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死太监》 第1章 逼嫁 “不!太监!我不要嫁给你!” 皇城的雨水滴答而下,正落在傅秋容的头上,傅秋容倔强的抬头,却被靳北深狠狠的勾住了下巴,“这可由不得你!” 向着手下伸手一指,“给我抬进去!” 手下连忙将人抬进去,又慌忙退了出来,趁着主子不注意,站在墙根开始偷偷讲着小话,“厂公大人若是想要这傅秋容,何苦如此大费周章。将来自己做了皇帝,这傅秋容可不就是囊中之物,此时此刻和陛下争又有什么好处。” “这宫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厂公大人竟然将当朝的国母据为己有,当今天子恐怕只是个摆设罢了!“ 又一个像是领头模样的小厮敲着正在谈论的几个手下的头,“混账!这话也是能说的?在这宫里谨言慎行,切记,管好你自己的嘴!” 雨水打在芭蕉叶上,傅秋容口中被塞满了布条,浑身上下被捆绑着,瞪大了双眼看向面前的靳北深。 靳北深细细的端详着傅秋容那清丽的面容。 良久,靳北深将那布条抽出,傅秋容登时就破口大骂,“靳北深,有种的你就杀了我,别在我身上浪费功夫。我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我是这天下的皇后,怎能被你一个太监折辱?你一个太监,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德性,要想当皇帝,你真是痴人说梦!” 这一口一个太监,句句往靳北深的心窝子上捅,靳北深却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盯着傅秋容轻笑,“我的确是个太监,不过承蒙阿芜做我的对食,这漫漫长夜,我们夫妻二人可以共享。” “卑鄙无耻!”傅秋容将头往靳北深的身体撞去。 她身上一痛,滚烫的血液从胳膊上流了下来,面上却依旧和颜悦色,一双眼紧盯着傅秋容不离开,“阿芜,你怕了吗?” 傅秋容轻咬住薄唇,冰冷的目光瞟向靳北深,“是你害了我们全家!你为了谋求帝位不择手段,竟然连对你有恩的傅家都杀,你的父母要是在天有灵也会死不瞑目的!靳北深,你好狠的一颗心!” 傅秋容一双眼干涩发白、目眦欲裂,从傅家上下几百人被满门抄斩开始,傅秋容的眼里就满满都是仇恨。她始终想不通,昔日的至交好友,竟会有一日成为迫害自己全家之人,甚至要危害朝堂,掠夺自己心爱之人的皇帝宝座。 靳北深轻叹一声,却轻轻抚住傅秋容的额头,傅秋容将头一甩,恰恰好碰到他胳膊上的伤口。靳北深也不恼,只轻轻在傅秋容额上落上一吻,却堪堪被傅秋容仰头一顶,磕到下巴,“你别碰我!” 靳北深轻弹了一下傅秋容的额头,见傅秋容同从前一样慌忙闭紧了双眼,遂将手放了下来,“想去看看他吗?我准你去。” “你放心吗?”傅秋容怨毒了双眼,像是完全不相信靳北深的话,又像是语带嘲讽。 靳北深无言。 转头看向傅秋容,轻声咳嗽两声,“不过你要是一去不回,你小心着他的后果!” 傅秋容一双眼死死睁着,却是不信靳北深能这么轻易的放她走。只战战兢兢的望向靳北深,只等着他后面的操作。 却不料靳北深竟真的解开了她手上的绳索。 傅秋容将双眼放大。 绳套已解,她却依旧狐疑的望向靳北深,见着他一脸恳切的模样,傅秋容反倒落不下一颗沉甸甸的心来。 “你……究竟想怎么样?” 傅秋容还是鼓足勇气问出了这么几句话。 抬头瞧着靳北深,只等他开口。 “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是笃定你会回来的。”见着傅秋容坐起,靳北深找了个旁的位置,轻轻抿了口茶,“为了玉朝珏。” 新皇玉朝珏,傅秋容的爱人。 “在外人看来,你已经是厂公靳北深的妻子。若是一个太监的妻子突然变成了新朝的皇后,你说,外边的人会怎么看玉朝珏?” 傅秋容一双脸唰的发白,她不是不知道靳北深的意思,太监妻成了新皇的皇后,是会惹人诟病的! “更何况,你以为你还是从前的那个宰相千金?”将茶盏落下,靳北深轻轻挑起傅秋容的下巴,“如今的你,不过就是一个落魄的罪臣之女,人人都恨不得踩上一脚,又有谁愿意帮你?如今的皇帝陛下?他若是娶了你,就等于忤逆了先皇,朝臣又怎能信服?一个罪臣之女,成为皇后?新皇登基,天下尚未安定,皇后之选当时能够帮其安定江山社稷之人。” 傅秋容退后几步,听完这番话,反倒不知要用什么勇气去见心心念念的爱人。 却见着靳北深一副请便的姿态,来不及设想靳北深话中的深浅,她步子迈的飞快,只想要快速逃离这个阴冷现实的地方。苏丹小说网 外头下着大雨,傅秋容却未顾及拿伞,只雨路狂奔,心惊胆战,全都是靳北深方才话里的话。 只是虽是因为心乱如麻连摔好几个坑,所幸一路畅通无阻,顺利到达宫中。 远远一个穿着白色内衫的影子摇曳着,黄色的外袍懒懒披上,头发散的七零八落,坐在秋千上一荡一荡,从前那个最是讲究的人却是一点看不出。 一颗芭蕉树下,傅秋容一颗心像是被揪到了深渊里,面前的人哪儿还有从前光鲜亮丽的模样,一张俊秀的脸憔悴的不成模样。 这是怎样歹毒的心,靳北深竟然连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玩伴都不放过! “阿珏。”傅秋容轻轻的念道,想要过去却终究还是藏在这犄角旮旯里偷偷瞧着这新帝玉朝珏,却始终不敢挪动半分。 一朝天子一朝臣,先皇驾崩没多久,陛下玉朝珏就登上了皇位。 初登大宝,摄政王就和当朝厂公合谋把持朝政。天下无人不知,新皇玉朝珏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皇帝,而自己这个原本的皇后,也成了厂公靳北深的裙下臣,这是何等的耻辱! 傅秋容狠狠握紧手绢,恨不得现在就过去和陛下相认。才离开芭蕉叶走了几步,雨滴突然落在傅秋容的手背,傅秋容一下想起了靳北深口中的话,若是此时此刻自己回到陛下的身边,他一定会遭全天下耻笑。 太监的对食竟然成了本朝的皇后,这是多么大的耻辱! 她不许,她不许! 雨水打湿了她的脊背,见着秋千上的人落寞的淋着雨,傅秋容无声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像是下了某个决定一般,轻轻抽泣,“陛下,等我,我定会将这江山重新归于你的手中。” 远处,靳北深手持一张喜字站在一颗芭蕉树下。 见傅秋容久久不回头,面色阴冷,他将那喜字随意丢到草丛中,闪身不见。 第2章 逃离 “还知道回来?”靳北深搬了一张长板凳就坐在门口,大雨天还莫名奇妙拿着芭蕉叶扇风,像是等了她许久。 才淋了雨,如落汤鸡一般的进了屋。任凭靳北深如何冷言冷语,傅秋容就是一声不吭。 “怎的,旧情人见完回来见着自己的丈夫就是如今这般模样?你这副样子演给谁看?” 冷冷的盯着靳北深一瞬,傅秋容扭头就走。 “若是还打着回去的心思你可就歇了去,你觉得你还有回头的余地吗?既然回来了,就好好的待着吧。若你还企图嫁给他,我不保证我会对他做什么。聪明的,你就乖乖听我的话,别总再妄想些什么不该想的。” 靳北深的双手触碰到傅秋容的肩膀,却蓦然一震,黏糊糊的液体就这样缠在了手上。 傅秋容的脸发白的可怕。 靳北深颤颤巍巍的望向傅秋容的方向,见着她无力支撑整个身体,整个人一下虚弱下来。 一下握住傅秋容的手,向来温暖纤细的手瞬间变得冰冷了起来。 冷冰冰的声音中终于带了颤音,“你怎么了?” 傅秋容面含苦色,却咬牙不答,直至靳北深激动的碰触到了她的肩背,傅秋容终于挺起胸膛冷冷吐出一句,“不是你派人做的吗?” 回家途中,傅秋容遭人暗算,背后中刀。 到如今还想除掉她的人除了靳北深又还有谁? 一双眼恨意滔天,傅秋容对着靳北深,满满全是怨毒,“这下你可还满意。”傅秋容笑出声来,却依旧不放过靳北深,“我知道你还因着几年前的事情一直怨着傅家,可我却没想到你非要我满门抄斩你才满意。就是如此,你又为何非要留下我在这尘世间徒留遗憾。” “别说了!”着急忙慌的将傅秋容放在床榻之上,又吩咐人紧着去拿纱布请太医。 见着傅秋容慢慢变了的脸色,很明显是中了毒的前兆,究竟是谁这么狠心,非要傅秋容死不可。 向来内敛的眼神慢慢变的阴骘可怕。 可面前傅秋容的伤势可怖,容不得他多想。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抓住傅秋容的手,用拇指擦掉她嘴角的痕迹,面色却无一点变化,只是紧蹙着的眉心暴露了他此时此刻的焦虑。 傅秋容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对着靳北深嘲讽一笑,“我和他才本应该是夫妻,若不是因着你的强取豪夺,一切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又咳嗽两声,流出血来,“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原想着还能为全家翻案,谁料却这么草草的结束了复仇。 傅秋容轻轻阖上双眼,心想着此次若是成功,自己就真能够放弃复仇的念头吗?心中忐忑作祟,傅秋容犹豫许久还是迟迟不能释怀,家国的仇恨、靳北深所作下的恶…… 远远的听到远处大夫同靳北深谈话传来的声音, 听得大夫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伤倒是好治,这毒可是一流的。若是三日之内无法将这毒给清干净,夫人就药石无灵了。” 听得靳北深催促,大夫推辞道,“老朽这个医术可解不了这药性,这药性太过诡异,并非寻常的毒药,怕是连宫中的御医都对此一筹莫展。只是听说平阳观的天机老人医术高超,若是他肯出手,或许可救夫人。厂公不如将夫人带到平阳观去,兴许还有机会能够救到夫人?” 揣测着大夫口中的话之深浅,见着大夫不吭声,只是站着等自己做决定。靳北深深吸了口气,望向傅秋容,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罢了,就带她去平阳观医治。” 大夫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吩咐着下人照看傅秋容,自个儿回到了书房内,一袭黑衣,藏在暗处的死士现身。 靳北深和傅秋容的一言一行她都听的清清楚楚,“厂公真准备带夫人去那平阳观有医治?” “自然。” “厂公真要为了夫人去平阳观?”死士悄悄靠近靳北深,“这平阳观冤魂众多,其中停靠最多的就是那傅家的灵牌,厂公带着夫人去那儿,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你哪来的这么多事,鬼魂一说也值得相信?” “厂公,这不得不防啊!” “夫人受伤了。” “可这也太巧了,到哪里不行,偏偏就是平阳观,不提傅家灵位的事情,人人都知道这平阳观曾经出过什么事,此行这遭未必不是夫人想要借此逃离厂公的障眼法!” “你僭越了!” 见着还是劝不动靳北深,死士终于还是重新提起那桩往事,“厂公,你不是不知道,你得罪的可不止一个傅家。” 见着死士终要提起那事,靳北深一下慌了神,“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不该你管的不必多管,退出去吧。” 那死士闷哼一声,上了房顶。伺候这样的主子真乃人间实惨。 随着傅秋容支使的一声,丫鬟婆子虽是不愿,还是出了去。有人伺候还不行,这主子不顾着自个儿的身子,将派来的人都赶了出去。 丫鬟婆子虽想要多说,却也开不了口。主子吩咐的,下人又怎好妄议? “阿烈。”见着声音走远,傅秋容从袖中掏出一串佛珠。 饶是双唇已经变得干涩,即使在唇上抹上几层口脂依旧无法掩盖病体的孱弱。傅秋容还是努力支起最后一点力气唤出一个人的名字。 片刻之后,阿烈出现在了傅秋容的面前,低声唤了一句‘主子’。 傅秋容卧倒病榻,蓦地转过身来。咳嗽两声,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身着黑衣的阿烈。 她对着阿烈,眸中微暗,嘱咐道,“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阿烈没有多问,接过东西飞身就走,见着阿烈消失的背影,傅秋容终于松了一口气,瘫软一般的躺在床上。 平阳观前。 “若是不相信,厂公大可不将夫人交给我。”本就不待见靳北深,见着靳北深饶是求人还是一副冷清冷面的不信任模样,天机老人看的更是厌烦,摆手就想让靳北深赶紧滚。 虽是见着老人如此明明白白的厌弃,为着傅秋容的命,靳北深还是小心翼翼地将人交给了老人,听候老人的后续发落。苏丹小说网 可病还没治,人却先被夺了。 夜半时分,一个黑影出现,将傅秋容劫走。 此行来观中尤为隐秘,并未带多少人手。乍然遇上了这么一个拦路抢人的黑衣人,靳北深看着竟也莫名慌了手脚,平日里武功高强可此刻看来竟只有半吊子功夫。 追踪到了崖边,黑衣人将傅秋容置于身后,竟直接在崖上同人打了起来。 随着傅秋容向后跌去。 人,竟骤然消失了。 顺着傅秋容打好的招呼,天机老人为其解了毒,可这剑伤的伤势依旧很严重,他想要挽留傅秋容留在观中养伤,傅秋容却婉言谢绝了天机老人的好意。 去到玉朝珏身边的机会只有一次,没有皇后之位又如何?只要她能够站在玉朝珏身边,她一定想办法能够帮他坐稳皇位,助傅家早日翻案。 若是一直留在靳北深身边,傅家的冤屈怕是一辈子都难洗清! 只要她能够离开靳北深,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她会让那些害她满门之人付出代价! 如同靳北深所言,只要她还是傅秋容,她就永远没办法站在玉朝珏身边,她的身份会一直惹人诟病,可若是,她不是傅秋容了呢? 傅秋容站在门边。 大家都亲眼看到她坠崖,傅秋容已死,如今活着的不过是陛下宫中的一名妃子。 如计划中的一样,一个男人闪身进了屋,果然是玉朝珏。 “没事了。”玉朝珏抱住了她。 “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靳北深没有发现。”玉朝珏小心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轻声说道。 “没有人发现吧。”傅秋容拍了拍玉朝珏的肩,还是忍不住开口。 虽已经是尤为小心,可傅秋容依旧不相信靳北深能就这么容易就被骗了过去。此计划危机重重,以靳北深那多疑的个性恐怕很快就会发现她不见了,但直接拦路,这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恐怕还有后招在后头等着。 心中隐隐感觉一切都没有结束,却不知从何谈起。精心设计了这一遭,九死一生,可只觉得依旧逃不出靳北深的法眼。 “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靳北深不会发觉的,只要我将你成功带进了宫,你就安全了,不会再有人能够伤害你。”玉朝珏只感慨上天仁善,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重新见到傅秋容。 想起靳北深前些日子里的推三阻四,他的心中就尤为恼火。 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让别人有机会把傅秋容从他身边抢走! 雨滴滴答答的下着,如同那日进宫时的场景。 傅秋容目光一凛,仿佛已经感受到将要到来的遭遇一般,时间就快要到了! 她绝望的闭上了双眼,这一次要拿来逼她的恐怕就是陛下的满朝忠臣良将! 傅秋容抚摸上玉朝珏的脸,拭去他脸庞的汗珠,颤抖着嗓音说道,“陛下,可以再慢些。” 反正,一切依旧无法改变。 “不能慢!”玉朝珏兴奋的望向傅秋容,口中眉飞色舞的讲着未来他们的宫廷生活,他要让傅秋容过上最尊贵的日子,没有人再能将他们分开,他们会是最快乐的神仙眷侣。 可玉朝珏突然卡了壳,喉咙里像是有着什么话说不出来。 他停了下来。 第3章 强逼 前头齐刷刷跪成一排的是文武百官,他的左膀右臂! 感受到玉朝珏停下的脚步,傅秋容明白,一切幻想,终于到了破灭的时候。 终于,想要逃离的那人终究还是出现,捻着嗓子发了声,“陛下,要带微臣的妻子到那里去?”傅秋容睁开眼,果然见着靳北深似笑非笑的站在宫门口,像是早已等候多时。 还是逃不过,傅秋容挣扎着避开了靳北深如狼似虎的双眼,那阴骘的双眸中有着戏谑、嘲讽,却唯独没有放过。 早知躲不过,却依旧存着那一点点幻想想着能够和玉朝珏长相厮守。 “秋容,该回家了。” “秋容不是你的妻子!”玉朝珏反抗道。 “陛下,那可是厂公的妻子,哪有君王无故夺人妇的?”还未等靳北深开始反驳,首当其冲就是一名年逾古稀的老臣在雨中,哆嗦着说出这样一句话。 好,好得很!靳北深,你够狠! 玉朝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利用一群老臣来逼他就范,到底是一个乱臣贼子,什么时候都偏要颠倒是非,这群昏庸的老家伙竟也听他指挥,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 想必玉朝珏的暴怒,傅秋容却显得尤为淡定。 用一群老臣来逼迫玉朝珏就范,果然是靳北深的作风。 “无知妇人,竟诱得陛下做出这番不顾世间伦理之事,果然和你那个爹是一模一样!”听着一道浑厚有力的苍老之声从耳边传出,傅秋容的眼中显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先开口的竟然会是从前最尊敬的长辈,父亲的老师。 从前爱之如亲子,今日弃之如敝屣。 傅秋容没有作声,玉朝珏却耐不住性子开口质问,“荒谬,朕的妻子朕还无法带回家?” 求情的老臣更多了起来,颇有不听劝谏就跪死在这路上一般,眼见着宫门口的人越聚越多,傅秋容也不好装哑巴,今日若想着和玉朝珏进宫那是断无可能了,不如及时止损,不至于损失的更为惨重。 “臣妇有恙,陛下心怀仁慈,想着若是请太医来或是耽搁了臣妇的病症,便想将臣妇带入皇宫医治,不知会引来如此非议。” 靳北深瞧向傅秋容,眼中泛起几丝好笑的意味,这蹩脚的小狐狸,眼里竟还露着几分委屈。也是,好不容易想个办法能够逃离自己,却依旧没有成功。 见着玉朝珏的目光看了过来,靳北深光明正大的勾起一个狡黠的微笑,像是嘲讽玉朝珏此时此刻所做的一切。 “还请陛下听得老臣们的一句劝,不然这官帽老臣宁愿不要了!”乌泱泱的一群大臣就这么跪了下来,这势头前所未见,就连在茶楼上喝茶看戏的摄政王都惊讶于此刻发生的一切。 “这些老臣都和见了鬼一样,怎么就都这么听靳北深的话呢?”摄政王吹了口茶,见着双眼红通通的傅秋容,叹了一声,“她这张脸遗传母亲却是遗传了个十成足,可脑子却是不中用的,不及她母亲的万分之一,这么快就被抓回去了,这戏还真没的看。” 旁边手下轻轻应答一声,也静看着事态的发展,“要我说这些人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一切都在王爷您的掌握之中。” 更多的朝臣将脑袋上的官帽脱了下来,放在地上,齐刷刷跪成一片求着玉朝珏。 “厂公,带我回去吧。” “不!”玉朝珏还要挽留,却被傅秋容一个安定的眼神给歇下脚步,他明白傅秋容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分明就是叫他不要冲动。 可是明明就差一步!明明他马上就可以带她入宫了!苏丹小说网 傅秋容轻声说道,“若是陛下还想让秋容回到您身边,就好好处理这国事,将这江山给坐稳!” “陛下还得再加把劲,美娇娘可不是这么容易就抱回的!”靳北深的手一下勾上了傅秋容的脖子,将傅秋容给抱了起来,她一下感觉到昔年春日梦中捆缚自己的蟒蛇像是重新复苏,要将自己给席卷殆尽了一般。 她此时此刻竟也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靳北深像是一口咬住她死穴的毒蛇,让她一辈子都动弹不得的毒蛇。 “你称心如意了吧?”傅秋容望向靳北深,满眼皆是不屑。 “我说过,你总归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又何必多此一举?”又像是怕傅秋容忘了一般,瞟了一眼靳北深的方向,“耍这些小技俩想要离开,你也太愚蠢了些。” 将所有的脾气咽了下去,傅秋容只蔫蔫儿的躺在靳北深怀里,“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鞋确实是你的,人也确实跌下了山崖,可是我是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傅秋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我一日没有见得你的尸体,我就不相信你死了。” “这不是原因。”傅秋容望向靳北深,“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不可能就能找到我的尸体,而且那座崖谷深不见底,若是真坠了崖,恐怕再难救回。” 她狐疑的望向靳北深,终于将自己怀疑已久的话说出,“是有人把这整个计划告诉你,是谁?是住持,还是?”傅秋容没有将那个名字说出,心中却是笃定了几分。 第4章 入朝 “为了玉朝珏,你就这么视宰相府的声誉于不顾,你就不想为你父母翻案了吗?”傅秋容一下惊醒,见着靳北深就坐在她床前,虎视眈眈的望着她。 “那又如何?”傅秋容有些心虚,别过脸去不看靳北深,心中却忐忑了半晌没有结局,她心知靳北深说的没有问题,嫁给玉朝珏她真的能够心安理得吗?全家的血仇她还没有得报,朝中的奸佞她还没有扳倒,就算嫁给玉朝珏,玉朝珏身陷囹圄,自己又能够为他做什么? 傅秋容转头不看靳北深,却也不知,天方才蒙蒙亮,靳北深就早早上了朝。 “靳北深,你明知道傅秋容是朕的人。” “傅秋容什么时候是陛下的人了?”靳北深将头抬起,平静无波的瞧向玉朝珏,“陛下是否已经忘了,傅秋容如今已经是我的妻子,还请陛下慎言。” “你的妻子?你明知道朕心中只有傅秋容,孤除了她谁都不要!” 他狠狠的盯着面前的靳北深,厉喝一声,“乃是先帝亲笔赐下给朕的皇后,虽是家道中落,但圣旨已下,皇后之位未废,她依旧是朕的皇后!督公已将皇后请进府中多时,什么时候将皇后还给孤!” “若是陛下心中真的有傅秋容,傅秋容也不至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你什么意思?”玉朝珏瞧向靳北深,向来温和的脸上却抛出了一丝疑惑又不可置信的神情。 难道真的不是玉朝珏? 靳北深在心中思量已久,见着玉朝珏的神情没有异样,便淡淡开口道,“陛下心知傅秋容已经是我的妻子,却依旧心心念念的想让我将妻子还给您,将傅秋容陷于争端之中,还说您是全心全意为她着想?” 玉朝珏还想反驳,靳北深却靠近了他,“陛下别忘了,咱们二人谁的赢面大。” 玉朝珏原先还想力排众议再立傅秋容为后,甚至要将先帝遗言搬出,更是要为其一家翻案,靳北深一番话无疑是让他的全部希望一朝落空,在听得靳北深一口一个傅秋容已成为靳北深的新娘时,又一次忍不住拍案而起,“阿芜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新娘,靳北深,你不过是个阉人,你怎配得阿芜?” “罪臣之女配臣一个阉人,却是恰恰好。倒是陛下,却有些失态了。臣顾念少年情谊,与傅秋容青梅竹马,她虽已成罪人却依旧不离不弃,如今娶她也不算辱没了她。想必我二人婚后必定琴瑟和鸣,不劳陛下费心。更何况昨夜之事陛下是否忘了?况且……”靳北深故意停顿了片刻,目光灼灼的瞥向玉朝珏,“臣如今这番功德不也拜陛下所赐。” 玉朝珏不知觉退后了几步,被靳北深逼到了墙角,终于想起了往事,咽了咽口水。 当初,自己也是这般咄咄逼人,站在靳北深的面前。 “朕是太子,朕的父皇是皇帝,君要臣死臣就得死,如今尚书大人为君牺牲那是理所应当之事,就算是亏待了尚书大人,那也不应将所有的过错全都记在朕的父皇的身上。” 将靳北深逼到墙角,他一双浸若寒潭的目光就这样灼灼的逼向自己,“如若陛下不是陛下,殿下还能这般草菅人命吗?” 当时玉朝珏明知自己父皇有错,却为了所谓君王之家的面子,挺起了胸膛,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望向靳北深,“没有如若,父皇生来就是君王。” 只记得靳北深深深看了自己一眼。 之后进宫,靳北深在父皇身边,将父皇伺候的极为周到,像是想起他父亲的好一般,父皇也对靳北深极为关照,他每日围在周围,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他还以为他早将一切忘记,谁知? 他心中有愧,也只得怯生生的说上一句,“靳北深,你还在为着当初的事情记恨着朕。就算如此,你此番行为,你可知阿芜是否愿意?” 靳北深冷笑,他终究还是怯了。当初面对自己的逼问他怯了。如今在这满朝文武之中,他终究还是没有勇气从自己手中将阿芜夺回去。亏得他还以为他再怎么不济,至少在对阿芜上还是有着几分勇气,终究是他多虑了。 “陛下多虑了,臣自会好好照顾阿芜。” 玉朝珏强自要求一定要见到傅秋容,他不相信昨夜一事是傅秋容心甘情愿的,只坚信一定是因为诸位朝臣的压迫导致傅秋容迫于靳北深的淫威所以不得不答应。 靳北深不置可否,唤人去将傅秋容召进宫中来。 “臣妇拜见陛下!”女声出现在玉朝珏的面前,傅秋容的脸上挂满了笑意,丝毫未见任何不适的样子。 玉朝珏心中却有些难受,望向傅秋容,只眼巴巴的说了一句“秋容”却被靳北深一把给打断,“这人也看过了,陛下也是时候考虑重纳新后的事情了。” 见着靳北深一副咄咄逼人得到模样,玉朝珏还想要争辩,却一下被靳北深给否了去,“陛下还是先好好想想自己是否有能力留住人,再来争辩吧。” 悠悠的叹了口气,“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君王又怎么能保护的好身边的人呢?” 没见着傅秋容眼中流露出丝毫不舍,玉朝珏的心如坠冰窟,面上却无任何抵抗,又像是想起自己亏欠靳北深的,竟也软了话语,“就听厂公的吧。” 第5章 回忆 靳北深小酌一杯酒,还在想着今日朝堂之上玉朝珏的反应。 有着对傅秋容的深情、昔年往事的愧疚。这样一个人,真的会是策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吗?温润腹黑的摄政王、懦弱自私的新皇,究竟哪一位会是将傅家推入深渊的主谋。 思绪纷飞,靳北深理不清头绪,便将深藏已久的血书拿了出来。 到底是谁,会让这么多大臣在这血书上签字? 没等靳北深想明白,随着一股强劲的风吹过,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知道,等的人来了。 来人反手将门给带上,轻声说道,“厂公放任小姐接触这些腥风血雨,就不怕她的身份被有心之人发现吗?” “她总要学会成长,一直处在他人的庇佑之人,若是将来我有什么,又有谁能够护住她?”苏丹小说网 “你这伤口还好吧?”靳北深将茶水调匀,身后之人将面纱揭开,赫然是那已经‘死去’的婢女,“她那力道太浅,根本伤不了奴。” “她还是太心软了些。”将茶盏放下,靳南珏转头看向那婢女。 “厂公何必要小姐变成那杀人不见血的乱世女魔头,在这等混乱的朝局之中,已有这么多人手中沾染鲜血,为何不保全小姐一片赤诚之心?” “她的单纯就是所有人伤害她最好的工具!如若她不成长,我又怎将她扶上那个位置!” 那婢女轻嘘一声,直接跪下,“奴知晓,厂公是想要保护好小姐,让小姐早登大宝。” “慎言,若是被有心之人听见,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丢的,下去吧!” 婢女还想说什么,却终是闭了口,闪身准备退去。 犹豫再三还是蓦然开口,“厂公可还有想要奴婢完成的事情?” “你不过是我棋盘上的一粒棋子罢了,该怎么用我自个儿知晓。一颗棋子,该有什么用处?还能有什么用处,你还想有什么用处?” 像是想到了什么,靳北深嘱咐道,“她这次没有成功离开,想必会对周围人起了疑,你虽是死士,却难保不成为她的怀疑对象之一。往后行事小心些,别露了马脚。” “厂公……”婢女想解释,她并未故意对靳北深隐瞒带着傅秋容逃离的计划,只是她虽是厂公的部下,同时也是傅秋容的死士。 “你可莫忘了你是谁的人,若是傅秋容知道她的死士和害死她兄长的是同一个人,你猜猜她会有什么反应?” “诺。” 阿烈虽未说什么,退了出去。心中却滑落一丝痛楚,自己一片护主之心,却只能得一个不仁不义的下场,委实让她难过。 屋中。 靳北深将那血书打开,一个清隽老者的形象在他脑海中缓缓出现。 可很快,更加惨烈的情景一下占据了他整个大脑。 散乱的衣衫,蓬松的头发,已同当初那个簪缨世家出生的傅大人判若两人。 铁链一圈一圈的将他缠成的不成人形,身上有着近日来刚刚浸染上的血迹。 “为什么不报给我!”他发了怒,那几日来朝中风云变幻,宫中之人提心吊胆、一不小心就会掉了脑袋,也因此,他未能时时去看傅大人,谁知一进门就见到这样的惨案。 “厂公莫要生气,这一切是陛下吩咐的,不能报给厂公……” 见着靳北深发了怒,小太监的脸上也不太好看,附耳对着靳北深道,“小顺子想报给厂公,结果被活生生的割下一只耳朵。” 靳北深的喉头动了动,双眉紧紧蹙在了一起。 新月般的嘴唇上被咬出了血来。 陛下这是有意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知晓如果自己知道的话会保全傅大人一条命。 原先想着是有人陷害傅大人,可若是陛下能扛住朝臣的压力兴许还能为其争取到时间,却没想到,这次,竟是连陛下,都不想保住傅大人了! 想起傅府还在盼着傅大人回家的傅秋容,靳北深暗自摇着头,她才刚刚失去哥哥啊,这么快就又要失去父亲了。 长叹一口气,不忍再看面前的惨烈景象。 可临走之时,靳北深竟意外发现傅大人手中还死死攥住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封血书。 罪己书,是傅大人的笔迹,亲口承认自己犯了错,亲口承认自己通敌叛国? 饶是在外人面前心狠至极的靳北深,眼中都溢满了眼泪,不敢置信的望向面前的景象。 自己好不容易用免死金牌免了傅大人的死罪,他怎么就死在监牢里,还承认了那些不属于他的罪状! 罪己书! 若只是自杀也就罢了,如今这封罪己书一出,那就是畏罪自杀! 眼中溢满了复杂的情绪,他又骤然望向另外一封被傅大人揉捏成一团的血书。 “臣罪己不忠,不能为国分忧。臣罪己不义,不能保全家人……” 瞳孔一缩,靳北深重新看向面前的这封血书,想起了那些老臣的态度。 不少是傅大人以前交好之人,普通的名利并不能让这些人屈服。同朝为官数年,也不可能因为他人的挑拨就轻信了傅大人通敌叛国一事。那就是有什么要让这些人必须签下这万名状血书的原因,国家安定、海晏河清? 可为什么非得牺牲傅大人不可? 为了守住一个秘密?靳北深很快想到傅秋容身上的秘密。陛下会因为傅秋容的身份选择让傅大人永远的闭嘴吗?新皇和摄政王又在这件事情上充当什么样的角色?他们又知不知道傅秋容的身份,如果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将那绢帛拿出,这位背后策划一切的皇室之人是谁自己一定要查出,可放出去的死士竟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屋中烛火已经燃尽,靳北深轻声轻脚开门进去,傅秋容还在梦魇,杀人的场面依旧一遍遍在她脑海中回放。 靳北深握住她的手,可她内心的不安却依旧不能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所改变,甚至在感受到这明显的体温之后,第一时间从被子下抽出了先前的那把匕首,向着面前狠狠的划去。 第6章 梦魇 靳北深堪堪闪过,一把扶住了傅秋容,回忆又转到了那日, “上前验验这封血书”,一边吩咐着人上前,一边还是难以置信,“人,果真是陛下要求提审的?” “宫里的公公亲自提审的,恐怕真是陛下的指令。” 小太监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答道。 厂公平日里对傅大人最是敬重,如今见着傅大人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恐怕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 额上冷汗涔涔,却迟迟未见靳北深开口。 拿出帕子颤抖的将脸上的汗珠擦掉,傅大人的死状和小太监被撕去耳朵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为皇家做事真是同在刀口上舔血一般,如傅大人一般,昨日还高居庙堂,今日便已蒙受不白之冤。 “厂公,外界不是说咱陛下最是仁厚?为何不给傅大人一个机会?傅大人这些年的功绩人人皆知,这样对待傅大人也实在……” 靳北深狠狠剜了小太监一眼,见着了靳北深的模样,小太监也不敢多开口,只怕自己无意间说错了某句话,惹得厂公心下不悦。 “皇家做事,哪容得我们妄自议论?” “明明厂公也很想知道。” 他说的本来就是事实,怎么还瞪他了? 小太监自个儿都觉得委屈,这怎么还成了自己的错了? 靳北深不出声,只是将那认罪书拿起,薄薄的一层之下,竟还有些什么东西。 仔细一看,竟是一把匕首。 看材质却不像是本国的工匠所造。 刀刮过阿烈的掌心,阿烈眉间摇曳,却依旧不肯放弃那手上夺过的药瓶,面纱滑落。 摄政王轻笑一声,“阿烈,你果然没死。都传言说傅秋容杀了一个婢女,我还以为是你,还好一阵叹息,没想到啊,你竟然还活着。我现在倒是为靳北深感到难过了,你虽是个婢女,可却比你家小姐强过百倍千倍。放着你这么一个大杀器不要却反要一个绵柔无力的女子,靳北深的眼光还真是差劲!” “废话少说!” “以你的武功,恐怕想取你的性命是难上加难,再加上你的狠心,你会白白舍弃自己这条性命来还傅秋容吗?若是你的性子真有这么刚烈,恐怕傅子渊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了。” 提起傅子渊的名字,向来妥帖的阿烈竟有些恼了,虽是面前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阿烈依旧将长剑抵在摄政王的脖颈之上,“你答应我的,解药!快把解药拿出来。” 若不是因着解药,她不会一直受制于摄政王,一次又一次的听他摆布。 之前是杀傅子渊,这次又会将脑筋转到哪里去? “想要解药是吗?” 阿烈一声不吭,却在听到解药的时候心神摇曳,整只手开始激烈的晃动着,微蹙着眉,咬紧了唇盯着眼前的男人,像是做出一个很大的决定,“给我!” 她先前就因为这秘法一次次变成摄政王的傀儡,如今竟还要一直不受控下去吗? “给你可以,解药就在小皇帝的身上,我要你去引诱小皇帝。” “已经有一次,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来第二次!”像是极度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阿烈恶狠狠的盯向面前那位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满心的不甘愿,傅子渊已经死了,摄政王想让陛下做第二个傅子渊吗?” “如果我就是这么想的呢?” 窗外雨滴淋落,冷刀刮在侍女细腻的皮肤之上,案板上的那人轻笑一声,“阿烈,你真的想好了吗?宁愿不要这一身皮肉,也不愿去做小皇帝心尖上的贵妃?” 那毒的感受已经痛入骨髓,这冷刀贴近皮肤的感觉更不好受,她亲眼见到那么多人被这冷刀毙命,可只是一刀毙命也就罢了,这剔骨还肉那可是真真实实一刀一刀的感受着凌迟,这滋味不是她想受的。 阿烈的心尖一颤,终究还是对这即将到来的疼痛服了软。 “奴婢……”眼见着冷刀就要扎入骨肉,阿烈终究是松了口,“阿烈……愿意……”她终究再一次屈服于摄政王的淫威之下,想起傅子渊久久无法合上的双眼,侍女的心猛地一颤,她这把刀终究是又要用在刀刃之上了。 接过抛来的地形图,那是皇宫的地形图。 摄政王再次出手,若说第一次是为了傅子渊,这次,为的可是皇位? 丢掉心中的烦琐情绪,只执拗的盯着摄政王手上的那枚的小小的瓶罐,摄政王也没有吝啬,直接将那瓶罐丢给了阿烈,“这是几天的分量,若是想将你的毒全都解了,就将我安排的事给做好,这毒我自然有办法解。” “阿烈……”又是轻轻淡淡的一句话,“你何不归顺于我?既然你可以放弃那个男人一次,又为什么不能放弃那个男人第二次?跟在靳北深身边有什么好处,他一颗心全都在傅秋容身上……” “主子有令,奴婢必不会违抗!” 对于摄政王,阿烈从来没有存过别的心思,唯一有的,不过就是一颗忠心。 “我真想知道,若是我用解药相挟,让你去杀摄政王会如何?” 阿烈紧咬着唇,面色苍白的望向面前的摄政王。 “罢了罢了。”见着阿烈这冷情冷性的模样,摄政王悠悠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你若是办好了,本王便不再难为你。” 屋外风雨泼洒到阿烈的脸上。 想起那日也是这样的天气,极强毒性的毒药就这样被她下入傅子渊的碗中。 “不要怪我,毕竟是你最爱的人送了你最后一程。”她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还在耳中回响,她的脑海中依稀还记得傅子渊望向她时那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傅秋容梦魇之中,只见着自家哥哥死前的惨状,又见着了儿时嬉戏打闹的情景。哥哥对她的无比宠爱,靳北深虽是不爱说话,却总是袒护他们兄妹。玉朝珏拿起簪花插入她的发梢,父母含笑望向她,总是觉着她太过跳脱。 美梦却在那一日被打破,最是决绝的话,让她一下子意识到,面前的并非再是那个一再宠爱自己的陛下,而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皇帝。 第7章 楼内 “你如今这般行径,还巴望着孤能饶恕你吗?” 小皇帝将玉牌丢向阿烈,额头遭那玉牌一击,已磕的青紫。 脸上还有明显的巴掌指痕。 阿烈嘴角带血,却眉眼弯弯,“这算是陛下给臣妾的嘉奖吗?” “嘉奖?”小皇帝冷冷一笑,向着阿烈就狠狠地踢上一脚,“你还敢跟孤提嘉奖,若不是傅子渊,孤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你竟将他给害死了!现如今你都爬到朕的龙床上了?臣妾,你算哪门子臣妾,朕要将你拖出去喂狗去!得亏朕没有上你的当,若是让你这个小贱蹄子得逞了还得了?” 夜半时分,他回殿内休息,怎么也不知道殿内竟然躺着一个人,一个熟人。 仔细一辨别,竟然是阿烈,实在气煞他也! 原失去傅秋容就让他心绪难安,如今阿烈的到来又不知是摄政王还是靳北深的安排,只对着她肚子狠狠又踹上一脚。 骂骂咧咧的却又不解气,小皇帝转过身来看向阿烈,“你如今怎会堕落成这副模样,若是傅子渊看到你这副模样他会怎么想?若不是这枚玉牌是傅子渊的,你以为朕能容得下你?” 在傅子渊身边这么久,小皇帝从来都是温文尔雅,她也从未听小皇帝说过这等话,如今第一次听到,竟觉得有些惊愕,昔日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竟也会变成如今这般,果然是时势造就人。 她眼睛赤红、匍匐在地,卑微如一粒筛糠,脸上却没有丝毫不甘,原就是这样的结果最好,也不算违背了摄政王的安排,也不曾在行事上有着什么纰漏。 虽是如此,阿烈口中却依旧泛起酸来,“一个死人,陛下有什么好提的?” 只是轻轻一句话,却不知道到了小皇帝眼中却成了另一个意思。 先时是想要看在傅子渊的薄面上放桃夭一马,却在听到阿烈的言语后,男人闪身,竟转身抽出自己的马鞭来,径直挥向面前的阿烈。 阴风吹在她的身上,她浑身疼痛,她却强撑着疼痛望向面前的男人,男人一双阴骘的眼慢慢的从桃夭身上掠过,她吃痛的就要叫出声来,却迎来了更加惨烈的一鞭。 用唇紧紧含住那纱布,小心的用药滴在那受伤的部位,小皇帝打的尤其狠了,瞧着这鞭伤的模样,若不是这么多年早已习惯这样的对待,怕是连自己都要受不了。 这小皇帝越发暴戾了,不过所幸自己留了下来。 留在宫中,至少未来还有机会。 烛光之下,阿烈的伤口显得更加可怖。 轻轻掩住那伤口,晚些时候,自己还要给厂公复命呢! “醒了?” 随着这般梦魇,傅秋容醒来的时候全身还冒着虚汗。 见到靳北深依旧带着几分防备。 靳北深并未对她做什么,傅秋容一夜安眠,只是她醒后,靳北深却丢给她一身男子的衣衫。 “怎么的,厂公还有别的癖好?”傅秋容冷冷瞧向靳北深,像是不打算穿上这身男子的衣衫。 “你不是想查清你父亲的死因,为你父亲翻案吗?你不是想将祸乱朝纲之人绳之以法吗?我就给你这个机会。”靳北深丢给她一枚令牌,“拿着这个去醉春楼,能找到多少线索全凭你的本事。” 傅秋容冷冷看向他,却不接过。靳北深将令牌丢在了桌面上,孤零零的待了许久,一双白皙细嫩的手终于将这枚令牌拿起。束发齐眉,瞧着镜中的人的确是副俏郎君的模样。 按照靳北深给的暗示找到楼里一间厢房内,却始终没有看见有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傅秋容有些纳闷,只听见隔壁厢房传出一群吆五喝六的声音来,想必是某富家子弟相约在这里聚餐。 她百无聊赖的在那厢房内等着,终于听得有一人开口: “厂公对陛下真是留手了,谁人不知,当初先皇是怎么对他们一家的,厂公还能对陛下这么客气果真是还存留着过去的情面。” “过去的情面?”却听一人冷笑道,“杀父之仇,焉能不报,更何况是全家百余口人,厂公如今留着陛下恐怕只想将陛下慢慢折磨而死。瞧着那傅家,就是前菜,我敢打赌,陛下的死相一定比那傅家先时死去的儿郎还要惨烈。” 未听到多少多余的消息,傅秋容急急忙忙的出来,不知觉还撞见楼里一个姑娘。见着傅秋容清秀模样,竟直接缠上傅秋容,她一时挣脱不开,哪知竟有越来越多的姑娘争相过来拉扯她,她一下没控制好,泱泱一大群姑娘被傅秋容一下从青花楼里给拉了出来。 脂粉团之中,一只大手将傅秋容直接拉了出去,“你从哪里找的这么多姑娘?” “除了醉春楼,还有哪里能够找到这么多姑娘? “怎么,她们怎么了?”靳北深才扶好傅秋容,傅秋容就情不自禁的抱怨道,“我才刚从房内出来,园子里的姑娘就缠着我不肯松手。” 她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像极了从前的模样。 察觉双方距离有些近了,傅秋容闪身一避,却被靳北深抓个正着,“那人虽然不在这里,可他的爪牙倒是无处不在。你自个儿小心些,别被人给抓了,没为你的陛下做些什么,先白白把脑袋给丢了。” 傅秋容瞪大双眼,摆出一副“我知道”的架势。又将帽檐刻意压低,谨慎的观察起周围的局势来,闪身就要出去。 走了一路,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并不知晓靳北深口中的那人究竟是谁。 沿途换了三辆马车,靳北深又回到了醉红楼门口。大大方方的开了间厢房,仿佛一点不顾忌别人发现他在青花楼一般。 半晌,门“吱呀”一声开了,却半天没有人出现。等了许久没见到那人,靳北深长叹一声,恐怕是真的失约了! 只是,这是被谁抓着了? 靳北深将酒盏放下,静心思量却没有一个结果。想了一想,托人留在这里,自个儿先行离去。 烛火随之熄灭,楼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等烛火重新燃起,楼内已变了一番天地。 第8章 查案 怎么会有姑娘在门口招揽客人? 三日前靳北深让阿烈提前来到这客栈,看样子不过就是普通的青花楼,没什么可看的。 可靳北深却说这里发生了命案。 “这醉春楼可是客栈?” “客官说笑了,咱们这儿可是青花楼。” “这醉春楼原来是个青花楼……”阿烈叹了口气,回过神来,先前听说醉春楼好一段时间,今日才知道原来它是个青花楼。 这命案发生之后,定是有许多人想知道结果的,靳北深让自己先入青花楼来查案一定是担心在青花楼的眼线全都暴露于是派自己前来。 让自己前来是因为自己原是青花楼出身,所以派自己来查底更为容易么?跟着小姐之前阿烈曾跟着厂公,可跟随厂公之前她不过也只是青花楼卖唱的一个小女孩罢了。 如今来到这里竟反倒是让她心神不宁起来。 人生数几载,她好不容易活到了现在,难道又要回去吗? 心念一动,便准备进入楼内,可才进楼中,抬头望向面前的姑娘。 嫣红,竟是嫣红! 这张熟悉的脸孔摆在面前,阿烈一下心神不宁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这么多年了,即使嫣红已经长大了,她依旧能够从这张鲜美的脸上认出她小时候的模样。 嫣红却没瞧出是她,只愣了一愣,总觉得面前之人十分熟悉。 缓了许久,这也才瞧见是她,一把抓住了手腕,“妈妈,你看这是谁?这不是阿烈吗?快别着急着走,来里头坐坐,好久没见着你了。” 没有当初为何逃走的质问,全是满满的炫耀,“阿烈,你回来可是回来对了!你可别小看咱们这新开的青花楼,你要什么姑娘没有,温柔小意的,聪明灵慧的。要我说,比那厂公的夫人还不逊上几分呢!” “为什么厂公夫人就比楼内的小姐差?”刚迈开了步子,阿烈就听到傅秋容的声音出现在耳边,一颗心跳的飞快,只不敢转头望向那声音的来源。 “若是厂公夫人比楼内小姐好,为什么厂公天天往我们醉春楼跑?”虽是听着傅秋容一番话,嫣红却一点不慌,依旧不改那副心直口快的性子,瞧着站在醉春楼门口的小公子道,“公子若是不进楼中瞧瞧,怕是公子是会抱憾终身的,瞧公子这粉嫩俊秀的模样,怕是谁家的小生来我们这楼中做客呢!” 公子?听着嫣红口中一声公子,怕是这傅秋容换了一声公子的装束进来这醉春楼探查来了。 见着对方迟迟不进来,免不得引来鸨母的注意,“这位小公子,进来瞧瞧?” 见对方迟迟不动身,以为是嫣红太过热情让这公子扭捏了起来。 只想着瞧瞧有什么闲下来的姑娘到门口招呼着,可谁知这姑娘的活计一个赛一个的忙,这么多姑娘之中竟找不到一个能够闲下来招待这位小公子的。 本是放弃了希望,却突然想起了出现的阿烈来。 本就对阿烈当初逃跑一事心怀不满的鸨母,如今见着阿烈大了,模样更加好看了,便又起了心思,只是急急召着阿烈。 见他依旧是不理会自己,只一个人愣生生的坐在那里。 “怎的?这出去几日,回来还认生了不成?” 没好气的捏着阿烈的肩,细声细气的说道“瞧这位小公子生的细皮嫩肉,若是攀上了他,指不定有你什么好日子过,还惦记你那情郎啊?给我歇了你那心思去!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招进来。既然回了咱们楼中就别想再回去了。”苏丹小说网 阿烈尴尬的顶着鸨母的叫唤,却想起了前些日子傅秋容狠插的那一刀。 楼内姑娘原是没将鸨母的暗示当作一回事,只当作各有生意要忙活。却见着阿烈一个外来姑娘竟来楼内同她们抢生意,若再不动手,恐怕若是阿烈来这楼中,就又多了一名竞争对手,便纷纷使出浑身解数,硬是要将傅秋容拉入楼中不可。 见着姑娘们同傅秋容纠缠不清,阿烈心中倒是纠结万分,来这楼中,她本是想着能够查清几日前的青花楼被杀案,却不料碰到了前来青花楼的傅秋容。 见着傅秋容又是一副俊秀小生模样,楼中姑娘竟直接缠上傅秋容,她一时挣脱不开,哪知竟有越来越多的姑娘争相过来拉扯她,她一下没控制好,泱泱一大群姑娘给傅秋容从青花楼中拉了出去。 脂粉团之中,却见一只大手将傅秋容拉了出去,直接将人拉入一辆马车,“你从哪儿找的这么多姑娘?” 第9章 木簪 看来,任务开始了。 嘴角勾起一个苍凉的弧度。 嫣红却一个劲儿的欢喜,一直拉着她左右看看,弄得阿烈晕头转向,可脸上却依旧带着不合时宜的笑, 只悄悄瞅了她一眼,见着嫣红虽是脸上堆满了笑,眼里却对这周遭的一切充满了恐惧。 见着她这副神情,阿烈竟有些不解,是何缘故让嫣红竟然如此恐惧。 又是讪笑着招待着外边的酒客,又是死活拉着阿烈的衣袖就是不放手,嫣红脸上的神情百花齐放,但即使如此,阿烈依旧能够感受到嫣红内在的恐惧。 有一酒客堪堪抓住嫣红的衣袖,嫣红就紧张兮兮的一把甩开,酒客见着嫣红如此情态,竟不知觉发了怒,眼见着酒客的反应,嫣红惊恐的连连躲闪。 “做什么?”见着那酒客的反应像是要撒起酒疯来,阿烈一下挡在嫣红的前头,满眼都是袒护。 “让这死丫头别躲着!”酒客叫嚣着,一声一声就是想逼嫣红出现。可嫣红的神情却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同从前印象中的聪慧圆滑不同,此刻的嫣红竟有些紧张,甚至于紧张的都失了态。 究竟是什么让她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阿烈轻轻握住嫣红的手心,眼见着嫣红一下将手收了回去,阿烈不疾不徐的抓住她的双手,轻拍着她的掌背安慰着,嫣红的情绪才一下好了起来。 将阿烈引进屋去,指头一竖,阿烈一下懵了,嫣红这是要做什么。 嫣红什么也没说,只是悲伤的撇了撇嘴,神情恍惚了一下,才突然反应过来。将手探到了床下,将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个盒子,金镶玉做的盒子。 做工十分考究别致。 而更奇的是这个盒子里放下的一个木簪。 这个木簪的形状尚且不论,明明是梨花木制出的木簪却带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实在令人有些好奇。 虽是如此,见着嫣红拿出此木簪,阿烈依旧不知其是何意。阿烈狐疑的望向嫣红,嫣红却急不可耐的只想着开口,一口就是一个,“救救我!” 被这急躁的口吻猛地一吓,阿烈咽了咽口水,望向嫣红,“你这是怎么了?” “求你救我!”又是这样一句。 没等阿烈反应过来,嫣红竟直接一把跪下,看向阿烈,整张脸上写满了恐惧,“有人要杀我!”复又摇摇头,“不仅是要杀我,是要杀这整座醉春楼里的所有人!” 还想着要将嫣红扶起,嫣红却执意不肯,一心只念着自己近日茶饭不思,自这盒子得来之后她就心神不安。 嫣红原是极擅长雕刻技艺,一日在捡到这个盒子之后便精心雕琢了一只同样的木簪,原是想要自个儿带上,哪知快要刻完之时木簪却丢了,原是以为哪个丫头小厮粗心将东西给弄丢了,便不当一回事,想着左右有空再雕刻一支便罢了。 谁知道那日见着了花魁身死,竟发现花魁的头上戴着一支木簪,她一下觉得惊恐万分,见着了那簪子,正是她雕刻的那只。 被人偷走也就罢了,岂料竟出现在这儿。 若是被人发现,自己的身家性命可就不保了。 自己的簪子竟和花魁的死联系在了一起,一旦有人开始追查这只簪子原先的主人,她势必要涉及到一场官司之中去。 这样一想,嫣红便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心只想将那簪子拿回。可醉花楼很快就被衙门的人给包围,她完全找不到这样一个机会。 直到衙门的人让醉春楼里的人来陈述嫣红死前的一切,她才找着了机会将那木簪子拿回。 只是从木簪子拿回之日起,她就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窥视她的一切。 “有人在跟着你?”阿烈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嫣红点点头,那副神情却是又惊又怕。 醉春楼的所有姐妹都不可信,她总觉得醉春楼的姐妹之中或许有人同嫣红之死有着些许关系,可是她实在太弱,仅凭她的能力根本无法将罪犯揪出、绳之以法,甚至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一滴泪就这样从嫣红的眼眶之中滴出,她苍白着脸握住阿烈的手一口一个请求她帮助她。 “为什么会是我呢?”阿烈转头,并非是她不想管嫣红的事情。只是由着她做死士这么多年的直觉,为什么嫣红不请求别人,却选中一个多年未见的她呢? “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嫣红话中带泪,但脸上却闪现出坚定的神情。 阿烈点了点头。 还没查到一线线索,嫣红竟然死了。 将这木簪的线索报给厂公,本是想让手下人去查看,可还没等这木簪的线索出来,阿烈却先一步得到嫣红死去的消息。 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可是木簪不在那人的手中,就算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阿烈叹了口气,嫣红身死,像是兔死狐悲,毕竟是曾经的姐妹,她无法不痛彻心扉。 当她亲眼看见嫣红的尸体静静的躺在楼内一角时,她无法言明那时她的心里是何种情绪。 阿烈走了出来,静静消化着心中难以平复的情绪,她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生存的渴望。 第一反应不是对嫣红的怜惜,而是深深的恐惧。 仿佛有种预感似的,醉春楼死去的,不论是前任花魁还是阿烈都并不是毫无根据的死去,而是朝堂上的这些得高位者玩弄皇权的一种手段。 心中一燃起这样的想法,对于解药的渴望就更加深刻了。 厂公此次吩咐的行动地点是在醉春楼楼内,嫣红的事她总有办法查清。反倒是那瓶解药,她要赶紧找到。 长公主既说宫中有自己身上毒的解药,那作为陛下常年待着的地方,或许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秘密藏在其中。桃夭决定夜探寝宫。 虽然上次被揭穿被鞭打,但上次是由着自己主动露怯。 这次不一样,她不想再成为长公主或厂公任何一方手上的利器,她只想成为自己。苏丹小说网 而嫣红先前同她说的那番话,初时不考虑,如今静下心来静心考虑,竟是有几分蹊跷。 醉花楼里的人都不叫她的本名桃夭,反叫她阿烈。 初时从前种种她还未曾想起,只一心扑在熟人相见这点上。可如今一想却是越想越不对劲,若是熟人相见,怎会不叫她的本名反倒知晓她现在的名字? 第10章 掌柜 “青花楼女子的排班秩序表怎么不对!”见着靳北深递上来的资料,傅秋容忍不住说道,“这楼内的姑娘伺候了什么客人都是清清楚楚记录在册的!怎就近两日姑娘们的班次不好好记录了?” 见着厂公没发话,却用眼神示意小太监,小太监知晓,厂公是想让自己将所得出的结论一一汇报给傅秋容。 “说是近两日楼中死了人,姑娘们都无心记录楼内的公册。” “就算是死了人,青花楼的姑娘慌了,楼内也应该有专门记载这册子的排班人员,招待了什么客人不都会一一记录,除非是准备提薪走人,不然只要在楼内一天这该记的账怎会不记?”将前些日子姑娘伺候过的人员轻轻翻过,却无意间翻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轻轻咳嗽一声,“原来厂公也涉案在内啊?” 不明白傅秋容是何意,靳北深将那账本拿过,他的名字赫然写在上头。 才想要辩解,将手伸出,傅秋容却是堪堪避过,一副心中了然的模样。将这一页翻开,却乍然翻到嫣红的那一页,“嫣红,青花楼姑娘之一,六月初六正午和客人闹翻,在闺房之中待了一个时辰。” 这不是前些天死去的那个姑娘吗? 傅秋容觉得有些不对,将册子上有关嫣红的资料全部翻出。 突然和客人闹翻?青花楼的姑娘同客人产生矛盾的并不多,更何况嫣红一向机灵巧辩,左右逢源,凡是来醉花楼的客人没有不喜欢她的。怎么就能因为一点小事同客人产生矛盾?从册子上的详细记载可以看出这个客人的背后并没有后台,不是刻意针对嫣红,嫣红的所作所为也同她从前所做的一切判若两人。 那,是什么导致嫣红出现这样异常的举动。 靳北深皱了皱眉,前些日子由着阿烈的汇报,他得知嫣红无意中捡到一个盒子,可他正想要去查那盒子的来历。岂料,还没将盒子的来历查清,嫣红就死了。 经历过这盒子的人都要死!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靳北深的脑海里,究竟是偶然还是人为。 先前的花魁因为戴了嫣红制作的木簪而身亡,嫣红将这盒子交给了阿烈,阿烈又将这盒子转交给了自己,会不会? “厂公!”还没等靳北深细想,却听到手下人急急忙忙的来报,“去探查这件事的人都死了。”一只眼睛不经意瞥向靳北深身旁的小太监,复又收了回来。 手下人只又添上了一句,“报信的人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来了,只说上一句匣子被偷就断气了,奴差人去当铺里查看,发现擅制这匣子的掌柜全都断气了,手下人也没一个回来的。只有玉坊斋像是没发生什么事,听说是掌柜出远门了。” “派人去寻这掌柜!”靳北深果断的落下这一句话。 老板出远门了? 玉坊斋的掌柜向来做事机警,一定是得了什么风声出去暂避风头,只是这玉坊斋开在这里,这百年的基业他难道不要了吗? “百年的基业也没一条命重要!”见着傅秋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靳北深抬起头,像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据我所知,这玉坊斋的老板从几年前就不再拓宽产业,甚至开始变现起手上的银钱,唯一的儿子也送到外地去念书,身边能用的不过一个老管家。一年半以前,老管家告老还乡,如今在他身边的不过就剩下一个新来的管家。玉坊斋的老板常年在外收租,一切事宜都已经交给新来的管家处理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见着傅秋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靳北深也忍不住心下起了疑。 “从前我爹和这掌柜的最是交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傅秋容格外的伤感。 “按你这么说,这掌柜的这回定是要携资离开,是他背后有人要追杀他?” “掌柜的开玉坊斋这么多年,接触的王公贵族数不胜数,背后有人要追杀他是肯定的,只是掌柜的是否要携资离开还尤未可。” “他如今将家人全部送走,难道不是要准备离开?” “你可知这新管家是谁?” 见着靳北深一口咬定掌柜要携资离开,傅秋容也不辩解,只是淡淡提出了这个疑问,复又开口,“这新管家正是玉坊斋老板送出远门去读书的儿子。” “儿子,怎会是他的儿子?”靳北深皱了皱眉头,那送出远门去读书的那个是谁? 见着靳北深皱起眉头,傅秋容开口道,“送去远门读书的那个不过是掌柜多年以前认下的一位义子,掌柜对其悉心教导,视如己出,只是由着这位义子呆在京城的时间过久,导致大多数人都以为这位义子才是掌柜的亲生儿子。” 这些都是掌柜的秘辛,若不是父亲的缘故,她恐怕还不知道看着长大的掌柜之子竟然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靳北深皱起了眉,思考了一会儿,掌柜如今跑路了,那背后之人是否会趁势灭了玉坊斋以绝后患。 “可比起玉坊斋的危险程度,将亲生儿子留在外头才是最危险的。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掌柜的一定是料定了背后之人想杀他灭口,这一时半刻的只会想到他的身上去,灭了所有的掌柜却不灭整个玉器店,怕是担心京城里的其他势力会找他麻烦。” 靳北深提起了剑就要出去,却一下被傅秋容给拦住。 “这位新管家恐怕不好对付。”傅秋容想起前些日子路过玉坊斋,同这新掌柜打过几次照面,不同于寻常掌柜的热情照面,这新掌柜总摆着一张臭脸。 “这新管家太过圆滑以致于你这么担心?” “不是,同这圆滑之人不同,这新管家反其道而之,一句话吐出最是能够噎死一个人,看起来像是个新手,却能将整个玉坊斋的生意处理的井井有条。”傅秋容想起那日的情景,圆滑之人已经不易对付,可是一个圆滑又通透之人,想要从他口中套出话来,更是难上加难。 第11章 琵琶 “既然套不出话来,不如实话实说。”靳北深眸光深深,望了一眼傅秋容。 “厂公想要知道什么?”靳北深平常对玉器并无研究,与这新管家也并未打过照面,可这才见得这玉坊斋的新管家,却觉得分外眼熟。 “你在等我?”见着管家穿戴整齐,靳北深诧异的落下剑,只等着新管家发话。 “掌柜早叮嘱我在这里等着厂公。”管家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就是要将靳北深请入里头去。 靳北深也不矫情,随着他伸出手的那一刻,便直接走了进去。 “这盒子怎会在这里?”才进入内室,就见得那金镶玉做的匣子就这么摆在桌面上。 “这盒子当然在这儿。”管家也不客气,走到靳北深面前直接落座。 “若这盒子不是在这儿,厂公今天来这一趟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靳北深轻轻挑起眉,像是想要看看这管家想要说些什么。 “厂公手上的盒子并不是真的,真的这个在我这儿。” “哦?”靳北深看向管家,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见着管家轻轻拿出一把钥匙将这玉匣子打开。 这真的玉匣子竟是要有专门配备的钥匙才能打开吗? 像是不可思议的多瞟了一眼面前的管家,复又镇定自若的呆在一旁,等着这管家开口。 管家微微一笑,他自是知道靳北深的反应的。这真匣子和假匣子的奥妙之处可不止在于此。 “人们分辨不出真匣子和假匣子无非是它们的外表做工都十分考究,出自同一个玉器师傅的匣子又怎会让人轻易看出不同。更何况前朝皇帝一向崇尚奢靡,在寻找玉器师傅的时候可是花了大价钱。厂公莫非以为一切的关键是在这钥匙上?” 管家像是卖弄似的轻轻扬起了唇,“这一切的关键并不是在这钥匙上,而是在这玉簪的式样上。厂公可听得江南琵琶柳炊烟的传闻。” “没听过。”靳北深思考了一阵,竟是完全想不出有这么一个人,便直接将自己心中的答案说出。 “一代又一代的贵人都指着能够挖出这层宝藏的奥秘。”管家将匣子轻轻打开,取出那支簪子来,“有人说这只簪子是那柳炊烟留下的东西,说是能够探寻前朝皇室的宝藏。”苏丹小说网 “前朝皇室?” “玉氏之前覆灭的皇室,相传前朝皇帝沉迷于靡靡之音,时常流连于烟花柳巷之中,擅建地下宫殿,最爱美人姬妾。江南琵琶柳炊烟就是他最喜爱的女子之一,而这只玉簪就是那前朝皇帝送出的。” 靳北深深深望了一眼那玉簪,并未觉得有多特别。 “前朝皇帝曾有遗言,谁若是能够解开这玉簪的秘密,谁便能够拥有前朝皇室的宝藏。” 靳北深嗤笑一声,“这宝藏还是这么好找的?” 管家微微一笑, 这金镶玉的匣子之下竟然还有暗格。 “你这是什么意思?”望向管家,管家也不言语,只是将那暗格里的东西拿出,在靳北深面前一现。 正是一个琵琶形状的小玉器。 先是提到江南琵琶柳炊烟,此时此刻又拿出一个琵琶状的小玉器,莫非管家所说的玉器的式样实际上并不是说那玉簪的式样,而是这琵琶玉器? 管家缓缓开口,“那些偷盗之人以为盒子和木簪才是最重,却不知开启这宝藏最重要的却恰恰是这玉面小琵琶。” 屋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可这小琵琶却意外在这雨天显得更加的温润通透。 “厂公不妨查查看,今年的江南琵琶继承者是何人,江南如今盛行的琵琶美人又是谁,前去探访一番,或许会对这匣子的过往有着更深的理解。” 靳北深皱了皱眉,“本公对前朝皇帝留下的宝藏并无兴趣。” 他真正想知道的不过是杀害醉春楼花魁的凶手。 他醉春楼中布局许多年,这其中的秘辛甚至连阿烈都不知晓。可是突然有一天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花魁娘子竟然被人给杀了。 让阿烈去追查这件事,他就是想通过她同青花楼姐妹的旧情来换取更为贴近的情报,却没想到第二个接近这匣子的人也死了。 一直疑心究竟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被人惨遭灭口,如今在这管家这里得到了答案。 看来是有人想要拿到前朝皇帝的宝藏,不过究竟是谁想要拿到这宝藏? 靳北深将手伸向那匣子还想看个究竟。 “慢!”却见那管家竟将那匣子给收了起来,“既然厂公没有探寻这宝藏的意图,那这匣子我就暂且收起来不给厂公了。” 见着靳北深诧异的睁大了双眼,管家微微一笑,“厂公对前朝皇帝的宝藏没有兴趣?”管家摇摇头,“厂公不如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对这宝物若是没有兴趣,那,对人呢?” 没听到靳北深开口,管家心下了然。 一个对财、对色都没有想法的人竟然坐上了厂公的位置,是为权还是为情? 听闻新皇登基之后靳北深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强娶了本要成为皇后的傅秋容。 这本是皇室秘辛,只是恰巧他成为了知晓这桩皇室秘辛的其中一人。 “既是如此,我便不为难厂公了,只是厂公需得好好想想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向着靳北深淡淡一笑,便同他来时一样,伸出双手,做出送客的姿态。 见此情景,靳北深心下也了然了几分。 方才回了厂公府,靳北深就立刻差人来,“向陛下告假,就说本公身体抱恙,离开一段时间。” “哦!”小太监像是才反应过来,才听厂公发话就立刻离去。 “傅秋容,收拾行李,和我下江南。” “做什么?” 傅秋容还没反应过来,靳北深已经将她拉入房内。 “想查清这件事必得下一趟江南去,杀人的人在暗,我们在明,若是让他们先行一步,我们恐怕就晚了。” 那管家一副气定神闲的神态,说的那番话不知是真是假,可若是真的,这样丰厚的前朝宝藏,若是被那对朝廷心怀鬼胎之人先给夺了,这一切真是不堪设想。不论是真是假,这趟江南必下无疑。 第12章 遮面 袅袅炊烟起,江南的景致倒是同京里的有着些许不同。 “去去去,这姑娘是你想见得着就能见得着的?”偏居京城一隅,从未想到江南的小厮都是如此霸道的,才塞了银两说好了要见他们姑娘,这小厮半路就反水了。 “京上有着大人物想见我们姑娘,其他人都得排到后头去!” 原先以为这小厮颇有原则,却没想到竟也是碍于某些大人物的势力,才轻易取消了见着江南名曲琵琶姑娘的机会。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大人物。”靳北深方才冷哼一声,不顾小厮的阻拦就要进去,傅秋容才想拦着他,却见着有人从那儿大船上走了出来。 “摄政王。”见着摄政王站在那大船之上,靳北深恭敬的一揖,随即灼灼的望向他,摄政王一摆手,却是抿住唇来微微一笑,“这江南风景真是别致,竟是连厂公和夫人都来了。淳熙,快给厂公和夫人落座。” 靳北深拉着傅秋容走上船去,叫淳熙的姑娘搬出两张凳子,靳北深只站在那里不肯坐。 “摄政王好大的兴致,微臣还以为摄政王会在京中呆着,却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 摄政王微微一笑,又唤来那个叫淳熙的姑娘,“还不把你们家姑娘叫过来?本王要同厂公好好听听她的技艺。” 淳熙先是一愣,又是不肯动,摄政王也不恼,只是又重复了两遍,淳熙才反应过来,进了船中,就将姑娘给叫出来。 同淳熙完全不同,这姑娘虽是掩着一张面,却脚步轻盈的走出,面上弯弯的眉眼像是欢迎远道来此的客人,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 玉面打造的指甲上镶着点点金粉。 女子一双桃花眼笑的妩媚,一上来就端起一壶好茶就要招待傅秋容三人。 这大船上一张红檀木的桌子也格外醒目,再配上这古朴醇香的茶饮本是一桩美事。可摄政王却摆摆手,并不将这茶饮放在心中。只招呼着花魁让她拿出琵琶在此演奏几曲。 可这姑娘却在听到琵琶二字时吓得向后退了几步,见着了摄政王不容质疑的目光,她本想借故离开,却怕是不行,只犹豫了半晌,吩咐淳熙将琵琶拿出,青涩的拨弄了两下,就解雇说自己身体不适,就要离去。 这姑娘实在古怪,傅秋容还想叫住那姑娘却被靳北深一手扯住。 在摄政王面前怎能造次? 看懂了靳北深的眼神,傅秋容休了叫住那姑娘的心思,瞟向摄政王,像是等着摄政王发话。 “本王还没有同意你走,你这是要走到哪去?” 听得了摄政王的这话,那姑娘的脸上更是难看,摄政王一把上前,抓住那她的双手,“本王正在问你话呢,你准备到哪里去?” 那姑娘勉力一笑,竟是骤然甩出极其大的力气将摄政王扔到了一边,“王爷怕不是醉了吧,演奏琴艺本就是本姑娘的权力,若是不想,我也可以不演奏。更何况就算王爷是王爷,恐怕也不能管束我这升斗小民的去处。如今我要离去,王爷难不成要仗着王爷的权力就来拦我吗?” “你好大的胆子!”摄政王凤眼一眯,欲要发作。 “请求王爷饶了我们家姑娘!”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淳熙骤然跪了下来,泪眼汪汪的望向面前的摄政王。 “原是听说江南女子个个知情知趣,温柔小意,却没想到,竟然碰到你这个硬茬。”一双凤眸端详了那姑娘好一会儿,又像是格外开了恩般,“既是如此,你便去了吧。” 那姑娘微蹲了蹲,便直接离去。 “好奇怪的女子!”傅秋容对着靳北深开口道,“原以为是朵富贵花,却没想到却是说翻脸就翻脸,这一翻脸竟然连王爷的面子都不给。”才多说了几句,便觉着自己失言,傅秋容便堪堪闭了嘴。 见着自家姑娘离去,淳熙随即咳嗽一声,像是同样身体抱恙,就要离去。 “怎么的,你家姑娘如此硬气,你也要学她不成?” 第13章 倒地 淳熙的脸上刻满了刻骨的仇恨,一双眼睛直直投射在阿烈的眼中,阿烈惊恐的躲闪了双眼,“你别这么看我。” “你心虚了吗?我一直不知道那人为何这么对待我们,后来我才知道,竟然是为了那把破琵琶啊?” “你放心,就算为了师父,我也不会这么容易的就出手了这把琵琶。”淳熙背过身去,作势欲走,阿烈还想阻拦,却已经被淳熙冷冷的甩开手去,“别让我再看到你一次。” 先前献琵琶的那姑娘就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淳熙望向那姑娘,又看向阿烈,若不是她惜琵琶如命,再加上师父的遗愿,她又怎么可能会将那琵琶给留下? “明明是继承琵琶之人却轻易沦为青花楼女子,若是师父在天有灵知道你这样,恐怕不会饶你吧?” 听到里头声音悉率,料想是姑娘们在闲聊,本不想多叨扰,可今日之事却时时刻刻徘徊在她心里。耐不住好奇心,傅秋容还是靠近了那船舱,想借机探听里头究竟发生了何事。 淳熙轻轻一揖,“姑娘怎么独自站在外头,难不成是在旁听我和我家姑娘讲话?” 淳熙攥紧了手心久久不说话,心中竟莫名有了几分紧张。先前自己看傅秋容态度温和便卸下几分防备态度自然了几分。如今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行事太过莽撞,一点不考虑后果。只想着若是傅秋容执意要到那船舱内自己该怎么办。 哪知傅秋容向着船舱里头看了一会儿,便不再有所动作。 “快开饭了,姑娘请稍等一会儿。”捏紧手里的手绢,淳熙便准备离开。 傅秋容却有些纳闷,只觉得自己是否是得罪她了。 不同于先前对待摄政王的毕恭毕敬,淳熙对待傅秋容虽是客客气气,却是冷淡非常,可对待自己她似是不自觉收起了方才那般小心谨慎的作为,难不成她本身的个性就不是那般小心谨慎吗? 傅秋容还陷入自己的小心思中,就见淳熙快步离去。 第14章 恳求 傅秋容警惕的望向周围,这周围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她伸手摸向身前,不知自己怎么来到这里的,她惊惶的直接站了起来。 烛光潋滟之下,却慢慢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她很快的向后退了几步,“你是谁?” 见着对方没反应,她又小心的戳向对方。见着对方依旧毫无反应,她又戳了一下,却见着这夜黑风高的伸出一只瘦如枯骨的手。 傅秋容一下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却见得那双枯骨般的双手就这样轻轻触碰到她的喉间,她差点就要惊恐的一蹦三尺高。 她终于看清,竟是一个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圆润的脸蛋却配上一双苍老如同白骨的双手,这个女人实在可怕。 定睛一瞧,这人竟还是白日里演奏琵琶的那姑娘! 白日里她的手还珠圆玉润,怎的到了晚上就变成了如此模样? 傅秋容吓了一跳,连忙想要退却却一下跌倒在地。 那手倒是没上前,却听到周围有一女子闷哼一声,“怕了吧?你也会怕?” 似是嘲讽,但更多还是质疑,质疑傅秋容凭什么有资格去害怕。 “看到这双手了吗?这都是你们造成的。为了一把琵琶,竟是要活活逼死我们,你们究竟是图什么?为什么你们总要逼我们,我们已经够惨了,可你们还要从我们身上榨干利益,那面琵琶究竟是有什么好的,让你们时时惦记,对着我们紧追不舍。” 淳熙一双眼睛里满是哀怨,她炙热的望向傅秋容,但那滔天恨意却令傅秋容撇不开也抹不掉。 她说话虽是颠三倒四的,但傅秋容依旧从她的话语中提出了关键的要素。 琵琶,有人要追杀她们! “追杀你们的是谁?”在这黑暗潮湿的氛围中,傅秋容虽是害怕至极,依旧屏息凝视着面前的两人,将她的疑问提出。 “你们都是一伙儿的!” 虽是因为那玉质的琵琶追查到此地,可他们还没有开始调查,怎的淳熙就如此激动。 第15章 易容 见着了那姑娘这副模样,傅秋容方才有些心软,原是想答应。可地上那东西蠢蠢欲动,像是若是自己答应就要飞扑过来。 一颗心被地上的东西分掉了大半,口中的话就变得含含糊糊了。 想要看清地上的人究竟是谁,却听得墙角处一只耗子吱吱不休,傅秋容一下,怂了! “求你!”见傅秋容注意力转移,那姑娘竟有些担心傅秋容的态度,“我们四姐妹分散,如今好容易三姐妹重聚,这般坎坷,好容易有机会在一起,怎知就是这副结局?” 一时想着岔开话题,听得了那姑娘那句四姐妹,像是找着了什么九名道菜一般,转过头去望向那姑娘。 “等等,你这故事中说了四个姐妹,为什么如今却只出现了你们姐妹三个,你那第四个姐妹去了哪里,为什么如今就只剩下了你和淳熙?” 那姑娘缄默不语,只是听得傅秋容竟开口问了这个问题,她一时有些失了神,只一直躲躲闪闪不肯说清。 只说是由于四姐妹分散一直未得重聚,如今竟有机会得以重聚, 方才在地上匍匐的东西听得了傅秋容同那姑娘交谈说的话,一下站了起来。同那姑娘所说的先前受了重刑不同,这那姑娘的姐妹虽是眼睛里有一层淡淡的黑影,但整个眼神却是十分清明,看起来一点并不像是有什么精神失常的问题,可又为什么躲在那底下? 心念一动,傅秋容鞋尖点地,亦步亦趋的朝着这地上姑娘的方向走去。哪知她像是受了惊扰,不知滚成了什么东西,竟向着傅秋容的方向冲了过来。 傅秋容心下惊恐不安,连忙想要逃窜,却见着那东西一路跟着她,竟丝毫不允许她逃跑。 直至那东西近在眼前,竟平白抽出一对双刀来。傅秋容心下不安,暗戳戳的揣着手只望向面前的人。凌空之中,却有什么东西飞身而下,一下挡在了傅秋容的面前,靳北深一脚踹开了迎面袭击的东西。 被靳北深一下袭来,先前的长发飘散开,淡淡鲜血从面前之人的嘴角缓缓流下,它轻笑一声复而站起,方才那貌美女子竟忽然换了一副模样,直接变成了一个玉面小郎君。傅秋容还想多看那人几眼,却一下被靳北深蒙住视线。 平白无故被溅了一身灰,靳北深心中还有些怨怼。如今见了面前之人,脸上却显现出几分有些惊艳的意味来。 有意思! 虽是搂住傅秋容,却是虎视眈眈的望向面前之人,眼神竟是毫不含糊! 见着靳北深迎面而来的一身杀气,那人使出的功法倒是千回百转。 他单脚一点地,使出一刀,就往靳北深身上去,双手攀附住绳索,还没将这绳索牵制好,就调转双刀,转身刺向靳北深。靳北深也毫不示弱,用力将绳索挥开,想一招重击,那人还没击中,靳北深就已经抄准家伙,看准那人直接对着那人胸口刺了下去。 那人尖叫一声,竟是一男声。那姑娘也惊恐的大叫一声。靳北深倒是丝毫不在意,只见得那姑娘飞也似的飞了过去,“你这个阉狗,为什么这么对待他?” 那姑娘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情郎,口中污秽不堪,完全不像傅秋容初次见着时候的模样。 “易容是上流,可惜武功是下流。就你这样的武功,易容术让你学了简直是江湖之耻!” 未听得那姑娘的腌臜话,却是先回答了她这番话,“为什么这么对待他?你问问你这个好情郎做了些什么?” “说是情郎,他倒是对你没有半分真心啊?”靳北深一句刻薄的声音出来,整个人冷冷的望向那姑娘,那姑娘却依旧不死心,一双眼动情的望向倒在地上的那人,口里全都只是‘阿细’之样的话语。 傅秋容见她可怜鬼使神差的想要伸手去扶她,却被靳北深给一把拉了回来。 见着那姑娘的所言所行,靳北深却只是充满嘲讽的一笑,“在这儿关心你的情郎,怎么不关心关心那位为了你差点痛失性命的姐妹呢?”靳北深摸了摸手指,“放心,你的情郎没事,我下手的时候留了轻重,不比你的姐妹,你情郎给她下的药已经够她喝一壶了,再为了你耗费心神,如今怕是一半失常了!” 听闻靳北深此言,傅秋容都有些惊讶的转过头去,“你们把她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地上的这位好兄台,给淳熙姑娘下的毒够烈,若不是江南神医苏神袖在此,恐怕淳熙姑娘就要命丧黄泉了!” “我倒是想问你,这么急吼吼的就暴露了目的,究竟是谁给了你如此大的勇气?” 那易了容的人平躺在地,像是真的因着靳北深这么一击受了重伤。 “何必装成这副模样?”靳北深嫌恶似的扭头不看那易容之人。 才受这么点轻伤就装成这么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也亏得他能够做的出来! 那姑娘担忧的望向那易容之人,他的声音尤为好听。 “我怕是没办法继续陪你了!”那易容之人紧紧握住那姑娘,“从今以后要自己保护自己,不要想我。” 那姑娘紧紧抱住那易容之人,两人好似在经历生离死别,靳北深都有些无语了,只面朝着不看二人。 紧随着这告别,那易容之人竟是躺在那儿不动了。 见着那姑娘如此伤心,傅秋容望向靳北深,像是想征询他的同意上前帮那姑娘一把。 “嗯……”一眼洞穿了傅秋容的心思,知晓自己若是不同意,她一定又得自责一阵儿。 见着靳北深同意,傅秋容便向前伸出双手想要上前帮忙。 哪知傅秋容向那姑娘伸手的功夫,那易容之人竟腾空跃起,凌空一劈,就要劈中傅秋容,却见靳北深双星点月指一挥,将衣袖中那面铁面羽扇一挥,生生将那双刀落成两半,凌空落于地上。 “到了此时你竟然还想害人!”靳北深摇摇头,一个凌波微步直接移到了那易容之人的面前,凭空制住了他。 那姑娘双眼发怔,望向面前的这一幕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咯噔’一声,一个惨痛声响起,像是有人被折断了手臂。苏丹小说网 “听到了没有,这才叫疼!我刚才那下顶多就蹭破他点皮,竟能让他装成那样!” 第16章 青阳帮 易容男软软的倒在地上,那姑娘还站在那儿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若不是留着他还有用,我此刻定让他剥下一层皮!”望向易容男,靳北深的语气变得尤为狠戾。 那姑娘还没反应过来,却见得黝黑的地窖一下亮了起来,竟是摄政王派手下的人前来。 为首的便是已被擒拿归案的淳熙,起初见到的那张清纯无辜的脸如今已经大变,面色难看如油纸,双眼还作癫狂状,连傅秋容看了心中都阵阵胆寒。 瞧见那姑娘傻站在那儿的模样,靳北深冷哼一声,“这下心疼了?方才也不见得你想起过她多少,如今见着了她这副模样,倒是顾惜起你所谓的姐妹之情了?” 将那姑娘和淳熙拖了上去。 天空方才现了鱼肚白,却有连绵小雨不断落下。 随着阵阵小雨落下,竟有连绵的鼓声随之响起。 众人还有些恍惚,就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之中夹杂着刀兵相向的声音。可这四处哪儿藏着刀兵? 很快,这些刀刃就现出了原型。 原是这些尖利的刀兵就藏在这浅浅的迷雾当中。 来的有一大帮子的人,对待靳北深也没有手下留情。 鼓声还没有停,细细密密的金针如金蚕丝雨一般落了下来,靳北深一时不察,差点被这些细密的暗器所伤。 他眼里神情瞬间变得狠辣,那一把铁扇在空中龙飞凤舞的激荡开,抵挡住不少暗器之后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上。可不知从何而来的金针依旧势如雨下。 靳北深一手护住傅秋容一手抵御这等金针,离地窖稍近的那姑娘等人尚可躲进地窖,可已经走出地窖的摄政王及靳北深等人却不得不勉力应付这金针。 快要支持不住之时,空中的金针终于停了。 眼神触及空中。 这么多暗器,难道是青阳帮的人?苏丹小说网 才有了这样的猜测,靳北深便见着了一位红衣女子现身面前。 “真没想到竟能在这里见到青阳帮的人。” 原本还有些迟疑,可见到红衣女子的那刻,靳北深所有的迟疑都一下化为乌有。 可就在靳北深犹疑的当口,女子已经快速将刀拔出。 “好快的速度!” 一把钢刀直接锁在了傅秋容的脖颈之上,傅秋容此刻是深恨自己没有武艺傍身,轻易被人给拿捏。 而靳北深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红衣女子迷惑,若不是这红衣女子对他没有杀心,恐怕就他迟疑的这几秒,已经成了她的刀下亡魂了。 见着靳北深反应过来,红衣女子的脸上竟慢慢渗出一阵诡异的笑,还不明白这笑容是怎么回事,傅秋容头上的头发已经根根齐断。 将人推搡着还给了靳北深,她就立刻进行了攻击。 靳北深眼神一花,竟是完全无法对上那人的速度。 傅秋容像是被玩弄一般,再次被抢了过去。 红衣女子一心只想通过牵制傅秋容的身体,来禁锢住靳北深下手的欲望。 明明可以对自己直接下手,却乐此不彼的通过玩弄傅秋容来逗弄他。 靳北深有些沉不住气了,正想抽出铁扇对准红衣女子。却见得红衣女子迅速移动身形,连带着傅秋容也不断变化着走位。 还不知女子意下何为,他竟突然想起青阳帮的传说,传说青阳帮的白副堂主最爱一身红装以及不喜弄脏衣裳。 青阳帮向来喜欢根据天气气候做准备,他们的总帮主自称为龙王,对周遭的一切总是自视甚高,认为自己能够凭借对于天气的认知做出最为正确的判断,因此也有着只要出手就必达目的的勇气。 原是不当一回事,可如今见得却是有些惊讶,没想到红衣女子的感官竟是如此细腻,在一接触到这微雨的同时,红衣女子的手上开始颤抖,连带着身形越来越快。 靳北深原是想等到女子停下,再从她手上抢回傅秋容,却未曾想到即使在雨中不断移动身形,红衣女子却不忘投射金针于他。 真是狡猾! “没想到青阳帮这样一个江湖大帮派竟也会耍这样的阴谋诡计!” “废话少说!” 才说出这话,雨势竟破天荒的停了。 红衣女子上来就是一招。靳北深平日里自视甚高,于是硬生生接下一招之后才后知后觉对方强劲的武力值,竟是觉得自己再无法接下第二招。 才将靳北深击退,一把长剑就这样直接指向傅秋容的后背部,微凉的剑意让傅秋容整个人一下喘不过气来,可还没等她回头看,那冰冷的剑尖却直接从她的脊背处滑落到后脚跟处,转头一看,靳北深铁扇直点剑中间部分,直接挥断这整把剑。 “对不起。”又被靳北深救了一命,傅秋容很是惭愧,可没等她反应过来,更为凶猛的袭击就这样对着她直接刺了过来。好不容易靳北深渐渐跟上红衣女子的速度,红衣女子却飞身离开了。 靳北深一摸腰间,竟发现腰间什么东西已空,没等反应过来,就听得傅秋容一手指向他的身后。 一条小青蛇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 “看来青阳帮的人已经走了。” 见得这条小青蛇,靳北深不仅没有害怕,相反他内心还十分淡定。青阳帮一向以蛇为信号,如今放这一条小青蛇意味着青阳帮没有同他们为难的意思,只是接了任务,使命必答。 只是青阳帮向来高傲,背后究竟是谁,能够请得动他们做事? 又想起自己被掏空的腰间。青阳帮的目的根本不是抓我们,而是要我们手上的匣子。可他们并不知晓,匣子并不在我们手中。只是他们怎会知道他们手上的匣子是假的?是有人通风报信? 还未及深想,却见先前那易容之人全身抽搐,竟像是中了什么怪疾。 “快醒醒!” “不要碰他!”那姑娘惊悚的叫出声来,却见得面前的易容男子整个身体不断瘫软,逐渐变成一滩烂泥。 “这是什么东西?”傅秋容心中有些发怵,却依旧坚持着要看清面前发生的一切。 第17章 真相 亲眼见着了人在自己的面前变成一滩烂泥,在场的人无不震惊。 刚从地窖中出来,见着船舱上出现的大批尸体,傅秋容的心中还有些发毛,这几日出现的事实在拉宽了她的眼界,因着宰相之女的身份,傅秋容一直自以为自己已经见惯了天下高手,却没想到,此次出行她才惊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先前那位红衣女子,身形矫健,速度奇快。 那姑娘的眼神中却有强烈的情绪交织着,那姑娘的手指经着潮湿的空气有些泡发,脸上的神情更是痛苦难当。可在此时,她竟拨起了自己的琵琶。苏丹小说网 也不知这琵琶是什么时候到她手上的。可随着琵琶声起,那姑娘的手指拨动的越来越快,先前疼痛到无以复加,如今却是怎样都停不下。 那姑娘甚至觉得这淅淅沥沥不断下下来的小雨反倒是助她手指恢复的灵丹妙药。 傅秋容还差人拿一把油纸伞想为那姑娘遮风挡雨,谁料那姑娘竟直接婉言谢绝。 正对那姑娘的手感到好奇,却见着拨弦转轴之后,那姑娘的神情竟意外变得缓和,随着滴答的雨声,这琵琶演奏的声音从生疏变得熟练,宛如一个初入江湖的剑客一下变得杀伐果决。 听得这丝竹变换之声,靳北深心中也忍不住感慨。得亏那个管家最后将那匣子收了回去,否则自己还不知晓最后会是怎样一番情景。这江湖之中真是步步危机,可这假匣子的消息又究竟是谁泄露出去的? 眼见着船渐渐就要靠岸,那姑娘琵琶一停,咳嗽一声,紧拉着傅秋容就再次进入地窖。靳北深伸手去拦,地窖的门已经关紧。他叩门想要闯入,却听得傅秋容在里头高声呼喊了一句,“不要进来!” 同先前一般,她紧紧抓住傅秋容的手,跪下请求她的答应,并将往事娓娓道来。 傅秋容听得真相眼中竟怔了一下。那姑娘和淳熙并不是江南琵琶柳炊烟的传人,真正的传人已经不在人世。 第18章 诬陷 见着面前这位兄台喋喋不休的模样,靳北深直接呵斥住他。 “闭嘴!”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见着靳北深这副凶神恶煞的样,书生整张脸也变得不太好看,不过就是埋怨几句,用的着这么凶他吗? “你就说这世界上怎么就会有这种人?”书生没好气的说着,“我伸张正义还有错了,将我赶出来还不算,连个落脚的地方都不给我!” “阁下可是从北方来?”饶是靳北深一副强烈的低气压,书生依旧不畏艰难的迎面而上,“我听说北方人最是大方豪爽,怎的这位兄台如此凶悍?” 见着他还是这样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靳北深直接皱紧了眉头。 “你究竟是谁?这个时候来到这里。我记得,门外宵禁可不是这个点,你这个点出来,难道就没有士兵拦你?无缘无故的你怎么可能就这样出来?说,你到底是谁?” 见着了靳北深这副模样,书生只得老老实实将来历报备清楚。 “你就是傅子由。”面前这个书生报上姓名,就是有着即将被杀的觉悟。 方才进入这破庙时书生心中就有了底,这几人看起来来者不善,碰上了他们未必能活着出去,本想装个傻子蒙混过关,谁知道这男子竟就直接抓着他不放了?既是如此,要报姓名就报姓名吧,本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听得书生姓名,傅秋容却是大喜过望,父亲早跟她说过有一个表弟,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当口遇上。她对傅氏旁支略有了解,对于傅子由更是极为好奇,听说傅子由一手好字,七岁便得了名师真传。 见着了靳北深没有杀心,傅子由心中忧虑放下几分。 看来不是对傅氏赶尽杀绝的。 傅子由说的激动,唾沫星子横飞。 “你给我收敛点!” 傅子由便开始陈述来历,“那姑娘名叫小方,是隔壁知青县来的,来的时候啊,那穿的破破烂烂,身上可是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只是央着我替她打官司,说是她家的人全都被人杀了,请求我替她伸冤。” 见着了靳北深一副说下去的目光,傅子由便继续往下说,“她原是地方官的姑娘,只是这家人也不知遭了什么难了,一夜之间全被人给杀光了。”傅子由一边叹息,一边将手顺手摸向一旁的灰。苏丹小说网 “可我这状纸送上了一封又一封,官差老爷愣是当作没看到,我这小门小户的,又怎么比得上别人。”傅子由叹了一口气,“现在都指着一层关系过活,我这,若是以前……” 说起以前,傅子由却是一副不便多提的模样。这好端端的,他提什么从前啊。可傅子由又想起从前傅相在的时候,他哪儿这么被人欺辱过,如今倒是人人都敢欺负到他头上了。 “那她就此无依无靠了?” “还是有的,她说她家有一座院子。只是这姑娘说来也古怪,她什么要求没有,只央求着我去住,说只要我去住,她所有的危机都能够解决。这也是奇了,我去住能解决什么危机?” 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眼见着靳北深的眼里染上了杀意,傅子由瑟瑟缩缩的不敢说一句话,只得将那诉状拿出,恭恭敬敬的递给他。 “这就是我替那姑娘陈明的诉状,只可惜那官差不做人,直接将我这诉状给没收了,我就是想在为那姑娘陈明冤情也是没有办法,只好沦落到这荒山野地。” “这可不是我想解决就能够解决的事情,”去除先前的大大咧咧,傅子由的眼里染上一层对于社稷的担忧,“这里的地方官已经不作为很久了,原想着或许能讨到点便宜就多讨要点便宜,可明知杀人者是谁对方却不敢动。” “不敢动?”先前见着这书生,只觉得他废话连篇,无一话可听。可如今听到了竟有地方官员不敢动的人,他这个当朝摄政王可坐不住了。 “究竟是谁?竟连地方官员都不敢动,我倒要看看那是什么东西!”摄政王话说的霸气,可傅子由接下来的话却让人大跌眼镜。 见着庙中就这么几人,傅子由悄悄靠近,“我说了你们可别告诉别人,那可是当朝摄政王!” 骤然被点到名字的摄政王本人像是被一惊,方才慵懒的神情瞬间专注了起来。 傅秋容倒是悄悄侧目,摄政王这是吃瓜吃到自己家了? “混账!”语气中没有一丝愠怒,但他冷哼的那一声依旧暴露了他言语里的愤怒。 究竟是谁,竟敢诬陷当朝摄政王? 夜渐渐深了,傅子由也从方才兴致勃勃的讲着那可怜姑娘的故事到倦意席卷。 还想沉沉睡去,不料却被摄政王直接抓起。 “走!” “干什么!” 眼见着面前的摄政王就这么将自己抓了起来,傅子由却有些不耐烦,他奔波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找到个破庙休息,可非但没休息好,竟直接被人抓了起来,这怎能让他不恨,一站起来,就直接一把将人推倒。 摄政王此生也怕是第一次被人推倒,还是被一个身娇体软的书生给一把推倒,这怎能让他不气。 “给我起来!” “我不!”书生抱紧了地上的茅草就是不懂。 眼见着摄政王突然变了脸色,料想是因为先前书生所说之事。 靳北深冷哼,这向来是只有摄政王整人的,却没想到竟有人将主意打到他头上。先是将一切推到他的头上,再以他的名义进行施暴,真是好算计! “王爷不必担忧,我同秋容和您待了一晚上,我们深知,王爷定不会做那些害人害己的活计的。” 摄政王对靳北深所说不予理睬,反倒从地上拿起一柄剑直接对准书生。 经这疲倦的奔波又同王爷的一番纠缠,书生本就极为疲惫,如今左挪右躺,好不容易进入了梦乡,伸手想要揽起一些茅草,怎料摸到什么光滑尖利的东西。 直接一模,摸得了面前的一柄剑,一张脸只吓得惨白。 第19章 同乡 “你做什么!”见着靳北深虎视眈眈的坐在一旁,傅子由惊的一下坐了起来。 愣是谁看到有人提剑坐在自己旁边都得吓一跳。 冰凉的兵刃就这样在他的喉头游移,傅子由一向稳健的心脏在此时都差点无法发挥他的作用了。 他鼻息短促,大喘起好几口气,双眉拧成一股麻花,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来转去,就是没找着能够让摄政王收起刀刃的机会。 眼见着面前的男人依旧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这时操纵的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傅子由很想提醒他,别人的命也是命,十分宝贵,不容他践踏。 可当他见着了面前的这个老男人依旧僵持着,半天不说一句话的时候,他放弃了。 若是此时惹毛了这个老男人,要是他心情一不顺,这尖利的刀锋就这么轻轻的刮过,自己的小命还能轻易保住?做梦! “你想做什么啊?”傅子由暗搓搓的搓动自己的脚趾,脸上都快掉小珍珠了,一颗心像是从腹腔直接跳到了嗓子眼,依旧等不到面前的这个老男人说上一句话。 “杀人!”摄政王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两个字,并狠狠的盯着傅子由。 “你杀人就杀人,你盯着我做什么?”还想大声说话,却又想起摄政王一把剑依旧悬浮在他脑袋中间呢,愣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可不敢喘也依旧是喘上了,“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用手指轻轻挑动摄政王的剑尖,傅子由只想让他将长剑放下。 可摄政王平白无故被人诬陷,又怎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不行!”一双眼笼成了山川,眉峰紧锁,原是一腔温润的笑脸,可经过几个时辰的酝酿却变得张狂变态。 见着了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摄政王都犯起了小儿心性,竟随意就说出了如此锋利的两个字,饶是傅秋容都忍不住扑哧一笑。 “做什么,天子脚下竟然在这里杀人!” 平天一声吼,傅子由的脸一下变得惨白。 由着面前的这位公子哥一声吼,摄政王的目光偏移,刀刃也开始偏移,一道细细的小口子就这样在傅子由的脖颈上绽放开来。 傅子由刚想破口大骂,却见得摄政王竟将长剑给放下。 “你是谁?”方才的那波怒意像是随着这个男人的出现凭空消散。 区区一个晚上,究竟有多少不速之客。 “我是新任知府叶添天。”男人眉头往中间一缩,又豁然开朗。反复了几次,终于问出一句,“你是何人?” 面前的男子气态不凡,又想在这庙中杀人,看来老师让自己来这里真实来对了! 叶添天心中思量,却未见着那边的傅子由倒是远远的观望,开始揣摩起他来。 想了许久,像是想到些什么。 叶添天只感到肩上一重,一个巴掌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甩到了他的身上。 双眉一挑,一双大眼睛竟就轻易出现在他的眼前。 身形不稳,差点向后倒去。 面前男子却虚虚一扶,将他给扶住。 “做什么!”叶添天怒目圆睁,他本就一双眼长的吓人,如今更给傅子由吓退了几步,先前虚浮的手直接就给放开,叶添天不知觉就这么摔到了地上。 “混账!”忍不住爆出一句粗话,“你怎么总是冒冒失失的!” 虽是摔到了地上,但叶添天倒是没忘记骂傅子由,双脚刚刚触地,眼里的严厉之色就骤显,“你又犯了什么事,怎么让人拿着刀往你脖子上架?” 傅子由摸了摸鼻子,他也没做什么,谁知道做个梦醒来就看到有人拿个明晃晃的东西放在自己脖颈上,他还委屈的紧呢! 好不容易听叶添天训完,摄政王却不合时宜的插上一句,“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媳妇在管教丈夫呢!” 叶添天一张脸涨的通红,一只手直指着摄政王,结结巴巴的就是来了一句,“你胡说!” 傅子由也不甘示弱的说了一句,“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同窗多少年的交情可是你们能够了解的?” 又是忍不住激动的上前给他一个拥抱。叶添天却冷冷的将人给推开,“不好好准备科举考取功名,终日沉迷在这山村中,真是胡闹!” 傅子由摸了摸鼻子,这话叶添天说了多少次,若是他听得进去早就听了,又何必等现在? “哎呦,瞧这架势,傅子由,我看是你小子剃头挑子一头热,也没见着对方多理睬你!”摄政王闷哼一声,语气里却都是些酸溜溜的话。苏丹小说网 瞥向摄政王冷面冷情的模样,傅秋容忍不住探了探头。 “你在观望什么?” “我是在想摄政王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怎就见了傅子由变成了这副模样,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你不懂,摄政王最好面子,向来都只允许鲜花美誉,如今被人这么诬陷,不得气个半死!如今好不容易想吓吓傅子由解解气,结果又出现了个不速之客。” 听着靳北深这么说,傅秋容轻轻的‘哦’了一声。 眼见着摄政王的目光瞧她这里看来,又马上收回了视线。 “太好了,有你在,未来的一切还怕些什么?”前日里才被人赶了出来,现今见到了同乡,傅子由的脸上倒是换了一副脸色,眉宇之间带上一点喜色。 “别碰!”叶添天眼里的嫌弃之色依旧不改,一只手拍着傅子由,伸手就想将他丢远点。若不是因为从小不常习武,体质虚寒的缘故,叶添天早不知道将傅子由扔哪儿去了。 “你这身体还这样呢!” “别说这些废话,让你照顾我娘,我娘怎么样?”离家六年余载,却总没有机会回到镇上,如今在这里见到同乡也是意想不到。 “老人家身体健硕的很,非要去寺庙学什么佛经,劝也劝不动,方丈待人宽厚,伯母跟着他我也放心。” 破庙中戏谑的声音响起没多久,乌黑夜空中的皎月就要慢慢褪去,雨水滴答落下,镇上已到了下雨时节。 有个姑娘撑起小伞从路边走过,路边的什么钩子一下勾住了她的鞋袜,没过多久,她就这么消失了。 第20章 撕扯 “老师让我来查访,说是贵县已经出现了很多起杀人案了,若是再出,恐怕天下都得不太平。” “究竟是什么案子?” 叶添天方才想答,就同方才一把长剑指向傅子由的那人四目相对。 见着摄政王面色不善的望向他,叶添天的脾气也一下上来了,将傅子由拉到一边,“你怎么会同这种人认识?” 像是不明白叶添天的意思,傅子由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哪种人?” 叶添天眼光瞥向摄政王,不断向他那边搭着脑袋,“就……就那边那个。”叶添天不明说,可看他那神情是谁都知道他讲的是谁。 “别卖关子了!” 见着傅子由脸上有些着急,叶添天还是将实情道出。 “听说已经有三十余位姑娘平白不见了踪影,发现丢失的地方也仅剩一件薄薄的衣服。” “薄薄的衣服?” 阴森森的夜空中平白听到叶添天说出这样一番话时傅子由总觉得怪瘆人的。 “好奇怪啊,为什么会只剩一件衣服,难道凶手不惦记其他,只惦记姑娘的衣服。” “行了,你别说了!”越听叶添天说起,傅子由越觉得瘆人,好端端的姑娘不见了踪影,只找着一件衣服,是谁都无法不多想。 雨下的越发大了,陡然间鞋袜被雨给浸湿,一只颤巍巍的手就在此时伸了进来。 本就是心神不稳之人,又经着先前被摄政王一吓,傅子由的面色不算很好,突然感觉到一只手顺着他的脚踝就这么往上,他的额上也忍不住露出惊恐的神情。 细细密密的汗珠就这样沁入他的脖颈之间,这刚讲到凶杀案就有女鬼缠住了他的脚脖子? 傅子由惊恐的向后望去,一个浑身被雨打湿的女子就这么瞪大眼睛直接看向他。 他差点就要厥过去。 又一睁眼,面前女子不见了。 “是谁?” 静谧的夜空中竟没人搭理他。 “是谁?”没听见他人的呼唤,傅子由又忍不住唤了一声。 “救我!”终于听到一声紧迫的声音传出,女子耐住性子握住傅子由的手,眼里全是迫切的求助。 第21章 中毒 傅子由手臂一痛,女子的咬痕深深烙印在他的手臂上。他还想大叫一声,推开女子,却见女子咬牙,半天不说一句话。 黑色的血直往傅子由的手臂上留。 傅秋容伸手想要拉住傅子由。 “别碰!” 陡然听到傅子由厉声呵斥,傅秋容迅速将手伸了回去。 “她到底怎么了?” 傅子由一声不吭,一只手臂被红衣女子紧紧咬住。 眉头微蹙,没想到她连齿尖都有毒! 傅子由只感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在体内不断游走,整个面部一下变青。方才他若不是拉住了傅秋容,只怕此刻中毒的已不止他一人。 披头散发的红衣女子依旧不断抽搐着,一口一阵的疯疯癫癫,一双手激动了起来,在众人面前不断挥舞。 “别碰她的手!” 见着傅子由不允许,傅秋容不敢贸然上前,可眼里心里依旧溢满了担忧。 女子不断吐着白沫,傅子由将不被对方咬住的另一只手伸出,精准扎下冒险的一针。 先前那女子还咬着傅子由的手臂就是不放,可随着针扎入的时间过久后,先前疯狂无状的眼神突然慢慢有了光芒,不再像先前那般诡异难辩。 好容易等红衣女子神智恢复清明,傅秋容想上前同她说上两句,女子却双嘴一张一合,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女子苦涩一笑,口中努力张张合合还是听不出声响。 “别一直逼迫她了,她的喉珠受了损,如今想开口讲话都难,根本无法讲述任何事情!”因着方才救了这女子,傅子由的脸色变得苍白。 “京城里有太多像我一样的女子,她们被关押在四处的监牢中,求各位想办法救救她们!”眼波流转,瞧向面前的几人,并不想求助他们救助她,红衣女子一心想着让他们保住那些受苦受难的女孩子。 傅秋容伸出手臂,才想扶住面前的红衣女子,让她别这么激动,却一下被傅子由打落了手臂。 “她身上有毒,别碰!” 傅秋容瞧向面前这名女子,粉嫩细滑的肌肤上竟骤现黑斑,甚至这黑斑还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蔓延开。 傅子由忍着心中的不适让面前的女子伸出手臂。 果真是脸上、身上没一处能够见人的。 额上沁出细细的汗,傅子由知道她的身体还不是大好。一时感觉到手臂上被咬伤的地方开始发作,抽出手臂一看。 眼见着,他的手臂上也开始遍布淡淡的黑斑。 他的脸也在此时此刻以一种奇异的姿态迅速涨红,咿咿呀呀的竟只能断断续续的说出一句话。 见着红衣女子也是支支吾吾许久,不曾说出一句话的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哑药或许就下在毒里。 “还不准备说,究竟怎么了?” 率先发觉傅子由紧皱着眉头,叶添天不顾方才胳膊脱臼的痛,一下冲了上去。 “是不是难受了,是不是你刚刚救助那个女子之时出了什么事?” 傅子由摇摇头,不知该从何说起。却见得叶添天担忧的将他的脸掰正,认真的瞧上几瞧,又摇摇头。 “你这个智商你以为能够瞒的过谁?” 只听得傅子由开始不断咳嗽,叶添天脸上起了担忧的颜色。 “小心,她的毒开始发作了!”傅子由大喊一声,因着哑药开始发作,他的声音也变得凄烈无比。 四下皆骇,傅秋容首先转身,只听得女孩痛苦的大叫一声。声音凄惨,弄得人不得不为之动容。 红衣女子本想将全部经历说出,可一双手像是控制不住一般,斑斑点点的红色在脸上显得面目可欺。一张脸也渐渐红肿起来,她放在脸上不断挠着,像是有什么东西附在了脸上,怎么都抠不下来。只感觉脸上奇痒难忍,拼命的抠着。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被浸染毒素的女子脸上露出了淡淡的黑线。身体不受控制地四处摇摆,整个身体不断前倾,像是莫名做了提线木偶,整个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出现,甚至不时还发出“嘎嘎”的声音。 “有人控制了她?”傅子由迟缓了许久才慢慢道出一句话,“这毒还能控制人?” 傅子由咳嗽了两声,勉强支撑着身体,想要看清面前女子脸上的异状,可对方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伸出手狠狠的扣住他的脖颈,那双手也莫名长出了红色的指甲。 傅子由眼中闪现出惊惧之色。 此刻的叶添天再受不了傅子由的阻拦,一只手只上前来,掐住红衣女子的胳膊使劲不放,任由女子如何挣扎,他一双眼只是瞪的分明。可这女子仿若铁人一般,一点反应也无。苏丹小说网 靳北深将铁扇抽出,直接往红衣女子身上直接一敲,红衣女子竟登时昏了过去。 雨下的越发大了, 竟从女子的衣物中掉出红色的指甲来。 这是什么? “看样子有些像琵琶的指甲。”傅秋容颠来倒去的翻看,只觉得这指甲形状十分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分明的白昼,灼灼的亮光打进女子的眼中时,女子终于承受不住,尖声大叫了起来。 傅子由虽是被救下,可在白日降临之时,眼中也不合时宜的产生辛辣的热泪,像是那毒产生的后遗症。 他的眼周周围浸上淡淡的乌青,眼神涣散迷离,像是被什么给夺去三魂七魄了一般。 短短一夜,竟发生这样的事。 “你别死,你别死!”叶添天紧紧抱住傅子由,傅子由咳嗽两声,想着坐起,却一下被叶添天摁了下去。 “我来吧。”靳北深一把夺过叶添天手上的傅子由,一把将他背在背上,傅子由口中呢喃两句,还想要说什么,却因中毒太深,始终说不出一句。 傅子由的血液开始翻涌,他的眼里渐渐出现幻觉,闭眼时,只看到一朵红色的曼陀罗花在眼中不断闪现。 红衣女子原本是个容貌艳丽、温柔可人的女子,原本拥有傲人的家室、无量的前途…… 第22章 老人 眼见着毒素已经沁入他的体内,叶添天的脸上浸满了虚汗。 傅子由双目有些微醺,自己行医这么多年,从未见到过这种毒素,竟然让他连神智都有些不清了。 磕磕巴巴的想再说上两句话,嘱咐他们千万不要碰那红衣姑娘。话到嘴边却始终开不了口,强烈的咽气声在口中起起伏伏,嘴中也只有焦灼的炎热感,暴躁的在口中沸腾着。 你们不要碰她! 唇上迂回百转还是这样一句话,却咿咿呀呀发不出一点声音。 迷迷糊糊之中,红衣女子的面容却是不断显现在他的面前,一张被黑斑遍布的脸,之后会怎么样?会泡发会浮肿,等到所有的毒性都扩散到她全身,她便药石无灵,不论是谁都无法再救她了! 女子登门求助的眼神时时存在于她的目光中,半天想要发出声音却由于毒性困扰而止于唇畔的音色。不知由着多少个日夜而聚集起来的癫狂,还有背后不断操纵着红衣女子甚至更多女子的幕后黑手,他好想将他们抓到。 还有那个平白失了父母家人的女子,自己还没为她鸣冤呢! 傅子由咳嗽两声,整个身体是更加倦怠了,一颗脑袋只是发晕发昏,就是提不上力气。 恍恍惚惚只觉得面前出现了幼年光景,淡淡的黄昏,明媚的午后,佣人只说着要带他来见人。 等了许久,却不知佣人执意要带自己来看的人是谁。 在院中待了许久,却依旧未见着有人出现在眼前。腿脚酸软,只一心想着要找个地方歇歇脚,便也不顾是在他人的院落之中,只悄悄躲在一个凉亭之后,偷偷瞧着附近的光景。 许久之后,却见到了精神矍铄的老人摇摆着什么出现在这院落当中。 明明移动的极为缓慢却也懒于叫人来使唤,哎呦一声就将摇动的座位扣在那石子小路上一动不动。 呆在院中许久不见着人,好容易见到一位老人,看这模样,像是卡在这路中间过不去了,傅子由一颗爱心上头,只想着过去帮这老人一把。跳下凉亭就准备跑过去。 怎知耳边风声掠过,见得有一灵气十足的姑娘急速上前,像是想要吓这老人一吓,一双手直接抱拳站在那老人身后,未见老人发觉,一双手就这样捂住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老人先是笑容发怔,却在听到那响起的声音后笑容僵了一僵,片刻之后却又反应过来,重新带上了笑容。 “自然是我们小容儿。”老人抚上了小姑娘的双手,面色和蔼。 小姑娘从老人身侧就这么绕到了面前。 老人先是会心一笑,却一下将一只腿屈起,双手抱住那腿脚,一声声咳嗽声起,侧脸看上去憔悴不安,但眼里的神气却是足的。小姑娘上前只是着急忙慌想要为对方捶腿揉肩,但老人家将小姑娘的双手拿下,勉力带上笑意要同小姑娘聊上几句。 小姑娘心中有些着急,只一心想着要带老人离开。老人却摆了摆手,轻声安抚着小姑娘,又在小姑娘的耳边说上几句话,小姑娘马上心领神会,迅速跑开。 一时之间,园中又恢复了寂静。 他又紧紧盯着老人,却在转头望向老人的一瞬间,同老人双目对视,心中突然有些紧张,他将头缩了回来。没过多久,又在好奇心驱使之下,探出头去,想望向那个老人,却见着老人竟然不见了。心中有些慌张,还想再往前探头,却见到老人的轮椅已经推到他身后的凉亭来了。 心中倏然有些紧张,他攥紧手心,只想逃窜,却听到老人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能推我一把吗?” 心中本还抓心挠肝,存着几许恐慌的情绪,如今见着老人如此和蔼的目光,心中竟像是燃起一把火,静默的点点头,心中还存着强烈的兴奋的情绪。 又听得有人来唤,老人转头的片刻功夫,他竟慌张的跑了! 眼睁睁的见着后头来人轻轻推着他,老人用着慈爱的双眼望向对方,傅子由忍不住想要上前,可远远的却有一人拉住了他。 这夜默默又悄悄,他只身一人站在远处。 皎洁的月光、浩瀚的星辰,竟莫名涌起一股悲伤的情绪,自己莫名被带来这府内,可这府中却也正是一点无他的容身之处。 他站在这里,竟莫名兴出一种自己就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一双眼虽是灼灼的望向面前的两人,心中却总是彷徨的不敢上前。一颗心正是复杂又焦灼。 口中还想说些什么,却由着被身后之人牵扯住的关系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知怎的,仿佛在这一日中感受到了浓浓的失落和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 未及两日只听说这府内发丧,说是府中的老爷子去世了,傅子由只觉心中有一块骤然缺失,那老爷子,就是那日想要牵住他,让他轻推轮椅的那老爷子吗? 心下怅然,夜半时分,只觉得睡不着,还想到那园中瞧上两瞧。 佣人说,他们是这府中老爷子的远方亲戚,此次来就是来看老爷子一回。只是傅子由心中一直不解。既然他们是来看老爷子的,为何不能同其他宾客一般,正大光明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能鬼鬼祟祟偷偷瞧着老爷子? 从园中闲逛,只见得一身上穿着丧服的女人静静跪拜、无声痛哭,不敢过去打扰,只想静静离去。 “你也过来参见一下老爷子吧。” 听得那女子隔空说些什么,傅子由只觉得定不是同他说的,没当一回事。却见得女子转头,又瞧了他一眼。 “还不过来!” 原是合他的脾气定是要上去吵上一吵,可是也不知怎的,面对女子他却是一句也不敢吭,只乖乖的上前去磕上几个响头,眼里倒是有了几分疑惑,怎的他就得上去拜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女子整只手拉过他的身体,摁住他的脑袋,直接对着蒲团拜了三拜。 第23章 梦回 夜半总是人情绪有些低落的时刻,平白无故被女子摁头拜了三拜,傅子由莫名有些低落,只是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导致的低落,究竟是因为老人的死,还是平白无故的被一个女子拦下来给素昧平生的老人三跪九叩。 将一朵簪花别于他的脑后,傅子由想将簪花拿下,却只听得女子一声清脆的怒喝声,“戴着!” 你说戴我就得戴? 傅子由的脸上显现出不太好看的神情,只是多望了女子几眼。 算了,还是戴吧。 傅子由认命一般的又戴了上去。 只见得女子不断落泪。 既然她这么难受,就勉强忍耐她一番吧。 傅子由心中这么想着。 浓浓的烟雾像是刻意要招惹什么前来,星星点点的灯光就在这样的黑夜亮起。 见着有光亮出来,傅子由抬头,只想望一望那光亮,谁知却一下被女子塞到一旁的草丛中, “你这是在做什么?” 眼见着傅子由多问,女子冷面,叮嘱傅子由一定要好好记住方才祭拜之人的名字。 傅千思,这个名字深深印刻在他脑海里,在他每次出现时都能重新涌上心头,想到那日黄昏时面前出现的和蔼一笑,老人所有的音容笑貌、亲切的问候都时时刻刻存于心中。 言语中都是警示他千万不要出声。 千万不要出声就千万不要出声! 虽是这么想的,却因为孩童心性,傅子由还是忍不住顺着有光亮起的方向望去。 却因着身量矮小的缘故,只能听到细细碎碎的一些声音。 “朕不是说过不允许将他重新带回府来,为什么要将他带回府中来!” 说话之人言语锐利,在草丛中只能看到他身上一点明黄的色彩。 “老爷子都快亡故了,身为他的孙子,就不能让子由重新回到他的身边,让他再看一遍吗?陛下未免也太过了吧?”女子声音凄厉,脸上的神色也不太好看,只一双眼睛狠狠盯向面前之人。苏丹小说网 傅子由侧耳倾听,又听得那另一人像是很不满意女子的言语,口齿之间只是反复强调女子不该将人带来。 因着风声尤其大,傅子由并不能将一切听的清楚。只是一股脑想要探一探脑袋,将面前一切全部听个清楚,但无论是他如何靠近都再难听清。 傅子由忍不住就想要再上前去。 风夜潇潇,只能看见面前的男子一张一合。 终于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只见着那抹明黄身影捏紧了女子的下巴,“我早就说了不要违抗我的命令。当初傅相能够娶你我已经法外开恩了,还不知道你这张狐媚脸能够勾搭多少人吗?自个儿给我知晓点分寸,若是还有下次我绝不会饶过你!” “下次!”女子冷哼一声,“明明是我的儿子却永远不能会傅府,陛下您的女儿就可以一直藏在府中,这好没道理。凭什么我们傅家就要一让再让!就算是您的心腹,您这些年对傅家做的事可是没有一点对心腹应有的态度!” “你说什么?”明黄身影像是有些愠怒,“不要以为我不敢动你,就算傅相保你,老七护你,可是朕才是皇帝,朕才是哪个予以生杀之权的人!” “那陛下就杀了臣妇吧!”女子毫不留情的讥讽道,“陛下利用手足之情、君臣之情总是一再干出荒谬绝伦的事,如今臣妇只是坦言说出真相就被陛下如此对待,真是令人心寒!想必若是我家大人知道也是一样。” 那抹明黄身影迅速上前,傅子由虽是离得有些距离,也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像是生气了,一把掐住女子的脖子,女子也毫不示弱的微笑起来。 “陛下……想要杀人灭口吗?”女子一下感觉快喘不过气来,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迟钝了许多。 见着女子目前的情态,傅子由也开始惊恐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要在他面前杀人。 “陛下对父亲,不就是这么做的?那毒,是陛下下的吧!”女子的脸上带上了狠意,那抹明黄身影犹豫了片刻,却不知自己的情绪已然被女子看在眼里。 “果然,臣妇就知道!陛下真是好……好得很啊!对于这么多年,为国效力一辈子的老臣都能轻易下的去手,对待别人又怎会心慈手软?” 明黄身影手上青筋暴起,傅子由看到时心中也猛地一紧,只担心女子再说几句话就要惹怒对方,一心只想要爬出去。 “别!”听到女子大声呼喊。 听得这样一句陛下也开始疑惑起来,“那个小子现在也在这里?” 傅子由见到女子眼角眉梢传来的暗示,悄悄缩了回去。 明黄身影像是想要派人来搜查附近,可女子的语气更加不善,三言两语中间没有一个字不是用来讥讽对方的。后来的傅子由也在想,她当时的讥讽是否就是为了保全自己一条性命! 他一双眼眼睁睁的望向女子被人拖如河畔当中,却没有一点能够挽救的心力。听从女子的话,他还是一张口就想要上手去,却见到女子紧咬着唇,微微摇着头。 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乍然失去一块,傅子由一下子坐起。 “做什么!”一下将人给撂倒,叶添天的脸上充满了担忧。 “你做什么!你的伤还没有好!” “我要去救她,我要去救她!”像是被梦魇了一般,傅子由口里心里都是这样一句话。 “他不能这么激动,毒还没全清呢!” 旁白才传来这句话,傅子由就陷入了昏厥。 叶添天心下着急,可不免因为城中大小事宜分身乏术,还是将傅子由托付给了城内的大夫以及靳北深几人。 听得傅子由方才在梦回之时,口中依稀喊着自己爷爷的名字,傅秋容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她印象中爷爷很早就去世了,更是没见到傅子由同爷爷有过什么交集,可傅子由又为何会在梦中提及。 “哎!做什么?”还没反应过来的傅秋容只见得大夫抬起她的一只手臂,“再不诊治也命不久矣了。” “什么?” 傅秋容还没反应过来,靳北深激动的走上前去,“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24章 小虫 医者没有多说,只是用手指了指傅秋容的左臂,左臂已经有微微的红肿,脸上都开始起了淡淡的纹路。 “这是何故?”一双手想要迅速接触傅秋容的胳膊,犹豫半晌,却直接收回。 “同方才那位患者是一个路子,应当是接触过传染源。” 靳北深马上想到了先前那位红衣女子。 “你也被她咬了?” 傅秋容摇摇头。 “看来这毒性太烈,竟连只是接触过的人都能直接感染上。” 听着老者多言,他也不废话,直接将老者手上的药汤全都拿了过来,靳北深倔强的将其一股脑全都置于傅秋容眼前。 “你这是做什么?”将汤药推开,就算看上去是同样的病症,病因不同,随手拿来一碗汤药又怎能轻易将人治愈? 白了靳北深一眼,老者又将那汤药拿了过来,“性情毛毛躁躁的,还不如人家一个姑娘家。” 才将汤药拿了过来,老者却有所感应,转身望了一眼靳北深,“这种毒传染性极强。”老者摇了摇头,又望向面前的靳北深,“你倒是奇怪啊,你看起来倒是一点都没被传染到。” 老者啧啧称奇,“正常来说,密切接触两个病人,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你先是背着一个病人过来,如今又接触另一个。” 老者转头望向隔着幕帘轻靠在床头的人。 “他怎么样。”比之傅子由和傅秋容,那头的摄政王却是更快就步入了状态,甚至于目前所达到的严重程度比之红衣女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竟是令人心惊的严重! 那头躺着的红衣女子更是时不时就要癫狂,原本一切的来源在于她,可彼时彼刻,他们也可能成为传播的来源。 门口塞满了人,络绎不绝的群众围在那里死活不动弹一步。 都知晓老者是名医,所有人都想找他看上个疑难杂症。可这些日子以来,他却变得尤其奇怪,看人只看面目可怕、脸上黑斑红疹、状若疯癫之人。疑心老者一心只想治疗疑难杂症,不管他们平常老百姓的死活,一堆人只通通堆在门口,偏要老者为他们诊治。 门内的人想出去,门外的人想进来。 若是外头的人皆知门内有多凶险,恐怕就不会这么争先恐后的要上门来送死了吧? 老者也不理会外头的是是非非。 拿出红线,耷在了红衣女子的手臂上,脉搏跳动有力,只是表皮的神色却是给人一种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感觉。 “奇了,真是奇了!”老者笑呵呵的将手上的酒饮拿了出来,不同于他寻常所饮的酒香醇厚,初闻这酒,真是一闻辛辣、二闻臭气熏天。再闻这酒,这酒却已经传到梦回的人鼻中了。 眼见着女子就这么沉到了湖底,傅子由却只敢一个人躲在草丛中,不敢多说一个字。从前在村里同伙伴们称兄道弟、‘打打杀杀’,如今真正遇到事儿了,他却只感觉自己像头缩头乌龟。 一双手伸出,却又怯怯的缩了回来,见到那抹明黄身影转身过来无意中流露出的生杀予夺的眼神,傅子由竟忍不住发软,一颗头低低的落到双膝之间,只期盼面前的人不要看见自己。 悄悄抬起头,一切却并不如他所想。 威严狠戾的老者就微微低下头,就这么同他对望,飕飕发凉的脖颈像是正在告诉傅子由他此刻遇到了怎样的危机。 “救……救命!”连声呼救,一颗脑袋就好像已经挂在死刑架上,傅子由眼皮耷拉着,他还想看清对方的模样,可一股像是海水泡发、海鲜发烂的味道一下贯穿他的整个鼻腔,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双手也像是被紧紧扣上了镣铐。 他感觉整个身体动也动不了。 “这么难受的吗?”眼皮已经沉重的再也无法打开,可莫名的,他却觉得身体变得越来越轻松,如同挣脱了强烈的困意,整个身体都得到了新生。 他好想释放,像是有无穷的力气要苏醒,百花齐放、万物复苏,他想要睁开双眼好好看看外头的景色。 傅子由好不容易将一双眼睛全部打开,见到的却不是那抹明黄身影,更不是已然没过全部身体的女子,而是一个睁大眼睛在凝望着他的老者。 圆溜溜的大眼睛就这么在他的眼皮周围溜来溜去,强劲有力的老手还死死摁住他的双臂。因被摁住的力气太大无法撑开整个臂弯,傅子由勉力支撑着一个身体,终于还是将全部力气瞬间释放。 老者的手和眼随即弹开,一下子立到了离他三尺远的地方。 “恢复的不错!”老者咳嗽两声,微笑着开口。 傅子由只按着酸涨的手臂,努力爬了起来,却转眼就望向周围横躺一地的人。 “这……” 医者马上就给他扎了一针。 “嘶……”傅子由立即就想要推开他。 见着老者将浓浓的酒香佳酿护于怀中。 这香气十分逼人,不过怎么感觉像是在哪里闻到过呢? 傅子由忍不住就将手伸向老者的佳酿。 “把手给我拿回去!”老者倒是毫不含糊,语气里带来几分傲娇的狠劲儿。 “拿回去就拿回去!”只不知为何,傅子由盯着那佳酿,只觉得好闻的紧。 密密麻麻的小虫在酒酿中不断的游行着,它们就是刚刚从傅子由身体里爬出来的,对傅子由的身体依旧有着温存,若是此刻傅子由在碰他们一碰,他们就会变得更加大胆,啃食傅子由的鲜血时就会更加狠戾,恐怕再难让他恢复元气了。 这些都是老者想等收拾好这些小虫再同傅子由说的。 半遮上面容,老者拿起汤药,一喂身边众人。悠悠叹口气,却不知晓这病究竟是由何传起,若是找不到这毒是从何传起,恐怕没过几日,城内的众人都会受到牵连。 “该死,你别碰我的药瓶!” 老者一把夺过自己的药瓶,正是丝毫不想让人碰到。 “可恶!可恶!可恶!” 傅子由也知晓自己可恶,方才见着老者盯着什么出神,他便转身望向周围,却见周围的药瓶奇形怪状,倒是十分醒目。 第25章 靳九堂 “曼陀罗枝、老人的口水、女人的裹脚布残渣、还有上百味毒花毒草。” “不然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将这些炼制出来?”老者对着傅子由嘲讽的开了口,“我这些药,不是这么轻易的就可以炼制出来的。”说的太快老者忍不住咳嗽两声,可又想到自己竟然是在傅子由面前露了衰败之色,心中便更觉有些不高兴。 “有这么复杂?”傅子由凑近面前的佳酿,老者却一下将东西背在身后。 “有这么小气?”见着老者死活不给自己看,傅子由更是心痒难耐,他对那瓶佳酿倒是十分好奇的紧。能被老者宝贝成这样,可见一定是什么好东西,可都既然拿出来让他看到了,却死活不让他碰,这可真是让他郁结难抒。 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 傅子由安慰着自己。 可他向来嗅觉灵敏,怎就今日嗅了半天却没嗅出个所以然来。 轻轻捻开幕帘,叶添天从里头走了出来。 傅子由昏迷了数日,叶添天都已将断骨给接上,看着脸上也像是恢复了神智。 “没事吧!”见着叶添天已被打上了石膏,脸上神情饱满红润,傅子由像是放了心。 反倒是叶添天,见着傅子由虽是醒来,可脸上却是显着萎靡不振之色,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里头躺了一个人,却是半句话都开不了口。 男子口中一张一合,虽是已难看成这样了,张张合合中想说的话依旧同骂人无异。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还想要找这两个小伙算账,精力可真够旺盛的!药膏先敷一敷。”没管男子眼中是什么神情,老者倒是一股脑将一块黑不溜秋的药膏直接往男子脸上敷去。 见着初见面之时就拽成那副模样的男子脸上骤然多了一片如同狗皮膏药般的东西,傅子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像是听得一旁强烈颤动的微笑,摄政王的整个身体也开始不安分了起来,手掌上两根指头轻轻伸出,像是指着傅子由的方向。 “这是什么?他这是比了个二吗?”傅子由倒是一点不客气,呆在一旁就是毫不留情的嘲笑。 老者冷不丁传来一副警示的眼神,却依旧没有阻拦傅子由时刻透出的窃笑。苏丹小说网 这两个该死的东西!等我好了看我怎么整他们! 本就对这两人有意见的摄政王听得两人窃喜的笑声,一张脸就开始扭曲变形,他可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摄政王啊!先前被人设计也就罢了,如今这两人又毫不留情的当着外人的面嘲笑自己。 节节青筋暴起,他只想伸出魔爪抓住两人,将两人的头放在地里狠狠摩擦。 “气大伤身,还是别气了!” 如同敷面饼一般,再一块药膏敷了上去。此刻的这块药膏却又弹又黏,差点将人整的透不过气来。 傅子由同叶添天差点乐的喘不过气来。 才一醒来,傅子由就开始认真研究着这内室, 明明应是温暖的室内,却莫名带着几分稀薄的寒凉。 “这里头是有冰室吗?”到他目前站着的地方还是温暖的,可再往里头走,一切就同他所感受的不一样了。 外头还是有些热气,到了里头却越来越寒凉。 不是冰室的寒凉,而是女子身上自带的冰凉。 可转头一看,先前的红衣女子被捆缚在一个绞刑架上,双手就这样伸开,像是没有灵魂的啼血木偶。 傅子由心中有些不安,将手探向红衣女子的鼻息,她已经没气了。 再探了两下,红衣女子却倏然睁开眼,一把咬向他的手指。 “都遭遇过这种事了,你还把手指伸出去,你是白送给别人咬吗?” 本以为女子会卡着傅子由的这根手指紧紧不放,却不想她展开了笑颜,“知道我会这么做还把手指送给我咬,胆子够大的啊!” “小子,你救了我,以后有你的好处!” 红衣女子恢复神色之后,不同于从前的呆滞无神,整双眼睛都写满了满满的灵气,可傅子由望向她的时候她又莫名黯淡了色彩。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把铁链她无法打开? 左手掌心朝上,锋利的向着铁链处向下一劈,回以她的却是极其剧烈的痛感。难以置信的再次一击,蓄力而上,但从前尽在手中的掌风却渐渐弱了下去,她几次用劲都无法将面前的铁链劈断。 “不要费心劈这铁链了,既然大夫用这铁链捆住你,想必就是想让你好好治病的。”见着红衣女子几次三番拼尽全力只一心想将那锁链给劈开。 “不,不,不是这样的。”这铁链像是用精钢而成。前些日子本以感觉身上的毒已尽去,可随着被铁链捆缚的时间过长,她体内的功力也在极尽消退。如今只觉得越来越使不上力气,虽是口中已然能言语,可一天清醒的时间也就片刻的功夫。 方才苏醒遇上了这两个黄毛小子,因着多日未见到人起了兴致,又因着小子的劝慰莫名炸了毛,忍不住就要露两手,来不及深思。 这几日都未见得人来,说是疗愈她的伤,可若是敌家趁机下手也尤为可知。 知道自己势弱,也不强撑着先前的那副嶙峋傲骨了,红衣女子低声问起面前的两名男子,“请问,医治我的那名大夫长着何种模样。” 随着一双长满皱纹的老手出现在女子眼中,里头的两个年轻人直接被赶了出去。 只是遥远的一个背影,却让红衣女子直接发了怒,“靳九堂!”那长满皱纹的老手像是故意的露出一锭镶着奇珍异兽的红色戒指,老者头上绑着的小啾啾也像是宣誓着他就是某个红衣女子认识的人。可饶是红衣女子在后头怎样的破口大骂,到了门外的老者也一点不在意。 那名老者始终没有回头,只是听着女子在后头骂着许多的肮脏不堪的言语。 这么有精力,看来这剧毒倒是没有熬死她!只是剧毒没有熬死她,既然进了他百毒堂,今后的一条命可全由他靳九堂来决定了! 第26章 胡子 将百毒之虫全都自己手上轻轻展开,老者的眼中露出了狡黠的光。 “没想到白贺楼的血竟是意外滋养这毒虫,之前就听说青阳帮的白贺楼武艺超群,竟没想到对于毒虫的滋养能力竟也是十分强悍,将我这毒虫全都滋养的白白胖胖。若是再待上一段时间,恐怕他这百毒堂的势力更是无人能敌!”靳九堂轻轻捋了捋他的胡子,不知觉被他扯下几根来。 才短短几日,竟脱落的如此快,这白须实在不堪使用,还没用上一下就都快脱落光了。老者心中有些不快,眼见着这胡须质量实在达不到他的要求,正想一根一根的将其给拔下。 却冷不丁有一人掀开幕帘就要进来。 “好没礼貌的小子!”一双手还在粘附着的胡须上,就见着了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竟又是傅子由这小子! 自己先前为什么要救他啊!该死的小子! 心中虽是怨怼,但脸上依旧努力摆出一副老者的端方模样,可这眼里嫌弃的光却是一点不少。 “我说大夫,这些日子您是不是过于操劳了?这胡须都掉了好几根!”也一点不和老者客气,傅子由的语气就如同家常便饭一般。先是进了老者的屋,又随意找到一个地方就直接坐下。 谁让他坐了!老者气急败坏的就想要将这混小子赶出去,面色都已经十分不善了,可奈何傅子由却一点没有看人眼色的自觉,只对着老者的胡须看来看去。 “我实在觉得不对劲,才这些日子您竟然掉了这么多胡须!”傅子由啧啧称奇,上前就想为老者 “我自己拔的。”老者不假思索的回道。 “大爷好臂力!”傅子由早觉得老者的胡子十分奇怪,却一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如今见着大爷稀疏的胡子就更感到神奇了,大爷一下子拔下那么多胡子难道就不觉得痛吗?更何况胡须排列如此一致,皮肤质地如此之好。 这老者是怎么做到通过理个胡子重新焕发年轻的,傅子由免不得好奇的就想要上前观察一番。 “滚,滚远点!”见着傅子由又想要蹬鼻子上脸,老者一甩脸子就想将人直接给秒了。 傅子由却忍不住挠挠头,他都不晓得老者为何独独对他有着极其强劲的坏脾气,像是只要他稍稍接近,就直接给他一个强劲的下马威一般。 “做什么?” 傅子由伸手就想要把玩一下老者的两撇胡须,又被老者急吼吼的给拍开手。 “这是不是老者的胡须摸不得啊?” 叶添天忍不住瞥了一眼一旁的傅子由,见着老者如此慌张他也不免起了疑心。老者才避开了傅子由却又一下被叶添天给摸中了胡子。 胡子倒是真胡子,只是这胡子未免也太顺滑了吧,这样一个终日沉醉于给人治病的医者竟会这么用心的保养自己的胡子,只是保养胡子却不保养面部,未免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别动!”见着两人像个滑不溜秋的孩儿似的,争先恐后的摸起他的胡须来,老者就忍不住想将人撇开。 傅子由搔了搔头,只觉得老者像是很怕自己一般,一旦自己做出什么举动,老者的反应便变得尤其大。 还没说上几句呢,两人就这么被赶了出去。 夜深人静。 随着一头巨蝎慢慢爬出,老者的眼中一下闪现出奇异的色彩,巨蝎慢慢变幻颜色,啃噬掉桌面上的食物残渣,又向着那个被捆在绞刑架上的女子迎面涌上,刚上了足尖,女子的表情就微微变得不对了起来。 一滴血渐渐从女子身体落下,鲜红的鲜血慢慢变得浅淡无比,依旧是一脸痴迷的老者却是在此刻突然反应过来。白贺楼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难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再这么下去,就算是再好的身体也会在短短几日中折损掉。 眼中恢复了神智,老者急忙将酒液拿出,引诱巨蝎回了来。 “靳……靳九堂,你不得好死!”红衣女子在梦中呓语,语气中像是不准备放过老者一般。 不得好死就不得好死!老者慢悠悠的想道,谁在意是怎么个死法,总之我靳九堂不会比你白贺楼死的早。如今好不容易你白贺楼落到了我的手上,那你的命运就是由我靳九堂来决定。 一双长满老人斑的手就这么抚摸上江湖大帮青阳帮白副堂主的头,“没想到啊,有一天你竟然能够落到我的手上。” 像是不可思议,面前女子一张脸苍白如纸,原先细腻的皮肤经着这几日的风餐露宿粗粝了许多,更别提因着前些日子毒素的折磨,眼中带上的淡淡乌青和憔悴。 “你一向自负美貌,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也是让人心疼的很。”不同于寻常老者的声音,老者现在的声音正如同年轻人一般。 他笑眼一弯,清冷的音色中却莫名带了几分爽利,“红衣都被我这巨蝎给弄脏了,即使你此时改口嫁我,我也不一定接受落魄降臣,我是真没想到,昔日英明一世的白贺楼竟然会中了我的毒。” 贴近那人的耳边,“你不是说过,凭我的力量想要抓到你那是此生都不可能的吗?怎么你就偏就偏偏就落到了我的手上了呢?” 红衣女子依旧垂着头,虽是知晓因着自个儿下了药对方才会变成这副德性,老者却偏生不满意,非得将红衣女子的整个脑袋给抬起来,“你低头看算什么,你这是不满意我的做法?你是不是还心心念念你们帮主,我告诉你,你们帮主清心寡欲,他是不会看上你的!”苏丹小说网 “江湖人皆知白贺楼一生最厌烦毒物,最好风雅之事。从前能因着青阳帮主人品贵重、喜好风雅跟着他,如今就不可能因为你这些毒虫蝼蚁屈从于你。” 有一人打开铁扇,却字字珠玑直戳老者的心窝。 “喜好风雅?哼!那人最好附庸风雅,从前使些昏招使得手下兄弟都跟着他,如今,又不知干出什么荒唐事来!” 第27章 铁链 像是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老者一下将嘴给闭上,头微微往后探了探,直接转过身来。 靳北深就这么站在他的身后。 “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刚!” “没想到一个年轻人竟会有这么好的伪装技术。”靳北深一眼瞧向他的胡须,“可惜就是对胡子的保养太过细致,想必就是因着这点才非要将胡子拔下来吧?” 靳北深微笑望向老者,老者却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靳北深的这番话。 “擅闯我的地方还来评价我,你好大的胆子!”见着靳北深一副打量的目光,老者心中十分不悦,“我手上还有两个病人呢,那姑娘和那个便宜小子还没醒,你若是对我动手,这世上恐怕再难有人能够救他们了!” 几日不见靳北深,他以为对方一心扑在救傅秋容上,却没想到自己才进来,却被靳北深直接撞个正着。 老者一边捋着胡子,一边暗恨现在的年轻人为何好奇心如此之重。装扮老者时间过长,他早已忘了自己也是个年轻男子。双眼鼓起,如同一只金鱼一般不高兴的面向靳北深,神情中全透露着赶人的意思,可靳北深却是一点不上道,就是死活站在那边一动不动。 都是一丘之貉!呸呸呸! 想起先前闯入其中的傅子由。 他明明将密道设的如此隐秘,这些家伙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红衣女子闷声一下,困意袭来,老者知晓她就要醒来,转身就要离去。 “你把她困在这里不就想要日日都看着她,如今她醒了,你怎么就不敢见她呢?哦?莫非你心虚了?”靳北深摇摇头,“百毒堂的人向来自负,你会心虚吗?不敢看她!你是自负还是自卑!” 强势的将人锁在了墙角,见着靳北深突如其来的壁咚一下,老者的心情一下不太好。 他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需要面前一个毛头小子来对他指指点点?一把就要推开靳北深,无意中又望见了红衣女子貌美的侧颜,他当初就因为她惊为天人的侧颜对她心生好奇,进而想要了解,可白贺楼却极为厌恶他常年携带的毒虫蛇蚁。 老者痴痴的望向红衣女子,眼睛里头满是渴求。 “多少年都得不到的人何必记着一年又一年。” “哼!你小子不也是?”老者毫不留情的出招却堪堪被靳北深给打过,“谁人不知晓你觊觎了傅秋容多少年,不还是强取豪夺从新皇手中将人夺了?你也是好大的威风!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对你百般好奇,如今倒是给了我机会来结识你了,你果然不一般,至少那白贺楼的毒竟是一点没过到你身上,真不知你是有天赋呢亦或是……” 老者围着靳北深慢慢走上一圈,“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和靳某说过我长的像一个人的人不在少数,难不成靳某在天下间竟有许多兄弟姐妹吗?” 老者摇摇头,语气里透出点古怪,“虽达厂公之位,可你的仪态、风度那可是万万比不上那个人,若是那人重活一世,定会使天下女子尽倾心!” “也包括你心心念念的白贺楼?” 方才还不自觉将靳北深当作倾诉之人的老者一向变了脸色,“那些庸脂俗粉怎么配和白贺楼相比。” 靳北深不说话,独独见着老者徜徉的神情。 温柔的眉眼,坚韧的神情,柔和的面庞以及想要杀人的光芒? 面前的红衣女子瞬间睁开了眼,双臂撑着、振臂一挥,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这铁链给撑开了。 “你,你……怎会?” “不过几条铁链,你觉得能束缚住我吗?”红衣女子将铁链卷成一团,扔到一边。 “就算困住我几日,可长时间下去难道我就没有办法了?”红衣女子冷哼一声,双眉一挑,眼神灼灼的望向老者葫芦中的佳酿,“这不是多亏了你的那只巨蝎,不然我还不会这么快将捆在我身上的绳索给解开。” 手上没有长剑,只能将老者捆缚他的锁链当成武器,向老者的方向甩去,老者纵身一跃,将酒酿中的毒蝎放了出来。 红衣女子将铁链甩开,她虽是不害怕老者,但她的确害怕这只毒蝎,要知道,自己先前就是中了这毒蝎的招数才会落得这么一个狼狈不堪的下场。如今若是再将这毒蝎放出,她实在没有把握自己就能控制的了。 第28章 靳家 巨蝎很快就把武器给立了起来,红衣女子眼中闪出狠戾,先前就拜倒在这巨蝎的手中,如今靳九堂再将这巨蝎给放出来,自己哪有可能拼得过这些巨蝎? 红衣女子的脸上显露出担忧的神情,手上暗器齐发却都被巨蝎巧妙闪过。 那巨蝎久久围绕着靳北深转上三圈,停顿在靳北深的脚下就这么不动了!提防着巨蝎后头的动作,靳北深向后退上多步,静心观察着巨蝎的动作。岂料巨蝎反应灵敏,一击即中,直接蛰了靳北深一片。 靳北深只感觉眼前鲜红一片,那巨蝎就死死扣住他不放,饶是他想尽办法却依旧对巨蝎无效。 巨型的毒液就一步步被扎入靳北深的血液中,靳北深感到手臂越来越笨重,翻涌的血液就像是要从心口喷涌而出,但仅仅持续了这么数秒,靳北深身上的不适便完全消失,原本胀痛麻木的四肢百骸也一下轻松起来,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久,他竟觉得浑身的力量一下充沛了起来。 这巨蝎对于他非但没有伤害反而有所裨益。 老者看了只惊觉奇妙,这巨蝎不仅没有伤害到他,反而将他的全身筋络给打通,给他一下找补了元气,实在让人不得不心惊。 “你小子究竟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竟能达到如此程度,连我的巨蝎都不怕!”老者眉尖一皱,冷眼旁观靳北深,倒是越看越觉得稀奇。 不仅没受伤,反倒借助巨蝎的毒大补。 眼看着自己的宝贝巨蝎随着毒液的输出变得越来越弱,老者就施以手势想要将巨蝎给拉回来。 可巨蝎就像是黏上靳北深了一般,源源不断的输出毒液全是为了助他生长。 “你可是我养的蝎子,怎么就便宜了他呢?” 老者一恼,从葫芦中放出其他的虫蚁,转眼之间,整个密室全被放出的蛇虫鼠蚁围绕的稳稳当当,老者胡须一吹,眼睛一瞪,他就不相信他所养的所有的毒物都不能侵犯靳北深分毫! 所有的毒物全都变着法儿的向着靳北深的方向前行,眼看着成群结队的毒物全都向着他攻击,虽是吸收了毒蝎的毒,可双拳难敌四手,从铁扇中瞬间抽出数枚金针,瞬间甩出,哪知这些毒物像是无知无觉,即使中了金针,依旧奋力向着靳北深的方向爬行。 靳北深眉头一皱,瞧着那头的老者倒是噙着一口讽刺的冷笑。 他就不信这些毒物最终也会向靳北深俯首称臣。 嗅得敏感气味,靳北深咳嗽两声,与先前的巨蝎不同,大面积浮动的毒物身上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毒气。 同时,红衣女子变转身影,密密麻麻的毒物从她身边越过。看着这密密麻麻的毒物,她心内巨震,狂烈的嫌恶和厌弃仿佛带着绝望直接席卷她的整个身躯。身体斗转之间,强烈的焦虑令她整个人心神恍惚,一些迷乱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亮起。彡彡訁凊 对于小虫强烈的厌恶让她再难接受这些平白无故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脏污的东西,竟无端产生出一种她已经提前进入往生池中的诡异幻觉。 靳北深小心防护,虽是那毒蝎对自己有益,可老者吸取教训之后定是想了更加毒辣的技法来害他,恐怕如今出现的异类就是让自己命悬一线的东西。 不可控制的,这些异类轻易的爬上了他的双臂,令他动弹不得,强烈的毒素在进入他体内的时候瞬间让他陷入了麻木。 与此同时,老者也闭上双眼,不由得觉着头骨紧绷,脑中像是三昧真火在熊熊燃烧。身形迟钝,像是有什么东西操控了他的身体。 望向那边的靳北深,身体僵直,整个人动弹不得,脸上的神情倒是有几分瑟瑟的模样。可不论如何那毒物都没有丝毫伤害他的表现,明明自己已经下达了命令,为何这些毒物也仅仅只是爬到他的身上,却一点没有侵犯到他? 这小子究竟什么来头,竟然能将他得全部毒物悉数收服。 老者恨恨的将双眼瞄向他,靳,他姓靳。 “好家伙,你竟然是靳家人,我倒是没看出来。靳北深,好一个靳北深,没想要我景仰了许久的靳北深竟也是我靳家人,我靳家倒是人才济济!” 只想到这样一种可能,若非百毒堂靳家血脉,靳北深如今所受到的待遇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可明明是靳家人,为何他从未在百毒堂毒谱之上,看到靳北深的姓名? 可这血脉残杀下血脉相连的同频反应分明是只是一家人才会产生的连锁效应。 若非他是靳家人,就是这人武艺奇高、刻意诱导。 可他不信那江湖传言的靳北深,他只相信自己的眼光。 面前的这人绝不是一位心思深沉之人! 老者亦步亦趋的迈着步伐向着靳北深的方向而去,双腿机械如木偶,历尽艰难走到靳北深的面前双手抬起靳北深的下巴眼中做出了一副怜惜的动作。 “没想到随手都能在外捡到我们靳家人,靳家强者还真是满天下啊! 这靳家人怎都有喜欢抬人下巴的癖好?红衣女子极尽小心终于避开了万千虫蚁。她听声辨形的功夫练的天下难有敌手,同样也听到了老者此时此刻的这番话。 靳北深归属百毒堂,这可有趣的紧! 堂堂督公竟然也是毒物世家的传人,若是被那些老家伙知道了,还不知道会表现出什么脸色呢! 趁着巨蝎沉睡、老者步态古怪,红衣女子迅速上前,向着老者的身上狠狠的踹上一脚。 老者猝不及防被踹上一脚,这才反应过来,身后中了埋伏,僵直的躺在身上。 原是想将靳北深带走,可毒虫如此之多,她想脱身都尚且极难,更何况是带着一人呢,可奇异的是面前的这些毒虫随着老者倒地,倒是变得越来越少,全都乖乖的缩回到老者的葫芦之中。 这倒是奇了,这些虫子竟能逐个乖巧的回到这瓶子之中,这是清心寡欲?我怎么就没看出来,我倒是看出这虫子是一股子杀气腾腾的劲儿! 第29章 双生 眼见着毒虫已走,老者独个儿平躺在递上,一动不动,红衣女子心念一动,转身想要离开。 却在挪动片刻之后察觉不对,见着老者僵直的往着同自己相反的另一头跑去。 “你想要跑到哪儿去!” 老者还想逃,转头红衣女子就拦住了他。 “带着这身镣铐难道你就不嫌烦吗?”红衣女子轻蔑的一笑,脸上透露出有些瘆人的神情,“好啊,刚刚这么折磨我,如今还想逃?” “我身上都是污秽,你不是最讨厌污秽的吗?你若是亲自折磨于我,必定要沾染到我身上的污泥。你最喜洁净了,难不成要为我一个无耻小人做出这种事情? “无耻小人?你倒是对自己的认知挺清晰的!既是如此,又何必做出这种事情?” 双眼打量着老者,红衣女子微微一笑。 “你以为我不敢碰你?”红衣女子将没于手臂筋脉中的金针直接逼出。 自从中了毒,红衣女子总担心自己会在某时完全失去意识,金针在体内的时间越久,她的元气就伤的越厉害。同时,金针也可以逼着她变得清醒。 老者惊恐的向后挪动着,红衣女子却丝毫不在意,将逼出的金针捻于指尖,变幻针法之间快速注入老者的脉搏之中。 感受体内迅速扎入的刺痛,老者本就已经僵直的身体却无端的感受到疼痛。 这是? “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人抬出去!” 也不知何时,面前就出现了傻愣愣站在那里的傅子由,红衣女子倒是一点不客气,微微一笑就开始颐指气使的叫傅子由上手干活。 “还没见过脾气这么暴的人呢!” 轻微的声音传来,红衣女子的耳朵迅速竖了起来,这么轻的声音,不像是人的脚步声,却像是老鼠的啃食声。虽是心存怀疑,但在这内堂待了许久,她只想着赶紧去换一身衣服。这脏污实在令人气恼。 可随着摩擦声,竟还出现了男子的呜咽声。 可恶! 红衣女子虽是一颗心依旧放在除污除垢上,却依旧忍不住向后看去。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个活人,若是真的…… 红衣女子悄无声息的走到后头,再未见到 长叹一口气,红衣女子还是毅然决然决定自己要 红衣女子凌波微步,迅速转了几圈,移到了后头的位置,却始终只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而见不到人。 绑着红衣女子的火刑架后头赫然还绑着一个人。 说是人,不如说是一个煤球,除了两个眼睛闪烁着光,其余的什么都不能看出。 红衣女子只觉得惊奇,她呆在这里足足一月有余,可从未发现身后有人。 那人见着有人出现,眼睛顿时放大,细碎的摩擦声更加明显,一双眼只是灼灼的望向红衣女子,眼神也变得涣散起来。 但才游离了一会儿却马上集中起来,黑不溜秋的脸上,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望向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见着那人孤零零的被绑在这里也不知道多少时日,刚把布条拿开,平常有些笨拙的嘴方才想要开口安慰老人这老人一句,却听到那人直接一声,“可恶!” 石破天惊的一句。 听着是个老人。 她又犹豫的伸出手,却听得更加激烈的一句,“这个混账!” 这一声,差点把她整只耳朵都给震聋了。 现在的老人说话都这么饱满有力吗? 红衣女子怯怯的伸出手,却不见老人再说些什么了。 原就讨厌污垢,见着这老人的整张脸上竟是比她还积累了更多的灰尘,可见被绑在这里已经有不少时日了。 “我被这个夯货整整关起来三个月,三个月啊!”老人忍不得就想掩面哭泣,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命运竟是如此悲惨,原是想要治病救人,却被人所害,落得如此地步。 “那个没良心的小杂种!我辛辛苦苦把他给救活,他倒好,将我给绑在这里,扮成我的模样在外头治病救人!也不知道我那些病人是不是还活着。就学了两下的功夫也出去招摇撞骗!” 老人气的真忍不得想要将对方直接一刀削了! 红衣女子拿起手帕,脸上却带了几分犹豫,自己是否要上前去。还没等犹豫出一个结果,傅子由就直接将女子手中的一方丝帕直接抢过。 “原就惦记着要给他擦脸,可临到关头怎的又犹豫起来了?” 不管面前之人口中言语是如何迅疾,傅子由依旧将丝帕拿出,不客气的向老人脸上直接抹去。 “呜呜呜。”被强行捂了嘴,老人心中自然十分不悦,可面前的这个年轻小子却一点不给他机会,直接往他脸上强行霍霍。 一双大眼初露锋芒,见着老人一双大眼,傅子由倒是觉着有些奇了。 “这不方才才绑走一个,现在怎么又来了一个?”见着方才兴风作浪的老者同现在这位完全是长的一模一样,傅子由稀里糊涂的摸了摸脑袋,却不等他反应过来,他这句话却像是导火索一般,才刚消停一会儿的老人直接又响起了铺天盖地的谩骂声。 “这个混账!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竟然一个年轻小伙子随便就将一个老人家绑起来,闲的时候还给上两口饭,不闲的时候那是一口都不给啊!这个小王八蛋!”老者口中一口一个国粹,黑乎乎的一张脸上,勉强还能看到几丛白色的胡须。 “不给饭吃也就罢了,还把我的胡须给剪了!王八羔子,我诅咒他!” 老人的眼中全是这些天受委屈留下的眼泪,甚至抓住傅子由的手就直接当手巾一下将他的眼泪全部吸干。 傅子由嫌弃般的想要将手给抽开,却再次被老人给抓住。 “你别……”老人眼泪汪汪的望向傅子由。 他也不知自己招谁惹谁了,竟莫名承接了老人的厚爱。 着急忙慌想要抽出手来,却被老人一把给握住了手腕。 “你这筋脉,有些不对啊!” “有什么不对的?” 连忙将手抽身回来,却见着老人定神沉思,“你为何跳动的如此之快,实在奇怪奇怪啊!” 第30章 考验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寻常脉搏并不会跳的这么快,看你这面相也不像是这气虚盈亏的模样。我这一把脉,只更觉得你身体强健,可你双手出现了红线,老夫以为你是中了某种毒?” “毒?那该死的家伙还给我下毒了?” 知晓先前绑着的那老者是他人假扮,极擅用毒,傅子由不免产生了几分怀疑,不会又是先前那家伙给自己下的吧。 只是这人也奇怪,若是他给自己下毒又何妨再下一种毒呢? 这毒看的也眼熟。 红衣女子走到傅子由的身旁瞧上几眼,一条红线蜿蜒直通指尖,久久不能消失。 “不过是一条红线罢了,有什么可害怕的。”双眼细细瞧向那红线几眼,傅子由不屑一顾的轻哼一声。 “没事。” 整个面部都受到了重创,方才见着老人略懂医术,傅子由连忙扯着老人就要过来。 让老人重新看了看,他却叹了口气,“那个混账倒是没有恶意害人,只不过这姑娘和这小子的体质有些特殊,确实无法医治。若说这病症倒是不难治,可是手头上没有刚好的药材,而这药材又极为难得。” “不论什么药材尽可以放心交托给我去找,我一定会将药材成功带回,给这二人用上!”靳北深向来冷漠的眼中一下饱含着热切。 虽说他这些年同摄政王不和,可幼年时期也曾受过摄政王的恩惠,如今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的两人均中了这种毒,他又怎能坐视不理? 语气中刚有些怅然,就听着那边有些松动的声音。 原来竟是那头沉睡的家伙醒来了! 老人沉睡已久的脾气一下上来了,见着那家伙就忍不住上前就要挥动拳头。 先前是个躺着的,自己不能揍。如今是个活的他非得打的他连自己爹娘是谁都不认得! 老人一个左勾拳上去,就是一声要让这家伙知道自己爹娘是谁?小白眼狼! 想着面前两人的毒是这家伙下的,他一定有解药! “把解药交出来!” 老人闷哼一声,眼中闪烁着熊熊怒火。 当然是要让那个混账交出来! 老人将手握成拳,已被拆穿一切的靳九堂倒是一副懒洋洋的、得过且过的样子。 “你拆穿我了又如何,这苦也受了,累也挨了,难道还能让本大爷还给你不成?” 见着他如此嚣张的模样,老人更是气不过!一双眼睛冒着金星。 “你不就想要解药吗?我手上没有解药,你在我这里是得不到任何一点有关解药的下落的!你不是自诩你是名医吗?我倒是想看看,你要怎么救面前的这两人。” “你还不将解药交出?”靳北深眼含威胁,双眼闪现出的模样,像是急吼吼的催着他若是不交就等着送命。 靳九堂冷哼一声,双目却在红衣女子身上流转,“我没有,除非……除非让白贺楼嫁给我!” “死到临头还要口出狂言!靳九堂,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你这个性,你当真是能耐的很啊!”红衣女子气急,却并未上前,“说是拒不交出,怕是你也不知道解毒的办法吧?” 认识靳九堂这么多年,他绝不是一个见死不救之人。虽是心肠歹毒,可他更乐意毒人再救人,以证明自己的医术,断然不可能弄出如今这遭! 因着被几人折腾半天,他这假面倒是褪了去,只是那身妆容实在令人感到不适。 本就看他这身假装扮不顺眼,这胡子沾的更是稀松,红衣女子看的更是窝火,一把揪住他的胡子,狠狠的拔了下来。 靳九堂感到鼻子下方微微一疼,知晓是胡子被人拔了下来。虽脸上有些痛意,却将眉峰一转,望向了靳北深。 “哼,小子,能不被毒蝎伤到,你必是我靳家人无疑!我靳家人,不好好修炼毒术,却参与京城纷争,就是老祖宗显灵都会觉得惋惜的!” 袅袅的琴音从窗外飘然而至。 坏了,这群娘儿们怎么又跟来了!撕掉胡子的靳九堂暗叫不好,只心中暗骂。 不久之前他惹上这群弹琵琶的女子。原只是听几曲琵琶声也就罢了。只是做什么不好,非要死盯着他不可,不论他身处天南地北都能被轻易找到,后来才知道仅仅是因为他是靳家人。如今好不容易他易容藏在这儿,这群娘们还是跟随他来到了这儿。 靳九堂望了望靳北深,这群娘们总喜欢跟着靳家人,如今既是让他发现一个,不如将他们丢给靳北深,也省去他一干麻烦。 “治疗这两人的其中一味药就是这琴声主人手上的琼露琵琶膏!”琴音还未止,就听见靳九堂高声喊出这样一句话。 “你若是真心想救他们,就找这琴声主人!” 虽不知晓来的是何人,但是面前两人若是再不及时诊治,他们的面容将会腐化的越来越严重,靳北深只想着姑且一试。彡彡訁凊 心疼的望向傅秋容,靳北深的脸上透露出微微的认真。 门外声响,来人已翩然而至,靳北深不动声色将门打开。 “早已等待姑娘们多时,我替我夫人来求药,只想求姑娘手中的一味琼露琵琶膏。” 眼见着面前落雁南音琵琶、桐木嵌宝琵琶、双狮桐木大漆描彩琵琶,众多琵琶合于一处,不得不看的靳北深眼花缭乱。 像是早已料到拦截的人会是他一般。 “你若是能过的了我们姐妹的琵琶关,我们就将你所想要的琼露琵琶膏给你又何妨?” 为首的女子轻蔑的望了一眼身居最里头的靳九堂。靳九堂倒是缩起脑袋愣是不看外头一眼。 “有的人自己当缩头乌龟,却让别人出头,真是好大的勇气啊!”女子口中句句讥讽,靳九堂却是一声不肯应。 一眼瞥向一旁的靳北深,“既然你想要要东西,不如就你替他接受考验吧,左右都是靳家的人,就由你,代表靳家。” 女子不再看他,只开始拨奏自己手中的琵琶,随着她一人乐声起,后头的所有乐人都跟着起了乐。 “你若是能在我们姐妹之中将我给揪出,这局,就算你赢。” 说完,随着琴音骤转,所有姑娘都调转了舞步。 一首十面埋伏,一首霸王卸甲,琴音越来越急,靳北深完全分不清每个方向的是谁,却见着面前的婢女全都排列组合,琵琶声忽而沉闷悲壮,忽而惹得人心神摇曳,衣裙舒展,原是不同衣裙的姑娘们乍然站成了一排,琴色铮铮,变幻莫测,在这样的形势中能够揪出为首的姑娘当真是难上加难。 第31章 洞虚宫 一个使步上去却没抓住人,随着音色变化,女子的舞步也转换的尤其快。 靳北深目光一凛,一双慧眼却始终不能洞晓面前之人的一二,静心听这曲调又无法从曲调之中辨明真章,很快就起了焦灼的心思。 “既有如此诚意,那为何不入我洞虚宫?”闭上双眼,耳边只飘散出渺渺之音,这渺渺声中有如仙音贯耳,确实有魅惑人心性之效。 彼时彼刻,叶添天却以洞箫喝之。 随着琵琶声再度响起,女子拨弦,只见空中竟是亮起一弦,这一弦直接升起,向着箫声的方向飞奔而去。 傅子由反应奇快,见着叶添天沉迷吹箫,身形一转就要往叶添天身前挡去,却被红衣女子伸手一把抓住。 那琴弦极其有力,却在到了叶添天脖颈的方寸之处轻轻着陆,微微刮蹭过一下直接停下。 淡淡的血痕就这样落下。 叶添天感到脖颈处微微一凉,琴弦落于地上。 傅子由先是惊骇,又是转头望向一把拉住他的红衣女子。 “若是你不挡在这小子面前,以这琴弦的发力,不过就是蹭破这小子点皮。若是执意挡在这小子身前,恐怕这个时候,你小子就要性命不保、人头落地了。”x 傅子由用指尖轻触了触脖颈,冷不丁倒吸了口凉气。 不杀他?那对方的用意难道是警示他们这些人?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选的这些曲子就是以琵琶音演奏最是应景,你小子不知晓原委随意合奏,也不看看这音色是否配得上这曲子!” 琵琶声依旧没有停,只是在这繁乱的琵琶声中却传出了女子的训斥之声。 “方才听得这音色最是萧索,便想着合上一曲,是我冒昧了。” 原是在对决当中,只奈何叶添天生性喜好韵律,若不是因着各地都有无辜受难的百姓,他是半天无做官的念想,因着对这音律嗜爱成命,这些时日他始终不敢将袖中的洞箫拿出,可直至此时此刻,听着如此琵琶声,他实在忍不住还是将洞箫掏出,只盼能够同知音相会。 可这突然附和的音色却陡然将她们姐妹几人好不容易制造出的虚无环境直接攻破。 靳北深本被诱惑的心神断然被打断,之后再想迷惑他就更难了。 要将琵琶之术更上一层,就必须让靳家之人心甘情愿的为她们牺牲。 可哪里来一个靳家的痴心男子可以毫无保留的为她们付出,甚至以生命献祭这琵琶之术来拯救她们的性命? 如今再不能诱这靳北深,使这琵琶之术也再无好处。她们便将目标瞄准了缩在角落的靳九堂。 “本就抓的是你,你若有点男儿骨气,就乖乖的同我们走一趟!” 只当作没听到,这靳九堂依旧装死躺在地上,却不想,直接被那老人给抓起来。 “人家在外头奋斗,你在里头装死,你到底有没有一点骨气?”才说上两声,老人就还恨不得将他整个人直接推出去。 为首的女子还眼巴巴的等着靳九堂出来,身后的女子却拉住了她,像是要劝她到身后去。上前来就将欲将琼露琵琶饮交给靳北深。 “这未免也太简单了些!”身后的女子形态多端,直接就将面前女子手上的琼露琵琶膏给夺去,“看你急需救人,这东西给你也可以,不过你需得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听闻靳家好儿郎众多,我们姐妹也到了婚配的年龄,想从你们靳家找寻一个两情相悦之人自主婚配,还请您帮忙。” 靳家?竟只是打着靳家的主意吗?都说他必定是百毒堂靳家之人,可自他出生始,父亲就从未提过他同靳家有什么关系,如今就是让他回到靳家,也必定名不正言不顺。 “里面的家伙,若是你肯同意亦可。你若是同意,我们姐妹也不会再跟着你,你断然能够换得一身轻,你难道就不想试试吗?” 靳九堂心念微动,方才想要应答,却听得门外叩门声响起,那群琵琶女也在一瞬间不见了踪影。 “厂公离京太久,陛下有令,宣厂公回京!”一打开门,就见到一个捏着嗓子的太监,手上捻了个兰花指,语气倒是颇为像模像样。 “厂公,你我同为宦官,咱家就不跟你客套了,您这好歹也是个官,皇上怎么想的您自个儿心里应当清楚,也不需要咱家多提醒您了!”这太监一口一个奉陛下的指令,靳北深自然听的明白他说的是些什么。只是他向来高傲,越是听人这么说,他体内的那股傲气就不自觉又浮了上来。 狠狠的向着那太监踢了一脚,“不过是个狗仗人势的东西!竟然敢这样对我说话!” 先前因江上骤然见着了摄政王,他一心以为是摄政王在背后操纵一切,可如今摄政王也中了这毒,不得不让他将事情怀疑到玉朝珏身上。 这玉朝珏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不然自己来到此地并未通知任何人,皇帝是如何知晓的? 虽是想要用这件事来敲打敲打自己,可他未免还是心浮气躁了些,不过须臾的光阴就急吼吼的派了宦官来寻自己,始终是个不成器的孩儿。 深吸口气,靳九堂的语气变得柔和许多,“回去告诉陛下,厂公之妻在此身患重病,本公一时回不去。” “厂公。”因着先前被靳北深给踢了一脚,他现在说话仍然心有余悸。 见着靳北深冷冷的盯向自己,心中一颤,立刻明白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将琵琶露递给了老人。 瞧下几眼,老人只是摇摇头,一巴掌甩在了那边的靳九堂脸上。 憋屈的像刚被娘子赶出门的小丈夫,靳九堂双眼又是委屈又是不爽,只是直勾勾的望向老人,“你打我做什么?” “手痒。”老人哼着调就是一句,“老子就是看你不爽!”又拿刀架在他脸上,“快说,除了琵琶膏还有什么办法救他们两人?” 靳九堂将小脸一转。 第32章 放血 靳九堂面上委屈,脸上却极尽扮出一副铮铮傲骨的模样。恰像是对方越是逼他,他就越有傲气的资本。 “再不将解药拿出,我就将你这毒药施送在你的身上,有这样的毒素还愁你不妥协吗?” 老人得意的望向靳九堂,靳九堂双唇发白,却依旧闷声不吭。见着老人实在得意的模样,他又不免鄙夷,露出了狐狸尾巴,这狐狸尾巴还差点翘上天去。 “靳家人天生就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就算你这么搞,依旧不能损伤我分毫!” 说完,靳九堂竟有些后悔了。 老人的目光不同于方才的思考、探索,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甚至有些得意,像是已经找到了解救的方法。 转过身去,望向众人,“他说的可是真的?” 红衣女子微微点头,靳家人的确对于毒有一种天生的敏锐。先前见着那些蛇虫毒蚁即使再毒辣,对于靳九堂而言不过就是麻痹他的身躯罢了,竟没想到还有这种作用。 目光有些微妙,她瞧向老人的模样像是对方已经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您有什么想法?”红衣女子试探性的询问了一道。 老人嘿嘿两声,竟从医药箱之中掏出一个极其大的瓶罐,一卷自己的手袋,上头放了若干根针。可老人却错过那些针,一下将手落在手袋的最外层,里头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 “你要做什么?”靳九堂感觉不对,先是抽出了匕首,又见着老人看他的表情越来越奇怪,像是要直接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锋利的匕首自老人从手袋里掏出之后,就一直在他的面前晃啊晃,连晃了几个来回好不容易停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努力稳住心神,靳九堂望向面前的老人。老人却依旧不说话,只是匕首的位置从眼前一下晃到了脖颈之处。 “别动,你可千万别动!”老人轻声提醒着靳九堂,“我这手可最是拿不稳了,毕竟,我是一个老人家。保不齐我一下没拿好,它就直接捅进某人的肚子里了!” 说完,老人又比划了两下,让靳九堂看了更加胆战心惊。 “别冲动!”靳九堂的脸上一下青一下白,他到底是做了什么恶事,竟要惹上面前这个疯疯癫癫的老人,难道是前些日子绑他绑的太狠,才让他变成了如今这副德性? 很快的,老人将手上的匕首从脖颈之处移到靳九堂下腹的位置,弄的他陡然一惊,正是半口大气都不敢出。 “怕了吧?”他嘿嘿的开口,却将靳九堂整个三魂七魄都吓得魂不附体,背后冷汗出了一声,却始终不敢问上一句你到底要做什么。成王败寇怕就是这么来的。他就怕若是对方一个不小心,自己的小命就这么交托了。或是对方也有意整自己,若是缺胳膊少腿的,自己未来还怎么威震天下,征服万千美女啊? 双眼轱辘的打着转,没有开口,只静静的打量着周围的情势。 “啊!”一道口子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从他的指尖划开,他对老人恭敬,老人倒是一点不对他客气,直接用力一拧,那药罐就开始承接靳九堂不断放出的鲜血。 “该死!”此刻忍不得疼痛,他便大声尖叫着抛出这两个字。 老人却一点不理他,依旧周而复始,再次从他身上取血出来,一点不考虑他此刻究竟有多疼。只死死的捏着他的手臂,看着不断滴落的鲜血满意至极。 “你好歹得给我处理一下伤口吧?”见着老人端起药罐就要拂袖而去,靳九堂面上不济,像是随时随地就要发怒一般。 都是行医的人,好歹也尊重一下病患,知晓一下若是不包扎伤口容易感染。 他明白老人不是不知晓,只是刻意为难于他,他的心上就忍不住叠加上了层层怒意,又想起之前自己对老人所做的一切。 这该死的家伙,就当是本大爷欠他的,如今还给他罢了! 一双眼僵直的可怕,远远的盯着远方老人离开的身影,虽是说服自己不同老人计较,可这源源不断从五脏六腑输送来的怨气却告诉他,他忍不住就想将老人碎尸万端。 一双纤细的手就这样轻易触碰到他的手臂。 感觉手臂侧弯微微一凉,像是闷热的夏日中瞬间沁入的冰凉,靳九堂知晓,是有人替他包扎了起来。站在他身旁的除了白贺楼又有谁,一心只想着女神替他包扎着伤口,却并未真正朝着一旁看去,看看真正为他包扎伤口的那人到底是谁。 好容易享受到这种贵宾待遇,靳九堂还有点留恋不舍。虽说被老人无端放血,但有佳人相陪,他只觉得一切都变得十分美好。不过就是一点点小小的牺牲,却能够换来佳人的关注,真值。 这样的想法保持了这一段时间,直到他的手臂已经完全被纱布给包满,他才转头望向一旁。 一个大眼睛圆溜溜的人也在看着他。 那双愣愣的双眼中饱含着对他真切的关心。 做什么! 见着一双即将触碰到自己的脸蛋先前一直在自己周围荡漾,靳九堂就忍不住向后又退了几步。 这是什么啊?他想要的美女呢?美女没来,就给他派了个毛头小子来给他包扎? 心中不服气,口中又说不出什么话,只能呆愣愣的望向面前的毛头小子。 “没想到你的毒竟然这么有奇效。” 毫无疑问,面前的这位毛头小子就是靳九堂之前救过的傅子由。 傅子由痴恋着望向靳九堂,他毫不怀疑他将他当作了移动药包。 又从上到下认真开始打量靳九堂,虽是将他当成了移动血库,却也不用用这么暧昧的神情去看他。 一时觉得有些难以透过气来,靳九堂将脸转到一边,只是丝毫不理会傅子由。可那道灼灼的目光像是不论何时都在一般,他怎么逃都逃不掉。 只觉得这种氛围快要窒息,他忍不住转过头来就想和这毛头小子说上两句,岂料这毛头小子什么不好,却长了双狗狗眼。他才刚看过来,就忍不住被这小子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给吸引。 第33章 血缘 做什么? 靳九堂有些烦躁的挡了挡手,想要趁机摆脱掉面前小子的视线,奈何面前这小子,就像是视线中带了针尖一般,不论自己如何想要忽视对方,都总能感受到对方急迫的视线。彡彡訁凊 不知过了多久,一转头,傅子由竟已不在他身边了。 老人将药给两人用下。 摄政王倒还安好,虽是中毒颇深,但这一帖子药下去,只消是再通过药浴泡上一段时间就能够恢复大半。可傅秋容就显然不这么乐观了。 本就中毒已久,先前又受了凉,虽是用了药,她却还是烧的迷迷糊糊,一双眼像是睁不开,脸上滚烫滚烫的。 余毒并未全部清理掉,又加之高烧,前段时间的疲惫悲伤像是在此刻全部爆发。 她晕晕乎乎的就抓住一个人的手。 骤然被握住了手,靳北深的心中却是十分错综复杂。 “陛下。” 靳北深只觉得心中有些颓然,这么长的时间了,即使是午夜梦回之时,傅秋容的心中依旧只惦念着玉朝珏一人。 “放心,陛下很好。” 出京太长时间了,是时候该带傅秋容回京再见一见陛下了。 方才安抚好傅秋容,却听得身旁有一嬉笑声传来,再往身旁看去,竟发现原来是靳九堂。 先前只是听闻靳北深对傅秋容情深不渝,这些日子的衣不解带也的确证明了这点。没想到他不仅是个情种,还是个傻子,这让他怎能不乐? 自己的老婆爱上了别人,他不仅不责怪他,反之还安慰她,天下还有这样的傻子吗? 薄唇上忽而勾起了一抹讥笑,“没想到,你对傅秋容真是照顾如斯,即使她在梦中一直叫着别人的名字,你依旧能够甘之如饴。” “你对白副楼主不也是这种态度。”靳北深转头望向靳九堂,微勾起的嘴角上也带上了一丝冷意。 靳九堂却也一点不恼,“所以我就说你一定是我们靳家人,只有靳家才会出这样的痴情种。”靳九堂滴溜溜的双眼直直的望向靳北深,像是在等着靳北深予以回击。 懒得理会对方,靳北深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不是。” “哎!”靳九堂却是悠悠的叹了口气。 “前边所有人说你是靳家人的时候你死活没有反驳,到了如今事过境迁,你不想承认你是靳家人了,让我想想看是什么原因,哦,大概是在乎百毒堂靳家在江湖上的名声吧?在你眼里靳家的名声竟有这么差,让你不想承认到这个地步?” 靳北深缄默不语。 靳九堂明知不是这个原因,却依旧开口一步步质问靳北深,“哦,看来不是这个原因。那是什么原因能够让我们不在意任何世俗偏见的靳厂公迟迟不肯承认自己是靳家的人呢?” “不肯承认,说准确点应该说是不敢承认!”靳九堂拉高了音量,望向靳北深时,口中还带了几分泼皮无赖的劲儿。 靳北深攥紧拳头,就是不想让他说出那最终的原因。靳九堂却轻笑着望向靳北深,靳北深不让他说,他还非要说。 声带方才准备活动,却见着一抹人影闪过。 靳北深,想抓住你把柄的人真多啊!如果没有我,你真的能够躲过这么多想要置你于死地的人吗?好歹我们也是同宗,没必要让外人看笑话。 靳九堂微笑着开口,“如今我卖个关子也是留你一个机会,之后要怎么抉择可是你自己的事情,只是有些事情,我不说,但是有心之人也会去查。这件事我可是没告诉过任何人,怎的那群弹琵琶的恶婆娘就知晓了你的身份,你周边一定有内奸,至于是谁,你自己好好查查看吧。” 听着靳九堂这番话,靳北深有些疑惑,却眼见着靳九堂不断示意门口的位置。 急急忙忙追出去,却已不见了人影。 “早听说京城的那些王八羔子最喜欢做这些跟踪人、调查人身家背景的活计,却没想到在你这么落魄的时候他们不杀你,却是准备利用你,倒不如江湖。江湖人坦坦荡荡,想杀谁就杀谁。” 靳九堂抚上靳北深的肩,“你不如出去和我混江湖去,也比在这儿天天被人跟踪强!” 知晓是他的玩笑话,靳北深却还是微笑的甩开他的手。 “可碰见了你这样的江湖人,也不是轻易就能够活的下去的!想在你这里讨便宜,恐怕是难上加难!” 靳九堂摸了摸鼻子,“倒也不必这么说。” 他自认为自己还不至于这么可怕,以至于到了靳北深所说的,遇上他这样的江湖人就要到处逃窜的地步。 傅秋容一张小脸苍白像是刚刚从炼狱中走出来,不欲与靳九堂多聊,靳北深上前就一下扶住了面前的傅秋容。 “好些了吗?” 没等到傅秋容回答,靳北深就再次扶住了她。 “美人如玉剑如虹,希望你还能保持本心。”靳九堂一副没脸看的表情,伸手摸向自己的葫芦,却先他一步,有人拿着剑直抵住靳九堂的手腕。 他有些慌张,葫芦却已经被人给一把抢过。 他竟还惦记着脱身,好不容易抓到这家伙,又怎么能轻易放过对方,她必然要将对方给予她的双倍奉还。 “该死,这个时候还不忘抓我!”靳九堂怨念的发出一声,抬头一看,却见着红衣女子就这么直勾勾的瞧着自己。 白贺楼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太好,观察太过细致,导致自己屡屡败在她手下。 如今又被她抓着了,靳九堂本该觉得难过,可白贺楼却不晓得,即使距离离的这么远,她依旧有办法操控葫芦里的毒物。 想从她手里逃脱本非易事,巧的却是白贺楼太过谨慎,这点反倒被他给利用了! “笑什么?” 方才反应过来,白贺楼却已经中了靳九堂的毒沉沉晕去。 一点简单的迷雾散竟是连老人都承受不住。 靳九堂得意的想要离开,一把长剑却直接卡在了靳九堂的脖颈处。 “你要做什么?” 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个同自己一样体质的靳北深了,他可真是恨得牙痒痒。 “你想做什么?” 若是这次不逃出去,再想从这几人手中恐怕实非易事,尤其这几人都已经知道是自己在捣鬼了。 先前被折磨的这么惨,如今不还回去实是不可能! 第34章 蛇戒 “当然是逃跑了!”见着靳北深已然发现,再同他多费口舌也是毫无意义,不如大大方方承认。 “你当我傻啊,若是我还留在这里,就那些个先前被我下毒毒害过的家伙,绝对是要整治我三天三夜!” “如今我发现了你是靳家人,你的秘密早晚要被靳家知道。自个儿自求多福吧,靳家人如何待你,他们的态度我摸不准,但你身边的这内奸对待我可不会心慈手软,一定想尽办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有关你的讯息。若是我此刻不离开,恐怕熬不过今天,小命就会不保。” 能够潜伏在靳北深身边这么久的人,会是他的亲信,是朝廷重臣,还是他的妻子? 无论是碰上哪一样都是极为致命的因素。 而这些日子以来,他也并没有从这些人当中看出任何端倪。可见此人隐藏之深非纯靠自己的眼里就能判断出。 靳九堂思量半天,还是决定走为上策!先回百毒堂本部探探情况,再做打算。 如今被靳北深一拦,想要再走实非易事。攥紧拳头,只待同他虎扑一场。岂料靳北深竟是给他直接留了道路,退后两步就让他先行。 “你……肯放我走?”靳九堂像是不相信,转眼望向靳北深,却见得靳北深点点头。 靳九堂深吸了口气,他看不清靳北深的意图。此刻不是最想验证一切,利用他将内奸抓出的时候吗?这个时候放他走,难道就不怕他将靳北深是靳家人的消息告诉靳家的那群老顽固。 他就这么有勇气,认为这群老顽固抓不到他吗? 拿上葫芦,靳九堂正准备走,却发现靳北深竟往自己的衣袖之中轻轻拍打三下,未来得及理会靳北深此举的意图,靳九堂已离开了药堂。 不消半刻钟,这堂里的人都会醒来,到时若是想逃脱可就是真的难上加难了。 好容易到了郊外,竟是没有一个人。 他心中忐忑,自古英雄穷途末路之时周围环境常常萧索,空无一物,如今他望向周围,荒无人烟,若是有人想在这儿给他设套,他恐怕防不胜防。 停顿在此处许久,靳九堂的双足伫立,眼观鼻、鼻观心,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危险的气氛不断出现在他的脑门之中,强烈的不安感让他无法忽视周围的一切。彡彡訁凊 终于,有一人还是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全身上下裹着一层黑纱,很明显就不想让靳九堂知晓对方是谁。手上没有带刀,却带了乐器。 靳九堂却伸手掏出了手中的葫芦,从指甲盖中散出毒素,靳九堂心知,面前之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能在这么多人的眼底下行事、不露破绽,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 手上不拿剑,拿乐器,恐怕多是使毒之人,不得大意。 若是这些日子跟在他身边之人,就更加危险。若是已然发现他的死穴,再想对付他,不难。 只见对方拿出一笛,轻轻吹动,靳九堂的脑袋就开始随着笛声发晕。 将笛立于手中,如金蛇狂舞,万箭齐发之势。 像是有一人将毒药全然灌入他的体内,还想反驳却因能力微弱而回天乏术。 又像是有着千万只毒蛇在呲溜的吐着信子,一双毒辣的眼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防备心起,就开始使用手中的毒物来对付这群毒蛇,可奈何毒蛇像是吃了什么不死药一般,不断的靠近他,转眼间就要爬上他的手背,全然不给他一点机会。 又伸手拿出一把琵琶,有如千军万马、冲锋陷阵之势,靳九堂只感觉犹如当年拿起弯弓射大虫,将那侵犯百毒堂之人全都一一杀遍。又想起那年白贺楼所遭遇的灭门之祸。这琴声仿佛将他心中的千绪万念全都勾起,恨不得将当年侵犯白贺楼的人一一诛之。 随着琵琶声的节奏变化的越来越快,靳九堂的额头上也逐渐渗出越来越多的汗。 霓裳轻挑、羽衣华服,靳九堂眼前像是出现了白贺楼在翩翩起舞,眼前环境频生,若是时光还如同幼年一般,白贺楼没有失忆,白贺楼没有毁,她是不是就不会练那些邪门歪道的武功,还被所谓的青龙帮给骗走。 这群人,就是一群伪君子。 当年想要灭门的也是他们,如今,利用起白贺楼的也是他们。只可惜,若是白贺楼知晓真相。 “知晓真相的人都要死!”靳九堂的脑海中无意中传出这样一句话。 甚至在他每次想要告诉白贺楼的时候,这句话就如同一本真经一般时时刻刻在他的脑袋里回响。 终于,音乐落下,靳九堂总算恢复了半刻的清醒。 “有什么条件,你直说?”最看不惯别人磨磨唧唧,见着立在自己面前的黑衣人,心中也有了几分定数。 “你想知道什么?”前胸中了一掌,又因着早先被绑了多日,早已经元气大伤,如今好容易逃了出来,却又遇见了想要知道靳北深消息的人。 “你不告诉我,有你好果子可吃的!” “你不能伤害我,我是靳家人。” “就是因为你是靳家人。”帽子垂下一帘正好挡在眼前,面前的女声口里传出阴森森的声音,“就是因为你是靳家人,所以你知道的靳家秘闻是最多的。” “秘闻?”靳九堂冷笑一声,他好像又确认了一次面前之人想要知道的东西是什么了。 靳北深,竟有这么多人关注你的身世。 究竟是你的身上藏着什么秘密,还是这些人想要用你的身世来除掉你,我越来越好奇了。 “靳北深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他为什么不回靳家?”捏紧靳九堂的下巴,优柔的女声里传来更为毒辣的声音,“不告诉我,我有一百种办法可以整治你。只希望你到时候能够坚持的下去,不会轻易就这么跪地求饶!” 凉飕飕的疾风刮过,靳九堂的双眼像是糊了眼,拳头紧紧捏起,但依旧无法判定面前之人究竟是谁。却在这人的中指处见到一枚黑色的蛇戒。 第35章 骷髅谷 靳九堂已经一天一夜没喝水了。 被绑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靳九堂心中已经够憋屈了,更可气的是这制造出来的铁链像是专门为了他。莫名被关在水牢之中,动也动弹不得。 却发现自己的衣袖竟莫名有几分连狗都嫌的味道。 “快,快将我放下!”好容易见到来人,靳九堂急吼吼的就想要对方将自己救下,奈何对方像是没听见一般,径直从自己身边走过。 “哎,你怎么不理人呢!”靳九堂见着面前的人就这么走过,整个眼里空荡荡的,像没有了神采。 怎么回事? 一连走过几人,靳九堂都试图想要同他们搭话,却没有一人肯理会他。 这些人怎么都像是被抽去了灵魂?靳九堂心下狐疑,复而想到了什么,双手紧扣着铁链,心中惊恐万分。 “这……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不断敲着铁链却没有人理会他。 这该不会是进了传闻中的骷髅谷了吧,听说进了这地方有去无回,所有人都会被做出活死人,因此,又被称为活死人谷。自己是倒了什么大霉来到这个地方。 靳九堂眼中带泪,突然后悔先前自己硬是要从那群人手中逃脱。 隐匿在人群中,因着靳北深的君子作风,自己不会被怎么样。可一旦自己落单,就等于给了对方机会,对方不宰了自己才怪。 自己是吃错了什么药,才要脱离他们自个儿溜出来。 这下好了,就算自己被做出了傀儡也无人知晓。 耳朵动了动,听这声音这是有人来了? 脚步缓慢而沉重,听着这声音,靳九堂却觉得有如酷刑,像是马上就要上死刑场的囚犯。 同这群失了灵魂的人不同,靳九堂很明显的感觉到来人是个活人。可对方却不是要救自己的活人。 靳九堂的眼中心如死灰,以为来人就是准备将自己做成傀儡的人,却没想到那人将帽子一掀,幕帘之下竟然是靳北深? 靳北深见着了靳九堂,轻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