。” 曲凤霞一惊而醒,睁开眼睛看到儿子坐在炕沿,手里拿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动物。 “雪貂?” 曲家曾经是十里八乡最有钱的大地主。 曲凤霞小时候,曾经见过家里的佃户,捕捉了这东西送到曲家。 果然是雪貂。 “妈。这玩意儿值钱不?” 曲凤霞直勾勾的瞪着雪貂,点头: “值钱,太值钱了,比昨天卖的那只狍子还要贵。” “能卖?” 张信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咋不能卖,入冬前县里的土产公司,还贴广告到村里,高价收购雪貂。” 能卖就好。 张信一颗心落了地。 土产公司是官家单位,他们都敢收,证 明现在还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之类的。 曲凤霞支起身子,指着雪貂问道: “儿子,这东西哪来的?” “我也不知道。”张信耸了耸肩膀: “大概是大青二青的老娘,送过来的口粮!” 除了这个解释,曲凤霞也想不出来,雪貂为啥会出现在自家院子里。 总不会是它自己跑过来,然后自杀的吧。 “妈,我打算一会儿吃完饭,坐杜大伯的马车,去一趟营州!” “不行。”曲凤霞呼的一声坐起来,下意识的拒绝: “你还小,要去也得我跟你一起。” “妈。”张信笑着将母亲按回去,这么冷的天,冻感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也看见了,我自己去营州,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况且路上有杜大伯照顾,你就放心吧!” “可是………” 曲凤霞还想再说,张信又道: “再说,昨天那贺长贵跑过来,要不是大青二青,姐姐就危险了,你还是留在家里,照看姐姐吧!” 这句话比什么都好使。 想到昨天家里只剩女儿一个人,差点儿被贺长贵那个畜牲得逞的事,曲凤霞忍不住一阵后怕,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小信,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没事的。”张信眨了眨眼睛: “我可以去找孙大哥帮忙,他认识的有钱人多,说不定还能多卖些钱!” 听到儿子早就有了计划,曲凤霞稍稍放心。 “妈,你再睡会儿,我去帮姐姐烧火做饭。” 太阳慢慢的从东边山顶露出笑脸,照亮了靠山屯的同时,也照亮了不远处的黑瞎子沟。 村头第一家,三间土坯房,是独眼龙贺长贵的家。 左腿被张信砸了一扳手,右腿被大青二青咬了两个血洞,贺长贵疼的呲牙咧嘴,勉强拖着伤腿,在生火做饭。 老爹老娘两个,早已经被他给气死,贺家现在从里到外,只有贺长贵一个人。 “长贵,长贵,听说你受了伤,哥哥我来看看你!” 贺长贵独眼里闪过一道光。 是李金泉的声音,他来干什么? 第33章 临走之前,搞死他 正疑惑间,堂屋门一响,李金泉提着一瓶白酒,推门走了进来。 贺长贵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金泉哥来了,快屋里坐!” “哎呦,这怎么说的,昨天去看我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么?” 李金泉眼睛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假模假样的惊呼出声。 “别提了,真是倒霉透顶。” 对着自己的狐朋狗友,贺长贵也不隐瞒,将自己昨天离开李家沟之后,去靠山屯张家的遭遇说了一遍。 “狼?”李金泉脸上倏然变色, “长贵,你确定是一头青狼,带着两只狼崽子?” 对那头差点儿要了自己性命的青狼,他做梦都忘不了。 “对,大狼是青色的,足有小牛犊子那么大,两只狼崽子是黑黄色的。” 李金泉抽了口凉气,狐疑的道: “长贵,我要是给你说,咬我的也是一头青狼,带两只狼崽子呢?” 什么? 贺长贵独眼里闪过一抹惊色: “金泉哥,你的意思是说,咬咱们两个的,是同一只狼?” 李金泉脸色凝重的点点头: “要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 贺长贵的猪腰子脸上一片茫然: “它怎么专咬咱们兄弟?” 李金泉摊了摊手: “我也觉得奇怪,这畜牲没咬死我,却把我从张家搞到手的卖猪钱叼跑了。”筆趣庫 两个人研究了半天,怎么也想不通是什么原因。 最后只能归结为自己倒霉,恰好遇到了同一只狼。 “金泉哥,咱俩可真是难兄难弟!” 李金泉也叹了口气: “老弟,谁说不是呢,有菜没有,咱哥俩喝点儿?” “有。”贺长贵一瘸一拐的从柜子里摸出七八个鸡蛋。 这是他在村里各个邻居家顺手牵羊来的。 “金泉哥,你进屋等一会儿,我把这几个鸡蛋炒一下。” 八个鸡蛋,两个人喝酒的话,有点儿不够。 李金泉砸吧砸吧嘴,打量了一下贺长贵家。 算了,这个独眼龙估计也没啥东西下酒,就这么着吧。 等了没一会儿,贺长贵用一个黑漆麻乌的碟子,盛着一盘金黄的炒鸡蛋端了上来。 李金泉也不是什么讲究人,倒也没觉得嫌弃。 “金泉哥,我那儿还有点儿前天剩下的花生米。” “都拿上来,这些鸡蛋两个人喝酒有点儿不太够。” 两个人相对坐好,每人面前一只蓝边白瓷酒盅。 “老弟,来走一个,今天可能是咱们哥俩最后一次喝酒啦!” “什么?”贺长贵愣了一下,抬起的手臂停在半空中: “金泉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弟,不瞒你说!”李长安“滋溜”一口饮尽杯中酒,抄起筷子吃了口炒鸡蛋: “过了这个年,我要跟朋友去南方讨生活!” 贺长贵脸上闪过一抹焦急。 李金泉去了南边,那以后谁来帮自己对付张家那个比青狼还可怕的小崽子。 “长贵老弟,不是哥说你。”李金泉两杯酒下肚,开始满嘴跑火车: “凭你这个形象,只要跟我们走,不出一年,包你腰缠万贯。这年头,手里有钱,还怕找不到比张琳更水灵的大姑娘么?” 贺长贵独眼一亮: “金泉哥,是不是有什么发财的门路?” “呵呵……”李金泉将自己面前的“三钱”盅倒满,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道: “老弟,哥哥在营州认识了几个朋友,他们说有门路挣到大钱,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真的?”贺长贵半信半疑的道: “哥,能不能跟我透露一下,南边有什么发财的好门路?” “一般人我不告诉他,既然是老弟你问………” 李金泉故作神秘的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 “………去南边做乞丐!” 啥? 贺长贵万万想不到,他居然说出来这么个答案。 妈的要饭能发什么财? 李金泉这王八蛋,肯定是在忽悠我! 看出他神色不对,李金泉道: “老弟,你这就是没见识了,现在要饭是一门好生意,我那三个朋友,在营州最热闹的大十字街,一天能要到这个数。” 说着话,他伸开右手,五指比划了一下。 “五十?”贺长贵吃了一惊: “那可真不是个小数目,就算三个人分,每人也能到手十 七八块。” “嘁,”李金泉轻蔑一撇嘴: “格局小了不是,再加个0还差不多!” “五……五百?”贺长贵呼吸急促,独眼瞪的老大。 难怪李金泉说一年腰缠万贯,这一天就能收入500,一个月就是15000。 一年就是180000万。 就算四五个人分,每人也能弄个三四万。 贺长贵彻底动了心。 有了这三四万,张琳那个妮子算个屁,老子要娶城里的娘们儿。 “金泉哥,能不能………”贺长贵用力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的道: “………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南边?” “哈哈哈……!”李金泉放声大笑,用力在他肩膀上拍了几下: “老弟,哥哥我今天过来,就是专门为你而来,凭你这先天条件,不去要饭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天赋。” 呃! 贺长贵神色尴尬,总觉得李金泉这句话,有影射自己的意思。 “老弟。”李金泉说到高兴之处,端起“三钱”盅跟他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人家都说,南边遍地是黄金,不用猫腰都能成大款,你想想,等到明年这时候,你兜里装着三五万,再去曲凤霞家,她还不得哭着喊着,把闺女嫁过来。” 贺长贵彻底陷入了他编织的美梦里,恶狠狠的啐了一口: “呸,到那时候,老子还能看上张琳那个土妞儿?她给我洗脚都不配!” “不错。”李金泉拈了颗花生米扔到嘴里,笑眯眯的道: “只要兜里有钱,漂亮女人排着队任你挑。” 两人越说越兴奋,不知不觉一瓶白酒下了肚。 贺长贵脸色涨红,愤愤的一拍桌子: “哥,张家那个小崽子张信,竟然敢打伤我的腿,这口气兄弟我实在咽不下!” “张信?”李金泉老鼠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大着舌头道: “那还不好办,咱们临走之前,找几个兄弟搞他一把!” “对,一定要搞他一把。” 李金泉勾肩搭背的笑道: “老弟,明天我就带你去营州,介绍那几个朋友给你认识!” 贺长贵大喜过望:“多谢金泉哥!” 第34章 嘠腰子 李金泉贺长贵在算计张信的时候,他已经坐着杜爱民的马车,第二次进了营州城。 老杜昨天刚收了人家一条良友烟,态度好的不得了。 出发的时候,还一个劲儿的拍着胸脯跟曲凤霞保证: “弟妹,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天黑之前,大哥一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 曲凤霞感激的鞠了个躬: “杜大哥,您受累多帮忙照顾一下张信,这孩子第一次自己出门。” “没问题,我在营州也有些朋友。” 张信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杜大伯,您老的朋友,不会也是赶马车送煤的吧? 老杜还真是个讲究人。 说是尽心照顾,还真没敷衍。 一直把张信送到大十字街口,法兰西餐厅门前,目送着他进了门,才赶着马车离开。 对面的墙角处,一名乞丐目光无意中落在张信身上,吃惊的叫了一声: “赵哥,钱哥,你们看对面那个,是不是坏了咱们好事的小崽子?” “哪呢?” 另外两个乞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巧见到张信推门而入的背影。 “妈的!”一名右眼角到嘴唇上方有一道浅浅刀疤的乞丐低声骂了一句: “还真是那小崽子!” 先前的乞丐压低声音道: “两位哥哥,要不然咱们临走之前干一票,绑了这小崽子一起去南边,听说那边的有钱人,纸醉金迷的玩坏了腰子,不少人出大价钱,买血型配对的腰子。” 另一名刀条脸的瘦子舔了舔嘴唇,阴森森的一笑道: “就算不能嘠了腰子卖,打折他两条腿扔到大街上去乞讨,也比咱们兄弟生意要好的多。” 刀疤脸姓赵的乞丐脸上有些意动,轻轻点了点头: “要是有条件,不妨做他一票,实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也不能为了这个小崽子冒险。” 刀条脸姓钱那人懊恼的道: “要我说,还是昨天那娘们儿是条肥羊,她掏钱买狍子的时候我看了,那钱包里最少有10张“四伟人”。” 姓赵的乞丐脸上凶光一闪: “两位兄弟,别急,营 州这里生意还不错,等过了年,找两个本地人入伙,干一票大的,再一起跑路南边吃香的喝辣的。” 其余两个人摩拳擦掌,一脸的向往之色: “没说的,赵哥你怎么说,咱们兄弟就跟你怎么做!” “那你们就听我的,沉住气,咱们人生地不熟,得找两个熟悉本地情况的兄弟一起做。” 姓赵的乞丐脸上那道刀疤闪过一丝红光: “最不济,也得按照老钱说的,拐几个小崽子到南边,嘠了腰子去卖!” “好!”三名乞丐六只眼睛放光,盯着对面“法兰西餐厅”的大门,仿佛张信的腰子,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还不知道自己刚十二岁的腰子,已经被人惦记上了的张信,正在店里跟孙海涛说话。 “孙大哥,这次来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门路,我要卖一只雪貂!” 张信倒是不怕孙海涛坑自己。筆趣庫 他只要不傻,就能分得清几百块的雪貂,和几万块的黑松露,孰轻孰重! “雪貂?” 孙海涛脸色露出一丝震惊之色。 作为土生土长的营州人,他对苍白山雪貂并不陌生。 那可是传说中难得一见的山神爷宠物。 有些打了一辈子猎的老猎手,到死也没见过一只雪貂。 这东西的珍贵,由此可见一斑。 “不错。”张信从怀里,掏出用布袋包裹着雪貂。 孙海涛接过来看了一眼。 他也只是听说过雪貂的大名,从来没见过。 凭经验判断,张信带来的应该是雪貂没错。 “兄弟,你这个东西………说实话,不好出手啊!” 孙海涛自从亲眼目睹张信暴打贺长贵那时候起,就再也没把对方当成小孩子。 哪有这么妖孽的孩子,比我这做了好几年生意的人,还要心思缜密。 张信吃了一惊: “孙大哥,是衙门不让卖吗?” “那倒不是!”孙海涛摇了摇头: “只是这东西价格高,普通人根本买不起。” 张信脸上的表情松弛了下来。 吓我一跳,还以为这东西犯忌讳呢! “孙大哥,所以我才来找你帮 忙!” 这句半带着恭维的话,让孙海涛脸上放光。筆趣庫 “没说的,既然兄弟你信的过我,哥哥必须帮你卖掉,而且还得卖个好价钱。” 他走到办公桌前,抄起电话: “兄弟稍等,哥哥我给你打听打听!” 张信颔首点头。 孙海涛也没避讳,当着他的面拨通了电话。 “喂,舅舅,是我小涛………” “……看您说的,我这不是生意忙吗……” “………您放心,年前我一准带着艺珍去看您………” “………是有事,我有一哥们儿,弄了只苍白山雪貂,想着您们酒厂有钱人多,帮着问问谁买……” “……啥?”孙海涛的声音突然高了不少,还带着诧异: “……您想留下?” “……问题倒是没有,东西现在我店里呢。” “………价格的话,还是您亲自来谈吧,您是我舅舅,卖家是我哥们儿,我在中间不好说话……” “……好嘞,我等您!” 放下电话,孙海涛笑道: “兄弟,还真巧了,我舅舅想给表妹做一件羽绒服,恰好缺个毛领,一会儿他亲自过来跟你谈。” 张信微微一笑,孙海涛跟对方的通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也猜出了七八分。 “既然是舅舅想要,送给小表妹便是,还拿什么钱。” 好小子,够大气。 孙海涛暗中挑了个大拇指。 自己真没看走眼,这黑瘦少年,绝对是个做大事的人。 只凭自己的面子,价值几百的雪貂说送就送。 异地而处,换了是自己,很可能舍不得。 毕竟张信家的条件,他是见过的。 说是家徒四壁也绝不为过。 “别,兄弟,我舅舅是酒厂副厂长,舅妈是教师,两个人都是公家的铁饭碗,他们又只有我表妹一个孩子,留着钱干嘛,对不对?” 张信笑着点点头,也没坚持。 他又不是那种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讲义气的圣母白莲花。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办公室的门一响,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道: “表哥,表姐,快把好吃的拿出来,我来啦!” 第35章 挺有意思的小家伙 门口人影一闪,一个身穿粉色碎花棉袄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 孙海涛笑着道: “张信兄弟,这位是我小表妹,苏以!” 苏以粉嫩的小脸蛋儿,冻得红扑扑的。 她恨恨盯着同样吃惊的张信,愤怒的大声道: “小黑碳,怎么又是你?” 昨天就是因为他,自己才被妈妈教训了一顿,现在又见到仇人,小姑娘火气很大。 孙海涛愣了一下,指了指张信: “你们两个,认识?” 张信苦笑。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 孙大哥的表妹,居然是昨天买自己狍子那对母女中,那位粉妆玉琢的漂亮小女孩儿。 “孙大哥,我跟这位小妹妹,确实有一面之缘!” “你说谁小?”苏以叉着腰,气势汹汹的道: “你才小,你全家都小!” 呃,好凶的小姑娘! 张信一脸尴尬,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自己确实长得又黑又瘦,人家小姑娘说得也不算错。 “苏以,不许这么没礼貌!”门外传来一个中年男子浑厚低沉的声音。 “爸爸……”小姑娘对父亲不怎么怕,她只怕那个唠唠叨叨的母亲。 “……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恶!” 张信摇了摇头。 说实话,他昨天除了觉得小姑娘生的好看,多瞧了一会儿之外,还真没得罪过苏以。 没想到这丫头还真记仇,今天再见面,依然不依不饶。 苏以嘟着粉腮,气鼓鼓的瞪着张信。 门外“咔咔”的皮鞋声,有节奏的响起。 一名身材魁梧腰杆笔直,国字脸,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跨步而入。 他的容貌气质,让人很容易联想到那群最可爱的人。 “苏以,不许没礼貌!” 小姑娘家教很好。 尽管心中不愿,还是委委屈屈的低下头,不再说话。 “对不起啊小伙子,这闺女被我惯坏了,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多担待!” 中年男子说话很客气,并没有因为张信年纪小,而有所轻视。 “没事的叔叔,都是自己人!”张信表现的很大度。 自己上辈子好歹也活了四十多年, 跟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吵架,简直丢尽穿越人士的脸。 苏以背着父亲,对着他皱起小鼻子,做了个鬼脸。 张信发现了一个神奇的现象。 长得好看的女孩子,做鬼脸都那么可爱。 苏援朝有些惊奇。 对面这个看起来比自己闺女年纪还小的少年,给人的感觉,是一种超出他年龄的成熟。 孙海涛笑道: “张信说得对,都是自己人,哪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张信很自然的伸出手: “叔叔你好,我叫张信!” 他的动作让苏援朝更是一愣,这个小小的少年,做起这种大人礼节来,显得那么自然。 他情不自禁伸出大手,跟张信稚嫩的小手握了握,目光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外甥。 呵,舅舅,你也被这小妖孽吓到了吧? “张信,这是我舅舅苏援朝,舅舅,这就是我在电话里跟你说的,卖雪貂的哥们儿张信。” 苏援朝的目光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外甥的性格他很清楚。筆趣庫 自打十八岁独自跑到法兰西打了三年工,回来之后眼光可是高得很。 等闲同龄人都不会放在他眼里,更不要说这个明显比他年纪小了很多的少年。 苏援朝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孩儿。 黑黑瘦瘦的,穿得很普通,棉袄上还打着补丁。 除了他那双灿若晨星的眼睛,总是带着一丝看透人心的笑意之外,没看出有哪里特殊。 “小伙子,你叫张信是吧?” “是的叔叔,您可以叫我小信!” 原来小黑炭名字叫张信,苏以漂亮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 趁着他们不注意,小姑娘的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 如果有人注意看的话,能看出她划过的轮廓,是一个卡通版的小人。 小人身旁的地上,歪歪扭扭的用脚尖写了两个字“张信”! “踩踩踩,我踩死你个小黑炭!” 女孩儿无声的嘟囔着,用力踩了几脚卡通小人的脑袋。 眼角余光瞄着那个让自己生气的小黑炭,女孩儿心里一阵舒爽。 嘿嘿,终于被我踩在脚下了吧! 可怜的张 信,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踩在地上,蹂.躏了几百遍。 “好。”苏援朝也不矫情: “既然你跟海涛是哥们儿,那我就托大,喊你一句小信!” 张信微笑:“应该的,叔叔!” 看着他那副得意的嘴脸,小姑娘心里又不舒服起来。 我踩我踩我继续踩! “小信,听海涛说,你要卖一只苍白山雪貂,方不方便给我看看!” “叔叔,您尽管看!” 张信将装着雪貂的布袋递给苏援朝。 老苏伸手摸了摸雪貂身上蓬松柔软的皮毛,忍不住点了点头: “不错,的确是苍白山雪貂,当年我在部队的时候,有幸见过一次!” 张信暗暗点头:苏叔叔果然当过兵,我的预感没错。 “小信,这里也没有外人,我有话就直说了,这只雪貂我想买下,给闺女做一件羽绒服的毛领,你开个价吧!” “苏叔叔!”张信犹豫了一下道: “您给400块吧!” “什么?”苏以瞪大眼睛冲过来,大声道: “这么小的东西居然敢卖400块,小黑炭你怎么不去抢?” 张信被她骂得苦苦一笑。 自打认识这小丫头之后,自己苦笑的次数,成几何倍数在增长。 “苏以,别胡闹!”苏援朝沉下了脸。 苏以犹自不服气,却不敢再说。 这小子不错! 老苏对张信的感官又上升了一个等级。 如果他说将雪貂送给自己,苏援朝肯定不会要不说,还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我堂堂酒厂副厂长,占你一个十几岁小孩子的便宜。 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张信出价400,比雪貂的实际价值低了三分之一,刚好在苏援朝的接受范围之内。 他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少年不简单,难怪我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外甥,都把他当哥们儿。 苏援朝定定的盯着对面少年,那张稚嫩的脸。 张信的目光没有躲闪,依然中正平和的跟他对视着。 老苏突然展颜一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很好,你这小家伙有点儿意思,400就400!” 第36章 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做我姐夫 从孙海涛的店里出来,苏以依然嘟着嘴,显得很不高兴。 苏援朝将雪貂从布袋里拎出来,换到带来的军绿色帆布兜里,挂到自己那辆“凤凰”牌二八大杠的车把上。筆趣庫 “走了闺女!” 老苏喊了一声,自己片腿坐到自行车座,叉开两条大长腿支在地上。 苏以的身材,明显是遗传了父亲的优点。 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苏援朝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宝贝女儿犹自愤愤不平,瞪着“法兰西餐厅”的方向。 老苏心里好笑。 闺女的脾气跟自己很像,都是直爽藏不住心事。 看谁不顺眼,总是会在脸上表现出来。 不像那个叫张信的小家伙,跟他打交道,老苏感觉比跟一个四五十岁的老狐狸应酬都要累。 自己闺女将来找婆家,可不能找这种妖孽。 要不然凭女儿这大大咧咧的性格,被人家卖了还得笑嘻嘻的帮忙数钱。 “苏以,上车,咱们回家!” 小姑娘收回目光,歪着头道: “爸爸,你为什么要给他400块钱?还说自己是表哥的朋友,我看这小黑炭的心,比他的人更黑!” “黑吗?”老苏眉梢眼角带着笑意。 看来自己是白担心了,自己的闺女对那个小妖孽横竖看不顺眼,两个人根本没可能。 他觉得很奇怪,闺女才十一岁,自己怎么会考虑到那么长远的问题去? “苏以,小黑……呵呵,差点儿被你带到沟里去。张信出的价格并不高,反而是咱们占了人家的便宜。” “啊?”小姑娘蹙着细细的小柳眉,有些想不通。 400块钱是父亲一个月的工资,他怎么还会说不高。 看到女儿一脸懵懂,老苏耐心的解释道: “物以稀为贵,这苍白山雪貂是老林子里最难见到的动物,嗯,它的价值非常高,像张信卖给咱们的这么大,市价应该在600块左右。” 苏以眼睛瞪的老大,小嘴儿张成了“o”型。 原来我误会了小黑碳。 “走吧!”老苏第三次对着女儿歪了一下脑袋,示意她坐上自行车的后衣架。 二八大杠的链条咬着飞轮 ,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慢慢的沿着马路朝前蹬去。 第37章 有人巴不得每天跑咱家一趟 好半天没听到张信的回答,孙海涛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心思,肯定已经被这个妖孽的小子看透。 紧紧握着方向盘,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的路,孙海涛如同等待审判的犯人,期待中带着一丝忐忑。 车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张信不言不动,直直盯着孙海涛的侧脸。 他在估量着两个人之间的武力值。 就算是出其不意偷袭,估计也不是孙海涛的对手。 要不是现在这副身体实在是不争气,张信肯定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对比高大魁梧的孙海涛,又琢磨了一下自己这干巴鸡似的体格,张信打消了动手的念头。 送人头这种蠢事,不是咱们穿越者能做出来。 被他这么盯着看,两滴汗珠从孙海涛的鬓角处滚落下来。 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冒失了? 刚认识两天,就问人家这么唐突的问题,能不能被张信这个鬼精鬼精的小子给误会?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就在孙海涛受不住压抑的气氛,正要踩下刹车的时候,张信慢悠悠的开了口: “孙大哥,将来的事情会怎么样,我们谁也说不准,为什么不顺其自然!” “呼!!”孙海涛用力吐出一口气。 张信说的很委婉,还是给自己留足了面子。 “兄弟,我发誓,真的很喜欢你姐,这辈子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给我那种心动的感觉。” 孙海涛心里明白,要想抱得美人归,张信这一关他必须得越过去。筆趣庫 这个小妖孽,若是不能征得他的同意,自己跟张琳的事,多半是没戏。 张信扭过头,目光望向窗外不停倒退的树林,坦然道: “孙大哥,通过这两天的接触,我个人觉得你这个人还不错……” 孙海涛眉毛跳了两下,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喜色: “兄弟……” “……孙大哥别急,你先听我说!” 孙海涛用力点头: “兄弟你说,我听着呢!” “……孙大哥,通过这两天的接触,我发现 你这个人性格好,讲义气,是个值得一交的兄弟!” 孙海涛听得眉飞色舞。 要不是正在开车,他简直要忍不住跳起来。 只不过张信接下来的话,却兜头泼了他一盆凉水。 “………可是吧,我不知道姐姐对你的印象怎么样,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姐姐不反对跟你交往,那我也没理由阻拦!” 孙海涛脸色一垮,顿时有些泄气。 张信的态度很清楚,只要张琳同意,他对两个人的事,是不支持不反对的意见。 一想到自己比人家姑娘要大上六七岁,孙海涛心里七上八下的打鼓。 90年的时候,对老牛吃嫩草这种事,还是很忌讳的。 更何况人家张琳半年之后要考大学,以后很可能是公家单位铁饭碗,到时候能不能看上自己还两说呢。 就算是一个专科毕业的大学生,也不是自己一个开饭店的小老板,能高攀得起。 孙海涛选择跟张信摊牌,也有让他帮自己一把的打算。 “兄弟,按你的意思,那我岂不是没希望了?” 孙海涛哭丧着脸,感觉自己的初恋或许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张信悠然笑道: “孙大哥,你对自己都没信心的话,我劝你还是找个城市户口的姑娘,不要在我姐姐身上浪费时间。” “我……有信心!”孙海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可你姐将来是要考大学的,我只是个开饭店的小老板,身份天差地别,她怎么可能看上我?” 张信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不反对你追我姐姐,是我能做到的最大限度让步。 还想让我帮你出主意? 呵呵,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孙大哥,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未来的不可知,是我们前进的原动力!” 这句原本是张信幽他一默的话,却让孙海涛眼睛一亮。 他用力点头,脸色坚毅的道: “兄弟,我懂你的意思,我会努力,争取让自己跟你姐姐的差距没那么大!” 张信有些哭笑不 得。 这位孙大哥的联想也太丰富了吧? 不过这样也好。 姐姐和他要是能互相喜欢上对方,那样的结果自己也是乐见其成。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张信对孙海涛的人品还算是满意。 只是姐姐以后注定会是大学生,两个人的身份倒是有些不般配。 孙海涛心中激动。 张信兄弟一定是在暗示自己,努力做一个配得上张琳的人。 我必须要加倍努力,不能让别人笑话她,找了一个没文化的男朋友。 身份配不上,我就拼命赚钱,给她一个令别人羡慕的富裕生活。 认清了前路之后,孙海涛的目标瞬间变得清晰。 我要赚钱。 我要给张琳任何人都比不了的富足生活。 他默不作声的专心开车。 张信不时看一眼他刚毅的侧脸:这位孙大哥,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管他呢,反正我除了那句心灵鸡汤之外,别的什么话也没说。 你要怎么想,那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没关系。 不过你要是敢打歪主意,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利用超前的先知,张信有信心,自己可以玩死孙海涛。 面包车沿着坑坑洼洼的村中土路,停在了张家门前的空地。 听到车声,张琳从屋里跑了出来。 她认得这辆红色的车,昨天送了母亲和弟弟回来。 少女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迎过去。 可万一要是认错了呢,那多尴尬呀。 正在她进退两难的时候,副驾驶的门一开,黑瘦的张信跳了下来。 “姐,傻愣着干嘛呢,过来帮忙搬东西啊!” 孙海涛也从另一边跳下车。 看着眼前少女冻得通红的俏脸,他心里一阵擂鼓般的跳动: “不用不用,我自己搬,你们看着就好。” “孙老板好,谢谢送我小弟回来,给你添麻烦了!” 听着张琳清脆的声音,孙海涛喉咙里一阵发干。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我应该做的!” 张信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四十五度角望着天空,低声嘀咕了一句: “有人可是巴不得每天跑过来一次。” 第38章 彩礼,就是钱财和礼物的意思 张信站的位置有些远,声音又不大,张琳没听清。 “小弟,你说巴不得什么?” “没什么!”张信随手抓起一板冰冻刀鱼,递到姐姐怀里: “搬东西吧,问东问西的干嘛!” “小弟~~”刀鱼的腥味,弄脏了张琳的斜纹碎花棉袄。 这让生性爱洁的她,气得跺了一下脚。 这件棉袄,是她唯一一件御寒的衣服。 平日里张琳很是爱惜。 做家务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弄脏。 就算家里最近添了不少钱,她也没打算换一件。 那些钱,还要给小弟留着娶媳妇儿。 自己的棉袄虽然打了几个补丁,还是挺暖和的,没必要换。 今天被张信不小心弄脏了衣服,张琳很是火大。 有心揍他一顿,看着弟弟瘦瘦弱弱的模样,实在是舍不得。 跟在身后的曲凤霞,没时间理会女儿跟儿子的纠纷。 她已经被面包车里琳琅满目的年货惊呆了。 震惊之余,这位勤俭的农村妇女勃然大怒。 “张信,你买这么多东西,这得花多少钱啊!” 我就知道,回家肯定会被老妈唠叨。 张信无奈的辩解道: “妈,这些东西没花咱家一分钱。” 听到没花家里的钱,曲凤霞这才放了心: “那还好,这又是鸡又是鱼又是肉,还不得100多块呀!” “不止。”张信撇了撇嘴道: “小200块呢,孙大哥掏的钱,是他给咱家的彩礼。” “200块?”曲凤霞吃了一惊: “快拿回去,怎么好收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呃,张信,你说彩礼是什么意思?” 孙海涛一张脸吓得惨白,张信你小子故意坑我。 这要是被你姐姐知道了我对她的想法,以后还能让我蹬你家的门吗? “阿姨阿姨,你别听张信的,天太冷,他嘴冻瓢了。” 孙海涛脑瓜子飞速转动,在拼命找着借口。 “……这是………我孝敬您的钱财和礼物,简称财礼,呵呵,对,他说的是简称!” 曲凤霞狐疑的看了两个人一眼,直觉告诉她, 儿子跟这位孙老板,有事情在瞒着自己。 “不行,孙老板,这么值钱的礼物,我们怎么能收,你快拿回去,留着过年自己用!” 看到曲凤霞的态度很坚决,孙海涛急得眼泪汪汪。 他瞥了一眼放完火,躲到一边看热闹的张信。 “阿姨,昨天我第一眼看到您,就觉得特别投缘,您慈祥的面容,和勤劳朴实的性格,跟我过世的母亲特别像。” 孙海涛急中生智,终于想到了打苦情牌的主意: “……阿姨,我母亲活着的时候,也没享过什么福,今天我孝敬的这些东西,您权当替她老人家收下,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一些!” 孙海涛声音哽咽,想到过世的母亲,他也是动了真感情。 张信心中冷笑一声:孙大哥,你不去做演员,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天赋,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啊! 他四十几年的人生经历,能分辨出孙海涛是在忽悠老娘。 曲凤霞是个山沟里的农村妇女,可没他那么多的鬼心思。 看到孙海涛声泪俱下,她用力点头: “孩子你别哭,阿姨收下就是,这么冷的天,把脸冻坏了可麻烦的很。” 张信翻了个白眼:老妈,你只要收下这些年货,让他在大雪地里果奔一圈都没问题。 孙海涛大喜过望,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角的泪: “谢谢阿姨!” 孙大哥,我觉得你跟那位范大厨,绝对有得一拼。 可惜现在那位大忽悠,还窝在东辽省的大城市里,走街串巷的弹三弦唱二人转。 范大厨今年应该刚结婚,和他那位护士媳妇儿,正在度蜜月。 春晚的笑星担当,还是那位剃着大光头,穿一双黄胶鞋的陈小二。 没记错的话,今年的春晚,陈小二跟他那位浓眉大眼的搭档,推出了那部让人笑得喘不上气来的【主角与配角】。 嗯,扯远了。 张信的思绪终于回到了现实中。 看到孙海涛落泪,张琳从口袋里,摸出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白棉布手帕递过去: “孙老板,用这个擦吧!” 孙海 涛下意识的接过来,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手帕上带着跟张琳身上一模一样的淡淡香味。 孙海涛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人家姑娘的手帕还回去,窘迫得手脚没处放: “那个,我……对不起,弄脏了你的手帕。” 张琳嫣然一笑: “脏了打什么紧,洗洗就干净了呀。” 她从孙海涛手里拿回手帕,装进棉袄的口袋里。 “……那个……我来搬年货!” 孙海涛陡然觉得浑身似乎有无尽的力气,急于用出去。 十斤猪排骨,五斤羊肉馅,两只四五斤沉的白条鸡,他抱起来健步如飞,跑进了张家的院子。 “阿姨,这些东西放哪儿?” 曲凤霞母女面面相觑,怎么感觉这位孙老板,突然变成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 听到他在院子里喊,曲凤霞急忙跑了进去。 “孙老板,放到堂屋那口大缸里吧!” 张信叹了口气,喃喃的道: “看这样子,以后家里的力气活,应该是不愁没人干喽!” 张琳抱着那板冻刀鱼,歪着头看他: “小弟,怎么感觉你今天总是奇奇怪怪的。” 张信拿起新买的大红灯笼,笑嘻嘻的道:筆趣庫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说了就不灵了!” 年货虽然不少,不过在打了鸡血似的孙海涛面前,完全不叫事。 跑了三趟,面包车上的所有东西,都搬进了张家的土坯房。 曲凤霞拿了家里最干净的毛巾递过来: “孙老板,擦把脸歇歇!” 孙海涛接过毛巾,呵呵笑道: “谢谢阿姨,您叫我海涛就成!” “那怎么好意思呢!” “阿姨,我跟张信兄弟相称,您叫我海涛,不是正好吗?” 两个人推让了几回,最后曲凤霞还是妥协了。 “行,那就叫你海涛。海涛啊,今天下晌饭在家里吃,咱们包饺子。” “那敢情好!”孙海涛打蛇随棍上,笑嘻嘻的道: “阿姨,我最喜欢吃饺子!” 张信眼珠转了转,孙大哥,既然你不走,那接下来发生什么事,可都是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