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之分久必合》 悲报,小学开学了 作为小学生,作者要润回去上课了,更新速度downdowndown… 第二十一章——司法解剖 期末考试考完了,高微顺利拿a过关……希望下个学期的高计也能这么快乐 希望明年能去伯克利大学附属初级中学(摊手) ………… “欸,爷爷没有来吗?”胡桃惊讶地盯着助教。“怎么回事啊,这节不是花了很大功夫才从田沼教授的心脏课程那边换到课时,临时开的重损尸体司法解剖观摩课吗?他怎么……” “我也不知道啊,但高桥教授就是到现在也没有来!”助教很是为难地点头。“课马上就要开始了,学生们也都已经来了,但教授还没有到办公室。我之前斗胆打电话给你家里也没人接。” 家中没有人接电话,而办公室也没有人,那高桥教授多半是出了什么差错,在路上堵车了。 “……”胡桃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转头看向汉斯。“呜……” 胡桃并不是没有完成尸体解剖的能力,但按照惯例,解剖过程至少需要两名解剖人员一同参与——高桥教授缺席之后,却并没有人能够顶替他的位置。 寻找医学部其他有经验的教授前来主导解剖? 事实上,整个医学部也仅仅只有高桥教授一个人有异常充足的司法解剖经验(大约每年100-120具,占据了警视厅总司法解剖量的80%左右),而其他人的解剖经验可能还不如跟着爷爷蹭了不少解剖经验的胡桃。如果由其他教授前来主导解剖,他们一旦在胡桃面前露怯,身为地位更崇高者和更年长者的尊严何在?而如果由胡桃主导……做小孩子的副手?别开玩笑了! 寻找有解剖经验的学生? 由于对胡桃的偏爱,所以高桥教授已经有几年没有让学生参与尸体整体的解剖工作了。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这里的学生们都没有参与实际司法解剖操作的履历。哪怕他门下的博士生们,也不过分别掌握了一些器官的细致检查知识和经验罢了,对尸体本身的把控能力几乎没有。 那么,哪里有既具备成熟的司法解剖能力,又能够放下身段和心气,甘心充当胡桃的副手的人呢? “知道了,”汉斯点了点头,没什么犹豫。“另外,助教先生,请把解剖表格的其他的时间地点之类的都写上,署名部分先留白吧。” …… “教授没来吗?” “不知道,是小胡桃带着另一个小家伙来做解剖的。” “她男朋友吗?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不知道,如果是男朋友的话,没理由带来解剖吧?” 在台下那些年龄超过两人许多的观摩者的目光和刻意压制了音量的讨论中,胡桃的脸稍稍有些红晕,只是闷着头准备着手上的活计,而汉斯反而仍然是非常严肃的公事公办表情。 “课堂解剖的话,那就得规整点了,”戴上乳胶手套,将自己包裹在重重防护装备中的汉斯看向前方密封的冷藏柜。“准备好了吗?” “我肯定是准备好了,”胡桃撇嘴。“就算爷爷现在到了,大概也会让你继续整个解剖过程——所以,该做好准备的是你。” “好,准备好了准备好了——”汉斯露出柔和的笑意,而这又在台下的其他人眼中带上了别样的含义。 不过马上,他的表情便再次严肃了起来。 “把冷藏柜拉开吧,干活儿了。” 如果说普通的医学解剖的目的在于认知正常器官的形态的话,司法解剖的目的便在于分辨哪些器官是正常的,而哪些器官是不正常的,对解剖者的经验要求更高。而由于司法解剖的过程中不能对尸体本身造成影响结果的破坏,对于操作者的操作功底也同样具备极高的要求。 将冷藏柜侧部的旋转手柄旋转几圈,解除冷藏柜密封圈的固定装置,汉斯随后将一只手抓在牵拉把手上,在齿轮组的协助下将盛装尸体的平板从冷藏柜内拖出,安放在了冷藏柜旁边,停留在与地面齐平高度的升降平台上。“升起来。” 旁边拿着拍立得的助教连忙按下身旁操作台的按键,使得原本被埋藏在地面下方的平台向上抬升,不过二十秒便抬升到了一米二的操作高度——如果按照汉斯的习惯,恐怕还会再抬高一点,但那样的话对身形娇小的胡桃便太不友好了。 死者金谷裕一。肛门温度等于水温,无法给出死亡时间。尸斑按压后可减退,判断死亡时间为星期六早晨7点至星期六晚上7点。角膜中度浑浊,推断死亡时间为星期六下午2点至星期六下午8点。严重尸僵,判断死亡时间为星期六晚上5点之后。因为死亡时间较短,且气候较为凉爽,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典型的尸体腐败的状况——虽然对方本身身体就很肥胖,但穿着的福尔摩斯侦探服没有被撑破便足够说明对方的身体没有明显肿胀。当然,原则上来讲,是可以通过气味来分辨腐败与否的,然而在场的大家的装备都很齐全,包括鼻塞…… 第二十六章——噩耗 解剖结束之后,汉斯和胡桃也来到了教室墙角的洗手池处——收敛尸体的工作自有助教完成,而上手了许久的他们如果不在这里好好洗一下的话,摘下口罩和鼻塞之后,从尸体上沾染到的味道绝对能让自己喝一壶。 “待会儿一起去吃午饭吗?”在解开汉斯的手术服背后的系带的时候,胡桃忽然这样提出了邀请。 “可以啊,”感受到自己的手术服被解开之后,汉斯转到胡桃的身后,也为她解开了衣带。之后,他透过手术服抓住手套,同时将手术服和两只橡胶手套甩进垃圾桶里。随后,他用手肘拧开水龙头,开始冲手。“待会儿我去见一下教授,然后我们就……” “我不想让老头子和我们一起吃!”胡桃的表情有些不情愿。“他……他总是嘟囔着要我营养均衡!” “反正我也会嘀咕这件事的,有什么区别?”看着耍小孩子脾气的胡桃,汉斯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你……”胡桃涨红了脸,却支支吾吾说不出反驳,最后才哼了一声。“反正你就是不一样啦!老头子……他说的方式比你不客气多了!” “那我也得去啊,”哭笑不得地摇头,汉斯解释着。“我无论如何要去见一下教授的,这个都不做的话我就太失礼了。” 这样说着,他轻轻按下洗手液的释放按钮,向手里挤了一些洗手液——洗手液并非是上次来的时候的无色款式,而是橘色的。 “橘子味的洗手液啦,用来除臭的。”在汉斯看着新的洗手液有些发呆的时候,同样摘取手套,露出双手的胡桃又拍了一下洗手液的按钮,让更多的洗手液落在了汉斯的手里。 “喂,这太多……” 还没等汉斯有些惊讶地说完,胡桃就将自己的两只手放在了汉斯的双手当中,将洗手液轻轻舀起了一捧。 “两人份的,”摆出相当可爱的表情,胡桃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怎么样,这样的话,是不是就不多了?” “你这丫头……”汉斯最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行吧。” 随后,两个人就这样一起洗完手,摘下口罩和鼻塞。 第三十章——清水名夜竹 看着手里薄薄的一张纸,汉斯满心狐疑地走出了办公区。 刚才那个人,说自己是高桥教授的亲戚,并且开具了一张高桥教授死亡的证明书。 可是……他究竟是谁? 当然,无论汉斯对于这件事抱有如何的疑惑,最好的办法肯定还是带着这张证明书回去找胡桃。对于高桥教授的亲属关系,她知道的肯定比自己要多得多。 然而,当他见到了想见的胡桃的时候,胡桃的身边却已经又出现了一个他不想见的人。 “……”因为正在安慰胡桃而不方便拂袖而去,但宫野志保却仍然将目光避开了汉斯,假装他完全不存在。 在和胡桃聊天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自己的兄长和宫野志保都曾经在高桥教授手下修行过几年时间。相比于他来说,宫野志保和胡桃的关系要久的多。因此,她出现在这里虽然在意料之外,却完全是在情理之中。 对于这样的态度,汉斯也完全无所谓——他同样没有兴趣给宫野志保好脸色。 “胡桃,”他开门见山地提问。“高桥教授有别的亲属吗?我刚才去领取死亡证明的时候,发现还有另外一个姓高桥的人,宣称自己是教授的亲戚,并且已经早我一步开走了一份。” 原本还在哭泣着的胡桃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而注意到这点的宫野志保也微微皱起眉头。 “没……没有吧?”胡桃抬起头,眼眶的红肿相较于汉斯离开时更甚。“至少……至少我没有听爷爷说起过这件事。” 胡桃没有听说过的话,那高桥教授多半就没有这样的亲属了——那么,刚才那个伪造自己的高桥家身份,骗走了死亡证明的人,究竟打算做什么? “……”最终,汉斯看向了将头扭向一边的宫野志保。 “你会留下来陪她吗?” 宫野志保并没有理会汉斯,尽管她的余光完全可以看到对方。 “宫野志保,”汉斯的语气稍稍严厉。“我在问你问题!” “我这就离开。”宫野志保仍然没有将头转过来。“反正也不需要我继续留在这里。” “宫野机关长,你想干什么?”将文件轻轻放在胡桃的腿上的动作很是温柔,但汉斯对宫野志保的语气却毫不留情。“现在是什么场合,什么状况,能够放纵你如此胡闹?你如果真的觉得这里不需要你的话,那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既然这里真的需要你,那就请你稍微尊重一下现在需要做的事情,而不是和我赌气,好吗?” 宫野志保原本还只是冷冰冰的面孔突然瓦解,而是用半是震惊,半是愤恨的目光看着汉斯,而后者回以她的却只是一张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面孔 “不要浪费时间了,他们应该快到了。”没有给宫野志保辩驳的机会,汉斯最后看了胡桃一眼。“晚上十一点,我会回来。” 这样说着,他便转身离去。但还没等他走多远,身后的宫野志保便对他发出了极具攻击性的宣告。 “你不需要回来了!”罔顾胡桃有些担心的目光,宫野志保的眼睛已经微微红了起来。“接下来的所有事情,我会全部接手——只要我还在,所有的事情我就都能做,也不需要你这样碍眼的家伙!” “你随意就好。”连脚步都没有暂缓片刻汉斯只是这样丢下一句话,便消失在了医院的门口。 “……”宫野志保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着转。 “这个混蛋……” “志保姐姐……”在她身后,胡桃有些担心地看着她——虽然凭心而论,明明她自己才应该是那个被关照的人才对。 “啊——”志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重新坐回胡桃身旁,将她搂在自己怀里。“抱歉,胡桃,姐姐……姐姐是不是吓到你了?” “倒……倒也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角度看不到自己的目光之后,胡桃才偷偷瞥了一眼离去的汉斯的背影。“只是……姐姐你还是稍微有些太——” 话说到这里却突然顿住,只因为胡桃的额头投过宫野志保胸口薄薄的衬衫,感知到了被后者挂在胸口的吊坠。 这个吊坠的来历,她也听宫野志保讲起过:那是宫野志保最喜欢的男人,汉斯的哥哥,斯坦利·安城,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同样也是最后一个礼物。 的确,或许以自己浅薄的人生阅历,的确没有办法真正揣摩到志保姐姐看着安城哥冷眼旁观,看着斯坦利哥哥掉下山崖摔死的情绪吧? 毕竟……安城哥也没有其他能够动手的兄弟了,不是吗? ………… 一小时后,米花町的一栋公寓。 “……”吃着一块压缩饼干,汉斯坐在电脑前,将上周五完成的工作量填报在这一周的工作进度表格中。而就在这时,电脑突然传出了悦耳的铃声。 “?”汉斯明显露出了一怔的神情,随后才反应过来。鼠标拖动到邮箱的快捷方式上,双击。 邮箱里果然有一封新邮件,署名【清水名夜竹】 安城君: 算算日子,你也快该伤愈出院了。伤口现在恢复的如何,有没有留下伤痕之类的?医生说你的手臂需要更多的恢复时间才能完全复原,现在又怎么样了? 我来到南洋理工已经一个多月了,这里的课程很是忙碌,没什么机会出去玩。而且给日本寄信也需要先从远东的上海转运,需要很多时间,所以没办法让你看到我拍的好看的照片了。 老实说,在这边的日子很是无聊——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太多讲日语的人,大家都在说汉语和英语。可是,学校的课时量又很大,我可能必须要在寒暑假也上课才能跟上进度要求。再加上平日的机票价格太贵,说不定我只能在这边呆四年,而不能回日本和你相见了。 啊——其实我有很多很多话想和你说,但想说的太多,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边的电脑室又很难排上队,下次可以找到机会发邮件给你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如果有什么有趣的事情的话,也可以分享给我听哦! love 清水名夜竹 读完全文之后,汉斯挑起了眉头。 “哼——”伴随着这样的轻哼声,他重新将窗口关上。 虽然看信不回不太礼貌,但现在毕竟是非常时刻——自己需要立刻开始补充亟需的睡眠,在几个小时之后还需要重新回到教授家那边待命。更何况,如名夜竹所说,她那边下次能看到邮件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早晚发的区别并不大。 至于宫野志保对于汉斯的到来所可能产生的排斥……他可不是为了给这位无缘无故发神经的机关长少添堵而生的,又为何要照顾她的情绪? 第三十一章——姐妹夜话 夜晚十一点,高桥宅。 经过四五个小时的赶工,高桥教授的遗体已经被安放在了最为凉爽的茶室当中,一切礼仪摆设和用于确保身体存放环境的冷却剂也已经被安放。由于时间已晚,往生堂的工作人员们便就此结束,明早再回来继续工作。 而为了陪伴只剩下一个人的胡桃,宫野志保也留了下来。 “这套衣服居然这么合我的身吗?”散着仍然湿漉漉的头发,宫野志保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刚刚穿上的贴身衬衣。“这套衣服……恐怕不是你自己的吧?” 胡桃原本正坐在床上,出神地从床边的窗户看向窗外。在听到志保开门的声音之后才连忙重新钻回了被子里。 “本来就是准备给姐姐你的啊,”将自己的下半身伸进被子里,胡桃一边有些羡慕地盯着宫野志保,一边这样回答着。“我一直在期待有一天能邀请志保姐姐来家里过夜呢,所以当然有提前准备过换洗的衣服。” “哦……”注意到胡桃的目光似乎在自己的身上,宫野志保顺着她的视线,发现她居然在看着自己的胸口,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你……你也是女孩子啊,盯哪儿呢?” “嘛……”胡桃却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只是觉得……志保姐姐你真的好美……” 几年以来,宫野志保都已经不知道从多少人口中听到过这句话了,所以几乎已经对这样的评价完全麻木了的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好了,快点睡吧。” “呃,这个啊……”胡桃忽然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我突然又有些不困了……” “啊?”宫野志保只觉得自己被胡桃摆了一道,又好气又好笑。“刚才是谁说自己快要困死了,把我推进浴室里让我尽快洗澡的?” “志保姐姐你明明洗了半个多小时,”胡桃噘嘴。“半个小时之前困了也不会影响我现在又突然不困了啊!” “现在说不困了?”宫野志保忽然计上心头,露出了有些不怀好意的表情。“那可就由不得你了——快睡快睡!” 这样说着,她也坐在了胡桃的床上,钻进被子里,再将被子拉高到两人的胸口处,轻轻用拽着被子的手推着胡桃向后倒去。 “啊——”胡桃只是来得及发出一声轻呼便和志保一同躺在了各自的枕头上。 床垫因为受力而发出轻响,卧室里随即便重新归于寂静,只剩下客厅当中空调全功率运转所带来的背景噪音。 一条街外的商业建筑的温和灯光从窗口映入卧室,为早已关闭了所有灯光的房间内带来了些许暖色光芒——在如此晚的时间,这附近也就只有这栋商业建筑会保留些许温和的灯光:大楼里的快餐店仍然会继续营业,只不过是灯光没有夜晚时分那么招摇罢了。至于宫野志保为什么会清楚这件事?几年前秀知院医学部还没有搬迁到涉谷时,高桥教授经常会把她,斯坦利和其他学生一同叫到那栋大楼里五楼的星巴克开研讨会,十一二点才结束是常事。 宫野志保盯着胡桃,而胡桃也盯着宫野志保。 “好了,”将被子再一次拉高了一些,触到自己的颈窝,宫野志保一边闭上眼睛,一边这样说着。“晚安。” 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重新睁开眼睛,宫野志保这才发现胡桃居然正仍然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你……还盯着我干什么?” “志保姐姐……”胡桃有些吞吞吐吐地说着。“我……我有一个问题,可能不太合适,但我还是很想问。” “?”宫野志保有些费解——她们的关系可以说是相当亲密了,她不理解为什么胡桃会对于询问她一个问题这种小事感到如此为难。“问吧,有什么不可问的?” “……”尽管得到了志保的许可,但胡桃却仍然十分犹豫,纠结了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那个,是有关安……汉斯先生的。” 宫野志保温柔的微笑僵在了脸上。 胡桃的脸上浮现出【闯祸了】的神情,却没有想要打圆场的意思,只是继续盯着宫野志保,期待着她作出回应——无论如何,她显然都想得到一个答复。 宫野志保也看出了这点。最终,她深呼吸,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 “如果是你的话,可以,问吧。” “我想问的问题是,”胡桃看着宫野志保的眼睛。“志保姐姐,你那么讨厌汉斯先生,真的就是只因为斯坦利哥哥的那件事吗?” “……”沉默了片刻,似乎是想要整理自己的情绪。宫野志保的目光闪躲了几下,这才重新看向胡桃。 “我理解他的立场和理由,但我也有自己的立场和理由。”宫野志保轻轻抚摸着胡桃的肩膀,向她解释着。“我……谈不上太多负面情绪,只是希望能让他离我远一点,给我一些收拾情绪的私密空间。相比之下,至少他现在离我太近了,让我很不舒服。” 胡桃不由得有些紧张——如果是这样的话,是否意味着如果她想要继续维持和志保姐姐的关系,就必须—— “而且……”宫野志保稍稍有些困惑和不确定的语气重新吸引了胡桃的注意力,却只看到对方吃不准想法的模样。 “他和我靠的太近这一点,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的情绪问题。但……胡桃,你有没有觉得,他在刻意模仿斯坦利?” “汉斯先生的性格吗?”胡桃仔细想了想才发现好像的确如此。“真的诶,现在想起来,我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感觉他是特别阳光温暖的人,但是现在却向斯坦利哥哥那边靠拢了一点点——我到现在还记得当初在办公室里乱闯,然后被正在写报告的斯坦利哥哥臭骂了一顿的模样。对了,志保姐姐你那时候是不是也在啊?” “是啊,那之前我以为斯坦利只是不太喜欢说话,但没想到居然会有那么粗暴的一面。我想想……”宫野志保仿佛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表情也多云转晴起来。“这里是什么场合,什么地方,能够——” “放纵你如此胡闹——”说到这里,胡桃这才恍然大悟。“真的诶,仔细想想,汉斯先生甚至连语气都学的惟妙惟肖!他不会真的是在模仿斯坦利哥哥吧?” 宫野志保的表情已经重新无所适从了起来——或许是将爱与恨的身影重叠起来之后的五味杂陈。 “反正……无论如何,我只觉得他画虎不成反类犬,这是我唯一适合说出来的东西。” 最终,她以这样的说法结束了自己的陈词,也关闭了胡桃继续询问的渠道。 …… 而与此同时,就在那栋刚才宫野志保回忆起的,坐落在胡桃家的卧室正对面的商业大楼,五楼的星巴克当中。 “哟,安城先生!”宫野志保的同事,横野先生,正热情地向早已在这里的汉斯打着招呼。 第四十二章——居酒屋的谈话 当晚六时,某家居酒屋。 目暮警部挑开帘子,向内看了一眼,随后便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原本他的资格是不够来的,但是因为他今天还算顺利地完成了被赋予的任务,所以才有资格前来觐见贵人。 “应该就是这里吧?”在他身后,他的直属上级,搜查一课管理官【松本清长】询问着。“大和道清酒?” “是的,”目暮警官连忙向后者表达确认。“我看到他了。” 而就在清酒店里,两名青年男子正相对而坐——正襟危坐的年轻人穿着西服,坐在末座;而相当随意地单手撑住席子,侃侃而谈的年轻人则坐在首座。 此时,首座的年轻人也看到了门口的目暮警部。“哟,看来新任警视和新任警部也来了?” 正襟危坐的年轻人触电似的连忙站起身,转向门口,果然看见松本警视和目暮警部的身影。 “四宫先生。”来到酒桌前,松本清长向首座的年轻人如此行礼着,而一旁的目暮警部也在靠后半步的位置跟随长官一同低头表示恭敬。“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们的提携。” “好了好了,两位也没有必要和我这么客气了,”尽管这样说着,四宫黄光却仍然没有任何向年长者回礼的打算,而只是随意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年轻人。“这位,白鸟任三郎,今年六月参加的官厅访问,报的就是你们警视厅——再过几天,你们就应该能看到他成为你们的新部下了。” 白鸟任三郎向两位顶头上司鞠躬。 “好说好说,”松本清长笑着点了点头。“既然是四宫先生介绍的青年,我们一定会用心提携的。” “那就谢谢松本警视了,”大大咧咧地指了指座位,四宫黄光示意大家不需要再浪费时间。“坐吧,老板娘那边的酒已经等了你们很久了。” …… “老实说,虽然升职是很高兴的事情,但身上的责任担子也更重了。”向四宫黄光敬酒一杯之后,次座的松本清长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苦笑道。“今天早上看报纸的时候,我还看到一篇质问警视厅无能的文章。” 在他对面,坐在三座的目暮警部也是苦笑。 这次酒会的契机便是松本清长和目暮警部同时升迁——松本清长从强行犯三系的系长升任搜查一课的管理官,而目暮十三也从三系的主任晋升为三系系长。而作为促成了这次升迁的人,四宫黄光当然会继续对他们的笼络,加深自己对他们的恩德。 “嘛,那些事情我也听说了。”四宫黄光显然对这些压力并不在意。“毕竟……只有其他人都挫败了,才会给你们向上走的机会——我也不会隐瞒什么,你们的升职其实也是因为上面的人因为这件事而下台了,所以我才有了给你们争取机会的操作空间。” 在过去的半年多当中,东京地区的刑事犯罪率呈现大幅飙升事态,原本工作强度还算怡人的刑事部也忽然成为了工作压力最大的部门。但尽管他们已经努力工作,却仍然无法弥补极高的犯罪率在经由媒体渲染后带来的负面影响,就连刑事部部长也因此而在一个多月前因为这一事态导致私生活丑闻发酵,最终引咎辞职。而在媒体对于下一任刑事部部长的人选猜测纷纷时,时任搜查一课课长的小田切敏郎警视正在风口浪尖中被推到了代理刑事部部长的位置上。 当然,对于一般民众来说,这样的事情其实很合情合理——虽然犯罪率高了,但警视厅的侦破案件数量也同样有所提升。虽然刑事部长因此而下台,但却并没有影响到搜查一课课长这把黄金交椅的声誉。因此,一般大众只会觉得一位更有力量的人即将要在更高的位置上保护他们的安全了。 但问题却远没有这么简单——尤其是对熟悉公务员系统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作为应对谋杀等高危害性案件的搜查一课的最高主官,搜查一课课长的位置与其他课的课长有所不同:这个职位对非职业组成员开放,而且只对非职业组成员开放。或者说,也没有人会放心让一个只会坐办公室的职业组官僚去承担这样的重任。 正如一般惯例,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小田切敏郎前警视正便是非职业组出身。然而,在程序上,这位非职业先生即将上任的刑事部部长职位却明确要求,只允许职业组成员就任。 这也是为什么他只是【代理】刑事部长的原因:事实上,虽然他在待遇上看齐了警视长,但正式的警衔仍然只是警视正罢了。 “可是,这样的事情确实有些匪夷所思,”松本清长轻轻摇了摇头。“老实说,我觉得最近警视厅的施政也并没有不妥之处,这犯罪率飙升得莫名其妙。” “可能是经济原因吧,毕竟虽然整体经济状况还可以,但最底层据说不怎么样。”四宫黄光随口应和着。“去年和远东的自由贸易协定签订之后,那些低端制造业厂子的日子就一直很不好过。虽然说每年都有进口配额作为限制,但那些贪心的进口商居然在一月就把全年的配额用完了,很多国内的厂子都在那两个月的混乱市场当中资金链断裂,被迫向社会输送了很多具有丰富经验的技术骨干。” 尽管四宫黄光自己也是商人出身,但抨击起这些进口商来一点也不手软——四宫集团的产业并不依赖远东的出口原材料,反而更依赖这个市场。因此,他对低端制造业完全是一般路过事外人的身份。 “但是,盗窃没有增长。”松本清长有些谨慎地向四宫黄光表达着自己的意见。“四宫先生您可能也知道,如果是经济不景气的话,盗窃之类的经济犯罪应该更加多见。但现在的问题是,无论是故意伤害还是经济犯罪,亦或者是最鸡毛蒜皮的盗窃罪,都没有明显变化,只有谋杀罪出现了大幅增长。所以……我们现在对于这样的情况究竟是如何出现的,还完全不明晰,自然也就没有办法给出具有针对性的对策。” “还有这种事?”四宫黄光端起清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以袖口来掩盖眼中的惊异之色。 虽然他父亲此前设宴款待小田切敏郎的时候他也在场,但因为对方的身份较高,所以自己也没有机会和对方讨论如此贴近警务的内容,而主要以客套话和日常生活为主。因此,他也是刚刚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居然是这样的。 “不过,四宫先生您所说的经济不景气也确实是事实,”松本清长继续陪笑着打圆场。“案件多起来之后,警力也有些不敷使用了。所以目前警视厅也在商议,是否允许老干警们能够豁免明年的退休日(日本是批次退休,每年3月31日结算,超龄就退休)。现在的环境,老前辈们也没有精力和年轻人争低端岗位了,退休之后找不到新的收入来源,生活立刻就变得紧巴巴的。” “也是,”四宫黄光耸了耸肩。“以前五十多岁的公务员都说希望早点退休享清福。可是现在……大家最怕的反而是没有工作可以做了。所以……庆幸吧,至少需要担心这些的不会是你我,而只会是他们。” 就在这一瞬间,桌上的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柜台的方向——站在那里值班的便正是一位银发族。 “我们能有今天这样晋升的机会,全都是先生您的功劳。”还是目暮警部首先打破了沉默,稍稍举起酒杯,向四宫黄光表达敬意。“往后先生您如果还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对于这样的顺从相当满意,又看到另外两人也已经根据自己的地位端起酒杯,四宫黄光哈哈大笑起来。“诸位,为你我的逆流而上,干杯!” 觥筹交错。 又开学了(悲) 小学六年级的课程真是愈加繁重了,不知道初中学业会是何等艰深。 高微高宏高计量,再加上被主任硬塞进课表的公共货物和区域经济学,这个学期有的忙了 第四十三章——妃英理的报价 当晚八点三十分,一家甜品店。 “妃律师,非常感谢您能够拨冗特意前来……”汉斯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便被妃英理挥手打断了。 “不需要那么多客套话,我要介入的案件有很多,所以我非常忙。”左手捏着一份三明治,仪态完全不在工作状态中的妃英理用右手将另外一份文件推到坐在她对面的汉斯和胡桃之间。“具体的事情四宫先生已经和我说过了,所以这是一份清单,里面的资料你们尽快找齐——对面是占了法理的,如果不能在第一时间准备好这些材料的话我可能没有充足的时间来应对。” “好的……”有些讷然地接过清单,汉斯扫了一眼——除了最基本的继承文件之外,其中大多数有关高桥教授近些年来的财务波动:在股票市场和更高风险投机市场的投资状况;参加大金额赌博的次数的状况;参加慈善捐赠的状况;继承地产和新购入地产的清点情况…… “请问一下,如果事态正常发展的话,最后法院更可能达成什么结果?”将这些名单交给身旁的胡桃阅看,汉斯提问。 “民法三十二条二款,”妃英理解释的很干脆利落。“如果继承权因为失踪的撤销而丧失,那么原继承人有义务在实际收益以内的范围归还所有财产。与此同时,这笔遗产不存在固定形式,无论款项被以何等产生实际收益的方式花掉,都被认为这笔遗产继承所带来的财富仍然存在。换言之,就算当初被继承的那笔资金已经被花光了,你们仍然有义务归还与当初继承资产规模相匹的额度给作为第一继承人的起诉方。能明确避免财产返还的无非就是以下两种情况:善意捐出和博彩损失。如果高桥教授的绝大多数财产都是从那次继承中取得的话,很可能也会因为继承顺序的改变而重新失去几乎所有财产。” 胡桃的脸上露出了惶恐的神色,而汉斯的表情反而非常冷静。 “话说回来,”妃英理忽然调转话头,看向胡桃。“高桥教授此前继承的金额数目,小姐您有什么值得提供的线索吗?比如继承的大概时间和金额。” “应该是1972年的时候,爷爷和我说过。”胡桃想了想,不太确定地回答着。“具体金额就不太确定了,反正我们家绝大部分财产应该都是那个时候继承过来的。” “1972年啊,”妃英理的目光忽然锐利起来。“嗯……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结果也不一定会太糟糕?小姐,请你们尽快将有关的所有资料都转交给我。如果我的猜想能够成立的话,那么或许还有机会最大限度地为你保留财产。” “还有一个问题,”汉斯再次提问。“对方之前冻结了高桥教授的遗产,包括银行账户。所以胡桃现在没有办法从账户当中支取金钱了——请问,整个遗产争端大概需要多久才能结束?” “这个恐怕快不了,”妃英理瞥了汉斯的衣着一眼。“如果大家快进快出的话,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胡桃小姐带着一小部分收入被赶出家门。我需要足够的时间来和对方进行拉锯,用我的个人辩护能力来瓦解对方的攻势。虽然没有一个明确的时间,但我想……至少几个月以内应该结束不了。不过放心,在这段时间内,我可以确保对方也没有办法前来干涉你居住在高桥宅当中的权利:尽管根据继承原则,这套房子应该属于对方,但是在诉讼结束之前,他的继承权还不会被恢复。而当对方可以重新索回这套房子的时候,你的其他资产也已经解冻了,至少不会束手无策。” “那我接下来的花销怎么办……”胡桃犯难地嘀咕着。 “走我的账吧,”汉斯耸肩。“反正就只有你一个人的开支,我卡里还算有些钱,至少帮你把这段时间的日常开支包掉不成问题。” “嗯,我想不用麻烦安城哥了?”胡桃却感觉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往生堂那边的账目应该还是活动的,所以我想或许我可以从那里预支一些我爷爷的那份的利润……” “根据继承的主诉内容,那部分股权也是争端内容。”妃英理微微皱起眉头。“很遗憾,往生堂的资金小姐你是无法动用的,否则便可能会涉嫌在遗产继承当中有不诚信行为,在法官面前扣印象分——民事法庭相比于刑事法庭来说,主观裁量压过客观证据的余地更大,我们需要尽可能以真诚的姿态面对法官来避免遭遇麻烦。” “所以稳妥起见,就用我的钱吧,”汉斯从自己的钱包里将一张银行卡取出——这是他在摂理医院参加试药时用来接收津贴的卡,每周都会有五万円的进账。再加上此前没有取出的几十万円款项,应该足以支撑胡桃的开支。或者说,就算钱款不够,汉斯也会自己再向里面打钱。“这个卡你先用……密码是你知道的那个。” “呜……”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银行卡,胡桃微微歪过头,似乎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那……谢谢安城哥。” “对了,妃律师。”汉斯没有太在意胡桃的反应,而是又看向妃英理。“虽然我知道可能有些失礼,但请问您这次为我们辩护的收费是……” 面对这样的巨额遗产争端,对方搞不好会狮子大开口……虽然说总比被对方赢去要好,但考虑到这些资产已经以胡桃家产的身份存在了这么久,支付按比例抽取的委托费怎么看都会让人有一种相当肉痛的感觉。 然而,妃英理的回答却让汉斯和胡桃都愣住了。 “二百万円的着手金,外加最后相比与对方初始诉讼内容相比额外保留的财产的百分之八。嗯……考虑到财产被冻结的状况,着手金额也可以在案件结束之后再行支付。”妃英理的回答很干脆。“正式合同我暂时没有带来,毕竟你们也需要足够的时间来考虑。反正……如果你们打算委托我来进行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完成委托合同的签署——” 就在他们说到这里的时候,妃英理的身上忽然响起了传呼机的声音。而妃英理在看到传呼机显示的数字之后,微微挑起眉毛。 “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 这样说着,她便站起身,向店内安装的一台电话走去。 妃英理的这个报价在起步价方面远低于市场标准(对于这类涉及10亿円左右财产争端的继承问题,律师行业的指导费用基准是着手金为总涉及额度的2%+370万円,也就是两千四百万円,妃英理本人收的更高),而后续酬金的抽成比例则略高于6%的行业基准和7%的妃英理个人定价。 总的来说,这个报价远低于她自己的通常价格,并且平均而言甚至略低于市场报价。 第四十八章——美国岛 12月22日,从舞鹤港出发,前往美国岛的汽船。 “一百二十四岁?”翻看着被汉斯脱敏转写过一遍的任务报告,胡桃张大了嘴。“真的假的?” “岛袋弥琴女士,档案记载出生于明治二年(1869年)六月二十四日,”汉斯将橘子剥好,又从里面取出一瓣,送到胡桃面前。“技术上来讲的话,如果她的年龄没有问题,那应该是124岁了。” “可是,这么老的人真的存在吗?”胡桃轻轻咬住那瓣橘子,投向汉斯以困惑的目光。 “没有经过证实,但反正我觉得不太好说……”汉斯没有把某些特别过分的话说出来。“目前经过证实的最年长的国人应该是白滨香女士,享年114岁85天。而世界最年长应该是jeannecalment,现年118岁。至于和这位明治二年的岛袋弥琴女士同年或更早出生的人当中,最后一位nelliespencer夫人也已经在1982年过世。” 而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居然忽然出现了一位124岁的高龄人士?实在是让汉斯很难完全信服。 事实上,上面的人也不相信,这才是组织第二次派人前来的理由。 是的,第二次,而这也是这个任务被宫野志保发配给汉斯的原因——上一次,来到这里进行调查的便是半为工作,半为约会的斯坦利安城,宫野志保,还有以【将女朋友介绍给家人】的名义被斯坦利邀请而来的汉斯。 但是,就在到达这里的当天晚上,斯坦利安城便死于非命,调查也匆匆终止。 现在,由于这位岛袋弥琴女士似乎即将公开露面,主持某种一年一度的仪式,所以组织再一次派遣出了调查人员,力图将上一次没有完成的任务顺利完成。 “不过,究竟是什么人才会需要委托安城哥你调查这种事情嘛!”胡桃迫不及待地从汉斯的手中抢走了整个橘子,吃了起来。“难道说,是其他没有那么年长的老人委托你来调查这位岛袋女士的年龄真相吗?” “呃……”哭笑不得的汉斯又取出一个橘子,开始剥了起来。“不是啦,或者说,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位岛袋女士还没有通过有关部门的年龄认证,所以目前还是不能算在年龄纪录当中的。所以,那些经过验证的目前持有记录的人应该也没有理由对她那么大意见。” “那么,我们的日程是什么呢?”胡桃眨了眨眼睛。 “日程?”汉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哦,调查框架啊……首先去仪式现场踩点,然后寻找一个能在那个时候有效拍摄到具体画面的地方——你不是之前还好奇我的大皮箱是干什么用的吗?相当一部分体积给了高素质摄像装备。这样,我们就能给这位老奶奶拍一段高解析力录像作为分析素材。在她的露面结束之后,我们再尝试在当地收集一些有关她的信息就差不多了。我们在这里的工作时间可能也就只有今天晚上到后天上午,满打满算20个小时的工作时间,所以要尽可能节约。” “欸……”胡桃嘟囔着。“所以说,其实就只是这样而已嘛?” “这样已经很多了,你还想做什么?”汉斯挑眉。“别看我只说了这么点事情,其实工作量还是相当大的,我不一定能全都做完。” “好吧好吧,”胡桃撇嘴。“我本来还想着来这里之后能和安城哥你好好逛一逛呢。不过,我自己逛也并非完全不行就是了。” “……”汉斯看着胡桃有些失望的表情,还是有些心软了。“好了,我答应你,会尽量抽出一些时间陪你出去逛的。不过说到底,也没见你之前想要出去玩,怎么现在又想千方百计地跟我一起来,又要我陪你一起玩了?” 在过去的两个月当中,汉斯和胡桃私下见面的机会并不多——至少相比于汉斯在六月受伤前的频率要少得多。究其原因,大概只能说是由于高桥教授离世,胡桃没有了出去玩的心性。就算真的有交流,也主要以和遗产诉讼相关的严肃内容有关,而少有出玩的邀约。 “这不是收拾完了那些东西之后,忽然想起来好久没有和安城哥一起出来玩了吗?”胡桃笑眯眯地解释着。“再加上期末考试刚刚考完,我也没有掉到需要上补习课的程度,所以就当然要跟着安城哥你出来玩咯!” “对哦,你们刚刚考完期末,”汉斯这才意识到对方同时也只是一个正在上中学的小孩子。“等一下,你这次没有掉赤点吗?” 秀知院初中部的学制和大多数学校类似——单科成绩平均分的一半为所谓的【赤点】,而如果成绩掉到赤点,就必须在期末考试之后额外参加2周的由学校开设的补习班。既然胡桃现在没有坐在补讲的课堂里,就代表她…… “马马虎虎吧,”胡桃露出可爱而恬静的表情,双手托住下巴看着汉斯。“这次有六门课在平均分以上,另外三门也都距离赤点非常遥远!” 如果汉斯没有记错的话,年初的时候这个丫头好像除了数学在平均线之上以外,其他的8门课全都在赤点附近。短短一个学期,胡桃居然便取得了如此大的进步? “干得不错啊,”汉斯将手里剥好的另一个完整橘子倒在了胡桃的手里。“怎么忽然知道学习了?” “这个……”胡桃稍稍迟疑了一下。“大概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优秀吧?变得更优秀的话,哪怕是恋……我是说,会能够被其他人看成更优秀的人!”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胡桃的语速忽然加快,语气也重了一些。 “小点声,别这么激动。”汉斯哑然失笑。“无论如何,好好学习都是好事,以后能选择的出路也会更多——虽然我觉得你可能已经知道你以后要做什么了。” “嗯,在秀知院读大学,继续学习医学的基础知识,之后加入法医学领域,沿着我爷爷的路走。”胡桃盯着自己手里剩下的一个半橘子,轻声说着。“如果只是为了以后干什么工作而考虑的话,我是不需要好好学习的。但是,现在的我的确有好好学习的理由。” “什么理由?”汉斯好奇。 胡桃抬起头,看着仿佛完全在状况外的汉斯,忽然觉得他现在的模样有些好笑。 “不告诉你~” 这样说着,胡桃轻轻将那半个橘子抵在了汉斯的嘴唇上。 一口吃掉被送到自己嘴边的橘子,汉斯仍然一头雾水地看着坐在自己身边,咯咯笑了起来的胡桃。 不远处,作为他们两个人本次行程目的地的美国岛已经清晰可见。 第五十章——登山 汉斯和胡桃的房间里。 “没必要谎报年龄吧?”将胡桃和自己的衣物盒分别从箱子里取出来,汉斯问着。“就算需要监护人许可,给明美姐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在高桥教授过世之后,胡桃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潜在监护人——原本还有一个刚刚冒出来的亲属,但因为双方仍然在民事诉讼中处于对抗关系,所以经过妃英理律师的协调和家庭法院的裁定,将胡桃的监护人资格委托给了宫野明美。(事实上,妃英理律师曾经表示按照一般原则,她以律师的身份承担这项义务直到胡桃成年会更加合适。但既然胡桃的意愿很坚决,她也不会过多干涉) “打电话也挺麻烦的,而且万一明美姐姐不接电话怎么办?”将自己的衣服盒子拿起来,放到衣柜里,胡桃解释得有理有据。“还不如我直接随便报一个年龄——反正他们也不会查。” “别光放你一个人的,我的也放进去啊。”瞥了一眼被胡桃忽视掉的,自己的衣物盒,汉斯嘟囔了一句便开始摆弄起占据了箱子绝大多数空间的两个手提箱。“另外,时间也不早了,有什么想吃的吗?” “幼鰤(ツバス,tsubasu),”胡桃回答。“或者……在咱们关东应该叫ワカシ(wakashi)” “你是指鰤鱼(ハマチ,hamachi)?”汉斯挑眉。“我不是记得你说过你吃不惯鰤鱼吗?怎么现在又想尝试了?” “我吃不惯的不是hamachi,而是ブリ(Buri)!而且那次也只是因为成年体太油了而已。”胡桃认真地解释着。“但是tsubasu因为还太小,所以不会有那么多油脂,吃起来会爽口很多。而且上次吃是6月了,现在是12月,正是吃寒幼鰤的好时节欸。” 【简单来说,鰤鱼在不同阶段有不同的名字。关西称呼幼年体的鰤鱼叫tsubasu,成长期的叫hamachi,成熟期叫mejiro,完全体叫Buri。而汉斯因为在美国呆的时间比较长,所以将各个阶段的日本鰤鱼都统一称为hamachi,但胡桃一直在国内,对他来说不同大小的鰤鱼的名称不能混用,他只是吃不惯最大号最油腻的的成年鰤鱼,而不是小号幼鰤】 “好吧,那就去吃。”这样说着,汉斯将其中一个手提箱打开——里面装有一把瑞士军刀和一个一小两根手电筒。“待会儿吃完之后,我们就要准备布置摄像点位了,到时候你也要帮忙去神社做一下目标,帮我确定在这个距离上取景系统能够得到的画面的质量。” “那我就要安城哥请我吃到撑啦=,=”胡桃双手合十,露出看向衣食父母般的愉悦神情。 …… 然而,在吃完当地的海产大餐之后,胡桃却反悔了。 “安城哥,你是说,你要从这条路上那座山吗?”看着汉斯递给她的旅游手册,胡桃的脸色稍稍有些苍白。“走这么曲折的山间步道上山?” “要不然我怎么上去,从茂密的山间丛林当中手脚并用地爬上去?那我还拎不拎箱子了。”汉斯不太能理解胡桃的顾虑。“你不需要跟我一起爬,在山下呆着就好了。” “不,安城哥,我陪你一起去!”胡桃嘟嘴。“刚才我们路过神社的时候,不是看到神社晚上10点才关门吗?所以那里会一直有人的,也不需要让我呆在那里来帮你参考了,所以就让我和你一起去嘛!” 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身,做到汉斯的身边,胡桃用双手抓着汉斯的左臂,委屈巴巴地看着目瞪口呆的汉斯。 “好吧好吧……”在权衡了一下,胡桃确认以刚才观察到的人流量来看,确实不需要太过担心缺乏一个可以用来观测的目标。再加上胡桃多少也已经是十五岁的大丫头,拥有了一定的照顾自己的能力。“那……你别乱跑,跟在我身后,小心脚下,好吗?” “好的好的,”听到汉斯愿意带上自己之后,胡桃仿佛如释重负。“我一定会乖乖听话的,安城哥你放心就好了!” “别再给我添堵就行,”汉斯轻轻瞪了胡桃一眼。“下次不准再这么任性,胡乱修改我之前定好的计划了。” “哪里有胡乱修改嘛!”胡桃仍然轻轻摇晃着汉斯的肩膀,对汉斯发动着情绪攻势。“这么晚,一个人上山肯定不如两个人上山安全,所以我的建议有什么不好的嘛!” 第五十一章——不堪的过去 山路当中 “……”打着手电向上看了一眼,汉斯便已经对接下来能选择的两条路有了大概的预估。 其中一条是相对曲折,但比较短的土坡,而另一条是平缓许多,但也多出大量冗余行程的平滑之字形走道。(事实上,还有一条最为陡峭,几近于陡坡攀爬的大角度路线,但汉斯完全不想在手持30千克的手提箱的情况下单手攀爬。) 如果只有自己,或者同行者也有比较好的运动能力的话,他是绝对不会介意选择爬坡的,但是…… “安,安城哥……”在他身后大约10米左右,喘息着的胡桃披着有些不合身的冲锋衣,打着小巧许多,但同样闪耀的手电筒,呼唤着他的名字。“我们……我们别走那个太陡峭的路了吧,不然我会累死在坡上的。” “……”汉斯回头看了一眼胡桃憋得通红的笑脸,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了,那就走缓坡。” 哪怕汉斯对胡桃不会生出什么生气之类的情绪,但现在的他也多少有些不满。 将手提箱换了一只手,用另一只手拉着勉强跟上来的胡桃的手,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一外一内地以胡桃勉强能适应的速度在坡度没有怎么提升的缓道上行走着。 老实说,这还是汉斯第一次看到胡桃在试图跟上自己的脚步的时候如此疲惫——往日出玩的时候,虽然她的步子要比汉斯小很多,但却总能用快得多的步频蹦蹦跳跳地跟上来。 “我其实有个问题想问,”汉斯再一次放缓了步频,看着胡桃起伏的胸脯。“我的行动速度是不是对你来说一直有些太快?” 在又走了几十米,汉斯能感受到胡桃的喘息明显均匀了许多之后,才听到了她的答案。 “主要是爬坡……平常安城哥你的步伐虽然很快,但我还能跟上。但是,这么大的坡度安城哥你还能健步如飞,我就真的跟不上了。” “我是说,平常逛街的时候?” “嗯……”胡桃犹豫了一下,随后才点了点头。“确实有点快,安城哥你步子本来就大,步幅也很快……” 第五十八章——兴师问罪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单位里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能够让汉斯发泄自己怒火的仅仅只剩下传达室的看门老大爷。 事实上,还有看到他许久没出来,便主动进入了建筑内,在大厅继续等的胡桃。 “胡桃,”这是强压着内心的怒火,安城盯着胡桃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着。“你知道宫野志保今天晚上在哪里吗?” 胡桃似乎被汉斯的模样吓坏了,带着颇为惊慌的神色看着他。“呜……我……我不知道啊!” “……”看着胡桃颇为可怜的模样,汉斯稍稍平缓了心神,这才意识到胡桃害怕的主要原因可能在于他还拿在手上的那柄闪烁着寒光的“水果刀”。 用力将水果刀砸在旁边的木质柜子上,刀身毫不费力地切开了木质结构,在汉斯的力量下彻底消失在柜身当中。 “胡桃,你跟我来看,”异常粗暴地抓起胡桃的手腕,箍着她的手拉她来到告示栏前,汉斯用另一只手敲着那封充斥着恶意的请愿书。“看看你最疼爱的志保姐姐,都在干什么事?卑劣,恶心!” 这样说着,汉斯松开了胡桃的手,后退了几步,冷脸看着胡桃阅读这封请愿书,看着她的表情从委屈变成了难以置信。 “这……”她转过头,有些无措地看着汉斯。 “现在你知道你所谓的姐姐,是个什么货色了吗?”盯着胡桃,汉斯这样再次询问着。“乖,告诉我,你知道你姐姐现在在哪里吗?平常来说,她应该还在工作,但现在她不在。” “……”嗫喏着,胡桃看了一眼深深没入木柜中的水果刀,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那个,安城哥,你现在好像太生气了,万一你做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会……会被抓起来的啊。” 看着仿佛被吓坏了的胡桃,汉斯闭上眼睛,过了差不多一分钟才平静下来。 “好的,”他重新睁开眼睛,看着胡桃。“我向你承诺,我不会对宫野志保造成她对我做过的那种严重损伤——一切都能在元旦假期结束之前完全恢复。 “现在,告诉我她在哪里。” 如果胡桃真的不知道宫野志保在哪里的话,那么她刚才的回答必然是【不知道】,而不是劝阻汉斯,说【你的状态不稳定】。所以很显然,汉斯相信胡桃对宫野志保的位置是知情的。 “……”看着汉斯完全平静下来,但却仍然冰冷的目光,胡桃深呼吸了几下才平静下来。 如果安城哥还是她眼里的那个安城哥的话,那么……或许是可以告诉的吧? “那个,”她也终于稍稍从容下来,双手也有些不安分地在小腹处活动着,就连目光也稍稍偏移到别处。“志保姐曾经问过我的圣诞节约……平安夜的计划,然后隐晦地表达过,希望我不要带你靠近米花中央大厦附近……” 毫无疑问,宫野志保今天要在米花中央大厦度过平安夜——考虑到那个地方的性质和机关长大人的社会地位,她会选择的地方是…… “胡桃,你直接乘坐电车去多罗碧加乐园那边玩吧,我借你的摩托车去一趟那里。”这样说着,汉斯从胡桃身旁走过。“放心,晚些时候我会去找你,然后接你回来的。” …… 米花中央大厦,旋转餐厅。 “居然是这样,”轻轻用没有拿餐叉的那只手捂住嘴,宫野志保轻笑着。“我今天还好奇为什么我进来的时候他的表情那么尴尬,原来是这样。” 在她对面坐着的,是异常整洁,明显精心打扮过一番的横野。只不过相比颇为随意的宫野志保来说,他的身形似乎有些僵硬。 愿意在平安夜和自己一个人出来吃饭,说明宫野志保对自己应该也是有好感的。 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发起最后的冲锋了。 眼见两人面前的餐后甜点都已经快吃完了,横野的话也逐渐少了下来。而似乎是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宫野志保也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不远处……那个年轻的女服务员似乎看自己这边很久了,而且还在和旁边一起看向这边的另一个女服务员交头接耳,脸上也都带着莫名的笑容。 先不说别的……刚来这里的时候,横野似乎就和她们打过招呼。 在横野有些沉醉的目光中,宫野志保轻轻撩了撩耳边的头发,整理了一下思绪。 毫无疑问,今天不只是吃一顿饭这么单纯,他还准备了别的东西——这次想要轻易离开这里,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就在她这样警惕着的时候,一辆有些古怪的餐车被从出餐区推出——那上面盖着一张布,而以普遍理性而言,没有任何一种餐点会容许一张布盖在上面。 就在这时,横野似乎听到了餐车车轮摩擦轮轴的不规则声,转过头同样看向宫野志保的目光方向。而当他重新回头的时候,眉眼含笑地看了宫野志保一眼。 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宫野志保心头微微一沉,回应了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 如此兴师动众,他想干什么?总不能是在这里向我直接求婚吧? 就这样,在一真一假两幅笑容对视的过程中,那两名原本在远处聊天的女服务生接过了那辆餐车,就这样推到了宫野志保和横野的桌前。 丝绒材质的覆盖布被两名服务员一同掀开,露出了餐车托架上的,横野为宫野志保精心准备的礼物。 那是一整束被模具严格约束成心形,芳香扑鼻的玫瑰花。 宫野志保轻轻咬住自己的牙龈,拇指指甲也轻轻扎在食指的侧面上,也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继续保持冷静。 “宫野小姐,”横野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宫野志保的眼睛。“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被你吸引了——你就像是夜空中骤然升起的太阳般,仿佛整个世界都因你而闪耀。你的一举一动都令我沉迷,一颦一笑都让我心醉。 “现在,你最忠诚的追随者,向你发出最卑微的请求——能否让我与你在接下来的路上,同行一段?” 宫野志保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有目光微微偏转到了那一大束玫瑰花上。 还没有等她想好要如何做出体面的回应,一个有些扎眼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帘内。 汉斯站在旋转餐厅的入口,冷眼看着这边。在注意到宫野志保的目光投来之后,他将手在旁边的餐叉柜中轻轻一抹,便快步向她所在的餐桌走来。 第六十章——调和 晚上7点20分,距离宫野志保家不远的一家拉面店 手中握着之前用来说服汉斯的那枚纪念币,宫野明美用另一只手挑开帘子,随后被里面热火朝天的氛围吓了一跳。 【志保这丫头,怎么会跑到这里?】 虽然说,现在男女之间的社会学差异已经小了很多,但仍然有些事情和地方被认为是男性only的——比如说,拉面店。 而也正如她所想的,拉面店的氛围似乎相比平常有些拘谨,无论是正在吃面的穿着西装的中年男性,亦或者是用力抻着面的厨师,都没有在其它拉面店见到的那样热火朝天。 原因很简单——在拉面店最不起眼的地方,宫野志保正将脱下的长羽绒服叠好放在膝盖上,小口小口地吃着一碗没有加任何佐料的清汤面。 “志保,”苦笑着接受食客们的目光,宫野明美呼唤着自己的妹妹。“我来了。” 连忙转过头,宫野志保看着自己姗姗来迟的姐姐,终于松了一口气。 …… “居然是护送你回家吗?”听着宫野志保的请求,明美有些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你……这里距离你家也就200米,居然还要把我大老远叫过来吗?” “以防万一而已,”宫野志保仍然有些心神不宁地看着周遭没有被路灯的光芒映照的地方。“而且……” “是因为汉斯吧?”虽然语气很放松,但是宫野明美说的话却颇为单刀直入。“能让脾气那么好的孩子做出这种事情,看来你确实做的有些过火了。” “我什么都没有做……”宫野志保皱起眉头,正打算反驳,却又在看到宫野明美似笑非笑的表情之后止住了话语。 “是啊,你什么都没有做,”以微妙的语气重复了一遍自己妹妹所辩解的话,宫野明美最终却放弃了这个话题,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志保…… “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劝说你,无论如何都要对汉斯留几分体面吗?” …… 晚上十点,汉斯的公寓。 汉斯在整理文件。 虽然不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但被从早坂精密製薬调离几乎已经是必然的结果。在这样的情况下,汉斯忙于将手上即将完成的药品改进项目的进展报告以及后续的实验计划提交到主管,也就是宫野志保的工作邮箱当中——虽然宫野志保是一个烂人,但尽可能让交接平滑是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而在完成报告的递交之后,剩余的事情便是将其他敏感内容拷贝到软盘当中,准备在第二天寄还给公司。而在这一步之后,他与这里就再无关系了。 就在他无悲无喜地做着这些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小舟吗?】 也难怪汉斯会这样想——他的住所并没有告诉太多人,宫野明美,小舟孜,胡桃,也就只有他们三个而已了。宫野明美不会这么晚来找他,胡桃现在应该已经在多罗碧加乐园一个人玩了。至于小舟孜……那个家伙,无论什么时候来找他都不奇怪。 然而,当他从猫眼向外看去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来干什么?”打开房门,他看着门外站着的人,用平淡的语气询问着。 …… 晚八点,宫野志保家的门口。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去向安城君道歉。”确认了玄关处的一个有些诡异的雕像中的机械机关还在转动之后,关上房门的宫野明美稍稍松了一口气,对志保叮嘱着。“虽然他现在情绪很暴躁,但那只是因为你做的有些太明显了。而且这样的暴躁也只是暂时的——我可以保证,现在的他已经消气了,一切也都还可以挽回。” “挽回那种家伙干什么?”宫野志保完全无法理解姐姐的想法。“我不需要挽回和那种人的关系。” “……”有些无奈地,宫野明美叹了一口气。“志保,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姐姐一直对那孩子那么好?” “为什么?”宫野志保完全没有兴趣思考这样的问题,将皮球转头踢回给自己的姐姐。 “因为你对别人好,别人可能会背叛你。但只要你对那孩子不太坏,他就会对你百依百顺。” …… 在十二月寒冷的夜晚,宫野志保却穿着一身夏季的短袖短裙,甚至连身体似乎也因为寒冷而有些颤抖起来。 而更让汉斯在意的是,宫野志保的胸口处,一枚吊坠正从领口露出,在胸前将那里的布料轻轻压下。 那是斯坦利送给她的那枚吊坠——平素她都是掩盖在衣服里面,而此时却特意拿出来了。 不止这件事……仔细回想一下的话,宫野志保现在身穿的这身夏装,分别就是斯坦利遇难的最后一天,宫野志保所穿的衣服? 不对——那天宫野志保的衣服上的几个地方应该被刮破了,但是现在的这身衣服的对应位置却没有缝补的痕迹。也就是说,这应该是她又特意买了一套一模一样的衣服,特意穿到自己面前。 “你——”还没等汉斯再次开口,他便被打断。 “让我进去。”宫野志保却没有任何做出回应的打算,只是盯着汉斯,如此说着。 汉斯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宫野志保,而宫野志保却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加坚决。 “让我进去。”她向前微微走了半步,带动着胸前的吊坠稍稍摇晃了一下。 汉斯可以拒绝宫野志保,但斯坦利的弟弟无法拒绝这枚吊坠所意味的,来自逝者的托付。 “……”盯着吊坠看了片刻,最终,他还是屈服了,向宫野志保让出身位。“进来吧。” …… “宫野机关长,不知道您拨冗从圣诞节的约会当中拨冗而出,莅临寒舍有何指教?”将从冰箱里取出的澳大利亚蓝莓装入特意翻找出的原汁机,开始榨取果汁之后,汉斯又将一杯温水放在了体温仍然有些过低的宫野志保面前,语气颇为不善地询问着她。 攻击性极强的语气,但所做的事情…… 宫野志保的目光在不远处的原汁机和手边的温水杯之间跳跃了一下,随后又盯向了汉斯的眼睛。 “……”汉斯对这样的目光显得有些排斥。“宫野机关长大人,不用浪费那么多时间,说明你的来意。” 这样说着,他转过身,准备再为宫野志保准备可能会需要的第二杯温水。 但还没等他完全转过去,身后就传来了回应。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第六十一章——白手套之下 汉斯的身形立刻顿住——他转过身,带着困惑的目光看着表情相当诚恳的宫野志保。 “你说什么?” “我说,”将抿了一口的温水放在桌子上,宫野志保站起身,面对着汉斯。“我需要向你道歉。” 这样说着,她微微前倾身体,向汉斯呈15度鞠躬礼。 凭心而论,这样的动作最多只能算是一般的礼节,但其中传达的来自宫野志保的退让之意却是非常明显的。 在看到宫野志保低下的头颅的那一刻,汉斯想了很多。 “你……”最终,他轻声问道。“说吧,你都做了什么?” 这样说着,他再次转身,背对着宫野志保,在被他重新拉开的冰箱门前鼓捣着什么。 “仔细说,我在听。” 看到汉斯这样的反应,宫野志保的心头安定了不少——正如她姐姐所说的那样,汉斯的态度事实上非常容易控制。 与此同时,她也必须要庆幸,姐姐和她争执到了最后,等到了使她屈服的转机。 …… “姐姐,你一直在说什么安城先生会为了保护我的安全而不惜一切代价,因为你没看错人什么的,”宫野志保有些焦躁地对自己的姐姐驳斥着。“可是……为了救我,他亲自把斯坦利踢了下去,那是他的亲哥哥啊! “我和他可一点都不熟悉,而他却就这样送他的亲哥哥去死。姐姐,你口口声声说汉斯是我最能依仗的,可以保护我的人——可是在危难关头,他做出这样的抉择,难道你的心底不会生出一股寒意吗?为了保护一个刚认识一天的,哥哥的女朋友,送自己的亲哥哥去死?我可能和你在情感观上有一些不同,但至少我是绝对不可能认同这种做法能给我带来安全感的。” “……”宫野明美坐在桌子前,露出了颇为苦恼的表情——从她的表情来看,大概是知道该如何回答,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个问题,要讲述起来还是比较复杂的呐,”最终,宫野明美如此解释着。“简单来说的话,你是不是也没有听斯坦利在回国以前提起过自己有个弟弟? “原因很简单,他们两兄弟的父亲和爸爸是故交,但后来因为组织内的问题,他们的父亲被处决——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年龄还小的汉斯用家里的弹弓打伤了负责执行的人的鼻子。” 宫野志保挑了挑眉毛,却什么都没有说。 “是的,你应该也猜到了——”宫野明美点头。“那件事本来就有一些疑点,再加上不同派系的介入……最终,他被某些人秘密送出国雪藏起来,直到去年五月旧仇家倒台之后才公开身份,重新加入组织。” 宫野明美说的很含糊,但已经足够宫野志保大概勾勒出一些推测。 如果她的想法没错的话,大概是自己家这边做了些什么,这才保下了那个麻烦的家伙。 “所以……”而那一边,宫野明美还在解释着。“与其说在他眼里,你是他哥哥的女朋友,还不如说是我的妹妹更贴切——相比之下,斯坦利就真的只是一个并不熟悉,只有血缘的亲哥哥罢了。因此……因此,就算他选择救你,也是完全合理的——你的体重本身也比斯坦利要轻,救你更有把握。” 可是,这样的理由,真的能自圆其说吗?就算自己的姐姐如此振振有词,但宫野志保仍然很难认同这样的看法。 冷场,似乎就连宫野明美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说法有些站不住脚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邮件声从宫野志保的房间中传来——因为工作需要,她的电脑从不关机,而工作邮箱的邮件在收到邮件之后也会发出蜂鸣提示声,确保她不会错过任何关键的邮件。 平安夜?谁啊? …… “说完了吗?”继续在灶台旁的案板上鼓捣着什么,汉斯仍然背对着宫野志保,随口问着。“你犯的错误……不,你所做的事情,还有你心里的恶意,只有这些?” 至少到现在看起来,他的情绪还算稳定。观察到这点的宫野志保也稍稍放宽了心。 “需要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这样想着,她随即应和。“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所以说,从我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遭受的那些排挤,你都完全不知情?”拿起一个杯子,汉斯仍然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但话题却忽然尖锐了起来。“这些所有事情,都是横野一个人串联起来的事情,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或者说,我们换一个角度——这几个月里,他从普通研究员开始节节高升,如今几乎已经等于你在机关里的代言人。宫野志保,现在你还打算告诉我,这些把戏都是他一个人私自做下的,你既完全不知情,又完全没参与,和整件事完全无关?他的升职速度,究竟是他真的在短短几个月里,在你们项目组根本就没有出成果的时候,便已经立下了不世功勋;还是因为他是被你豢养,为你所用,做那些亲自下场会污损白莲金身之事的狗?” 在说这些的时候,汉斯依然背对着宫野志保,让后者看不到他的表情:如果宫野志保没记错的话,汉斯现在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水果刀。 而自己却还这样傻乎乎地送上门来…… 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房门的方向,宫野志保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失策了,无论如何应该拉上姐姐一起来的。 不过,等一下……如果刚才自己没有看错的话,他是正在制作果汁? 根据眼线的消息,汉斯并没有饮用果汁的习惯——作为效率主义者,只有水和咖啡入得了他的法眼。 所以,她是否可以认为,对方的果汁事实上是为她准备的?而且,哪怕是提出了如此尖锐的问题,他却仍然没有停下手里准备的动作? 也就是说,她的回答虽然让汉斯有些不满意,却还没有完全失望。或者说,汉斯目前还在她的可控范围内。 还有回旋的余地。 第六十二章——修复和惩戒 轻车熟路地点开工作邮箱,宫野志保的目光在看到邮件的发件人之后闪过一丝厌恶。 是汉斯的交接报告。 虽然有些不爽,但她还是点开了文件,然而脸上的表情却在看到第一页之后严肃起来。 结构非常缜密,明显属于理论派科班出身的手笔——她曾经和斯坦利在大学期间合作过课程论文,即使是斯坦利的架构功底,相比于汉斯来说也略有不如。 【言之有物,结构恰到好处。这并不是硬套八股……】 如果以学者的角度来说,哪怕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宫野志保也并不认为斯坦利在实际操刀科学研究的时候,能够在这些不体现天赋的地方表现出优势。 至于研究所里的其他人?横野已经算是报告写的挺全面的人了,但即便是他,在提交给上层的最正式的项目课题报告中也有颇多很随意的地方,和斯坦利兄弟那几乎可以直接送上顶级期刊一般的报告在规范度上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虽然写东西的文笔不能代表学术水平,但一般来说,如果一个人随手写出来的报告就有这样的水平的话,那他水平肯定不会特别低。 可是……斯坦利拥有这样的水平是因为哈佛的那个教医学工程的,有文学+医学双博士头衔的教授对所有学生都具有几近于病态的规范要求,但汉斯又是怎么掌握这样的本领的?他是斯坦利的弟弟,论接受教育的时间恐怕还要比在组织内高强度填鸭的斯坦利少不少吧? 如果说是学校教的……就他那个破学校? 继续向下拉着内容,宫野志保的目光又集中在了进度报告上。 【这……他这就几乎做完了?】宫野志保回忆着自己当时集中一整个课题组的精力的进展速度,意识到汉斯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比肩了他们团队调用了机关近半数资源之后才有的效率。 “嗯,是汉斯发来的报告呢,”宫野明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玩味地看着宫野志保惊讶的表情。“怎么样,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始终希望你能够修复和他的关系了吗?别以为他什么都不会——论本职工作的话,他绝对不会比斯坦利差。” 事实上,宫野志保仍然无法理解自己的姐姐向她一再保证的,对自己的亲哥哥都敢于痛下杀手的汉斯会好好保护她的这个论断的逻辑。但她却的确意识到真的需要重新考虑一些事情了。 无论如何,他都会是一个有用的人。 ………… “安城。”没有加敬语,宫野志保看着动作再一次停下的汉斯。“提出你的诉求吧, “开一个能让以前的事情到此为止的价码。” “我开价?”汉斯拿过一个杯子,似乎在接果汁。“确定要我开价吗?如果是我开价的话,可能就会有一些你不愿意看到的条款成为必选项了。” 言外之意就是,汉斯并不想揣测宫野志保能够承担的限度,而是想反过来,让宫野志保揣测他的。 毕竟……如果真要讲道理的话,汉斯大概会提出诸如【彻底消除此前宫野志保对属下的放纵带来的一切影响】之类的要求,这将涉及到大量会破坏宫野志保在机关内权威的操作,是她不可承受之重。 这样说着,他端起自己刚才冲好的一杯果汁,放到了宫野志保面前。 那是一杯鲜榨的蓝莓果汁——这东西一向不在汉斯家的饮品谱内,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仅仅是因为这是宫野志保的最爱。 是的,即使和宫野志保的关系已经破裂,但汉斯仍然延续着兄长的习惯,时时刻刻在冰箱当中储备新鲜的蓝莓,不新鲜了便再购置新的,时时刻刻等待着能用上的一天。 古怪的家伙。 “我……”宫野志保思索了片刻之后,开出了自己的条件。“我可以给你写一封调任函,把你送到离这里更近的一个研究所——那个研究所不会有人知道你的事情,所以你应该可以重新开始你的一切研究进程:东芝的一套联合计算单元被安置到了那里,你应该有更好的科研环境,至少比在这里好得多。” 沉默。 “没有了吗?”汉斯挑眉,看着强自镇定的宫野志保。“你的开价就只有这些?” “对你来说,这应该不差了吧?”拿起果汁杯子,掩盖住自己的一部分面部表情,宫野志保看着汉斯。“更近的工作地点,更好的工作环境,这难道还不够吗?” “我的部分的话,已经足够了,”站在宫野志保面前,汉斯用一根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有关你的部分呢?” 宫野志保怔住。“我?” “首先,我们讨论的主体是你在过去几个月当中犯下的错误。对于错误行为的纠正分为两个部分,首先是对我的补偿,其次是对你的惩罚。”汉斯盯着宫野志保。“我的补偿是这些的话,我可以接受;但你对自己的检讨和惩罚呢?你不会以为世界上还有这种好事,能让你在把我在机关里的名誉彻底破坏之后,随便签一张调任单就能了事吧?” “可是对你来说这不算是因祸得——” “我在主张的是对你的惩戒,”原本只是一根手指搭在桌子上的的手掌的底部猛地砸在桌面上,发出相当突然的响声,汉斯的语气严厉了起来。“你如果觉得你是机关长,就可以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地高高在上的话,那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打一顿——我不会让你在假后返回机关的时候有任何伤痕,但在此界限以下,我不会有任何顾虑。” 在听到这样的表述之后,宫野志保忽然灵光一闪,似乎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如果说,对方想要维护自己在机关内的体面的话,就意味着对方可能事实上有没有打算惩戒她的公众形象的打算——考虑到自己之前的一系列布局所产生的效果,彻底挽回汉斯在机关中的声誉的代价将会异常沉重,在对自己打击巨大的同时,对汉斯也没有明确的好处。 相比之下,他想要惩戒的可能是她的私人形象?换个角度想,在汉斯调离之后,自己和他的交际圈的唯一交集可能也就是私人形象了。而相对应的,惩戒自己的私人形象也的确会给汉斯带来收益。 而说到汉斯最核心的,在私人形象方面的诉求,那就是…… “明天,我们一起去见胡桃一面,”宫野志保再次补上了一个筹码。“我会把一切向她说清楚的。” 在她开出这个条件的一瞬间,她在汉斯的目光中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她猜对了。 第六十三章——派系门阀 当晚十一点。 “所以,一切都还算顺利咯?”驾驶着车子驶入宫野志保居住的区域,宫野明美看着坐在副驾驶座的妹妹。 “大概吧,至少这边算是稳住了。”宫野志保看着窗外的路灯,撇了撇嘴。“只不过,明天在胡桃那边有的嘴皮子要磨了。” “说起来,明天好像是圣诞节,”宫野明美忽然提起这个话题。“反正……你如果本来有什么计划的话,估计也已经作废了,明天有什么新计划吗?” “本来也没什么计划……现在的话可能是陪胡桃一起出去玩——”瞥了宫野明美一眼,志保发出了有些不满的声音。“还不是因为你说打算自己一个人过圣诞节,要求我自己安排自己的日程,要不然今天晚上也不会出这么多岔子。” “嘛……”宫野明美的目光稍稍躲闪了一下。“先不说这些了……那,我估计会在家里好好睡一觉,祝你明天玩得愉快?” 这样说着,车子停在了公寓楼前。 “嗯……”打开车门,宫野志保正准备下车,却又转头重新看向自己的姐姐。“对了,30号晚上的时候,我住到你那边去?” 在31号采购,并且做一顿对两个人来说足够丰盛的新年大餐——这是两姐妹不知道多少年没能做到的事情了。 “没有问题啊~”宫野明美的双眼眯成了月牙。“我可是专门苦练了厨艺,准备大显身手的哦!” ………… 在看着宫野志保的家的窗户亮起灯光之后,宫野明美稍稍松了一口气,露出温柔的表情。 对于这样共度新年的机会,她已经期待很久了。 【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了吧?】她忽然又想到了这个让人有些沮丧的可能性。 就在两周之前,组织内部发生了一起似乎并不太受大多数人瞩目的人事变动——一位在财务监察部门关键岗位工作了20年的老人,因为在岗位上突发脑溢血而从要职上退下来,成为了“蛰伏待机,随时准备继续为组织发光发热”的闲散人员。 如果单独看这件事的话,其实没有什么太值得注意的,毕竟每年这样因为健康而退休的事情都在发生。但如果换一个角度看问题的话,那就不妙了:这是所有曾经和宫野厚司因为共处一个派系而有密切关系的学阀系实权干部中,最后一名年龄在65岁以下的成员了(准确来说,他45岁)——除他以外,其余所有故交都年事已高,在组织中掌握话语权的时间普遍进入了倒计时。而学阀系的新秀却又和势单力薄的宫野家交往甚少,不堪信任。 事实上,如果宫野明美能够继承父母的衣钵,成为一名科学家的话,或许一切都还有转机——在十年前,派系当中的故旧都还普遍处于年富力强的时候,能够让她接班薪火相传也未可知。但无奈宫野明美却实在不是科研的料子,而宫野志保虽然在十年后继承了父母的衣钵,真的成为了一名才华横溢的组织干将,但学阀系的老人却都已经离开了权力中枢,难以为宫野志保提供任何接续既有权力的机会。 至于事情为何会落到这一步,宫野明美虽然远离权力中枢,却也心知肚明。 証產系——依托证券和不动产两方面,主宰了组织的本土金融产业收入的派系。如今,他们的掌门人正是曾经和宫野夫妇有过矛盾的pisCo——当年,宫野厚司曾经以异常强硬的态度庇护了一名下属,而也因此牵连一名在调查过程中涉嫌刑讯逼供的証產系希望之星遭到拿下。 宫野夫妇当初大概只是想要主持公道,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居然真的会有人气量如此狭小——或者说,也没有人会想到那位年轻人居然会是pisCo的儿子,而这位年轻人也因为这件事而就此远离了组织当中最具权力的督查系统,只能在自己父亲的阴影下转头做了专业的地产公司经理人。 自此,两家的矛盾便种下了。而如今,掌握了权力的pisCo也正一步步地将自己受到的屈辱奉还给宫野家:首先剥离掉她们家的保护伞,之后再对她们姐妹动手。 时间不多了,而志保几乎不可能在此之前成长到足以抵挡对方的程度——她已经用个人魅力征服的属下们地位太低,不可能成长到堪用的地步,而学阀系的核心成员们又都普遍被pisCo打点过,不愿主动出面干涉pisCo合情合理的报复行动。 或许,是时候考虑那条路了? 宫野明美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副驾驶座上收起的梳妆板,随后将梳妆板,看着一封信从里面掉了出来。 在信的封面,写着一个对她来说刻骨铭心的名字。 她曾经以为,他才是最值得依靠的人。但他却的心思却在其他人的任务上,最终弃她而去。 而当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将一条看似前途光明的路指给了她,只是这条路的路途看上去却是如此晦暗难明。 “哎……”叹息声从车子当中传出。 有些事情,该作准备了。 …… 与此同时,夏威夷。 “哥哥你怎么有时间,突然主动约我了?”羽田秀吉抿了一口茶,看着身旁穿着沙滩裤,拿着一罐啤酒的男子。 “局里有些比较麻烦的女人,”赤井秀一喝了一大口之后,轻轻摇晃了一下轻了许多的罐子。“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就趁着任务结束跑出来了。老头子(詹姆斯)好像当时心情也很好,就给我放了三个月的假期——也可能是因为我上次任务干的很漂亮,帮助外宣部门节省了很多预算的关系?” “比较麻烦的女人?”秀吉微愣,随后反应过来。“是大哥你的那个前女友吗?那个叫judie的” “是啊,”赤井秀一耸肩。“除了她我还有……我是说,在局里还有几个前女友?” “虽然我问这些问题可能有些奇怪,但其实她也不差吧?”秀吉忽然看向自己的哥哥,提出了一个有趣的问题。“如果她真的不好的话,你之前应该也不至于能和她谈那么久?” “……”赤井秀一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她也没那么完美,和她谈不错,但也说不上尽善尽美。我想……当你看到冰箱里的一碗没吃完的剩饭的时候,也没必要非得吃完吧?” 秀吉眨了眨眼睛。 “不会是因为那个宫野小姐的关系吧?”他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看到赤井秀一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赤井秀一无法反驳——虽然已经几年没有见过宫野明美,两人之间也没有任何联络,但对方仍然牢牢扎根在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位置。 【要是能有机会给她写一封信,和她说两句话的话,该有多好啊?】 第六十四章——预定的维护 凌晨两点。 骤然响起的铃声又骤然中断。 “怎么样,你和志保的问题解决了吗?”这是从话筒里传来的,来自宫野明美的提问——从电话号来看,对方大概又是从某个电话亭拨过来的。 “这种问题的答案取决于机关长小姐自己的想法,而不是我的。”躺在床上,迅速激活大脑的汉斯将话筒压在自己的耳边,并没有任何因为凌晨两点被叫醒而产生的不满。而同样的,宫野明美似乎对于凌晨两点把睡梦中的他叫起来也没有任何顾虑。“反正,我不会有任何问题,至于她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另外,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想想……”电话对面似乎陷入了思索。“首先还是老样子,志保给你的命令要无条件遵守,遇到任何和她有关的信息要权衡安全性和重要性,以应有的效率报告给我。 “其次,1月2号的时候再来一次检查站接受一次体检,记得提前把所有沟通工作都提前交接完,可能需要2天左右。” “明白,还有什么指令吗?” 电话那一端再次传来忙音,而汉斯也在听到忙音之后便立刻将电话挂断,重新进入睡眠当中。 …… 次日晨,高桥宅 “叮咚——”轻轻点了一下门铃之后,汉斯站在门前,等待着胡桃来开门——根据他对胡桃的认知,这个点对方早就起床了。 今天的风不大,门外的道路上也没有车辆驶过,所以庭院里几乎称得上静谧。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甚至可以听到门内传来的轻微动静。 粗糙柔软面料和木地板的摩擦声……大概是胡桃穿着拖鞋滑到门前的声音吧? 随即,摩擦声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难以察觉,遮挡大门猫眼的金属片被挪开的声音。 【要不要还是建议她维修一下?虽然可能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但这个样子总是不美……】 “啊,安城哥啊?”胡桃有些紧张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那个……你怎么来了?” 汉斯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对于胡桃的反应却感到有些困惑——如果是平日的她的话,在看到自己之后的第一反应肯定是直接开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隔着门询问自己为什么会来。 “我是来找你和宫野志保小姐的,”尽管如此,他还是做出了回答。“她现在在这里吗?” “不在!”胡桃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志保姐姐不在这里!” “啊?”汉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到门后传来铁链碰撞的声音——高桥宅的一层安设了大量防护措施,其中便包括两道将铁质大门和混凝土墙壁牵连在一起的防盗链。 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 “胡桃?”汉斯试探着又呼唤了一句。 “安城哥你再等几分钟,我刚洗完澡,还没穿衣服!”胡桃再一次拒绝了汉斯的访问,随后便快步从门后走开,只留下站在门前,一头雾水的汉斯。 “真的假的,早上七点半洗澡?” ………… 与此同时,门内。 “志保姐姐!”就在宫野志保好整以暇地端着一杯红茶,轻轻啜饮着的时候,胡桃却忽然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跑上楼。 “怎么了?”放下红茶杯,她看着胡桃,显然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紧张——她能听到胡桃的反应显然不对,却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安城哥来了,而且他好像知道你在这里!”胡桃颇为紧张。“快从后门离开吧,我恐怕没法拖他多久!” 宫野志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还没有来得及和她说明此行的来意——自己也没有来多久,刚才那几分钟也都忙着询问胡桃近来的一些事情,完全忘记了正事。 “不用担心,”站起身,宫野志保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有些事情我也需要和你说清楚了——有他在的话会更好。” 这样说着,她便不紧不慢地向楼下走去,只剩下身后仍然紧张着的胡桃。 “志保姐姐?你确定没问题吗?” ………… “怪不得,”这是当房门打开,看到宫野志保之后,汉斯说出的第一句话。“原来是因为你在这里啊?” 这样说着,他瞥了一眼胡桃,而后者有些心虚地转过头。 “好了,既然你也到了就简单了,”宫野志保稍稍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了一下胡桃。“进来吧,自己整点东西填填肚子。给我和胡桃一点时间,把我们之间的事情说给她听。” ………… 汉斯站在照片墙边,静静地看着上面悬挂着的一连串照片——准确来说,是看着其中相当古旧的一张:大概是因为此前没什么机会仔细端详,他现在才发现其中一张的内容相当令人在意。 在那张照片上,大概有14-16岁年纪的少女正抱着只有两三岁大的胡桃,而身旁陪伴着的分别是还处于年富力强阶段的高桥教授和一名带着墨镜的曼妙女子。 虽然并不特别笃定,但如果汉斯对于面部特征的推断没有出错的话,那个少女似乎是少女时期的宫野明美? 真的假的,明美姐姐在那么早的时候居然就和高桥家有关系吗?以前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 在他思考着宫野明美和高桥家究竟有什么历史关系的时候,二楼的胡桃房间的门被打开——胡桃看着转过头同样看向她的汉斯,表情有些复杂。 “那个,安城哥……”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里,胡桃扶着栏杆,走向下楼的楼梯方向。 “我们一起去买点菜,一起做一顿早饭吧——我忽然想吃一些特别的东西。” 【早饭?这孩子平常不是用家里的食材做,就是直接去外面购买成品,什么时候“买菜做早饭”过了?】 如此说来的话,她的想法可能是…… “知道了,”汉斯点了点头,答应了胡桃的请求。“如果宫野小姐不去的话,让她帮我们料理一下家里的食材?老实说,我有点馋茶碗蒸了……” 在他们这样聊着的时候,宫野志保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知道了,会帮你做的。”她看着正走到楼梯口的胡桃,询问着。“那么,胡桃要吃什么?” “冷冻里有速冻虾饺,志保姐你帮我蒸一些吧,”对宫野志保露出灿烂的笑容,胡桃蹦蹦跳跳地下了楼梯,来到汉斯身旁。“我们应该半个小时以内就能回来,所以十分钟之后解冻就可以~” 浅浅地笑着,宫野志保的目光却并没有跟随胡桃,而是平移又向下,最终俯视着也在看向她的汉斯——在汉斯身旁的胡桃仿佛同时被两个人无视了。 “哼——”似乎对于汉斯的关注很满意,宫野志保又将目光挪开,自顾自地下楼。 “那么,你就带着胡桃去吧,还有——”再一次回过头,志保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去了大半,只是仍然保留着似笑非笑的模样。 “出去之后小心点,别捅篓子。” 因为胡桃家开了暖风,宫野志保的上身现在只穿了一件圆领衫——而她佩戴的那枚吊坠的链子被扣起了一部分,使得坠子本身停留在了汉斯可以直接看到的地方,伴随着宫野志保下楼的动作而轻轻摇晃着,不时将一抹透过二楼窗户映射进来的阳光反射到汉斯的眼中。 汉斯将目光收回,又看了胡桃一眼,随即示意她准备出发。 “知道了。”这是他临走前,为宫野志保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第六十五章——憎恶 “说吧,”走在路上,汉斯忽然对身旁似乎有些犹豫的胡桃开了口。“把我叫出来,是为了问我什么?” “唔……”胡桃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那个,我只是想问问,志保姐姐说的那些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是……” “她的结论是什么?”汉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我的意思是,她现在打算对我做什么?” “呃,就是关系正常化什么的……关于过去的事情,她……她说是因为你——”胡桃组织着语言,似乎在犹豫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将宫野志保对她说的那些话转述出来才能让汉斯相对平静地接受。 “那就够了,”汉斯忽然打断了胡桃,摆了摆手。“那她说的一切就都可以是真的——或者说,她说什么对我没有太大影响。我要的不是算旧账,而是向前看。” “欸?”胡桃有些愕然于汉斯对宫野志保的一面之言的放纵——哪怕就在昨天,汉斯的态度还那样强硬,而今天却像是事情完全翻篇了一般? 又这样走了一会儿,胡桃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 “安城哥,你对志保姐姐怎么看?” “宫野小姐?”汉斯瞥了一眼胡桃,似乎有些意外于对方问出这种问题。“我对她能有什么看法?当然是没什么看法。” “我的意思是,对志保姐姐这个人的看法,”胡桃提示着。“不要带个人情绪立场地描述你眼里的志保……宫野志保小姐。” “宫野志保,女,18岁,日本人,出生在东京——” “停停停!”胡桃感觉自己的头都要大了。“那……描述一些主观的,对志保姐姐的印象。” “……”有些无奈于反复被胡桃询问这些奇怪的问题,汉斯最终还是继续作答了。“好吧,宫野小姐是一位年轻,漂亮,而且很聪明的女孩,也很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正如汉斯所疑惑的,胡桃正用有些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安城哥,”胡桃的语气似乎有些小心翼翼,又有些患得患失。“你,你不会对志保姐姐有意思吧?” “啊?”汉斯愕然,随后带着看傻子的表情看向胡桃,同时腾出了一只手,轻轻点在胡桃的头顶,晃了晃她的脑袋。 “傻丫头,是你疯了还是你觉得我瞎了?” “呜!”发出有些可爱的悲鸣,胡桃嘟着嘴,扶着汉斯点在她头顶的手,轻轻摇晃着。她的模样似乎是想要将汉斯的手推开,但力度却又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就在他们这样嬉闹着的时候,胡桃的目光却忽然转向了前方,脸色也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明美姐姐?”她连忙将汉斯的手从自己的头上拿开,装作刚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汉斯也看向前方,这才发现宫野明美正笑眯眯地站在前方,看着他们两人。 “明美姐……” “早上好啊~”宫野明美只是向他们挥了挥手。“志保也和你们在一起吧?记得代替我向她问好哦!” 汉斯点了点头,同样向宫野明美挥手,而胡桃则稍稍羞红了脸,回应的肢体动作也要小上许多。 就这样,宫野明美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感觉被戳中了心思的胡桃拉扯着有些错愕的汉斯,从她的身旁走去。 而在笃定他们再也不会回头之后,宫野明美脸上的笑容消失,看向了自己身旁的店里。 打着一副古朴折扇的少女从店铺里走出,还瞥了一眼远去的二人。 “这家伙……”少女似乎有些幽怨地看了宫野明美一眼。“已经觉得这孩子挺可爱的,现在似乎却已经成为了一个麻烦……当初你和我说也就一两个月的事情,但现在……” “嘛,我也没有办法,”宫野明美回给了她一个有些抱歉的眼神。“毕竟事出有因……这样吧,你新年节后有时间吗?” “我?”少女合起折扇,扇尖轻轻点了点鼻头。“应该没事情吧,老头子在新年前后需要在京都镇守,所以肯定没有我的事情。” “那就好,”宫野明美微微勾起嘴角。“1月3号上午的时候,来一趟坚村先生的工作站,我应该能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少女又看向了离去的汉斯和胡桃的方向。“明美,你不去和妹妹一起过圣诞节吗?” “嘛——”宫野明美似乎也好好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随后才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让志保和他重新磨合适应一下比较好——我如果在的话,他们都会更放不开的。” “可是,没关系吗?”少女扮出了颇为俏皮的表情。“过节的时候不陪伴自己的妹妹什么的?还是说因为我无事可做,所以才要勉强自己陪着我呢?” “我想,我们两个人或许都不适合出现在那边,”宫野明美继续摇头,但表情却笃定了很多。“我们过去的话,氛围会非常微妙的,还是让他们自己慢慢培养去吧。” …… 与此同时,高桥宅。 有些木然地在水池前用洗手液在双手上打着泡沫,宫野志保双目无神地透过镜子看着自己的脸。 恶心,想吐。 必须要和那样的男人改善关系,这种事情让她在心底感到作呕。 当初,她好不容易才拉住斯坦利,但汉斯却要求她松手,放任斯坦利掉下去摔死。而就在她抱着死也要和斯坦利死在一起殉情的念头的时候,汉斯却开始踢她抓着斯坦利的手。 最终,她就这样看着汉斯用那双铁头登山靴,用力地踢着她拉着自己最喜欢的人的手。力道是那样强大,直到她的手再也拉不住,直到斯坦利的手腕从她的手中滑脱,直到斯坦利摔得血肉模糊。 【保护我哥哥当然很重要,但保护你是更重要的事情。相较之下,我认为我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这是打着绷带的汉斯靠在墙壁上,对质问他为何如此做的宫野志保所做出的回答:而也正是这句话,让宫野志保对他恨之入骨 再一次挤出一份洗手液,宫野志保继续在水池前木然地揉搓着双手,不知道究竟想要清洗掉什么样的脏污。 第六十六章——遗产的现状 “你终于回来了,”当胡桃带着汉斯回到高桥宅的时候,宫野志保正坐在沙发上,披着自己来时穿着的呢子大衣,神色有些不自然。“你……家里的空调一直开的这么低吗?” “啊……”胡桃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抱歉,我忘记把空调调高了!” “你……”汉斯看了一眼门口的温度面板,这才发现胡桃居然只开了20度的热风。“真的假的,20度,没问题吗?” “嘛,反正加热也打不太上去。”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胡桃将温度调到30。“玻璃的面积太大,所以内外热量交换太快,就算空调开满效果也不大——事实上,我们在家里一般都用一些更小型的加热设备的。” “确实,其实夏天来做客的时候我就有在意过这件事,”汉斯也回忆起了这件事。“地上的温度一直超标,所以胡桃你当时一直不喜欢待在客厅,而是闷在房间里。” “而且还有一点,现在我管起账单来才发现的,”胡桃露出了有些肉痛的表情。“这个房间真的是电费黑洞——我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在外面先租一间短期公寓,然后把这里的暖气停掉,这样的话能节省很多钱。” “没必要吧?”还没等汉斯劝阻,宫野志保就已经表达了反对意见。“妃律师那边不是情况还可以吗?我记得没错的话,现在她已经把很大一部分资产争到你这边来了?” 在过去的几个月当中,妃英理的表现几乎可以用扭转乾坤来形容——根据法律,继承款项在被撤销之后,应当根据继承时的状况,尽可能将继承而来的财产额度全数返还。但法律对于有关内容的描述非常含糊,以至于出现了一个可以借题发挥的空间。 众所周知,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中,日本长期处于股票牛市——日经指数从五千不到暴涨到最高接近四万的高点。而高桥教授原本从亲属那里继承来的5000万日元资产也在这期间投资了大量证券,最终经营到接近10亿日元的规模。 因此,妃英理便没有在原告高桥正男的继承人身份上纠缠太多,而是转攻了继承额度:她的主张是,胡桃有权保留高桥教授通过投资所获取的盈利,而仅仅需要返还与继承自高桥正己的数额的5000万日元。(ps:此前提到过,这个规模的遗产争夺战,律师的出场费就有两三千万日元起跳,也就是说如果按照这个主张,高桥正男所获得的遗产绝大多数都要付给律师) 当然,对方同样聘请了非常著名的律师,因此妃英理目前也还在就【证券市场大潮下的被动投资应当按照利息处理】以及【往生堂同样作为继承的一部分,应当被返还给原告】等论点展开拉锯战。但无论如何,现在胡桃的境况也已经比此前好了许多。 “但是,我一个人住也不需要这么大的房间啊,”胡桃叹了一口气。“说实话,打扫这么大的房间,还是挺麻烦的,而且住在这里也有些孤零零的——如果不是你们在这里陪我的话,我这里就真的几个月没有来过人了。” “反正我今天都没有什么事情,”宫野志保看着坐到自己身边,靠在自己身上的胡桃,摸了摸头。“陪你过个圣诞节大概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好~~~”蹭了蹭宫野志保,胡桃露出很开心的表情。“那这样的话,我们一起来看录像带吧?” “欸?”宫野志保愣了一下,随后才看到汉斯从一直拎着的一个袋子里取出了两盘录像带,递给了她。 那是一盘宫崎骏的《天空之城》——虽然是几年前的动画,也在日本拥有崇高声望,但是宫野志保却还真的从来都没有机会看过。 “你是怎么想到买这个的?”接过录像带,宫野志保抬头看向胡桃。“出去的路上忽然想到要看的?” “因为在路边摊看到了ラピュタパン啊,”胡桃耸肩。“然后就想到可以一起看看这部电影。顺便一提,我们还去超市里买了点材料,准备待会儿做一点吃。” “ラピュタパン?”宫野志保嘀咕了一句,却没有get到对方指的究竟是什么。 …… “这就是ラピュタパン?”看着胡桃端来的餐盘,宫野志保露出了有些哭笑不得表情。“这不就是面包夹煎蛋吗?” “本来不就是这么个东西,”汉斯则品尝了一只水晶虾饺。“拉普塔面包,厚吐司夹煎蛋。” “安城哥你居然知道这东西吗?”在宫野志保拿起了一块之后,胡桃将放着面包煎蛋的托盘拿到汉斯面前。“我还以为这个东西流行是最近的事情……” “嗯,名夜竹带我吃过一次……在外面的时候。”汉斯也接过一块面包,仔细打量了一下。“不过,我们当时吃的好像是shokupan(日本白面包),但你现在用的是黑麦面包。” “因为他们说黑麦面包才是最原汁原味的啊,”端着托盘,坐在汉斯和宫野志保中间。(事实上,他们两个人坐的距离并不算近,所以胡桃与其说是坐在两人中间,不如说是坐在沙发正中)“好了好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一边吃,一边看电影吧!” 汉斯站起身,去插入录像带,而宫野志保则轻轻招呼了一下胡桃,轻轻搂抱着胡桃的腰。两个女孩就这样放松在沙发上,享受着繁忙的工作节奏中难得的休闲时光。 ………… 与此同时,某处宅邸的茶室当中,一位慈祥的老者正托着自己孙子的屁股,笑眯眯地看着他拿着一根沾满墨汁的毛笔,在被压在墙上的宣纸正中书写着笔画。 “乖孩子,写得好——”看着小孩子为【亭】字的口补上第二笔,老者将自己孙子的脸贴到自己面前,疼爱之意更甚。“好了,今天这一笔是第四笔,我们也已经写完了。乖孩子,玩去吧玩去吧!” “好的,爷爷!” 在放下小孩子,看着对方消失在茶室外之后,老者的笑容骤然消失,仿佛那一切都只是装出来的一般。 “怎么了?”他随手掀开旁边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拉出一只听筒,挂在耳边。 伴随着对面的报告声,他的眼神锐利起来。 “哼,有意思,那就去把他找来。” 第六十七章——干涉 【挺有趣的】 这是看完整部天空之城之后,汉斯给这部影片的评价——至少是少有的,他能够保持耐心看下来的动画影片。 不过似乎,最应该能看下来的那个人没有坚持住? 转过头,汉斯看向已经靠在宫野志保身上睡着了的胡桃,此时的她睡的分外香甜,在录像带陷入沉寂之后,汉斯甚至能听到轻微的,属于少女的鼾声。 同样被这般可爱的模样所打动,宫野志保笑眯眯地缓缓移动手臂,隔空对着胡桃的鼻翼轻轻刮了几下。 “这丫头是不是昨天晚上出外勤了?”将一杯热水放在了宫野志保可以在不惊动身上的胡桃便可以拿到的地方,汉斯的一句话吸引了宫野志保的注意力。 “什么意思?”这个话题的吸引力最终还是让宫野志保选择了回应。 “早上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的空调预设,是一个6小时的超快加热档位,而且到期时间是8点10分——换言之,她是凌晨两点打开的这个加热。”继续站在宫野志保身边,看着胡桃的睡颜,汉斯继续着自己的推断。“如果非要让我二选一的话,我肯定倾向于认为她昨天晚上出了一个紧急外勤,两点才回家;而不是凌晨两点在那床羽绒被里被冻醒,然后选择千里迢迢下楼打开一个超快加热再躺回去。” “……”有些心疼地看着怀里的胡桃,宫野志保轻轻抚摸着她的背,不再搭理汉斯。 但很快,汉斯就再一次挑起了一个宫野志保不得不回应的问题。 “哦对了,玄关柜的那个筐里,”他瞥了一眼门口之后,又问道。“那瓶香水,是你准备给胡桃的圣诞礼物吗?” “!?”宫野志保吃了一惊——那是她在胡桃与汉斯外出购物的时候偷偷放进去的,准备了许久的圣诞节礼物。汉斯是怎么发现的? 等一下,自己的这个习惯的来源是…… 宫野志保习惯将送给某人的礼物装在对方的玄关当中的某个半开放,但又可以遮蔽直接视线的容器中:这个习惯是来自于斯坦利的,或者说,这便是有些拘谨的斯坦利悄悄将礼物送给她的方法,后来却演变成了两人彼此间共通的习惯。 “你不会也把你要送的礼物放在那里了吧?”宫野志保微微皱起眉头。“说实话,我一直想和你好好谈一谈——为什么你要刻意模仿斯坦利?无论是最近几个月的性格也好,行为方式也好,甚至是这些东西……无论你想做什么,这都和东施效颦没有什么区别。” “我把东西放在这里是因为我早晚要找个地方放,而那个地方不够私密,所以可以安心放进去;又足够隐蔽,所以可以在告诉对方之前几乎不用担心被发现。”汉斯有些不满地盯了宫野志保一眼。“我知道你觉得我最近和我哥哥变得很像,触发了你的什么不满情绪。但你要搞清楚,我哥哥那样做是因为那样更有效率,我这么做也一样。他是我哥哥,又不是我师父,我不需要从他那里去传承什么东西。如果说我也用同样的方式做什么,那一定是处于效率,而不是什么模仿。” 这个理由,宫野志保听过一次了——那是在3年前,带着极为罕见的紧张与局促向她解释着为什么自己提前把礼物放在那里的斯坦利。 兄弟之间,所思所想居然真的会相似到如此地步吗? 就在他们之间的气氛又变得有些尴尬的时候,宫野志保身上的BB机忽然响了起来。宫野志保有些别扭地用没有挽住胡桃的那只手取出BB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数字代码之后脸色微变,随即抬起头,对着汉斯指了指远处电话。而与此同时,她也轻轻尝试着将胡桃从自己身上转移到沙发上。 毫无疑问,她需要打电话。 汉斯稍稍回忆了一下,连忙快步走向厨房,并且从厨房里取来了一支移动电话机,递给已经将胡桃轻轻平放在沙发上的宫野志保。 宫野志保开始敲击按键,从号码来看,应该是东京地区的公共电话机。 就在她这样做的时候,她却注意到汉斯似乎还在场,于是又对他挥了挥手,示意让他回避。 “?”汉斯愕然——于情于理,都应该是宫野志保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打电话去。 而宫野志保却只是皱起眉头,更加坚决地要求他离开。 “……”汉斯的眉头抽动了一下,最终还是看了一眼似乎仍然睡着的胡桃,摇了摇头,自己走到厨房当中,把自己关了起来。 看到汉斯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宫野志保这才拨通了电话,而听筒的呼出音几乎在响起的那一刻便被对面的接听所打断。 “喂?”宫野志保率先开口,随后便得到了对方的回应。“姐姐?给我发紧急代码来有什么事吗?” 下一刻,她的目光看向了汉斯所自闭于的厨房方向,脸色一片铁青。 “好了,汉斯也在你那里对吧?”电话对面的宫野明美也非常严肃。“把他叫过来,有些事情需要给他交代。” …… “?”当宫野志保拿着电话机,打开厨房房门的时候,后者正半靠在门口右侧的墙上,正转头看向她。 “给你,我姐的。”将电话递给汉斯,宫野志保随即重新关上门,将汉斯封闭在这个有些逼仄的环境当中。 “明美姐?”接过电话,汉斯有些疑惑——在这样的日子用如此特殊的方法寻求和他的联络,要传递的显然并不是什么常规的消息。 “志保帮你填写的,让你转出的行政申请,被上面的人拦下来了,”宫野明美的声音很凝重。“一般来说这类申请都是年后才会被处理,显然是有人横插了一脚,加急干涉了。 “你现在,立刻回家——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很快就会有人去找你,并且可能要拉拢你。记住,他们说什么你都答应下来,哪怕是让你做一些可能对志保不利的工作,也都先答应下来,回来之后再给我汇报。 “好了,现在把电话还给志保,你立刻行动。” 打开厨房的房门,汉斯看到胡桃似乎已经重新醒来,此时正如一只有些疲倦的小猫一般被宫野志保轻轻抚摸着——大概是因为刚才宫野志保接打电话不小心把她吵醒了的的缘故。 “我被要求立刻回家待命,这边你先陪着她吧,”将电话机扔给宫野志保,汉斯前往门口处的衣钩拿起自己的外衣。“胡桃,对不起,今天可能没法陪你了——圣诞节快乐,希望你和宫野小姐玩得愉快。” “呜?呜……”胡桃似乎由于睡眠不足的缘故还有些迷糊,只是来得及发出一声有些不情愿的悲鸣。 第六十八章——1993年第47次领袖精神学习会暨督察工作吹风会 两个小时前(上午11点),某处办公室,一群人坐在桌前,气氛一片肃然。 “今天忽然把大家叫到这里,老朽多少也有些迫不得已,有耽误了大家时间的地方,还希望大家见谅。”坐在上座的老者说到这里,目光在其他人的脸上扫了一圈。“不过,考虑到有些原则是必须要遵守的,所以有些事情,我必须要现在,在这里,和大家说清楚。” “首先,组织里当然有上下级的区别,下级需要服从上级的命令。但是,组织也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是一个重视才能得地方,我们决不能允许有些人滥用自己的权威,欺凌那些不屈从于她们淫威的青年才俊。” 来自崇高地位的气场,使得他颇为缓慢的语速给在场的其他人带来了莫大的压力,许多人不由得将头压得更低,代表对这位老者的恭顺。而就连坐在次座的几个同样颇有资历的老人也都或将目光转向窗外,或将目光转向面前的桌子,对于面前发生的事情表示了默许。 “嗯,看起来,大家也都认可,毕竟也正是这样讲道理的文化,才能为组织持续带来属于新生代的竞争力,永远保持年轻。”老者的语速依旧低沉,但却也有有心人听出了其中逐渐导引向某个话题的节奏感。“可是,我不得不很遗憾地告诉大家,有些年轻人,虽然有一张年轻的脸蛋,但她的心已经衰老了,变成了一个倚老卖老,仗势欺人的官僚。 “宫野志保,这个名字,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有相当一部分听说过她的名字吧?”身体微微前倾,展现出具有攻击性的姿态,老者刻意看了一眼坐在两侧的其他老人——在他左右一共坐了六位高级干部,除了两位是証産系的自己人之外,另外几个都是学阀系最后的门面。今天他的矛头对准的是宫野志保,所以不可能绕开他们几个。但就算如此,无论如何也要借机敲打他们一下,为他们增加一些压力。“但各位可能不知道的是,此刻,这位继承了宫野厚司博士,那位在我们中内享有崇高职业声望的大科学家的衣钵的,领导了一整个研究所的工作的,有些人口中的‘明日之星’,居然在学会做一名科学家之前先学会了做官,先学会了抖官威。” 当老者将“抖官威”三个字缓缓说出时,一名学阀系的高级干部瞥了他一眼,随后又飞快地将目光移开。 “实不相瞒,我这里收到了一些信息,一位经过了组织的考核,加入到我们的行列中的年轻人,安城汉斯。”老者似乎根本根本不在意学阀系的意见,而只是继续说着。“这是一个很有才能的年轻人嘛,我看了他的报告,一个人干了三个月,进度就已经比宫野志保带着一整个大型团队还要快。相比之下,我觉得所谓的‘明日之星’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了。而现在,我们的明日之星小姐不知道是不是在能力的赛场上输红了眼,居然开始发起官威,排挤起这个可怜的新人了。不知道该说是可笑,还是可悲?可笑在于,我们居然放任这样的人担任所长;可悲的是,这样的人居然能继续坐在所长的位置上。” “pisco,我觉得话也没有必要说的这么武断吧?”还是刚才那名高级干部,由于相对年轻的关系,他坐在上座区的末位,而他似乎也是学阀系的几名骨干当中表现最为明显的。“宫野小姐至少也带领团队实现了之前的团队几年也没有做到的事情,并且为有关的研发工作做出了宝贵的铺垫——事实上,根据这个安城的中期报告,他的思路也是在宫野小姐的思路上继续展开的,他的成功某种意义来说,也是站在宫野小姐的肩膀上。就这样拉踩宫野小姐,不太合适吧?” “……”用审视的目光剜了一眼这名骨干,pisco没有理他,而是看向了坐在自己旁边的一名証産系亲信。“你怎么看?” “无论如何,排挤一名有才能的年轻人都是说不过去的,”这名亲信也很上道,表现出了对上一名发言者的针锋相对。“作为研究所的机关长,最重要的就是有领导所内成员进行学术研究的能力。最次的,一个平庸的,甚至是无能的机关长,也要懂得无为而治。而如果一个人在遇到有才能的人之后,反应居然是打压他,真的很让人怀疑她是否还有资格继续坐在机关长的位置上。这样的人,或许有成为科学家的能力,但绝没有管理好一个机关,甚至只是一个普通团队,为组织做出贡献的资格。” 这句话说的有些重了,几乎是在直接表达对于宫野志保仍然担任机关长一件事的不满,要求将对方的身份一撸到底。 一瞬间,会议室内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了起来。而就在这时,坐在次席的学阀系最高代表开口了。 “我认为,这件事要辩证地看待,”说完这句话,他看了一眼pisco的眼睛,随后又避开以表示对后者的地位的服从。“当然,宫野小姐在这件事上确实有些不够成熟,不符合一名领导者应有的风度——但是,我们也必须认识到,整件事不一定就是我们最初所想的那样,而是有可能有更加复杂的内情。因此,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将整件事那么上纲上线,而是可以采用尽可能温和的处理措施,对那位安城先生以有能力的青年人才应有的待遇,而对宫野小姐则以引导教育,或者一些口头惩戒为主。这样我觉得也就足够了——毕竟九十年代最重要的就是这些青年人才,明明有能够同时让他们发挥才能的方法,又何必非要将其中之一的能力放弃呢?” 会议室内一片沉默——年轻人们只是来充当背景板的,没有发言权;学阀系的几个人也不可能打算拆自己老大哥的台;而証産系的亲信们则知道了现在已经不是自己这些喽啰鼓噪冲杀的时候,将目光投向了闭目养神的pisco。 “既然对机关那边非常了解的你有这样的想法的话,我觉得倒也有颇多可取之处,”最终,pisco睁开眼,看向正前方的白色墙壁,旁边的任何人在此刻的他眼中都只是一片装饰。“对宫野小姐进行一次书面警告,让她专心攻关现在领导的核心项目。这个叫安城的年轻人,在这个地方干的挺好的,让他回去,顺便也发掘一下他,看看他是不是在其他方面也这么能干。” 第六十九章——信使与听证会 下午一点二十五分,汉斯离开高桥宅后15分钟。 “胡桃,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宫野志保很严肃地看着胡桃,让本来还有些睡眼惺忪的对方不由得清醒起来。 “如果说,在我和安城之间选一个的话,你选谁?” !? “啊?”胡桃显得有些惊讶。“志保姐姐,你为什么要问……要问这种问题?” “告诉我,”宫野志保微微前倾身体。“二选一,你只能维持和一个人的关系,而需要和另一个人说再见的话,你要留下谁?” 不安了许久,胡桃最终还是没有给出回应,而是微微低下头,似乎在权衡些什么。 看到此情此景,再加上胡桃那根本瞒不过她那双眼睛的小心思,宫野志保哪里还会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好了好了,”轻轻抚摸着胡桃的耳垂,宫野志保的表情重新软化,疼爱地看着她。“乖,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好好记住,千万不要忘记。” ………… 下午两点三十分。 宫野明美的指令下达的很及时——至少并不算太晚。因为当汉斯回到家的时候,正巧看见自己的门口站着一名西装革履,戴着黑色墨镜的男子。 还没等汉斯开口,对方就瞄了一眼手心,随后又抬起头。“请问您是早坂精密製薬的安城先生,是吗?” “是的,请问您是?”检索了一下对面相当笔挺的衣装,确认了对方没有枪支之类的武器之后,汉斯这才放松了一点。 “我们是来自母公司的监督部门,在今天早上收到了宫野机关长有关你的调职令。”男子很是随意地向汉斯的方向走了一步,显得很放松,而汉斯却感觉自己的神经彻底紧张了起来。“上级派我前来邀请你参加有关这次调动的听证会,询问有关调职的前后相关细节。” “听证会?”稍稍后退了半步,汉斯摆出了示弱的姿态。“请问时间地点,参与的都有谁?” “就是现在,这是一次私人会议,地点的话是我们带你去。”男子伸手,对着楼梯方向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安城先生,我们尽快出发吧?” “这……”又后退了一步,汉斯仍然表现出相当警惕的模样。“我的意思是,您是否有一些书面文件之类的……说来惭愧,我并不认识您,所以仓促之前让我和您前往参加一个私人会议,这实在是在下有些不安。” “……”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对于汉斯的不服从有些不满意。“这次私人会议会在早坂精密製薬的贵宾会议室进行。如果您对我带您前去有所顾虑的话,您也可以自行前去。或者您也可以现在重新检索一下您的邮箱,应该能看到一封来自机关的邮件,里面对这件事和我的身份进行了说明。当然,在这期间,我会非常有耐心地等在您的门外,所以希望您不要浪费太多时间。总而言之,先生会在三点抵达那里,我不建议您浪费太多时间。” “……”似乎感受到了对方的些许不耐烦,似乎在催促自己尽快和他走。但汉斯仍然只是点了点头,随后绕过男子,开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罔顾对方显然有些难看的脸色。 说实话,如果按照明美姐的情报的话,那么这便的确是来传唤他的,或许还会打算拉拢他的人派来的信使。但他实在无法接受就这样和对方走——对方既没有身份凭证,也没有熟人作保,让自己如何采信对方? 只不过,当他打开邮箱之后,便得到了来自公司的铁证。 【尊敬的安城先生,这次来信是邀请您参加于12月25日下午3时的,有关宫野机关长做出不合理行政决定的听证会,希望您务必拨冗前来。上级部门已经派遣有关人员介入,请您与前来寻找您的信使接洽,一同前来公司。以下是听证会的详细信息……】 …… 就这样,下午两点五十五分。跟在信使的身后,汉斯走进了早坂精密製薬的会议室当中。一整列西装笔挺戴墨镜的男子就坐在那张为他准备好的椅子对面,仿佛他今天上的是黑社会开的私刑法庭一般。 气氛实在是有些紧张,压抑程度忍不住让汉斯回想起在美国念书时的一次期末——他就这样站在一群名满世界的顶级学者们面前,硬着头皮走上台,在黑板上将自己的构想写写画画。 不,或许那时候也没有现在这么糟糕——即便是诺贝尔奖得主,在他们面前也只是平易近人的教授。而现在,这帮人怎么看都是来真的。 不过……自己是从哪里毕业的来着……好像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名字。 “安城先生吧,”就在他稍稍有些走神的时候,来自那一排男子正中,稍稍留了些胡子的人开口了——相比于旁边的人,他似乎有一个比较明显的小肚子,大概是上了年纪的主事者。“请坐,我们的时间很宝贵,所以希望这次听证会能够尽快结束,并且取得我们都乐于看到的结果。” 正走向椅子的汉斯的步伐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随后又恢复正常。 说不定,事情有些麻烦了。 …… “我知道你没有证据指认宫野志保需要为这件事负责,”负责问话的,坐在主事者一侧的主问询官敲了敲桌子。“我的意思是,你是否相信是宫野志保指示别人干的的。” “我对于谁做下这件事没有任何线索,”看着对面已经有了些许不耐烦的几人,汉斯仍然是一副公式化的表情。“既然没有任何线索,我也就当然不能随意指认其他人——我需要对我做的判断负责,而不是如扔骰子一般地随机选择一个。可能是宫野机关长,但也同样可能是其他人——就像我刚才说的,很可能会有某些小喽啰为了献媚而自作主张,把这些事情归给宫野机关长可能有些太缺乏证据了。” “记录下来,”主事者瞥了旁边已经有些发作趋势的问询官一眼。“安城先生对直接指认罪魁祸首一事显得有所顾虑,并且旁敲侧击地暗示宫野小姐在机关内培养了一批随意行动,目无法纪的喽啰。” 问询官一愣,随后如释重负,而旁边的书记员也舒展开了紧缩的眉头,在记录簿上轻快地书写起来。 听证,还在继续。 第七十章——Pisco 与其说是听证会,倒不如说是一场提前定好结局的走过场——这是汉斯在散会之后的核心观感。 钦点,强加,摊派,无数的指责被加在宫野志保头上,汉斯说的每一句话都被借题发挥,最终被总结成非常严重的问题。 如果说,这一次,宫野志保真的被整倒了,那该怎么办?在走出会议室门外的一瞬间,汉斯的脑海当中闪过了这样的问题。 虽然说,明美姐让他什么都先答应下来,顺着对方说,可是现在这个情况……自己不会惹祸了吧? 可是,就算自己去帮宫野志保辩护,又能有什么用?对面这显然就是来找茬的,自己又能做什么? 就在汉斯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想办法和宫野明美联络,汇报情况并了解下一步指令的时候,颇为刻薄的女声从耳旁传来。 “哟,这不是安城先生吗?怎么样,这次向这帮狗腿子诬告我,造谣造得得爽吗?” 这声音……是宫野志保? 宫野志保的感觉和早上已经完全不一样:此时的她已经换上了一身职业正装,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敬而远之的女王气息。除此之外,她对安城还表现出了一股毫无避讳,极为强烈的敌意。 “……”汉斯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而宫野志保却只是甩给他一个不屑的哼声,便走进了会议室当中。 对哦,刚才自己离开的时候那些问话的都没有收尾记录稿然后离开的迹象,所以宫野志保也是跟着被叫来参加听证会,而且排档就在自己之后了? 伴随着高跟鞋和地面的碰撞声,宫野志保就这样来到汉斯此前坐着的座位前,坐下,修长的大腿在空中画了一个小圈之后交叠在另一条腿上,就这样用二郎腿的放纵坐姿面对着这些在程序上可以对她为所欲为的审查人员。 “宫野志保,早坂精密製薬机关长。”尽管是被问询的一方,但宫野志保却似乎毫无弱势方的自觉,反而是发出了如此强势的宣言。“诸位,如果有什么帽子要扣给我的话,就放马过来吧。” 虽然刚才宫野志保对自己的态度非常恶劣,但就在这一刻,汉斯忽然有了一种巨石落地的安心感。 【如果是宫野志保小姐的话,应该能应付这些家伙,平安过关吧?】 就在他仍然站在大开的房间门口,思考着刚才是否犯了什么错误的时候,那名此前引导他来这里的信使忽然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时汉斯才注意到对方的脚步究竟有多轻。虽然自己的确有些心不在焉,但在对方走近自己的过程中什么也没听到,直到看到对方才发现对方的存在,这也太…… “安城先生,”信使有些不屑地瞥了一眼房间里的宫野志保,随后将会议室的门关上,这才继续对汉斯说道。“请问您晚上是否有时间?我家主人已经看过了您提交的研究报告,并且认为您有非凡的才能。因此,他希望能够和您共进晚餐,商讨一些事情。” 【我家主人】 毫无疑问,这位明面上是公派而来的信使,事实上是某人的部下。而考虑到他毫无忌惮于在听证程序的过程中表明自己站队身份情况,又是否能够认为,要见他的人就是组织这场听证会,打算给宫野志保机关长上眼药的人?而他要召见自己……难道是看到了自己之前和她的矛盾,希望把自己拉拢到他的麾下,或者至少吸纳到他的站位附近? 至于他的选择……恐怕没得选:且先不说别的,哪怕就只看宫野志保刚才对自己的态度,大概也能推断出她的打算了:她在帮助自己设立一个和她强烈敌对的人设,给外界创造两人矛盾极为严重的现象。而如果【某人】不是特别不善于利用资源的话,便大概率会撤销宫野志保之前的调出令,并且将自己安放在距离宫野志保很近的位置,为她提供贴心的全天候添堵服务。 真的假的……明美姐姐和机关长玩的这么大吗? 当然,惊讶于她们的计划之后,汉斯仍然立刻做出了对信使的回应。 “当然,”汉斯向前30度鞠躬,对信使表现出了相当的恭敬。“鄙人愚鲁,能得您家主人错爱,备感荣幸。只是,恕我迟钝冒昧,不知您家主人是……” “……”还没有从来自汉斯的恭维带来的得意当中回过神来的信使露出了有些惊讶的神情,片刻之后却又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如果是常年行走在组织内的熟人,自然都知道他是谁的代言人,地位究竟何等尊贵。不过,如果根据此前的情报的话,这是个刚进来的毛头小子,不识自己的庐山真面目也是有可能的:更何况,之前在他家相遇的时候,他不也怂成那个德行?当时自己还以为对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准备给自己找点麻烦。现在看来,对面倒真的可能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 “我家主人……”信使沉吟了片刻,却又忽然扯开了嘴角。“是一位老先生,你应该叫他‘pisco大人’。” ………… 五个小时后(晚九点三十分),某处餐厅的小型包间中。 稀里糊涂,不明所以——这是汉斯现在的感觉。 他的面前有一桌丰盛的菜肴,量不多,但精致异常,可以看得出价格不菲。 而他迷茫的原因也很简单:对面的座位虽然同样准备了一副餐具,却根本无人就坐。或者说,整个包间内只有受邀而来的他一个人 “主人还需要抽出一些时间才能见您,所以还希望客人耐心等待,”这是信使在离开前,对他说的话。“在此之前,还希望您能享受我家主人的一点微薄款待。” 可是,情况局势如此,他又如何敢下箸?纵然已经等待了一个小时,纵然上一次进食已经是10多个小时之前,汉斯却也有些战战兢兢,即使得到了许可却也不敢吃面前的餐食一口。 终于,在他又等待了半个多小时之后,包间的房门被不紧不慢地推开了。出现在门后的是一位穿着和服的老人,而在他身旁,此前表现的那般游刃有余的信使,现在正深深鞠躬,为这位老人殷勤地将门推开。 毫无疑问,正主来了——他就是所谓的pisco 第七十一章——拉拢 当老人看到汉斯面前的餐食一口没动的时候,他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 “小伙子,特意为你安排的便餐,怎么没有吃啊?”他随手示意信使退下,随后缓缓走向餐桌侧面,居高临下地看着连忙从座位上站起身的汉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没有吃晚饭吧?为什么不吃点?” “因为不知道先生您什么时候能拨冗前来指点我,所以担心万一吃饭的话,届时可能会不巧让您看到粗鲁的一面。”汉斯连忙鞠躬行礼。“所以两相权衡之下,在下就没敢吃这些——让您见笑了。” 深达60度的鞠躬,再加上这样的恭维说辞,让老人很是满意。 “好,好,”老人指了指餐点。“你有这份心很不错,不过就算年轻也不能三餐不规律,没关系,吃吧。” “可是,那样的话也会耽误先生您的时间,”汉斯仍然没有动。“既然您叫我来,是有事情要指点我,那我想或许得到您的教诲要比现在就吃饭这件事更重要。” “你这年轻人,倒挺会说话的。”老人哑然失笑。“也罢,那我就长话短说好了——让你评价你自己的科研水平的话,你会如何说?” “呃,我想或许应该还算掌握了一些皮毛本领,不过相比于经验丰富的各位前辈们的话,当然还有所欠缺,”汉斯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总而言之,我肯定还是要和研究所里的诸位前辈多多请教学习,继续增进我自己的本领的。” “以你的资质和能力,已经不需要和那些人学习了,”老人却只是轻哼了一声,摇了摇头。“我让你去领导一个团队,你有没有信心?” “团队?”汉斯愕然。“请问,是什么样的团队,在着手什么样的项目?” “简单来说,是修复身体遭受的破坏的药物,不过具体的细节要比这个复杂得多。”老人盯着汉斯,表情相当严肃,显然是在说正事。“当然,你的工作地点还是在早坂精密製薬当中——这是大前提。但除此之外,你可以从外界得到你需要的物质资源。” “您的意思是,我需要领导的所谓‘团队’,也是我们企业内部已经就职的那批成员?”汉斯微微皱眉。“那样的话,我可能在工作开展过程当中会遇到一定的阻力,毕竟……我现在在机关里的风评可能不太好。” “这个问题就需要靠你解决了,我只能给你机会,但成功需要你自己来实现。”老人并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的打算。“嗯,至于阻碍嘛,你只要占着理,就没什么可怕的。就算有人想用权势压你,你也没必要忍气吞声,据理力争就是了。另外,在下个月,应该会有一批新人入职,你可以从中挑选一些你觉得合适的人选——同样的,我会给你公平竞争的机会,但能否把人才抢到手就要看你的发挥了。” “……”大概盘算了一下对方的意图,汉斯最终再一次深鞠躬。“能够得到这样的信任和机会,我感到万分荣幸,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 “你把你的工作做好,勇于和蛀虫作斗争,就算是报答我了。”老人摆了摆手,示意谈话的核心内容到此为止。“新年假期之后,我会让他们把有关资料转交给你,然后你全权负责整个团队。如果你干得好的话,那么平成六年的新年祭,我就可以把你介绍给其他同事了。” …… 汉斯是被信使用计程车送来的,但很不幸,pisco并没有打算给他安排回家的计程车,所以汉斯最终还是决定乘坐末班地铁回家——倒也不是因为抠门,只不过从这里到家里大约有15千米,六千元的计程车费用实在有些高了。 所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正如明美姐姐所说的那样,他被拉拢了——有人看中了他之前和宫野志保撕破脸皮的事情,并且想要以此为抓手,将他作为对抗对方的道具。而与此同时,宫野她们也认为这是一个好的,将自己的身份坐高的机会,因此在也在刻意做出和自己有敌意的姿态,以此来帮助自己获取对方的信任。 也就是说,在未来的过程中,自己应该多给宫野机关长在工作和生活中找茬,创造一些公开的不愉快,只有这样的不愉快才能让大家都得到一个愉快的结果。 难搞……这些东西显然不是汉斯所长——他所关心的就只有科研事务,而且这些在学术研究之外的东西是他几乎从未涉猎的。 原本应该是稍微休整一下,最多陪胡桃在解剖室值几天班的假期,居然在最开始就给自己增加了这么多麻烦事——早知道如此,自己在读完本科之后就不该碰硕士,应该直接贷款就读医学院,然后成为一名年收入几十万美元的医生,而不是听到明美姐姐的召唤就回来加入她妹妹的研究机关,拿着护士的工资干急诊科医生的活儿。 算了,反正都回来了,还是考虑一下怎么应付现在的局面吧。在这个假期当中,他大概没有机会去体验查看未来需要接手的项目了:作为机关长,宫野志保手中肯定有那个项目的完整细节,但是现在自己需要树立的人设是和对方敌对,所以根本没有接触的机会。也就是说,自己必须要等到新年假期之后重新返回研究所,然后才能开始工作。 那……就算胡桃那边在27号开始可能会上班,但现在才25号。那么明天是不是忽然就没事可干了? 就在汉斯因为骤然而来的一天闲暇而有些不知道如何使用的时候,他的BB机响了起来。 【低优先级,非公务,私人会面,电告】——这是胡桃的用一组四位数代码传递来的信息。 看了一眼站台上不远处的时间,汉斯有些莫名其妙。 这个时间点,发出低优先级的通讯请求?她想干什么?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决定给胡桃家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情况。 拨通电话之后,对面传来的请求让汉斯有些愣神。 “你想逛街?”再一次看向时间,汉斯有些不确定。“现在?十点十五?” “嗯,”电话另一边,胡桃的语气颇为坚决。“反正今天是圣诞节,而且明天也都放假,所以其实玩到晚一点也没什么吧?更何况,从后天开始就要全力值班了,所以我想要今天玩得尽兴一些。” “好吧,那就陪你去。”汉斯只是撇了撇嘴,没有提出任何异议。“那么,我在银座等你?”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