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攻略黑莲花男配后他急了》 第1章 第1章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脸颊边冰冰凉凉的,似有水滴落下,江皎冻得浑身发抖,鼻尖泛红。 怎么回事,她不是在医院上班打盹嘛,这也还没入冬啊,怎么这么冷?江皎抬手拢了拢衣领,指尖触摸到一片冰凉,惊得她一下睁开了眼。 入目是一片雪白,满天飘散的雪花告诉她这里不是医院,除了身上的红斗篷,目光所见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她猛地闭上眼睛,不能再看下去了,等下得雪盲了。 奇怪,她明明在医院值夜班,不过撑不住打了个盹,怎么一觉起来到雪地里了。 “叮——”脑子里传来一声金属提示音,吓得江皎身体一抖,“亲爱的宿主你好,您现在穿到了鄙书中,您的任务是扭转男二结局,阻止男二骨子里的兽性被激发,让男二获得圆满大结局,任务成功才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哦。” “……?”江皎有点懵,好家伙,现在都流行穿书么……这玩意是……系统? “是的!”感知到江皎内心想法的系统迅速回答道。 不行啊,明天早上她还要查房,她好几床病人还等着做手术呢,耽误不了时间啊,有没有什么捷径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啊,江皎尝试与系统交涉。 “没有捷径哦,不过宿主别担心,宿主在做任务的时间一天相当于贵平行世界的一秒,只要宿主尽快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啦!”系统金属的声音回荡在江皎脑海里,震得她脑仁疼。 经过系统一番解释,江皎意识到她穿的这本书是她在高中时就看过的一本悬疑探案小说,内容大概就是师出名门的男女主一起外出游历后遇到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成功组成了主角团。 和平常悬疑小说套路一样,主角团中间一起破了一连串的杀人案,然后引出背后深藏的大阴谋,最后男女主大圆满的美好结局。 只不过男二的结局比较悲惨,他是从小被父亲扔在狼堆里长大的,骨子里蕴藏着兽性,在遇到女主之后被吸引与主角团一起并肩作战,但知道男女主是两情相悦后,与男主反目成仇,非要吃强扭的瓜,兽性被激发,杀了很多人,最后锒铛入狱,树敌众多,终惨死于监狱。她的任务就是阻止男二喜欢上女主,让他也有圆满大结局。 作为二十一世纪应试教育下培育出的三好青年,要是让她去科考当医官,她还可以尝试,让她阻止男二兽性激发,这不就是让她献身攻略他么,母胎单身这么多年毫无恋爱经验的江皎坐在雪地里犯难。 罢了,要完成任务总得先找到任务对象吧,江皎单手撑地站起,掸了掸身上的雪粒,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外面只披了一件红斗篷,内里是一件薄棉衣,灰不啦唧的,怪不得这么冷,她不过微微睁开眼,就被风雪刮得含泪。 系统告诉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极北寒地的边缘,而她在书中是边远农村的一个小药农,上雪山找珍惜药材时,不小心遇到了雪崩,就晕倒在地上了。 不愧是小说,遇到雪崩都能活,讲究的就是一个来源于生活并超越生活 “话说有没有墨镜啊,这满山的雪,人穿书不都有储物袋金手指啥的嘛,”江皎捞了捞身侧,然而空无一物。 “没有诶,”系统的金属声又响起来了。 江皎无奈,只好撕下棉衣的条状边缘,挡在眼睛上,并扯开两条细缝,死马当活马医吧,不知道管不管用。 江皎眯着眼透过灰色棉带看向四周,可以看到身后是朦胧的山形轮廓,根据系统指示,她的任务对象在靠近半山腰的地方,所以当务之急是下山,江皎迈开步子,一脚插进雪堆,一步一步走向地势低的地方。 从山腰向下的白色荒漠上,留下一串白灰的脚印 雪渐渐停了,可以看到远处的红日从山顶上落下,映照着雪山,天边是橘红的晚霞,眼帘内不再是单一的白色,但是江皎无暇欣赏日落,因为这意味着快要天黑了,而她还找到任务对象,也没看见什么村庄,不出意外今晚她要在雪山上过夜了,江皎加快了脚步,走进前面的松树林,今夜至少要找到一个栖身的地方。 没过多久,天空仿佛一张黑斗笠笼罩在头顶,借着微弱的月光和星光才能依稀分辨脚下,江皎扶着一旁的松树干,喘了口气,走不动了,树林里风更小一些,起码没有那么冷了,而且距离山脚更近了,积雪也更少了,找个落脚点就地歇息也是可行的。 月光透过松树叶洒落在雪地上,斑斑驳驳,星星点点,江皎将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石头上,石头被风面刚好可以挡风,附近还有些枯木,似乎是猎人曾经待过以生火的地方,江皎加快脚步,打算依偎在石头旁度过一晚。 “叮,系统检测到距离任务对象不到十米,宿主注意!” 不等她反应,她脚下忽然一绊,似乎撞上什么东西,一下扑倒在雪地上,手掌陷进雪堆里,膝盖磕在那不知名物体上。 阿西,不会踩到了任务对象吧,江皎缓缓起身,跪坐在地上,抚了抚手掌上的雪,拨开额前散乱的发丝,定睛一看。 !真的是,男人敞开着衣领,借着月光可以看见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人浑身颤抖着,意识不清,居然还在边脱掉自己的外裳,只不过动作比较缓慢。 “是任务对象萧昭!”系统在耳边喊道。 江皎马上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冻死之前的症状——异常脱衣,人命关天,更何况这是她的任务对象,要是他死了她就回不了家了,她迅速将萧昭扶起让他倚靠在石头上,把头上的风帽盖在男人发顶,拉紧他身上的外裳,将腰带打了个死结,接着解开脖颈处红斗篷的绑带,将它披在自己和男人身上,掖得严严实实,江皎尽量缩成一团挨着他,充当一个小小热源。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身上终于恢复了正常体温,江皎眼皮已经在打架了,但她不敢睡着,怕这一睡着就像萧昭一样冻死,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她借着月光打量着萧昭,月光下,看不真切他的面貌,只能粗略地看出他的眼睛上蒙着一层墨色布绫,绑在脑后,她记得高中看小说的时候,男二应该没失明吧,难道也是用来防止雪盲的吗? 她贴近萧昭,想要仔细看看他的眼睛,毕竟作为一名现代医生,一些眼科的基础医学知识还是具备的,但是当她的手刚触摸到黑布条并准备揭开时,忽然感受到男人垂到地上微动,片刻之间,她已经被压在石头上,而刚才还奄奄一息的萧昭半跪在地上,左手掐住她纤细脆弱的脖颈,右手按在她的肩胛上,他的眼睛分明被蒙上了,无形中江皎却可以感受到他犀利的目光。 “萧!……小公子!等一下等一下我救了你啊,”江皎双手抓住那只扼住脖子的手臂,趁着他的力气还没加大,赶紧说道,“你身上还披着我的斗篷呢,没有我你就冻死了,” 萧昭似乎是感受到了肩上缓缓滑下的斗篷,他的手掌渐渐地收了力。 “呼——”江皎长吁一口气,淦还是法治社会好,“你……”江皎还没来得及说完,萧昭的大掌又猛地按住她微张的嘴,头顶投下一片阴影,是萧昭伏低了身子,虚压在她身上。 江皎瞪大双眼,靠这是闹哪样,又是掐脖子又是捂嘴巴的,这男二的兽性怕不是提前激发了。 “别说话,”萧昭说话时,气流喷洒在江皎耳边,江皎耳朵有些痒,缩了缩脖子,不明所以。 但是她很快就知道了,因为不远处的林间,逐渐冒出一对对幽绿的眼睛,还可以听见低沉的呜声,爪子踩在雪地上沙沙的声音在愈变愈大,是雪狼!而且不止一匹,是成群的雪狼,并且在慢慢靠近他们!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半人高的雪狼身影。 江皎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狼,最多只在纪录片里看过这种动物,对于它的凶狠还是略有了解,对死亡的害怕让她身体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抓住萧昭的衣角。 或许是离得近了些,江皎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是血的味道,等等,不会是萧昭身上的血腥味把狼群吸引来的吧,江皎捏了捏他腹部的布料,果然,血迹都被冻干了,衣物都是硬挺的。 她抬头望向男人,刚好月光透过缝隙洒在他的脸颊上,江皎这才发现萧昭的嘴唇因为缺血已经青紫了,估计刚刚反扑她已经耗尽了他大部分气力,“喂公子,你没事吧,你有把握赶走这些狼么,需要我帮忙么?”江皎压低声音,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胸膛。 “想活,就别说话,”萧晗低头望了她一眼,疑惑她分明都已经害怕到颤抖了还有心思关心他。 江皎低下头,撇了撇嘴,这是什么中二发言啊,这男二全身上下嘴最硬……都伤成这样还逞强呢,不过要不是知道他一定能活下来,江皎一定怕死了,虽然在医院里已经见过很多千疮百孔死去的人,但被狼啃食地面目全非光是想象都让人打颤,还好旁边有一个武力值拉满的男二,江皎突然觉得这个任务对象还是不错的,至少给人安全感。 只见萧昭缓缓站起身,单手扯下双眼上的墨色长绫,迈出步子走向狼群,或许是因为他从小便与狼厮杀长大,身上早就沾上了狼的气息,又或许是因为目光里非同常人的狠劲,所以即使诱人的猎物就在眼前,狼群里的精兵强将也没有轻举妄动直接扑上来撕咬他,而是慢慢移动以包围他。 第2章 第2章 萧昭环顾四周,所有的狼都弓着背蓄力,发出低沉的狼嚎声,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只有稍远处独一只雪狼坐在地上,还舔舐着狼爪,似乎对猎物势在必得。 萧昭眯了眯眼,手握在腰间的剑鞘上,趁狼群不注意迅速闪身避开障碍物,片刻之间便到了那坐在雪地上的雪狼面前,手起刀落,刀刃在月光下一闪而过,血液由皮毛中喷射而出,洒在雪地上,枝干上,又蜿蜒流下,在黑夜中呈暗红色,那雪狼似乎没料到这人类居然把目标放在自己身上,气急发出一声狼嚎,随即向萧昭扑来。 糟了,没法一招秒,江皎在后面看着,心底一揪,意识到他的目标是狼王。 眼看着狼王露出锋利的狼爪就要扑向萧昭,江皎惊呼了一声“小心——” 萧昭迅速后撤半步,左手握着剑鞘一个右侧身,玄铁打造的鞘身“邦——”的一声敲到了狼王的脑袋上,有一种脑浆开花的感觉,刚开始还担心他的江皎,现在已经开始同情狼王了,不愧是武力值拉满的男二啊,白担心了。 萧昭右手微动,正手握剑,又是一个左侧身,长剑便已经自前插入狼王的胸腔,从背部穿出,剑尖缓缓滴下的是狼王的血,狼王瞬间没了气息。 所有动作的发生都在瞬息之间,等狼群的其他成员反应过来,萧昭已经拔出长剑。 狼王随即倒地,它的血液自胸腔潺潺流出,顺着苍灰色的狼毛流下,染红了大片雪地,在月光照射下红得瘆人。 萧昭将染着血的剑插入雪地,扫视狼群的其它成员,他不过是接着又向前踏出一步,便吓得其他雪狼都转身向四处逃窜。 江皎看着周边的狼群逐渐散去,果然,领头狼是狼群里最凶狠最受崇敬的一匹,它若死了,其他雪狼则不攻自散,她快步走向萧昭,夸赞道,“公子牛的,擒贼先擒王,妙啊,” 但还没等到她走到萧昭面前,萧昭便直直倒下,连插在雪地里的剑也倒下发出铿锵的声音。 !不是吧,原来刚才是装作威风来吓跑其他雪狼的吗? 江皎摸了摸萧昭的颈动脉,还好,脉搏还在,萧昭的眉头紧皱着,嘴唇微抿,她顺着萧昭的手看去,他的手还紧紧捂着腹部。 江皎掀开他的衣领向下看去,似乎是腹部原本被冻住的伤口裂开了,正在慢慢出血,把白色的外裳染得猩红。看这个创口,应该是被什么钝器撞伤的,大概也是遇到雪崩后被冲撞,不小心撞上了石头之类的东西。 江皎叹了一口气,这下要怎么办?她也搬不动这一个大男人啊,这任务难度堪比登天先包扎伤口吧,江皎捞起一抔雪,在手心揉搓成雪水,简单清洗了一下伤口,江皎撕下几条衣角,围绕着他的腹部缠了一圈,起码算是止住血了。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有了阳光的照射,已经能看清远处的路了,江皎想了想,打算先去找到村庄里的村民,向他们寻求帮助。 她托住萧昭上半身,让他背靠在石头上,给他掖好风帽,盖好斗篷,便缓缓走下山去。 万幸的是,走出不过几百米,就看见了下方呈点状分布的小草房,路上偶有晨起干农活的村民经过。 “喂——好心人,”江皎踮起脚尖,扬起自己的灰布条,尝试引起山下来往的人的注意,“山上有人受了重伤——能不能——帮我们一下——” 山下似乎注意到山上有个呼唤的女子,身着灰衣,身后的一头乌发随风扬起,衣摆也在风中被吹开,像小雀儿失去依靠的灰色羽翼。 虽然听不见她说的话,但知道八成就是求救的,因为村里总是有调皮的孩子偷摸着上山玩,一些外村人也总是在上山采药后遇险。 “都说了下雪天别上山,这又是哪家不长心眼的妹子,”正打算上山砍柴的伐木人丢下自己的刀,又招呼了几个壮汉,上山查看去了。 “诶妹子,你没事吧,”为首的壮汉开口问道,他后面还站着两个大汉。 “啊我没事,麻烦你们去看看我同伴,他腹部撞上了石头,失血过多,可否帮我把他送到你们那的医馆啊,多谢了,”江皎看着三人从山下一路上来,激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随后江皎带着三人将昏迷的萧昭扛到了山下的医馆。 其实也不算是医馆,只是村民吴氏的家里,这不过是个小村庄,唯有一位上了岁数懂点医术的老人和一个打下手的儿子,便在家中支起木床和桌子,偶尔帮村里的居民看看小病,但应付萧昭的外伤应当还是绰绰有余的。 屋子里摆设陈旧,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中药味,其中还夹杂着从里屋飘来的血腥味,屋子中央是滚滚沸腾的雪水,浓浓的水雾升起,底下噼里啪啦燃烧的木炭让屋子里的温度渐升,江皎在外屋坐着休息,双手捧着装有热水的碗,微微抿一口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了。 她宣布,这一刻是穿书之后幸福感最高的时候! 简陋的木桌上堆着好几十本草药书,她随手翻了翻,居然还记录了每一个病人的症状和发病过程以及医治方法等,嚯,这不就类似于现代的病历了嘛,看来这边远农村里的老者还颇有水平呢。 江皎发现上面记录了很多的伤寒,小儿,甚至妇科疾病等的有效偏方,江皎的外祖父便是村里有名的中医,她实习时也见证了中医的神奇之处,但她大学学的是偏西医的临床医学,大多数都跟在老师后面观摩坐诊开药,手术操作和查房,对于治病救人其实还没有太多的经验,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小手术,而在她所处的这个时代,外科手术和西药肯定是不发达的,不如向那老者借几本书,学学一些中医知识。 正当江皎纠结时,吴大哥端着一盘血水出来,随后跟着走出的是那老大夫,他拿着白布一边擦手一边说道:“姑娘,咳咳,你同伴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今晚可得陪着他,若是发烧了,咳咳,拿这湿抹布给他降降温就好了,大概明天就会醒了,” “谢谢您,老大夫,您没事吧,”江皎察觉出他虚弱的气声和连续不断的咳嗽。 “没事,老毛病了,吃吃药就好了,”老大夫摆摆手,将白布放在木桌上,“倒是屋里那个,那伤口还有些不忍看,好在只是外伤,没伤到内脏,不过你个小姑娘看了怕是也会吓到哦,”他笑吟吟地和江皎开着玩笑,发出老人特有的浑厚的笑声,随即坐在木桌的另一边拿起一本草药书看了起来。 “那可不会,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嘞,咋会害怕,”江皎顿觉这老大夫真好相处,开始和他聊起来,“你不知道,我也是学医的,从前,我可看过更严重的伤口,什么烧伤呀,断指呀有一回” “哈哈哈哈”屋内传来一连串笑声,吴大哥端着盆子推门而进,便看到江皎捧腹笑得都伏在木桌上了,连父亲也笑眯了眼,“嘿哟,都聊啥呢江姑娘,连我爹都被你逗笑了,” “没啥,“江皎站起身给吴大哥让位置。 吴大哥从热锅里舀上几勺滚水倒进木盆中,将木盆放置在地上,”爹,你试试这水温如何,“他蹲在地上将吴大夫的双脚放进水中,细心地给父亲洗着脚。 江皎看着这画面,突然想起自己不久前去世的外祖父,从前的每天晚上她也像吴大哥这样给外祖父洗漱,他总说,“我的乖乖女啊,都长得这么大了……” 他总是一边揉着她的发顶,一边和她讲述今天病房里发生的趣事,无非就是中午吃的花菜炒的还不错,窗外的玉兰花又开啦,隔壁多了一个病友老李等诸如此类的小事。 他老人家也总说,“要是我的皎皎不这么累就好了……” 江皎的眼眶逐渐模糊…… “江姑娘?江姑娘?你没事吧,”吴大哥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若是困,就到里屋去歇息吧,夜也深了,” 江皎假装打了个哈欠掩饰了一下,扯着嘴角笑了笑,“嗯,是有点困了,那我去了,” 虚掩上门,江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坐在萧昭床边。 她看着昏迷的男二,江皎无奈扶额,说实话,高中时这本小说是自己在碎片时间下看完的,因为剧情精彩还反复看了很多遍,当时被繁重的学业压的喘不过气,这本书可以说是自己放松的最佳出口,所以对于她来说这本书是悬疑探案小说里的白月光,后面也看过很多小说,但都不如这本书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她羡慕书中主角团的友情与热血,也崇拜他们破案时展现的机智与才能,那不局限于一方天地的肆意与潇洒,不论是青春时的她,还是工作以后的她都做不到。 而对男二萧昭,江皎其实是很惋惜他的结局的,因为儿时在大反派萧叶川近乎虐待的教育下,造就了萧昭成年后性格的缺陷,他此次出雪山南下的目的是为了去到海棠村寻找自己的母亲,而当他到达海棠村之时,面对的是母亲的坟墓,后来便消沉许久。 思及此,江皎叹了口气,他这一生,前半生活在父亲的阴霾之下,匮乏母爱,后半生因为想要得到女主的爱而犯下滔天大错,最后树敌众多惨死于监狱,即使他的身份是反派,但当时结局后,江皎对他的感觉却是爱恨交织,就像网上的高赞评论所说:“未经他人事,莫劝他人善”。 “对呀对呀!宿主能这么想,作为系统我很欣慰,”耳边又传来了金属声,“这个男二其实非常好的,这个任务难度不高,不然我也不会挑您来啦!” “……?”江皎忍住吐槽,这该死的系统是真的会说话。 第3章 第3章 江皎倚靠在床边,自我屏蔽了系统,她用手支撑着脑袋,时不时伸手摸摸萧昭的额头。 好在一夜平安…… 萧昭是被早晨透过窗户的阳光晃醒的,他捂着腹部,发现伤口已经被细心包扎过了,床边靠着一个女人,阳光洒在她的脸颊上,可以看见细小的微绒毛,随着浅浅的呼吸,不断上下起伏,他眉心一皱,在雪地里时,似乎是她救了自己,他原本以为她是闻血腥味而来捕食的雪狼,却在掐上她脖颈的那一刻反应过来是个人,那时甚至闻到她身上区别于雪狼的草药味。 萧昭单手撑床,屋里的装饰简陋,窗户外还飘着雪花,似乎是山下的房子,他在枕头边看见了自己的剑…… 江皎又是被冻醒的,她打了个哆嗦,脖子却碰到冰凉的东西,她猛地睁开眼,面前是跪坐在地上的萧昭,他与自己对视着,十七八岁的少年,脸上却没有丝毫少年气,但正如书里所描写的那般,剑眉星目,眸子黑得纯粹,衣冠胜雪,发如浓墨披散在肩后。 江皎第一次距离这么近地看他的脸,就连呼吸都喷洒在对方的面庞上,但是此时毫无心动,只有心梗!帅是帅的,可是有没有人能告诉她为什么他反手握着剑,而剑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啊啊啊啊啊啊!他不会从醒来就一直盯着自己吧,细思极恐! 病娇都这样危险吗? 江皎身体稍稍后撤远离那把昨晚才刚沾了血的剑,颤抖着。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呢?“萧昭面带微笑,盯着江皎的脸,像是要把她的脸盯出一个大窟窿。 ?不是,果然病娇脑回路都不一样,人家小说里被救是感恩戴德,结草衔环,以身相许,怎么到他这就是质疑目的呢?不求你以身相许吧,好歹对救命恩人尊重一点啊喂! “因为……呃……”江皎思考了很久,甚至敲了敲系统,让它给自己编个理由,但是它居然没动静,直接闭麦不回她。 江皎闭了闭眼,一副赴死的样子,“因为,我,我喜欢你!”江皎的脚趾都要把草鞋扣烂了,太羞耻了吧!为了这个任务她牺牲了太多。 “喜欢?”萧昭似乎有些疑惑,举起的剑慢慢下移,忽然,他轻笑一声,喜欢?是像雪狼喜欢吃生肉那样么? “你要吃我么?”他忽然觉得面前的人有点意思,还是第一回有人这么说。 “啊!?”对于萧昭内心活动丝毫不知的江皎有被吓到,这是什么虎狼之辞,古代人原来十七八岁就懂这么多吗,书里不是说萧昭在遇到女主之前是不懂这些的吗,这个进展对于母胎单身的她来讲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萧昭不明白为什么面前女人的脸突然变得粉红,就连耳垂都红得像被血染过一样,“这是什么吃肉之前的仪式感么?”萧昭忽然伸手捏了捏江皎的耳垂,可是手上并没有沾上血,他有些失落,原来不是血。 江皎来不及躲闪,耳朵已经被他捏在手中,她缩了缩脖子,等一下,吃肉?这男人说话是一句比一句炸裂啊!喜欢吃肉,难道他理解的喜欢是这个,所以他认为自己喜欢吃他的肉吗?她觉得她需要冷静下来思考一下,江皎一把抚开他的手,一个翻身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 “不是啊,公子,我说的喜欢,嗯……就是,就是喜欢一个人,不是像喜欢一个物品一样,反正我是大好人,你可以相信我的,”江皎迅速组织语言,“你受了重伤,就先在这里休整几天吧,这里的吴大夫和吴大哥都很好,你放心吧,还有,我叫江皎,”说完便不等萧昭反应,赶紧推门出去了。 萧昭眯着眼看着仓促而逃的江皎,指尖还残余着她耳尖的温度,可是,有人用行动告诉过他,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是可信的。 …… 江皎推开门跑到屋外,早晨风雪的刺骨让她冷静了一些。 吴大哥正在门外劈柴,看着江皎走出来,“江姑娘,刚睡醒吗,诶,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江皎望向他,挥了挥手,“啊可能是屋里的炕烧得太旺了,有些热哈,”她尴尬地笑了笑。 吴大哥点点头,可是他早上起来还没来得及添柴呢,江姑娘身体真是不错,年轻就是好啊。 “吱呀——”后面的木门又被推开,身穿灰衣的萧昭从门内走出,腰上斜挎着玄青色的剑,他的双眼上又重新覆上了那墨色长绫,一身素衣也挡不住身上散发出来的生人勿进的气质,腹部星星点点的血迹,给人一种破碎感。 “公子早啊,你怎么就起来了,在床上躺着休息休息才能更快恢复啊,”吴大哥看向走出来的萧昭,再次惊叹年轻人的体魄,昨日还奄奄一息的男人,今日看起来倒没什么事了,除去腰腹间的血迹,完全看不出受过伤。 萧昭没有理会吴大哥,径直向村口走去,似乎要离开,吴大哥看得一脸懵,有些疑惑地望向江皎,他用手指了指萧昭,又指了指眼睛和耳朵,挥了挥,似乎是在询问萧昭的眼睛和耳朵是否有问题。 江皎对于病娇的行为也不是很能理解,而且鉴于刚刚的对话,她暂时不想再和萧昭交涉了,可是眼看着萧昭越走越远,她还是追了上去,“公子,你现在就要走么?” 萧昭似乎侧头了,“是啊,再不走,那个男人就要追上来了,”萧昭故意微微俯身靠近江皎,嘴角微扬,明明说着害怕的话,语气和表情里却听不出任何恐慌。 “是,是你父亲吗?”江皎的鼻尖被风雪吹得泛红,她被他盯得害怕,下意识回道,说完才反应过来,在男二眼里她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怎么会联想到他父亲啊,完蛋了。 萧昭隐藏在黑布下的眼突然睁开,嘴角不再有弧度,“你说什么?”萧昭的手沿着江皎后背的曲线慢慢往上,精准地捏住了她的脖颈,“你认识我父亲?”他倒是不知道,萧叶川还能派人监视他,居然还是个这么没用的废物。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如蛇般爬上江皎的脖颈,完了,这病娇八成把自己当成他父亲派来的小兵了,江皎欲哭无泪,怎么圆回来啊,“不,不啊,我说我是猜的,呃……你信吗?” 江皎苦着一张脸,憋出两滴泪,“其实,其实我是离家出走,我,我父亲要将我卖到敌国军队去当军妓,我以为,你也是出逃来的……” 脖颈上的力道慢慢松开,江皎松了一口气,背上冒出的冷汗把灰衫都浸湿了。 萧昭看着她拙劣的演技,她劫后余生惊慌得发白的脸色莫名取悦到了他,他轻笑一声,倒想看看她这么一个小废物要怎么替萧叶川监视他,若是在雪地里,只怕会被雪狼撕成碎片,连骨头都不剩,了结她不过是自己一念之间的事,姑且留着她的命玩玩也不错。 江皎还以为自己蒙混过去了,双手按在胸脯上,胸腔里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这简直就是高危任务,自穿书以来,她都快练就谎话张口就来的本领了,看来取得萧昭的信任光是救命之恩完全不够啊,路漫漫其修远兮,革命尚未成功,她仍需努力啊。 “原来如此啊,那江姑娘不若与我同行?呆在这只怕你父亲马上就追上来了,”萧昭伸出右手准确无误地拢住江皎额角被风吹得飘起的发丝,又恢复人畜无害的笑容,似乎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江皎忍住从他身边跳起来的欲望,“好啊,我也正有此意,你在此处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一些东西这就来,“ 吴大哥在后面看着二人渐渐靠近的距离,隔着风雪看不真切,也不知两人说了啥,竟在那站了这么久,他大喊了一声,“江姑娘——你们是要走了吗?” 江皎回过头,小跑至吴大哥面前,“吴大哥,我们有点急事要办得先走了,谢谢你们的照顾,” “这么快嘛,可那位公子的伤真的不要紧吗?”吴大哥放下斧头,“这样吧,你们带上包好的草药,你记得每日给他换药就好,”说罢,吴大哥便向屋内跑去。 不过一刻,江皎背着一个木箩筐向萧昭走去,里面装着吴大夫早就给萧昭捆绑好的草药包,底下压着的是棉布包裹的几本医书,是昨晚江皎特意向吴大夫寻来的,想着得学一门傍身之技,才不至于流落街头。 “吴大哥,别送啦,”江皎向后挥挥手,“若是有空,我们会回来看你们的,这医药费和盘缠定不会不还的!” “嗐,江姑娘说的啥话,你和俺爹也算投缘,”吴大哥挥挥手,“一路平安啊,” “嗯,再见!” 江皎便和萧昭跨上了继续南下的路…… 走了一个上午,沿路的风光不再是一望无际的雪山,有潺潺的流水,是刚融化的雪水汇入了溪流,江皎看向一旁悠闲漫步的萧昭,开口道,“公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萧昭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随后移开,“我叫萧川,” 江皎撇了撇嘴,好家伙,人在江湖需谨慎,连真名都不能泄露,罢了她姑且可以理解。 “那萧公子,你是要去哪呢?”江皎笑盈盈地望向他。 “……”萧昭沉默了一会,又扬起嘴角,“我要到海棠村去找我的母亲,” !他他他居然直接说了目的,江皎微微瞪大双眼,连真名都不愿意说,却透露出自己的最终目的和去处,就知道他一笑准没好事,江皎选择闭嘴,决定等想好了再说话。 萧昭看着身旁的人表情似乎有些吃惊,果然是萧叶川派来的,此时定是正在思考怎么给那个男人传信吧,萧昭握住剑的手微微收紧,若是他发现她传信,就将她杀了,以她的血沾信,给那男人寄去,不知道萧叶川会以什么表情接过这封信呢,大概会很吃惊吧。 第4章 第4章 “……这样啊,萧公子长得这般英俊潇洒,想必你的母亲会像天仙一样好看吧!”江皎选择战术性夸奖,夸夸总不会出错吧。 萧昭闻言,忽然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后开口道,“可是,我也没见过我的母亲呢,” “……”江皎懊恼地轻轻一甩脑袋,忘了他从小就没见过母亲了,江皎赶紧转移话题,“萧公子,你眼睛是有什么旧疾嘛,为何总戴着黑布条啊?”她记得昨晚萧昭杀雪狼时就摘下了那黑眼罩,难道他是有什么白天看不见,只有晚上才能看的诅咒吗?江皎脑洞大开。 听到她内心想法的系统无语,“宿主,我们是悬疑小说,不是修仙,” “没有,”萧昭藏在布条下的眼皮动了动,不再回她。 好在萧昭没做出什么危险性举动,江皎选择闭嘴,两人保持平静地继续走着。 …… 江皎开始思考书本剧情,不出意外,接下来萧昭会在临云城与出师游历的原书男主陆绎阳和女主袁媛相遇,并一起侦破第一桩案件。 果不其然,在日落西山时,二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城门口,城门外有身穿铁铠的士兵站着看察人群,高高的城墙上甚至垂下两条长串的红色鞭炮,似乎还洋溢着不久前春节的喜庆,江皎看着城墙上纂刻的三个大字“临云城”,她叹了口气,平淡安逸的时光总是过得这么快,马上就要开始走剧情了 “萧公子,咱们要不在临云城找个客栈休息一晚吧,”江皎试探性地提出意见。 “嗯,”萧昭望向远处,天边渐暗,还能看到雪山的一角,耳边似乎传来了狼嚎声,看来一些不寻常的事要发生了。 二人缓缓走入城门,随着夜幕降临,每家每户都在门口点上了一盏火把,在漆黑的夜幕中,火苗摇曳,好似一张血盆大口不断吞噬着虚无的空气,江皎有些疑惑,现在也不算是原始时期,虽然没有现代的电灯,但发光的蜡烛还是有的,大家为何要点燃火把,又为何放在屋外呢,既不能照明又不能取暖,难不成是什么特有的过节习俗吗?她记得书里好像没写呀。 江皎小挪两步靠近萧昭,右手侧掩在嘴边,用仅够二人听见的声音说道,“萧公子,你有没有觉得这些火把怪怪的,” “没有,”萧昭侧头,感受到她的靠近,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自下而上翻涌上来,他不喜欢,于是他向右跨一步,离江皎远了一些。 “”得嘞,白问,江皎悄悄翻了个白眼,在心里画圈圈诅咒他。 还没找到一家合适客栈,二人漫无目的地走着,江皎四处搜寻一男一女面貌出众的同行人,尝试寻找原书男女主,而萧昭一路微微仰头,若是没有眼罩,就好像是在盯着成排的平房屋顶一般。 前方忽然有重物坠地,“啊——”地传来一声尖叫,随即人声大噪,街边的小摊纷纷收了铺子,有妇女惊恐地捂着孩子的眼睛匆匆跑进了屋子,嘴里反复念叨着:“又来了又来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转眼间,街上的人几乎少了一半,唯有几个壮汉围在前面,江皎拉住萧昭走近一看,不出意外果然是个死人! 那人的头部被剧烈撞击,就连眼珠子都突出来了,露出圆滚滚的眼白,唯一抹眼黑点在最上面,依稀辨得出是双眼,最可怕的是他全身上下衣物破烂不堪,没有一处完整的好肉,伤口呈现出一种被撕裂开的形状,露出皮肉中阴森森的白骨头,他身上的血已经流干了,散发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臭味,但又不是尸臭。 纵使江皎在医院里见过不少伤口可怖的患者,并且在书中也阅读过这段,但这样的场面对她来说毫无疑问仍是一种视觉冲击,她也只是堪堪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 江皎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可以看出地上的人似乎是被某种凶猛的动物所啃食,应该是是雪狼! 她脑子里一冒出这个想法便侧头看向身旁的萧昭,她想起来了!是萧昭的父亲,他在偷偷以人肉饲养雪狼,这是第一个案件要开始了——临云城雪狼食人。 注意到江皎目光的萧昭侧头隔着墨色长绫与她对视,眼角向下弯,眼底闪过一抹暗光,“怎么了?江姑娘,” “你不觉得他的伤口像是”还没等江皎说完,身后传来官腔。 “闲杂人等!速速闪开!”一行穿着制服的捕快们由后方跑来,扯着嗓子大喊着,驱散开了大胆围观的人们。 江皎也被一捕快的大掌扯着往后退,一下没站稳,踉跄了两步,一不小心跌在了萧昭的身上,右手因为失去重心急于找到支撑物而抓住了萧昭的袖口。 “啊不好意思,”江皎迅速退开,整理整理衣衫,挽了挽头发以缓解刚刚的尴尬。 “江姑娘,你可要小心点,”萧昭可以听见官兵在重重包围案发现场发出的脚步声,他脸色逐渐凝重,那个死人身上有雪狼唾液的味道,而且就是雪山上萧叶川圈养的那批雪狼,他居然开始拿真人肉饲养雪狼了。 “好,好的,萧公子,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人像是被狼啃食过一般,”江皎又凑近他,悄悄说道。 萧昭勾起嘴角,“江姑娘可真聪明,这都看得出来,” “”她怎么觉得这人是在阴阳她 “陆公子!您可算是来了,”为首的官兵一脸欣喜地看向对面匆匆赶来的身着藏青衣袍的公子。 “这已经是正月过后的第三个尸体了,你们要是再不来,我们县令都不知道该如何与百姓们交代了,”官兵手握着剑鞘,向对面的公子示意地上的尸体,“你看看,这好好的春节氛围,都让这尸体给坏没了,自第一个尸体出现,我们就号召百姓们提高警惕,每家每户一入夜便都在门口竖起火把,就连城门口也每日鸣鞭炮以驱吓那恶狼,可这还是出现了尸体,百姓们整日惶惶不安,还流传起是”那官兵靠近公子的耳朵,似在说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话罢,陆绎阳皱了皱眉道,“王捕快,你放心,我们定会尽快查明这桩案件。” 江皎隔着官兵看向对面身着藏青色的青年,他发间是一条墨绿色的发带,偏黑的皮肤,传统的国字脸,腰间系着一把长剑,身上散发着雷厉风行的气质,想必这就是原男主陆绎阳了。 他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橘红色长裙的女子,裙摆的长流苏随着夜晚的春风轻轻荡着,暖黄的光下,女子的眉眼微微弯着,口脂衬得女子的脸颊白里透红,她被陆绎阳挡在身后,稍稍探出头来,这应该就是原女主袁媛了,果然如书中描写的那般动人,怪不得萧昭会为了她而犯下大错,江皎又侧视看了萧昭一眼,叹了口气。 “江姑娘?”萧昭唤了她一声,“怎么总是看着在下,” !他的敏锐度还挺高,蒙着眼睛都能感受到,“咳,”江皎假装咳嗽掩饰了一下,“大概是因为,萧公子长得好看吧,” 江皎目光飘向远方,很好,她现在已经练就撒谎不眨眼的本领了。 “那现在又为何不看了?”萧昭感受到江皎的目光不再落在自己身上,疑惑道,“江姑娘,是看见什么人了么?” 江皎刚刚突然发现除了原男女主,居然还有第三个人,他身着绛红色站在最后面,手摇着一把白扇,一双丹凤眼,额前两束刘海,皮肤比女人都白皙,看起来像……像极了小说里经常逛青楼的风流公子!她尝试回忆书本剧情,可以肯定,书里绝对没写这个人,这是什么蝴蝶效应吗?江皎尝试唤醒系统。 “抱歉宿主,我也不知道呜呜呜,“废物系统只会说不知道怎么办,江皎真想跳起来暴打它。 萧昭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她愣了愣,眼前是指节分明的五指,她才意识到萧昭在与她说话,“啊?萧公子,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萧昭不再侧头,而是面向对面的人群,敏锐的听力让他听到对面二人的对话,是对面两位公子比他好看么,居然能让她忘记监视自己的任务。 为首的官兵给陆绎阳他们介绍了一些基本情况后,谄媚地对陆绎阳笑道,“陆公子您看您现在有什么头绪吗?” “王捕快,前两具尸体还在衙门里吗,不如先把这尸体抬回去,验完尸,我更具体地了解情况后再去找找其他线索吧,”陆绎阳眼神凝重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向身后的人示意了一下。 “好的,”随后王捕快招呼了几人抬来担架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衙门里去了。 陆绎阳等人经过江皎他们身边时,江皎还在想如何与主角团搭讪,而萧昭已经先一步跨步出去。 “公子留步,不知尊姓大名”萧昭拱手,身体前倾,脸上的微笑似春风,但带着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第5章 第5章 陆绎阳回过头看向作揖的萧昭,微微颔首,“鄙姓陆,名绎阳,公子有何事?” “公子是师出名捕袁震江么,久仰大名,”萧昭可以感受到此人举手投足间的利落,光是听这低沉的声音便知其实力深不可测,起码可以与自己平分秋色,“鄙姓萧,名单字川,不知是否可以与你们共同破案,” 陆绎阳的脸色忽然变得警惕起来,“你非府衙人员,为何要与我们一同,莫非你是这受害者的家人” “不是,”萧昭直起身,“陆兄不必担心,我母亲是前鄱阳侯之女,曾与令师互为青梅竹马,我只是想找令师询问一些我母亲的事,” 陆绎阳闻言,眼神疑惑,有些震惊地开口道,“你是说令堂是鄱阳侯府小姐韩芝雪,你姓萧,那你可知你父亲都……”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住不再往下说。 萧昭仿佛料到了他在想什么,苦笑了一声,“我自知我父亲是造反的逃犯,”随即他摇了摇头,“但我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哪,若是可以,我自是会亲手了结他,” 陆绎阳早些年便从师父的口中听说过韩府小姐与那萧叶川的故事。 原本这韩芝雪是要与师父定亲的,这是双方父母都认定的事情,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一起本就是板上钉钉,却没想到中途杀出个萧叶川,在短短几个月内不知为何韩府小姐就爱上了萧叶川,不顾反对地选择了嫁给他,而鄱阳侯夫妇打小就疼爱女儿,既然女儿都认定了,他们也没什么好阻止的。 谁曾想那萧叶川一步步设陷阱,竟然央求韩芝雪帮他干那会掉头的叛国之事。最后东窗事发,他倒一逃了之,不知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十年,而韩芝雪早就替主谋当做替罪羊死在这场尚未掀起什么风波的造反案中。 思及此,陆绎阳有些感慨,但还是保持警惕道,“萧兄是想与我们同行吗?若是,倒也不必协助我们破案,破案本是我们府衙人员的本职工作,多有风险,不若你同我们入住同一家客栈,待我们破案,我们一同南下如何?” “好,”萧昭点点头。 “那这位是?”陆绎阳注意到萧昭身侧的江皎。 江皎正感叹萧昭简直堪称影帝,短短时间就营造出自己要大义灭亲的正义形象,几乎毫不费力就取得了男主初步信任,导致她突然一下被提到没反应过来。 “啊那个陆公子好,叫我江皎就好,我和萧公子自雪山便结伴同行,不知可否也和你们住同一家客栈”江皎庆幸可算是遇到男女主了,这下有主角光环护体,至少可以啥也不怕了,好耶! “自然可以,”陆绎阳一脸和善地开口。 看到同性的袁媛马上便蹭了过来,“江姑娘你好呀,我叫袁媛,你可以叫我小媛,” “好呀好呀,”江皎觉得这女主还蛮合眼缘的,和美女贴贴才是她的宿命。 随后那位身着绛红色外衣的男子摇着扇子说道,“萧公子,江姑娘好,我叫叶辰,” “叶辰……”江皎低声念叨了一下他的名字,记忆里真的没有任何印象,这应该不会影响整本小说的剧情吧。 而身边听力敏锐的萧昭捕捉到了她的呢喃。 …… 没过多久,江皎已经躺在客栈的床上了,果然城里的东西就是要比山下村庄好一些,木床边卷着淡粉色的薄纱,屋子中央摆着倒放的茶杯,还有一盘附赠的小点心当夜宵,几盏蜡烛分别点在房间的四周,微黄的灯光还颇有氛围感,今晚总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正当江皎打算拿出吴大夫赠给她的医书研读一番时,看到了放在最上面的草药包,突然想起来还有帮男二上药这茬……她现在假装忘记还来得及吗? 江皎站在萧昭的门口已经快一刻钟了,心里默念了上百遍“医者仁心”,终于她下定决心敲了敲门,“萧公子?你在吗?” “在,直接进吧,”出乎意料萧昭回的很快。 “那我进来了,”江皎叹了口气,要是他说自己已经睡了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回去了。 江皎轻轻一推开门,便看到萧昭坐在床边,仍然是一身灰衣,他正拿着手帕擦拭着自己的剑,明明双眼被蒙住,却能精准地由下至上,从正面到背面,不落下一寸剑体,在雪山村庄发生的事似乎给她留下了后遗症,让她有一种下一秒剑就要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感觉,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有什么事吗?江姑娘,”萧昭低沉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 “啊这是吴大夫给你包的药,你记得要换,”江皎走进桌案,将草药包放在点心旁,又看了一眼坐在床上没反应的萧昭,“那我先走了,” 系统恨铁不成钢地在脑海里怒锤江皎,“宿主!这么好的换药机会,你!为什么!不上!我恨!” 江皎无视脑海里的声音,面不改色地走出门去,又轻轻地带上房门,开玩笑,孤男寡女,脱衣换药,很难保证她本人的生命安全,她爱学习,她要回去看书。 江皎如释重负地回到房间,给自己倒了杯茶,打开一本医书,一边抿着茶,一边翻着页,不得不说,这中医还真有点玄学的意味在里面。 而另一边,萧昭坐在桌前,盯着桌上的药包,他方才早就感受到江皎站在门口,但似乎犹豫了很久才进来,且不消一会,屋里便没了她的气息,她似乎很怕他,但又总是带着害怕接近他,萧昭不理解,喜欢一个人是会害怕他的吗。 萧昭突然有种扯下布条看她害怕神情的想法,但转念又一想,她这会大概在尝试与萧叶川传信,他脸色便沉了下来,随即拿着草药包向外走去。 江皎凳子还没坐热呢,房门就被敲响了,“谁呀?” “是我,”萧昭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江皎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木制的凳子腿在地板上划出“次啦”的噪音,“啊……萧公子,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我要睡了,”江皎赶紧放下手里的书,蹑手蹑脚地跑到房间四处吹灭蜡烛,她这时候发现一个房间放这么多蜡烛的坏处了。 透过薄薄的墨色长绫,萧昭的眼珠在眼皮下微动,他感受到江皎在屋里四处走动,屋里的灯光在渐渐变暗,里面的人在尝试营造一种已经睡下了的假象。 萧昭嘴角的笑意敛了几分,“江姑娘,是一些要紧的事,” “什么事呀?”江皎意识到他还站在门口,硬着头皮打开了一点缝隙,从门内探出头去,又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 “能否麻烦你帮我上个药,我不太方便,”萧昭抬起手,向江皎示意他手上的草药包。 江皎在心底哭泣,该来的还是会来。 “好吧,”江皎接过他手上拿着的药包,把门敞开,让他进来。 萧昭坐在木凳上,缓缓解下眼上的布条,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信件的痕迹,有的只是桌上摆放的草药书籍,是没来得及送出去,还是……已经送出去了,萧昭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光。 江皎背对着他在桌上拆药包,丝毫没注意到他的动静,等她回过头来,只能看见萧昭蒙着眼捂着腹部。 “你先把衣服脱了吧,”江皎端来水盆,拧干了抹布。 “好,”萧昭解开腰间捆绑的腰带,将受伤那侧的衣领褪至腰腹处,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江皎表面平静,内心已经啧个不停了,有一说一,萧昭的身材是真的好,不过对于熟知人体结构的她来说,倒也不至于把持不住。 她轻轻解开上次包扎的纱布,纱布上渗出了些许血迹,底下的伤口逐渐呈现在眼前,深褐色的草药汁覆盖了整个创面,伤口周围是一片青紫,但已经不出血了。 江皎熟练地拿起湿抹布擦拭干净萧昭的伤口,把拆好的草药包轻轻覆盖在伤口上,她一手按着被方形布包裹的草药,一手扯过早就插在腰间的纱布圈,按着纱布开头便从侧面开始绕过萧昭的腰,缠起了纱布。 果然专业的人还是得干专业的事啊,有那么一瞬间江皎感觉梦回医院。 但是随即她便感觉到不对劲,由于萧昭的衣服并没有完全脱掉,她的手必须要在衣衫和他的腰腹这个狭小的空间穿过,指尖无法避免地触摸到萧昭腰间的皮肤,而手绕到他腰上时,江皎又不得不贴近萧昭的胸膛。 即使是经常给病人包扎伤口的她,这会也绷不住了,毕竟平时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纯粹就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但萧昭是任务对象,还是不一样的。 萧昭看不到江皎逐渐变红的脸,但视觉的关闭,让他的触觉和听觉被放到了最大,江皎微凉的手指不时碰到他腰间的皮肤,她的发丝垂下,随着她的动作,掠过拂过他的腰腹,有一种痒痒的触觉,似电击般的爬满全身,他难得地有些后悔让她给自己上药了。 江皎将给纱布打了个结,正打算起身,包扎个伤口紧张的她满头大汗的,可算是弄好了,但她抬头时,发间的木簪却勾住了萧昭眼上的墨色长绫。 木簪头部被打磨得光滑,轻轻地划过萧昭的眼角下方,勾起了布条的边缘,在萧昭眼角留下轻微的红痕,布条顺着萧昭的颧骨滑下,最后虚挂在他的脖颈上。 一时间,四目相对…… 第6章 第6章 时间仿佛静止了,江皎心跳都漏了一拍。 最后江皎先打破了沉默,她抬手摸了摸头顶的木簪,摆正后说道,“抱歉,你眼睛……没事吧,” 萧昭此时第一次看清了江皎的面貌,长发用木簪随意挽起,眉眼弯着,眼眸里带着害怕和试探,脸颊似乎因为紧张而发红,他抬手准备拿起虚挂在脖子上的长布条。 江皎下意识以为他伸手要打她,猛地后退了一下,结果发现不是,只得原地尴尬地扣着手。 萧昭趁机又环顾四周打探了一番,“江姑娘,似乎很怕我,” “……”江皎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服了,你试试被掐脖子,剑架在脖子上,你怕不怕? “江姑娘刚刚一直在屋里么,”萧昭忽然开口试探道。 “对啊,”江皎有些疑惑他怎么突然转移话题了,“我刚刚一直在看吴大夫给我的医书,怎么了吗?”江皎突然有种被审问的感觉。 “没怎么,”萧昭站起身,“多谢,你早些休息吧,我先回房了,”话罢他便转身走出门去。 江皎看着门被带上,终于放下心来躺在床上,啊又是平安度过的一天,感觉自己已经逐渐掌握和病娇交流的方法了,只要她少说话,不触犯到他的敏感点就万事大吉。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方才她若是摆出做贼心虚的样子,萧昭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 萧昭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又从窗户外翻身出去,准确找到江皎的屋顶后,他匍匐着揭开一块瓦片,透过狭小的瓦缝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直到江皎入睡,他才回到房间…… 次日,江皎起床后走下楼,迎面而来的是正准备出去查案的陆绎阳和袁媛,她打了个招呼,“陆公子,小媛,早上好呀,” 陆绎阳匆匆点了个头,便带着袁媛离开了客栈,大概是去衙门里看尸检结果了。 “江姑娘,早上好,来这坐,”坐在大堂内的叶辰主动向她打了招呼,他旁边的桌上放了米粥和包子。 江皎一靠近便闻到铺面而来的香味,“叶公子,早上好呀,”她看着桌上摆的早点,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叶辰看着她两眼发光的样子,无言笑道,“吃吧,江姑娘,这是师兄给咱们点的,” “真的嘛?那我不客气啦,”江皎端起碗便猛吸了一大口米粥,险些被烫到,“对了叶公子,你怎么没和陆公子他们一起去查案呀,” 叶辰眼角带笑地望着她,“嗯师兄给我安排了别的任务,吃完饭便去了,” “哦哦,”江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她也不好再多问其他的,毕竟她不是府衙人员,问多了反而引起别人生疑。 “诶叶公子是打哪来的呀?”江皎咬着嘴巴里的肉包,既然系统啥都不知道,那不如自己先调查一下这个叶辰的来历。 “我是江南一带的,跟随师兄一同来游历锻炼的,”叶辰放下木筷,拿起桌上的白色羽扇,“江姑娘慢慢吃,我先走了,” “啊啊好,”江皎点点头,目送他从客栈门口离去。 她总觉得这个叶辰怪怪的,他称陆绎阳为师兄,想必也是袁震江的徒弟,可小说里袁震江的徒弟只有陆绎阳还有他的女儿袁媛,为何会突然冒出一个叶辰来呢? 更令人奇怪的是,不知是因为他来自江南本就多情,还是他狭长的丹凤眼给人一种风流的感觉,江皎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带着不一样的情感。 而且好像……她问啥,叶辰就如实答啥,他脸上完全没有像陆绎阳那般的戒备。 总不可能单纯是他缺心眼吧。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但是……又不知道哪不对劲。 江皎想得太认真,以至于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已经从客栈门口大步离开的萧昭。 等她吃完饭,她才发现起来之后还没看见过萧昭,正当她疑惑萧昭怎么还没起床准备上楼找他时,店小二喊住了她,“姑娘是在找昨晚那个穿着灰衣的公子吗?他刚刚已经走了,” 江皎瞳孔骤缩,她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让自己跟着,这才第二天就把自己甩掉了,好歹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啊,有没有礼貌啊,江皎气急。 她坐下来,倒了杯茶猛灌了一口,冷静下来想了想剧情,按理说萧昭没有这么快离开临云城,为了和陆绎阳搞好关系一起弄垮萧叶川,他得先在这帮陆绎阳解决这桩案件,才能完全取得陆绎阳的信任,也就是说,萧昭晚上还是极有可能会回到客栈。 而陆绎阳他们现在应该还在研究尸检,她也不知道陆绎阳目前进行到了哪一步,但是她明确记得的是,三个死者的共同特点是常逛潇云楼,也就是常说的青楼,他们是被同一个女子诱骗下药后坠崖而死,而陆绎阳他们最后的尸检结果大概也会是这三名死者的死因都为摔死,而非葬身于狼口。 那么他们的下一步应该是去调查三人的身份背景,而最后也必定会查到潇云楼,但那名女子只是主线上的一个小人物,具体的名字江皎也不太记得了。 于是江皎打算先去潇云楼一探究竟,顺利在街边铺子购置了两身男装后,她摇身一变成了眉清目秀的公子,她还顺道给萧昭买了一套新的,虽然江皎对于他今日丢下自己的行为非常生气,但是平静下来后,他还是自己的任务对象,就当她大人不计小人过了,反正回家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不过是个纸片人罢了。 江皎站在潇云楼门口,抬眼便见楼台上悬挂的“潇云楼”三个大字被红色颜料涂深,二楼亭台的边缘垂挂下五颜六色的巾帛,门口是各式各样的姑娘们,扭着腰肢,似水般地黏在过路的男人们身上,招呼着客人。 江皎看着搂住自己胳膊的双手,白嫩的手上的涂了深紫色的蔻丹,她有些后悔了,她实在是招架不住这些姑娘们。 江皎顺势被拉入潇云楼后,费九牛二虎之力才甩开了缠着自己的姑娘,躲在了没人的角落听墙角,要说这消息流通之处,果然还得是青楼啊。 “诶你知道吗,那隔壁李府的公子,昨晚……”不知是哪位公子开了口。 “什么?你是说……这都本月第三个了,”又是另一个声音响起。 “嗐,你是没看到那场景,瘆人得很呐,” “嘁,我看啊,就是死在那女人的床上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皎抿了抿嘴,这可是三条人命啊,最后却不过成为人们酒桌上的笑料 “铛铛铛——”大堂中央的锣鼓被敲响,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诸位公子,今日可有福咯,”身形发福的老鸨站在大堂中央稍高的台子上甩着帕子,旁边有拿着花篮的姑娘围绕在台旁,似乎随时准备上台表演,“咱们潇云楼的头牌——暖儿姑娘,今日呀,要给各位献上一支羌族舞,” 台下公子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竞相向前争取坐到一个好位置,一时场面还有些混乱。 随后,想起来古琴的伴奏,江皎也听不出来好坏,但她觉得暖儿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暖黄的光打在巨大的纱幕上,映照着身后人曼妙的身姿,腰身随着音乐舞动,脚腕上系着的铃铛作响,敲打着在场风流公子们的心尖上,比起直观地看人,看影子反而有种神秘的感觉。 场下的公子都已经蠢蠢欲动,“暖暖姑娘每周才招待一次客人,也不知道每回都是谁,” 前奏过后,暖儿姑娘一个转身,便从纱幕后出来了,金黄色的甲片围绕成一件短小的上衣,恰好包绕着姣好的身材,上衣下摆垂下金属制的流苏,随着腰身的扭动互相碰撞发出响声。 裙摆由几层纱围成,薄如蝉翼,轻轻转动便飘起,勾着底下公子们的魂。 江皎看着台上的人,叹息了一声,这大冬天的,乐的是公子们,苦的可是台上这姑娘,不过都是为生活所迫啊。 不消一会,音乐骤停,台上的姑娘微微俯身,随后便从纱幕后离去。 老鸨又站上台开口,“今夜的有缘人不知是哪位公子,接下来便看各位的家底厚不厚咯,” 江皎看着突然开始竞价的公子们,有坐在一楼大厅妄想一试的,也有坐在二楼包间不露面但使劲加价的,她没想到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选择,或多或少,有点可悲。 趁着大家都集中精力在竞价,江皎迅速退出人群,悄悄上楼,方才便看到那一伙姑娘都上了二楼,若是她提前找到暖暖,便能知道下药迷晕前三位公子的到底是不是她了。 她正贴着墙走着,忽然看见前方拐角处有一抹金黄色闪过,是暖儿! 她迅速跟上,但刚拐弯,身后便传来一声,“公子,要参加竞价才可以去暖儿姑娘房里哦,” 江皎身形一震,缓缓转过身一看,身后分明是刚刚已经走过去的暖儿姑娘! 卧槽,太吓人了,所以刚刚走过去的是什么?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她幽幽的声音,说的话听起来是劝告,但语气分明就是警告,江皎手掌扒着旁边的墙支撑自己,她不争气地腿软了。 第7章 第7章 江皎压了压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她微微踮脚,还能看见一楼密密麻麻竞价的人头,大庭广众之下,暖儿姑娘应该不会对她做出什么吧,要是真做了,她就大叫呼救。 这么一想,江皎突然就没那么害怕了,她压低声音说道,“是暖儿姑娘吗?我刚看到我一个友人过来了……我只是想来找一下他,” 对面的女人缓缓向江皎走过来,脚腕上的铃铛碰撞,腰间的流苏摇摆,她俯身在江皎耳边吹了一口气,娇声开口道,“公子想必是看错了,这里平时可是没有人来的哦,” 江皎的心被铃铛的声音扰得颤抖,女人经过她身旁时带起一阵微风,江皎似乎闻到一股淡淡的独特香味,正当她想细品是什么花香时,下一秒她便觉头重脚轻,昏昏沉沉的,一股困意袭来。 糟糕,这香气有毒!江皎立马反应过来,但已经来不及了,她顺着墙壁缓缓倒下。 暖儿转过身,面无表情地蹲下,托起她的上半身,把她拉入了房间。 …… “宿主!系统感受到危险,已自动唤醒您的意识,”系统金属的声音响起。 江皎恢复了意识,她第一次觉得系统还有点用,可是为什么动不了身体啊,她似乎被随意丢在地上,但是暖儿姑娘居然没绑上她的手脚,看来她是对自己的迷药很自信。 “等等,不是,你光唤醒我意识有什么用啊,你倒是让我动啊,”数次尝试睁开眼但都失败后的江皎无语了,这不是让她清醒地等死吗,江皎决定收回刚刚的想法。 “解毒需要一些时间,请宿主耐心等待,” 江皎尝试用听力去感受周围的环境,她好像听到有木板剧烈摇动碰撞的声音,还伴随着男女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和流水声。 !这是在干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啊,她是昏迷了这么久吗,竞价都结束了,还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吗,但是能不能把她丢的远一点啊,她还什么都没经历过呢,耳朵脏了啊啊啊啊。 过了没多久,似乎没有动静了,江皎尝试动了动,眼睛可以睁开了,四肢也可以活动了,她发现自己被扔在屏风后面,旁边靠着的便是床,大概是暖儿不想让竞价者发现她。 江皎悄悄从屏风后探出头去,观察着屋子构造,房间里只点了一盏蜡烛,放在梳妆台上,整个房间几乎是昏暗的,只能隐约看到床上有一个男性身影。 而暖儿已经坐到了梳妆台那边去。 “暖儿姑娘,你在那做什么呢?”床上的人开口了,“不若我们再来一次吧,”男人胸腔里发出“嘿嘿”的笑声,他缓缓下床,露出油腻的嘴脸,整个胸膛□□地敞开着,“你怎么还不脱下面纱啊,让公子我看看有多好看,嘿嘿嘿,”话罢,他便向梳妆台的女人走过去。 “公子,”暖儿姑娘娇滴滴地开口道,尾音上翘,“别急啊,你先坐下喝口茶歇歇,暖儿一会就来,”暖儿没有回头,而是对着发黄的镜子梳妆。 “好好好,不过小爷我还没累呢,啊我懂了,暖儿姑娘是想在这做呢,嘿嘿嘿,”油腻男坐在桌子旁,端起倒好的茶,一口气灌完,“我好了,你快来吧,” 暖儿缓缓转过身,她抬手提起面纱的侧缘,脱下了面纱,而方才还满嘴跑火车的油腻男这会已经呆的说不出话来了。 暖儿脸上涂了厚厚的妆粉,在昏黄的烛光下白的像来索命的女鬼,她的口脂红得像用人血染过一般,她还故意将口脂涂歪了,就好像女鬼歪着嘴在诡异地笑,而面纱下的下半张脸,居然遍布密密麻麻的红斑,根本不像传说中的那般闭月羞花。 暖儿姑娘赤着脚踩在地上,一步步向他走去,嘴角微微一笑,在口脂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诡异,一手按着桌子,伏低身子,“公子刚刚是说,在这吗?” 而对面的男人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潇云楼骗了,“妈的!没想到居然是个丑八怪,”他想要站起来去穿衣服,但却发现双腿软绵绵的,连头也开始变得眩晕,眼中的女人一时成了好几个虚影,他脸上显露出恐惧的表情,手不由自主地在桌子上胡乱摸着,空茶杯掉到地上,四分五裂,“你想要干什么,是你!这茶……” 未等他说完,他已经直直地趴倒在桌子上了,发出“嘭”的一声。 暖儿面不改色,纤细的双手抚上男人的侧脸,“公子,你似乎累倒了呢,”随即她发出“咯咯咯”一连串的笑声。 蹲在屏风后面的江皎目睹了全过程,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悬疑小说人均病娇啊? 但她还来不及思考怎么办,窗户突然打开,跳进来一个与身着黑衣的人。 “你怎么这么慢,”跳窗进来的人开了口,是浑厚的男性声音,“山谷底下的狼群都等不及了,” “这不是好了吗,”暖儿重新带上面纱,转身说道。 “明明最开始下药就可以了,你非要这样,真是浪费时间,”那人不满地走向桌子。 “你懂什么?你知道他们嘴脸的变化有多么好笑吗,就仿佛从天堂到地狱”暖儿捂着嘴轻声笑道。 江皎更慌了,二对一,她毫无胜算啊,她该不会也被扔下去喂狼吧。 “诺,那屏风后面还有一个,这下你带走两个人总可以功过相抵了吧,”暖儿捏着手帕,指向江皎这个角落。 江皎猛地缩回自己的脑袋,完了完了轮到自己了,她回头看向四周,唯有后方有一个窗户,其他地方都被一览无余,眼看着那男人一步步走向自己,跳窗就跳窗吧,死相总比被狼吃好。 正当江皎挣扎地悄悄挪向窗边时,一股力将她拽向侧面。 江皎正想惊呼,随即一只大掌捂住了她的嘴,老天爷啊这熟悉的被迫闭麦方式,是萧昭无疑了。 江皎意识到他俩正躲在床底,视野突然变暗,她有些看不清萧昭的脸,直到适应了黑暗,她才勉强辨出他的样子。 江皎太感动了,这男二还是有点人性的,给她捡回一条命,她现在可以不计较他早上把自己丢下的行为了。 狭窄的床底,连呼吸都显得紧张,江皎稍抬眼便可以看见萧昭完美的下颌线,他不会一直待在床底吧,江皎忽然反应过来,他故意刚刚不出手,非得等这种时候出手,江皎有些生气地对着他腹部的伤口悄悄一戳,这样她才解气一些。 萧昭发出一声闷哼,不明所以。 常年和草药打交道,江皎就连发丝都是一股不知名的草药味,萧昭忍着不适继续听着外面的情况。 “哪有人啊,”那男人回头一脸生气地看向暖儿,“你不会在骗我吧,” “怎么可能,我分明将他丢在了屏风后面,我给他下了药啊,药效不可能这么快就过的,”暖儿快步走向屏风后。 面对空无一物的地板,二人对视,不约而同面色变得恐慌,“他不会是逃了吧,”暖儿迅速打开窗户望向窗外,男人也迅速跳出窗去查看。 “要是事情败露,你可就死定了,”勘察无果返回的男人又跳进窗户,“不管了,来不及了,我先带走这个,你这几天且看看情况吧,” 话罢,男人就扛起趴着桌上的油腻男,毫不费劲地又走了。 唯独剩下暖儿一个人在原地慌张,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匆匆忙忙地推开门出去了。 “呼——”江皎劫后余生地叹了口气,她和萧昭还躺在床底,她示意萧昭把手拿开,悄声开口道,“他们都走了,走吧我们,” 她发出的气流喷洒在萧昭的喉结上,萧昭喉结滚动,他搂着江皎的那只手臂收紧,江皎这才发现他还搂着自己,但没太在意。 “喂快走吧,等下她回来了,”见萧昭没动静,她又细声开口道,她快急死了,万一暖儿回来了,就走不掉了。 “你别说话,”萧昭咽了咽口水,有些疑惑自己身体突如其来的反应,但他可以肯定是因为江皎,因为她一说话,他便这样了。 萧昭方才便在床底,看到江皎被拖进来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她居然能跟着他到这里,而他甚至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气息,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危机,他本想着干脆借外面那疯女人的手杀了江皎,不过转念一想,还是得自己亲手了结她来得爽快,昏迷着被狼吃掉还是太简单了。 于是他便赶在最后一刻救了江皎的命。 “……”江皎不知道萧昭的内心想法,不过看在他的救命之恩上,她可以暂时闭麦。 第8章 第8章 江皎和萧昭走出潇云楼后,天已经黑了,江皎也不多问,她自然知道萧昭也是来查案的,她本身也是为了来找他才来的潇云楼,没想到真碰上了。 “我竟不知,江姑娘还有这种怪异的癖好,”萧昭盯着江皎,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江皎有一种被看光的感觉,不过确实除了特殊癖好,还真没有啥能够解释她女扮男装逛青楼,她只得插科打诨,“我看这名字以为是个茶楼呢,” “哦去茶楼需要这身打扮”萧昭显然不信。 “谁知道那门口的姑娘说只有男的才能进,要不是冲着这豪华的装饰和茶水点心,我也不会这样好奇,”江皎自己都觉得这话简直就是在扯淡。 “再说了,萧公子不也在这嘛,里面的场面可把我给吓到了,不过萧公子看起来似乎对这很熟悉嘛,”江皎将矛盾点抛给萧昭,她伸出手肘顶了顶萧昭的胳膊,挤眉弄眼,不怀好意地笑着。 “……江姑娘竟认为我是这样的人”萧昭拍拍自己手臂侧面的衣服。 “……”不,她可以说他是比这还恐怖的人吗。 江皎沉默了一下,突然想到那个被带走的油腻男,虽然他风流浪荡,但还罪不至死,他如今已经被带走了,不出意外就会成为本月的第四个尸体,“萧公子,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救一下刚刚被掳走的男人,” “江姑娘不怕了?”萧昭眉毛一挑,抱胸看向江皎,“江姑娘还真是医者仁心,” “……”好家伙,阴阳怪气达人,不过她还是怕的,但是在知道的情况下还不救的话……江皎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愧疚感。 江皎摇摇脑袋,这只是小说,不要共情不要共情,反正主角马上就揪出凶手了,她也没有能力去救人,去了也是送人头,而萧昭就更不可能了,不然他刚才早就跟上黑衣人了。 …… “诶前面有夜市诶,咱们去看看,”走了一段路后,午饭兼晚饭都没吃的江皎看到小吃眼里都放光了。 她向前跑去,跑了一半才发现萧昭没有跟上,她又退回去,扯住了萧昭袖口,“快走,” 萧昭被拉住走了几步,只见江皎葱白的指尖捏住他袖口,前面的人头发随风扬起,他好像在哪见过这画面…… “昭儿,快来,这里有你最爱的冰糖葫芦,” “怎么样,娘说了很甜吧,” 熟悉的女声突然冲撞进他脑海…… “萧川?萧川?你没事吧,想啥呢,”江皎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快看,这小狗可爱嘛,” 江皎指着面前小摊,竹篮里有一只狗崽,浅黄色皮毛,鼻尖粉红,她走上前撸了撸小狗头顶的毛,小狗感受到她的抚摸,也在她手掌心拱了拱,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掌心,“哇哇哇,它舔我!” 江皎手掌心有些湿漉漉的,她兴奋地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萧昭的肩膀,“它是不是喜欢我,” 未等萧昭回她,她便确信地自言自语道,“它就是喜欢我,我要把它带回家!” “……”萧昭现在有点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来监视自己的了,这明显是来玩的…… “萧公子,你身上有没有带钱啊,”江皎忽然转过头问他,“就是你们这的呃盘缠,银两,”她的钱刚刚买衣服已经花完了。 “……没有,”萧昭望向被江皎抱在怀里的狗崽,小狗一与他对视,小脑袋便缩回江皎的怀中,似乎很害怕他,他忽然反应过来,为何江皎要说“你们这”? “啊……那你可怎么办,”江皎双手抱住小狗,将它轻轻抬高,又亲了它一口。 “哎呀,小姑娘,要是买不了,就别抱着狗了,”摊主不满地开口。 “好吧,”江皎依依不舍地将小狗放回原位。 “我来给钱吧,”一道男声从两人身后传来,是叶辰,他摇着扇子,将碎银放在了摊主的手上。 “诶诶诶够了够了,”摊主笑得乐开了花,将碎银揣在自己的口袋里,“你把这狗拿走吧,” 江皎重新抱上小黄狗,让狗趴在自己的肩上,随后对着叶辰笑了笑,“多谢叶公子,这钱我回去还你哈,”她举起小狗的一只脚,摇了摇,“来,让我们小黄也一起谢谢叶公子,” 小狗似乎对除江皎以外的人都很害怕,它只一股脑地往江皎怀里钻。 “哈哈哈……看来这狗和你很有缘呢江姑娘,”叶辰被小狗害怕的举动逗笑。 “嘿嘿,”江皎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 “诶叶公子,你也要回客栈嘛?”江皎开口问道。 “嗯,”叶辰随后指了指路边的混沌摊,“不过我得先吃个晚饭,你们吃了吗?没吃的话,不如一起” “好呀好呀,不过我们没有钱,”江皎摸了摸空瘪的荷包,“可能还得……” “行,你回去还我就好,”叶辰笑着点了点头,“那走吧,” 于是江皎便和叶辰走向小摊,但萧昭仍站着不动,她下意识地空出一只手捏住了萧昭的袖口,但随即便觉得哪里不对,又收回了手,喊了他一声,“萧公子” 萧昭似乎在想着什么,他微微抬头望向叶辰,一脸严肃地开口道,“叶兄今日可探查到什么了吗?” 叶辰转过身,微微吃惊,“暂时还没有,怎么了?” “方才我看到潇云楼屋顶有一抹黑影过去,似乎肩上还扛着人,不知道和最近的案子有没有关联,” “什么?”叶辰一把收起了扇子,他方才正在潇云楼内打探消息,确实没看到外面的景象,他又望向江皎,“你也看到了吗?江姑娘,” “……”潇云楼屋顶她是没看见,但她可是目睹了那人被迷晕的全过程啊,江皎正想开口,却见萧昭一脸威胁地盯着自己,好像她一说错,下一刻她的脑袋就落地了,“萧公子这么一说,好像是的,” “你们可看见了他往哪个方向去了?走了多久了,”叶辰又细问了一下。 “往云山去了,大概一刻钟,”不等江皎反应,萧昭已经回答了。 叶辰有些疑惑他居然看得如此清楚,但时间不容耽误,人命要紧,他略加思索,“这样吧,江姑娘,我先追往云山方向,你们可否帮我去客栈找我师兄他们,告诉他这件事,他自有定夺,” “好,你可要注意安全啊,”江皎看着叶辰,他轻松一跃便已到了屋顶上。 …… 当江皎匆匆赶到客栈时,恰好碰上了从衙门回来的陆绎阳和袁媛,二人简单把情况告知给了陆绎阳。 陆绎阳耐心考虑了一番,前一天的验尸结果出来了,根据仵作所说,死者并不是死于狼口。 尸体四肢出现多处骨折,断骨突出皮肤表面,而头骨甚至出现粉碎性骨折,一些尚保留的内脏破裂,出现变形,没有中毒表现,但血液里有迷药残留,狼给尸体造成的创口明显有犬牙撕扯的痕迹,但不至于粉碎骨头,这明显是摔死的表现,所以死者应该先是从极高处摔下而死,后被狼所食,并且是在身中迷药之后,昏迷着被抛下,毫无疑问这大概率是他杀,并不单纯是恶狼食人。 陆绎阳在得知结果之后便奔走询问三个死者家属,最后得出三者都在死亡的一周前去过潇云楼。 陆绎阳正打算明日去潇云楼试探一番,没想到晚上就出事了,于是他便让袁媛又回了一趟衙门,找了几个细心的捕快,让他们先到潇云楼附近观察一番。 目前没有收集到足够的证据,也没有确定具体嫌犯,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现在只能看叶辰师弟能带回来什么线索了。 “萧兄,江姑娘,你们暂且先待在客栈吧,我也去打探打探情况,”陆绎阳冲着二人抱拳作揖,便也离开了客栈。 只剩下江皎和萧昭站在客栈大厅,哦不,还有一只小黄。 已经知道剧情的江皎丝毫不担心,主角都出手了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他们这些小趴菜只需要在主角身后鼓掌叫好就行啦。 江皎抱着小黄走向掌柜的,“掌柜的,你们这有没有骨头呀,” 正低头打算盘的掌柜抬起头,“哟姑娘,你这狗挺讨人喜欢啊,骨头啊,你去后厨看看吧,”他伸手向后指着布帘。 “好嘞,谢谢您,”江皎便抱着小黄进了后厨。 厨房里只点了一盏蜡烛,已经夜深了,庖丁们都已经收起食材了,案板上是摆放整齐的锅碗瓢盆,缸里是满满的泉水。 似乎是闻到了菜香,小黄从江皎的怀里跳出去,闻味而去,一下就找到了骨头被丢弃的地方,江皎深觉自己的眼光真不错,一下挑到一只这么聪明的小狗。 她还来不及高兴,萧昭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第9章 第9章 “江姑娘,现在可以说清楚你真正的目的了么?”萧昭左肩倾斜,上半身倚靠在木门的边缘,显得懒洋洋的,但他环抱着剑的姿势让江皎生出了危机感。 江皎渐渐后退,与他拉开安全距离,来不及害怕了,她估算着绕过萧昭跑出门去的概率有多大。 “在雪山,你确实救了我,但是我击退了狼群,后来你送我下雪山,不过今夜我也救了你的命,”萧昭薄唇轻启,“这样,便扯平了,” 江皎沉默地看着距离自己一大截的门,以及挡在自己必经之路上的萧昭,好吧,逃跑概率为零。 “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么,”萧昭伸手缓缓拔出手中的剑,玄铁的剑身与剑鞘内部摩擦出“沙沙”的声音,“别想着逃跑了,不如编个理由,让我给你一个体面一点的死法,” 这这这,她刚从黑衣人手下逃出来,又落入了萧昭的魔爪,这不是出虎穴入狼窝吗,那还不如别救她,她宁愿选择跳窗。 “不过你伪装的是真的差,”萧昭剑斜指向下,随着他一步步走近,剑尖在木地板上划过发出噪音,“被父亲虐待被卖作军妓,却假装不懂潇云楼的性质,分明只是个年轻药农,却不通草药,反而对包扎如此熟悉,嘴上说喜欢我,可身体表现出的却是恐惧害怕,还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 本来还想反驳的江皎顿住了,好吧她承认她的演技真的很差……等等,她不会掉马了吧,他看出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江皎实在是编不出谎来解释自己之前说的话了,果然人不能随便撒谎,一个谎言需要用一百个谎话来圆,“其实我……” “叮——宿主,请勿泄露系统信息,否则我们将会被永远留在这个世界,”感受到江皎想法的系统及时地控制她闭上了嘴。 靠,所以现在是怎样啊,横竖都是死,要怎么破这个局嘛? “宿主或许误会他的意思了,萧昭并没有意识到你非此世界人员的身份,他只是仍把你当做了大反派萧叶川指使监视他的人,他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你,”系统分析了一波,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请你相信系统的数据分析,” 哈这个时候系统终于知道了 “你什么?”萧昭的剑已经架上了江皎的脖颈。 “等等等等,你这样莫名其妙地杀我,让我死的不明不白,你总得告诉我原因吧,”江皎感受到剑锋已经渐渐没入脖颈,刺痛从脖子上传来。 “死不承认的本领倒是挺不错,”萧昭收了力,但剑仍悬在半空,“萧叶川派你自雪山便跟着我,以救命之恩接近我,暗中给他传信,是你么,”萧昭用的是陈述语气,而不是疑问语气。 “……”居然这么直接吗?江皎捏了一把冷汗,不得不说,萧昭的自动脑补能力相当不错,她要是再不解释,估计她江皎在他心里完全就是大反派的走狗了,鉴于他儿时的悲惨经历,江皎有理由怀疑这是被害妄想症…… “不是,首先,我完全不认识你口中的什么萧叶川还是树川,其次,我虽然确实是带着目的接近你,但我可以保证绝对没有恶意,只是我暂时不能说,最后,我真的没有给那个人传信啊,我发誓!”江皎一股脑把话说出来,这可是真话,毕竟萧叶川对她来说只是小说中的人物,他俩在这个世界确实不认识啊。 江皎甚至抬起右手摆了个发誓的手势,“再说了,一般监视不都得找一个信得过有实力的人吗,你觉得我像吗?你随随便便就能杀了我,那监视的意义何在?”江皎随即又帮他分析了一波。 “还有还有,要是我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这,你觉得陆公子会接受一个这么危险的人与他同行吗?” “……”萧昭似乎被她说服了,“我可以制造你意外身亡的假象,” 就知道说服他没那么容易!她是在给他分析,不是让他想办法怎么悄无声息地除掉她啊! “不不不,既然你依旧不相信我的话,”江皎悄悄离剑远了一些,“那如果我对你将要做的事有用的话,你总能先暂时留着我的命吧,” 萧昭闻言,眉毛一拧。 “我可以推测到未来将会发生的事,你听好了,第一,这起案件结束后,你会和陆绎阳一行人去宁城,第二,那里会爆发一场瘟疫,第三,你打算做的事会实现,”江皎尽量挑不容易发生改变的剧情点说,“我保证,这些都能实现,要是不能,你到时候再杀我……行吗?你若不杀我,我便继续提供给你信息,如何?” 江皎虽然有点担心因为她的出现而引起蝴蝶效应改变小说剧情,但是她又不傻,要是真没实现,她也给自己留出了充足的时间计划逃跑,反正当务之急是让他对自己的杀意降到最低。 萧昭从胸腔里发出一声轻笑,“我要做的事自然会实现,至于前两点……那便姑且留你到宁城,”他收回手,剑体在半空划出一个扇形,随即入鞘。 剑挥动牵扯空气,带起的微风掀起江皎耳旁的碎发。 江皎贴着装水的水缸,慢慢往门的方向挪,趁着萧昭现在没有改变主意,她得赶紧跑,等她到了门口,她才意识到小黄还在里面…… 她从门口探出半个头,用气声叫道,“小黄,小黄,” 奶黄色的脑袋转过来,不舍地看了看没吃完的骨头,随即不知看到了什么,惊慌地直接一骨碌窜了出来,直奔江皎的怀抱。 萧昭站在原地,似乎还在想着什么,等他转身走出后厨的门时,怀里突然被塞了什么东西,随后便只能看见又跑远的江皎背影。 “我看你好的差不多了,今晚自己上药吧,晚安,萧公子,还有那个,是我给你新买的布衣,”几秒后,江皎站在二楼冲着他喊道。 萧昭看向被强塞进手掌中的药包和衣物,眼眸闪过一抹暗光,江皎说的话他不是没想过,她最初展现的实力不像是萧叶川手底下的人,本以为是障眼法,但方才剑已没入她脖颈,甚至渗出血丝,也不见她反抗,如果说是她能忍,那她未免也太能忍了。 至于她说的话,萧昭自是不信的,他从不相信什么鬼神之力,目前可以勉强排除她是萧叶川的手下,那她究竟又带着怎样的目的接近自己呢…… 江皎已经累趴了,和病娇交流实在是太耗费心神了,她趴在桌上,灌了好几杯茶才平静下来。 夜渐渐深了,灰白色的云雾遮住月的一半,月光被遮挡,云雾轮廓呈现一圈银光,街两旁是燃尽的火把,只能看见发红的火星子与冉冉升起的黑烟…… “快,快去街上找医馆,”房门口传来连续不断的脚步声,江皎迷迷糊糊地被吵醒了。 “这个时候哪有医馆开着啊,” “你到街上去敲门,若有人回应,便赶紧带来就是,” 江皎坐起,是有人受伤了嘛,她迅速穿上鞋袜,随便拿起一件外裳披上,便推门出去了。 只见门外是来来往往身穿捕快制服的人们,一盆盆血水从对面的房里端出来,有人被安排在四周守着,那好像是……叶公子的房间! 江皎抬脚快步走向对面,可以看见房内的陆绎阳和袁媛,她被门口的捕快拦住,“陆公子,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陆绎阳一脸凝重,似乎不太想说,并没有理会江皎,倒是袁媛开口道,“是叶辰师兄,他追捕黑衣人过程中受了点小伤,没啥大事,打扰江姑娘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这一盆盆血水的,也是小伤”江皎没察觉出二人的防备,医生职业的本能让她等不及的想要查看伤员状况,“我略懂些医术,暂时找不到大夫的话,不若让我试试吧,” “师兄师妹,让江姑娘进来吧,”叶辰虚弱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陆绎阳与袁媛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袁媛开口,“好吧,那我们在这看着,” 江皎迅速跨入门内,挽起袖子,只见叶辰被平整放在床上,他的手臂和腹部在不断出血,脸色因为失血过多变得苍白,上半身衣物被撕扯开,这……又是狼! 好在叶辰有点功夫底子在,皮肉只是被撕裂开,还没有被完全撕扯下来,这简直就是现实版武松打虎啊。 江皎坐在床边,陆绎阳等人已经简单地给叶辰清理了伤口,“陆公子,麻烦你去问问当班的小二客栈里是否有白酒和针线,” 陆绎阳向身后的小捕快使了个眼色,不消一会,便送上来了酒和针线。 江皎只得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用蜡烛燃烧的火焰给针消毒,她拿出帕子蘸取白酒,涂抹在叶辰手臂上。 叶辰牙齿咬着下唇,冒出一头的冷汗。 “若是疼,便咬着这个吧,”江皎拿起旁边挂着的抹布,麻溜一卷便塞到了叶辰的口中,“接下来缝针只会更疼,” 江皎熟练的消完毒后,拿起针,以桑白皮为线,从里至外一层层缝合,腹部也是如此,好在有皮下脂肪,并未伤及内脏,只需清理缝合便好。 此时的叶辰已经因为疼痛昏厥过去了,江皎不免叹息古代医疗技术的不发达,若是有麻药,倒也不至于受这么多苦。 “伤口缝合好了,陆公子,”江皎用纱布又包扎了一遍伤口后,缓缓从床边站起。 “多谢江姑娘,”陆绎阳和袁媛凑近床边一看,果然已经不出血了,在后面看完全程的二人不禁感叹,“江姑娘医术高明,胆识过人啊,你一个女子怎会这种在战场上军医才会的缝合术” “啊没有没有,学过一些皮毛罢了,待大夫来了之后,再让大夫看看开药吧,”江皎被夸的都不好意思了,这只是现代医学最简单的缝合罢了。 第10章 第10章 街上的打更人敲响锣鼓,大声吆喝着: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已经是五更了,大概是现代的早上三到五点,江皎打了个哈欠,这个时候大夫才匆匆提着医药箱赶来,仔细查看叶辰后,他擦着额头的汗道,“多亏了及时包扎,这位公子已无大碍,只需多加休息,我开几副药按时服用便可,” “好的,多谢大夫,”陆绎阳点点头,让手下领着大夫出去了,因病人需要静养,随后他们也都出来了,只留下一人在里面照顾。 此时尚早,唯有后厨庖丁起来了,正在准备食材,大厅里只有陆绎阳,袁媛与江皎三人,其他捕快都回去休息了。 “江姑娘,你与萧公子可是熟识”陆绎阳端起茶壶,给几人倒了茶。 “你是说萧川嘛?我与萧公子在雪山相遇,认识也不过三四天,熟识倒谈不上,”江皎抿了一口刚泡开的茶,别说熟识了,把他俩的关系归为仇家还差不多,隔三差五就刀剑相向,不要太吓人。 “那你可觉得他是否有些异常”陆绎阳抬眼望向江皎,指尖在茶杯的边缘不紧不慢的敲着。 “啊?”江皎一愣。 “是这样的,江姑娘,”袁媛解释了一番,“昨晚我叶师兄一路跟踪那黑衣人,可到半路便被群狼围攻,并且……”袁媛看了一眼陆绎阳,“还有埋伏的人,而准确方向是萧公子指出的……” 袁媛点到为止,剩下的不说江皎也能意会了,遭天谴了吧萧昭,主角团都开始怀疑他了,让他也体会一下明明是好心还不被信任的滋味。 “其实是你们误会了,萧公子自小便在这一带长大,对这很熟悉,”江皎还是得帮萧昭把形象给挽回来的,“在雪山上,他对我有救命之恩,私认为,他会不是这样的人,”江皎在心里默念:违心话啊,以后得少说。 “或许埋伏的另有其人,背后之人甚至能训诫狼群,”江皎尝试把重点转移到狼群身上。 身后传来脚步踩在木板楼梯上的轻踏声,“陆兄,”是萧昭,他由身后走来,坐在江皎身侧,颔首道,“确实是我指明的方向,我也没想到会遇到埋伏,这太巧了,陆兄不信我也是情有可原,”萧昭苦笑,“不知叶兄还好么?”天生敏锐的听力让萧昭仅是站在二楼便将底下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江皎看着他一副冤枉的样子,在心里竖起一个大拇指,奥斯卡影帝啊这是,这不给他一个奖江皎不是很认可。在她面前就是大尾巴狼,一到男主面前就是翩翩公子。 陆绎阳对于他的出现似乎有些吃惊,他手一振,茶杯里的液体险些撒出来,怎会如此松懈?方才分明没感受到萧昭的气息。 “多亏了江姑娘,叶师弟暂无大碍,那想来是我们想多了,萧兄也不必太在意,”陆绎阳紧接着又给萧昭倒了一杯茶。 “既然萧公子对此地熟悉,那不如来协助我们破案吧,”袁媛忽然开口。 陆绎阳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微微偏头,眼神疑惑。 “师兄,实不相瞒,那衙门的捕快欺人太甚,昨晚情况紧急,我没来得及告诉你,”袁媛看向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可知昨晚我去衙门时,看到了什么,” “那王捕快与底下的人交代,不要过多理会我们,还说我们就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他说这就是简单的恶狼食人罢了,觉得我们想太多,”袁媛边说还边掐着茶杯,不满地拍了拍桌子。 “那仵作难道没告诉他验尸结果吗?”陆绎阳不解。 “咱们去查看验尸结果时,那王捕快分明不在衙门里,”袁媛回忆道。 “说起来,昨晚我似乎在潇云楼里看到了王捕快,”萧昭忽然开口。 “什么?”另外三人不约而同地诧异开口。 “这个王捕快,倒挺劳逸结合的哈,”江皎开着玩笑。 “既然此处衙门帮助不了陆兄,那不如我来给你们提供信息,”萧昭趁热打铁,不容陆绎阳推辞,他便开始分析。 “我与江姑娘是自东北方向的雪山而来,东北方向还有一座山紧挨着雪山,且距我们较近,便是云山,不知陆兄你们的验尸结果是” 陆绎阳思索了一番,最终还是回答,“死者死于坠亡,并非狼口,” “那便说得通了,若那黑衣人是将昏迷者从云山山顶将人扔下去的话,昏迷者必然死于坠亡,而死者身上的撕咬痕迹,是因为,山底下便是狼群,”萧昭的指节在木桌上有规律地敲着。 “可杀人为何要用这种麻烦的方法,直接在潇云楼动手不就可以了吗?”袁媛提出自己的疑问。 “重点不在杀人,而在狼群食人,”江皎望向袁媛解答道。 “这是什么意思?”袁媛依旧不解。 正当江皎在思考如何给她解释时,陆绎阳忽然开口,“最初王捕快曾说,百姓中流传,狼群食人是因为老天爷对当今圣上的不满,如今背后有人操纵,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有人想要借乱神之力扰乱民心,” 江皎都要给陆绎阳的分析拍手叫好了,男主的剖析能力果然很强,萧昭不过是帮他分析了杀人过程,他便大致推断出背后的目的,而且还是对的。 “啊?这样乱说不怕会被……”袁媛瞪大双眼,一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因为雪狼一般不会主动到人们居住的地方作乱,它们的猎物一般是雪山上的其他弱小的动物,如今若出现这种情况,的确奇怪,并且横尸于街头,只会让百姓更加惶惶不安,”江皎也曾看过狼的习性,按理来说,狼不会选择主动攻击人类。 萧昭看着江皎不断吐字的嘴,看来他还是小瞧她了,某些时候还是有些用的,希望她能一直这么有用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案子居然隐藏着这么大胆的心思,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呢?” “昨夜被掳走的人想必此时已经葬身于崖底,”萧昭再次开口,“不出意外这几日他会继续将尸体抛于大街,” “的确如此,那我们只能等了,这几日我会让衙门加派人手于街上巡逻,”陆绎阳微叹一口气,“大家都密切观察,昨晚想必已经打草惊蛇了,幕后人恐怕会更加谨慎,” …… 接连三四天过去了,也没有新的尸体出现,江皎都快要把临云城这屁大点的地方逛烂了。 “萧川,咱们去吃那个云吞吧,”江皎拉着萧昭的袖口,她的脚走得都磨出水泡了,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坐下来喝杯茶吃顿饭。 为了安全起见,除了叶辰在客栈休养,他们四人自动分成了两组,陆绎阳和袁媛自然理所应当地分到了一组,而江皎被迫跟着萧昭。 谁知道萧昭的体力好像用不完似的,走完这条街去那条街,一天下来起码绕着临云城走了两圈。 “老板,来两碗云吞,一壶清茶,” “好嘞!” 江皎握着木勺,呼哧呼哧地吹着刚出锅的云吞,随即一口包进嘴里,发出满意的喟叹。 萧昭没动,只是握着茶杯,缓慢地转动这杯子,也不喝,只是盯着对面一排的屋顶。 有了萧昭对她不杀的承诺,江皎行为都放松了不少,“哎呀,萧川,你别看了,一看你就没经验,若是这样一直盯着,他怎会出来呢?你这不把人吓跑了?”江皎抿了一口茶。 “看来江姑娘很有经验,”萧昭闻言,缓缓扭过头,喝了一口手中微凉的茶。 忽然,他伸手拉了一把江皎,江皎因为惯性一下靠在他的身侧,他身上似乎有一股清冷的皂角味。 !怎么了?江皎呼吸忽地一滞。 一泼热水从刚才江皎的位置撒过,倾洒在桌上,锅里刚出的滚烫的水在木桌上冒着热气,几滴水溅在裙摆下缘,要是萧昭没拉着她,估计她这会已经大片烧伤了。 江皎愣了愣,回过神来,坐直身子,“多谢啊,萧公子,”还好带着自己那碗混沌也移过来了,不然就战损一碗热腾腾的混沌了。 “哎呀,没事吧,”摊主放下热锅,擦了擦手,快步走到江皎身旁,“真是不好意思啊,” “啊没事没事,”江皎摆摆手,指了指桌子,“诺,” “那就好那就好,”摊主拿下披在肩上的抹布,擦了擦桌面,又忙去了。 江皎凑近了萧昭,充满期待地问,“萧川啊,现在对我的信任度是不是上涨了一点呢?” 萧昭又嗅到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他勾唇笑道,“江姑娘别想多了,若是江姑娘的前两点无法实现,命该没还是得没,” ……他三十七度的嘴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呜呜呜…… “不是,你这样真的,”江皎已经被萧昭气习惯了,她不满地嘟囔着,“你好歹换位思考一下啊,就像你想要得到陆公子他们的信任一样,我也希望能得到你的信任啊……”她的声音愈说愈小,最后一句已经近乎听不见了。 但萧昭听力异常,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第一次难得地愣住了,这是第一次有人希望得到自己的信任…… 突然,身后又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人群哄散,不等江皎反应,萧昭已经蹭的奔过去了。 现场只剩下和前三个症状相似的尸体,萧昭望向四周,没有可疑的身影,刚才注意力被吸引了,是巧合还是……调虎离山。 不远处是陆绎阳,他冲着萧昭喊道,指着云山方向,“萧兄!屋顶有狼!它抛下尸体便跑了,我师妹已经去追了……” 不等陆绎阳说完,萧昭双腿微弯,随即一跃,便已经顺着他指的方向追去了。 第11章 第11章 江皎看着瞬间没影的萧昭,撇了撇嘴,男人啊,这就是快要陷入爱河的征兆吗? “江姑娘,劳烦你在这盯一下现场,府衙人员马上就来,我先去追他们俩,”陆绎阳本想叫萧昭留下来看着现场,谁知萧昭还没听完就已经去了。 “行,”江皎迅速走过去。 大约一刻钟过后,街角涌现了从衙门来的捕快们,江皎简单交代情况后,便回去了。 目前的破案进度是快于原小说剧情的,原著应该是出现第五个尸体时主角团才渐渐找到头绪,而在追捕过程中,萧昭会为了救袁媛而重伤,由此萧昭成功地取得了主角团的信任,不过这一次属实是相当不易,因为他几乎搭进了半条命。 如今发展虽快了一些,但过程应当是没有变化的,考虑到萧昭上次的伤都还没好全,这次估计伤得只会更重,江皎又抬脚改变方向去了药房,还是先准备一些纱布和草药吧,以备不时之需。 一走进中药铺子,一股扑面而来的草药味,木台上摆着铁制的小盘称,江皎敲了敲台面,她递给抓药人一张宣纸,上面记载着她前几日从医书上誊抄的止血方子,“你好,麻烦给我按照方子上抓药,” “好嘞,”抓药人拿着方子,转身走向后面的一排排药柜,按照名字拉开木抽屉,拎着铁盘称了起来。 “诶姑娘,这都是治外伤止血消炎的猛药啊,”那人识得一些药理,“家中可是有人受了重伤?” “嗯,”江皎掏出钱袋,拿出碎银递给了他,可得是猛药,不然可怎么应对萧昭的伤,看来她这几日的学习还是很有用的,江皎对自己的学习成果非常满意。 …… 临云城外,袁媛暗中追着那雪狼入了森林,沿路她留下了标记指示方向,但她一进入森林,便找不到雪狼了,她背靠树干,不断扭头观察着。 袁媛的追踪能力一流,借着身材娇小轻便的优势,甚至比陆绎阳都更胜一筹,但这次有些奇怪,那近人般大的雪狼居然莫名其妙消失了。 袁媛小心翼翼地踩在冬日贫瘠的沙土上,偶踩到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她发现前方有一处树叶意外的多,有一角露出突兀的灰白色,她抬脚用布鞋轻轻拨开一看,竟是一身狼皮! 所以方才那根本不是狼,而是披着狼皮的人! 一股寒意如蛇般爬上脊背,袁媛忽然意识到她极有可能已经暴露在对方的视野里了,她精神高度集中,不敢松懈,生怕下一秒攻击便会从某个方向袭来。 “咻——”是银针吹出的声音,在安静的森林里格外明显,袁媛迅速侧身避开。 几乎同时,黑衣人从树上凌空而下,剑尖直指袁媛的命门,因为避开银针她已经来不及闪躲,是声东击西! 忽然,一玄青色的剑鞘从不远处飞来,猛地一下撞开黑衣人的剑,打破了他的平衡,黑衣人不得不临时改变方向。 “袁姑娘!快走开!”萧昭飞快地冲过来,猛地推了袁媛一把,而他正好暴露在了黑衣人的剑下。 萧昭一声闷哼,剑没入他的左肩,有血流顺着他的袖口流下,他一个后撤半跪在地,离那黑衣人远了几分,但肩上流血更甚。 “萧公子!”袁媛被大力推得跌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萧昭被刺,她仅是手掌擦伤。 陆绎阳紧接着赶到,随即他便拔剑与黑衣人对峙,那人身手明显不如陆绎阳,处在下风,他节节败退,似乎有逃走的意向。 黑衣人一个转身,便越上树冠,陆绎阳担忧萧昭和袁媛二人,不敢穷追,他将剑猛地甩出去,锋利的剑刃划过黑衣人的右手臂,便又直直落下,重重砸在堆起的落叶上。 “萧兄,你没事吧,”陆绎阳随即扶过他,让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没大事,”萧昭喘了一口气说道。 袁媛也迅速过来搀扶他。 …… “江姑娘,”陆绎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伴随着紧迫的敲门声。 江皎放下手中的医书,打开门,“怎么了,陆公子,” “是萧川,他受了重伤,大夫袁媛已经去找了,但事情紧急,又得麻烦你了,”陆绎阳面色焦急,就差伸手拉着江皎直接走了。 “好,”江皎果然没有猜错,她凝重地踏出门,跟着陆绎阳走去。 萧昭坐在床榻上,背倚靠在身后的方形栏杆上,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发白,腹部还没好全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又牵扯开了,甚至流出了黄色的脓水,肩上的衣物被划破,血液染红了肩膀,而血液呈现的居然是近黑的暗红色,是中毒了! 此时他已经昏迷过去了,江皎迅速将他放平,她拿起木架上挂着的抹布,用温水沾湿,处理起了伤口,“陆公子,麻烦你去我房间拿一下木箩筐,在墙角那里,”她走不开,看这出血量,也有个几百毫升了,再不处理,何止半条命,都可以直接踏入棺材板了。 原著萧昭再次受伤时,腹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根本没有现在这么严重,如今不知是因为剧情的提前,还是因为昨晚的打草惊蛇,对方居然还下了毒,江皎有些慌了。 江皎接过陆绎阳递来的木箩筐,翻出之前吴大夫包的草药,又拿出自己买的草药,她皱着眉,“糟了,草药不够,陆公子,”江皎拿起宣纸毛笔,沾了墨便开始在纸上写下党参,黄芪,枸杞,熟地,当归,白芍,川穹等药材,“这些都是补气养血的,麻烦你出趟门去药铺买点回来,要尽快,顺便问问能不能让后厨帮忙煎一下药,” 江皎清理完萧昭肩上的伤口,像之前一样用桑白皮熟悉地缝好,将大蓟等止血的草药捣碎后敷在伤口上。 难办的是腹部的溃烂,江皎今日才发现,自从她不主动找萧昭换药后,萧昭自己根本就没上过药,虽然他身体素质好,可以靠自己痊愈,但这也得是在静养的情况下啊,这人是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啊。 如今他腹部的肉已经腐烂了,只能用刀剜去。 江皎已经压着力气了,但没有麻药,剜肉照样是痛的,萧昭的眉头拧着,双手紧握着铺在床上的布,力气大到手臂上崩出一条条青筋。 直到能看到内里鲜红的正常血肉,江皎才再次由里至外将腹部缝合,随即将外敷的草药用纱布绑在腰腹上。 完成这一系列操作后,恰好陆绎阳将草药端上来了,好在喂药还比较顺畅,萧昭将大部分都喝下去了。 此时袁媛也带着大夫来了。 “大夫,他中毒了,您给看看,其他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江皎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情况。 那大夫也不含糊,上手把脉后,便迅速拿起笔墨写下一方子,“是花溪草,别名化血草,一遇伤口,堪比□□啊,” “姑娘,可是因为肩上的伤口”大夫拿着方子递给江皎。 “是的,”江皎点点头,“这毒……能解吗,”书中没有这段,完全超乎了她的预料。 “花溪草虽毒,但不是无药可解,我回去配好药便给您送来,只是他不止这一处伤,恐怕这几日会难熬一些,”大夫收起了医药箱,斜挎着木箱又匆匆踏出门去了。 “你们也先回去休息吧,也不早了,这里我来照顾就好,”江皎眯了眯眼,她连打了几个哈欠,眼睛蓄着泪。 “嗯,”陆绎阳和袁媛退出门去,连带着虚掩上门。 江皎这时候才闲下来观察了一下他的房间,屋里没有太多他私人的东西,只有她前几日塞给他的草药包和衣物被整齐地放在桌上。 这几日他都没戴的墨色长绫被悬挂在屏风上,摇摇欲坠,江皎起身挽起布绫。 她又回头望着躺在床上脸色发白的萧昭,疼痛让他眉头拧巴着,发白的嘴唇哆嗦着,江皎迅速坐回床边,伸手摸了摸萧昭的额头,烫得惊人。 他发烧了,江皎端起装满血水的木盆,又打了一盆温水进来,把湿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 可过了一个时辰,他的体温还迟迟不降,江皎一咬牙,她解开萧昭的衣带,将外裳褪去,露出胸膛和腹部,一寸寸地给他擦拭着身体,没有退烧药,只能这样物理降温了。 似乎是起作用了,萧昭的眉头不再拧紧,呼吸也变得平缓了一些。 “嘤——”细小的声音从脚边传来,是小黄,它拱在江皎的脚踝旁边。 “呀小黄宝贝,”江皎看萧昭暂时不烧了,将毛巾摆回木架上。 因为这几天查案到处走不方便也不安全,江皎一直把小黄交给客栈里的小二帮忙照顾,没想到它竟记住了自己的气味,居然一路寻了过来, “啊我的宝,好可怜哦,是不是在怨妈妈最近没有陪你呀,”江皎蹲下一把抱起小黄,后直接坐在地上。 “哦不对,是娘,”还得入乡随俗嘞,江皎更正了一下,小黄仰卧在她怀里,她满意地把手放在小黄奶白色的肚皮上撸了撸,“来,娘抱着你,你睡吧,”江皎作为狗狗教的一员,在对狗狗说话时声音总是不由自主地夹了起来。 “叮——”脑海里系统发出的声波颤抖着,“宿主要是能用对狗的态度对男二的话,任务成功指日可待啦!” “……别把可爱的修勾和这个病娇相提并论,”江皎在脑海里和系统争执了起来,“再说了,我对他还不够好嘛,算上这次我都救了他三次了!” 江皎再次自动屏蔽系统,忽然她散在床边的发尾被萧昭一把抓住,萧昭嘴里喃喃道,“娘,” “?”穿书不到一个月,喜提当娘,江皎无语,人家小说里这种时候都是抓手腕互生情愫,他个病娇是一点套路都不走是吧,头皮都要被扯掉了,本来就没有多少头发,江皎泪目。 第12章 第12章 梦中的萧昭回到了三四岁,他窝在雪山上的山洞里,黑漆漆的洞穴深不可测,而洞穴外便是吃人的雪狼,他害怕得瑟瑟发抖,洞口吹来阵阵风雪,雪粒打在他白嫩的脸颊上,他嘴唇颤抖着,好冷啊…… “唧,唧,”有声音从后面传来,小萧昭害怕地回头,但身后空无一物。 “唧,唧,”声音不断,他愈加害怕了,他背靠着洞穴缓缓蹲下,双手环抱住自己。 此时,借着洞口漏进来的微光,小萧昭看清了地上的东西,是一只身披灰色羽毛的小雀儿,它颤抖着翅膀,挣扎着想要飞起来,但翅膀扇动不过两下,便又开始“唧唧”叫着。 是受伤了吗?娘亲说这是在树上栖息的动物,怎么在雪山上呀?小萧昭壮着胆子,伸出手握住它,有点点血迹沾上萧昭的指尖。 它也是被忘记被抛弃了么?萧昭将它抱入怀中,用小小的身体给它温暖,他腾出一只手顺着小雀儿脑袋上的羽毛,安抚着它害怕的情绪。 小雀儿感受到他的爱抚,不再想要逃跑,也不扇动受伤的翅膀了,反而用喙轻啄萧昭的手掌心,小萧昭被挠得咯咯笑。 可下一秒,一只大掌从洞穴深处伸出,食指和大拇指精准地捏住小雀儿纤细的脖颈。 “咔嘣——”一声,小雀儿翅膀骤然加快扇动,过一会便没了气息,颈部血管破裂喷洒出大量血液。 随着小雀儿无谓的挣扎,血液溅在萧昭白嫩的脸上,他吓得闭上了眼,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眼角流下,仿佛一滴血泪。 “昭儿,把它丢出去,把狼引走,”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道男性声音诱导着他。 小萧昭不敢挣眼,他感受到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脸颊滑下,直到落入衣襟,小雀儿……是死了么 “昭儿,扔出去吧,扔出去,狼群就走了,就不吃你了,”还是那人,他似催命般的的催促着萧昭。 “父……亲”小萧昭闭着眼试探性地开口。 那人似乎等不及了,从黑暗中出来,露出可怖的脸庞,他双手使劲捏着萧昭的肩膀,手背上的青筋迸出,“我叫你扔啊!你在等什么?” 小萧昭被迫靠在石壁上,说不出话来。 “睁开眼啊!”男人上手去生生硬扒小萧昭的眼皮,眼皮被拉得发红,却只见眼皮间的眼白。 小萧昭死死闭着眼,眼角滑下的泪水混着小雀儿的血液无声流下。 那男人等不及了,大掌抓过小萧昭怀里早已没了气息的小雀儿,一把扔出了洞穴。 “不——”小萧昭感受到怀里的空缺,猛地睁开眼,却只能看到一抹灰色掠过眼帘,一下被扔到了山洞外。 他用稚嫩的小手抹了抹泪水,脸上的血被推开,他连滚带爬地跑出洞穴,想要去寻找小雀儿,却发现小雀儿已经被雪狼叼走了…… 一片灰色羽毛混在雪中被吹远,只剩下雪地上星星点点的鲜红…… 小萧昭跪在雪地里,寒冷的温度冻得他麻木了。 忽然画面一转,他身处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但耳朵里不断充斥着小雀儿“唧唧”的叫声,似乎是在控诉。 小萧昭痛苦地摇着头,他茫然看向四处,下一刻一只小雀儿飞扑到他眼前,近距离的放大让他看清雀儿的眼睛,里面充斥着血丝,它短但尖的喙张大,直击小萧昭的双眼…… “娘——”小萧昭闭上眼抱头蹲下,把自己缩成一团,娘亲在哪?他好害怕啊…… …… 江皎看着他的眉头又皱起来了,但烧已经退了,奇怪,难不成做噩梦了,在找娘亲看来心智还是十六七岁的孩子啊。 下一秒,萧昭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随即他又闭上双眼,伸手在床上摸索着什么。 “萧川!你醒啦?”江皎迅速上前查看,却发现他闭着眼在寻找着什么,“长绫呢,我的长绫呢,” 江皎虽看不懂他的一系列操作,但她立刻取下悬在屏风上的墨色长绫,一把塞进萧昭的手掌心,“在这,在这,” 萧昭攥紧墨色长绫,手打着哆嗦,又把眼睛给遮上了,随即他攥着着江皎的手,一把拉低了她。 为了和萧昭保持安全距离,江皎被迫用手肘撑着床,她与萧昭几乎相贴,他死死地拥住了她,喃喃道,“对不起,” !病娇转性了?居然和她说对不起,江皎本以为任务进展没法推进了,现在看来还行嘛。 “对不起,小雀儿,”萧昭手掌绞着江皎身后的衣服,快把她给勒窒息了。 靠!说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啊!不是给她道歉,是什么萧雀儿书里可没说男二有啥白月光啊,这得是她穿来之前发生的吧,不该是蝴蝶效应引起的剧情改变吧,有白月光还喜欢上了女主袁媛 江皎敲了敲系统。 又得到了意料之中的“不知道”三个字。 书里怎么不写全一点啊啊啊啊! 萧昭随即又昏迷过去了,不过没再皱着眉头了,但是江皎还被他抱着,这人真是,睡了还有这么大力气。 江皎又尝试了一下起身,没用,遂放弃。于是她干脆撑着手肘,渐渐在萧昭的胸膛上睡去了,而小黄则趴在她脚边也睡着了。 …… “江姑娘你在吗?”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我进来了,”陆绎阳和袁媛端着解毒的草药,推开了虚掩的门。 看到门内的场景,陆绎阳端着药的手险些稳不住,“这……” 江皎枕着萧昭的胸口睡得正香,哈喇子浸湿了萧昭胸前的衣裳。 陆绎阳向袁媛使了个眼色,暗示让她去叫醒江皎,袁媛无奈摇头,上前轻轻拍了拍江皎的肩膀,“江姑娘,江姑娘,起来了,” 江皎微微睁开眼,稍一伸展,边觉自己浑身肌肉疼,维持一个姿势太久了,“早啊,小媛,” “早,该给萧公子喂药了,”袁媛微微一笑,江皎站起身才看到后面还有陆绎阳,她尴尬地笑了笑。 完了丢人丢大发了,怎么显得她乘人之危图谋不轨啊,分明是萧昭按着她不让她起来的。 “江姑娘先回去休息吧,白天我俩来照顾,”陆绎阳端着药走近,“之前是我们误会萧公子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何况此次因着他对我们的恩情,本来就应当由我们来照顾,” 袁媛在一旁点点头。 江皎自然乐意,便抱着小黄回去补觉去了。 但是系统不乐意了,“宿主,你应该成为萧昭醒来以后看到的第一人,你想想看,男二一朝重伤,醒来却发现你坚守在身旁,这不就稳了?” “系统你这都是些什么古早小说里的烂俗套路啊,”江皎打断正在美好幻想的系统,“别拿正常人的套路看病娇好嘛,” 江皎可没忘记在雪山脚下他一醒来就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事。 “可小说里就这么写的,袁媛日夜照顾,于是萧昭喜欢上了她,”系统不满地狡辩道。 “……”江皎累得给忘了还有这回事,“好吧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完咯,” 于是萧昭房门便出现了一个微微探出的小脑袋,江皎趴在门板上,观察着里面的情形。 陆绎阳将萧昭扶起,用手臂支撑着他的肩膀,让他半躺着,而袁媛则慢慢地吹凉木勺中的药液,一点点喂给萧昭。 系统无语,“你站在门口看有什么用啊?” “别吵,你懂什么,这叫静观其变,”江皎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继续蹲在门口。 屋里的陆绎阳早就感受到门口刚走的江皎又折返回来了,但在门口没有进来,他疑惑地看向袁媛,不动声色地朝门口示意了一下。 袁媛用余光看向门口,便见底下露出的一小节青绿色的衣角,她压低声音,“哎呀,师兄,你可太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了,” “嗯”陆绎阳扶着萧昭肩膀的手忽然收紧,“师妹是什么意思” “你看不出来,江姑娘喜欢萧公子嘛?”袁媛轻笑着,“她呀,要么是不放心我俩给萧公子喂药,要么啊,就是吃醋啦,” 陆绎阳不解地挠挠头,“这吃哪门子醋” “我一个女子,给萧公子喂药,”袁媛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若你此时站在门后,你会怎样,” 陆绎阳设想了一下场面,“你要是……那我可怎么……”他顿住了,忽然明白了。 “噗嗤——”袁媛一下笑出了声,她的脸也渐红。 陆绎阳反应过来,一时不知眼神该放在哪,他感觉体温在升高,耳垂好像变得粉红了,好在皮肤黝黑,看不出来。 “懂了吧,”袁媛抿唇,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嗯,”陆绎阳低声应道。 站在门口的江皎听不清二人的对话,也不知二人在笑啥,她紧贴着门板也啥也听不到。 “萧公子,你醒啦!”耳边突然传来一声。 醒了!江皎本想再次伸出脑袋去看,可门不知怎的,好像没卡住,她一靠上去,门板便受不住力,她一下平衡不住向前跌去,“嘭——”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第13章 第13章 “噗——”袁媛笑着看着她,“江姑娘,你怎么在这呀?” “呃呃那个我忘拿东西了,”江皎撑着地站起,拍了拍裙摆处的灰尘,支起身子,假装淡定道,“萧川是醒了嘛?” “萧兄方才手指动了一下,”陆绎阳还扶着萧昭,“想必是快要醒了吧,” “哦,既如此,那我也在这看着吧,醒后我也好问他些身体情况,”江皎顺理成章地坐下,好在自己真的走太快连木箩筐都忘了拿走,她捞过一本医书,便装模作样地看起来了。 江皎用余光观察着萧昭,书里的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过了一会,萧昭突然开始剧烈咳嗽,刚送进去的一口药液被咳了出来,他醒了。 袁媛放下空了的瓷药碗,推了推陆绎阳的背,“江姑娘,萧公子醒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你赶紧看看他吧,”说罢便推搡着陆绎阳一路走出去,甚至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他们怎么走了,江皎疑惑地看向被关上的门,不是说白天他们照顾吗,难道案情有新进展了? “江皎”萧昭忽然开口。 江皎来不及想太多,她盖上只字未看的医书,跨步走向他,“萧昭,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按理说,他受了这样重的伤,再加上中了毒,也得昏迷个好几天,可解毒的药才刚刚喝下去,他便醒了,身体素质的确是很好。 萧昭发现自己眼睛被蒙上了,他倚靠在床侧边的方形栏杆上,微微一动,剧烈的疼痛便从肩膀和腹部传来,方才他早就恢复了意识,将陆绎阳和袁媛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心下微动。 “你咋了?”江皎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怎么不说话了” “伤口更严重了嘛?你把衣服脱了,让我再看看,”江皎说罢便转身打算去拿针线,却发现萧昭一动不动。 “不用,”萧昭声音低哑,“我没事,你……先出去吧,我自己休息便好,” 江皎不解,但小命重要,萧昭说啥她听啥就行,万一他突然发疯又想杀她了咋办,江皎随即就麻溜地走了。 屋里只留下萧昭一人,他抬手触碰肩膀的伤口,手臂牵拉着腹部,痛得他冒出了冷汗,他掀开衣领向内看去,熟悉的精心包扎方式,又是江皎……他厌恶中药的气味,所以江皎送来的药包他从未拆封过,但他却清楚记得她缠纱布独特的方式。 萧昭伸手触摸着自己眼上的墨色长绫,想起昨夜的梦,他似乎听到有人喊自己萧川,也是……江皎么,他只记得自己在梦中寻不到娘亲,后面的便都不记得了。 萧昭死在了母亲丢下他的那一天,他跪在雪地里,风声掩盖了他的啜泣声,却只见那红色背影渐渐远去,脚步没有迟疑,也从未回头,所以他偏执地想要去寻找到那个女人,他定要问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他总以为自己是会永远被抛弃被忘记的那一个……可江皎出现了。 怎么会有人三番五次地救自己 她真的……喜欢自己么? …… 江皎一出门,便迎面遇上了叶辰,“叶公子,你的伤还好嘛?” “已无大碍,今日便要和师兄继续查案了,”叶辰嘴角轻弯,“说起来,还得多谢江姑娘,” “哎呀叶公子,没事啦,举手之劳嘛,”江皎摆摆手。 “好好好,不过江姑娘也别总叫我叶公子了,怪生疏的,往后咱们还要同行,总不能一直这么叫吧,”叶辰一收白扇,在空中一点,“不若就叫我叶辰吧,我也喊你江皎如何?” 江皎仔细一想,往后都是要成为伙伴的,的确不能叫这么生疏,叫名字确实不错,“行嘞,” “那就这么说好了,”叶辰余光瞄到陆绎阳向他招手,他回过身去,“我先去查案了,” “嗯,” 连着忙了好几天,江皎早就遭不住了,她回到自己房间,躺上床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这几日愈发觉得她的穿书引起了太多的蝴蝶效应。 江皎用手臂枕着脑袋斜靠在被褥上,另一手则摸着趴在自己胸部的小黄,她理着剧情,后又嫌空想太麻烦,一个翻身坐起来,无奈地走向木桌,拿起纸笔便写了起来。 目前大部分的剧情都提前了,临云城恶狼食人的案子应该马上就破了,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找到了作案凶手,但不是主谋,目前主角团能力较弱,还没法撼动背后之人强大的力量。 她拿起毛笔在浅黄色宣纸上写下“临云城”三字,又画了一个大圈把它圈起来,将笔沾上墨水在三个大字旁边写上“暖儿”,她可得好好捋一捋这个剧情线,实在是有些复杂。 …… “什么?你是说有人自首了?”江皎正在客栈楼下吃着晚饭,便听见耳边传来的对话。 “是啊,就是前一月那几个尸体,据说啊,都是那潇云楼的暖儿姑娘干的,”那人露出惊恐的表情,一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暖儿姑娘你是说那个新来的头牌?一个娘们杀了这么多人” “看吧,谁说的来着,果然是死在女人的床上了,”几人叽叽喳喳在那讨论着。 江皎也听出个大概来了,合着这暖儿直接自首了,她本以为快破案了,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啊,原著应该是没有这段的,这是害怕他们进一步查下去,提前推一个替罪羊来吗? 可若是他们若动脑子想一想,光是暖儿一个女子,如何做到迷晕男子,还将他们的死制造出狼食的假象呢,光是让她拖都不一定拖得动啊,还有她抛尸的动机也不明确啊。 江皎无奈摇头,恰逢陆绎阳他们三人从衙门回来,她快速抬手挥动,“叶辰,小媛,陆公子,这儿,” 陆绎阳点头示意,随即三人便走来,围成一桌。 “陆公子,听说,那潇云楼的暖儿姑娘自首了,可是真的?”江皎迫不及待地求证。 “嗯,”陆绎阳皱了皱眉,惊讶于消息传播怎得如此之快。 “江姑娘,你可不知道,她连请罪书都自己拟好了,白纸黑字,”袁媛叹了口气,“所以王捕快直接就结案了,” “什么,这么快就结案,那她的动机呢?”江皎觉得多少有些草率了。 “是因为被卖作花娘受尽羞辱,心有不甘,所以报复,”袁媛回忆起那请罪书。 “那作案工具呢”江皎不甘心地问道。 “她交出了迷药,现在还在衙门摆着呢,”袁媛无奈摇头。 “那又是如何转运人的,她分明是个女……”江皎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打断了。 “唉,她说是雇了挑粪工拉的,连挑粪工都找好了,”袁媛似乎料到了她要说什么。 “挑粪工承认了?” “是,” “你们信了?”江皎震惊地看向他们仨。 “自然是不信的,可王捕快根本不听我们讲,”袁媛一想起昨晚的黑衣人便气得胸闷。 “确实,我们本就是辅助探案,如今凶手自首,王捕快打算明日便与县令交代结案,我们也没有拦着的权利,”陆绎阳倒显得冷静多了。 这漏洞百出的请罪书谁信谁傻,偏那王捕快铁了心要结案,说是尽快给老百姓一个交代,也不管对错,陆绎阳觉得这捕快实在是有些奇怪。 不论是从最开始假意的谄媚奉承,到后来的游逛青楼玩忽职守,还是如今的武断判案,都让他觉得这不应该是一个合格的老捕快该做的。 “你们不觉得这王捕快有些奇怪吗?”陆绎阳终究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今日去时,王捕快又不在,底下的人说他生病了在休养,那请罪书也是衙门的其他捕快给咱看的,可他没来,又如何这么快就决定结案,”陆绎阳越想越觉得王捕快有问题。 “那他如何知道请罪书呈上来了?难道是是衙门里的人给他送去的”袁媛撑着头,看向陆绎阳,“等一下,你说,王捕快生病了,昨夜在林中那黑衣人不也……” 四人同时陷入了凝重的沉默,“既然王捕快生病了,作为晚辈,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看望一下他,” 于是四人出现在了王捕快的家门口,木制的门年久失修,褪去颜色,门锁生锈,斜插在孔洞上,陆绎阳走上石台阶前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妇女,“您好,请问王捕快在府上吗?” 木门只打开一个小缝,好像生怕门外的人看见什么,那妇女眼神飘忽,“孩子他爹生病了,过几日再来探望吧,”还不等陆绎阳回应,她便“嘭——”地把门关上了,随后便有脚步离去的声音。 陆绎阳抬手摸了摸鼻子,与另外三人相望,“看来我们得另辟蹊径了,” 过了一会,四个脑袋出现在了屋顶上,江皎被叶辰拉着趴在墙上,她死死扒着瓦片,生怕自己掉下去。 “诶诶诶出来了,”袁媛轻声道。 院子里出现了王捕快的身影,那妇人从院门匆匆赶来,两人头靠头在窃窃私语,不知说了些什么,末了王捕快还松了一口气。 “怎么办,这该如何看出来哪受伤了,”叶辰皱着眉。 “陆公子,你能用那石子准确打到他腿上的位置嘛?你且先按我说的试试,”江皎提出建议,“等他踏上台阶时,对准他右膝外侧下三寸,打中即可,” “就是现在!”江皎提醒道。 陆绎阳手指一弹,一枚小石子悄无声息地击中王捕快的腿部。 随即王捕快一个不稳,向右侧倒去,他下意识用右手撑地,后爆发出痛苦的叫声 第14章 第14章 “方才那是足三里穴,用力击打会有酸麻的感觉,站不住的,而且你们看,他右手侧的衣物上甚至渗出血了,伤得应该很重,王捕快或许真的有些问题,”江皎眼尖看到右手臂区别于灰色的红,缓缓开口道。 屋顶的四人相视,面色凝重,方才一击的影响肉眼可见。 随后四人回到客栈商议对策。 “现在,我们先梳理一下已经掌握的信息,”陆绎阳拉开长木凳坐下后,他拎起茶壶倒了杯茶。 “首先便是这个作案过程,前日我打探消息时,听说这个潇云楼的暖儿是上月才来的,”叶辰将扇子放在桌子一角,双手向后掀起红袍下摆坐在木凳上,“不知为何,百姓间突然流传起这暖儿姑娘貌美如花,身姿婀娜,春宵一夜值千金,于是富家公子纷纷竞价以得到青睐,” “也就是说,这是他们锁定目标的方式,竞价成功者,便是死者,”陆绎阳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根据尸检可知,暖儿将人迷晕后,由黑衣人带走抛下云山,那黑衣人被师兄你重伤,想必很有可能便是王捕快,伤我的则可能是雇佣的杀手,”叶辰想了想,“这个不太确定,” “昏迷者死于坠亡后,便被群狼啃食至面目全非,尸体则重新由黑衣人带回并抛于城中大街,那黑衣人又披以狼皮制造假象,”袁媛接着叶辰的话继续道。 “也就是说,此事主要是是由潇云楼的暖儿姑娘和王捕快共同计划的,”陆绎阳总结道。 “可如今除了王捕快肩上的伤,我们没有其他实质的证据啊,”袁媛皱着脸,“而且马上就要结案了,最晚明天便公布结果了,这可怎么办?” “陆公子,不知暖儿姑娘现在在何处?”一直沉默的江皎忽然开口,如今暖儿选择一人承担罪责,若她肯开口说出帮凶,那便是实打实的证据。 “就在衙门牢房内,江姑娘是想让她亲口说出王捕快是帮凶”陆绎阳看向江皎,“这未免有些太难了,” “且让我试一试吧,”江皎目光看向陆绎阳,眼神坚定。 …… 叶辰和袁媛留在客栈里照看萧昭,江皎则跟着陆绎阳去了关押犯人的地方,江皎在途径药房时,偏头望向陆绎阳,“陆公子,你且在这等我一会,我去买点东西,” “好,”陆绎阳虽不知江皎的目的,但几日的相处让他相信她自有她的想法。 “走吧,”不过一会,江皎便拎着一打草药走出药房。 …… 陆绎阳塞给看守捕快几两碎银,向他使了个眼色。 “陆公子,请尽快,”守门的捕快虽认识陆绎阳,但未经允许便探视犯人是禁止的。 “嗯,”陆绎阳领着江皎走了进去。 昏暗的地牢里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不知是水滴还是血滴在落下,不断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有长期被关押的犯人漠然地看着走入的他们,眼窝深陷,颧骨突出,也有人扒着木栏向他们伸出骷髅般消瘦的手。 “陆公子,你在这等着吧,我独自与她交涉,”江皎让陆绎阳在拐角处等她。 不远处就是关押暖儿的牢房,因为她是自首,承认了作案全过程,并没有受到什么酷刑,浑身毫发无伤,唯有原本精致的发髻散乱了,即使是面纱被扯下,她仍执着地撕下自己白色囚衣的一角,蒙在脸上。 看到江皎逐渐走近,她无光的瞳孔突然放大,抬手指着她,咯咯笑道,“是你,竟是个女子,” “是我,”江皎看到她难免想到那晚的遭遇,声音压抑不住地有些颤抖,但转念一想,她在外,暖儿还是伤不到她的,更何况还有陆绎阳在这。 “我知道你不是真凶,”江皎靠近木制的牢房,一手紧握木杆,与暖儿四目相对。 暖儿眼神闪躲了一下,后退一步冷笑道,“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在这起案件中只是给他人下药,如今却要担杀人之罪,这可是要掉头的,”江皎压低声音说道,“你不觉得自己太愚蠢了么,” “你以为你保得住你所爱之人吗?他又是否值得你保护呢?”江皎凑近暖儿,眼神紧盯暖儿闪躲的目光,“一个因为你相貌变化而抛弃你的人,你还要维护他吗?若是你坦白,就不要当这替罪羊了,” 暖儿突然后退一步,“你,你是谁?”她不明白江皎怎会知道这么多。 “我可以帮你恢复你的面容,”江皎抛出更大的诱惑,“在那之后你自可以去找那男人,但是你得说出主谋,将功补过,如何?” 暖儿光着的脚踩在石地上,不断后退,下蹲于墙角,捂住双耳,剧烈地摇着头,她嘴里喃喃自语,“不是的!不是的……” 站在江皎身后的陆绎阳看着行为突然有些失控的暖儿,不明所以。 “里面是一包草药,你且嚼碎敷在脸上,若见效了,你再决定,”江皎拿着草药包,甩手扔向她,草药包落地滚了几圈后,挨到暖儿囚衣的衣缘。 “草药只有这一提,若红斑复发,唯有供出帮凶你才能再见到我,”江皎也不想威胁她,可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她只得吓唬一下暖儿。 不等暖儿反应,江皎便叫上陆绎阳转身就走。 “江姑娘这就好了?”陆绎阳抱着剑,但暖儿似乎还没打算说呢。 “嗯,咱们回去等着吧,方才那药包是医治暖儿脸上的红斑的,这是一种需要长期治疗的疾病,若是她想治好的话,只能说出来了,” “可她一介死囚,又怎会在意这面貌,”陆绎阳还是觉得不太靠谱。 “我想,或许她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暂且一试吧,” 江皎虽也没有十足把握,但书中暖儿其实是受人所控,被王捕快以所爱之人性命威胁,不得不委身于潇云楼。 但最终暖儿所爱之人其实是萧叶川的一个手下,所以这一切不过是一个骗局,只有暖儿深陷其中沦为棋子。 暖儿本只是潇云楼一位颇有几分姿色的花娘,她自小便被父亲卖给潇云楼,受尽屈辱,直到遇到了一位清秀书生,尽管是萍水相逢,但那人却说一见钟情,想要花重金赎她做妻子。 暖儿信了。 二人日夜见面,辗转于床侧,耳斯鬓磨,却不想忽有一日,暖儿下半张脸爬满了可怖的红斑,怎样都消不去。 她本以为书郎爱的是她这个人,但她迎来的却是书郎的不辞而别。 迟迟等不来书郎,她日日对镜看着镜子里丑陋的自己,暖儿便疯了,镜子碎了,妆粉散了一地。 直到黑衣人出现,递给她书郎的亲笔信,她不识字,那黑衣人便逐字念与她听,原来,书郎不是厌恶她,而是遇害了。 暖儿又信了。 她便按照黑衣人所说去做,抹去原来的名字,成为潇云楼的头牌,由第一次的害怕逐渐转变为兴奋,看着那些男人丑恶嘴脸的变化,她高兴极了,直到王捕快找上她,以书郎之命要挟她自首。 暖儿便去了。 其实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什么样的正经公子会踏入潇云楼,在这潇云楼里又何谈萍水相逢,真正心悦你的人又怎会舍得让你久等。 虽古有言:女为悦己者容,但女子总是为了自己的容貌而焦虑,为了不值得的男人而委屈自己,江皎作为新世纪的独立女性,实在是惋惜,私以为,真的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不过暖儿所做之事自然是无法原谅,毕竟是四条人命,但王捕快以及那书郎才是更可恶之人…… 陆绎阳自然不知背后的故事,对于江皎的话还是抱有怀疑,“江姑娘,我觉得,明日我们还是得上衙门找县令去说说,” “嗯,” 一夜无事…… 恶狼食人案件结案日,衙门门口围满了人群,百姓们伸长脖子往里望去,都想看看真凶的样子。 陆绎阳一行人按时出现在堂上,身侧便是王捕快,陆绎阳一把抓住他的右手,五指微微使劲,“王捕快,本想前日晚上衙门找您与您讨教一些问题,却找不到您,不知前日晚上您在何处啊?” 王捕快面色不改,不动声色地拂去陆绎阳的手,“我在家中教我那竖子功课呢,” “原来如此,晚辈想向您请教,您对这案子可有什么看法?”陆绎阳侧身颔首。 “本以为是普通的恶狼食人,没想到这潇云楼的花娘竟如此大胆,不过这样想来前几日百姓中的谣言也是空穴来风罢了,”王捕快一脸愤恨,“能够破案真是太好了,这下可以给百姓们一个交代了,” 江皎就站在旁边,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在心里冷哼,没什么本事,撒谎技术倒是一流。 肃静之后,暖儿被两人架着押上来。 座上的县令按常询问了一些问题,暖儿则都一一回答。 “你且再看看这诉状书,若没异议,便签字画押吧,” 暖儿跪地,低头沉默,许久没说话。 江皎盯着她的头顶,企图与她对视,但暖儿迟迟没抬头。 “县老爷,我不是主谋,”忽地暖儿抬起头,眸子平静地盯着堂前的人。 好耶!江皎在身后握住拳在空中虚点了一下。 “主谋便在这堂上,是——”暖儿的目光扫过站在堂前的每个人,最终与王捕快对视着,“是王捕快”。 第15章 第15章 “你说什么?”王捕快后退一步,“县令,你可别听她胡说八道,” “你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县令拍了拍案板,示意肃静,严肃的目光望向暖儿。 “当然有,”暖儿又咯咯笑着,笑声回荡在安静的堂上,“就在我房内梳妆台右侧的第二个木抽屉,去找便是,” 县令偏头示意身侧的捕快去潇云楼看看。 王捕快恶狠狠地瞪了暖儿一眼,转头辩解道,“县令,这个毒妇,定是想拉人下水,她的话不可信啊,” “王捕快莫急,本官已派下属前去取证,若是没有,自然可证明你的清白,” “就算有,也是这毒妇捏造的!不可信啊县令,” “王捕快,你这话就不对了,若是她说啥都不可信,那之前的自首也不可信咯,”江皎实在看不下去他的嘴脸,上前一步反驳道。 “你个官外人员,凭甚出现在这堂上,”王捕快指着江皎质疑。 “若是没有第三者看着,怎知你们会不会官官相护啊,” “你!”王捕快气急。 县令皱眉,他再次拍板示意肃静,“肃静!且再等等,” 门外的百姓见迟迟没有结案,逐渐躁动,“不是说有人自首了吗?怎么还不结案?” “不知道啊,莫不是出现了什么变数?” 门外叽叽喳喳,门内气氛紧张。 “报——”县令派去的下属由门外飞奔而来,半跪于地,双手握起高举过头,“并未在嫌疑犯所说之处找到证据,” “呵!我说什么来着,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王捕快松了一口气,冷哼道。 “慢着!”自空中传来一声呵斥,随即有一捕快被丢下,他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又颤颤巍巍地爬起来,低眉顺眼地看着堂前的人。 是叶辰,他由空中一跃,稳当落在地上,“王捕快,这人你该如何解释,” “你在说什么”王捕快抹了一把额头不断冒出的虚汗,心间冒出不详的预感。 “若非做贼心虚,怎会派人去搜寻证据”叶辰一把收起白扇,走近那小捕快,白扇在他肩上一敲,“把你刚刚与我说的,与县令再说一遍,” 那小捕快不敢对上王捕快的目光,只管低头开口,“是……王捕快,让我去潇云楼拿她所说的证据,” “你你你可别血口喷人,”王捕快抬手指着那小捕快,气都不稳了。 县令也算是看明白了,他大手一挥,“来人,先把王捕快带下去审问一番,今日便到这吧,”随即他一拍板,起身退至屏后。 江皎对于叶辰去蹲人的事倒是亳不清楚,但最终结果还是可以的,按照古时候的酷刑,想必这王捕快也撑不了多久。 客栈。 “这案子总算是要结了,”袁媛趴在桌子上长吁一口气。 江皎伸了个懒腰,太天真了啊女主,你们的漫漫长途才开始呢,“诶陆公子,你们何时与那暖儿通气了,我如何不知,” “昨夜离开时,我便嘱咐那看守的捕快帮我多注意她,她一有动静,那捕快便来找我了,后面你便都知道了,不过还是你给的草药起了作用,”陆绎阳眼里浮现出赞赏的神色。 昨日夜深时,那当班的捕快便匆匆找上他,彼时他还在忧愁第二日结案时该如何与县令说明情况。 他再去牢中看时,那暖儿已摘下掩面的白布,嘴角还残留着草药汁,地上洒满了药渣,陆绎阳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大概可知是江皎的草药让暖儿改变了想法,暖儿坦白后他便想出这一计策以诈出王捕快。 陆绎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过她也提出了条件,让我们去宁城寻一名叫苏杭之的书生,并带去见她,” 江皎心下了然,即使暖儿不用偿命,但就她所做而言,也得在牢里呆上不久,见那书郎也算是她最后的执念吧。 “不过是寻一个人,想必也不会花费太多时间,”陆绎阳思酌道。 江皎表面点点头,但默默地在心里否认,陆绎阳他可是主角啊,要想一路无事那是不可能的,宁城走一趟可不是好玩的。 不过这也预示着要提前开启下一个案件了,她的第一个承诺也实现了,距离保住小命又近了一步,好耶! “大家最近为了案子奔波都辛苦了,姑且先休息几日吧,待案子彻底结束,我们便启程前往宁城,刚好宁城也在我们的南下之路途中,”陆绎阳等人都回房休息了,江皎则去看了看还卧病在床的萧昭。 “萧川,”江皎推开门走进,只见萧昭正撑着床板,艰难地准备坐起。 她快步走去,双手捞着他的胳膊将他扶起,“既然坐起来了,就顺便换药吧,” 感受到手臂侧突如其来的柔软,萧昭身体僵硬着。 “告诉你一个消息,咱们接下来要去宁城了,”江皎拿起要用的草药包放在一旁,拿起干毛巾蘸上了水,“三个承诺实现了一个咯,” “嗯,”萧昭配合她把外衣褪下,露出肩膀上和腰腹处的伤口。 “你且看着吧,马上第二个承诺就会实现了,”江皎弯腰,熟练地拆开纱布,将伤口处擦干净。 不过这对江皎来说也即将是一场考验,身为医者,自然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们染上瘟疫。 原书中这场瘟疫几乎屠城,连主角团也险些丧命,是陆绎阳的师傅袁震江带着一位技艺精湛的医者及时赶到,才勉强救回部分百姓。 萧昭沉默着没说话。 “萧川,你的眼睛是有什么旧疾嘛?为何总戴着这布条?”江皎看他的伤口恢复得还不错,没有感染的迹象,抹上草药后,又扯出新的纱布包裹着,这给她一种在现代做小手术无聊可以唠嗑的错觉。 “没有,只是有不想看见的东西,”萧昭难得地回答了她,他一边拉起衣裳穿上。 “哪有,”江皎嘟囔着嘴反驳。 “你看啊,这大千世界,抬眼时有皓月星辰,暖阳照人,低头便是鲜花绿叶,热闹人间,太多值得看的东西了,” “若是你总带上这黑漆漆的布条,不就什么都错过了嘛?” 萧昭看着她眼里闪着光,心里好似有一竖发黄的泥墙,自墙根而起,一抹绿在慢慢攀爬。 “嗯,”萧昭轻声应道。 江皎觉得今日的萧昭有些许不一样,就好像……乖了一点她说什么他都低声应着,看来攻略成功指日可待啊,不枉她活了二十几年,虽然她没谈过恋爱,但现在看来在这方面她还挺有天赋的…… 次日便结案了。 因为,狱中的王捕快畏罪自杀了。 牢房里,王捕快的尸体侧躺于墙边,头顶破开一个大窟窿,上边是已经干涸的血液,血迹顺着头部一路流到石头地面上,应是以头撞壁而死的,墙上也有丝丝血迹滑下的痕迹。 木桌上有王捕快咬破手指用血写下的忏悔书,等人们发现时早已干透了,字里行间的大意则是交代自己所做的一切,愿意以死谢罪。 江皎在客栈听到消息是还有些吃惊,原书中王捕快是因为禁受不住严刑拷打遂承认罪行,最后被正常处死的,而如今居然是自杀,她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按说那王捕快也不是这般有觉悟的人,以死谢罪放在他身上多少有些违和。 但该案经此过后还是结束了,公之于众时,百姓们惊讶得面面相觑,也算是在临云城掀起了一波饭后茶余的热点话题。 不过几天之后,百姓们的注意力又被其他八卦怪事所吸引去了…… 休养了几天后,萧昭的伤已经恢复得可以下地了,陆绎阳也正打算启程继续南下,于是县令给他们雇了一辆马车两匹马,江皎,袁媛和伤员萧昭在马车里休息,叶辰和陆绎阳则驾马而行。 马车虽简陋了一些,但装备还挺齐全,甚至摆了一张小木桌,袁媛将买的一些糕点和水果摆在桌上,“江姑娘,萧公子,吃点东西吧,咱这一趟还有挺远呢,可能得明日才到了,”说罢她又嘟囔了一句,“也不知带的吃的够不够,” 江皎拿出随身携带的医书,找到折页,接着上回看的地方,她摆摆手,“我不饿,你们先吃吧,”她得提前找找应对瘟疫的办法。 江皎近日看的是有关人体穴位的书,要说这穴位的名字有的是真好听,但也是真难背,好在前几日学以致用,也不算太亏。 小黄将脑袋放在江皎的大腿上,随着车晃晃悠悠,安逸地闭着眼,吐着舌。 萧昭倚靠在车窗旁,这车摇摇晃晃的,他竟不知为何头晕目眩,有一股恶心的感觉自胃里翻涌上来。 江皎察觉到他的不适,“萧川,你怎么了?” 未得到萧昭的回应,“你,你不会是晕车吧,” “江姑娘,晕车是一种病么?”袁媛不解地问道。 江皎憋着坏,“不是病,可能是路途颠簸,道路不平外加上萧公子近日较虚所导致的,下了马车便好了,”说罢,她拾起桌上袁媛买的一粒梅子,一骨碌塞进萧昭的嘴巴。 萧昭感觉到嘴里被塞进东西,下意识想要用舌尖推出去,舌头一触碰到梅子的酸,他便觉脑子似乎清醒了一些。 江皎起身掀开车窗旁上掩着的布帘,悬挂着绑在上方,有风吹进,车窗外新冒出的嫩草绿了一地。 “可觉得好了一些?”江皎偏头望向萧昭,他的脸色似乎红润了一点。 萧昭望向车窗旁嘴角微弯的江皎,春风拂过她的面庞,吹起她耳旁的发丝,萧昭抱着玄青剑的手紧了些许,“嗯,” “那便好,”江皎弓着身子,双手提起裙摆,又坐回原来的位置,拿起被放下的医书。 第16章 第16章 夜晚无云,漫天星星点点,马车在林间晃悠地走着。 “江姑娘,萧公子,咱们就在这勉强休息一晚吧,”陆绎阳拉着缰绳驾马掉头停下,马蹄在泥地上踢踢踏踏。 江皎抬手掀开帘子向外看去,他们正身处一片树林,帘子一拉开,便有瑟瑟寒风吹进,江皎打了个寒颤,“也行,我没意见,” “那好,夜深露重,我去寻些木柴来,你们先在此休息,”陆绎阳翻身下马,将缰绳捆绑在旁边的树干上,栓住马匹,便深入林中去找枯木枝了。 “我也去吧,”江皎在马车里坐着看了一天的医书了,脖子和腰上一阵酸痛,尽管车上暖和一些,但她还是决定下车走动走动热热身子。 江皎一手扒着车门缘,跳下马车,便到附近去找木柴了。 借着透过树叶的月光,她踩在地上,突然听见一声蛙叫,蛙背反射着月光,在江皎眼前越过,有点像牛蛙。 江皎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她有点想念现代的火锅了,将白嫩的牛蛙肉下进沸腾腾的热锅里,熟了便捞出来,沾上辣酱,一口包进嘴里,啊光是想想就美味。 心动不如行动,她纵身一跃,扑在了方才蛙的落脚点,手一把握住了蛙身,她后三指夹住蛙的身躯,前两指则固定着蛙的前肢。 江皎一手握着蛙原路返回,恰巧回来时陆绎阳他们已经生好火了,一行人都下了马车,火苗散发出红色的暖光,大家都围着火堆取暖。 “江姑娘,你怎么才回来,诶你捡的柴呢?”袁媛向她挥了挥手,却见她手中空无一物,唯有……一只蛙 “快看我抓到了啥,一只牛蛙!”江皎抬起手给他们展示。 那牛蛙的下肢猛蹬了两下,吓得袁媛直接退到陆绎阳身侧,江皎笑道,“你怕这个嘛?小媛,这个可好吃了,” “这怎么吃?”从小在爹娘宠爱下长大的袁媛自然是没见过这般场面的,她死死抱紧陆绎阳的手臂。 江皎随手捡起一枝较细的枯木,食指按住牛蛙的头,迅速地将枯木尖端插入它枕骨内,向前向后搅碎脊髓,直到蛙没了气力,瘫在了她手心。 江皎感叹学点解剖还是很有用的,三秒处死一只牛蛙,最大减轻了牛蛙的痛苦。 众人看着江皎利落得像是干过几百遍的一套动作,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他们行走江湖露宿野外时虽也总狩猎动物为食,但江皎一介女流,且不说她不害怕,她的操作甚至都可以用目无全牛来形容了。 江皎蹲下盘坐在火堆旁,位于袁媛和萧昭之间,没了气息的牛蛙摊在她手掌心,“你们可有匕首或者短刀” 萧昭听力敏锐,从方才便感受到牛蛙微弱的声音,似在求救,他对这种弱小的动物没什么同情心,丛林法则,弱肉强食,被抓到就是太弱小,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这是他与狼厮杀得来的真理。 但江皎的行为实在是太熟练了,山下的药农都是如此么? 萧昭递给她长剑,“只有这个,” “……也行,”江皎缓缓抽出长剑,捏住未开刃的那端,小心翼翼地破开牛蛙的肚皮,一边嘟囔着,“蛙兄走好,蛙兄走好,” 处理完牛蛙后,江皎才发现没有锅和水,她犯难了,不知道烤牛蛙好不好吃,她拿着细木枝由牛蛙的头到尾插入,放在火上烤着。 江皎曲着双腿,靠膝盖撑着自己的手臂,手上则拿着一串牛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油和调味料,并没有想象中的飘香,她的头昏昏沉沉的,好困啊。 江皎将头倚靠在膝盖上,眼皮打架,终是没熬住,手中一下脱了力,牛蛙串没了手的支撑,有坠下的趋势,一下没入火苗之中。 坐在她身侧的萧昭一下伸手捞住了即将被火烤焦的牛蛙,下一秒江皎便向他这侧面倒下,一股草药味侵入萧昭的怀中,自下而上将他包裹。 不知是不是最近受伤身上总包扎着草药,萧昭习惯了这裹挟而来的草药味,似乎,也没有那么厌恶了。 江皎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有几缕贴在脸颊上,发尾垂在萧昭的大腿侧,那简陋的木簪硌着他的胸膛,似乎触碰到了心脏的位置,萧昭忽然觉得胸口堵得慌,随即江皎一下受不住力,由他肩侧缓缓滑下,最终在他腿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枕着睡熟了。 “师兄,你快看,”袁媛拍了拍陆绎阳的手臂,示意他看去,“我就说江姑娘喜欢萧公子吧,” 陆绎阳颔首表示认可。 “江姑娘都睡了,咱们也都各自休息吧,”袁媛轻声开口道,拉着陆绎阳轻手轻脚地走到不远处去了。 叶辰眼色暗了暗,一跃而上,枕着树干闭目养神。 萧昭想要挪动腿站起,却被江皎死死扒着,她嘴里似乎还喃喃着什么。 萧昭躬身凑近才听清,“金银花,荆防,菊花,双黄连,连翘,甘草,赤芍,黄芪……”似乎是一串草药名,这小药农还挺好学,梦中都在背医书。 火光散在她的侧脸上,映得红彤彤的,这时萧昭才看清趴着睡死的江皎居然淌了一摊口水,他腿上某一块灰布的颜色愈深…… 梦中的江皎不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好感度被自己的睡姿败没了,因为梦中的她正被外祖父抽背新学的草药。 好在她日日都在温习功课,那一串草药名她倒背如流,梦里的外祖父摸着她的脑袋夸赞她好学,她不知为何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直到被风吹冻醒,她才记起,自己已经穿书一周了,而外祖父早已去世。 江皎眼眶有些酸涩,外祖父去世时她还在手术台上辅助主刀医师,等她出来时,根本抢不到回家的车票,连外祖父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她抹了抹眼角,憋回了眼泪,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枕着什么东西,她撑着脑袋下的东西直起身子,背后的人发出一声闷哼。 江皎才知道后面是萧昭,她猛地回头,“你没事吧,压到你了?” 萧昭摇摇头没说话。 江皎顿了一下,等下,所以她刚刚躺在萧昭的腿上睡着了!! 江皎抑制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冲动,完了,不会又踩到萧昭的什么禁忌了吧。 “叮——”系统不定时蹦出,“还是宿主高明,不动声色地拉近与男二的距离,系统选对人啦!” “……”她其实是不小心的,系统都这么说那应该没什么大事吧,江皎抬眼偷偷瞄了萧昭一眼,却不小心与萧昭对视上。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江皎立马抬头望天,“那个,今晚的月亮蛮好看的哈,” “你看你就该摘下那布条,才能看到这么好看的月亮,”她打着哈哈。 “是么,”萧昭抚平被江皎睡皱的衣摆。 “江姑娘可知自己睡梦中说了什么?”萧昭站起,拍了拍衣摆下的灰尘,环抱着玄青剑,指尖摩挲着剑鞘的纹路。 江皎身子一僵,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睡觉还有说梦话的毛病,不会透露什么信息了吧,不对,要是这样,系统早就把她敲醒了。 江皎缓缓扭过头,“我……说什么了嘛?我也不记得了,”她都被萧昭搞出创伤后应激障碍了,总有下一秒萧昭就要噶了她的错觉。 “江姑娘可真是好学,自梦中也背着那草药,却不知,金银花,荆防,菊花,双黄连,连翘等草药是治何病的”萧昭薄唇轻启,说出的草药名却一下下敲在江皎心上。 那是治瘟疫的药,江皎昨日才从医书上看的,学魔怔了啊,不过他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啊,差点吓死她,这个还算好糊弄,江皎狡辩道,“不是专治什么病的,就是连在一起背了,” “原来如此,”萧昭似乎信了她的说辞,微微点头。 “还早着,你要不要上马车睡一会,你这伤还得静养呢,”江皎不好意思地拨了拨垂在胸前的碎发。 江皎知道因为自己睡在萧昭腿上才导致人家受伤还不能上马车睡觉,顿觉有些愧疚,趁着天还没亮,她想叫他再多睡会。 “不必了,天差不多快亮了,”萧昭昨日一整天都头晕目眩的,他在马车上睡了一整天,夜晚早就没了睡意。 果然不过一会,天边便露出红日,映照着树林,大伙都渐渐转醒,继续踏上了南下之路 赶在日落前,他们到了宁城,靠近南方的城镇果然稍繁华一些,一条河流横穿过宁城,那亭楼木桥倒颇有江南一带的味道。 第17章 第17章 江皎一行人恰好赶上了宁城春分时特有的节日,日落时街上的铺子里仍人山人海。 “来来来,稀有的狼皮啊,防寒保暖,都来看看啊,”一声吆喝从街边店铺里传来,吸引了江皎的注意。 “哟老赵头,你何时搞的这狼皮了?怎么卖啊?”路过的一公子驻足看了看,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那店家伸出五指向他示意,“这个数,” “这么贵,老赵头,你又宰我呢,谁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人挥挥袖子,骂骂咧咧,头也不回地走了。 “嘁,不识货,”那店家偏头,眼尖看见路过的江皎等人,又吆喝着,“姑娘,公子,来看看啊,” 江皎率先踏入门,她仔细打量着店铺内的装饰,与想象中的古代装饰不同,这里的装饰偏于野性风,木板墙上悬挂着鹿角,朝天竖起,还有各种动物毛皮。 门口的小木框里,堆放了由红绳串起许多罕见石头的手链,木架上则悬挂着一匹狼皮,灰白色的狼毛被顺平,看起来倒是不错的毯子。 “掌柜,你这狼皮这么贵,可是真的?”江皎凑近那披着的狼皮,伸出手摸着顺毛,手感确实不错。 “那当然了,姑娘,不瞒你说,这可是宁城的第一匹狼皮呢,”店家挤眉弄眼地夸着,“而且还是新上任的苏郡守打猎来的呢,” “苏郡守?”江皎拾起一串赤色手链,在自己的手上比了比,漫不经心地问他。 “你是外来的吧,那是我们这新上任的郡守,文武双全啊那可是,”那店家双手握拳向身侧举起。 “要说这狼皮,背后还有个故事呢,” “据说啊,是苏郡守休沐外出打猎时,遇上被狼追咬的百姓,说时迟那时快,苏郡守拉起弓,一箭就射死了那恶狼!救下了咱们宁城的百姓,”店家绘声绘色地描述,还一边拿手比划着,把那苏郡守吹上了天。 “那这怎么到你手上了?”江皎不太相信,她拍拍手上沾上的几缕狼毛,鼓着腮帮子吹去。 “诶你还别说,苏郡守将那恶狼带回来了,送给我隔壁的胡屠夫了,这狼皮啊,也是我向那屠夫高价讨来的,”店家抬手指了指隔壁已经收摊的肉店。 “狼肉也能吃?”江皎一惊,她在现代倒是没听过有人吃狼肉的事。 不过按理也是能吃的,但若吃野生的狼肉是非常容易发生病毒感染的,这未免胆子也太大了。 “怎么不能,这与你那怀中的狗肉不是差不多吗?”老板指着江皎怀中的小黄,眼神发着光。 江皎抱着小黄的手紧了些,一阵恶寒,那人的眼光让她感到不适,小黄似乎也感受到危险,往江皎的怀里蹭了蹭,她揉了揉小黄的脑袋安抚它。 陆绎阳突然记起那暖儿所说的书郎也是苏姓,他开口问道,“不知可否问问这苏郡守的全名,” 店家注意到江皎身后的公子,殷勤笑道,“苏郡守是宁城苏府上的公子,自小便在宁城长大,中举后由中央自请回的宁城,他啊,名杭之,” 居然真的是苏杭之,陆绎阳本就觉得寻人倒也没什么难的,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寻着了。 “冒昧问一下,这苏郡守府上位于何处”陆绎阳拱手弯腰,“我们正是來寻他的,” “哦苏郡守就住在……”那人正想伸手指明方向,但他眼珠子骨碌一转,话锋一转,“公子看你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身形矫健,这狼皮简直就是用来与你相配的,” “不若你买下这狼皮,我就告诉你苏府所在如何?”店家搓着手,一脸期待地望着陆绎阳。 “你这奸商!”袁媛一把拉过陆绎阳的手臂,气冲冲地对着那商人说着,“又不是只你一人知道,你若不说,我们找别人问不就好了,” “我们走,”随即袁媛便牵着陆绎阳的手走出店铺,另寻方向。 江皎抱着小黄和萧昭并排走在他俩身后,古代就有这等宰人的奸商,还是得守好自己的钱袋子啊,她捂了捂自己的本就瘪着的荷包。 看来她得开始搞点副业挣钱了,可这一路奔波的,没有固定的地点和工作,如何能赚到点碎银啊。 “江姑娘,萧公子,”陆绎阳转过头望向他们,“我师傅的至交正好在这宁城,本不想叨扰师伯,不过想必我们寻人也不必花太久,住上一两天还是可以的,你们不若和我们一道去” “好呀好呀,”江皎自然乐意,那可省了一笔住宿费和伙食费啊。 萧昭也点点头默认。 …… “前辈,多有打扰,实在抱歉,”陆绎阳向座上的老者行了个礼。 “不打扰不打扰,叫我许伯就好,你就是绎阳吧,听袁兄说,你可是他的得意门生啊,”那老者慈祥地笑笑,一手捋着下巴的胡子,“夜深了,你们且先在此住下,” 老者唤来管家,“柳伯,你带这群孩子们去西厢房那住着吧,那里还空着,” “是,” 随即五人便被带到了客房,江皎看着这庞大的院子,红木制的回廊望不到尽头,隔两步便有烛光照耀,旁边假山成群,有潺潺水流。 管家提着灯笼频频回头看还没有跟上的江皎,“姑娘,快些吧,夜深了,” “啊好,”江皎还想多看一眼这繁华的院子,她决定了,她要以这栋房子作为她未来买房的标准。 买房第一步,是努力搞钱! “叮——不对哦宿主,第一步是攻略男配,”系统败气氛地开口,“检测到宿主的任务意愿不够强烈,及时提醒是本系统的职责,” 江皎不满地歪了歪嘴,不情愿地敷衍着系统,“好好好,” 江皎跟着管家到了西边角上的一间厢房,旁边挨着的是萧昭的房间,她如往常给萧昭换好药,叮嘱他伤口别碰水,便回到房间了。 这院子不仅外表繁华,厢房内里装饰看着也很贵气,这木床比客栈可大了不少,怪不得陆绎阳决定住这。 江皎坐在红木凳上,架着腿,咬着毛笔头,一头乌发被她嫌弃太麻烦,卷成了团盘在脑后,她纤细的手指绞着耳旁碎发,一边思索着剧情。 江皎现在已经养成每日记录剧情的好习惯了。 到了宁城,就意味着宁城之瘟要展开了,原书的传染源便是狼,所以她今日望着那狼皮,又听着那商人无知的话,心下更是一惊。 原书是因为雪狼的尸体被抛入河段上游,导致靠河下游生活的宁城百姓染上了瘟疫。 书中传染病以极快的速度席卷全城,医馆人满为患,连脚都站不住,更有贫穷者,躺在巷子的草堆里等死,不消半月,宁城几乎所有人都染上了此瘟疫,有近半的人死于此。 燃烧尸体的烟囱日夜不断升起黑烟,江皎光是想想那场景就脊背发凉。 她在纸上写下“宁城”二字,又在旁边圈画上“狼”一字,又写下了苏杭之的名字。 如今想必传染源并没有变,只是源头变了,若是那屠夫卖出去的野生狼肉被食用,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而现在的局面极有可能是病原体已经在城内传播起来了。 所以就算剧情提前,她也没法完全避免这件事发生吗? 江皎扶额叹气。 就江皎看的这几本医书来说,也没有对瘟疫特别有用的草药,昨夜背诵的也只是一些对症但不根治的药,只能缓解,不能完全解决问题。 不过这也说得通,若是这么随便就能治好,书中也不至于会有那么多人葬身于此。 一想到即将看到满城的病患,江皎连叹了几口气,忧心忡忡,以至于她整晚都没睡好,第二日顶着个黑眼圈便起来了。 “江姑娘,听许伯伯说,今日是宁城集市,街上有好多好吃好玩的,一起去呀,”袁媛拉住江皎,眼里闪着光。 “不了,小媛,我今日想去药坊看看,”昨日在城中逛时,江皎便看见那百草房门口的招工告示,昨夜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上那去找点事干。 尽管寻人只花一两天,但知晓剧情的江皎可不这么觉得,主角团起码得在宁城耗上几月。 现在还能上外面去玩,再过几日只怕大街上会空无一人。 “好吧,那我们去啦,”袁媛转身挽着陆绎阳一道往外去了。 叶辰正和许伯在院中下象棋,江皎对棋类倒是一窍不通。 江皎似乎还没看见萧昭,她拍拍萧昭的房门,“萧川,你起了嘛?” “虽说是要静养,但你也得起来走走,今日太阳不错,”江皎轻声提醒他。 “若是无事,不若和我去一趟药坊?”江皎又试探性地提出建议。 可等了一会都没有回应,江皎抿唇,“那你休息吧,我出门了,”她后退两步,作势要踢他的门板以泄愤。 谁知下一秒门便被人从里拉开了,江皎出去的腿一下僵在半空,她向后踉跄了两步,可身后是台阶,她来不及收回脚,左脚一扭便向后倒去…… 第18章 第18章 江皎急于抓住什么东西支撑住自己,却一把捞空了。 忽然,一只有力的大掌握住了她脚踝,一使劲,她便向前倾了一些,大手一松,随即手掌拉住她因为惯性而甩起的手腕,江皎才重新站直。 是萧昭的手。 江皎随意绑着的长发因为剧烈晃动散开了,淡黄色的发带缓缓飘落到石阶上。 “江姑娘,站可要站好了,”萧昭松开握住她腕骨的手,嘴角衔着笑意,不达眼底。 他的手掌并不光滑,有凸起的茧摩挲着江皎的手,她手腕还残留着他手心的温度,她蹲下捡起浅黄发带,小声埋怨道,“若不是你突然开门吓我一跳,怎会如此,” 江皎站起,她把头后仰,抬手将头发都挽到耳后,露出白皙的脖颈,衣袖顺着胳膊下滑,露出纤细的手臂,对于古代的发带使用她还不是很熟练,她便只扎了个低马尾。 “江姑娘不是要去药坊么,走吧,”萧昭将手背在身后,握着玄青剑。 江皎扯了两抹碎发到耳边,又理了理歪了的衣裳,在心底骂他,萧昭定是故意的,他肯定早就听到了她的声音,偏等此时开门吓她,不愧是他,践行小说黑莲花人设。 “走吧,”江皎面上可不敢表现出怒气,只得与萧昭并肩走出了大院。 百草房内。 一走进去,便是抓取药材的柜台,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浓厚的草药味。 再往里走去,有位知名的老中医支着小木桌在堂内看病,那队伍都排到药坊门口了,有妇女抱着哇哇哭的孩童,也有干农活受伤的男人,还有步履蹒跚的老人。 江皎倚靠在柜台上,待那抓药的人闲下来才好意思开口问道,“你好,药房门口贴着招人,现在可还需要人” 那抓药的是个中年男子,他放下称药用的小铁盘,抬起头,打量了江皎一眼,“姑娘,此时看病的人较多,麻烦你进里屋稍等一会,我去知会大夫一声,” “好嘞,”江皎本还担心他瞧不起她是个小姑娘,看来是她想多了。 江皎带着萧昭到里屋去,他俩并排坐在一把长木凳上,她浅黄色的衣摆随着小腿的晃荡擦过萧昭深灰的衣摆。 整个上午那队伍几乎没有缩短,她拿着本医书翻来翻去,想要再温习一遍,嘴里不断叨叨地念着药名病名。 “江姑娘,你很紧张”萧昭倒是挺闲的,就江皎念那几串药名,他光是听都记住了,可她还是在背。 江皎自然是认为她得尽量回答上那大夫考她的问题才能保证被录用,不过对于她这种前半辈子都在考试的人来说,倒也不是很紧张,只不过多念几遍形成肌肉记忆比较有安全感罢了。 “倒也不是,”江皎摇摇头,双手合上医书,打算休息一下,“你很无聊嘛?” “这样吧,让我给你展示一下我的专业知识,”江皎狡黠一笑,伸手随意指着队伍里的一位病人。 “你看那孩子,毫无气力地趴在他娘身上,面色苍白,还在不断咳嗽,定是伤寒,”江皎思考了一下,“应当用药百部,旋复花,蜂蜜,岚梅,虎杖……”她接连报出一串萧昭没听过的药名。 江皎又看向队伍末端的另一个男人,“你再看,那男人,瘸着腿,脚腕肿大,行走不便,当是扭伤,该用桃仁,乳香,没药,白芷,红花……等研磨加水外敷,” 江皎突然觉得那老大夫很有可能从病患中挑一个来考她,要的就是出其不意,打她个措手不及,还好她有先见之明,于是江皎又快速浏览了一遍排队的病患,确认没问题后她才将心放下。 晌午时,百姓们都算着时候回家吃饭了,看病的队伍渐渐缩短,那大夫才闲下来。 “姑娘,你来,”老大夫朝她招招手。 江皎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将医书一把塞进萧昭的怀中,“萧川,帮我拿一下,你等等我,” “你可知这是何药”老大夫手边堆放着一些药材,他随手指了一个。 江皎定睛一看,药材呈浅褐色的不规则圆形片状,四周是深褐色的皮,“是白芷根,” “那这呢?”老大夫又指了指另一味药。 那草药中间是发干的圆块,四周是黄色长条形的花瓣,她迅速答道,“是晒干的旋复花,” 那老大夫笑着点点头,“行了,明日你再来就行,” “……”这是过了这么简单,就问两个简单的草药,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这未免有点太对不起她刚刚那么齐全的准备了。 江皎仅是在脑子里粗略过一遍图画,便能说出正确答案,这古代面试得也太容易了。 直到江皎走出百草坊,她也不敢相信居然这么轻易便过了。 若是在医院升职称也像这般简单就好了,她突然觉得在古代也挺不错。 “江姑娘,这是打算在宁城长住”萧昭侧头望向她,将手中的医书还给她。 “倒也没有,不过得先赚点盘缠,不然总蹭人家陆公子的,那怎么成,”江皎将书卷成圈,在手心拍了拍。 突然,一伙人担着架子朝百草房跑来,横冲直撞,险些碰倒路过的江皎。 一身穿布衣的中年男子大声嚷道,“大夫!大夫,快看看俺的孩儿怎么样了,” 看得出担架子的应当都是街坊邻居,不知是染的什么病,竟这般着急。 架子由江皎身侧匆匆掠过,江皎随意瞥了一眼,发现架子上那人面色苍白,呕吐物由口蔓延至脖颈,染湿了衣襟,有一股难以形容的馊味,白布掀开,露出了一角,袖子里的手臂上爬满红色凸起的斑点。 有点像是过敏的症状,江皎皱了皱眉,但又有些严重了,大部分过敏反应较剧烈,但消退较快,呕吐也是偶有的症状并不太常见。 不会……这么快瘟疫就开始了吧。 江皎下意识掩面屏住呼吸,先稳住,别自己吓自己。 萧昭察觉到她的异常,“怎么了,江姑娘,可是闻到什么味道?” “哦没事,”一些书中的画面侵入江皎的脑海,她脑瓜子嗡嗡地疼。 江皎实在放心不下,“萧川,你先回去吧,我再进去看看,”她抬脚又跨入门槛。 只见老大夫放下刚拿起的碗筷,匆匆赶来,四周围着的都是人,纷纷探头看着。 老大夫大手一挥,“散开散开,给人通通风,” 那老大夫伸出手给木架上的人把着脉,皱着眉,又扒开那人的眼皮看了看,随即瞧了瞧他的舌苔,便拿出笔墨,写下几位药材。 “且试试这几味药,”老大夫将宣纸递给抓药人,让他速去煎药,将病人留在了医馆内的安置床上。 突然,一身穿暗红色衣服的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拍了拍柜台,“你们这的大夫呢?” “是我,”老大夫起身一看,却见他身后并无病患。 “速与我去安府,府上公子生病了,”那人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快一些,公子金贵得很,若是出了事,你这小医馆可担不起责任,” 那人一副仗势欺人的嘴脸,也不知是哪个富人家里的小厮,竟这般不讲礼,江皎被人群挤在门背,踮起脚尖才将将看到门口的架势,倒像是要砸了人家的招牌一般。 老大夫也不敢耽搁,嘱咐人煎药之后便挎上药箱,“不知府上公子是何症状,我好先准备一番,” 小厮思考了一会,忽然眼尖撇到木架上的病人,“诶!就和那人病症相似,不,简直一模一样,” 众人的眼神突然变了。 “你再准备同样一副药材,煎好马上送去安府,我先行一步,”老大夫交代好抓药人,便与小厮一同跨出门去,上了马车,消失在街角。 听到那小厮的话,江皎几乎可以确定,是瘟疫,真的开始了,城内马上就会出现一场腥风血雨。 江皎跨出门去,晃着神,来得实在是太快了,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找到破解之法。 江皎拐过门缘时,一个不注意,撞上了坚实的臂膀。 “嘶——”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发现萧昭还站在门外,“萧川?你还在等我嘛?” “恰好遇上陆兄与袁姑娘了,他们说在此处等等你,”萧昭向她示意身后的二人。 江皎这才发现身后站着两人,袁媛正笑吟吟地看着她,手上握着一串冰糖葫芦,陆绎阳手里则提溜着一串东西。 “江姑娘,原来你是上医馆打短工来着呀,”袁媛看了看门口的小木牌。 “是呀,”江皎扯出一抹笑,“你们逛完了那咱们快些回去吧,” 江皎已经开始替主角着急了,能不能早些叫陆绎阳的师傅带那老医师过来啊,她害怕撑不住。 萧昭看着江皎牵强的笑,她方才出医馆时脸上还洋溢着笑,又进了一趟医馆后,便这般忧心忡忡,医馆里是……发生了什么么,江皎身上实在充满了太多疑点…… 江皎在医馆分析病人时,一气呵成,眼角带笑,似乎在发光,但面对他时却总是充满戒备 第19章 第19章 “小媛,今日你们可去寻那苏郡守了?”江皎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不过想必应该不会轻松找到。 “去了,”陆绎阳答道,他们今早便向许师伯问了这苏郡守的来历。 果然如那店铺掌柜所说一般,这苏郡守土生土长于宁城,前几年科考中举后便进京当官了,但他心系故乡,去年便自请回到宁城,可以说是一位清正廉洁的好官,他也得到了宁城百姓的一致认可。 “可我们到苏府才知道,这苏郡守前日便因公出差了,”袁媛咬下一颗山楂,接着陆绎阳的话说道。 江皎一愣,出差果然,这人倒是跑得挺快,“那小厮可说了他上哪出差了,咱们不还得找到他将他带去临云城嘛?” “那小厮自然不知府上主子的行程,”陆绎阳摇摇头,“不过我们上府衙去问了,貌似到淮陵镇去了,” “作何去到一个小镇”江皎不太记得书中这苏杭之去了淮陵镇。 “这就不清楚了,”陆绎阳无奈叹气。 “不过府衙人员说郡守两三日便回来了,所以我们想先在宁城待上几日,正好这几日宁城可热闹着呢,”袁媛转身背着走,面对着江皎说道,“待那苏郡守回来后,我们再上门拜访,江姑娘与萧公子作何打算呀?” 江皎闻言,有些诧异地转头望向萧昭,她记得萧昭还挺着急地想要去海棠村,如今时间线提前了这么多,他会愿意浪费时间在这等主角团吗? “我自与陆兄同行,”萧昭颔首。 江皎还得在百草坊打工攒钱呢,自然得在宁城待着,“我与萧川一样,” 闻言,袁媛“噗嗤”一声笑了,似乎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随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江皎有些不解,看着袁媛意味不明的眼神,等等,袁媛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喂,她只想赚钱,不是为了男人。 “宿主请务必一路跟着男配,”系统又跳出来了。 江皎无奈扶额,好吧,那她也只是专心搞任务,不是为了男人。 “不是,小媛你学坏啦,”江皎追上去挠袁媛的胳肢窝,与她嬉戏打闹起来。 “哈哈别,”袁媛向前跑去,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街边。 陆绎阳与萧昭并肩走着,他用没提东西的手一把揽过萧昭,拍拍他的肩膀,挤眉弄眼道,“萧兄,珍惜眼前人啊,” 萧昭从没与人勾肩搭背过,陆绎阳将手搭上来的一瞬间,他的手下意识按在未出鞘的剑把上,却未感受到杀意。 “江姑娘是个好姑娘,”陆绎阳抬起手上拎着的大包小包示意,“女孩子啊,都羞,还是得咱们男人主动,” “若是你不会,我可以教你,” 一向沉稳的陆绎阳居然这么说,萧昭还有些不可置信,“陆兄你……” “诶,说起来,之前都是我误会了萧兄,”陆绎阳打断他,一脸懊悔,“我还没与萧兄真心实意地道过歉,” “你救了我师妹,自然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若是不嫌弃,今日我们便结义,往后我们便是亲兄弟,”陆绎阳恢复正经,一脸严肃。 “这……”萧昭犹豫了一会,他本就是施以苦肉计来获取陆和袁的信任,看来很成功,他嘴角翘起,“好,陆兄,” 陆绎阳满意地拍了拍萧昭的肩,随即便开始给他传授如何追女孩子的方法…… “他俩干啥去了”江皎看萧昭和陆绎阳回来后便与叶辰上后院去了,还提了一壶酒,像是在干什么大事。 “师兄想与萧公子结义,”袁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之前不是还误会了萧公子吗,我们多有愧疚。” 江皎蓦地瞪大双眼,结义?陆绎阳是一点防备之心都不带啊,和黑莲花结义,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带嘛,谁说走江湖的人戒备心很大的,这简直就是初出江湖的莽汉子啊。 到时候被萧昭坑了可就来不及了。 不过一会,三人便从屋后走出来,手揽着肩,嘴角带笑,手上拿着空碗。 …… 次日,江皎破天荒起了个大早,五更天时便起了。 上班第一天,要给大夫留下好印象! 但是,为什么她被安排来晒草药了啊,江皎坐在后院的小木凳上,面前是十几个竹子编的木架,上面摆着竹条编的笸箩,里面分别放着不同的草药。 江皎拿着竹扇盖在脸上,大喇喇地靠在椅背上晒太阳。 早知道把小黄带来了,真无聊啊…… 老大夫只让她待在后院晒药,怪不得就问她几味药,光晒药确实不需要懂什么,分得清药就行,江皎盖在竹扇下的脸皱成了麻花,有些郁闷。 江皎本想在老大夫身侧学习一下把脉针灸之类的,光是看医书不上手,纸上得来终觉浅,要进步还得实践。 江皎偷摸着趴在后院通往前屋的门上,透过门缝向里看去,学着老大夫的手势,在自己的手上摸着。 她真的很需要一个人来让她试一试。 下一秒,有毛茸茸的东西蹭上江皎的脚踝,她吓得一激灵,险些推门摔进去,她回头一看,是小黄! 它嘤嘤地叫着,“小黄!你怎么来啦?”江皎蹲下抱起小黄,摸着它的小脑袋。 难道是萧昭江皎抬头向四周望了望,却没有找到人。 “萧川?”江皎试探地喊了一句。 “它自早上便吠个不停,”萧昭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江皎吓得身体一抖,“是在找你,” “咱下次能不能从正面来,”江皎转身抚着胸口轻声念道。 萧昭五更天便被隔壁的声音吵醒了,隔壁的人叠被,漱口,穿鞋,发出连续不断的噪音,吵得萧昭翻来覆去。 她出了门又匆匆忙忙地跑回来拿遗漏的东西,嘴里还碎碎念着什么,“啪”地关上门后,终于安静下来了。 不过一会,江皎那小黄狗又开始吠个不停,萧昭彻底受不了了,他推开门,一手掐着那小黄狗短小的脖子,世界瞬间安静些了。 只剩下小狗“嘤嘤”的细小声音,它小小的双眼里蓄着水。 萧昭本想一手了结它,皱眉一想,脑子里便浮现江皎的脸,不知为何,手上的力便松了…… 于是他就出现在了百草房。 看着江皎偷偷摸摸地弯着腰在那看,生出了吓她的想法。 “小黄是饿了,”江皎撸着小黄背上的毛,它仍“嘤嘤”叫着。 江皎将竹扇塞进萧昭的怀中,抬手指着前面几排的药架,“拿着,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萧川,一刻钟过后,你帮我把这些草药翻翻,我去给小黄找吃的,” 江皎总算找到了去前屋的正当理由了,她要上前屋偷学去。 江皎一手拎着裙摆,推开门去,抱着小黄去了前边,把萧昭丢在后院,当起了甩手掌柜。 江皎叫住闲下来的杂工,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 “小五,这有没有什么骨头啊肉啊啥的,你给我抱去喂喂呗,你中饭晚饭我包了,如何?”江皎抱着小黄不好意思地笑笑,魂却早已飘到了正在把脉的老大夫那去了。 “行嘞,”小五伸手接过江皎怀中的小黄,“说话算话啊,江姐姐,” “那肯定,”江皎拍了拍小五的肩膀,放心地走到了距离老大夫身后不远处学着。 萧昭看着里面的人笑靥如花地说着话,那人接过小黄时,手指不小心触碰到江皎纤细的胳膊,江皎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萧昭还记得昨日江皎手腕的触感。 这草药味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难闻…… 江皎踮脚看着大夫把脉的手势,听着大夫的分析,还看了抓药的方,那老大夫似乎看到她到处走动,叫住了她。 “姑娘,你来把把看,”老大夫朝她招招手。 !江皎突然有一种被导师叫住回答问题的紧张感,她搬着一把木凳坐下。 硬着头皮,江皎伸出手去,按着医书上所说,中指探到其腕骨处,三指立起,稍一用劲,指腹便感受到脉搏的跳动。 可除此之外,她啥也感受不出来。 “可感受到了什么?”那老大夫笑盈盈地望着她。 江皎摇摇头,神色紧张。 好在最后一位病人是个女子,看着温柔,也不生气,任江皎给她把脉。 老大夫倒也不恼,将方子递给病人,让病人去抓药去了,“你可想与我学行医?” “自然想,”江皎肯定地点点头,中医这玄学,没点人领着真不好学。 “那我说的话,你可要记好了,”老大夫面色变得严肃了一些,“把脉是左心肝肾,右肺脾肾,” “讲究的是天人合一,人得天地全气,七情和五脏相关……”在下一位病人到来之前,老大夫打开了话匣子讲了许多中医知识。 江皎按着宣纸,笔耕不辍,恨不得能够把这些话全记下来装进脑子里。 待到日落,江皎将一页页笔记折起收在衣襟内,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后院。 天边是火红的晚霞,暖橙色的夕阳洒落到一排排药架上,萧昭坐在小木椅上,双腿张开,手臂撑着膝盖,头微微低着,似乎睡着了。 “萧川”江皎放下怀中的小黄,轻声唤他,但没得到回应。 江皎打算等会准备回时再叫醒他,她抬起架子上的笸箩到屋内。 在拿最高层时,她踮起脚尖去触摸笸箩的边缘,只能勉强摸到边界,却不小心打翻了…… 第20章 第20章 眼看着笸箩即将砸到江皎,指节分明的手指握住了笸箩的边缘,笸箩里的草药哗啦啦地散落一地,有一粒还正中地落在了江皎的发顶。 江皎缓缓转过身,面前是男人的胸膛,仍是一股淡淡的皂角味。 发顶微动,萧昭抬手取下落在她头上的草药,一把丢回笸箩里,他牵动的袖口擦过江皎的脸颊。 江皎被皂角味侵袭,胸腔里好像有什么要跳出来似的,完蛋了怎么她好像要被攻略了…… “江姑娘,”萧昭唤了一声愣住的她。 江皎微微摇了摇头,不能被男配的表面蒙蔽,他可是会把剑架在自己脖颈上的人啊。 “啊走,走吧,咱,”江皎从木架和萧昭胸膛的缝隙中穿出来,抚着胸口,平复剧烈跳动的心。 萧昭看着她发红的耳尖,嘴角下意识地扬起。 …… 江皎连上了好几日的早班,每日掐着时间翻动草药,偶尔躺在木椅上晒晒太阳,大多空闲时间则跟在老大夫身后学习经验。 老大夫姓李,年近花甲,在古代也算是高龄长寿了,他从前也是跟着老一辈学的这门手艺,那日他看到江皎在后院偷看,想着虽她是女子,但好学足矣,干这行要的便是吃苦耐劳。 李大夫膝下无子嗣,江皎性格活泼,他便想着干脆教教江皎,倒也给他平淡的日子添了一丝乐趣。 江皎坐在木凳上,桌面上的宣纸誊抄着她记录的笔记,不同于古代的字体,但简洁整齐。 药房门口突然涌进一群人,为首的人喊着,“李大夫,竹巷那孩子快不行了!你快去看看吧,” 李大夫确保医馆暂没什么紧急病人后,便挎着药箱匆匆地赶去了,江皎也跟在老大夫身后。 正午的阳光倾洒在巷子里,却落不进阴暗无窗的草房。 李大夫快步跨过门槛。 屋里,孩子他娘正卧倒在床旁号啕大哭,不见他爹。 “大娘,先别哭了,”江皎蹲下搂着那妇人站起,用桌上缺角的瓷碗给她倒了口水。 李大夫则打开药箱,掀开白布,给床上躺着的人号脉。 “孩子他爹还在地里干农活呢,怎么摊上这档子事,”周围的街坊邻居在门外叽叽喳喳的,唉声叹气起这家子的悲惨遭遇。 江皎这时才看清那床上的孩子,约莫十多岁,是第一回上医馆时遇到的那人,手臂上的红斑被扣的发烂,流出黄色的脓水,混着血液,他呕吐不止,眼里泛白,已经休克了,好像……快不行了。 “大夫,我分明按着您开的方子给我儿吃了,他怎么,怎么……”那妇人倚在矮小的木桌上,哭得说不出话来,“我可怜的儿啊,” 李大夫号完诊,随即沉默地摇摇头,“节哀吧,” 那妇人听到大夫的话,直接一晃头倒在了地上,跪坐着放声痛哭。 此时那地里劳作的男人才匆匆从门口奔来,“大夫!俺儿怎么样了,” 李大夫闻言望向他,只得摇了摇头。 那男人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终是沉默地扶起地上的妻子,向大夫点头送别。 李大夫收起药箱,迈着沉重的步伐又走回了医馆…… 还没到百草房,便看到药房门口围着几个小厮,“我说你们这的大夫呢?耽误了安府公子的性命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小五弯腰在门口陪着笑,“李大夫去竹巷了,不知道何时回来,” “我管你在哪,赶紧再给我找一个大夫来,”小厮无所谓地摆摆手,又向前踏出一步,咄咄逼人道。 “这,”李大夫皱着眉跑去,肩上的药箱随着跑动发出咔咔的响声,又坐上晃晃悠悠的马车一路走了。 江皎没跟上,但想必还是那公子,二人同时发病,同时病情加重,这瘟疫真的让人毛骨悚然。 江皎回到百草房,又翻了翻笸箩,给草药翻了个面,不知这古代是否有口罩啥的,面纱可能不顶用。 门口有小厮匆匆跑回来,手里拿着刚开的方子,墨水都还未干,被手指抹开了一些,“快!按这上面抓药,” 抓药人接过方子抓好药,那小厮就匆匆走了,前后不到一柱香。 想必是老大夫给那公子换了新方子。 待到江皎重新收起笸箩到屋内准备回许府时,李大夫才背着夕阳下了马车。 “李师父,那公子怎么样了?”江皎快步走向他,她虽心已知结果,但还是期待着会有好消息。 老大夫摇摇头,这二人病症相似,竹巷那孩子自小吃的苦多了,身体本就虚弱,自然挨不过今日,那富家公子仅靠这几日的滋养补品吊着,但也不比那孩子好到哪去,恐怕……也没有几日了。 最令人心慌的是,他竟无法诊断出具体何病,对症下药却不起效用,只是延缓几日性命罢了。 江皎看着老大夫从自己身侧失神落魄地走回百草房。 可这,还只是开始罢了,次日,医馆未开门,门口便已经聚集了一众人。 小五一拉开门板,百姓便如蜂拥般涌入医馆。 无一例外都是同一症状,但病情轻重不同,有的人全身长满红斑,有的只是手臂或者背部,大部分还都是轻症,少数抬来的已经开始有呕吐不止的症状了。 原本用来晒草药的后院里铺满了干草,症状不同的病患被聚集在后院,卧倒在干草上,倚靠在柱子上。 江皎来来回回地给病患们倒水,在走廊上支起几盏煎药炉子,拿着竹扇来回晃着,根本来不及煎药。 李大夫在前屋接诊病人,他拿起抹布擦了擦额头的汗,这病症越看越不对劲,都不知该试试哪几味药。 随着日子逐渐推移,后院的病人越来越多。 江皎踏着疲惫的步子回到许府,一下子似水般瘫在桌上,煎药煎得她手臂都酸了。 “啊——这书上啥也没写啊,”江皎单手撑着脸颊,无力地吐槽道。 她翻开了本医书,这几日她都快将雪山脚下吴大夫给她的医书翻烂了,但也没看到关于此类瘟疫的叙述,可当时吴大夫说这几本书确实包含了大多数病症。 但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人家确实没有必要把压箱底的书给她。 江皎捂脸叹了口气,今日她向李师父提出可能是瘟疫的想法,李师父也点点头认可,随即回去翻阅古籍去了。 隔壁的萧昭躺在床上,背靠着墙边,江皎的几句吐槽他听得一清二楚,似乎宁城将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江姑娘!近日城中到处都是病患,你在那百草房可听大夫说是何病了吗?”晨起出门时,陆绎阳开口问她。 “……可能是瘟疫,”江皎掩着面,隔着一段距离,冲他喊道,“大家近日都少出门吧,我先走了,我……今夜先不回来了,” 江皎自知自己身上肯定也已经染上了病毒,她如今只能待在百草房了。 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背上木箩筐便踏出门去了。 街上的人少了许多,今日是阴天,风刮着刚抽芽的树叶,枝干微弯。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路过的行人似乎有意无意地避着她走,她越靠近医馆,行人越少。 药房里的人都带上了厚厚的面衣,在前屋后院来回走着,环境里是一股凝重的氛围,后院里的炉子不断沸腾,一碗碗草药被喂下,但却不断有尸体被抬出。 江皎正坐在药炉旁扇着竹扇,一只纤细的小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姐姐,好痒,” 江皎被突如其来的触碰吓到,手一抖险些烧了手中的竹扇,身旁是一总角年纪的姑娘,脸上似抹了碳般,脏兮兮的,但双眸却亮亮的。 江皎拍拍小女孩的手,“忍忍,别抓啊,姐姐在给你煎药呢,” 江皎自知这草药也只是延缓她的症状,根本没法解决这病症,她现在所说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姑娘,这是瘟疫吗?”一伏在地上的妇人开口问道,气息不稳。 江皎握着竹扇的手一紧,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四周的人闻言皆露出惊慌之色,见江皎沉默更是害怕,什么病会使如此多人同时倒下,他们内心早有定论。 终是李大夫打破了沉默,“确是瘟疫,大家别急,我已在寻着法子了,” 众人沉默。 不知是谁散播了瘟疫的言论,宁城的百姓越发地恐慌了,家家户户紧关着门,除了买菜,干农活,都不打照面。 可病患并未减少…… 江皎累得倚靠在竹竿上打了个盹,梦中还是一串药名,直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缓缓转醒。 “江皎江皎” 江皎睁开眼,是袁媛在唤她,她身后还有萧昭等人。 “你们怎么来了?”江皎一下子清醒了,“这里很危险,你们快……” “没事,我们不是朋友嘛?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在这,”袁媛笑着眯了眼,“病人在这百草坊已经住不下了,老大夫询问许伯能否提供帮助,我们才知道你在这竟然这么忙,” 江皎一下子湿了眼眶,没想到平日里她只是将他们视作纸片人,此时却能给她一丝温暖…… 第21章 第21章 江皎一直以上帝视角来看这个世界的人们,她几乎知晓他们所有人最后的结局,所以对于他们受伤她从不担心,因为她知道他们最后都会没事,都有着美好的结局。 可当她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众人时,心里涌上一股暖流,有鼓励,有安慰,他们不是书中单薄的二次元人物,而是真情实感,有血有肉的人。 江皎顿觉愧疚…… “江姑娘,别发愣了,许府上的病人还等着你去照顾,”他们四人均戴着面衣,陆绎阳拍拍她的肩,示意她赶紧起来。 具体的情况他们已经向李大夫询问了,他们正是来找江皎去许府当中流砥柱的。 江皎忽觉一股力量涌上心头,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既然她穿书而来已知剧情,那便存在意义,她一定要最大化地减少伤亡。 江皎站起,拂去裙摆的灰尘,“走吧,” 许府内。 前院后院均用竹竿支起黑色幕布,石地和走廊上都铺满干草,病人们躺在干草上。 走廊里架着好几盏药炉,虽然陆绎阳他们不懂什么药理知识,但他们还是可以帮忙煎药和照顾病人的。 凭着几口中药,勉强吊住了患者们的性命,将将延缓了病情恶化的速度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最大限度努力了。 夜晚,百姓们都睡去了,五人围坐在石桌旁,忙了一天了才得空喝口凉茶。 “我在寄往师父的信中写了宁城的情况,”陆绎阳放下手中的茶杯,“师父回信说将带长宁医女来,” “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希望我们能撑到那个时候,”袁媛托着下巴,眼皮已经在打架了。 “大家都辛苦了,今夜先由我来看着吧,”江皎站起身,挥挥手让大家先回去休息。 “我来吧,”萧昭忽然开口。 “是啊,江皎,你都累了这么多天了,你先去休息吧,”叶辰也应和着,“我与萧兄一同,” 随即袁媛跨步上前,双手搂住江皎的肩,推着她朝厢房走去,“去吧去吧江大夫,” 江皎摇了摇头,嘴角挂着无奈的笑,只得进了房,她本想再翻一翻医书,但身心疲惫,她实在熬不住,一脑袋趴在桌上,终是睡着了。 城内的瘟疫越传越快,百姓们几乎足不出户,却不知为何仍染上了那瘟疫。 许府的厢房也快放不下病人了,满地趴着的是呕吐的病人,外加上古代不发达的医疗器械,想要恢复实在是太艰难了。 更糟糕的是,那安府公子终是熬不过这坎,去世了。 安府主家派小厮上医馆闹事讨要说法。 小厮们也不讲理,二话不说便动起手来,本就不多的中药撒了一地,药炉子被打翻,药渣滚了一地,深褐色的药液顺着台阶一路流下。 李大夫被他们冠上了庸医的骂名,那帮小厮随即骂骂咧咧地走了,出门时还一脚踢翻了门口竖着的木牌。 小五颤颤巍巍地站起,狼狈地收拾着残局。 那些安置不下没有银两的人们则待在家中,卧倒在竹巷等死。 未患病的人们掩着面,躲着那些人,有人跳出来在府衙门口提议焚烧尸体,还有他们的衣物。 这事扰动了府衙,虽没有郡守下令,但他们受不住压力,只得开启了焚烧尸体的炉窖。 黑色的炊烟夹杂着尸体焚烧后的灰烬升起,与灰蒙蒙的天空融合在一起,天空如一张灰色大掌握着一个个逝去的生命。 那长宁医女也不知何时能来,陆绎阳只道还在路上,江皎白日照顾病人,夜里则翻阅医书,可终究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是夜。 “江姑娘,”门外传来一声咳嗽声,是萧昭的声音。 江皎折上页,起身拉开门,“怎么了?萧川,可是又有病人……” “不是,”萧昭戴着面衣,他抬起手,拉开衣袖,露出的手臂上爬着红色的斑点。 江皎本以为又有熬不过的百姓去世了,没想到是萧昭,他也染上了瘟疫。 这是书中没有的剧情啊,这次,她没有把握了。 可是不应该啊,萧昭他们平日里都待在走廊煎药,离那病患也不近,她还整日嘱咐用艾草消毒,为何还是染上了? “你还有什么别的不适嘛?”江皎迅速带上面衣,拉过他的手,按住他坐在木凳上,把起了脉。 萧昭摇摇头,“只是有点痒,” 江皎这几日已经摸清了这瘟疫的症状,初期是身上长满红斑,好似过敏症状,持续几日后红斑发痒难止,最后呕吐不止,胃酸反流,腐蚀食管,撑不住的人便过去了。 萧昭正是初期的症状。 “你可曾接触过那病人,”江皎的手指按在他手腕上,脉搏强烈,看来目前还行。 “未曾,”萧昭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按在自己的手腕上,眼眸闪过一抹光。 江皎松开手,跨出门去,端了一碗已经煎好的草药进来,“你先喝着这个,” “这几日你就在房中休息吧,别走动,”江皎看着萧昭将药喝完。 江皎盯着萧昭手里的空碗陷入了沉思,已经如此注意也无法确保万无一失吗,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其余百姓也基本闭门不出却也避免不了染病,难道这不是传染性疾病吗,还是说有别的传播途径? 江皎太过专注,没发现萧昭翻开了自己手旁的医书,萧昭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江姑娘,这书似乎有些奇怪,” “嗯”江皎侧头望向他捏住的那一页书。 “你看,这页的颜色发黄,但与前几页的颜色并不同,”萧昭的手指摩挲着纸面,翻过一页与前面对比。 那是一页空白,上面空无一字。 江皎低头趴在桌上仔细分辨着,萧昭说的不假,“难道是因为这页没写比起前面的更新一点” “不,你再仔细看,纸面四周有白色的条带,像是原本被什么固定住后又撕下来了,”萧昭伸出食指指着页面四周。 江皎只顾着看有记录的页面了,却没注意到这些没写过的,难道这书还另藏玄机? 那发黄的纸四周颜色更浅一些,仔细看上面还有毛边,像是被什么有黏性的东西粘上又撕下来形成的。 不会是要用火烤才能显现出来吧,江皎脑子里突然蹦出电视剧里的一些古早情节。 “我曾自书中看过,取一纸沾湿,再取另一纸覆于其上,用炭于上写字,下面的纸晾干后便无书写痕迹,但若用水沾湿便可显现出字,”萧昭拎起茶壶,倒了杯茶。 “那咱试试,”江皎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她将手伸进茶杯,指尖沾了点水,滴落在医书上。 水滴浸湿了纸张,纸面上逐渐显现出黑色的字体。 !真的有,江皎端起茶杯缓缓倾倒茶水在纸上,水流在纸张上蔓延,渐渐地,整张纸都显示出墨色的字。 江皎端起医书,仔细看着一个个繁体字,只见那上面写着,“身起红斑,久矣则痒,后呕不止,溃疡而死,” 这不就是此瘟疫的症状吗?江皎又迅速翻页用茶水浸湿看了后面好几页。 书上写了发病症状,还有,还有治病方法! 江皎激动地站起,身后的木凳“刺啦”一声滑开,她猛地拍了拍萧昭的肩,“这书真的另有玄机,有救了,有救了,你且等着我,” 江皎捧着书跑出门去百草房了,迅速叫起那还在睡梦中的抓药人按那方子抓药。 一个时辰后,江皎领着医馆众人将煎好的药分给每位病人,热腾腾的药液冒着白雾,被一一递到人们的手中。 “萧川,来,”江皎用药勺舀起草药汁,双手捧着递给他,“你吹吹,” 萧昭接过,指尖触碰到她的手背,她的手冰冰凉凉的,但转眼江皎已经消失在他眼帘,去照顾其他抱恙之人了。 按此方子,连用几日后,逐渐见效了,轻症的病人身上红斑已退,重症也不再呕吐瘙痒了。 李大夫甚至与江皎商议着可以让百姓们归家了,只需每日按时辰来取草药回去煎煮即可。 “大家回去后按时来取药即可,切记减少与街坊邻居的接触,”李大夫将捆好的草药包逐个递给百姓们。 百姓们纷纷道谢,来取药时甚至带了些家中的瓜果和腊肉作为额外的酬劳。 忙活了几天的江皎总算是安下心来休息了,这吴大夫给的医书还挺有用的,可算是帮了他们大忙,待到存够了银两,便回雪山还钱去,还要多给他们带些东西感谢他们。 可为何救人的法子要这般隐藏起来,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江皎百思不得其解…… 在宁城已经待了将近一月了,三月底时桃花开时,袁老捕快才带着长宁医女到来,不过此时大部分病患早已痊愈了。 陆绎阳他们到宁城城门口去接袁震江了,萧昭本就想向那袁捕快问些事,也到城门口了,江皎医馆无假,自然没法去了,只得在百草坊干活了。 城门口。 陆绎阳一行人等了许久,才见那远处有人驾马而来,干练的装扮,鬓角发白,但精气神十足,腰板直起,身后还有一女子,身穿白衣,想必就是长宁医女了。 第22章 第22章 “师父!”陆绎阳挥手示意,那中年男子看到了他,驾马靠近,一个翻身下了马。 “绎阳,小媛,辰儿,”袁震江走近,拍拍陆绎阳的肩。 “师父,”叶辰应着。 “爹——”袁媛凑近袁震江,拉着他身后女人的胳膊,“娘,你们怎么才来呀,我想死你们了,” “路上有事耽搁了,听说城中瘟疫已经逐渐转好了?”袁震江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板着的脸有了一丝笑意,“小媛近日历练得如何,可有收获?” 袁媛一跳躲在医女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笑嘻嘻地吐着舌头,没回答他的问题。 “小媛前几日还追踪罪犯呢,师父你就别打趣她了,”叶辰笑道。 “可是真的?”袁震江眼里带着探究望向陆绎阳。 “是,师父,”陆绎阳点点头,“对了,这位是我们在临云城遇到的同伴,萧川,” “袁捕快好,”萧昭弯腰作揖,余光打量着他,他身后那人的白色裙摆随风摇动,想必便是袁震江的妻子长宁医女。 袁震江微微冲他颔首,只觉萧昭面相有些眼熟,但没太在意。 随即一行人迈入人潮涌动的城中。 “爹,你可还记得我在信中所写,我们在临云城发生的事,那尸体可……”袁媛似打开了话匣子讲述起了在临云城的经历。 袁媛提及萧川的身世时,袁震江才知晓为何觉得萧昭眼熟了,没想到他竟是芝雪的孩子。 “说起来,我也许久未见芝雪了,不知,你娘她还好吗?”袁震江看向身后一直沉默的萧昭。 “……我也很久未见过我母亲了,”萧昭愣住一会后皱着眉答道,他本以为袁震江会知道母亲的下落,所以他试图接近陆绎阳等人,但没想到袁震江也不知道。 “这世间可真是小啊……”袁震江仰头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芝雪她也不容易啊,” 叶辰见气氛有些压抑,一边摇扇一边开口提议,“师父师母一路奔波,也先去许伯府上休息吧,许伯还给您准备了接风宴呢,” …… “诶袁兄,好久不见,”许伯由主位上快步走下来,伸手紧握住袁震江的双手,“一路奔波,辛苦了吧,” 许伯知道袁震江会来,特意提前置办了接风宴,大圆桌上铺着红色的桌布,红红火火的。 小厮端着菜盘上来,清蒸鲈鱼,四喜丸子,手撕牛肉各种菜围绕着排列在桌面。 江皎一踏进许府门便闻见这浓郁的菜香,顺着香气寻了一路,就看到好几人围坐在堂前桌旁。 “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呀,”江皎蹦着上了台阶,寻着位置坐下倒了杯茶,“准备了这么一大桌子,” 此时江皎才注意到主位旁坐了两个没见过的陌生人,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忽地有些手足无措。 “江姑娘,这两位便是我师父和师娘,”陆绎阳介绍道。 面前的男人浓眉大眼,一身正派,鬓角发白,眼睛与袁媛有些相像,他身侧是一女子,细眉如柳,眼角带着笑意,看着很是和善。 原来是袁震江和许长宁来了,江皎微笑点头打着招呼,“晚辈江皎,久仰前辈大名,” 这可是名震江湖的捕快和医术过人的医女啊,江皎如今也算是见过书中最关键的几号人物了。 “这位便是小媛刚才念叨着的江姑娘了吧,”许长宁放下手中的竹筷,“小辰的伤还得多亏了你,” “啊举手之劳罢了,我还得多谢陆公子他们一路的照顾呢,”江皎礼貌性微笑,想要拿起筷子,但又觉得不合适,只得将双手放在大腿上拘束地坐着。 “听说是江姑娘找到那破解瘟疫的法子?”许长宁赞许地点点头,“当真是年少有为啊,” “倒也不是我的功劳,那方子记载在医书上,是一位大夫赠与我的,与我颇有些缘分,”江皎也不擅自揽功劳,实话实说。 “不过书上并未写此病为何名,不知可否讨教医女,”江皎记得书上只写了症状,但并未写病名,她只知是瘟疫。 “你且说说那症状,”许长宁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初期起红斑,后发痒,伴有呕吐症状,食管经腐蚀而死,”江皎简单说了下。 “这……”许长宁犹豫了一会,“恐怕我得把脉之后才能给你确切的回复,” 江皎点点头,医女就是严谨一些,得向她学习。 “吃吧吃吧,如今瘟疫算是过去了,就甭提这糟心事了,”许伯招呼着,“菜都凉了,” 江皎闻言迅速拿起筷子,穿书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丰盛的大餐呢,瞧这鲜虾白嫩的,这近拳大的狮子头,这滑弹的蛋羹,要说这一顿,简直缓解了近日的所有疲倦。 还有这上好的桃花酿,江皎虽知饮酒有害,但她在现代便是酒坛子,这是遗传了她那每日必饮一杯白酒的外祖父,只要闻上一口酒香,浑身便神清气爽。 “江姑娘,你可是喜欢我这桃花酿,”许伯注意到不断续酒的江皎,唤来管家,“欢喜便多喝点,我让柳伯拿几坛到你屋里去,” “不必不必,”江皎放下空杯,不好意思地抹了抹嘴角残留的酒滴。 但柳伯已经上酒窖取酒去了。 月上枝头,今夜无云,清白的月光撒下,将西厢房院里刚开的桃花映得真切,院里的桃花开得比城中其他处稍迟些,偶有风一吹拂,便落下两瓣浅粉色。 江皎回到厢房,却发现那柳伯送来了好几坛桃花酿,约莫有四五坛。 恰好江皎空闲,又遇上这良辰美景,可不得就着好酒欣赏一番,她一把抱起几坛桃花酿到院中石桌上,稍仰头便可见满树桃花。 为了配点下酒菜,她还上后厨顺了一碟花生米,挑了一个小酒杯。 也不知许府这酒都是哪些人在酿,不得不说,当真是绝,她明日可得好好讨教一番,趁着这桃花开,她也酿一些,备着来年喝。 江皎咬着花生米,嘴里嘎嘣嘎嘣响,一杯杯酒水下肚,但未有停下的趋势,她脸颊微红,忽觉眼里有好多桃花树呀…… 江皎仿佛身处桃花林,她双手扒着树干想要爬上树去摘头顶的桃花,绣花鞋在那枝干上撑不住一刻又直溜溜地滑下,摔得她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发簪掉落,散下一肩乌发。 在江皎尝试多次上树失败后,她气急脱下了布履,搬来了木椅,却也只是将将碰到枝桠。 萧昭闻声而来,在屋里便听见外头有奇怪的动静。 面前的女人散着发,光着脚,只着罗袜,踩在木凳上,脚尖踮起,伸出一只手,五指去够那开得正盛的桃花,却站不稳,一下扑倒在树干上。 江皎一回头,便见萧昭站在自己身后,这个男人,只知旁观,也不知搭把手帮个忙,她叉腰大喊着,“你!快过来,帮本姑娘一同取下这桃花,诺,就这枝,”她指了指横过头顶的一枝桃花。 萧昭一愣,侧过身的江皎脸颊泛红,话罢双臂又紧紧抱着粗大的树干,他知江皎随性活泼,但没想到醉酒后竟是这般。 “快些呀,”江皎在木凳上轻跺了两下,催促着他,“你站在我肩上,去取花可好,待我酿好了,请你吃酒如何?” 江皎作势微微俯身,示意萧昭踩在自己肩上,全然忘了萧昭会轻功,不用踩着她的肩,只需一跃他便可碰到那桃花。 萧昭走近她,江皎低着头,长发披肩,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肩头,示意他快些上来。 萧昭的黑履踩在新长出的青草上,膝盖微微使劲,身体便跃到空中,一个侧身他便伸手折下那枝桃花。 江皎许久没得到他的回应,反应迟钝地抬起头,却见男人拾着桃花自空中落下,好一个俏公子! 江皎一下直起身子,重心不稳,扑向了萧昭。 萧昭还未来得及反应,江皎便带着一身酒气倒在了他怀中,他手中一下没握住桃花,开得正艳的花儿扑棱摔在了草地上,散开几瓣。 “公子,你怎么长得这般好看啊,”江皎站在木凳上,身高恰与萧昭齐平,她抬头与他大胆地对视着。 “公子,你怎么不说话啊,”江皎上半身似无骨般倚靠在萧昭身上,她只觉这人奇怪,莫非是个哑巴? “公子,你怎么不笑啊,板着脸多吓人,”江皎双手撑着萧昭两侧的肩,以此来支撑着自己。 这人看着似乎有点眼熟,江皎甩甩脑袋,“等等,我知道了,你是个那那那……” “那个男配!”江皎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她要攻略的黑莲花男配嘛,他叫什么来着。 萧昭不知江皎口中为何物,他单手搂住她的纤腰,才能扶住她不乱晃。 江皎只觉着腰间有些痒,她松开捏住萧昭肩膀的手,一把拂去萧昭横在她腰间的手臂,一下子跳下木凳,在草地上踉跄了两步。 萧昭伸手扶住了她。 却只听她嘴里呢喃。 “你可真难攻略啊,” “萧昭,” 第23章 第23章 萧昭心中枯墙上攀附的一抹本不起眼的黄绿,不知不觉中肆意延伸,已然成瀑,爬满了整片泥墙。 而江皎的话似一把火点燃那抹好不容易生长起来的黄绿,推翻了泥墙…… 萧昭搂住江皎的手臂变得僵硬,眼里晦暗不明,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却装作不识得他,还有那攻略又是何意? “你说什么,”萧昭大掌掐着江皎腰间嫩肉,语气冷到冰点。 江皎吃痛,她只觉头晕乎乎的,她探出手去扒拉萧昭的手臂,似乎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危险之中,反应过来自己叫错了名字。 江皎猛地蹲下身,她一手抱住萧昭的小腿,一手竖起几根手指,脑袋紧挨着萧昭衣摆,“萧公子,”她尾音上翘,嗓音因为饮酒黏在一起。 “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告诉大家你叫萧昭的,你就留我一条小命吧,” 酒真是让人又勇又怂,能屈能伸,系统的提示音都快响爆了,江皎也只觉吵闹,不予理会,若是系统化成人型,此时定急得满头大汗,恨不得马上给她解酒。 萧昭看着缩在自己脚边的江皎,发丝垂落到草地上,裙摆堆叠在草地上,她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小腿,萧昭皱着眉扯了一把自己的腿,出乎意料,他毫不费力地站到了另一旁。 萧昭蹲下与她平对,却发现女人半低着脑袋,呼吸平缓,居然已经睡着了,以……蹲着的姿势? 系统都为江皎捏了一把汗,它是真怕男配趁宿主睡死直接一把杀人灭口啊。 好在萧昭并没有。 萧昭借着月光盯着江皎看了许久,终是伸手勾起她的膝盖,抱着她进了房。 萧昭在脑子过了一遍这一路的经历,江皎于雪山上救他,临云城又为他包扎,让他捡回半条命,她似乎没有理由害自己…… 江皎醒来时头痛欲裂,看到院中桌上地上倾倒的空酒坛才记起昨夜饮酒的事,她喝恐怕是喝多了,居然喝到了断片,她对昨晚的事毫无印象,只记得自己在赏花来着。 “宿主可知自己都干了什么,”系统今日的声音不同于往常,幽幽的。 “怎么了,我酒品还行吧,就是嗜睡了点,”江皎对自己的酒品还是有信心的。 但当系统讲述完昨晚的经历之后,她绷不住了,她什么时候这么狂放了…… 江皎是在树下找到自己的步履的,被随意仍在草地上,旁边还有一枝焉焉的桃花,粉红的花瓣尖端泛着黄。 这时她相信了系统所说,江皎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萧昭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失忆,更何况她本来就不记得,没错,就是这样,她在心中给自己催眠。 当江皎一如往常地与萧昭打招呼时,这回轮到萧昭愣住了,“江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江皎轻咳了一声,压抑颤抖的声线,“嗯尚可,柳伯送来了好几坛桃花酿,喝了好入睡,一夜好梦,” 萧昭眼神疑惑,难道她不记得昨夜的事了? “昨夜我新学了两次,想想你讨教一番,不知男配和攻略是何意思,”萧昭薄唇轻启,嘴里吐出的话吓得江皎差点没站稳。 江皎的脸有一丝僵硬,她大脑飞速运转,瞎扯着,“呃男配,就是很难相配,就是说很难有女子能与萧公子相配的意思,” “至于攻略,就是……” 正当江皎想不出词来编时,柳伯喊住了她,“江姑娘,医馆的小五寻你来了,看着很是着急,” 江皎心道许府该给柳伯多加点俸禄,干得漂亮,她装作被打断,“来了,萧川那我先不与你说了,” 萧昭看着女人匆匆迈出大门,只见拐角处转瞬即逝的青绿色裙角。 百草房的小五是么,当真是越来越不顺眼了…… 江皎看着救了自己老命的小五,一脸欣慰,“何事啊?小五,” “江姑娘,快去医馆吧,上次痊愈的百姓又复发了!症状更加严重了,”小五焦急地喊着她。 “什么?怎么回事,”江皎不敢耽搁,快步跨下台阶,与小五走去医馆。 “我也不知啊,可百姓们说,是咱们医馆故意不给百姓根治,正要上府衙去告咱呢,”小五略有些气愤。 江皎拧眉,好家伙古代版医闹,但为何会复发,按理说患过一次病之后应当不会有第二次。 李大夫已在查看复发之人,他先让人煎了上回那方子,其他抱恙之人似乎有些不满。 “谁知道这药会不会让人再得第三回病,”架子担来时浩浩荡荡的,门口站了一堆围观的百姓,打头的那人嗤之以鼻道。 江皎来时便听见这冷嘲热讽,回头打眼望了一下,是一穿着深灰背心的男人,头上包着白色头巾,袒胸露背的,露出些许胸毛,腰间别一宽大的束腰带,像是屠夫装扮。 “就是啊,胡屠夫说的有理,”旁边的人起哄,“这才好了没几日,便又染上了这恶疾,谁知这里头是不是有点什么,” 江皎来不及反驳,只得先去查看那复发的病人,确实更严重了,一夜之间直接跳过轻症变为重症,“小五,麻烦你再跑一趟许府,就说我寻那长宁医女,请她到咱们医馆来。” 果然,关键人物不会白出现,总是能用上的。 许长宁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袁震江。 “师父,这是有名的医女,您且让她试试,”江皎简单解释了一下,便让许长宁坐下为病人看诊。 许长宁一番望闻问切后,似乎松了一口气,“这不是瘟疫,而是中毒,” “什么?”江皎和李大夫皆大吃一惊。 “中毒?为何这么多人同时中毒,”江皎险些站不住脚,身为医者,连病都判断错了,这已经与剧情完全偏离了,不过中毒总比瘟疫要好一些,只要能解即可。 “这就是府衙人员应该负责的事了,”许长宁盖上病人的衣袖,回头意味深长地望着袁震江。 有兵器碰撞的金属声传来,伴随着不断的脚步声,“有人报案,衙门办案,闲杂人等,速速散开,” 门口的百姓一哄而散,身穿管制服的人走进,“谁是李守药,与我们走一趟。” 接着李大夫便被带走了,医馆被迫歇业。 “袁捕快,我师父他是无辜的,这分明是有人下毒,陷害于他,”江皎将希望寄予袁震江。 许长宁迅速写下解毒药方递给江皎,江皎细看了一下,与之前那医书上药性相似,“这几味药便够,这是北部蛮族常用的毒药,在这并不常见,所以误认为是瘟疫也无可厚非,” “若不是早些年与震江去那北蛮走过一遭,我也未曾见过这般的毒药,下毒之人居心叵测,颇有手段,” “若是想要如此大范围的下毒,恐怕只能由百姓们的饮水与吃食入手调查了,”袁震江思索了一会得出结论。 随即江皎回府寻陆绎阳等人上复发之人家中去查案去了。 袁震江则去府衙申请搜查令去了,府衙的人自然听过他的名号,有人帮忙查案自然是好事,更何况是有袁震江这等断案如神的人相助。 竹巷深处。 “昨日他都吃了些什么东西,”陆绎阳询问那人的父亲,袁媛则拿着笔在一旁记下。 江皎帮不上什么忙,便站在院内,摇着那粗绳,打了一桶井水上来。 将那木桶哐当放到地上,清澈的泉水撒了一些出来,溅湿了江皎的裙摆,她拍拍手,目前看来水质问题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今日我娘买了猪肉嘞,”竹巷外追闹的孩子喊道,伴随着竹竿挥动击地的声音。 “我娘也是,可以吃肉啦,”另一道稚嫩的声音应着。 不知是哪家的孩子,这不过节也能吃到猪肉,按说住这竹巷子里应当都是贫苦人家,能吃到猪肉也算是稀奇。 江皎用竹筒装了半桶水,打算拿回衙门验一验,回头却看见萧昭站在自己身后。 “江姑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萧昭嘴角勾着,眼角却没有弧度,正午的暖阳由他身后洒落,周围却不带一丝暖意。 真是逃不掉这个问题了,江皎想起晨起时的对话,“攻略就,就是攻击,” “那我很难攻略是何意思?”萧昭回忆起昨夜女人倚在自己身侧说的话。 !她昨夜居然是这么说的吗?系统说得可没这么仔细,江皎敲敲系统,她是不是回不去家了,怎么连这个都说出来了。 系统哀怨道,“昨夜我响爆了也不见你听啊,现在知道急了,”系统真是恨铁不成钢,“不过男配听不懂你的意思,至少目前我还没有收到任务失败的消息,” 江皎松了一口气,继续瞎扯,“就是说你武力值很高,打不过你的意思,夸你呢,” 萧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照江姑娘所说,是因为打不过我,所以难与我相配?” 江皎不知道他脑子里什么是怎么联想的,只得点头,“大概是的,” 江皎看样子应该是蒙混过去了,喝酒误事啊,下次她不喝了呜呜呜。 “江姑娘,萧兄,走吧咱们,暂时没什么问题,”陆绎阳迈着步子走出,袁媛则收起纸张夹在自己的衣襟内。 “没问题吗?”江皎觉得若是食物没问题,那便是水质的问题了。 “是啊,他只道昨日与往常吃的都是一样的,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出个大概,”袁媛无奈摇摇头。 第24章 第24章 “有无可能是水质的问题,”江皎拎着竹筒摇了摇,竹筒里水流碰撞发出哗啦的声响,“我打了些井水,陆公子记得带回衙门验验,” “嗯,”陆绎阳接过竹筒。 一行人在路口分道扬镳,陆绎阳与袁媛去衙门找袁震江汇报结果去了,而剩下三人则步行回许府。 走过街边时又遇到了那进城时遇见的杂货摊,江皎一下便看到了摊子上的颈链。 赤红的绳子,中央是一串铜铃,要是戴小黄身上必然很可爱,江皎揣了揣日益增长的荷包,顿觉有了底气。 “店家,这个怎么卖?”江皎拎起红带子,带着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五十个铜板,”店家闻声由店内走出,看着江皎手中的小铃铛报了个数。 “价低点卖呗,”江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铜板,“三十如何?” “这可是由北部蛮族来的,三十我还赚不赚了,四十五!”店家皱了皱眉。 江皎听见北部蛮族还有些微愣,但随即她乘胜追击,“四十吧!成交不?”开玩笑,她可是抠搜人,议价高手。 店家犹豫了一会,终是点点头,“行吧,拿走拿走,” “好嘞,”江皎从荷包里掏出铜板,细心数了一遍才递给店家,她将颈链缠绕两圈挂在手腕上,手腕一晃,便发出不断的响声。 旁边便是那胡屠夫的猪肉铺。 “这几日是不是肉价低廉呀,似乎是那屠夫看近日百姓疾苦,特意便宜卖的,”袁媛看了看门口木板上歪歪扭扭写的大字,猪肉价确实降了许多。 江皎摇摇头,这几日忙着瘟疫,还未关注过这个呢,不过胡屠夫真的不会亏吗? 江皎忽地记起他早上还在医馆带头闹事呢,这么看来他还挺为百姓着想的,怪不得巷子里的孩童都嚷着吃上肉了。 “人倒是不错,”叶辰也打量了一眼那木牌,点点肯定道。 江皎回府便去厢房找小黄了,近日它已习惯这陌生的环境,江皎去时,它正啃着树干磨牙,新长出的嫩草地被它刨得只剩下光秃秃的地皮。 江皎无奈一笑,她蹲下招招手,“小黄,来,”一团毛绒奔入她怀中。 小狗长得甚快,区区一月已经窜得江皎都抱不住了,冲击力太大,她一下坐在了草地上。 小黄的爪子扒在江皎的腿上,探头伸舌去舔江皎的脸,江皎来不及避开,咯咯笑道,“诶哟,这么想我呀,” “看娘给你买了啥,”江皎举起手中的了红带子,转动手腕上的铃铛。 她干脆就席地而坐,卸下手腕上的颈链,系在小黄的脖颈上,让小黄去院子里玩了。 颈链随着小黄的跑动发出响声,回响在整个院子里。 “看来小黄很是喜欢呢,”身后穿来男人的声音,江皎回头一看,原来是叶辰。 “叶公……叶辰,”江皎本想脱口而出叶公子,看到叶辰带笑的眼神示意,会心一笑改了口,“何事啊?” “怎么,无事便不能找你了吗?”叶辰走近坐在石凳上。 “啊?”江皎一下没反应过来。 “行了,不打趣你了,”叶辰抿唇微微一笑,“近日总觉头有些疼,不知江姑娘可否帮我看看,” “师娘正在衙门帮师父查案件线索,所以……”似乎怕江皎误会,叶辰还补了一句。 “原来如此,自然没问题,”江皎示意叶辰伸出手放在石桌上。 微凉的指尖按在叶辰手腕上,“你近日睡眠可好?”江皎红唇微启。 “不算太好,” “无大事,想必是偏头痛,可以按摩风池穴、百会穴、太阳穴、合谷穴、头维穴、率谷穴、太冲穴这几个穴位,”江皎回忆起自己背过的医书。 “你且坐着,我给你按按,”江皎正好自百草房中与李大夫学了几手。 江皎起身站在叶辰身后,抬起双手按在他太阳穴上揉了揉,随即又叫他低下头,按压枕骨下方的风池穴…… 此时江皎只将叶辰视作病患,医生眼中无性别,站在叶辰身后的她自然看不见他眼中转瞬即逝的光。 萧昭回厢房时便看见这般画面,女人正低头捏着叶辰手掌上的穴位,叶辰则注视着她。 萧昭忽觉心里堵得慌,就好像自己盯上的猎物被别人捷足先登了的感觉,可……江皎本并不是他的目标。 “叶辰兄,可是身体抱恙?”萧昭迈着步子走近,玄色衣摆摇晃着。 叶辰闻言抬起头,手掌下意识收拢,“萧兄,无他,头有些痛罢了,江姑娘一按便好多了,” “想来是近日过于劳累了,”萧昭顺势也坐在石桌旁,伸手拿起石桌上的茶壶,似乎不准备走了。 江皎莫名觉得有些局促,“差不多就这几个穴位,得空你自己按按也行,这几日多注意休息便好,” “多谢江姑娘了,”叶辰忽地似变戏法般从袖口掏出一个布袋,“前几日在街上看到的,想着你可能会喜欢,” 那是个墨红色的布袋,中间用一牛皮绳子绑着,是一个小小的蝴蝶结,江皎展开一看,是各种长度不一的银针,在阳光下闪着光,看起来价格不菲。 “这……”江皎犹豫了一下,想要伸手还给他。 “就当是我还你替我疗伤的谢礼了,若是不收,我可过意不去,”叶辰不动声色地避开她伸过来的手。 “那多谢啦,”说实话,江皎确实需要这么一个上手工具,这个叶辰看起来怪怪的,但他可比男配好多了,要是攻略目标是他就好了。 江皎浅浅叹了一口气。 “……”系统头疼,宿主攻略的意识似乎越来越不强烈了。 “怎么了,不喜欢吗?”叶辰察觉到她轻声叹气。 “不是的,我很喜欢,正好缺呢,”江皎扬起笑容,拉起牛皮绳重新系上,冲他摇了摇布袋后,将其收在自己的腰间。 墨红色的包与她今日的青绿色搭在一起倒显示出一种别样的美感。 萧昭看着江皎与叶辰挥手告别,目光紧盯她腰间的针袋,青绿色的束腰勾勒出江皎姣好的腰线,墨红色针袋紧挨着昨夜还搂在怀里的细腰。 没有意识地,他顶了顶上颚,最近真是看谁都不顺眼。 小黄又窜到了江皎的怀中,带着清脆的铃铛声,一声声撞进萧昭的耳廓里,他开始后悔那日没有一把了结这只狗了。 江皎没注意到他的异常,用过午饭后又上百草房去干杂活去了,李大夫虽不在,但她结合学习到的经验,倒也能给百姓们解解燃眉之急。 江皎傍晚时才回来,一行人均坐在堂前,“大伙案子查的如何了?” “唉,”袁媛摇摇头,“水质和吃食都没问题,如今算是一头雾水了,” 江皎揽住裙摆坐下,喝了口茶解渴,“难不成还有其他的东西?” “不知,唉,先吃饭吧,”袁媛摆摆手,“师兄和爹爹他们已经去百草房查看了,” 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几盘小菜,青椒炒肉的香气扑面而来,江皎拾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正想放进嘴里,忽然想起竹巷里追闹的孩童。 许府买肉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江皎忽地联想到今日在医馆门口看到的胡屠夫。 刚进城时那匹狼皮也是由杂货铺店家由肉铺买来的,店家说那是苏杭之送给胡屠夫的,若是……在肉里下毒呢。 而且恰好肉价低廉,通过降价,百姓们自然都乐意买,还适逢赶上了过节,自然家家户户都会买肉,这么一想,胡屠夫似乎很有可能是下毒之人,可吃食分明没检测出问题。 江皎缓缓放下筷子,心里突然冒出的想法让人心头发麻,她前几日都在医馆忙碌,吃的都是医馆里买的食材,医馆近日光是采购草药经费便已不堪重负,更遑论猪肉了,她倒是好几日都没吃过肉了,有时甚至吃不上饭。 细思极恐,眼前的猪肉一下变得不香了,“小媛,你们可验过猪肉?” “怎么了?好像没,我们只取了昨日的剩菜,为何……想到这了,”袁媛正想伸手去夹那青椒炒肉,一下子顿住了。 “可贫苦人家又能有多少剩菜,”江皎皱眉,若是买肉想必也只是一点,家中若是多点人,一人一口便吃完了,如何取得到验的食材。 于是,江皎第二天肩负着买肉的重任出门了。 天边才刚露出点白,江皎便已走到店门口,她躲在墙角侧头一看,胡屠夫正打算摆摊,萧昭伸出手指点点她的背,皱了皱眉,“为何不直接去,可是他识得你?” 江皎没有回头,抬手打了个响指,“是呀,所以等会你去买肉,” 江皎本想叫叶辰来的,不过晨起时似乎他还未醒,但萧昭已在院中练剑了,于是只得叫他来了。 萧昭皱眉,“这如何买?” “你就说,来一斤猪肉呗,”江皎转身推着萧昭出去,“快去快去,有一小块即可,” 萧昭迈步走去,站在猪肉摊街对面徘徊了很久,迟迟不过去,江皎冲他使眼色,嘴型示意他快上。 胡屠夫似乎进门去了,只见萧昭悄无声息地走过猪肉摊,不消一会,便捏着指甲盖大的肉回来了。 “牛的牛的这也行,”江皎看着他手指尖捏着的那一小块肉,没看出来萧昭还挺有当盗贼的本事,“咱们先回去给陆公子他们,问问医女该如何验,” 踏入院子江皎便看见刚起的主角团,她还未来得及告知取肉的消息,却听见小黄嘤嘤嘤的声音 江皎闻声心里一噔,她回头一看,却见小黄无力地卧在萧昭的脚边…… 第25章 第25章 江皎快步走去蹲在小黄旁,她抱起小黄,仰起头,怒目嗔道,“萧川你在做什么,你把肉给它吃了?” 萧昭正想伸出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心口忽然被她的目光一刺,手不知该伸向何处。 “我早该知道的,”江皎的声音颤抖着,她也未学过如何医治动物,她着急得连话里都带着一丝鼻音。 “我不是有意的,”萧昭皱着眉解释道,“方才是它自己扑上来咬的,”他没直接掐住并拧断它的脖子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江皎耳朵已经听不进什么了,她伸出手指扒开小黄的嘴,扣着它的喉口,催吐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大家一齐围上来,聚在一起查看小黄的状况,却想不出其他有效办法。 “用海盐,”终是萧昭开了口,“一勺水加四勺盐,或许可以吐出来,” 萧昭记得幼时曾看过萧叶川拿狼试药,那时他也是如此做的。 那狼吃着拌着药的肉,上一刻还嗷嗷乱叫,下一刻便瘫软在雪地上起不来了。 萧叶川这时便会拿出木勺,舀几口盐猛地塞入狼口,那狼便生生呕出腹里的生肉,那画面硬生生地刻在了萧昭的脑海里。 袁媛闻言,三步并作两步上后厨取盐去了,随后她用手护着勺子大步走来,“江皎,快,” 小黄虚弱地躺在江皎的怀中,江皎扒拉开它的嘴,袁媛将勺子伸入狗的口中倾倒,小黄往日颇有威力的尖牙今日却脱了力。 好在将浓盐水喂下去以后,小黄躯体抽了一下,将腹部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连带着那小块致命的肉,一股酸味逸散。 江皎一下松了口气,身体卸了力瘫坐在地上,她伸手顺着小黄的背,安抚着它,“没事了,没事了啊,” “江姑娘,到底怎么了?”陆绎阳看他们的反应不太对劲。 “是胡屠夫的肉,有毒,”萧昭帮江皎回答道。 “什么,这是何意思,”陆绎阳这才发现呕吐物里的一团生肉。 “这几日恰逢过节,肉价又低廉,百姓们争相买肉,于是才引起了城内大范围中毒,”萧昭经这一遭买肉,也算是摸清了事情的大概,略微总结便得出结论。 “这事你们可有把握”陆绎阳神色严肃。 “有没有把握咱们只要再去那胡屠夫的摊上取一块肉,一验便知,”江皎由小黄中毒的事中恢复过来,她抱着小黄站起,“或者去昨日那人家中问问他是否去胡屠夫那买了肉,” “行,”陆绎阳冲身后的叶辰示意,几人分头行动去了。 “江皎,萧川,你们俩发现了重大线索,先回房休息吧,剩下就交给我们来证实罢,”叶辰出门时回头看向江皎,叮嘱着她,眼神温柔。 江皎低声应着没看向他,便抱着小黄回了院子,她刚要推开房门,却听见身后的声音,“江姑娘不该与我道歉么,” “你方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萧昭声调低沉,似乎还带了一丝委屈。 江皎自然不觉得自己误会了,就算是小黄先扑向的他,但以萧昭的身手,没有理由躲不开,她不知为何萧昭要如此做,她本就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 这几日她忙碌于药馆,偶尔也会看到萧昭帮忙煎药,看到他扶起跌倒的有恙之人,看到他为了主角团探案不辞辛劳地奔波,便以为他其实也是有人性的。 但现实给她泼了一盆冷水,是她太天真了,萧昭不过是伪装了几日,她便险些忘了他从前的危险举动,他会毫不犹豫生生掐着她的脖颈,会将剑悬于她颈下,自然也能做出毒害小黄的事。 骨子里带的东西是改不掉的,她根本不可能打动他。 萧昭等了很久,迟迟得不到女人的回应,他轻声唤着,“江皎” “自然应该,抱歉萧公子,是我误会了,”江皎毫无感情地开口,头也不回地拉开房门进去了。 她不该相信萧昭会转性的,这次是小黄,下一次不就是自己了么,别说攻略了,保命都是问题,她已经不想管了,萧昭说啥是啥。 萧昭面对着禁闭的房门,眼神晦暗不明,此时她喊他“萧公子”,分明前几日唤的都是名字。 …… 正当日落,胡屠夫收起支着幕布的竹竿,兴致正浓地哼着小曲,他抖抖腰间的钱袋,哗啦啦的是铜钱碰撞的声音。 有府衙人员跑来,拿出逮捕令一对照,便架着他回了衙门。 “什,什么意思?你们凭什么抓我,”胡屠夫扭肩大力挣扎着。 无人理会他的呼喊,“留着你的气力到地牢里叫吧,” 陆绎阳伪装成路人买了肉后便拿与师娘验了一番,那肉果然有毒,叶辰上竹巷人家询问后也得到了肯定,二人汇合于衙门后便迅速将消息告知于袁震江,随即马不停蹄地去捉拿了那胡屠夫。 昏暗的地牢里,只剩下胡屠夫的喘息声,他身上已有几道红痕,额头滑下一滴血。 “你可知自己买的肉里有毒”是袁震江,他自请来审问此人。 “不,不知,我不知你在说什么,”颤抖的低声回响在四面是墙的地牢里。 “不知那这是什么,”袁震江将手中的白瓶扔到他面前,瓷白的瓶在石地上滚动,轱辘轱辘地响。 胡屠夫定睛一看,嘴唇颤抖着,“这,这是何物?” “由你屋中搜出的白瓶,里面正是北部蛮族毒药,事到如今还想否认”袁震江抱胸冷哼。 “不是,不是的官爷,这定是有人诬陷于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胡屠夫想要伸手,却被木架上的绳子扯住不得动弹。 “近日你为何减低肉价,”袁震江又问道。 “我我自是为了街坊邻居们着想,本遇上这瘟疫,大,大家都不好受,官爷,这有何错之有啊?”他眼神飘忽不定。 “瘟疫到底是瘟疫还是中毒想必你最清楚,你整日卖肉不戴面衣,但却听说你没得病,这又是为何” 袁媛今日于街坊邻居四处询问,百姓们都觉着奇怪,胡屠夫整日与人们接触却并未得病,确实稀奇,但他们只猜测是胡屠夫体质好。 胡屠夫沉默不语。 “这是今日于你摊上买的肉,若是你问心无愧,吃了即可,”袁震江指着旁边捕快手中端着的一盘熟肉,示意他递给架子上的人。 胡屠夫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碟子,额头上的冷汗滴下,混进眼睛里,眼里一阵刺痛,他眨了眨眼,“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袁震江唤来记述的人,胡屠夫终是开了口。 原是有人给钱让胡屠夫低价卖肉,但胡屠夫支支吾吾也说不出是谁,只道那人不以真面目示人,擒住了他妻儿,又以重金诱惑,一顿威逼利诱,使得他不得不从。 派去搜查的捕快也确实找到了藏在床板下的好几百银两。 案子总算是完成了大半了,起码找到凶手之一了。 江皎在屋中待了一天,她越想越觉得萧昭太危险了。 “叮——宿主不要多想,请谨记最初目的,”系统的数据统计计算出江皎的消极程度,已经接近危险限度。 “系统,我想确认一下我们的最终目的是只要改变他的结局对吧,”江皎觉得可以尝试曲线救国,若是仅仅改变结局的话,那她可以找别人来攻略他啊。 “……有风险,勿尝试,”系统自动识别出她的心里想法,及时劝告道,紧接着江皎脑子里响起了一串警铃。 “好好好,”江皎揉了揉太阳穴,想让警铃停下来。 江皎还是决定先专心于当下的中毒案。 如今抓捕胡屠夫应当是证据确凿了,幕后之人想必就是苏杭之,如今他逃窜至淮陵镇,定是做贼心虚,害怕暴露,也不知那胡屠夫会不会供出他。 但令江皎没想到的是,苏杭之次日便回来了,甚至为了感谢陆绎阳等人,还在苏府宴请他们。 苏府比起许府要小一些,装饰也陈旧一些,怪不得百姓们说苏杭之清廉公正,若是看着庭院,确实颇有几分清廉之风。 台上坐的便是苏郡守,两侧的案板上摆了几道小菜,袁震江与许长宁位于主位之下,接着便是主角团等人。 江皎抿唇,低头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这苏杭之装清官倒挺像,这菜可不敢吃,指不定又被毒了,隐藏的鸿门宴啊这是。 江皎今日与袁媛挨着坐,袁媛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江皎,怎么了?” “没什么,”江皎扯唇笑笑,一抬头便与坐在对面的萧昭对视上了,她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萧昭捏住竹筷的手紧了些,面前的菜忽地都变得难以下咽了。 叶辰坐在他身旁,“萧兄,这菜可是不对你胃口?” 萧昭微笑着摇摇头,“不是,不太饿罢了,” “萧兄,你可知江皎都爱吃什么菜吗?”叶辰忽然低声凑近他问道,“我看你与江皎关系形若兄妹,想必应该知道吧,” 萧昭勾着的嘴角兀地变得僵硬。 兄妹? 哪家兄妹可以搂搂抱抱? 第26章 第26章 萧昭夹起面前的菜,他确实不知江皎喜欢吃的菜,犹豫了许久,他看向叶辰摇摇头。 “这样啊,”叶辰随即望向对面拿着木筷手足无措无从下手的江皎,“不过江姑娘似乎不太喜欢苏府的菜,” “对了,但她很喜欢桃花酿,”叶辰又想起前几日在许府时席上喝酒的江皎,他低声轻笑,“倒与寻常女子有所不同,很特别,” 叶辰一提到那桃花酿,萧昭便记起醉酒时的江皎,女人脸颊微红,连腰间都在发热。 这饭忽地就吃不下去了。 萧昭觉得近日的自己实在是怪。 不止自己,他觉得叶辰也怪。 江皎没有注意到对面二人的对话,她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菜,但是不太敢吃,肚子饿得咕咕叫,她顿觉后悔,她就该拒绝邀约。 “袁捕快,许医女,多谢你们近日的鼎力相助,”坐上的苏杭之双手抬起酒樽,一仰而尽,一杯酒下肚。 其余人也抬手举樽饮酒,江皎则不动声色地倒掉了,还是警惕一些好。 “不过是奉命前来罢了,此次假瘟疫态势严重,消息已传进京城,引起民众恐慌,京城百姓口口相传是天灾,有不祥言论肆起,圣上特令我携内人长宁来勘察疫情,万万没想到竟是一起如此大范围中毒案,”袁震江放下手中的酒樽,说得很隐晦了。 江皎也听明白了,大概就是百姓们觉得瘟疫是不详之兆,当今圣上觉得影响到他的统治了呗。 当今圣上应该属于无功无过,平平无奇的一位统治者,在他的治理下,百姓也算是安居乐业,唯一的缺点就是他和古代历史上的皇帝都一样,对于长生不老有着强烈的渴望。 他减轻徭役赋税,没有扩展疆土的雄心壮志,百姓们也因此少了很多伤亡,但他沉迷于炼丹冥想,建造金丹炉,玄丹楼等等也让百姓们不堪重负。 所以萧叶川才会有取代他的想法。 毕竟一个只知求道的皇帝自然比那些以武出身且骁勇善战的皇帝要好把控一些。 “确实严重,所以我一听到消息便由淮陵镇匆匆赶回,还得多亏各位抓到凶手,这几日各位便在宁城多游玩几日,权当我苏某做东感谢各位了,”苏杭之面带微笑似春风,他的相貌也算是中年男子里的佼佼者了。 “但背后的真凶我们还没找到,”陆绎阳开口道,照这苏郡守的意思,似乎是不打算追究背后之人了,“若是不抓出真凶,如何能让百姓安心,” 苏郡守看向座下的陆绎阳,眼眸眯了眯,“那胡屠夫竟不是真凶?” “是,那胡屠夫说他是受人所迫,” “会不会是他想推脱责任故意说一个不存在的人,”苏杭之似乎拧眉思考了一会。 “可他妻儿确实已不在家中,想必已被那歹人抓起,而且就连床板下也确实搜到……”陆绎阳刚想反驳,一捕快由门外匆匆赶来。 “报——那胡屠夫的妻儿回来了,”是那派出去盯着胡屠夫家的捕快。 江皎盯着那汇报的捕快,他说胡屠夫的妻儿并没有被抓,而是回娘家去了,俩人今早刚从娘家回来。 “什么?”陆绎阳由桌前站起。 “绎阳,”袁震江蹙着眉扫了陆绎阳一眼,示意他失礼了。 这有点太赶巧了吧,江皎托腮看着苏杭之编的这一出戏,他倒是把关系撇得干净,胡屠夫想必到死也不知道苏杭之居然是个这样的人。 江皎心知真相,但没有证据。 苏杭之端起酒樽微抿,泰然自若道,“果然是谎话,来人,将那胡屠夫再审问一番,将他妻儿也逮来审问,” 苏杭之打得一手好算盘,此番审问不就是屈打成招么,江皎攥了攥拳头,这种知道真相但是没法挑破的感觉真是太不爽了。 “这胡屠夫编理由倒是挺快,不过纸包不住火,这妻儿回来的也太是时候了,”袁媛凑近江皎低声说道。 “嗯,”江皎只得点头。 大堂旁站着的捕快接到指令便立马就去猪肉店抓那妻儿了。 “我也去看看,”陆绎阳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身,俯身作揖,“苏郡守,失礼了,” “无妨,年轻气盛啊,”苏杭之摆摆手,袖口堆叠在腿间,他胸腔里发出低沉的笑声,“我朝正是需要像陆公子这样的壮年啊,” “见笑了,”袁震江拱手。 苏杭之此时扫视了一遍了席下的人,最后落目于袁震江,他开口问道,“哪位是令爱,” “苏郡守好,”袁媛闻言点头示意。 “那这两位……”苏郡守看向分别坐在两侧的江皎和萧昭,“想必这位便是江姑娘罢,听闻是你最早发现这毒的破解之法的,” 目光忽然聚焦到江皎身上,她抬头错开苏杭之的目光,“正是晚辈,运气使然罢了,不足为道,” “不必谦虚,”苏郡守赞许地点点头,“那这位是?” “在下萧川,”萧昭冲着苏杭之拱手。 苏杭之点点头了然,“都是些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啊,袁兄好福气,” 江皎忽地想起他们此行的任务是带苏杭之回临云城见暖儿姑娘,她用手肘顶了顶袁媛,“小媛,咱们如何带苏郡守去临云城啊?” 袁媛此时也才记起有这事,“不若我们寻个时间私下问问苏郡守?” 江皎觉得可以,暖儿并未告知主角团她所经历的一切,只恳求他们将苏杭之带与见她,江皎无奈,她也无法告知他们事情经过,因为根本无法解释她是如何知道的。 此事还是由陆绎阳开口询问最为合适,但苏杭之会如何解释便不知了。 接着苏杭之与袁震江聊着当今朝堂局势,而他们几个用完后便先回去了。 回到许府时他们恰好遇上从衙门回来的陆绎阳。 “师兄,那屠夫可又交代了什么?”袁媛看到迎面走来的陆绎阳,冲他问着。 “如那捕快所说,那妻儿只是回了趟娘家罢了,胡屠夫也担下了全责,”陆绎阳去时那胡屠夫已然承认一切所做所为,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只听到了结果。 陆绎阳皱眉,“那床板下的银两是他妻子卖了传家之宝换来的,” “那胡屠夫一改之前的说辞,他说他根本不知那药效,只说是由北部来的商人那买的,” “他听那商人说这不过是调味料,可加在肉里,只需微量,便会使肉变得酥软可口,他只想着让猪肉卖的好些,却万万没想到那居然是毒药,” “直到他被抓捕后他才知这竟是毒药,” ?江皎满脸问号,这也太扯了,“那他之前承认个什么?” “他只道自己当时太害怕,他害怕吃下那盘肉自己也中毒,一时着急便想出之前那般说辞,” 江皎无奈点头,苏杭之还挺能圆,就是不知他该如何解释与暖儿姑娘相识的事,“对了陆公子,你且记得问那苏郡守何时休沐,与我们上临云城去见暖儿姑娘,” 陆绎阳也记着这事,他正打算上苏府去问,恰好事情全撞在一块了。 …… 江皎回到房间,又掏出自己的剧情本,宁城的剧情基本乱套了,这个苏郡守不仅老奸巨猾,而且演技超群,估计胡屠夫此案应该就此翻篇了。 江皎梳理剧情直到打更,她才惊觉已到深夜该休息了。 窗外有风吹过,窗板松动,风一吹便频频碰上窗檐,不断发出嗒嗒的声音。 那窗板本就有些问题,甚至有些漏风,江皎第一日来时便发现了,当时还觉着害怕,现在倒已经习惯了,只是有些影响睡眠罢了。 江皎正打算吹灭床边的蜡烛,但火苗摇晃,风一吹,它便自己熄灭了。 江皎心里一咯噔,感觉有不妙的事情要发生了,她第六感一向很准,月光映在门板上,照映出桃树斑斑驳驳的枝叶,江皎打眼一看,有人影迅速由门前走过。 !江皎坐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什么意思?悬疑小说变鬼片了!她抑制住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此刻得冷静下来。 冷静,冷静,她在心中默念。 江皎死死抱住自己怀中的棉被,她才来这不过几月,也没得罪什么人啊,而且她在这小说里就是一个跑龙套的啊,没必要杀她吧。 所以想必是来找她隔壁的萧昭的,这么一想,江皎忽然不担心了,以萧昭的武力值,区区刺客,不足为提。 然而一根银针自窗破风而来,直直冲着江皎的后脑勺。 “宿主卧倒!”系统突然炸裂的声音响在脑海里,江皎不知为何但她下意识照做。 银针“嘣”的一声扎入床梁,江皎劫后余生地抬头。 完蛋了,真的是冲她来的!总不能是走错房间了吧。 那对着的可是自己的后脑勺啊,要是扎到脑户穴,她就直接晕过去了啊,要是厥阴穴,她就死了了,什么人这么狠啊。 “怎么办啊系统,”江皎肩膀微抖,她颤颤巍巍地穿上鞋,不争气地腿软了,门外不知道还有什么等着自己。 “我怎么知道,全靠宿主自己保命了,我只能帮你到这了,”系统唯一功能的就是感知周围和留意任务完成度。 江皎下床时险些跌倒在地,如今敌在暗,她在明,她还是个武功废物,怎么看她都必死无疑了好吗? 不知道下一秒又会从哪飞来银针,说不定刺客直接跳出来了,江皎不敢耽误,她猛地推开门,大声喊着“萧川——” 下一刻她的嘴便被捂住昏迷过去了…… 第27章 第27章 不到一刻,江皎便被系统唤醒了意识,她感受到耳边呼呼的风声,还有入夜的丝丝凉意。 江皎似乎被架在了肩上,她的腹部被顶在那人的肩膀上,随着那人的跳跃,她上上下下起伏,她朝向下的脑袋都要晃晕了,感觉脑浆都要被混匀了。 “要是我死了,任务会重来吗,系统兄,”江皎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了,可以开始为下一次做准备了。 “会的,请放心宿主,我还有自动关闭感官的功能,会尽量减轻宿主的痛苦的,”系统毫无情感的电音在脑中回响。 江皎真是服了,她怎么总是栽倒在迷药上。 要是能重来一次,她一定要随身携带解迷药的香囊,还有她一定离主角团和萧昭远远的,捂好自己的小马甲,自己开个小药馆,指不定也能成为像长宁医女那般顶顶有名的人,赚得盆满钵满。 大不了不回现代了,反正现代也没什么羁绊。 “……”系统无语。 身下的人停了下来,江皎感觉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但紧接着她被人粗暴地扔在了地上。 坚硬的石地险些撞断她的脊柱,多亏了身后的木桌挡住了她不再往后滑,江皎蜷缩在地上,疼死她了,能不能现在就关闭感官,反正马上她就死了。 一道尖细的女声响起,“如此容易便掳来了,这一百银两赚得倒是轻松,” 竟是雇佣杀手来抓的她,她居然还值一百两,她哭死。 “你晓得什么,抓来只是第一步,咱还得让人来问呢,”粗犷的男声响起,紧接着有脚步声靠近。 木桶哐当倒在地上,冰凉的水自江皎头上浇灌而下,凉水顺着脖颈淋湿衣襟,她冷不丁地哆嗦了一下。 在他们对话的过程中,系统已经帮江皎解开迷药了,她早就可以活动四肢了,但是她根本不敢动啊,她害怕一动就人头落地了。 不过听这意思,她貌似还有活的机会,貌似她好像还有利用价值。 江皎缓缓睁开双眼,面前的两人正蹲在地上,四只眼睛正盯着她。 女人满头的小麻花辫,像是一条条小细蛇密密麻麻地趴在脑袋上,江皎直犯恶心,男人面上一条疤由额头延长至脖颈,在昏暗的寺庙里,看着像一张血盆大口,凶神恶煞的。 吓得江皎又闭上了眼,逗得两人呵呵直笑,“这女人挺乐,” 真有礼貌啊,江皎在心里吐槽,随即她又颤颤巍巍地睁开眼,也不知道萧昭听到她叫没有,第一次希望能赶紧见到他。 “你,你们是谁?”江皎撑着地坐起身,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在身前。 “别管我们是谁了,小姑娘,我们问你几个问题,若是你如实回答,便给你留个全尸如何?”那女人抬手撩了撩头发,小麻花辫被捋到耳后,她手持一把短弯刀在江皎面前比划着。 江皎用余光打量着四处,这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寺庙,还有几条破烂的布条悬挂在梁上,门口挂着熄灭的灯笼,她则背靠着供奉香火的木桌。 “是谁派你们来的,若你们放过我,我给你们双倍的报酬如何?”江皎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她是真没见过这种场面,感觉下一秒女人手中的刀就要抹开她的脖子了。 江皎第一次这么强烈地面对死亡,这是穿书以来,她真正感受到自己不在法治社会,而是一个充满血腥和杀戮的江湖。 “呵我们一早就盯上你了,你个小药农哪来那么多银两,别想耍花招,我们可是有江湖规矩的,”那男人冷哼一声,他站起身,背着手走出去了,“曼巴,她就交给你了,” 一听那男人说话,江皎忽地记起来了这二人,剧情涌入脑海,他俩是江湖上有名的蛮族杀手曼巴和塞班。 江皎为什么会记得呢,因为他们在书中惹了萧昭,并且结局死得很惨,原著中主角团后期威胁到了大反派萧叶川的处境,他便以高价派这两人去抓女主袁媛以威胁男主。 但没想到最后却是萧昭救了女主,还将曼巴和塞班杀了给女主报仇。 当时的萧昭已然动情了,无法容忍有人对袁媛的生命造成威胁,虽然已知袁媛与陆绎阳两情相悦,但他还是来救女主了。 江皎一边捋着剧情,一边挪着脚往后缩。 “没有用的,”曼巴一把弯刀扎在她腿侧的石地上,顺着她大腿往后划,刀在地上刺啦划出声,似乎下一刻就要扎进她腿根。 声音刺痛江皎的耳朵,“等等等等,你问啥,我都说,”她将腿往旁侧,浑身冒着冷汗。 曼巴满意地点点头,收起弯刀插入腰间的短鞘,她冲身后的男人招了招手,“塞班!这女人挺识相,叫金主过来吧,” 不过一会,门外有第三人背着月光走来,他身披一黑色披风,带着一竹蓑笠,看不真切面貌,只开口问道,“可处理好了?” “当然,您看这个……”两人收起武器,示意他给报酬。 “城外一里观风亭旁的桃花树下,你们自去取罢,”男人刻意低沉的声音响起,“且慢,待我问完,恐有变数,” “你就是江皎,你是自何找到那毒的解药的,”男人就站在她对面,距离不足一米。 “就在别人给我的医书上写着啊,”江皎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不是早就说了吗。 对面这男人刻意压低了声线,不知是不是苏杭之,她一个炮灰应该还不至于让大反派萧叶川亲自来审问她吧。 “哼,嘴硬,”那人一甩衣袖,“你为何跟着萧昭?” ?这她都实话实说了还不信,江皎撇了撇嘴,“我不认识什么萧昭,只认识萧川,我不知你说的是何人,”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最好如实交代,”那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曼巴和塞班。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江皎眼珠转了转,她忽地记起腰间别着的银针袋,是叶辰刚送的。 她将手别在侧面,靠裙摆遮住自己的动作,拉出墨红色的针袋,随便扒拉出一根针,尝试将绳子挣开。 “我劝你不要耍花招,”收到命令的曼巴一步冲上前,抬手扬起手掌,一把猛地打在了江皎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江皎一下侧翻趴在石地上,脸颊火辣辣地疼,似乎肿起来了,嘴角有血在流出,感觉嘴里都是血腥味。 江皎疼得眼角都溢出生理性眼泪了,系统最好现在就关闭感官,她没说假话,疼死她了,长这么大,还没谁这样打过她。 这任务她是一天也干不下去了。 江皎手掌一下压在针袋上,不小心有针刺进手掌心,江皎疼得直接倒吸一口冷气。 她忍住想要从喉口逸出的叫声,不能暴露,手上的绳子就快开了。 “我没有什么目的,不若这位爷告诉我您具体指的是何事,”江皎仰起头,倔强的眼神里带着泪光。 “你是如何用那草药让暖儿改口的,”那人蹲下,抬手粗鲁地拧过江皎的下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猜测暖儿也是如此罢了,有何不可么,”江皎的下巴被男人固定住,这个距离太危险了。 会这么问想必很大可能是苏杭之,自己干的一堆破事自己不知道么,江皎差点就要开口讽刺他了,但是小命还是更重要一些。 而且苏杭之是如何知道是她治好暖儿的红斑的? 陆绎阳下午时说要去苏府问苏杭之,难道把事情的所有经过告诉苏杭之了? 江皎满头雾水,好在手腕上的绳子已经磨开了口子,松动了些许,她用力一缩,手便从绳套里出来了。 “嘁,一亡命之徒还在意这没用的东西,”那人轻笑,一看便不信江皎的话。 “罢了,留着你的命也没有意义,”那人将江皎的下巴向旁边猛地一甩,“杀了吧,”他轻抚手掌,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 江皎嘴角的血滴落在地上,她伸手拾起几根银针,这是她最后保命的东西了。 那男人走出去不消一会便不见人影了。 只有曼巴在靠近她,弯刀在月光下闪着光,刀刃锋利,江皎攥紧手中的银针,她目测着估计如何精准插入她脐上三寸的建里穴,将她一击毙命。 曼巴还在靠近,趁着她不注意,江皎突然由地上奋起,手中最长的银针直冲曼巴腹部的建里穴。 这一击可千万不能歪,江皎此时比第一次上手术台还紧张。 曼巴来不及反应,大腿便被江皎死死抱紧,江皎将细针直直插入她腹部。 曼巴手中弯刀悬在她头顶,仅差一寸就要没入她脖颈。 女人无意识地倒下,江皎指尖颤抖着,银针掉落在地上,她腿软得瘫坐在地上。 她杀人了,她杀人了。 “宿主别愣了,快跑!”系统提醒她道。 江皎扶地站起,脚步还踉踉跄跄的,她啥也不管,抹了把糊住视线的泪水,只横冲直撞地冲外面跑去。 门外的塞班听到里面的动静,正想进去查看,便看见猛地跑出的江皎,他查看后地上躺着的曼巴,却发现人已然没了气息,于是掉头直追跑入林中的江皎。 江皎从没跑过这么快,她使出体测八百的气力,风由耳边呼啸而过,有树枝打在脸上,但她顾不上疼痛,因为塞班已经由后面追来了。 塞班几个跳跃便能追上她,她不敢泄劲。 江皎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忽地她脚下一崴,一下朝前扑去。 却扑入充满皂香味的怀抱。 “江姑娘,这是第三次说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