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王妃(穿越)》 1. 奇妙事 “王妃,王妃,醒醒,王妃......” 王飞隐约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眼睫颤动中,明晃晃的光直击灵魂深处,看来昨晚那骇人的一幕不过是一场梦。 昨晚和往常一样,直播完了之后上床睡觉,半夜突然一阵心绞痛,他就没了知觉,明显是猝死的症状,他灵魂出窍一样,待在床边看了自己好半晌。 想要找人帮忙,可老妈刚出差,家里连个能求助的人都没有,就在他感叹自己英年早逝的时候,就听见了有人唤他的名字。 好在是场梦,不然自己这个网红界的翘楚,就当真可惜了了。 他如释重负地呼口气,拍拍自己受惊的小心脏,可异样的触感,让他不自觉又摸了摸,自己的胸肌饱满结实,是实打实在健身房练出来的,绝不是这样柔软的手感。 越摸越觉得不对劲,倏地,他垂死病中惊坐起一般,瞪圆了眼睛,扒拉开自己胸前的衣襟,将视线探进去时,他一下子惊得从床上滚落下来。 进来伺候她洗漱的丫头竹倚,瞧见她发梦魇似的从床上跌下来,忙上前去搀扶,“小姐,你没事吧,摔疼了没?” 这一着急她也顾不得喊什么“王妃”了,昨日小姐刚嫁进庆王府,作为陪嫁丫头的她,都还没适应这个称呼。 王飞看见长相清纯的女人一身青色衣裙,头上梳着简单的发髻,一身古代人的装扮,俯身来搀自己,也顾不得欣赏,她那一句“小姐”让王飞整张脸都开始没有规律地抽搐起来。 他撇开竹倚的手,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摇着头一脸地不可置信,似笑非笑,“美女,你叫谁小姐,你应该是,不,你肯定是认错人了,我身高一八三,体重七十五,标准身材的大帅哥,你可别乱叫。”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竹倚紧张地就要上前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王飞立马作势挡住她,“你别过来,先别过来,让我捋捋,这是什么整蛊节目还是恶搞大赛吗?我不过一个小网红,用不着你们这么劳心费力地玩我,我从小到大都胆子小,你们快别玩了。” 他边说边退,并没注意到身后的梳妆台,他一下子跌坐在那把梨花木制的椅子上,回头看时,整个人被雷劈了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镜子里和自己的长相有着天差地别的那张脸,那是一张女人的脸,皮肤虽略显粗糙,可眉眼明媚如画,算得上是个美人胚子。 只是现在不是他自我欣赏的时候,而是这张脸切切实实地在告诉他,他已经不是那个夜店小王子了。 竹倚觑着自家小姐,“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把毛巾从水盆里拧出来,过来帮愣在梳妆镜前的王飞擦手和脸,笑着道:“小姐,你快别闹了,你昨儿刚嫁进王府,今日按理要和王爷一起去给老王爷王妃请安敬茶的,王爷已经在前厅等你半晌了,咱需得快着点儿了。” 王飞一脸生无可恋的任由竹倚在他脸上涂抹胭脂,然后给他梳发髻,自己则在心里梳理现在的情况。 这显然不是什么真人秀,因为他的身体是不争的事实,也不是梦,大腿上被自己掐的那一下还在隐隐作痛,所以,他是在昨夜猝死之后灵魂穿越了,还穿成了一个什么小姐。 照这丫头说的,这个躯体的主人昨天嫁进的王府,成了王妃,不管怎么样,称呼没改,多多少少还是安慰到王飞一点儿的。 就在竹倚给她插上最后一支步摇时,他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一把拉过竹倚的手,“美女,你告诉我,昨天你家小姐成婚,是不是让那个什么王爷给睡了?” 竹倚这个小丫头,虽然知晓男女之事,只是王飞说的这些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听得她一脸茫然。 王飞见状,知道古人一贯含蓄,说话都之乎者也,晦涩难懂,就搜肠刮肚,想了想措辞,重新说:“我的意思是他俩有没有行夫妻之实啊。” 他要是女人,肯定知道自己有没有被人占便宜,可他当了二十八年的男人,他哪知道初夜之后的第二天身体有没有什么异常感觉,别说眼前的这个丫头不好意思了,就连他自己问出口,也臊得不行。 尽管和几个发小,经常混迹夜店,向来也是口没遮拦的,但他确实也没放浪形骸到把这件事关自己清白的事看的那么随意。 竹倚的脸红的能滴出血一样,她低着头,小声咕哝道:“昨夜王爷歇在了书房,所以,所以......” 王飞瞬间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嘴里还自言自语地说着:“那就好,我这一世清白,要是稀里糊涂地就这么没了,那也太冤了。” 竹倚满眼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和王爷还未曾见过,有此感叹也是情理之中。” “未曾见过?”王飞一下子来了精神,他坐直身体,直勾勾地看着竹倚,新闻八卦让他精神得以振作,“你说说看,既然没见过,你家小姐怎么就嫁进王府里来了,我还以为是什么青梅竹马的缘分,也是,新婚之夜就分房睡,这感情能好到哪儿去。” 想起小姐嫁进王府的原因,竹倚就要淌出眼泪来了,“还不是因为大少爷,在外面欠了一屁股赌债,被人殴打一顿拿进了府衙,是庆王爷帮忙解了家中困局,王爷所求只是小姐一人,府里又有兰姨娘挑唆,老爷才答应,将小姐嫁了过来。” 说着,竹倚还不放心地看着王飞,“小姐可是伤心坏了,怎么这样大的事都不记得了,还一个劲儿地说什么‘你家小姐’?” 原来是这样的缘故,果然,古代的深宅大户,要是没有一些搬不上台面的辛闻秘事,那才活见鬼了。 看来这具身体的主人活的也不畅快,倒是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之处。 王飞顾不得竹倚满脸的担忧神色,想起自己近些年的遭遇,不由得默默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考进电影表演系,可无奈自己生就了一副好皮囊,刚接戏就被制作人潜规则,借故对他动手动脚,这哪是他能受得了的,几拳打过去,就彻底断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美食直播火了,虽然也靠露身材,擦边赚钱,但是比□□还是好千百倍的,至少底线还在。 对王飞来说,做人不能没有底线,因为底线就像内裤,不穿是哪哪都不舒服的。 尽管自己厨艺一般,但直播就是那么回事,做出来看着好看就够了,反正直播,也没有给人品尝的机会。 在直播的过程中,王飞悟到了一个道理,人更注重表象,而没什么人会去在意本质如何,就像他做出来的所谓美食,徒有其表,却拥有近百万粉丝。 这些粉丝进直播间是要学厨艺吗,答案显而易见,如果他没有露出八块腹肌,和他引以为傲的胸肌,别说百万粉丝,他根本不可能靠直播养活自己。 他曾经的梦想是做一个好演员,结果却为了生活低头,这样的日子不畅快,却能给他带来不菲的收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是想起自己的初心时,他还是有些不甘。 现在这具身体说不定也是事事不顺心,不然也不会在新婚之夜郁郁而终,魂归地府,要是她能有自己的这番际遇就好了,性别什么的无所谓,重要的是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学过马克思主义的王飞深知什么是透过现象看本质的道理,所以身体如何,他并不太在意,只要能在重生的人生里活的精彩,就不枉这一番奇妙际遇了。 被竹倚三催四请拉进了前厅,庆王秦绝跨坐在椅子上,黑着脸正等在那里。 等人的时候,他一连喝了好几杯水,茅房也去了好几趟,终于看见了那个姗姗来迟,害自己白费了一早时间的罪魁祸首。 “王妃刚进门,不知府里的规矩,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跟着的丫头应当好好提醒才是,要是连主子的起居都照料不过来的,就是无用了,王府里是不养无用之人的,”秦绝冷淡的眼神从王飞身上瞟到了竹倚。 竹倚马上跪下来,“是奴婢的疏忽,还请王爷恕罪。” 虽然早知道古代封建社会阶级分明,可当亲眼所见,亲身体会,感觉还是不一样的,让人如芒刺在背,浑身不自在。 王飞看得出秦绝这是在给他们主仆二人一个下马威,他轻哼一声,双臂环胸,走到秦绝跟前,斜倚在秦绝的椅子靠背上,“哥们儿,有话你就直说,含沙射影为难一个小姑娘算什么能耐。” 秦绝从小到大,锦衣玉食,高高在上,拍马逢迎的人数不胜数,还没有谁敢如此轻挑地对他这么说过话,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不可置信地斜睨了王飞一眼,想着请安的时间,不欲与她饶舌,“只要王妃今后安安分分地遵守王府里的规矩,本王是不会为难她的,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该去给父亲母亲请安了。” 王飞不屑地瞪他一眼,老实地跟在身后。 他们这一行一路上引起了不少下人的目光,一则是大家对这位新王妃比较好奇,看看是不是与传闻中的一样美,二则是这位新王妃豪迈的走姿,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不过大家小声议论起新王妃,说的最多的是“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空生了一副好皮子,这样的品行怎么配得上咱家王爷”。 王飞只当没听见,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社会人,他深谙这个道理。 “王妃以前在闺阁之中就是这样言行无状的吗?”秦绝有些嫌弃的斜眼看她。 “接下来估计要扯上家教如何了,”王飞小声嘟囔着,不过脸上忍着不耐,微微含了一抹假笑,矫正了一下自己的走路姿势。 秦绝看见王妃这么乖觉,这才没有继续唠叨,略感满意地咽下了准备揶揄她的那些话。 快到清风园的时候,秦绝还装模作样地牵起王飞的手。 2. 奇妙人 秦时刚过不惑之年就退了位,让独生子秦绝袭爵,自己则带着夫人乔羽隐世一般,搬到了府中扩建出的一座园子,并亲自题名“清风园”。 清风有心,春暖花开,清风有意,两心相知。 秦时和乔羽两人情深意厚,在别人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福的时候,秦时只愿和乔羽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不只是说说,也真的是这么做的。 选择避世而居,除了是他懂得急流勇退,还有他的一点小心思,毕竟二人世界,比手握兵马大权更有意思。 天刚亮,乔羽就起床梳洗,安心等着儿子儿媳过来请安了。 秦时握住妻子的手,噙着些许笑意,满脸宠溺地看着她道:“你也太心急了些,还不到时辰,就让他们小两口慢慢过来吧。” “你儿子昨夜宿在了书房,把新媳妇一个人晾在了房内,实在混账,”乔羽剜了秦时一眼,“我不管,你要是不好好收拾他一回,给新媳妇出口气,我不能依你。” “放心吧,他平时在外头怎么混账我不管,既然现已成了家,我就不会再听之任之了。” 乔羽点了点头,忽又半含担忧道:“新帝即位不久,你就上交了军权,让绝儿袭爵,自己隐居在这一隅之地,连新媳妇都选的是没有家世背景的,如此苦心经营才换的我们一家子的平安,要真是拘着绝儿,没了浪荡子的名声,不知新帝会不会多心。” “新帝性子多疑,我们能避则避,绝儿一直纨绔惯了,我们也不曾加以约束,为的就是护他周全,”秦时慢声慢语,不想因为儿子的处境让妻子平添忧心,“只是现在不同了,既已为他娶了亲,就该勒一勒他的绳缰了,不然就苦了人家的孩子,只要绝儿不出仕,不掌兵,想来新帝也不会疑心于他。” 听丈夫这么说,乔羽也就安心了,又到镜子前,理了理鬓发。 就在这时,丫头进来说王爷和王妃请安来了。 乔羽忙就着秦时的手,两人一同欢欢喜喜地迎了出来。 王飞随着秦绝进了清风园,发现里头一步一景实在精致,虽没有富丽堂皇之相,但可爱清雅的景致,更让人心旷神怡。 竹子搭建的屋子外东边是菊花盛开,西边梅树长地婀娜,门前还有一片池塘,水面氤氲着一层薄雾,虚掩着池中游来游去的鱼儿,颇有仙境之感。 池塘上头有一座竹桥,蜿蜒曲折,匠心独具。 “这两个人可真会享受,”王飞心里想着。 走过桥去时,乔羽快步走上来笑着拉住了王飞的手。 王飞上一次被一个中年女人拉住手,还是何春花女士,他老妈。 乔羽还未四十,风韵犹在,抬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子的别样的贵妇气质。 王飞也曾见识过老妈的社交圈子,上流社会,名媛贵妇,所谓的气质他每每惊叹,偶尔还会和老妈赞赏打趣一番。 而乔羽不同,她身上的贵妇气质,不仅仅是在天皇贵胄人家养出来的贵气,还有一种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富足气韵,这是王飞从未见过的。 要是老妈在,王飞铁定要玩笑说娶回家给她当儿媳妇正好,只是眼下情况不同了,被乔羽拉着手的情景,倒让他恍若想到了老妈,心底不由得生出和善亲昵之感,也就没抗拒,任由她拉着。 以前老妈要拉他的手,他总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这样的举动太尴尬,就一直拒绝,现在想想,老妈回到家就只能看见自己那具冷冰冰的尸体,指不定要难过成什么样子。 王飞心里的苦涩直涌到眼眶,霎时红了双眼。 “好孩子,这是怎么了,可是绝儿给了你什么委屈受?”乔羽一向善于察言观色,即便王飞把脸不着痕迹地别过去,她还是捕捉到了她眼里的伤心。 说着,乔羽忍不住斜着眼睛看秦绝。 秦绝一时不明所以,忙摆着手喊冤枉,一边喊还一边朝他爹秦时投去求救的目光。 没想到秦时非但没有帮衬他说几句好听的,骂起他来,更是不留余地,“你个小混蛋,咱们庆王府的匾额是你老子我辛辛苦苦挣来的,不要求你发扬光大,但也不容你抹黑咯,你在外头怎么乱来我不曾管教过,但人一个姑娘家家,还是你刚娶进门的媳妇儿,你竟也不知道疼惜,胡乱欺负,我瞧你是皮痒痒了,是不是要我请家法来,你才知道利害。” “我欺负她?我,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我,”秦绝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两人都有胳膊肘往外拐的架势,一时竟不知道该求谁庇护,委屈的泪珠子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王飞看秦绝一个大男人遇到这点儿事,就要哭鼻子,没什么男子汉的气概,从心底里有点瞧不上他。 不过,起因既不是因为他,也没有叫他白白受过的道理,就忙开口解释说:“老爷,夫人,王爷没有欺负我,你们误会他了。” “老爷,夫人”这样的称呼是来的路上秦绝告诉他的,说父亲没了爵位,一直都是让家里的下人这么叫的。 秦羽笑着嗔怪道:“好孩子,你既已嫁入我们家,这样的称呼就太生分了些,你应当随着绝儿唤我们父亲,母亲。” 入乡随俗,王飞不是不懂,可这遭明显是着了秦绝的道,他故意让自己这么称呼,潜台词是把自己当成了他府里的下人。 王飞这会儿才明白过来。 他暗暗把这个仇记下来,想着来日再还给秦绝,脸面上不尴不尬地堆着笑,别扭地叫了声“父亲,母亲”。 秦时和乔羽听见了,都喜不自胜,“好孩子,早膳已经备下了,快跟我一起进去。” 看着她们婆媳高高兴兴地进去,秦时垂下扬起的唇角,瞥着秦绝道:“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进去,等着人来请你不成?” “父亲,新媳妇刚进门,母亲就不愿用正眼瞧我了,以前母亲可是最疼我的。”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你也知道那是以前,别说你了,瞧你母亲那阵仗,恐怕以后就连我在这个家,也没什么地位了。” 秦绝疑惑:“父亲这话是怎么说的?” “你是真笨还是给我装糊涂?”秦时嫌弃地看着儿子,“你母亲盼孙子盼了多久你会不知?你要是聪明的,早早让你母亲如愿,兴许你还能不那么遭嫌。” “刚把儿媳妇娶进门,我就失了宠,要是得了小金孙,府里哪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啊。” 秦时看看撇着嘴委屈巴巴的儿子,想笑又怕失了一直以来树立起的威严,故而强自忍耐着,听他说完,不温不火地说了句:“哪那么些废话,赶紧进去吃饭。” 这顿早膳,秦时两口子开心的不得了,瞧着儿子儿媳这般登对,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不由自主的开心。 可坐在底下的两人却都如坐针毡,王飞学着他们吃饭的规矩,生怕自己闹笑话,毕竟有两位长辈在,跳脱如他,也不敢轻易放肆。 秦绝则是看着桌上自己喜欢吃的菜,都被母亲一筷一筷地夹到新媳妇的碗里,他心里早酸得不行,胃口也大减,随便扒拉着碗里的饭,食不知味。 从清风园出来的时候,王飞吁了口气,把手搭在秦绝的肩上,叫苦不迭:“哥们儿,咱们不会每顿饭都要来这儿吃吧,我都快吐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秦绝从腰间抽出他那把山水扇面的扇子,挡开王飞的手,“你不要仗着母亲喜欢你,就以为可以和我平起平坐了,府里的规矩你尽早学明白,不然被人耻笑了去,我不会拿你如何,但是她嘛,发卖出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王飞知道秦绝说的是刚走上来的竹倚,他握着拳头朝秦绝的背影挥了一拳,“不过就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混子,嚣张个什么劲儿,要是在我们那儿,一天挨三顿都是轻的。” 扶着竹倚的手回去,王飞还不停地摸着自己鼓鼓的肚皮,就像要时刻确认肚皮有没有被撑破一样。 到了房间,他直挺挺地躺到床上,轻抚着自己的肚皮。 不一会儿,一股清甜的香味钻进鼻腔,他侧过脑袋看竹倚像是在点什么香,问她。 竹倚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她盖上香炉,转过脸来笑着说:“小姐,哦不,王妃,这是鹅梨帐中香啊,以前在家的时候你常焚在屋子里的,怎么这会儿倒忘了?” “怪好闻的,我都要昏昏欲睡了,以后屋子里还点它,”王飞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双手枕在脑后,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 竹倚出去泡了杯茶,马上端进来,“我们此番带的不多,好在明日就能回去,到时候再多带些来,够王妃用上好一阵子了。” “回去?回哪去?” 竹倚递上那杯消食的红果茶,“王妃今日怎么糊涂了,竟忘了明日要回母家省亲的事,成亲三日回去省亲是我们夜幽国约定俗成的老规矩了。” “我去,”王飞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约定俗成的老规矩,说白了就是强制性的回去再续天伦呗,到时候指不定还有什么一大堆的规矩,真想回我们那个年代,自由自在的,不过话说回来,回去是要猝死的,不回去又是生不如死,这是天要亡我啊。” 王飞哀呼一声,又倒在床上,唬得竹倚忙把手里的茶杯放下,过来看她,见她安然,竹倚才舒出一口气来。 小姐平日里都安安静静的,偶有顽皮的时候也总是拿捏着分寸,从不逾矩,可这刚嫁进王府,就成了咋咋呼呼的性子,仿佛是一点儿也不相干的两个人,竹倚一时竟不知明日回去省亲到底是福是祸了。 躺了半日,王飞有点儿认命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唐僧取经还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呢,为了活命,别管前头是什么刀山火海他也要闯一闯不是。 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把这个女人的家庭背景,包括她的周边都要调查清楚,毕竟要靠这这具身体生活,掌握的越多,对自己也就越有利。 他复又坐起来,冲着竹倚勾勾手指,这个陪嫁丫头显然是自己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了。 她既是陪嫁,肯定跟了这个女人很多年,就算知道的不足十成,那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以自己新进王府,心里没着落为由,让小丫头把这个女人的过去说了一遍,晚上的时候他就躺在床上慢慢消化。 而伺候他歇下后的竹倚,则偷偷地来到院子的一角,与一抹黑影会面。 只听那黑影压低了声音,沙哑着嗓子问她:“东西可掺进了王妃的香里?” “嗯,”竹倚点头,“这东西当真不会伤着我们家小姐的身体吗?” “主子只是不想让她怀上庆王的孩子,何故要她的命?你大胆地去做就是了,有事便来寻我,切记一定要当心,不要被人发现。” 那人说完就消失在一片黑暗里,竹倚四下看了看没人,才默默地回去。 3. 奇妙毒 秦绝一如往常宿醉在了与红楼,早上还是被他的随身侍从李牧着人从王府的后门抬回的庆王府,并为他梳洗。 “王爷,今儿您还要随王妃回去省亲,得快些清醒清醒才是,”李牧一面碎碎念,一面给秦绝梳洗更衣。 秦绝哼笑一声,东倒西歪地让李牧倒腾,“你都快成碎嘴的婆子了,左右我人是会去的,有我庆王的身份在,怎么,他们顾家人还敢心生不满不成?” 李牧笑道:“借他们几个胆子,也是不敢的,只是一会儿老爷夫人肯定是要来送你们出门的,少不得叮嘱你一些,见您这样,少不得要揪您的耳朵。” 一听这话,秦绝先前半睡半醒的眼睛立时就睁大了,“浑小子,你怎么现在才说,我竟忘了这茬儿,”说着他闻一闻身上是不是还有残余的酒气。 “您现在知道着急了,”李牧从丫头手里拿过秦绝的衣衫为他换上,“我早让丫头将您的衣服熏上了,保证能掩住您身上的酒气。” 秦绝闻闻衣服上薄荷的清香,拍拍李牧的头,“好小子,还是你机灵,不枉我往日里疼你。” 接过丫头端来的杯子,漱了漱口,时间已不早了,去前厅时,顾佳人也已经等在那儿了。 他微微抬高下巴,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踱步过去,慢悠悠道:“你今儿倒是挺早。” 王飞知道身体主人的名字叫顾佳人,一边不舍得自己的名字,一边又觉得自己太过贪心,占了人家的身体,还要抹去人家的名字。 想了许久,知足者常乐,让这一步也无伤大雅。 于是他想象着顾佳人此刻可能的反应,像模像样地福了福身,不过神情却没有真的把秦绝放在眼里。 “我可不敢偷懒,不然王爷一不高兴就该发落我身边的人了。” 这话说的有多少情绪在里头,秦绝不会不知,身上的酒气虽已遮得七七八八了,可酒精作用下的脑袋还是让他有些不甚清醒。 他一把抓起顾佳人的手,狠狠地瞪着她:“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王飞这会儿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力气早不可同日而语,她挣扎几下,没什么用,手被秦绝抓的生疼。 他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今儿都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他当然不能忍。 “我知道你是庆王,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可那又如何,一整晚宿在青楼,早上才被人给抬回来,和外头的三教九流有什么区别?在我面前耍狠,王爷可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他本不想和秦绝作对,他的计划是即便是做一只舔狗,也要和他称兄道弟,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没想到一早听说秦绝被人从与红楼里抬出来时,他蓦然生出一股子邪气来,他知道那是顾佳人原本的脾性使然,毕竟两人已经成亲,就算没有感情基础,但要强这件事,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没想到她都知道,秦绝立马放了手,和她正面冲突显然于自己不利,要是她把这事捅到母亲那儿,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马上换了一副面孔,赔着笑道:“顾小姐,我是喝多了黄汤脑子不清楚,你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让父亲母亲知道。” 顾佳人看他和刚才判若两人的样子,鄙夷地斜眼看他,“我不想淌这趟浑水,你也别找我麻烦,井水不犯河水,才能相安无事。” 秦绝看顾佳人揉着被自己抓的通红的手,有些不好意思,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惹怒动手。 他点头附和道:“是是是,你说的是,你的手......” “小事,”顾佳人活动了一下手腕,也寻着台阶给秦绝下,毕竟在这里,以后指不定还有多少事要靠他出面,不能把关系搞的太僵。 “我看父亲准备了好多东西要我们带回去,你不如去清点一下,准备出门的事宜,一会儿父亲母亲问起,我来应付,你身上的酒味太重,根本是掩耳盗铃。” 没想到顾佳人竟给他支了个好招,秦绝高兴地立马就要对着她作揖,“那就有劳顾小姐了。” 顾佳人忙止住他,“你别拜我,我可不想折寿,死这件事我可不想这么快就经历第二次。” 秦绝不明白这话,眼里都装满了问号。 顾佳人不欲解释,“你快去吧,父亲母亲马上过来了。” 把秦绝打发走,顾佳人才微微一笑,还是个单纯没心眼儿的孩子,她不怕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就怕绵里针,让人防不胜防。 好在有之前帮老妈应付她的社交圈的经验,很容易就把秦时夫妇两个给糊弄住了。 只是她不知道,两人不过是看他们小两口夫妻齐心,不愿戳穿罢了。 顾佳人坐在马车里,时不时的撩起帘子,看看外面的繁华街道,唐人街她去过不少,但都是些商业品,不及这里的原汁原味。 秦绝头还在隐隐作痛,窝在一旁小憩着。 马车内安静的空气让他有些不适应,他眯缝着眼看顾佳人,不禁嘲讽道:“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不知父亲母亲看上你哪儿了,强要我把你娶进门。” “父亲母亲慧眼识珠,故而有了这门亲事,”顾佳人看秦绝有种看地主家的傻儿子的感觉。 秦绝打算再睡一会儿,忽然他虎躯一震,坐起来,看着顾佳人,“你是说我有眼无珠吗?” 顾佳人耸了耸肩,“见仁见智的事,王爷不必这么敏感。” “要不是我谦谦君子不愿与你这样弱不禁风的小女子一般计较,你以为你能在我面前这般放肆?”秦绝恶狠狠地说。 “就是个妈宝男,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顾佳人腹诽,也不搭理他,又撩起帘子,满眼新奇地看着外头热闹的街道。 到了顾府的大门前时,顾挺已经带着管家和一众小厮丫头候在门外多时了。 秦绝跳下马车,伸手去搀顾佳人,顾佳人无视他,径直踩上小厮搬来的脚踏下来。 她不是故意要给秦绝难堪,而是她体内的雄性荷尔蒙,让她没办法自然地和一个男人之间有这样氛围暧昧的肢体接触。 秦绝脸上抽搐几下,转过脸来,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顾挺。 顾挺是当地的富绅,常与官家人打交道,所以即便做不到八面玲珑,可最起码也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小两口的这点儿小别扭,他早看在了眼里。 见秦绝有些不悦,忙上前鞠躬,谦卑道:“王爷恕罪,小女在家一向是没规矩惯了的,是我教女无方了。” “岳父大人客气,都是一家人,毋须这些虚礼,”秦绝话是这么说,脸上却是很享受顾挺的恭谨谦卑,“王妃的这些小性子,小婿倒觉得分外可爱。” 顾佳人听到两人的官方发言,不禁直翻白眼,尤其是顾挺,偏爱妾室,重男轻女,为着儿子把女儿推入火坑,只用轻飘飘的一句“教女无方”算是把自己虚伪的慈父人设给立起来了。 她一直都排斥这样的场面,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拉着竹倚趁两人还在寒暄之际就溜了进去。 “不是说府里还有个兰姨娘吗,我记得这样的反派都喜欢打扮的花枝招展不合时宜的出现,怎么没见她?”顾佳人打量着陌生又熟悉的府邸,随口问了一句。 竹倚说:“听说兰姨娘昨儿个夜里着了风寒,现下正在房内将养着。” “恶毒后妈这样的人物一般都长的好看,走,咱们去瞧瞧。” 顾佳人带着竹倚走到玉兰苑,忽然计上心头,附在竹倚的耳边,小声咕哝了几句。 竹倚的脸逐渐扭曲起来,她为难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这样真的好吗?兰姨娘可不好对付,你要是得罪她,那今后......” “反正都嫁人了,这样的娘家谁不是唯恐避之不及,我不打算还回来的,哪还有什么今后,你就按我说的去做。” 竹倚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么些年一直善于隐忍的小姐,怎么这会儿倒强势起来了,难道真的是时移世易,因为嫁入了王府,所以心性有所转变? 顾佳人看竹倚犹疑地转身而去,自顾自地进了玉兰苑。 园子规模不算小,伺候的下人却不太多,“这顾家人也真够小气的,”顾佳人自言自语地。 她见识过了清风园,再看眼前这座院子,直觉哪儿哪儿都俗不可耐。 她看见一个老妇端了一碗汤药,想着兴许是兰姨娘的药碗,就尾随过去。 到了房门口,顾佳人听到里面的人在交谈,本着探索别人秘密的好奇心理,她把耳朵贴上去,屏气细听。 只听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响起来,“夫人把这碗安神茶喝了吧,是老爷一早差人从药房抓来的。” “本以为这两日就要办那丫头的后事,没想到她竟然没死,今日还和那个什么王爷来省亲,我这心里没着没落的,哪喝的下。” 娇媚的声音传入顾佳人的耳朵,想来应是兰姨娘了,只是那娇媚的声音让她只觉背后一阵阴风袭来,打了个哆嗦。 古代的深宅大院不光有些见不得人的秘闻,更有明争暗斗,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让她们说的这样无关紧要,王飞直觉胸中憋着一股恶气,难以驱散。 陡然,她突然想到,她们口中的丫头说的不就是自己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按耐住自己的暴脾气,继续听下去。 “也是奇了,为了撇清干系,咱们用的那毒是到了子时才会发作的,出嫁前,姨娘让她喝的水里明明下了毒,她怎会还活着?” “昨日听人传来消息,说那丫头没死,以致我噩梦连连,梦语频频,这才让老爷听出了端倪,好在他没有因为此事而责难于我。” “说到底,老爷还是疼爱姨娘的。” “但他也不许我今日出门啊,那个不成器的王爷与那丫头回来省亲,我本也不愿去的,可我到底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老爷这样做,显然是心里还在怨怪于我。” “姨娘别担心,怎么说都是他的女儿,老话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就是这个道理,老爷是一时气恼,过几日也就好了,姨娘莫要忧思太过,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顾佳人听到这儿,早气的牙齿打架了,她按原路退出玉兰苑,把这件事又搁心里捋了一遍。 出嫁前顾佳人喝了兰姨娘端来的水,里面的毒药可以使人于子时暴毙,所以顾佳人不是因为亲事郁郁而终,而是被人毒死的。 4. 奇妙仇 王飞被顾佳人身死的真正原因,惊住了,愣在玉兰苑外,半晌都没挪动一步。 他第一次觉得“命如蝼蚁”这个词不再遥不可及。 有人不仅存了害人的心思,还下毒杀了人,却被人百般维护,什么事也没有,一如往常地在房内端坐着喝安神汤。 就算在电视上看过不少古装剧,也读到过不少相似的剧本,只是戏就是戏,于自己不痛不痒,可现在,阴谋就发生在不远处的那间屋子里,发生在自己身上。 王飞有种未来祸福难料的感觉,重来一次的人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他脑海里第一次有这样的念头。 直到竹倚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来,唤了她好几声,才使她回神。 “小姐,你站这儿想什么呢?”竹倚歪着脑袋往里看了一眼,“我刚听厨房里的丫头说,于姑姑已经给兰姨娘端了一碗安神汤,我们这会儿进去,怕兰姨娘不会喝的。” 想来竹倚口中的于姑姑就是方才那个老妇人,兰姨娘的心腹。 顾佳人看了眼那碗五味杂陈汤,端着倒在了旁边的草丛里。 竹倚不明就里,“小姐,你这是?” “这碗黑暗料理对兰姨娘来说太过小儿科了,我要去亲自给她准备,如果不能让她终生不忘,那这碗汤就没有意义了,”顾佳人鬼魅一笑,“走,我们去厨房。” 抬腿刚走上几步,府里的小厮就跑过来,微喘道:“小姐,您可让我好找,老爷正在前厅招待庆王爷,让您过去相陪呢。”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现在已经是庆王府的人了,就让老爷自己陪去吧,”顾佳人没好气道,这样一个不明是非的爹,不要也罢。 她转念一想,兰姨娘既然想要毒死自己,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可见一斑,自己贸然端去一碗汤,她怕是不会喝的。 现如今前厅就放着一个有权势的人在,不利用利用,对不起自己王妃的身份,有他在,想来兰姨娘也不敢拒绝。 没等小厮反应,她轻喝一声:“小兄弟,犯糊涂了吧你,我就开一玩笑,你还当真了,前面带路。” 小厮忙赔着笑脸,在前面为顾佳人引路,心里不禁嘀咕着小姐的脾气心性和往日好似有所不同。 别说不曾在身边伺候的小厮了,就连跟着顾佳人许多年的竹倚,同样没办法适应她家小姐这样的变化,每每有惊人之举,她除了默默惊叹,再无其它。 到了前厅,秦绝独自端坐在上方,俨然没把他这个老丈人放在眼里。 要是以前遇到这种情况,王飞是会不留余地的怼他的,只是他现在是顾佳人,是这个时代下的悲剧人物,他反而愿意看见这个始作俑者顾挺,唯唯诺诺,低声下气的样子。 顾挺看到顾佳人,忙走上前,这边用眼神觑着秦绝,那边还佯装呵斥着顾佳人:“你这丫头,真是一点儿规矩也没有,王爷在此,你不作陪,到何处去了?” 要论演戏,王飞是电影表演系的一把手,在这个前厅里,谁能盖过他的风头。 只见顾佳人略略福身,“女儿还未回来就听说府里的兰姨娘卧病,特地请王府里的医官调配了些上好的药材,刚下了马车,就想着前去探望,这才一时失了礼数,父亲莫怪。” 顾挺看着顾佳人和往日里温声细语的样子判若两人,一时纳罕,而且以前她从不愿和兰姨娘有一点一滴的交集,这会儿却想要去探望,当真是奇怪。 看着顾挺脸色转变,顾佳人知道他心中所想,就说:“父亲如何这副模样,女儿自幼丧母,亏着兰姨娘这些年悉心照拂,才得已长大成人,如今女儿虽已嫁作人妇,但亦知饮水思源,不能忘本的道理,兰姨娘往日里待我如何亲厚,我今日当如何孝敬于她。” 顾挺眼角抽了两下,脸色也变成土灰色,想到昨夜听到兰姨娘招供的下毒始末,他就不敢直视顾佳人的眼睛。 “你有心了,不过我已为兰姨娘延请名医,开了方子,抓了药,如今让她安心歇着就是了。” 顾佳人在心里暗自得意,面上却作委屈状,“父亲这话委实让人伤心,常言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我特意求来的药材,也是一片真心实意,父亲如何不能成全我呢。” “这......”顾挺犹豫了,他不知道顾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他心里清楚,顾佳人所说绝非实情。 秦绝端着茶水,冷眼旁观看了半日,心里连连惊叹顾佳人这个女人竟如此擅长做戏,看来自己这几日真是小看了她。 从他们父女俩言语里无形地过了这几招,秦绝也明白了其中的门道,顾佳人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挫挫兰姨娘的锐气,也出一出自己以往所受的恶气。 他本不欲淌这趟混水,不过早上的事,算他欠了顾佳人的人情,帮她一把,就算是两清。 轻咳一声之后,他放下茶杯,扬声道:“岳父大人,你就全了王妃的这番心意吧,你也尽管放心,我王府里的医官虽比不得宫里的太医,但医术也算的上精湛,王妃求的这剂药定能帮助兰姨娘药到病除。” 顾家父女俩都愣了一下,顾佳人没想到秦绝会帮自己说话,顾挺是没想到秦绝竟如此把顾佳人放在心上,不知该喜该忧。 面对庆王巨大的压力,他不好推辞,只得笑着道:“如此,就听王爷的吧。” 顾佳人看了秦绝一眼,略表谢意,又满脸体贴地说:“父亲,我已把药送去厨房,医官说了,此药煎起来步骤手法丝毫都不能出错,不然就失了药效,我亲自去煎更为妥当。” “如此......” 不等顾挺说完,顾佳人已经转身带着竹倚出去了,把顾挺晾在了原地。 秦绝看顾佳人这一会儿功夫,变脸速度之快远胜与红楼里的姑娘,慨叹之余,心里又打起了别的盘算。 他把李牧唤到近前,在他耳边叨咕了几句,紧接着李牧就出去了。 顾佳人来到厨房,把厨房里的人都撵了出去,只留竹倚在里头给她帮忙。 她随手从脏水里捞出一只碗,就开始往里头倒醋酱油盐巴,还撩起袖子,把食指伸进去搅了搅。 竹倚在旁边看到从未进过厨房的小姐,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说:“小姐,你何时对厨房里的食材这般了如指掌了?” “这个你就甭管了,你也别闲着,去找一找莲子,黄连什么的,越苦的东西越好,我现在要做的是‘五味杂陈汤’的升级版,”顾佳人带着一抹坏笑,想象着兰姨娘喝下这碗她千辛万苦为她准备的药之后,“感激涕零”的模样。 竹倚答应着,在厨房里到处翻找,把这些东西找到之后,研磨成粉,倒进顾佳人准备的那只碗里。 顾佳人则把辣椒面和进洋葱大蒜挤压出来的汁水里,也一同倒进碗里,她一面笑,一面被洋葱汁熏得眼泪横流。 竹倚见状,忙拿出一方干净的手帕,想要帮她擦拭。 没想到顾佳人拒绝道:“我为兰姨娘的病情忧心不已,泪眼蒙蒙,如此,看在我这一片孝心上,她总要领情,喝了这碗药吧。” 说着就带竹倚,一同去了玉兰苑。 于姑姑正在院子里,指使着下人干活,顾佳人看她双手叉腰颐指气使的样子,很是不屑,暗暗道:“果然什么人养什么鸟儿。” 看见来人,于姑姑忙上前问候,眼里却没有半分敬意,“小姐来的不是时候,姨娘喝了药,已经睡下了。” “你叫我什么?”顾佳人冷冷地瞥着她。 “王妃,老奴老眼昏花,口齿也笨,王妃别和我一般见识。” 竹倚上前一步道:“于姑姑,王妃听说兰姨娘卧病,特地让王府里的医官开了这副药,均是上好的药材,又是王妃亲手煎出来的,即便姨娘睡下了,也不能不顾念王妃的这番心意。” 顾佳人是个性子要强的人,王飞又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想到刚才她们主仆在房内密谋的事就火大。 他不愿与她废话,也没耐心和她纠缠,就一把将她推开,大步流星地往里边走。 顾佳人猛地推开兰姨娘的门,气势汹汹,竹倚紧跟其后,虽是惊讶,却也觉得心里十分畅快。 被旁边的小丫头搀起来的于姑姑,也忙要跟着进来,却被顾佳人关上的门挡在门外,她落了门闩,任于姑姑怎么拍打,她只当听不到。 喝了安神汤刚躺下,还未入眠的兰姨娘听到外面吵闹的动静,正要问外头发生了何事,就见两人闯了进来。 待她细看来人是谁,脸色瞬时变得煞白。 即便知道顾佳人没死,可甫一见面,兰姨娘仍是心虚,恐惧,不过她毕竟掌家多年,大大小小的世面也见了不少,这份心虚恐惧并没有持续太久。 她掀开被子下来,趿着鞋,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就敢来这儿放肆。” 顾佳人假笑着上前,看兰姨娘确实有些羸弱的身躯,犹如深秋枝头的落叶,摇摇欲坠,知道她是心里有鬼,自己作的,所以并没有怜悯之心。 “听闻兰姨娘卧病,我今日回来省亲,特意为你带来一剂妙药,听闻能治百病,医万伤,想着以往在府里时,兰姨娘对我百般照拂,我亦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所以前来探望,谁知外头那个婆子没有规矩,竟然拦我,所以我稍稍教训了她一下,兰姨娘不会因此生我的气吧?”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的人?”兰姨娘在府里一向强势惯了,现在被人骑到头上,哪咽的下这口气。 “姨娘好大的气派,”顾佳人也脱去伪装,冷笑着上前,气势并不输兰姨娘,“我是什么东西,姨娘这话可是不曾把庆王府放在眼里?难道姨娘不知,咱们夜幽国的新帝与庆王是堂兄弟,就是见到我公公,新帝也是要礼让他三分,恭恭敬敬地叫一声‘王叔’的,姨娘方才那话要是传出去,可是要灭九族的大罪,”说着顾佳人绕到兰姨娘身后,用食指在她脖颈上比划了一下,“你有几个脑袋恐怕都不够砍的。” 兰姨娘只想着袭爵的庆王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以至于忘了他在夜幽国的身份地位仍是尊贵无比的存在,开罪他就如同蔑视皇家威严,与皇家为敌,诛九族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 见她身子微颤,面无血色,顾佳人满意极了,她又说:“就算姨娘不为自己打算,也要想想我那不成器的哥哥吧,他还未成家立业呢。” “臭丫头,你敢拿我儿子威胁我?”兰姨娘瞪着顾佳人,一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姨娘这话错了,我今日来是一番好意,哪有什么威胁的话来,”顾佳人从竹倚的手上端过那碗汤来,“这是王爷和我的心意,姨娘是不喜欢吗?” 就在兰姨娘疑心那碗汤会不会是毒药的时候,外头传进来一声“王妃,王爷说您若是伺候姨娘喝完药了,就去前厅吧,王爷有事相商。” 顾佳人知道外头的声音是秦绝身边的侍从李牧,秦绝这一手如同神来之笔,对此她甚是满意。 “我知道了,我正在伺候姨娘喝药,待姨娘喝完我便过去,”她回应道。 然后眼神更为得意地睥睨着兰姨娘,把手里的那碗汤又往前凑了一下。 兰姨娘自知躲不过的,要是不喝恐怕真的会牵连儿子顾兆,咬咬牙,她接过顾佳人手里的那碗汤。 刺鼻的味道一钻进鼻腔,就让她胃里一阵翻滚恶心。 顾佳人见兰姨娘有干呕之状,提醒道:“这碗药来之不易,兰姨娘一定要喝干净才好,不然就是对我和王爷的不满了。” 兰姨娘皱着眉,闭上眼,忍着胃里的不适,把这碗药咕嘟咕嘟喝了下去,喝完之后,还捂着嘴怕呕出来,让顾佳人抓住把柄。 看兰姨娘脸上红一阵绿一阵,还要强自忍着的样子,顾佳人胸中憋着的那股气才算出了。 出了玉兰苑,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咬文嚼字本就不易,还是段宅斗的台词,最灵魂的是这是一段女主的台词。 王飞还没有反串过,当下算是为艺术献身了,他这么安慰着自己。 “可算出了一口恶气,相当初兰姨娘仗着老爷宠爱,害小姐受了多少委屈,”竹倚半是心疼,半是高兴地说,“小姐,咱们现在去哪儿?” “得了别人的帮助,当然是去表示感谢啊,”顾佳人大步流星地往前厅走去。 5. 奇妙话 在顾挺准备的饭桌上,顾佳人一直在找机会想要和秦绝说声“谢谢”,只是不知顾挺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一直没寻着机会,就看着顾挺的酒杯一次次的端起放下,端起放下。 最后她放弃了,看得出来,顾挺和秦绝都是好酒之人,在男人奇怪的胜负欲里,要是不把对方喝趴下,这场酒就不算完。 王飞开始怀念和狐朋狗友一起逛夜店的日子了,桌上的酒瓶,倒得乱七八糟,他有时候会趴在桌边,用他那双迷醉的双眼看着酒从瓶口一滴一滴地滴在桌面,把耳朵贴在玻璃桌上时,能清楚地听见那“吧嗒吧嗒”的声音。 无聊的时候他总会这么干,可是现在,就连这无聊的举动都变得难以企及了。 他也是好酒的人,只是他爱啤酒,红酒,洋酒,唯独不喜欢白酒,辛辣的口味在他的口腔内反复游走,试过很多次,他都吐了出来,最终皆已失败宣告游戏结束。 他是懂得放弃的人,就像白酒,不能适应其口味,就果断地舍弃它,所以看着两人在桌上喝的不亦说乎时,他翻翻白眼,绝不会开口加入。 事实上,他也没办法融入,酒鬼之间的灵魂碰撞是很神奇的,神奇到哪怕是一个酒桌上的人,也get不到他们的点。 王飞一直没见到兰姨娘的儿子,顾佳人的哥哥顾兆,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还在赌坊里豪赌,他听竹倚说起过顾挺的这个儿子。 娇生惯养长大的,尽管顾佳人是嫡女,却远不如这个庶子在家里的地位,重男轻女这个恶俗是延续了数千年的痼疾,王飞不去深究,只为顾佳人觉得不公。 可世间千万事,哪有绝对公平的,就像英年早逝的他。 一想到何春花女士回家发现自己的那一幕,王飞就心疼,疼的他眼泪都往外流,滴在了秦绝的手上。 秦绝微微睁开一只眼,他们已经在回程的马车里了,看看一言不发的顾佳人,又看看手背上的那滴清泪。 他坐起来伸伸懒腰,打着呵欠道:“怎么,今日这气出的不够舒坦?” 顾佳人红着眼睛,不想让秦绝看见,男儿有泪不轻弹,要是被另一个男人看见,丢人就要丢到姥姥家了。 她没看他,只是轻轻摇头,“今天谢谢你,本来在顾府就想说了,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忽而,她转过头来看他,“你不是醉了吗,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这点儿酒还醉不了我,”秦绝略显得意,看见顾佳人红红的眼眶,有点儿手足无措。 与红楼里的那些姑娘,会把眼泪当作取宠的手段,一件首饰也就哄好了,是真是假他一眼便知,所以当他看见眼前这个女人流露出的悲伤的眼神,他就没办法一笑置之。 “你要是还觉得憋屈,下次我来帮你,你的那点儿手段也太儿戏了些,”秦绝眼神有些躲闪,不是心虚,而是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个女人的眼泪,“好歹你也是庆王府的王妃,快别哭了,你不要脸面,我还要呢。” 顾佳人骨子里是个活了二十八年的男人,对于秦绝这句看似嫌弃,实则是掩饰自己内心慌张的话,他觉得有些傻,一下子笑了出来。 “你酒量也不弱,干嘛每天装的醉醺醺的,”她岔开话题,关于眼泪这件事,她没办法给秦绝说的清楚明白。 秦绝像被人抓住小辫子一样,急赤白脸道:“你,你胡说什么,什么装的,看你是个女人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 看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撇清自己,顾佳人忍住笑,也是,他不过只是个十八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呢,放在二十一世纪,也就刚成年吧。 两人半晌没说话,马车里瞬间安静下来,反而让秦绝坐立不安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哎,你刚才不是说要谢我吗?你打算怎么谢,该不会就是红口白牙,两个字就把我打发了吧?” 顾佳人似乎抓住了秦绝出手帮助自己的用意,她懒懒道:“你说,想怎么样?” “我看你在顾府里的举动,发现你特别擅长做戏,”秦绝来了精神,“现在你进了我庆王府的门,母亲又是那般喜欢你,你要是真想谢我,以后我若是出门喝酒,你就帮我在母亲那边周旋,不要让母亲发现,如何?” “原来你的小九九就是出门喝花酒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顾佳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你说的我可以答应,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秦绝被顾佳人揭穿,本来有点儿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没等他死鸭子嘴硬,听见这事可以商量,他又有些生气。 他试探地问道:“我出去喝花酒,你当真不在意?怎么说我们都成了亲了,是夫妻,你当真这么大度吗?” “反正我们也不是两情相悦在一起的,所以这桩婚事,我们大可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秦绝一面觉得顾佳人此话有理,一面又觉得这话有违伦理纲常,像是顾佳人从没把他放在心上,要知道,与红楼里喜欢他的姑娘多了去了。 他不悦道:“你这女人,言语这般狂悖,就不怕我休了你?” “除非你是傻的,”顾佳人胸有成竹道,“把我休了,你再想找一个不会约束你还愿意跟你打配合的人,可就难如登天了。” “说的也对,”秦绝想了想,“那你说说看,你刚才说的条件是什么?” “今后你我兄弟相称,去与红楼你也要带上我一起。” 秦绝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掏掏耳朵,问道:“我方才没听清楚,你刚说什么?” 顾佳人斜着眼睛看他,“你明明都听到了,现在却来装聋作哑。” “你这女人,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秦绝瞪圆了眼睛看顾佳人,“女人是要遵守三从四德,不能抛头露面的,你要出去玩也就算了,还要和我一起去与红楼,你不怕浸猪笼啊?再说,和一个女人兄弟相称,要叫别人知道,我哪儿还有脸出门去?” “少扯那些没用的,我和你认知里的那些女人不一样,”顾佳人一听见“三从四德”这几个字,拳头就痒痒,她是强忍着打人的冲动才没干翻眼前这个直男癌的。 秦绝摇摇头,“你这样迟早是要闯祸的,我不能答应你。” “既然如此,那你提的要求我也不能答应,”顾佳人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以退为进。 “是你说要谢谢我的,”秦绝急了。 顾佳人耸了耸肩,“不可以反悔吗?你既然把我当成个女人,还是一个只能依附男人生活的女人,就该想到,这样的女人是不可能答应自己的丈夫这个无理的要求的。” “真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顾佳人沉默以对,她仿佛准确抓住了秦绝的命脉,知道该怎么在这段关系里,寻求一个对自己更有利的位置。 半晌,秦绝才妥协道:“我可以答应带你一起去,可是,这件事如果被父亲和母亲知晓,我会死的很惨,到时候我一定会拉着你当垫背的。” “成交。” 回到府上,竹倚要帮顾佳人更衣,被顾佳人拒绝了,从成亲第二日起,顾佳人就是自己更衣,洗漱也是自己来。 她的这种独立性是何春花养出来的,就算魂穿在古代,但骨子里的自立自强让她做不到心安理得地被他人伺候。 她刚把外衣脱下,秦绝就闯进来了,隔着屏风,他隐约能看到一个窈窕婀娜的身姿在屏风后面晃动。 他立刻转过身去,脸上随即滚烫起来。 顾佳人站在屏风边上,一手扶着屏风,一手叉腰,“你还有什么事吗?” 秦绝转头看过来时,顾佳人只穿了一件中衣,有些引诱意味地站在那里,他马上又把头转过来。 “你,你......你是不是女人啊,一个男人闯进你的房间,你还穿成这样,说什么和我称兄道弟,现在就想着勾引我了,你,你居心不良。” “我居心不良?”顾佳人不屑地冷哼一声,边换了身浅紫色的衣裙,边说道,“你贸然闯进来,连敲门都不会?基本的礼貌都没有,还倒打一耙,这就是庆王府所谓的规矩?” 秦绝张口结舌,他一向也是伶牙俐齿的,可在顾佳人这儿,他就像一只猴子般,被她耍的团团转。 他转过身,走到顾佳人的面前,扬声道:“我不许你这么跟我说话,我是庆王,是夜幽国正儿八经的王爷。” 顾佳人觉得滑稽,这番言论和她那个拼爹时代有的一比,她忍住笑,安慰着对方:“我知道了,所以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对方的让步让秦绝有种莫名的成就感,这就像是小时候被母亲搂在怀里,抚摸着他的头,温柔地夸他“真乖”,别无二致。 他略略抬高下巴,看人的时候也是斜睨着她,“我是想问你,为什么想去与红楼,那一向是男人消遣的地方。” 顾佳人直言不讳:“我打听过,幽海城里最出名的妓馆与红楼,有三样镇楼之宝,美人,美酒,美食,其中的美食堪比皇宫内御厨的手艺,我的目的地是与红楼的厨房。” “你对美食有兴趣?” “对,”顾佳人点了点头,“不过我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做,所以我必须要亲自去与红楼,结交里头的厨子,争取一个拜师学艺的机会。” 秦绝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捂着肚子大笑不止,“哈哈哈~你要拜师学艺?哈哈哈~我们庆王府锦衣玉食,还不够你享受的么,偏要瞎折腾,哈哈哈~” “我想要的不是什么锦衣玉食,而是自力更生,”顾佳人不以为意,认真道,“或许你可以安于现状,不求上进,但是我不可以,我可不想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里,低人一等,任人宰割。” 这话好像踩中了秦绝的尾巴,他不笑了,本来笑的绯红的脸上,变得面无表情。 他把头低下去了,低声喃喃“不求上进,任人宰割”。 顾佳人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哪里出了问题,她以为秦绝会把她的话只当笑话来听,然后嘲讽她一通再离开。 没想到,他就这样,低着头,有些失意地转身出去了,这是认识他的这几天里,她第一次看到他高傲的头颅低下来。 是自己的话太过分了吗? 顾佳人以为自己可以随意拿捏这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孩子,可有一瞬间,顾佳人觉得自己好像并不了解他。 就像秦绝对她不应该抛头露面的刻板印象一样,她也理所当然的把他当成了一个耽于享乐的纨绔子弟了。 或许他们都错了,顾佳人这样想。 6. 奇妙时 一早李牧就到顾佳人这里传话说,晚上王爷要去与红楼。 看李牧在外头说完话,转身离去,竹倚扁扁嘴,又看着小姐兴奋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男子衣服,竹倚感觉脑仁一阵阵作痛。 “小姐,你真要和王爷一起去与红楼啊?” 顾佳人理所当然的样子,“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别人嫁作人妇都恨不得求着拦着,您倒好,非但不拦,还要跟着一起去,您可是女儿身啊,怎么能跟王爷一起去那种地方胡闹,要是被人发现,您的清白就毁了。” “我这不是准备了别的装备吗?”她亲自唤了师傅来府里给自己量体裁衣,制了这身幽海城内贵公子们常穿的品月蓝的衣袍,顾佳人称之为战袍。 见竹倚在一旁生闷气,知道她是在担心她家小姐,顾佳人叹了口气。 她把衣袍收拾起来,走到竹倚身边,用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怜香惜玉道:“小可怜,快别生气了,我看着心疼。” 王飞虽没有经历过感情,但不代表他不懂女人,他是喜欢徜徉花海,却不被花瓣沾身的感觉。 竹倚无奈道:“小姐,你现在已经是王妃了,王爷桀骜不驯,风流成性,你就一点儿都不着急?” 顾佳人将双手负于身后,气定神闲道:“丫头,你知道这世上什么最不可靠吗?是人心,于其把自己的人生和希望押在别人身上,不如独立自强,甭管男人女人,独立才是经久不衰的生存之道,”她认真地看着竹倚,“所以秦绝浪荡就浪荡吧,不妨碍我就皆大欢喜。” 其实顾佳人知道她说的这些竹倚也许听不太懂,她就是觉得古代的女人被各种PUA还不自知,过分可怜,所以即便她听不懂,她也想说一说,算是她对这个时代绝不妥协的态度。 竹倚听的云里雾里。 外头进来个小丫头,向顾佳人略施一礼,说:“禀王妃,夫人过来了。” 顾佳人扶了下额头,“自古婆媳是仇敌,她来找我能有什么好事。” 嘴上说着,看见乔羽进来,她还是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后,连忙相迎,“母亲怎么得空来我这儿,有事吩咐尽管使丫头来唤我过去就是了。” 顾佳人自我催眠,这就是一个反串的剧本,所以她的台词越来越好,该是她展现一个演员基本素养的时候了。 “儿啊,为娘没什么要吩咐的,就是过来看看你,”乔羽拉着顾佳人的手在炕边上坐下来。 竹倚很有眼力见地端了两杯茶水进来。 顾佳人亲自端了一杯给乔羽,自己也端了一杯,暗自揣度着乔羽此来的目的,和古代人打交道,就是这点儿不好,什么话都不直说,反而崇尚拐弯抹角的说话之道。 简直匪夷所思。 她温顺地待在一旁,静等乔羽的后话。 只见乔羽端着茶水,啜了一口后,把杯子放在了炕桌上,优雅的模样不禁让顾佳人由衷的敬叹。 “儿啊,你嫁过来也有一些时日了,可还习惯么?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一定要跟为娘说。” “都习惯,”顾佳人惜字如金。 “府里的下人都在传,绝儿最近一直宿在书房,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终于说到重点了,”顾佳人腹诽道,“她不会以为是我把她儿子撵去书房睡的吧?” “母亲误会了,王爷觉得在书房睡更自在,并没有欺负的事。” 乔羽蛾眉一蹙,“那个浑小子也忒不像话了,都成亲了,做事也不知个轻重,他夜夜宿在书房,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外人编排的就只是你,并不伤他分毫,他这般不懂得为你考量,委实可恶。” 这话听着奇怪,却也不难懂,不管男女之间发生什么,到最后,指责和闲话都会落在女人身上,这就像一个恶诅,延续了数千年。 顾佳人正在心里赞乔羽格局大,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乔羽又道:“他不知道我着急抱金孙吗?真不敢想,这么不孝不义之人竟是我生的。” 原来催生才是重点,不过乔羽最后一句直接戳中了顾佳人的笑点,这么无脑的话没想到会出自这样一个美妇人的口。 乔羽费解地看着顾佳人,不知道她笑什么。 顾佳人忙解释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母亲不用太着急了。”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生孩子对女人来说,是人生大事,早些生年纪轻,才能早些恢复啊。” 别说生孩子了,连同房她都做不到。 女儿身,男儿心,说的就是他现在的处境了,王飞可以不在乎床上躺着谁,却不能不在乎躺在他床上的是男是女,他是直的,怎么可能和另一个男人同床共枕。 她默默夹紧了双腿,讪讪一笑。 乔羽当她是不好意思,安抚道:“儿啊,这就你我二人,你不用不好意思,你放心,今晚我就让那浑小子到你这儿来。” 顾佳人想要拒绝,又想不出好的说辞,都说婆媳之间,能否维持平衡要看中间的那个男人,自己什么都不做也许更好。 顾佳人想起了秦绝,外强中干,不学无术,所有贵族子弟所具有的特征他都有,简直一无是处。 可是那日他低着头走出去的样子,又让人有点儿担心。 都说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自己想不通,不知道的,或许时间能告诉她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