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之刃》 1. 第1章藤原 单从外表上看,藤原宗秀是个寡言的人。事实上他也的确是个寡言之人。 整日里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回答人时,除了谈论到事务的时候话会多些,平时都是用“嗯”“是”“对”等等之类的词语来应付与人们之间的对话。 在鬼杀队的队员们心中,这位格外有上位者风雅气度的鸣柱大人就是人狠话不多的典型。别看杀气从不外漏,但刀下亡鬼不知凡几,到手的任务从没有失手过,靠谱的印象深入人心。 虽然如此,却也不过才十五岁的年纪,加入鬼杀队也只有半年时间,在此之前毫无基础。 堪称难得一见的天才。 至于藤原宗秀本人,他是知道鬼杀队的队员们都很尊敬他的,毕竟柱级猎鬼人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但对于这些具体的想法却并不是很清楚,因为他没有时间关注这些小事,大部分的时间几乎全都用来杀鬼。 至于闲暇时间? 作为鬼杀队劳模,他很少有闲暇时间。 因为鬼害怕阳光,只在夜晚出没,猎鬼人们的生活也是昼夜颠倒。藤原宗秀的日常就是白天休息,太阳落山到太阳升起前的这段时间,则根据鎹鸦提供的消息追踪食人鬼。最后用专门克制食人鬼的日轮刀斩下他们的头颅,使它们无法再到处袭击人类。 不过依他的身体素质,偶尔少休息一次也没什么关系,谁让炼狱槙寿郎的儿子就在今天出生了呢?作为关系还不错的朋友,总该去看望一下。 走在去炼狱家路上的藤原宗秀如此想到。 和藤原宗秀这种因为对鬼的仇恨而加入鬼杀队的队员不同。 炼狱家族世世代代都担任着鬼杀队中的炎柱职责*。 因此为了避免亲人和后代遭到寿命较于人类更长的鬼的报复,炼狱家所在的地方也是较为隐蔽,周围附近也都种满了克制食人鬼的紫藤花。 时值春末,这个时候气候宜人又并没有夏季那么炎热。藤原宗秀站在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意中,垂在额前两侧的几缕发丝顺着吹拂而过的微风向一侧划过,阻碍了眼前的视线。 他伸手将发丝拨回一边,随后辨认起该走哪条路。 此时面前出现了两条路,只有一条是对的,而另一条只会将他带到距离目的地更远的不知名的地方。 因为不久前刚执行完任务的原因,他选择抄了一条不常走的近路走,所以如今才会陷入这般困境。 在辨认了一番却还是有些不确定后,藤原宗秀最终不得不选择求助自己的鎹鸦。幸好鎹鸦和主人很多时候都是形影不离的,不然恐怕他得多走不少弯路。 于是他伸手将正躺在他衣服里睡觉的鎹鸦弄醒,并让它给自己带路。 “嘠——!” 毛色乌黑的鸟类挺着脖子叫了一声。 聪明的鎹鸦甚至懂得嘲笑主人路痴,看着乌鸦眼中人性化的情绪,藤原宗秀只能面目表情的催它赶快。 有了“专业人士”的帮助,藤原宗秀很快便赶到了目的地。 木门上钉着铜色的门环,上面铸造的不知是什么动物,藤原宗秀没能认出来。但这不妨碍他叩动门环发出声响,以此来提醒门内的主人——有客人到访。 脚步声从门内循序渐进的靠近,几声挪动木门栓的声响后,门被向内分两侧打开了。 开门的正是炼狱槙寿郎,黄色的头发,发尾边缘处侵染着火红色,浓黑的眉毛至尾端处分出了两条叉,炯炯有神的双眼,让人一看便觉爽朗的面容带着惯常的笑容,见到的人无不为其感染。 藤原宗秀也不例外,虽然他自己的个性很多时候都内敛到像一个闷葫芦,但他不排斥性格开朗的人。甚至不如说是很喜欢,因为和他们在一起便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宗秀你终于到了!”炼狱槙寿郎一见到门外的好友便是眼前一亮,赶紧侧开身让出路来:“赶了很久的路吧?快进来!孩子和瑠火他们在里屋,主公大人也在。” “主公大人也在?”藤原宗秀一愣,转念一想倒也不足为奇,主公大人的行事风格向来如此,让即使身为属下的他们也倍感亲切,也因此愈发被大家尊敬和爱戴。 炼狱槙寿郎拉起他的一只手就往屋内大步的走:“是啊,快走吧,主公之前还说起你呢。” 藤原宗秀一边和他推开门进屋,一边好奇的问道:“说起我?说起我什么?” “说你……” “说起宗秀你什么时候娶妻。” 屋内,跪坐在一处的男人微笑道:“毕竟论起年纪来也是时候了。” 娶妻?!! 藤原宗秀被惊了一下,没料到会是这个话题,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十五岁还是个孩子吧?要想成婚至少也得等个十年八年。但一瞬过后,他就反应过来,现在是大正年间,这个年代普遍结婚都早。 这么说起来,炼狱槙寿郎和主公说的“是时候”的言论倒也没有错,只是问题是他有点无法接受罢了。 毕竟他是从现代穿越到这个时代的,生活方面能花时间适应,观念这种东西是真的适应不了。让他娶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只会让他觉得自己在犯罪。 因为不忍心言语打击他们,藤原宗秀就只好笑着扯开话题。 而一旁炼狱槙寿郎的妻子炼狱瑠火正抱着孩子,微笑着静静听他们讲话。 藤原宗秀看向襁褓里的孩子,只觉得眉毛、眼睛、鼻子和炼狱槙寿郎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年纪太小,白白胖胖的显得更可爱一些。 “叫什么名字?” “杏寿郎。” “杏寿郎……” 藤原宗秀轻声又读了一遍,没什么出奇,也没什么不好,却很适合这个孩子。 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用银打造的长命锁,给杏寿郎戴上。 并非他不舍得用金子打造一个,而是在他的家乡有这样一种说法,小孩子刚出生最好先戴银,等百日之后再戴金。 面对其他三个大人的眼神,藤原宗秀垂眸道:“唐国有一个习俗,就是给刚出生的小孩子戴这种长命锁,寓意长命百岁。这是我在得知瑠火夫人怀孕的时候就让人打造的,刚好在今天送给杏寿郎。” “长命百岁……”主公若有所思,随后笑着说:“这个寓意很不错,包含着父母亲人对孩子美好的期盼。” · 因为那个叫做鬼舞辻无惨的鬼王总是源源不断的将普通人转化为鬼,除非有一天干掉鬼王,那么所有依靠鬼王而转化的鬼都会消失,否则鬼是杀不完的。 猎鬼人的工作也因此而忙碌,他们需要不停的去寻找鬼的踪迹。因为如果一懈怠,世界上就有可能多一个人被鬼吃掉。 孩子见也见过了,礼物也送出去了,藤原宗秀被留下来吃了个晚饭。眼见着太阳就快要下山,食人鬼们也应当蠢蠢欲动,便提出了告辞。 主公早已先一步离开,即使是鬼也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产屋敷家曾多次被鬼袭击,但好在千年来没有一次成功,否则就没有今天的鬼杀队了。 炼狱槙寿郎提出要和藤原宗秀一起离开,虽然鬼杀队并没有要求剑士不能休假,但身为炎柱的他也不愿意懈怠工作。一边歉意的对刚生产完的妻子说着抱歉,一边套上了队服和羽织。 “没关系的,我又怎么会怪你呢?槙寿郎,从一开始我就是知道你做什么工作,一直以来也是非常支持你的。” “况且隔壁的邻居就是曾经鬼杀队退役的队员,你不必担心我和杏寿郎的安全。” 炼狱瑠火扬起美丽的面庞,说出的话没有一丝勉强,甚至还给人一种“要是炼狱槙寿郎因为老婆生孩子了”这种软弱的理由就赖在家里不去杀鬼,就亲自把他踹出去的意思。 炼狱槙寿郎:“……” 他一如既往爽朗的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我走了,你在家照顾好自己和杏寿郎。” 随后他便出了门,和等待在门外的藤原宗秀汇合,一同离开。 夜晚无声无息的降临。 今夜注定会有许多鬼会失去他们的头颅。 2. 第2章伊黑 时间一晃来到十几年后。 位于八丈岛的伊黑家族据说是个只生女孩的家族。虽然全家都只有女人,没有人工作也没有什么生意之类的要经营,但生活却过的十分铺张浪费,祖上传下来的财产仿佛享用不尽一般。 并不是没有人疑惑,然而在前来探查的人都一一离奇失踪后,所有人也都讳莫如深起来。 夜,是如此的寂静。 名为伊黑小芭内的孩子坐在牢房一样的房间内,呆呆的望着虚空。他的脖子上还缠绕着一条小白蛇,将脑袋埋在衣服里睡的正香。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令人作呕的油腥味,那是家里的那些女人送来的食物所残留下来的。她们就像对待猪一样,总想让他多吃些,然而伊黑小芭内看见就觉得反胃,连同她们脸上虚伪的笑容。 作为伊黑一族三百七十年来唯一出生的男孩,他并没有得到什么特权,相反还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间牢房里具体待了多少年,未来又会待多久,只依稀听那些亲族提到过他已经十二岁了。 那应该就是十二年吧?出生起就被关在这里的伊黑小芭内摸着小白蛇不确定的想,从未被允许到过外面的世界的他,对时间也难以产生什么具体的概念。 而他唯一的朋友就只有这条迷路进来后却出不去的,被他取名“镝丸”的小白蛇。 就在此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应该是那些人又来送吃的了。 伊黑小芭内立刻将镝丸戳醒,让它藏在自己的衣服里,不让其他人看见。随后就看到几个女人走了过来,这其中包括他的母亲、姨妈、还有表姐们,面上的表情真是一如既往的虚伪。 但她们没有端着装有食物的托盘。 伊黑小芭内一时有些疑惑。 不是送食物来的,那又是为了什么而来? 虽然不是很懂得怎么形容,但他能感觉的到,这些亲人对他的感情只是浮于表面。例如表现的再怎么亲切,如非必要也不会来到这座阴暗沉闷的牢房。 总之单纯来看他这点可以排除掉。 这样想着,然后他就看见牢房的门被打开,几个女人拽住他的手腕,笑着就要将他带出去。 她们这是要带他去外面?! 伊黑小芭内想到这里非但没有因为可能获得自由而感到惊喜,反而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内心惶恐不安起来。 为什么?明明那么多年一直关着他,又为什么突然就要带他出去? 伊黑小芭内或许不知道海对面的大国有一句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古话。但他却能够感觉到,她们突然这么做一定有什么原因,而这个原因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被一路带到了一间华丽的大房间,推开门,房间的中央有一座宽大的祭台,再往上看去……等到看清那祭台上的东西,他立刻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那竟是一只长的像蛇一样的女鬼,咧到耳根的嘴巴,细长分叉的舌头,下半身则完全是蛇尾的模样,身侧还放着一堆骷髅头! 看着面对蛇鬼便恭敬的下跪的母亲和亲人,伊黑小芭内一时震惊到失声。 伊黑一族竟然一直供奉这种东西!她们将他带到这里又是要做什么?! 从一进门开始,蛇鬼的眼睛就一直贪婪的紧盯着呆立在原地的伊黑小芭内,蛇信一伸一缩着吐出。 她将尾巴伸长,用尖端抬起他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就像是在挑剔着奴隶们给自己进献的贡品。 伊黑小芭内整个人都僵立着,身体不自觉的在瑟瑟发抖,哪怕在场的人什么都没有说,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多少也该猜到了一些。 从出生开始就被关在牢房应该是怕他跑出去,喂他吃东西是希望他长的胖些,然后……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将他献祭给这个蛇鬼吃掉! 这就是他的家人! 几乎克制不住自身心理性加生理性的双重反胃,然而就在这时,他却听到那个蛇鬼开口了。 “将他的嘴巴割开。”她慵懒的躺在白骨堆上,漫不经心的笑着说:“这样就变得和蛇一样了。” “遵命。” 没有任何反对,也没有任何犹豫,几个女人十分顺从的应答,随后就找出了一把刀,立刻就要割开伊黑小芭内的嘴巴—— · 鬼杀队的足迹遍布日本,每个柱们也都有自己需要负责的地方,平时就在这些地方来回巡视,只有收到求援的时候才会离开。 八丈岛正是藤原宗秀所负责的范围之一。 除了低等的刚刚转化不久的食人鬼,稍微有些实力的食人鬼都不缺乏智慧,毕竟它们是由人类转化而成,要是诚心躲着猎鬼人的话,光靠一个人的搜寻也是很难找到。 所以鬼杀队成立了一个叫做“隐”的后勤部门,是由退役的鬼杀队剑士,和没有才能却想要为猎鬼做出贡献的许多人员组成。 他们一般负责结束战斗后的善后工作,同时也会负责情报和其他方面的支援。 根据鬼的习性和活动范围,探查出哪里可能有食人鬼后,“隐”的人会将经过鎹鸦再传递给猎鬼人,最后由猎鬼人赶往目的地斩杀食人鬼。 这一次是隐的人发现,位于八丈岛的一个名为伊黑的家族很可能供奉着一只食人鬼,于是便通知了藤原宗秀。 拿着“隐”寄过来的,记录着关于伊黑一族信息的书信,看到对方可能供奉着鬼这件事,藤原宗秀并没有表现出很惊讶。 成为猎鬼人到现在,他杀过不少的鬼,也救过不少的人,却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感激他,甚至有人还曾对他破口大骂过。 究其缘由,便是藤原宗秀破坏了他们的利益。无论是亲人变成了鬼,即使杀人取肉也要满足变成鬼的亲人,强行将它们留在自己身边;还是出于对鬼的畏惧,被威胁为虎作伥…… 他们总有自己各种各样的理由,却要别人用自己的性命去填补。 伊黑一族就是如此,她们附近居住着的人家,时不时就会有人全家失踪,之前就有“隐”的人去多次探查过,却又都没有发现有鬼的痕迹。 想必就是这个伊黑家族在帮助供奉的食人鬼善后,导致鬼杀队一直未曾发现,这个地方竟然有一只鬼隐藏了如此之久。 那些消失的人家里的财产肯定也进了她们的口袋,伊黑一族用不尽的钱财必定来源于此。 藤原宗秀没有愤怒,因为他知道,这种情绪没有任何用处。他需要做的就是将食人鬼斩杀,然后离开,其他任务之外的事情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紧要,也不需去理会。 于是他一路赶到了伊黑一族的宅院外,随后屏着气息悄无声息的潜入了进去。 作为一个杀了十多年食人鬼,绝对称得上经验丰富的猎鬼人,藤原宗秀早就练就了一种特殊的直觉。 例如他有时甚至能够隐约感觉到,自己想要找的目标的大概方位。 他单手持着日轮刀,不徐不疾的走在无人的回廊中,脚步声轻到几不可闻,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就这样慢慢的靠近了建造着祭台的房间。 越靠近就越能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属于食人鬼身上散发出的味道,吃人越多的食人鬼,身上的这种味道就越浓。 肯定没错了,藤原宗秀想。 他握紧了刀就要推门而入。 恰在这时,蛇鬼的声音隐隐约约透过门缝传到外面来:“将他的嘴巴割开,这样就变得和蛇一样了。” 于是,他一脚就踹开了门。 3. 第3章离开 “砰!” 就在伊黑小芭内被好几个人按住手脚防止挣扎,将要被自己的家人残忍的割开嘴巴的时候。房门被踹开的巨响,却让这场暴行不得不暂停。 女人们纷纷惊讶的不自觉松开手,他支撑着坐起身来,睁着被泪水盈满,视线变得模糊不清的眼睛看去。 就见一个身披上面印有梅花图案的黑色羽织的青年站在那里。 他的身材修长挺拔,面容虽然看不清,但光看轮廓就必然不差,黑色长发扎起一束高马尾,整个人正用飞一般的速度向着蛇鬼冲去。 本能的,他就要喊着“危险”两个字,然而却因为害怕,一时失声,接下来无论怎么张嘴都发不出声音来。 闯入伊黑家的不知名的青年立刻和蛇鬼打作一团,看着这一幕的几个女人害怕被战斗波及到,连忙连滚带爬的逃命,只留下伊黑小芭内手脚瘫软的瘫坐在地板上。 这蛇鬼连下弦都不是,但却颇有几分难缠,藤原宗秀不使出型,普通攻击的范围也只限于日轮刀挥出的很短一段范围。 但这个蛇鬼鬼如其名,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长长的蛇尾,面对蛇鬼的鬼爪的同时,还要提防它用尾巴偷袭。甚至它还试图像蟒蛇捕猎一样,想要将藤原宗秀紧紧缠绕住,然后活活勒到窒息而死。 但藤原宗秀怎么可能让她如愿?打斗了一番他也摸清了这个蛇鬼的套路,只要他的攻击更快,更准,更狠。让蛇鬼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当场去世,那他就赢了,而速度正是雷之呼吸一脉的特长。 怎么说也是柱,一个连上弦都不是的食人鬼,再难缠又怎么可能拖太久,只不过他还没拿出真格,热热身罢了。 藤原宗秀发动呼吸,瞬间靠近蛇鬼,速度快到对方根本无法看清他挥刀的轨迹,随后闪电般使出了五连击。 雷之呼吸·贰之型稻魂! “啊!我的手!我的尾巴!!” 蛇鬼痛呼一声,两只手臂切口整齐的掉落下来,一同掉落的还有她被砍成四节的尾巴。 从来还没有人这么伤过她,从变成鬼开始,她就聪明的给自己找了一群不仅可以生孩子给她吃,还受她奴役的人类。 因为有伊黑一族帮忙善后的原因,三百多年来她从未与鬼杀队正面交锋过,这还是她第一次受伤。 蛇鬼的内心一时有些害怕,也产生了逃跑的想法。 但藤原宗秀没有停止攻击,他将力量灌注到一只脚上,随后倏然爆发,身形如同闪电一般瞬间消失,犹如鬼魅一般,又瞬间出现在蛇鬼的身后。 而此时蛇鬼却还没有反应过来,正慌张的左右寻找着敌人的踪迹。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 日轮刀一闪而过,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只感觉一道闪电掠过,刀便被藤原宗收回到了刀鞘内。 不知何时躲到角落里的伊黑小芭内却在此时睁大眼睛。 澄澈的眼睛此时清晰倒映出了一副画面—— 惊魂未定的蛇鬼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左右寻找着,就在她准备转过身再次寻找的那一刹那,脑袋却在这一刻和脖子顷刻分离。 “砰!” 那是脑袋砸落到地上的声音。 “我……我的头被斩下来?我居然要死了?!” 蛇鬼一脸不可置信,随后又转变为了对死亡的恐慌。 即便被砍了脑袋,鬼所拥有的顽强生命力使蛇鬼还能够正常说话,甚至她的身体还在挣动着。但这些并不能证明什么,鬼一旦被日轮刀砍掉头颅,不一会儿就会慢慢化作飞灰。如果没有它们的恶行作为证明,甚至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任务完成。 藤原宗秀抖了抖身上披着的羽织,清理几乎不存在的灰尘,抬脚准备离开。至于刚才差点被毁容甚至献祭给食人鬼的小孩……既然鬼已经被灭杀,那么危机就被解除了。 “等……请等一等,这位武士大人!” 虽然被一直关着,但那些人并没有不让他看书学习,伊黑小芭内虽然没有接触过外界,但他从书上看到过,一般都尊称武艺高强的男人为武士,于是情急之下就这么叫了出来。 “……” 藤原宗秀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眉毛一挑的说:“你知道明治维新之后就没有武士了吗?” 刀都不让用了,还自称什么武士? 就连鬼杀队出门在外执行任务,都要把刀藏好,不然就会被带到警局吃牢饭,只能等着隐的人花钱去捞。 伊黑小芭内整个人一滞,瞬间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在藤原宗秀平静的目光中支吾片刻,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请您带我一起走吧!我想要追随您!” 藤原宗秀心想,这孩子八成就是看了他杀鬼的过程觉得很厉害,才临时起意。 不能答应,这孩子又不是没有家,他自己也没兴趣带孩子。 他刚要开口拒绝,但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最后还有一句尖锐的惊呼。 “蛇神!这个该死的家伙把蛇神杀死了!” “把他抓起来!” 一群人看到蛇鬼缓缓消散,一脸的大惊失色,随后对藤原宗秀愤怒的破口大骂。 “……” 藤原宗秀原本以为这一族人可能是被蛇鬼胁迫,就算是蛇鬼将其他受害者的钱财都交给了她们,但刚刚蛇鬼可是要吃她们的孩子,他不知道的过去这种事情肯定还有更多。 除掉这只鬼本应该皆大欢喜才对。 没想到这家人却比他想的要更加不堪,完全就是自愿供奉食人鬼,以此来换取奢靡无度的生活。 那么多半也是自愿献祭家族血脉,难怪那个孩子想要和他一起离开,这完全就是禽兽不如的一族,连自己孩子的性命都能没有半点人性的拿出去交易! 藤原宗秀索性拔刀作势要砍,这群人见此这才从愤怒中回过神,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能轻而易举杀死蛇鬼的厉害人物,于是连忙退去。 见这群人还知道害怕,他嗤笑一声,随后伸出一只手低下头说道:“既然想离开那就跟我来吧。”现在看来待在哪里肯定都比待在这种鬼地方要好。 伊黑小芭内眼睛一亮,两只相比之下要小很多的手立刻握住了他的手掌。 藤原宗秀归刀入鞘,手上用力一拉就将伊黑小芭内抗到了肩上。 毕竟也是十多岁的孩子,虽然因为不见天日,身材要矮小一些,但抱着也不是很好抱,抗起来要更方便一些。 随后几个纵跃,就跳上房顶,身影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下。 4. 第4章噩耗 事后藤原宗秀就将那个叫做伊黑小芭内的孩子带到了隐那里,总之这种事情交给隐来做总没错,他们能够将人妥善安置的。 在那之后,藤原宗秀接到鎹鸦传递的消息,附近有剑士需要支援,于是话也没来得及说便即刻启程离开。 所以他不知道的是,在知道那蛇鬼就是是什么东西,和他猎鬼人的身份后。伊黑小芭内拒绝了隐将他送到普通人家做养子,又或者学一门傍身的技能的提议,而是选择了去鬼杀队的培育师那里学习,希望未来同样能作为鬼杀队的剑士斩鬼。 后来偶然的一次,藤原宗秀也有问过那个孩子现在的下落,在听说这些以后,便放心的点点头表示知道,没有再过多询问。 在这之后又过了许久,藤原宗秀依旧保持着白天休息、喝茶、看书,晚上到处杀鬼的生活。 直到某一天,刚刚解决了一只食人鬼的他,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只鎹鸦,正从远处慌慌张张的飞过来,好几次都险些坠落。 他不由仔细一看,见那鎹鸦身上甚至还有伤,随后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属于水柱佐藤源十郎的鎹鸦。 这么慌张,难道是遇到了不好对付的鬼?思及此处藤原宗秀神色一紧。 果不其然,那只鎹鸦见到他就是眼神一亮,如同找到了救星一般飞扑而来,直扑进藤原宗秀怀里。 “嘠——!” “上弦一!水柱遭遇了上弦之一!” “嘠——!!” “救援!救援!” 鎹鸦再聪明毕竟只是一只乌鸦,说不了太长的句子,于是只捡了重点来说。 真是一个足够糟糕的消息。 他想。 在藤原宗秀知晓的鬼杀队与食人鬼对敌的历史当中,上弦鬼和下弦鬼的实力完全是两个断崖式的对比。 说起上弦这个称呼,这是因为鬼王不知何时搞了一个十二鬼月的设定,上弦鬼和下弦鬼分别从一到六排开,一般来说数字越小实力就越强。 而判断普通食人鬼和十二鬼月的方法就是看它们的眼睛,十二鬼月的眼睛里会刻着代表它们身份的文字。 剑士晋升成柱的方法有两种,前者需要杀死五十只鬼,另一种就是打败一只十二鬼月。 而这几百年来那下弦一到六的鬼不知道被替换了多少遍。但是所有遭遇上弦鬼的柱却都从没有活下来的,可见上弦鬼到底有多强。 虽然知道此行凶险至极,可能把自己也陪进去,但那可是他的队友。藤原宗秀不敢耽搁,连忙全力以赴向着鎹鸦指引的方位赶去。 另一边。 “太弱了。” 三双眼睛在脸上上下排开,中间的那一对眼睛里,一只刻着“上弦”两个字,另一边则刻着“一”字。穿着就像旧日时的武士一般,手里拿着一把剑。 这就是被称为上弦一的鬼,理论上鬼王之下的最强之鬼!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脚下已经气息全无的剑士,收起手中的剑,只觉得失望至极。 “妄想要消灭鬼,但身为柱却只有这点实力……” “能够做到这点的,唯有初始呼吸。” 但那已经随着缘一的死去,消失在了历史长河。就连鬼杀队也在与鬼的对抗中,遗失了修炼的方法。 真名为日之呼吸的初始呼吸,就此失传。 鬼杀队,不值一提。 随后上弦一吃掉了这个剑士,转身离去。 而就在他离开不久后,藤原宗秀终于赶到了现场。 藤原宗秀也没有想到,他有一天居然会赶路赶的如此绝望,因为水柱遭遇上弦的位置和他间隔的实在太远,然而他已经算是距离最近的一位柱了。 他一边赶路一边在心里祈祷水柱能够拖住那个上弦,他已经让自己的鎹鸦去找其他柱求援。只要能够拖住,等他们一一赶到,一定就能救下他,甚至人多的话,也不是不能拼死杀掉一个上弦。 一切的一切,直到藤原宗秀赶到现场,看到那一地的残骸,终于还是被全部打碎。 他睁大眼睛,呆立当场。 水柱被吃的只剩下了头! 那双眼睛直到彻底死亡都没能闭合上,依稀还能感受到其中的愤怒、不甘与遗憾。 而日轮刀被折成两段掉落到一旁,就如同它的主人一般,被折断,被摧毁。 藤原宗秀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强忍心头住汹涌而来的悲伤,咬着牙上前,躬身为队友收敛残骸。 他从身上解下自己的羽织,将头颅郑重的放在上面,又擦了擦水柱脸上的血污,将折断的日轮刀也一同放在一起。 紧接着,他又捡起了地上残留的碎骨和碎肉…… 直到东方欲晓,同样得到了消息的炼狱槙寿郎这才赶到,便看到了藤原宗秀没穿羽织,捧着一个包袱,面无表情往前走的样子。 他心底升起一丝不妙,却又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问:“宗秀,源十郎呢?” 藤原宗秀沉默不语,他看着手里的包裹,渗到布料上的血已经干涸,变黑变硬,那里面是一个人一生的终点。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昨天还有说有笑的人就只剩下了这些。 炼狱槙寿郎看他不回答,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一些:“他人呢?你说啊!” “……就在这里。” “……哪,哪里?” “我手上的就是。”藤原宗秀闭了闭眼:“我们都来的太晚了。” “哐当——!” 炼狱槙寿郎手中的日轮刀掉落到了地上。 这不是藤原宗秀第一次失去队友,鬼杀队的人一直在失去,几乎每年、每月、每天,他都能听到有人在战斗中牺牲。 他本应该习惯,甚至麻木,他自己也这么觉得。但等到这一天真正到来,他却发现根本无法做到。源十郎不是一般连面都没见过的队员。同为柱,他们有很多交集,甚至会互相切磋剑术。 因为熟悉所以更加在意,也理所当然的会悲伤。 早在藤原宗秀赶到现场的时候,属于他的鎹鸦就把水柱阵亡的消息传递给了鬼杀队。至于那只为他带路的鎹鸦,因为本就受了伤又强行赶路的原因,将他带到后就力竭而亡。 现任当主产屋敷耀哉也才不过十四岁,却已经一同肩负起了家主和丈夫的责任,骤然听闻这则消息,他感到很悲伤,却也无可奈何。 产屋敷耀哉看着房檐处被风阵阵吹响的风铃,低落道:“如果不是这具身体太过孱弱,我多希望能够像他们一样握起刀,亲手斩杀恶鬼。” 他的妻子产屋敷天音从屋内走出,为他披上了一件保暖的外衣,用轻柔的嗓音说道:“您的作用在于领导整个鬼杀队,成为所有队士坚实的后盾,是最不能够出事的人。如果作为当主的您都冲上最前线,那么只会让剑士们觉得自己无能,才使您如此。” “您不必太过悲伤,以源十郎先生的性格,必定不会愿意见到您为他如此伤神。” 风铃声阵阵响起,渐渐随风飘荡到远方…… 由于水柱佐藤源十郎的家人都被鬼残害,他的残骸最终被安葬到了属于鬼杀队的集体墓园中。 其他柱们听到这件事也感到世事无常,日常夜晚执行任务的时候,动手甚至都残暴了不少。 此后,时如逝水。 时间就这样又过去了几个月。 某一天,藤原宗秀正在练习剑术,一场突如其来的噩耗却突然传来。 炼狱瑠火病逝,炼狱槙寿郎因此向主公提出了退役的请求。 5. 第5章颓丧 所有的呼吸都只不过是步日之呼吸的后尘。是对日之呼吸东施效颦的劣化呼吸。* 这是炼狱槙寿郎偶然间最真实的想法。 所以虽然作为鬼杀队的剑士在杀鬼,但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一直隐藏着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甚清楚的念头——就连日之呼吸的使用者都没能解决鬼王,像他们这样使用劣等呼吸的人真的能够做到吗? 他无法确定这个答案,但无疑内心是倾向于持否定态度的。 随着时光不停的前进,一个又一个同伴惨死于恶鬼之手,杀掉一只鬼很快又会有新的鬼出现,这一切都仿佛一个没有尽头的轮回…… 鬼杀队和食人鬼斗争了千年,却还没有取得胜利。他不知道是否还会持续又一个千年,但他看不到希望,也不知道胜利的那一天会在何时降临。 或许抱着难得糊涂的想法,炼狱槙寿郎以前从未敢深思过这些过于悲观的情绪。相比其他被食人鬼杀害了亲人,所以满腔复仇之火的同伴,或许鬼杀队的职责对于他来说更多的只是一份工作。 这很正常,虽然很多人是因为和鬼有仇,才加入的鬼杀队。但如果只是这样,鬼杀队根本难以招收到数量足够的队员,所以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是为了丰厚的钱财才加入的。 炼狱槙寿郎的祖上就曾是产屋敷的家臣,也是猎鬼家族,炎柱这个称号代代相传。对于他来说,这是他作为炼狱家的长子必须要继承的家业,而父亲从小也教导他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杀鬼算是有用吗? 炼狱槙寿郎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但他的妻子瑠火是这样想的,被他救了的人也很感激他,想来应该就是吧。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炼狱槙寿郎曾想过,他的未来或许就是等到年纪大了,体力下降后退役。又或者因为受伤、战死等原因,而消失在鬼杀队这个舞台。 最后一定是由他天赋出众的长子,继承他炎柱的位置,就这样顺利完成了两代人的交接。 然而就在水柱佐藤源十郎战死后不久,他长年缠绵病榻的妻子炼狱瑠火也在这时病逝。 如果说被吃的只剩下一颗头的水柱是砸在他身上的一记重击,那么妻子的去世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负面情绪,加上失去妻子的痛苦犹如决堤的洪水将他冲垮。 于是在那之后炼狱槙寿郎便开始萎靡不振,甚至天天在家借酒消愁起来。 · 炼狱瑠火的墓就在炼狱家往郊外走的不远处,藤原宗秀跟着记忆走,没多久便到了。 他看着刻有瑠火夫人名字的墓碑,一时只感到世事无常。之前还在想着去炼狱家拜访应该为对方和两个孩子准备什么礼物好,没想到再次得到关于对方消息的时候就变成了这样。 因为不好和朋友的妻子走的太近,缺乏更深的了解,藤原宗秀也难以用什么更准确的形容词来形容,总之炼狱瑠火的确是个很好的女人。 藤原宗秀并没有家,那日被恶鬼闯入家门,他的家人就被屠戮殆尽。居住了十几年的京都也早就遗忘了那个存在感不高的藤原家族的旁系子弟。就连曾经居住的宅院,某次藤原宗秀去看的时候,也发现里面住进了藤原家的其他人。 存在的痕迹被抹消,从此世界上只有一个叫做藤原宗秀的猎鬼人。 他称得上朋友的人不多,毕竟不是只要能相处得来,又说过几句话的人就是朋友。他早就和过去割断,所以朋友都是后来在鬼杀队交的,这其中有一个很多年前就已经牺牲,另一个就是炼狱槙寿郎了。 作为一个孤家寡人,鬼杀队工资足够丰厚,藤原宗秀却没有一座属于他的家,休息时间就随便找一处旅馆,天黑了就去杀鬼。 实际上,并不是所有的队员或者柱过的都是这样枯燥乏味的日子。但对于内心燃烧着仇恨之火的他,只有不停的斩鬼才能够得以缓解。 于是看不下去的炼狱槙寿郎,每逢节日就会将孤零零的藤原宗秀强制带去自己家。而这时瑠火夫人就会端着美味佳肴出现,就像他本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一样,让孤寂的灵魂得以安慰。 甚至有时藤原宗秀也很羡慕他们一家,作为丈夫的炼狱槙寿郎在外惩奸除恶,妻子在家打理家务教导两个孩子,一家人过的和乐融融。 藤原宗秀先是扫干净墓上落的尘土和树叶,随后将带来的祭品摆上,又点燃了一根线香,随后开始浇清水。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站在墓前的藤原宗秀转过头就见到一个熟悉的少年,手里拿着东西向这边走来。 是炼狱杏寿郎。 对面的炼狱杏寿郎也看到了他,见是藤原宗秀,便立马热情的打起了招呼。 “藤原叔叔!” 炼狱杏寿郎几步跑到跟前:“没想到会这么巧,您也来看母亲。” 藤原宗秀手中拿着水舀,一边低头继续将清水浇在墓石上,一边道:“正巧我这两天休息,而且除了鬼杀队的同伴,我也没什么亲人,就想着来看看你母亲,祭拜一下。” “是主公担心您总是那么忙碌会累坏,所以才强制您休假的吧!”因为颇为了解这位长辈的作风,炼狱杏寿郎想也没想便将真相脱口而出。 “……” 藤原宗秀冲着不明所以的炼狱杏寿郎微微一笑,就当是童言无忌。随后貌似不经意的开口道:“你父亲还是老样子吗?” 谈到这个话题,炼狱杏寿郎略有些低落:“他现在还是离不开酒,有时甚至会带着酒出任务。” “……” 藤原宗秀险些将木制的水舀捏断,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在孩子面前表现出对父亲的不满,但额角的十字终究还是出卖了他。 见识过两个大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炼狱杏寿郎连忙开始转移话题道:“呃,那个……藤原叔叔,我今天晚上就要第一次出任务了,您有什么经验能告诉我吗?” 藤原宗秀看出了他的意图,倒没有追究上一个话题,而是顺着炼狱杏寿郎指导起了对方出任务时需要注意的事项。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高高悬挂在正中央的烈日穿透林间,将树木的阴影倒映在地上。两人走在阴凉的背光处,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毕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平时沉默寡言的藤原宗秀说到至关重要的猎鬼经验,也变得滔滔不绝了起来,一边说一边演练,就这样一直到了晌午。 “……该说的我都说的差不多了,其他的还需要你自己去体会。有些东西我说的再多,也不如亲身经历得到的感悟多。” “是!” 藤原宗秀点点头,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这是出于长辈的天性。实际上以炼狱杏寿郎的天赋和刻苦,第一次任务又不会给他出太大难题,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他转过身就要离开,炼狱杏寿郎见此连忙招手说:“您不进门吃一顿午饭吗?” 藤原宗秀正背对着他一边往相反的方向走,听到这句话头也没回就动作潇洒的一挥手道:“不必了,我进门干什么,再找你父亲打一架吗?” “况且……他不是不欢迎我吗?” “……”炼狱杏寿郎放下手尴尬的笑了笑,好像是这么回事啊。 这件事还要从炼狱瑠火刚去世那阵说起,炼狱槙寿郎伤心过度之下一病不起,后来在家喝了不少药才勉强好起来。 但自那之后却又开始了酗酒,仿佛在借酒消愁一般,喝到一醉不醒是常有的事。有好几次鎹鸦带着任务飞上门,就见到一个醉鬼呼呼大睡,叫都叫不醒,急的鎹鸦满头大汗的去找主公求援。相比之下带着酒出任务都是小事了,最起码不至于把任务扔下。 这也引起了其他柱们的不满,于是作为好友的藤原宗秀就被寄予厚望,亲自上门来劝炼狱槙寿郎。 但一个人彻底想要自暴自弃,别人是怎么劝都不会有用。 炼狱槙寿郎就是如此。 理所当然的,谈话失败。 而藤原宗秀看到昔日性情爽朗的好友如今彻底堕落成了一个酒鬼,更是怒火中烧。两人就这么起了口角,甚至在院子里大打出手。最终,炼狱槙寿郎在争吵中口不择言的说道—— “赶紧给我走,炼狱家不欢迎你!” 于是藤原宗秀就真的没有再进过门。 但多年来的友情又怎么会说没就没?炼狱杏寿郎能感觉的到,父亲说完那句话后其实也是后悔的。但两个大人都别着苗头,一个宁愿煎熬也不去道歉,一个听说平时做任务都刻意躲开对方。 就这么也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 炼狱杏寿郎摇摇头,这件事他也没办法管。毕竟是父亲说错话了,他总不能让藤原叔叔主动服软,而且上次他试图提起还被父亲臭骂了一顿。 现在的他更应该关心的是作为鬼杀队队员要出的第一次任务。这是一个开始,他要遵循母亲的教导,成为一个强者,去保护更多弱者。 “先去和父亲告个别吧。” 见藤原宗秀的背影渐渐远去,炼狱杏寿郎也转过身,向自家的方向跑去。 6. 第6章任务 其实也并不是所有的剑士们都过着昼伏夜出的生活,有些时候,一些柱们自己也会在白天的时候到人群中搜集情报。 毕竟谁也不能总活在寂静无人的夜晚,总要在白天出来透透气。 他们深入当地,询问各种离奇的传闻。 例如谁家遭遇了猛兽袭击,现场到处都是血,尸体被啃的不成样子,这种类似的事情很可能就是食人鬼做的。只是没有亲眼见到的人们无法想象鬼的存在,便以为是野兽做的。 藤原宗秀属于异类,因为他这人就喜欢离群索居,不喜欢到闹哄哄的人群里。虽然偶尔也会在白天到处走走,只是因为过于冷淡的气场,让人根本不敢靠近,甚至在他靠近的时候,人群就会纷纷的四散开去。 所以也就没人要求他探查什么情报,再加上他自己也不喜欢,就理所当然的几乎只在夜里出没。 很多鬼杀队的人都猜测可能是因为这位大人出身贵族的原因,对于平民的生活并不适应,所以才不喜欢在乡下走街串巷。再加上过于格格不入的尊贵气场,才被人敬畏着不敢靠近。 藤原宗秀并不知道这些人都在想些什么,不过被人敬畏倒是确有其事。因为他这一辈子的父母都是很注重礼仪的人,所以这方面也被严格要求着。 也不知是为了铭记他们的教导,还是彻底融入了言行举止,成为了习惯。总之他这个样子到街头巷尾去,就像鹤立鸡群,很容易被鬼察觉到身份不说,根本也没人敢和他搭话。 不过有一点倒是很方便,就是即使被发现带着刀,随便忽悠两句就会被以为是特权阶级的贵族,根本不敢得罪的就放行了。 因为今天是专门祭祀的日子,见过炼狱杏寿郎后,藤原宗秀又去了鬼杀队的墓园。 茂密的密林深处,一座座或古老或崭新的墓碑静静矗立在那里,无声的诉说着千年来人类与恶鬼斗争。 他这次来是看望曾经逝去的好友们的,手上提着他们各自生前喜欢的食物。在走过的路上,他发现这里又无声无息的添了许多座新坟,有几座大概还是今天刚刚被下葬的。 循着记忆来到一座已经有十几年历史的墓前,他就看到了一个熟人正在那里扫墓,那是鬼杀队的现任当主——产屋敷耀哉。 藤原宗秀没有意外,从很久之前他就知道对方有这个习惯,路上也有想过会不会恰好遇上,却没想到真的遇到了。 “主公。”他言简意赅的向这位上司见礼。 产屋敷耀哉见到他有些惊讶,不过在看到对方手上的祭品之后就明白他是来做什么的了,声音如沐春风道:“是来看望故友的吗?” 藤原宗秀见墓碑已经被扫干净,干脆直接将祭品摆放在墓前,一边摆放的同时一边说道:“如果我不来看望他的话,也就没人会再来看望他了。” 十几年过去,除了他以外,其他认识的同期和队友已经死光了。 产屋敷耀哉听完他说的话后,面容划过一缕悲伤。 藤原宗秀算是看着产屋敷耀哉长大的,因为他十五岁加入鬼杀队的时候,对方才不过三岁,那时的家主还是对方的父亲明哉大人。 他第一次见到产屋敷耀哉是在一次柱合会议,因为刚加入鬼杀队没多久的他达成了晋升柱的条件,拼死斩杀了一只下弦。 过程十分艰难,因为是突然遭遇的原因,面对这样的强敌,并没有来得及集结大批剑士围剿。他就只能一个人拼命,最终重伤昏迷了一个月,又养了许久的伤才得以出席。 通过其他柱的考核后,他正式成为了鸣柱。 而那时的产屋敷耀哉就躲在父亲身后看他们切磋,按照着产屋敷家的传统打扮的像个女童,又因为长相精致,看起来几乎就是一个小女孩。 于是对于主公的家庭并不了解的藤原宗秀也就这么误会了。 直到八年后,主公去世,在低调的只有他们几个柱出席的简陋葬礼上,他看到作为新任当主出现的产屋敷耀哉时,这才意识到自己当时可能误会了,后来找到炼狱槙寿郎问过之后才知道还有穿女装这个习俗。 但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对于藤原宗秀来说,主公是引领他进入鬼杀队的人,其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产屋敷家因为根植于血脉的诅咒而世代短命,只要能斩杀鬼舞辻无惨,诅咒就能解除,主公也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于是那些年来,不光是为了报自己亲人惨死的仇,也是为了主公,藤原宗秀都在拼命寻找鬼王的踪迹。 然而直到主公死讯传来的这一天,他才真正明白,什么是人力所不能及。自己无论怎么努力,想要挽回的,还是挽回不了。 千年的时间太过漫长了,漫长到藤原宗秀自己也在怀疑,这么久都没能杀死鬼王,未来的他在临死之前能够看到胜利的那一天吗? 炼狱槙寿郎只是被妻子的死所击垮的吗?不,真正击垮他的是身边同伴一次又一次的死亡,还有充满各种牺牲却看不到希望的未来。 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总要继续走下去。 思绪回到现在,藤原宗秀面容沉静的一一祭拜着逝去的友人们,产屋敷耀哉也在安静的扫着墓。 他们都没有说话,在墓前喧哗,这是很不尊重逝者的行为。 “嘠——!”熟悉的,属于鎹鸦的叫声突然传递到耳边,藤原宗秀条件反射的立刻抬头看去,就看到自己的鎹鸦带着一封信件从远处飞来。 肯定是有关系任务的消息。 藤原宗秀站起身,从鎹鸦爪中接过信件,随后任由这只老伙计站到自己的肩膀上,不出所料的确是有关于鬼的信息的。 任务地点叫做森川村,是一座位于御藏岛。建立在靠沿海区域的村庄。村里的人多数以打渔为生,少数则靠上山采药,打猎等换取钱财。生活虽然说不上富贵,倒也算得上安稳。 然而就在最近半年,却听说村里开始每隔一段时间陆续有人失踪,几乎从未间断,每个到过这个村子的旅客,也再不见踪影。鬼杀队的人听说这个消息后觉得很可疑,于是便前来探访,但问起村民这件事,每一个却都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失踪的,并且神情略带紧张和惶恐。 整个白天几乎什么线索都没能问到,直到这天夜里,那几个队员正准备在夜里出去搜寻一番的时候,还没等出门却被一群村民破门而入了。 村民们因为不明原因准备把鬼杀队的人抓起来,但却因为武力值不够被反杀,最后面对一屋子被五花大绑的村民,才可算把整件事的始末问出来。 原来那些失踪的人都是被村子现在的这些村民敬献给所谓的“山神”了! 据说那个“山神”是在半年前出现的。 最初村里陆续有人失踪,村民们虽然恐慌,但根据被袭击者的尸体判断,所有的人都以为是山里的猛兽下山吃人。 于是一些猎户拿着□□就带着一群人去了山下。 他们是在上山的途中遇到的“山神”,然后整支队伍就遭到了袭击,但对方却没有将他们全部杀掉,而是和他们讲了个条件,让山下的村民每隔一段时间给他敬献“贡品”,不准逃走,也不准把这里的事传出去。 在信里的描述中,这些村民在和鬼杀队的人说起这些时,甚至觉得鬼杀队的人阻止他们献祭会遭到“山神”的惩罚,言语之间对山神的身份极为笃信。 说对方能控制山上的草木,将他们一个个捆起来勒死。 鬼杀队的人:“……” 嗯,这只鬼的血鬼术很可能就是这个。 因为那只鬼一直住在山里,于是鬼杀队的人就进山去找鬼。虽然依照血鬼术来看,山里是对方的主场,但对方不出来,他们也不可能把山给烧了,所以只能小心警惕一些。 他们毫无意外的遇到了食人鬼,接着又发现对方居然还是一只下弦鬼。 没想到居然是个强敌,这次鬼杀队来探寻的队伍根本打不过,于是便果断逃走又发信向藤原宗秀求援。 这些都是昨晚发生的事情。而之所以信件直到现在才被送到,则是因为那几个鬼杀队队员受重伤昏迷了过去。 要不是最后天亮了,他们甚至都逃不出来。 藤原宗秀收起看完的信件,又拿起自己的日轮刀,立刻便向产屋敷耀哉辞行,即刻赶往御藏岛。 7. 第7章战斗 夜露深重,清霜未浓。 藤原宗秀行走在深山里,时刻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寻找着信中描述的那只鬼。 来到这座村庄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还有一同参与围剿的大批鬼杀队成员,只不过对方来的相比他要更早一点,一入夜便成群结队的进入了山林里,搜寻起那只食人鬼的踪迹。 除却山下守着的人,中途他只遇到过其中的一个小队,对方显然一无所获。更准确来说是进入的所有人目前都一无所获,因为如果有一个小队发现,就会第一时间发射信号弹提醒所有人。 而距离鬼杀队发现这只鬼踪迹,到他们赶到的这段时间里,中间只间隔了一个白天。食人鬼惧怕阳光,不会再白天活动,所以对方不可能跑掉。 但无奈这么大的林子,对方根本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一时还真难以找到。用血肉吸引对方主动现身的话,他们这里又没有稀血,那种血型太过稀少。 而普通血肉在对方并没有饥饿到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很难让一个算不上小喽啰的下弦像狗一样闻着味道立刻出现,反而更可能弄巧成拙吸引来野兽。 鬼杀队是来杀鬼的,不是来打猎的。 所以只能选择用大批人力搜寻,同时封锁这座山,以免食人鬼见势不好选择逃走。 虽然一只下弦对于实力强大的柱来说算不上什么生死强敌。毕竟能够成为柱的剑士,即使没有杀过下弦,也是杀了五十只以上食人鬼,经过千锤百炼的强者。 但除却目前几乎无法对敌的上弦,下弦已经算是能遇到的最强一列的鬼了,且总共也才只有数量不变的六只。 普通食人鬼实力不强造成的危害也有限,但实力强大的食人鬼性格会更加凶残扭曲,甚至曾经有不少村庄遭到屠戮。 如此也便不难理解鬼杀队为何会为一只鬼如此大动干戈,派来这么多人围剿了。 依照藤原宗秀的经验之谈,主公肯定会再派一个有空闲的柱前来支援。 这不是指不信任他的能力,而是确保万无一失,同时也是为了避免他受伤的可能,毕竟普通队员养多久伤都没问题,柱受了重伤就要耽误很多工作了,影响也更大一些。 况且九柱的位置到现在还空缺着几位没有人替补上来。 藤原宗秀摸着自己被露水浸的半湿的羽织,只觉得浑身难受。虽然每年这个时候总是这样,但果然还是很难受。 希望这只鬼能赶紧出来受死,他还着急回去换件干爽的衣服。 因为食人鬼外形和人类基本一样,藤原宗秀没见到其他痕迹,便循着有类似人类走过的痕迹寻找,虽然也有可能和真正的人类痕迹混淆,但总比漫无目的的胡乱寻找有用。 不过这种痕迹并不是哪里都有,而且有可能随着时间被破坏。 再一次断了踪迹,藤原宗秀遂继续往前四处寻找了一下,却突然间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借着清冽的月光看去,就见到了一柄漆黑的刀鞘。 他不由顿了一下,这是日轮刀的刀鞘。 什么情况下会让鬼杀队的队员失了刀鞘? 夜风徐徐吹过,吹的树叶哗哗作响,藤原宗秀静静看着地上倒映着的,枝叶随风而动的景象。 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悄靠近。 “铮——!” 金属轻微撞击的声音响起,那是藤原宗秀拔刀的声音,他霍然将日轮刀斩向身后,一根长长的藤蔓便被一刀两断。 这是信中描述的据说能够操纵草木的血鬼术! 藤原宗秀知道自己这是找到了,根据这柄刀鞘来看,肯定也有其他队员找到,但因为这种血鬼术极为擅长偷袭且无声无息,很可能是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偷袭了。 希望这些人没事。 又有许多根长长的藤蔓破空而来。眼见被发现,对方也似乎不打算隐藏下去了,这次动静大了许多,攻击也密集了起来,速度快的肉眼难以看清。 这只鬼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和雷之呼吸一脉比速度。藤原宗秀脚下蓄力,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让对方失去了目标。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 他的身影一闪就瞬移出了对方攻击的中心处,随后日轮刀接连不断的斩出,顿时像鞭子一样在空中挥舞的藤蔓就失去了生机,如同普通杂草一般在地上铺了一层。 突然间,藤原宗秀视线落在脚底的藤蔓上,目光一凝。 血。 是藤蔓中在流血。 难道只有灌注了鬼血的的草才能被它控制吗?不然为什么对方只操纵了这么几根,而不是用密集的藤蔓将他堆死? 又或者这就是那些失踪之人的血? 不能再和对方就这么耗下去了!目前看来,无论砍多少草也都没有伤害到对方,必须找到本体砍下头颅才行! 况且落下剑鞘的鬼杀队队员现在是生是死还不知道。 藤原宗秀拿出信号弹立刻发射了出去。 “嗖!” 随着一声尖利的响声,一束光响彻夜空,又在停留数秒后消失不见。 远处。 一队三人小队原本正在做着搜寻工作,随后就看到了冲天而起的信号弹。 “那是信号弹!” “有人找到了鬼的的踪迹。” “快!我们赶紧赶过去!” “……” 一样的情形在这座山里的许多处都有发生。 “嗖!嗖!嗖!” 愈来愈经凌厉的攻击带起了阵阵破空声。 藤原宗秀举刀就要再次将这些还带着叶子的藤蔓斩断,但那藤蔓却改变了以往攻击的套路。转而迅速缠绕住日轮刀,随后就要向外拉扯,另一边又控制更多藤蔓,试图缠绕住他的四肢,使敌人失去战斗力。 “呵!” 藤原宗秀冷笑一声,单手便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的武器,紧接着手中迅速转动,同时体内的“气”向外运转。 “嘣!嘣!嘣!” 只见层层缠绕在日轮刀上的藤蔓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顷刻间便被寸寸崩断。 随后他将力量运转到脚上,瞬间整个人化作一道闪电,瞬移到了另一边,让那几道攻击落了空。 皎洁的月光将他雪亮的刀身照的异常明显,唯有柱的日轮刀上才会刻有的恶鬼灭杀四个字,就这样出现在自别处从四面八方纷纷赶来的鬼杀队成员眼前。 他们看到了空中如同群魔乱舞般的藤蔓,还有与之对峙的藤原宗秀。 “就在那里!” “是鸣柱大人!!” 藤原宗秀一边抵御汹涌而来的攻击,一边抽空看去,随后心底就是一沉。 竟然少了近一半人! 在最外围搜寻的队员都已经到了,没理由人还到不齐。 他咬牙砍出一刀斩击,随后大喊着道:“小心被偷袭,去搜这只鬼的本体,还有我们失踪的队员,应该不会太远,快!” 所有人经过他这么一提醒这才一惊的意识到队伍里竟然少了这么多人!方才黑暗中根本没有去注意这些。 “是!”“好!”“这就去!” 一群人呼啦啦的来,又顷刻间几乎全部四散开来。 原本专心攻击藤原宗秀的鬼注意到了这一点,转而又将注意力转到了这些人身上,其他队员们也遇到了藤蔓的攻击。 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必须得在这只鬼的干扰下找到它的本体,然后一刀咔嚓掉,这事儿才算完。 所幸对方一次性能够操纵的藤蔓数量再多也没有多到离谱,范围应该也有限。不然的话依照这森林中到处都是的植物,恐怕除了烧山,几个柱来都没办法解决。 但也不能任由他就这么纠缠下去。 雷之呼吸的型再次展现。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 藤原宗秀的身影瞬间不断的出现,又瞬间不断的消失,速度快的连攻击他的鬼都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刀光接连一闪而过,对方就瞬移到了另一边,同时一不小心被悬吊起来,正不断挣扎的几名鬼杀队剑士也遭到解救,从空中掉了下来。 “找到了!” 这时有人大喊了一声。 藤原宗秀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原地,来到了声音响起的地方。 只见数颗大树的树冠顶部,一个又一个昏迷过去生死不知的队员被吊在那里,其中还掺杂着许多具白骨,和腐化程度不等的干尸。 通过火光,众人还发现被吊着的几具干尸的身体上还插着一段段藤蔓,似是从身体上生长出来的,从切口上看正是攻击他们的那些! 这只鬼真正的血鬼术,难道是拿人的尸体做肥料来培育藤蔓杀人吗?!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队员具是面色惊骇。 藤原宗秀却是察觉到了不对,从人身体上生长出来的藤蔓先不谈,那只鬼是如何操纵它们的? 这里是那只鬼储藏食物的“粮仓”,如果它是依靠尸体才做到如此密集的攻击,那么它必定不会藏远。 他快速的向四周看去,最后在一个背光处发现了违和感。 藤原宗秀一边砍断攻击而来的藤蔓,一边飞快的直立行走上树,最后终于发现了那只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鬼! 只见一只长相如同枯木一般的鬼坐在树的枝干上,正呲着满口的獠牙一脸凶狠的看着他,一只眼里刻着“下弦”两个字,另一只刻着“一”字。 它的两只手上此时正一手抓着一个生死不知的人,手指深深的嵌进身体。 藤原宗眼睁睁看着那两人的身体顷刻间便长出许多藤蔓向他攻击而来。 与此同时,一名僧侣风格的巨汉也在这时赶到了这座村庄。 8. 第8章完成 藤原宗秀一边身形飞速向后退去,一边不断的挥出手中的日轮刀,将藤蔓一一斩断,但密集的攻击却依旧没有散去,反而愈发来势汹涌。 不过“弹药不足”的必定不会是他。 藤原宗秀心想,随后果然见到对方的手中抓着的两个人身体慢慢干瘪了下来。 没办法,那两个人虽然还有一口气,但到了鬼的手里,已经来不及救回来了。 对方也意识到了不好,果断放弃继续攻击藤原宗秀,转而从一颗树荡到了另一颗树上,向着人多的方向行进。 藤原宗秀双脚落地,见此身形一闪追击上去,随后挥舞着手中的日轮刀施展起型。 雷之呼吸·伍之型热界雷! 带有高热量的闪电状斩击顿时向正在不断移动的食人鬼轰击而去。 “啊!” 一声惨叫响起,那只鬼顿时整个鬼从树上掉落了下来,身上不断散发着像烧焦了一样的黑烟。 所有鬼杀队队员迅速围拢过来,将其包围在了里面。 不远处,几个队员正在照顾从树上被解救下来的同伴,虽然一半的人都被抓了,但这些人并没有全部死亡,而是陷入了昏迷,现在经过简单的救治已经醒了过来。 “看上去鬼喜欢吃新鲜的也是件好事。”被解救的队员中,有一个苦中作乐的说。 遭遇了想要找的目标,却连对方的样子都没看清,信号也没来得及传出去就被抓了,要不是这只鬼只是把他们作为储备粮弄晕,而没有先弄死,恐怕死的就不会只是那么几个了。 “那只鬼在专挑实力弱的人偷袭。”一旁一同靠着树干休息的队员随口说道。 如果对方偷袭的是甲级队员的话可就不会这么顺利了,最起码信号弹会在第一时间放出。不过距离柱最近的甲级队员在这支队伍里总共也没有几位。 总之,果然还是这只鬼手段太阴了,身为下弦搞偷袭不说,居然还只敢挑弱的! “……” 突然间,那名队员感觉到一丝不对,随后猛然睁开双眼,就看到周围许多一样被抓了的难兄难弟们正定定的看着他,眼中还冒着一丝杀气。 “……” “啊哈哈哈,不,我不是说你们实力弱,我是说,我是说我的实力弱,我不就被抓了嘛哈哈哈。”反应过来的队员连忙陪笑着说。 “别贫了,那边已经开始了!”一旁的一脸严肃的一名队员照着他的后脑勺就给了一巴掌。 战场中心处。 食人鬼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后悔不迭。 可恶!早知道昨天就不应该理那几个鬼杀队的人,而是应该在看到他们后就立刻马上离开这个村子!即使过后可能会遭到无惨大人的训斥。 其实也不能怪它的想法太怂,在还没成为下弦的时候,它就曾遭遇到一个僧侣模样的鬼杀队员,结果差点被锤成饼。 要不是它特别擅长逃跑,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从那以后它就不是很敢再和鬼杀队的人碰面了。 这次它是在半夜进村的时候,突然遇到的鬼杀队的人,原本以为灭了这几个人的口他就高忱无忧了。但没想到因为天亮的原因,他没有来得及检查那几个人都死没死透,就慌忙的跑了。 一时疏忽,结果就让他们把消息给传了出去,还派了这么多人来对付它。特别是那个站在最中间穿着黑色羽织,面无表情着用看死物的眼神看它的那个人,让它不由回忆起了曾经的那次命悬一线的恐惧。 “不……不可以,我不想是死……” 食人鬼的身体虽然遭到了重创,但因为种族特性,它们即使断了手脚也很快就会重新长出来,所以在众人眼中,从它被击中掉落到地上,到它恢复过来也才不过十几秒的功夫,便再次开始向人类发起攻击。 这只恶鬼极其狡猾,知道自己打不过藤原宗秀,便专挑包围圈的薄弱点,向其他队员攻击而去,身形快的几乎能看见残影,利爪顷刻间便像要刺进人身体里去一般。 但怎么可能会让它如愿?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它的血鬼术是把利爪刺进人类的身体里,随后被刺进的人就被变成身体长满藤蔓的“肥料”,直到整个人都被吸干。 藤原宗秀做为在场速度最快的人,第一个便冲出去拦住了他,随后挥动日轮刀向它的双手砍去,想要直接阻断它施展血鬼术的途径。 然而这次食人鬼却反常的没有显得很惊慌,反而狰狞的笑了一下。 只见它的十根手指迅速变成了十根粗壮的藤蔓,如同箭矢般一齐向藤原宗秀射来。 它竟然还藏着一手! 藤原宗秀一时也没想到对手还有这般心机,不过如果中了它这招,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就看那些被吸成干尸,身体还成为藤蔓生长土壤的人就知道了。 “啊!” “小心!” “快砍它的手!” 旁观的其他其他队员们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就要一哄而上的上前帮忙。 藤原宗秀本人却还面无表情,整个人显得十分冷静,只是更加紧的握紧了手中的日轮刀,看起来仿佛随时便要出手格挡又或者反击。 所有的一切均发生在同一秒。 就在藤原宗秀将要出手,食人鬼的藤蔓也即将要触碰到他的时候,一颗漆黑的巨物瞬间从天而降,“duang”的一声就从食人鬼的头上砸了下去,顿时就将对方砸成了饼,汹涌的藤蔓也在中途后力不济的掉到了地上。 所有队员脸上原本紧张的神情顿时变的空白,只见将鬼砸到地里的正是一颗布满了狼牙的流星锤,流星锤的一端还连接着锁链。 他们顺着锁链的方向看去,就见到一个僧侣风格的巨汉正缓缓走来。 这个风格,还有这种武器,他是…… “岩柱大人!” “岩柱大人来了!” 陆续有见过或听说过对方的队员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来人正是鬼杀队新晋的岩柱,悲鸣屿行冥。 果然,一力降十会。 藤原宗秀暗叹他这招流星锤的威力,随后一看,就见到那只食人鬼的脑袋已经被砸进了身体里,两只白森森的腿骨破皮而出,正和两只胳膊一样,四仰八叉的放置在身体四周。 见流星锤被拿开,立刻依靠食人鬼特有的恢复能力,一边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一边身体还在肉眼可见恢复完好。 食人鬼只有被用猩猩绯砂铁锻造而成的日轮刀砍掉脑袋才会彻底告别这个世界,否则能够让他们彻底消失的只有阳光。 “是你!居然是你!” 遭受到熟悉的攻击,又看到了悲鸣屿行冥,心理阴影的作用下,鬼简直要崩溃了。 食人鬼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们的未知,还有诡异的能力和凶残的吃人习性。 除此之外由人转变而成的它们,其实也保留着一丝人类的性情。 例如,怕死。所有人都怕死,所以即使是食人鬼也不能例外。 面对将他团团包围的鬼杀队,其中还有两个任意一个都可以将它杀掉的人。食人鬼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跑不掉了,于是开始崩溃的求饶,刺耳的哭喊声配上它狰狞丑陋的长相,堪称丑态毕露。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实在是太饿了,你们放了我吧,我抱着我以后只吃山里的动物,不会再吃人了!” 藤原宗秀都被它这一番胡言乱语惊讶的无语了一瞬:“还真是典型的鬼话连篇。” 悲鸣屿行冥这种多疑的人更是连话都不想说,只双手合十的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鬼怎么可能会不吃人?特别是它这种曾经还吃过不少的,尝过肉的滋味后,又怎么可能改的过来去吃素? 根本就是眼看着没有办法跑了,为了活着连不是办法的馊办法都用上了。 随后也不跟这只鬼废话,和明明看不到却异常有默契的悲鸣屿行冥同时转过头“对视”了一眼,便一个伦起流星锤,一个举起了手中的日轮刀。 岩之呼吸·贰之型·天面碎! 雷之呼吸·肆之型·远雷! 悲鸣屿行冥一脚踩住锁链固定,脚下顿时出现道道裂缝,与此同时猛的甩出流星锤向鬼砸去。 藤原宗秀也在同时身体爆发出一股强烈的闪电,以极电般的速度进行突击,迅速靠近了鬼,紧接着快速斩击了下去。 “轰!” 正想拼死一搏逃走的鬼顿时被悲鸣屿行冥的流星锤砸了飞了出去,与此同时,藤原宗秀也靠近了它,一刀便向它的头颅斩去。 食人鬼睁大眼睛看着藤原宗秀靠近,但因为流星锤的攻击带来的冲击力,根本在空中挪动闪躲分毫,于是只能看着那闪烁着森寒冷光的刀锋靠近。 头颅和身体顿时一分为二。 藤原宗秀也从空中稳稳的落到地面。 任务完成。 “该回去向主公大人禀报了。”从他身后走来的悲鸣屿行冥说道。 藤原宗秀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刀,擦完就随手一扔道:“的确。” 他又叹了一口气。 “我也应该向主公请罪。” “请罪?”身高两米多的悲鸣屿行冥如同一根粗壮的柱子般矗立在哪里,一脸纳闷道。 藤原宗秀转头就走,束起的长发和羽织荡起一层波澜,身后是一群正在收拾战场的鬼杀队员。 “我在这里居然还会有队员牺牲,身为柱,自然是我的错。” 悲鸣屿行冥听的恍然,虽然悲悯牺牲的队士,不过会有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 “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没有人应该牺牲。” 晚风徐徐吹过,夏日夜短昼长,此时已是天色渐亮。 9. 第9章弟子 藤原宗秀一结束任务,便匆匆来到产屋敷耀哉的宅邸汇报工作。 因为时间不再那么紧急,从御藏岛回程的时候速度就正常了许多,第二天才到达目的地。 此处是产屋敷耀哉新换的宅邸,之前的那处因为有了暴露的风险,为免被食人鬼找到,便即刻换成了这个地方。 相同的是,它们都足够隐蔽,周遭环境几乎荒无人烟,连鬼都不会光临这个地方。 藤原宗秀生疏的推开虚掩着的院门,整座宅子都给人陌生的感觉,一眼看不到人烟。他循着石子路向内宅走去,又经过了几条路,便看到了一个种满了紫藤花的院子,院内绿草如茵,又飘散着阵阵花香。 此时此刻,那个作为鬼杀队之父,却不过只有十五岁的产屋敷家主,正坐在院内的回廊下。身旁服侍着为他披上御寒的羽织的便是其妻子产屋敷天音,出自世代与产屋敷联姻的神官世家。 藤原宗秀缓步上前,单膝跪地:“主公。” “起来吧。”产屋敷耀哉用他一如既往沉稳而温和的声音缓缓开口道:“听说你要向我请罪。” 应当是有人听到了他和悲鸣屿行冥的谈话,之后告诉了主公?藤原宗秀的想法刚一冒出来,便听到那边的产屋敷耀哉不急不缓的又继续说道:“这是行冥与我说的。” 藤原宗秀轻笑:“他的脚程倒快。” 产屋敷耀哉却笑着摇头:“不,因为他前几天才来过一次。” 藤原宗秀恍然,估计这边悲鸣屿行冥到了这座宅邸,那边的他还在因为刚刚才知道主公又换了住址而折返换路,凭白浪费了不少时间。 “行冥他还说,你这样给了他很大的压力,让他忍不住考虑,下次和其他队员一起出任务的时候,要不要将实力不济的队员拴在身上。”产屋敷耀哉说着这些话,脸上带上了一丝明显的笑意。 “咳。”藤原宗秀脸颊微微发烫,幸亏他的这些生理反应从来不表现在表面上,否则怕是维持不住身为前辈的沉稳面孔了。 他轻咳了一声说:“我也只是觉得,那几名队员原本可以不必失去性命。会出现这种事,一切都是出于我的疏忽,明明面对的也不是什么强敌。” “况且身为柱的我,本也有义务去保护弱小不是吗。”藤原宗秀淡淡的说道。 产屋敷耀哉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后摇着头笑了起来:“呵呵呵……如果不是这次任务,我竟然不知道,宗秀你一直是这样想的。” 一旁的天音夫人也用宽大的衣袖捂住了嘴。 有什么不对吗?藤原宗秀错愕不解。 产屋敷耀哉抬头看向天边的落日,摇摇头道:“你的想法没有什么不对,鬼杀队的宗旨就是保护弱小。而作为鬼杀队之主的我也同样不希望有队员牺牲。” 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又任由它被风吹走。 “这次任务总共牺牲了六名队员,我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和生平经历。” “他们其中,有两个是无家可归的孤儿,被培育师捡到最终进入的鬼杀队;还有一个是听说了鬼杀队的薪水丰厚而主动找上门的;而剩下的,全部是因为对鬼的仇恨,成为了这其中的一员。” “对于我来说,他们都是我的孩子。” 这样一句话从一个不过十五岁的少年口中说出,让不知情的人听到,也许会觉得有些可笑。 但一旁的藤原宗秀听完,却涌上了说不出的复杂之情。 产屋敷家的人历来都是这样,将鬼杀队的剑士们都视作自己的孩子。已经去世的明哉大人如此,作为现任当主的耀哉也不遑多让。 “宗秀也同样如此。”产屋敷耀哉回过头对藤原宗秀说道。 快三十岁的人居然还被当成孩子!藤原宗秀内心窘迫,却也只有一瞬。因为他知道主公的话语有更深层次的含义,是在表达对他的爱护,并不只是表面这些。 产屋敷耀哉说着,声音温柔而和缓:“所以我虽然对于队员们的逝去而感到惋惜,但我同样不希望你主动用责任将自己压垮。” “鬼杀队的每一个正式队员,都是先通过藤袭山的最终选拔才被允许加入鬼杀队。而很多没有通过的人,则被永远的留在了那座紫藤花环绕的山峰。” “这些人中,有些人是实力不济,有些人是运气不好。” “光是迈出第一步,就有许多人付出了这么多牺牲。我想每一个队员也多多少少做好了,会在中途死亡的准备。” 他说着叹了一口气。 “这次任务的过程我也已经清楚,你不可能时刻在他们的身边保护他们。既然清楚了这一切,却还选择了这条危险充满的路,他们就要学会对自己的生命负责,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你无需将一切都包揽到自己身上,那样只会压垮你自己。” “而且……将剑士们视为需要被保护的弱小,这也是一种傲慢呢,宗秀。”产屋敷耀哉说着对藤原宗秀笑了一下。 藤原宗秀没有因为产屋敷耀哉的年龄小而轻视他,相反,正是因为产屋敷家族的人都活不过三十岁,更多都是在二十几岁的时候就病逝,使他们从小就十分成熟。 例如对方此时说出的话就很有一番道理。 “傲慢吗……”藤原宗秀若有所思,片刻后苦笑一声:“也许是因为长年站在高处,让我有些迷失了吧!” 毕竟才进入了鬼杀队不过半年就成为了柱,并且一做就做了十多年。一个人的人生又能有几个十年? 藤原宗秀十分惭愧:“您说的对,我不应该将同样作为一名剑士的他们视作弱者,这是一种无礼的傲慢。” “不过……”产屋敷耀哉却话锋一转。 不过什么?藤原宗秀疑惑的看着他。 “不过虽然你不需要请罪,但作为整支队伍职位最高的统领,你也必须承担一部分责任。”鬼杀队的当主慢悠悠的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藤原宗秀舒出一口气,理所应当的点头:“这原本就是应当的。” 随后就见产屋敷耀哉似早有准备的说到:“我这里有一份任务要交给你。” “是一位最新加入鬼杀队的成员,因为曾经身为忍者的原因,省略了到培育师那里训练的时间,不过如今却还缺少一个能够教授他相应呼吸法的人。” 如此便是要藤原宗秀去教授。 藤原宗秀有些疑惑的问:“为何不让他去桑岛老师那里?” 桑岛慈悟郎,前任鸣柱,因为在任务中断了一条腿而退役。现如今担任着鬼杀队的培育师。同样也教导过藤原宗秀。 产屋敷耀哉想到对方关于“华丽”的论调,最终决定省略过去,简短的说道:“对方是个好孩子,但却对有些事很计较,总之,他强烈的想要一个强者来教授他。” 桑岛慈悟郎年事已高,又断了一条腿。其他会相应呼吸法的培育师虽然也是由退役的鬼杀队剑士来担任,但曾经的实力都没有达到柱的程度。 “他的实力很不错,如果学会了呼吸法,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柱。而且你不是还缺少一名继子吗?” 藤原宗秀有些嫌麻烦,他不是很喜欢教人。况且众所周知的一点,学的好的人不一定能教的好。 曾经他也不是没有动过想要收一个继子的念头,只是那些人都因为种种原因半路跑了。这也是导致他不喜欢教人的元凶。 所幸不只是他,几乎每个柱都是这样。过于严苛的训练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但这是主公大人交给他的任务,这种情况他不好推辞。藤原宗秀叹了口气已经决定答应。 “好吧。他叫什么?” “宇髄天元。” 说着产屋敷耀哉交给了他一沓资料,上面是对方的过往来历,和黑白色的照片。 “等等,这又是什么?” 藤原宗秀单独拿出叠在这张纸后面的几张,一脸茫然且疑惑的问。 “那是他的三个妻子。” “他居然还带着三个妻子来?!”藤原宗秀不禁惊愕。 “是的。”产屋敷耀哉微笑着答道。 “……” 10. 第10章见面 藤原宗秀开始感到头疼。 虽然还没有见面,但他却莫名有了一种这个弟子不是很省心的错觉。希望以后对方不会再抱着一堆孩子来找他帮忙带,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就觉得更加头疼了。 不过已经答应的事情他不可能反悔。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被定下了。 约定的地点是在一处僻静的宅院,也就是产屋敷耀哉之前居住的地方。 之前就说过藤原宗秀没有固定的居所,所以此次产屋敷耀哉便将此处暂借给了他,让他当做一个固定教授的地点。毕竟总不能带着徒弟一起去住旅馆,况且那也不是什么适合教东西的地方。 又是一天的清晨。 麻雀在树上站成一排互相叽叽喳喳的吵闹着,却被一阵突然的敲门声惊起,“呼啦”一声飞了个精光。 “笃笃笃……” 敲门的是一个身形健壮而高大的白发青年,穿着一身花纹繁复的和服,容貌华丽英俊,身上的配饰也同样很华丽,头顶的护额镶嵌着好几颗体型硕大的钻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的身旁还跟随着三名身段窈窕的年轻女子,一个黑发单马尾,左眼下方有一颗泪痣;一个前面是两片金色刘海,后面梳着单马尾;还有一个披着黑色长发。相同的是,她们都长的十分美丽,只是美的风情各有不同。 身形高大的青年,也就是产屋敷耀哉口中名叫宇髄天元的人,敲完门后先是抱着胳膊站在门前安静等了一会儿,随后久等不至,便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 “是不是这个地方啊?不会搞错了吧?”其中一个披着头发,名叫须磨的女人,有些怯生生的说。 金色刘海叫做槙於的女人反驳她:“不可能,地址上写的就是这里。” 泪痣女人,也就是雏鹤建议道:“要不然再敲一敲试试吧。” 于是宇髄天元再度伸出手敲起了门。 “笃笃笃……” “有人吗?我们是来学艺的!喂!” 门内依旧一片寂静无声,就连预示有人要来开门的脚步声都没有。 看来多半是没人,要么就是睡的太死。 宇髄天元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再敲一次,于是再度抬起手。但就在这个时候,他连同他妻子们的身后却突然出现了一阵脚步声。 敲门的动作停了下来,几人同时回过头,只见一个梳着长长的高马尾,穿着黑色印有梅花图案的羽织,内着黑色鬼杀队队服,腰间挂着一把长刀,容貌俊美的青年缓步走了过来。 “事务缠身,误了时辰,如有怠慢之处,阁下还望海涵。” 藤原宗秀来到近前,抬头对宇髄天元说道。 宇髄天元的身高在这个普遍身高不高的国家算得上极为稀有,目测近乎两米,只有一米八三的藤原宗秀不得不抬起头仰视着他。 虽然不是很喜欢仰视别人,特别还是不熟的人。但只有眼睛在转动,而不正脸看人,是一种失礼的行为。 藤原宗秀觉得不可以这样,原本晚了时间就已经很不好了。 宇髄天元静静打量他:“你,就是鬼杀队的鸣柱?” “是的。”藤原宗秀一边回答,一边轻轻一用力推开了门。 宇髄天元看他直接推开门邀请他们进来,连问都没问,便好奇的道:“你怎么不先问问我是谁?” “来之前我就已经看过你和你三个妻子的资料。”藤原宗秀回答道:“不过那不重要,听说你更适合学习雷之呼吸,还想要一个强者来教你。不才,我就是这一脉现如今唯一担任着柱职位的人,实力还算可以。” 几个人陆续进了门,走在最后的须磨轻轻把门关上,随后小跑着跟上了前面的大部队。 一行人沿着小路走了起来。 初入鬼杀队的宇髄天元显然有很多想问的东西:“听说雷之呼吸是充满激情,如闪电一般迅捷之人才能修炼的呼吸*,我看你那么冷淡怎么不像?” “不一定,每个人的属性都不一样,这要看很多方面,性格并不能体现全部。”藤原宗秀尽职尽责的有问必答。 “也就是说除了冷淡,你也有充满激情的一面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院前的一片空地上。 藤原宗秀听此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片刻后淡淡道:“如果想的话,你可以这么认为。” 宇髄天元低头若有所思:“我认为……我认为……” 他猛然抬头,嘴角露出一抹森笑,手中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柄苦无刺向藤原宗秀。 “我认为我们应该先较量一场,这样的初见才足够华丽!也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实力吧!” 藤原宗秀猛的一侧身躲过这一击,随后快速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拿苦无的那只手腕。 两人面对面开始比拼力气。 “速度不错。”藤原宗秀毫不吝啬的称赞道。紧接着点评着对方的薄弱处:“只可惜力量却还差点。” 藤原宗秀没说的后半段话是,宇髄天元现在的年纪还小,才不过十五岁的年纪,这样已经算天赋异禀了。若是等到一个人类的巅峰时期,这样的力量在鬼杀队必定能排进前三位。 但为了避免对方听到这番话后可能会产生自满情绪的可能,他便没有说出口。 随后他当着宇髄天元的面,从他的手中轻轻抽出了那柄苦无。 谁料就在这时,宇髄天元的另一只手也拿着一柄藤原宗秀不认识的,独属于忍者的稀奇古怪的武器刺了上来,一击直刺要害的咽喉处。 他并不是想要藤原宗秀的命,在他看来,如果对方不是吹出来的强者,肯定能躲开他的攻击。 果不其然。 藤原宗秀微微后仰便躲过了这一击,随后顺势放开了手中紧紧钳制着的手腕。 两人就这样徒手较量了起来。 藤原宗秀自然不可能输给小他十多岁的宇髄天元,但他不是来打人的,而是来教人的,手中自然也收着手,动作之间显得游刃有余。相比之下宇髄天元就紧绷多了,可以看出他已经使出了全力。 三个女人躲到了长满紫藤花的树下,和树上的麻雀一样站成了一排,树上树下全都一脸认真的看着交手的两人,并且随着两个男人的身影,左右移动脑袋。 最后的结果是以宇髄天元体力不支,满头大汗的被藤原宗秀一只手扳倒为结局。 “呼呼呼……” 宇髄天元随意的瘫坐在草地上,喘着粗气显得有点不甘心。因为藤原宗秀从头到尾连一滴汗都没有出,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连对手的头发丝都没碰掉一根。 藤原宗秀站在一旁,拿出一枚银制怀表,掀开盖看了一眼时间,看完后又单手合上放回原位,随后说道:“这就是学习呼吸法的意义之一,掌握了特殊的呼吸方式不仅能让你更好的调动全身的力量为自己所用。并且可以持续战斗更久的时间,增强你身体各方面的机能。” “这就是你从今天开始要学习的东西。” “对了,你还要学会适应新的武器,苦无可斩不断鬼的脖子。你已经不是忍者了,而是鬼杀队预备役的猎鬼人。” “……” 没有得到回应,背对着宇髄天元的藤原宗秀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身一看就见对方正美滋滋的享受着三个老婆的伺候,一个捶肩,一个锤腿,还有一个正在喂他喝水。 “……”藤原宗秀额角抽了抽,随后忍无可忍的上前,直接将宇髄天元整个人猛的贯到了地上吃土。 “我说话不准走神!如果你没有通过我的考核就要像其他人一样收拾包袱滚蛋!我是不会因为你是主公大人推荐过来的人就给你放水的!听到没有!” 终于见到了这位从一开始就很淡定的老师失去冷静的脸色。宇髄天元虽然心痒痒的想要再挑战一下,但对比双方的武力值后,从心的决定还是老实听话。 “好的老师,对了,您的名字我还不知道呢,我该怎么称呼您?” 藤原宗秀冷哼一声松开手:“藤原宗秀,除了不可以叫全名和单独叫后两个字,其他随意。” “好的,藤原老师。” 11. 第11章训练 藤原宗秀最先想教给对方的就是剑术,毕竟想要斩鬼,这只是基础中的基础,然而宇髄天元却对此有不同的看法…… “我会剑术,学的还是双刀流。”宇髄天元是这样说的。 产屋敷耀哉给的资料并不包括对方都学了什么,毕竟那大概属于家族机密。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也不是很清楚忍者都学些什么,但对方应该不会瞎说。不过藤原宗秀还是随口道:“是吗?但你苦无都带了,为什么没有带刀剑来?我还以为忍者只需要用到小巧的暗器呢。” 宇髄天元露出半月眼,这位老师是个十足的外行人啊,估计对于忍者的了解都是通过民间传闻和自己想象。 “怎么可能?主流兵器都学不会使用,忍者还能学什么?我之所以没有带来,是因为来的路上有很多人搜查不方便,我还不想进监狱里去蹲一蹲。况且鬼杀队用来斩鬼的刀不是特制的吗?我原本的兵器根本不行吧!” 宇髄天元反驳完随后转而说道:“您直接教我学习那个什么呼吸法吧,学完了我就能直接执行任务。” 产屋敷耀哉也是这么交代的,宇髄天元的实力也确实达到了普通剑士的水准,只是差在还没有学会呼吸法。 但藤原宗秀不是说多少做多少的那种应付了事的人,既然是他的弟子,那就必须应该倾囊相授。要是学的半灌水就出去晃荡,丢他的人不说,也会丢了自己的命。 他会留手,食人鬼可不会留手。 于是藤原宗秀一口回绝:“既然来了,我就不可能敷衍了事,况且学会剑术和学好剑术是完全的两码事,等过了我这关你再说执行任务的事。” 说着他直接带宇髄天元去放着兵器的房间里取需要用到的刀。 两人取完刀后直接到院子里的空地上比试了一番,最终的结果以宇髄天元被挑飞了两手中的兵器告终。 “剑术还可以,但还差点火候。” 几个妻子纷纷赶过来安慰,不过宇髄天元的神色中却并没有多少沮丧。体术没能敌的过对方,剑术在对方眼里也只得了个“还可以”的敷衍评价后,宇髄天元算是彻底服气了自己这个老师。 相比之前见到的那几个培育师而言,这个老师是一位真正的强者。单论气势而言,要不是作为忍者要时刻注意隐藏自身,不露声色,恐怕在大门前,第一眼见到对方的时候他就忍不住露了怯。 交手之后更是不得了,对方行动之间速度如闪电般迅猛,爆发力更是惊人。宇髄天元本身也是这两方面的特长,对方却稳稳压了他一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更可怕的是,对方还留了手。 没有男人会拒绝变强,即使是因为种种原因而选择主动离开家族,不愿意再当忍者的宇髄天元。 于是宇髄天元捡起武器,越挫越勇的和藤原宗秀对练起来。 藤原宗秀也没有丝毫不耐烦,假设就算有,依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也不会表现出来。 于是他每天天一亮结束任务就会来到这里,教导宇髄天元两个时辰,随后布下关于呼吸法的训练任务让对方继续训练,然后才会去休息。 宇髄天元也深刻的感受到了这位老师的严苛,和他父亲那种毫无人性的训练不同。对方是直接榨干他所有的体力,每天结束一训练都让他累的感觉要死了一样。 不过这样训练效果也是显著的,他的速度、力量还有体能都有了很大一段进步,应对训练的时候也一次比一次完成的快,一次比一次轻松。 不过这个老师仿佛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呢,明明不是很喜欢教徒弟这种麻烦事,却还是尽职尽责。 ……只是下手也格外狠就是了。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去。 排除其他因素,宇髄天元的确算得上一个好学生,因为他做到了身为一个学生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一点即通,学的又快。 更何况带师学艺也避免了藤原宗秀需要从最基础的开始教,这种情况下学的也更快一些,这让藤原宗秀省了不少心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教学生这种事情向来不可一蹴而就,但明明很简单的东西却要学习很长时间才能彻底掌握,也会让他这个师傅有很大的压力。而有一个好学生,也会让当师傅的更有成就感。 不过在教授呼吸法的时候,中间却还出现了点别的插曲。 似乎是个人身体特质的原因,虽然五大基本呼吸流派“水”“雷”“炎”“岩”“风”中,宇髄天元更适合学习雷之呼吸,但对方没能彻底学会,而是又开发了一种雷之呼吸的衍生流派。 对此,宇髄天元略有些志得意满的将这个衍生流派,取名为“音之呼吸。” 不过藤原宗秀向来看不得人如此,自信是好事,但是有句话叫骄兵必败。不知道作为忍者的宇髄天元有没有学过这个道理,但他还是惯常的实行打击教育。 当然,他也有注意不能打击太过,万一失去自信心就不好了。 虽然不是头一次教人,但第一次正式收学生的藤原宗秀在宇髄天元看不到的地方,在自己的教学笔记里填上了这一行。 为了教学生,他这个缺少经验的人真是付出了太多。 “呼吸法的主要功能是用来强化心肺功能,依此令血液在短时间内汲取大量氧气,可在瞬间令身体能力大幅上升,进而暂时拥有与鬼相当的体能。*” “当然,你现在只是初步掌握了呼吸法,无法持久保持,不要忘了继续练习吹葫芦。等到你什么时候即使进入睡眠状态,也依旧保持着呼吸法的呼吸频率,也就达到了最基础的阶段。” 站在宇髄天元面前,藤原宗秀侃侃而谈道。 宇髄天元听后有些好奇:“那之后还有什么阶段?” 藤原宗秀微微一笑:“那就需要你自己去探索了,现在你已经可以毕业了。” 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藤原宗秀早就没有什么可以教给宇髄天元的了。想要继续提升实力,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用时间来磨炼。 “这么突然?!”宇髄天元惊讶,两个月时间其实也不是很长。 藤原宗秀淡淡道:“不算突然,我当初也只用了三个月学会这些。还是在没有任何基础的情况下。” 宇髄天元瞬间消沉脸:“那我不是显得很没用?” 藤原宗秀睹了他一眼,知道这小子脸上的表情都是装的,也没有理会,而是继续之前要说的话:“你自己也清楚的吧?是我刻意压着你的。实际上以你的实力学会了呼吸法后,在鬼杀队已经可以达到比较上游的水准,早就能出师了。” 宇髄天元脸上假模假样的表情消失,转而认真的看向藤原宗秀:“那老师您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您不希望我更多的杀鬼吗?这是我们作为猎鬼人的本职吧。” 过了两个月,天气已经开始渐渐转寒,院子里也再没有之前绿草如茵的样子,之前还盛开的紫藤花也偃旗息鼓,准备明年春天再开放。 也不知什么心理,藤原宗秀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转过了身去,只给自己的弟子留了一个背影。 “食人鬼可不会依照你的实力水平出现在你面前,要是一不小心遇到什么强敌……”藤原宗秀说着,的脑海中渐渐浮现了前任水柱的身影。 生死无常…… 他叹了口气:“多积累一段时间也好,免得你万一随随便便死在什么连下弦鬼都不是的小喽啰手上丢我的脸。” “至于鬼是杀不完的,除非你能直接干掉鬼王,这点上我支持你有梦想,但只有活着才能做更多事。” 藤原宗秀如此说道。 宇髄天元睁大了眼睛,心中突然有股说不出的触动,虽然这位老师言语之间含蓄到几乎不愿展露真实情绪,但作为忍者最不缺乏的就是敏锐。 他感知到了对方内心深处那隐秘的关怀之情。 · 所有部下都是棋子,只要生下继承人,妻子的死活根本无关紧要。* ——这是出生于忍者家族的,宇髄天元的父亲所奉行的理念。 宇髄天元对此的评价是“毫无人性”,于是不愿意变成父亲和弟弟那样的人的他,便选择了带着三个同为忍者的妻子退出家族。 但十几年来一直在被作为忍者训练的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这并不是指一份能够挣得钱财的工作,而是他们该如何作为一个有价值的人来活在这个世上。 宇髄天元甚至曾一度认为,这样夺走他人生命的自己会下地狱。 但后来他遇到了作为鬼杀队之主的产屋敷耀哉,同时也知道了鬼这种生物的存在。 宇髄天元对于产屋敷耀哉是怀有感激之情的,因为对方认同了他内心所有的矛盾与纠葛。没人知道这对于从小被灌输着那样的理念,被父亲逼迫和兄弟自相残杀的他来说是一种怎样的救赎。 于是他决心加入鬼杀队,拯救他人的同时,也是为了救赎自己,更为了报答主公的知遇之恩。 却没想到,原本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甚至觉得总有一天会超越对方的老师,却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来自于长辈的关怀。 真是新奇却温暖的体验。 宇髄天元一时真情流露:“我当然要活的更久,雏鹤曾经和我们说过,如果有一天能击败上弦之鬼,我们一家就退居二线,以普通人的身份度过余生。” “至于老师您说的鬼王,那离我太远了,这辈子能不能碰到都不一定。” 他笑着如此说道。 12. 第12章来袭 晚饭是由宇髄天元的妻子雏鹤来做的,因为所有人一致认为她做的饭最好吃,其他人则从旁辅助。 这两个月以来雏鹤她们三人偶尔也会跟着一同训练,但因为并没有学习呼吸法的天赋,很快就因为跟不上进度而放弃了。 虽然如此,但为了能够帮到丈夫的忙,她们全部选择继续从前的忍者训练,和宇髄天元的训练表相比之下,运动量要适度的多,所以甚至有空闲去做各种家务事。 藤原宗秀觉得宇髄天元在妻子这方面相当好命。 此时的季节昼短夜长,才刚到吃晚饭的时候,天色已然渐渐黑了下来。 几个人静静的专心吃饭,就在藤原宗秀刚伸出筷子去夹菜的时候,宇髄天元悄悄凑了过来。 “那个东西又在这附近晃荡了。” 藤原宗秀伸出去的手一顿,他当然知道对方所指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当初之所以会选择这处地方教学,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可以顺便守株待兔。 食人鬼一旦得知了鬼杀队之主的住所必定会前来袭击。不过产屋敷一族天生就有种预感,能够隐约感知到将要到来的危机。 这次正是因为主公隐约感知到了危险,于是才有了搬家的事。果不其然,等了这么久,对方终于出现了。 藤原宗秀继续淡定夹菜:“不必管它,它已经按耐不住了,估计今晚就会自已出现。” 宇髄天元听了这话心里已经想象起了自己老师一刀把鬼砍了的画面。而旁边的几个女人看他完全不把鬼放在眼里,都微微睁大眼睛互相对视一眼。 “那,那它要是出现该怎么办?”胆子最小的须磨有些许紧张,忍不住想要问的更详细。 个性沉不住气的槙於不耐烦听她的废话:“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上去干掉它啊!” 雏鹤作为三个女人中年纪最大的,性格也更加沉稳一些,便提出了她们几个一会儿一起出去侦查的建议,这样也不怕鬼偷偷潜入袭击,他们没有防备。 但就在这时,已经吃完放下碗筷,又优雅的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藤原宗秀缓缓的开口了。 “忘了告诉你,它就是我为你准备的入队考核。” 这句话说到最后,原本专注擦拭嘴角的藤原宗秀抬起眼眸径直看向了一旁的宇髄天元。 “入队考核?”宇髄天元诧异:“我听说地点是在藤袭山啊。” 藤袭山,一座一年四季都盛开着紫藤花的山,里面关押着许多被抓进去的食人鬼,是鬼杀队用来最终选拔的地方。只有通过考核才能正式成为鬼杀队员。 藤原宗秀听此扯了扯嘴角:“去藤袭山做什么?那里面关着的鬼我闭着眼睛都能杀死,弱的不行,以你的实力是去玩过家家吗?” 说的也是,宇髄天元暗道。 紧接着只听坐在对面的老师继续说道:“我观察过,以你的实力,对付那只鬼完全没问题。况且每个队员加入鬼杀队都会经历入队考核,所以你也不能例外,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偷偷的在给自己弟子走后门。” “谁会走这种后门啊。”宇髄天元无语,鬼杀队这种高危工作还会有走后门的?嫌弃死的不够快,所以想提前抄近路吗? 藤原宗秀凉凉的睹了他一眼:“怎么没有?鬼杀队的工资足够丰厚。”这个国家吃不饱饭的底层民众多了去了,为了钱危险算什么?反正没钱也会饿死。 好吧,世界上也确实会有那种要钱不要命的人。 宇髄天元嘴角抽搐的想。 深夜很快降临,宇髄天元背着两把早就量身打造好的日轮刀,抱着双臂站在视线的死角处等待着将要上门的客人。整个人连呼吸声和心跳声都几不可闻,就宛如不存在一般。 不愧是忍者。 藤原宗秀见此,心中不禁感叹。 虽然这种能力他也能够做到,但那属于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的内敛,就像是返璞归真。很难做到像他们一样单凭技巧隐匿。 随后,他便也在屋内找了个方便观战的地方坐下,却没有刻意隐藏气息,甚至还挑了个显眼的地方坐下,主动但当起了诱饵的工作。 宇髄天元的三个妻子原本想要从旁辅助,但想到这个丈夫的考核,互相对视一眼便待在了藤原宗秀身边,免得万一遭遇危险添乱。 渐渐的,月上中天。 一阵仿佛风吹树叶般的沙沙声突然传来,让在场的几人都不禁警觉起来。 不一会儿,一只鬼鬼祟祟的影子在夜色下现身,站在高高的院墙上。从身形上来看,可以判断出是一只男鬼,对方身体微躬,眼睛呈血红色,口中犬齿外露,一副如同野兽般凶恶的长相。 此时它煽动鼻头,似乎在依靠气息分辨着什么,视线随之渐渐落到了窗前被烛火倒映出的人影上。 它咧开嘴,露出了满嘴的獠牙,涎水粘连着不断滴落。 然而就在它从院墙上跳下来,刚准备动手的一刹那,一道凭空出现的斩击阻止了它的动作。 音之呼吸·壹之型·轰! 宇髄天元对于自己自行领悟的型起的名字简单,出手的招式更为简单。 只见他不知何时跑到了高处,一边向下跳落的同时持刀向下斩击,伴随着爆炸发出的巨大声响,和瞬间升腾而起的烟尘,地面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坑。 烟尘散去,渐渐露出了交战双方的身影。 “接下来,让我华丽的赐予你死亡吧!”宇髄天元挥舞着双刀说道。 那鬼不屑道:“你以为你是谁?最终死的到底是谁还不一定呢。” 血鬼术·钢铁化! 说着它就轻盈的躲开了宇髄天元随之到来的攻击,双手成爪,散发着钢铁一般的光泽,迅捷如闪电般向宇髄天元抓去。 宇髄天元见攻击迎面赶来,立刻一个侧空翻躲了过去,失去了目标的鬼爪瞬间就攻击到了原本在他身后的一颗树上。 只见树木一下便被坚硬的鬼爪贯穿。 宇髄天元见此额头不禁落下了一滴冷汗,不过嘴上却不露怯,甚至还在言语之间撩拨着这只鬼。 “我是谁?听好了,本大爷是掌管华丽的祭典之神!你今天就等着败在我的手上吧!” 鬼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你脑子有病吧!” 说着两人又继续打做一团。 “……” 另一边,透过打开的窗户看着自称祭典之神的宇髄天元,藤原宗秀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无语的表情。 “他以前也是如此吗?” 几个女人也都被宇髄天元这一出搞的很无语,还是个性稍显急躁的槙於最先说道:“天元大人虽然以前也很喜欢华丽的东西,只是却也从没有这般。” 一旁的雏鹤却说:“我觉得应该是以前作为忍者必须要降低存在感,压抑的狠了,所以天元大人现在才会一口气爆发出来吧?” 须磨跟着狠狠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爆发到只是穿着华丽都不够了,甚至还要自称神吗?藤原宗秀抽了抽嘴角道:“也许是物极必反吧。” 13. 第13章路遇 战斗的过程不说十分激烈,却也费了不少功夫,那食人鬼的血鬼术是将两只手臂变的像钢铁一样硬,每每将要砍到身上的时候,它都快速的用手臂去格挡住。 鬼爪利的跟刀子一样,一招一式都是要把宇髄天元的心肝肺都活生生掏出来。 所幸它也只有手臂够硬,况且人力都有尽时,它一直使用血鬼术也消耗不起,总也有后继无力的时候。 所以最终还是被宇髄天元一刀砍下了脖子。 藤原宗秀对于这个结局半点不意外,宇髄天元本身的实力就不弱,在他这里锻炼一番又学会了呼吸法,体能和实力全都大大提升。一个连下弦都不是的鬼要是能奈何的了他,他就该反省反省自己这一身本事都学到哪儿了。 “怎么样?”宇髄天元收刀入鞘,脸上带着一抹得意的走过来。 藤原宗秀看了他一眼,随后挪开视线,照着他的性格本想说句马马虎虎,但想到徒弟毕竟也是头一回,便少有的说了句:“不错。” 虽然不是多大的赞誉,但宇髄天元能不了解自己这个师傅吗?能说不错那意思就是非常好了。自动过滤出自己满意的答案后,他便转头看向自己的三个妻子。 雏鹤、槙於和须磨自然说好,毕竟这是自家丈夫,在她们眼里当然什么都好。 事后宇髄天元就带着三个老婆一起去执行任务了。有三个女忍的辅助,再加上作为忍者完成任务的经验,宇髄天元的任务次次都完成的极好。 据说曾一度很受队友们的羡慕嫉妒恨。 当然,并不是指有人嫉贤妒能,而是指他的三个妻子让人羡慕嫉妒恨。不过这种事算起来也算正常,毕竟鬼杀队的光棍可不少,很多甚至七老八十都独身一人。 当然,更多的其实还没等到娶妻的年龄就已经战死了。 不过这个徒弟实在是个很会说话和做事的人,没过多久就和很多同伴关系都处的相当好,慢慢的也就没人嫉妒他了。甚至每次谈论起,言语间都是对他一身实力的崇拜。 说起来,在鬼杀队这个满是不好相处的怪咖的地方,也算实属罕见。 甚至有好几个同级都对藤原宗秀教出一个和他性格几乎完全相反的徒弟感到惊讶,难以想象这位同僚授课时会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身边骤然冷清,藤原宗秀还有些不习惯。不过作为一个孤僻惯了的人,短时间接触到的人间烟火还不足以改变他的本性,所以很快就又变身成工作狂,近乎不间断的到处执行任务。 就这样,一晃又是几年过去。转眼就又到了春夏交替之际,藤原宗秀一边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边读着手里的信。 信是炼狱杏寿郎托鎹鸦寄来的,上面的大致意思就是想他去炼狱家坐一坐,吃顿便饭,因为再过几天就是对方的生日了。 藤原宗秀看完便默不作声的将信收了起来,知道炼狱杏寿郎的目的并不单纯,大概是想作为他和他父亲之间的润滑剂,好让他们的关系别再这么僵硬下去。 “呵……”藤原宗秀苦笑,心里念着这孩子的心意,但却并不准备依言前去,只像往年一般,将礼物送到便罢。毕竟他和炼狱槙寿郎之间的事可不是三言两语间就能够说清楚的。 若对方还是从前的那个好友,只不过是两句失言之下说的胡话,该谁的错道个歉便是,事后两人的关系轻易便能够恢复如初。 但现在的炼狱槙寿郎,一直别扭着避而不谈倒罢了。关键是他这个人还安然活着却已经没了半点追求,明明有实力却一心堕落。 藤原宗秀本不是什么喜欢赌气的人,虽说两人发生口角不是他的错,但他也不是不可以为着朋友,大度的率先软下态度劝说。 只是现在的炼狱槙寿郎,一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怎么劝都还是老样子;二又不是什么无知孩童,想来也不打算听。 所以他又何必多说废话? 若是真去了炼狱家,看着他那副离不开酒的样子难免也烦,是以倒不如不去。 鎹鸦还没将任务的消息送来,找鬼的事情便急不来,藤原宗秀不知不觉走到了人流稀少的地方,正准备找个地方借些笔墨来回信,谁知恰在这时有意外发生。 “啊!鬼!鬼啊!救命!!” 一个充满惊恐的男声,从左侧隔着堵墙的另一面小巷传来,声音用力到声嘶力竭,偏又带着些许的中气不足。 这是吓到几乎失声又硬吼出来的,可见受到惊吓的程度。 藤原宗秀当时心中还没反应出个一二来,身体却即刻警觉了起来。没办法,对于猎鬼人来说“鬼”这个字再敏感不过。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就跳到了墙头上,却没立刻出手,顾忌是出乌龙。然而待他看清情状,却发觉这还真不是什么乌龙,墙后的这个男人真的遇到鬼了,还是个女鬼。 只见那女鬼生的艳若桃李,打扮的如同哪家的姬君一般,此时伸出一只手心处长着张利口的鬼爪,看样子正像要吃了那个男子。 而跌坐在地的那个男子,年纪大概三十出头,相貌平平中带着些富态,看穿着应是家中富贵。再看那脸上的一片红,和稍显涣散的瞳孔,藤原宗秀心里大概有了底。 怕不是那男人喝的烂醉如泥,看见路边站着一个漂亮女人就起了什么心思,结果却倒霉的遇到了钓人来吃的女鬼。 那女鬼乍一看到站在墙头上的藤原宗秀就是一惊,还没等反应过来,那边就拔了刀,攻击眨眼之间就已至近前,瞬间就将她的头颅和身体分了家。 头颅落到地上,一路滚到了墙根底下。女鬼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自己缺失了头颅的身体“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顿时一阵惨叫声响彻。 藤原宗秀收刀入鞘,不论叫声多么凄厉都淡定的没有任何反应。被日轮刀砍掉了头颅,不一会儿连尸体都不会留下,干净利落的很。 他转身便要离去,谁知这时一只脚踝却被两只手紧紧抓住,那力道就像攥着救命稻草一般。 他无奈的低下头道:“你抓疼我了。” 疼当然不至于,虽然论出身多少也算个贵族公子,但藤原宗秀并不娇贵,不然也做不了鬼杀队的工作,甚至一干十几年。 那男人顿时一个激灵的就松了力道,却还是没有松开手,只哆哆嗦嗦道:“我……我我我,你不能丢下我……” 藤原宗秀挑眉:“我们并不认识,你可没资格命令我。” 面前要是个寻常人,这男子就直接不客气的开价让对方把送他回家了。但见藤原宗秀的通体气质和举手投足并不像普通人,便也不敢轻易得罪。 他松开手,喘息了片刻便挣着发软的双腿,哆哆嗦嗦站了起来,整个人惊魂未定,勉强客气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我这受了惊吓,话没说利索。遇到这种事情,我是实在不敢一个人走了,就想请阁下来送我回家。” 藤原宗秀想了想便没拒绝,顺手而为,就当救人救到底了,于是就问了这人的家在哪里。 路途中,这男子自我介绍名叫浅原平一郎,是个茶叶商人,家中算是很有一番资产。今天是与人谈生意一直喝到了天黑,谁知道回家的途中却遇到了这种事。 他倒是没问什么关于那女鬼的问题,只当是遇到了灵异事件,又幸运的遇到了“阴阳师”,甚至还当藤原宗秀的日轮刀是退魔刀,也很有眼色的没提禁刀令的事。 期间还曾探寻过藤原宗秀的身份,大致意思是想聘请他。但藤原宗秀不愿啰嗦那么多关于猎鬼人不等于阴阳师,还有其他种种问题,便不咸不淡的将话题绕了开去。 没多久,地方便到了。 浅原平一郎盛情邀约藤原宗秀到家中歇息,毕竟已经到了晚上。虽说这种大城市夜里也是灯火通明,但见谈生意的都回了家,就知道时间已经不晚了。 藤原宗秀拒绝了留宿的请求,见对方还不愿放弃,便想到了衣襟里的那封信,于是顺对方的意,提出了想要借笔墨一用的请求。 浅原先生立刻高兴的答应了下来。 两人一同进了会客厅,对方此时也已缓过来了,一副热情待客的样子,俨然一副商人做派。招揽不了,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藤原宗秀虽然不是很喜欢这种交际方面的应酬,但碍于对方态度实在太好,他也不好拉下脸显得没修养,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而作为贵族子弟,旁的不说,文化素养首先得过关,也就是那些附庸风雅的伎俩。浅原先生一直喜欢收藏瓷器,见藤原宗秀是个懂行的人。兴致一上来,便立刻高兴的要人把他最近买来的一只壶拿来一同品鉴。 壶被放在库房,仆从拿过来还要个一时半会儿,这期间藤原宗秀就将给炼狱杏寿郎的回信写了。 这边才刚写完,那边壶也取来了。 那一刹那,藤原宗秀遍体生起了一股寒意,直觉便是不对,顺道看去,视线落在那只壶上,眼神顿时一凝。 那只壶…… 14. 第14章上弦 藤原宗秀毕竟和食人鬼打了十多年的交道,便总有些说不出来的直觉,而此刻,他的直觉便告诉他,这只壶肯定和鬼有关! 说不准里面就藏着一只鬼! 当场砍了肯定是不行的,旁边还有许多普通人在,距离太近又不知道这食人鬼实力多强,倘若有了死伤又该如何? 但要是假装没有发现不对劲又太过冒险,鬼杀队掌握呼吸法,呼吸频率和常人有很明显的不同,有经验的鬼一个照面就能认出来。要知道食人鬼可没那么多顾及,万一对方看出来后,下一刻就暴起伤人又该如何? 不过须臾之间,藤原宗秀心念电转,几乎立刻就有了主意。 下一刻,他猛然拔出日轮刀将奴仆手中的壶顺着窗户击飞了出去! 他绝不能让这只鬼伤害到任何人! 可能就连鬼都没反应过来藤原宗秀出手的居然这么快,说起来只不过打了个照面而已。 飞出去的壶在空中划出了一个长长的弧度,最终砸到了院子里的一颗樱花树的树干上,并且十分坚固的没有碎掉,随后落到地上,又一路滚到了墙角下。 粉色的花瓣随着震动大片飘落,又随风飘扬到各处。 屋内,原本手捧着壶的仆人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目瞪口呆。 浅原先生震惊于藤原宗秀的行径,不禁询问原因:“你……你这是为何?” 然而还没等藤原宗秀将紧盯着外面的眼神转过来回复他。 就在这时,一声隐含无尽愤怒的刺耳尖叫冲天响起。 “——我的壶!!” “啊啊啊啊啊……不可饶恕,你竟然敢打裂了我的壶!你怎么敢!” 浑身通白,黄色眼球,绿色嘴唇,头顶长有紫色的鱼鳍。嘴巴长在双眼位置,眼睛长在额头和嘴巴位置,从头部等处长出了几只小手臂的异型鬼*,此时从瓶口钻了出来。 麻烦了。 待藤原宗秀看清这只丑鬼一上一下两只眼睛里分别刻着的几个字,心中顿时暗道不妙,这只鬼竟然是上弦之五! 这个商人未免也太走背运了,回家的路上被女鬼□□引到偏僻的地方,差点被吃了不说,他竟然还把鬼收藏到了家里。 上面这些还不算,这只鬼甚至是上弦! “如此粗暴的对待艺术品,你这只毫无审美观念的猴子!!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名为玉壶的上弦之五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制作各种壶来贩卖,随后能够在这些壶中来回穿梭的它,就会将买下壶的人家全部吃掉。 不久前的昨天,这个姓浅原的商人买下了这只他栖身的壶,玉壶看在他逢人就拿出壶来夸赞炫耀,还算懂得欣赏的份上,本打算晚几天再吃他。没想到对方今天晚上却突然带回了一个鬼杀队的人,更可恶的是,那个杀千刀的居然趁它不备弄坏了它的壶! 这些该死的低等生物!它一定要将他们一个不留的全部杀掉! 另一边。 黑夜中距离的那么远,壶有没有被打裂谁能看的清,只知道没有被摔碎。不过从这只鬼的行为可以看出,对方很在意自己的壶,甚至将其称之为艺术品。 这倒是一个突破口,实在不行的时候,可以刻意攻击它的壶,让它气急败坏,以至于失去冷静,这样在战斗之中更好寻找破绽。 藤原宗秀心中冷静分析。 “那……那那那,那个东西是什么!?”眼看着自己买来的壶里钻出一只怪物,胆子原本就不大,还接连遭受惊吓的浅原先生全身一软,霎时就从座位上栽倒了下去,说话都不利索了。 幸好被一旁同样吓的大惊失色的仆人扶住了,若不然恐怕要摔出个好歹。 被问到的藤原宗秀身影背对着他,一边快速跑出室内,一边从腰间拿出一枚信号弹立即发射出去。 中途,他淡淡的回应道:“很显然,浅原先生,你收藏了不得了的东西。” 藤原宗秀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郑重,这是他第一次面对上弦,但也说不准可能是最后一次,毕竟鬼杀队目前从未有过遭遇上弦鬼后还能活下来的剑士。 恍惚间,他的眼前再次浮现出了惨死的前任水柱的身影。心中忍不住好奇的想到,如果他真的死在这里,到时候又会剩下什么呢? 最好的情况当然是不用死,甚至杀死对方,但他实在不敢抱有侥幸心理。很多故事都曾证明过,心怀侥幸只会死的更快。 所以每次遇到强敌,他都会做好最坏的打算,拿出拼死一搏的勇气。 希望自己能够撑到其他柱连同围剿队伍赶来的时候,到时候所有人齐心协力,说不准就能够将这只上弦鬼的命留下来,这样他即使是死,也不算白死了。 心中划过种种念头和设想,藤原宗秀右手握紧刀柄,神色冷峻自若。 “带着你的家人赶紧跑的越远越好,最好不要忘记通知附近的其他人一起撤离。” 原本准备躲在专业人士身后保命的浅原先生闻言一愣,随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没想到之前干脆利落杀死女鬼的人会说这种话,看来这只从壶里跑出来的妖怪可能不是一般的难对付。 他这是走了什么霉运,一天两次遭遇这种事情! 浅原也不啰嗦,直接道:“那我这就离开,不给您添乱了,祝阁下武运昌隆。” 随后他便立刻带着几个下人脚底抹油的从后门跑了。 作为商人这点眼光还是有的,对方应该不会骗他,既然待在这里不一定安全,那当然是赶紧跑! 另一边,信号弹发射出去后。 一名鬼杀队成员正在城外的林中行走,寻找着鬼的踪迹,然而下一秒,一枚信号弹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几乎照亮了夜空。 这名队员立刻变了脸色。 与此同时,在附近的许多处,正在街上结伴行走的队员,正在吃东西的队员,正在和鬼战斗的队员…… 所有人都同时看到了这枚信号弹,并且在辨认出它的来历后,瞬间神色一凛。 “那是——” 几乎没有鬼杀队的成员会不认识这种信号弹,因为每个人在入队后都会被科普这些,以免因为无知而导致任务失败。 这种信号弹是独属于柱才会拥有的东西。 会让柱级别的强者都不得不选择求援的会是什么样的对手? 画面一转,回到藤原宗秀这边。 一人一鬼面对面相互对峙着。 突然,玉壶残忍一笑,手中突然出现一只体型稍小一些的壶,壶口朝向藤原宗秀,紧接着开口处便钻出了许多只金鱼,尖针从它们的口中如利剑般密集的倾吐而出。 血鬼术·千本针·鱼杀! 15. 第15章对战 面对扑面而来的密集针刺,藤原宗秀面沉如水,不遗余力的施展着雷之呼吸一脉的特长,脚下蓄力,一个闪身便瞬移开来。 大部分针刺就这样被躲开,然而由于攻击太过绵密,仍然有一部分没办法单凭速度闪避。 眼看就要那不知什么材质的针头就要扎到自己身上,藤原宗秀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丰富的经验告诉他,谁也保不准对面的鬼有没有用毒的天赋。所以应对的最好办法就是,尽量不要让对方的武器划破自己的皮肤。 否则中了毒后轻则全身麻痹行动艰难,重的话恐怕会连刀都拿不稳,生命进入倒计时。 与鬼战斗必须小心警惕。 于是他快速挥舞着日轮刀,眼疾手快的将一根根尖刺格挡开来,犹如举着一面盾牌般将攻击都隔绝在外。 “看你的实力,就是鬼杀队所谓的柱了吧?说起来我曾经也杀过不少,只可惜你们这群人我不是很喜欢,就没有将他们做成艺术品,否则现在还能拿出来给你欣赏欣赏呢!哈哈哈!” 玉壶对藤原宗秀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 没人清楚它所说的艺术品究竟是什么,但从言语之间却可以听出,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藤原宗秀眼神暗了暗,是了,就是这种,就是这副将人命视为蝼蚁的样子。曾经导致他全家上下一百多口人被杀死的那只鬼,在面对他时就是这副态度。 没有人能够切身体会到,出门与人游玩的他在回到家后,打开门看到的却是尸横遍地的景象时,他究竟是有多么的惊惶,整个人被汹涌上来的悲伤和寒意,从头蔓延到了脚底。 藤原宗秀死死咬住牙齿,口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也丝毫不觉。 是的,他对鬼的仇恨便是如此之深,每当午夜梦回,回忆起过世亲人慈祥而温暖的音容笑貌,再想起他们死时的惨状,他就有如万蚁噬心一般。 所以他这十几年来,生活才会过的如此贫瘠,放松的时刻两只手都数的过来。因为只有压榨体力到几乎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他才不至于痛苦的难以入眠。 此时对面那只丑陋至极的鬼依旧喋喋不休:“不过就凭你弄坏了我的壶,今天我就大发慈悲的赐予你成为作品的资格,不要太感谢我哦,呵呵呵呵!” 这种低劣质至极的挑衅,以藤原宗秀以往的修养来说,在他的心中本应连一点痕迹都停留不下。然而此时的他正怒火中烧,这番话语听进耳中无疑变成了火上浇油! 这些鬼……这些鬼……真是碎尸万段,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赎清他们的罪孽! “今天……你必须要留在这里!把你那条肮脏的性命。” 黑暗中,雷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刺眼的弧线,极速的斩向壶中之鬼的脖颈。 “嗯?” 玉壶感觉到面前的蝼蚁向自己攻击的速度,不由诧异的了一下,但也仅是如此。 它嘻嘻一笑:“你不可能打败我的。” 紧接着,下一秒它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哗啦!” 刀锋随之而来,却只斩落了一地破碎的瓷片。 藤原宗秀双脚落地,面前却消失了鬼的踪影,心中不由一惊。 这是对方原本栖身的壶,那只鬼能够移动?它去了哪里?! 他转动着视线,不停寻索着敌人的踪迹。 恰在这时,一声细小的破空声自他脑后传来! 藤原宗秀眸光随之而动,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攻击,下一秒动若脱兔般,飞速转身跃起向一旁躲闪而去。 “——咻咻咻!” 长针随着他移动的路线深深的刺入在庭院的草地上,尽头直到院中参天的樱花树前。 此刻,树木向外的一面已经密密麻麻的牢牢扎满了长针。 藤原宗秀躲在树的背阴面,额头划过了一滴汗水,目光移动,最终落在了自己的右臂上。 一根长针直直的穿过了那里! 长针深入骨髓,然而他却几乎没有感觉到疼痛。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丝丝缕缕的麻木之感正顺着手臂蔓延,这针上竟带有麻痹效果的毒素! “可恶!” 不愧是上弦之鬼,实力和下弦相比起来就不是一个等级。它的速度太快了,又是趁他不备率先攻击,仅仅只晚了那么一毫秒,便被偷袭成功,还是攻击在了主要使刀的那只手臂! 但这又如何?只要还能用刀,他就不会停止! 藤原宗秀咬牙,毫不犹豫便伸手拔出了长针,下一秒,来自壶中之鬼的第二轮攻击便寻到了他,两只鱼怪竟不知何时来到了树后,正将他左右包围! “鱼!鱼!” 那鱼怪背部顶着一只硕大的壶,身体竟长出了如人类般的四肢手脚,手指犹如鬼爪一般尖利,口中的獠牙锋利异常,隐约闪烁着寒光。 此刻正四脚着地的站在那里,围堵着他,发出“鱼”的怪叫。 藤原宗秀先下手为强,立刻“嗖嗖”的两声向它们的脖颈砍去,然而鱼头落地后化为乌有,它们的身体却又长出了一个头,竟眨眼之间恢复了原样! 一边两只粗壮的手臂向他砸来,另一边,另一只鱼怪张开血盆大口意图将他咬碎。 藤原宗秀脚下蓄力,一个跟头便翻到了半空之中。其中一只鱼怪咬了个空,然而另一只鱼怪却力大无穷,一拳便将一颗两人合抱的大树砸断。 “轰!” 树木重重砸落在地上,掀起一片尘土。 与此同时藤原宗秀看准时机,一刀砍向了两只鱼怪背部的壶。 既然砍头不管用,那就砍这只一看就违和壶试一试! “——哗啦!” “——哗啦!” 背部的壶应声而碎,随之而来的,两只鱼怪果然渐渐消融于无。 此刻,院中只剩下了藤原宗秀与玉壶相互对峙。 藤原宗秀不给敌人反应的时机,除掉两只碍事的鱼怪后,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就向壶中之鬼追击而去,势若奔雷般再次向对方的脖颈发出斩击。 “——哗啦!” 他再次扑空,徒留一地碎裂的瓷片。 “呵!倒还有两下子。” 一个声音在他前方的上空处响起,藤原宗秀豁然抬首,只见对方出现在房顶一处,下半身栖身的,是一只新的壶。 对方能在壶与壶之间来回转移? 藤原宗秀心中暗暗想到, 随后只听对面的鬼接着上一句话,厉声道:“不过你没有机会再成长了!!” 血鬼术·蛸壶地狱! 随着对方的话语,一只小一些的壶被玉壶拿在手中,房屋大小的巨型章鱼触须从其中犹如参天巨物般伸展而出,一根又一根,向藤原宗秀如利剑般行刺而来。 藤原宗秀身形轻盈如燕,接连躲过触须的攻击,随后趁机出刀,然而那巨大的章鱼触须异常有弹性,刀锋划过竟没能斩断! 巨大的触须落空到地上,瞬间砸出数道裂缝!还有些落到附近的房屋之上,瞬间木制的房屋碎裂倒塌,化作一片废墟! 玉壶得意一笑:“嘻嘻嘻,怎么样?你果然砍不断我这触手吧?” 藤原宗秀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他,随后竟突然勾唇一笑:“呵!看着的确像那么回事,如果被缠住,说不准会像被蟒蛇捕捉的猎物一样,勒的生生窒息而死,但……” 他半低垂着头,阴影将脸上的神情朦胧遮盖住,只隐约看到他的嘴脸嘲讽般微微勾起,只听他接着道—— “但只要不被缠绕住,你这招就是货真价实的废物!” 雷之呼吸·陆之型·电轰雷轰! 瞬间以藤原宗秀为中心,无数道闪电状斩击纷沓而至,一阵强烈到睁不开的光芒轰然闪烁! 见此强烈的雷光,不远处观战的玉壶忍不住用手挡住了眼睛。 “——轰!” 轰鸣声倏然炸响,惊起一片烟尘! 画面转移到其他处。 随着两者不断战斗发出的轰鸣声,附近的居民也都陆续从睡梦中被惊起。 “哪个白痴搞的!大半夜的你不睡我们还要睡……”一个中年男人在自己的二楼推开窗户,闭着还睡意朦胧的眼睛就是一顿骂街,然而待看清眼前的一切,怒骂声便卡在了喉咙里,瞬间戛然而止。 只见一片片房屋和树木倒塌后组成的废墟就停留在眼前,一根一根巨大的章鱼触须在夜空下肆虐,一瞬间让男人只觉得见鬼了一般,呆滞在原地。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章鱼触须?! 同样的场景发生在附近的各处,许多人看见这诡异的场景,还有倒塌一片的房屋,连忙熟练的进屋收拾各种贵重物品,随后赶紧往外逃去。 在这个地震多发的国家,人们对于该如何快速离开建筑物再熟悉不过。 有的人抱着嚎啕大哭孩子,有的人扛着年纪大跑不动的老人,还有的人连衣服都没穿整齐就赶着逃命,原本夜间空无一人的街道竟就这般拥挤了起来! 不远处的各个街道上,许多鬼杀队的成员逆着人群,快速的向这边赶来。 “蝴蝶大人!” 一个黑发紫瞳,头发两侧戴着粉色边缘的翠绿色的蝴蝶发夹。身穿标准的鬼杀队制服,外面披有彩色的蝶纹羽织*,身形如同蝴蝶般翩然的女子悄然而至。 附近的其他鬼杀队成员们见此立刻恭敬的向女子问好。 “我们赶快过去支援!” 蝴蝶香奈惠说着,快速向战场中心赶去。 16. 第16章结束 画面回到战场中心。 待烟尘尽皆散去,只见一根根巨大的章鱼触须竟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变成了一堆堆黑色的焦炭! 原本被占满的空间彻底空了出来,一人一鬼此时正面对面看着对方。 玉壶苍白的脸瞬间黑成锅底,不过随后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又发出了一阵阴森渗人的笑声。 “你这一招的威力倒是不错,可是……”它看向拿着刀的手,正在小幅度不断颤抖的藤原宗秀,接着道:“可是你也只能用出这一招,威力这么大的招式了吧?原本还能多撑一会儿,但用出这一招后,血液循环加速,你中了我毒素的手,已经快要拿不住刀了吧?” “武器都用不了,看你还怎么把我留在这里,你今天注定要成为我制壶的素材!” 玉壶忍不住得意的哈哈大笑。 藤原宗秀深吸一口气,他说手的确如玉壶所说的那样,这一招过后已经拿不稳刀。所幸毒素只是少量的,还被他控制在了右臂的范围内,目前为止也还没有要毒发身亡的迹象,应该还可以再支撑下去。 至于……用不了武器? 藤原宗秀暗暗不屑一笑,随后在敌人此刻的放松警惕之下,快速瞬移到了对面的壶中之鬼跟前,中途手中日轮刀向后收回,从身后交到另一只左手上,整个动作浑然天成不着痕迹。 与此同时雷光在刀尖处凝聚——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 他竟然还能用左手挥剑! 有一个双刀流的徒弟,就算原本不会,也总该学一手了。 藤原宗秀对准鬼的要害之处就是雷霆一击,动作迅猛异常,快到惊人。眼看胜利在望,只要砍断鬼的脖子,对方就绝对逃不了。 然而—— 眼前的鬼一下像是漏气了般萎靡下来,刀锋落下,只余一张薄薄的皮被砍成两段。 这只鬼居然也留了后手,竟蜕皮逃跑了! “果然,只要是鬼这种畜生,就逃不了藏头露尾的习性,之前还信誓旦旦的想要杀我,却还这么快就逃了。” 藤原宗秀语气里充满讥讽,随后慢慢转过身来,面对着逃向废墟之后躲避的玉壶,接着说道:“太可笑了。” 玉壶的身体躲在阴影之中晦暗不明,但语气里却充满恼怒:“你倒是很会装模作样,到了那个地步,竟然还藏着一手。好好好,那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真正的样子。” “能拥有这样殊荣的人,至今算上你也才只有三个,你应该感到荣幸。” 随着对方的身形慢慢变得更加高大,骨头舒展开来的咔嚓声不间断的响起。 “咔嚓……咔嚓!” 对方除了很喜欢自己的壶以外,似乎还很喜欢炫耀展示自己,一边变换的同时还不吝用种种词汇,夸赞着自己的鳞片。 “这些我在玉壶之中炼制而成的,清澈而透明的鳞片,硬度甚至远在金刚石之上……”* “尽管拜倒在我这完美无瑕的英姿之下吧!”* 掌间有蹼,下身似蛇,通身覆盖着鳞片,至于脸则还是原本那么丑陋。这便是对方变身之后的样子。 藤原宗秀听了一耳朵对方自吹自擂的话语,再见到那副尊容后,只觉一股不适感自胃部传来。 果然,食人鬼无论哪方面都是那么令人作呕。 从不歧视任何人,只平等的厌恶所有食人鬼的藤原宗秀心中暗暗想到。 “你可不要再惹人发笑了,英姿?猥琐这个词形容的才对!” 他少有的出言嘲讽起来。 “猥琐?你敢说我猥琐!”玉壶恼怒至极,瞬间伸出此时变得更加强壮数倍的手臂,一拳向藤原宗秀打去。 藤原宗秀立即飞身躲避。 “轰隆!” 对方的拳头砸落到地上,原本藤原宗秀以为会再次看到地面被砸出裂缝,然而却看到了玉壶拳底一大片的地方,竟一瞬间凭空变出了许多……鱼? 足有数百只的鱼活生生不断翻腾着,其中甚至有好几只向藤原宗秀这边蹦来。 闻着那扑鼻的鱼腥味,藤原宗秀皱起英挺的眉毛,立刻嫌弃的倒退着躲开。 谁知道那鱼藏着什么猫腻?闻着还怪臭的。还是不要被触碰到为好。 “这就是你的本事?变出鱼是想试图把我笑死吗?” “这么说来,你的确很有本事,搞笑的本事。” 藤原宗秀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礼貌微笑着说。 玉壶闻言脸皮抽了抽,将触及的物品都变成鱼,是它完全形态之后,手上自带的能力,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这么嘲讽奚落。 不得不说,这让它极为恼怒,于是…… 玉壶慢慢咧开嘴角,直至一路到蔓延到了耳根:“那就让你见识一个我真正认真起来的英姿吧。” 血鬼术·阵杀鱼鳞! 瞬间,它以极快的速度围绕着藤原宗秀反复跳跃,同时不间断的向对方发起进攻。 中间藤原宗秀几次捕捉到它的身影,却又几次落空,最终只能选择被动防守。 “怎么样?以你的速度根本难以捕捉到我的动作,加上这身完美无瑕的鳞片起到的干扰作用,我已经想好该用怎样的手段杀掉你了,哈哈哈哈哈!”玉壶一脸胜券在握的笑容,看藤原宗秀的眼神就如同待宰羔羊一般。 然而下一秒,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寻找不到它身影的藤原宗秀却瞬间消失无踪,只留下两个字在空气中回荡。 “聒噪!” 藤原宗秀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不远处,此时的他眼神淡漠,剧烈运动之下呼吸却不见半分急促,实力像是在这短短几秒间有了什么突破一般,气势雄厚,如山岳般呈压倒之势。 玉壶再次向他进攻而去,然而这次却变成了他分毫捕捉不到对方的身影,只听藤原宗秀的声音在传入它的耳中。 “你说你曾杀害过不少作为柱的前辈,难道不知道雷之呼吸一脉最擅长的就是速度吗?竟然想要和我比试这方面?” “亏我原本还以为作为上弦的你会强到什么地步,甚至还为此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和我以前杀死的那些鬼都没什么区别。” 他淡然自若的说道。 这的确是藤原宗秀的心里话,说玉壶强,好像也的确很强,但还是没能让他受什么重伤。说玉壶弱,好像也的确很弱,所谓的绝招竟然就只是速度快了些,鳞片能够蒙蔽感知而已。 藤原宗秀当了十几年的猎鬼人,不是没有命悬一线的时候,甚至有过很多次险些死去,重伤到躺了几个月的病床也是有的。 但每次撑过来后,再回头去看自己的对手,就会发现它们的实力其实也就那样。 玉壶现在就是如此。 人生没有迈不过去的坎,迈过去了,它们也就再也无法难倒你。 藤原宗秀准备使出最后一击,彻底结束这场战斗,将对手送进地狱。 在他出手的那一刻,隐约间,在他的颈侧处,一道闪电状的斑纹恍惚间浮现,最终却又消失无踪…… 他用出了自己最常用,也是雷之呼吸爆发力最强的一招——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 一道雷光骤然炸响,闪烁的白光瞬间遮挡住了视线…… 画面来到另一边。 蝴蝶香奈惠带着鬼杀队的众多队员终于赶到了现场,一路越过层层废墟,却只看到最后一幕—— 渐亮的夜空下。 身姿修长挺拔的藤原宗秀与鬼错身而过,刀锋一闪而过,那鬼的头颅顷刻间便滚落在地。 蝴蝶香奈惠原本紧张的神情一下放松,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看来已经用不到我们了,真是不知道该失落,还是骄傲于宗秀先生出众的实力。” 她接着说道。 “没有人在此次战斗中牺牲,果然还是应该高兴的吧。” 东方的地平线处,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渐渐冒出了头。 日出了。 17. 第17章集结 产屋敷宅邸。 “宗秀独自一人成功击败了上弦之五!?” 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产屋敷耀哉一改往日的淡然,甚至忍不住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几只鎹鸦停靠在窗前,抻着脖子“嘠嘠”的叫着,屋内的产屋敷耀哉则对妻子分享着自己的喜悦。 “一百多年!持续了一百多年的僵局终于被打破了!天音,你听到了吗!?” 产屋敷天音小心搀扶着高兴的都有些站不稳的丈夫:“我听到了,耀哉大人,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风吹过,紫色的紫藤花瓣被卷着飞行在空中,继续将这份喜悦传递。 鬼杀队的柱们也一一接收到了这个消息。 远在深山修行的岩柱悲鸣屿行冥抬起头来,越过重重茂盛的枝叶,“看”向空中鎹鸦停留的方向,转动着手中的念珠,沉默着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另外一边。 在这几年间早已成为音柱的宇髄天元听后先是惊讶,随后紧接着问道:“那我老师怎么样了?” 虽然成功杀死了食人鬼,也没有阵亡的消息传来,但那终究还是上弦,不会受了很重的伤吧? 从其他鎹鸦那里收到的消息,所以不是很清楚这点的鎹鸦:“……” 它扑腾了一下翅膀,失落的整只鸟都灰暗了,干脆的转过身去,用屁股对着主人。 还有…… 人声鼎沸的街道上。 双手背过身去被用麻绳死死绑住,正在被几个警察押送去警局的路上的水柱富冈义勇。 这时,一旁一个满脸横肉,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看了眼头顶盘旋的乌鸦,一脸莫名其妙的说:“哪里来的会说话的乌鸦?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啊?” 富冈义勇停下脚步看了眼来汇报喜讯的鎹鸦,听到其中的内容后,嘴角微微勾起,少见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喂!傻笑什么呢!” 一旁另一个年轻的警察见此伸出手推了他一个踉跄。 “说的就是你,法律不允许再携带管制刀具上街,你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真是目中无人啊!” 富冈义勇:“我说了我是鬼杀队的猎鬼人。” 第三次听到这样的说辞,两个警察不由一阵无语。相互对视一眼,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富冈义勇的背影,开始窃窃私语。 “什么猎鬼人,这不会是个傻子吧?” “我看也像。” “……我不是傻子。” “!!!” 两个警察被这突如其来一声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方的耳朵会这么灵。 就在他们一行人的身后,几名隐的成员恰巧路过,无意间扫了这边一眼,自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若无其事的又转过了头去。 “!!” 过了几秒钟,突然间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那名成员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猛然又转过了头,因为速度太快,脖子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的一声。 “你怎么了?” 其他几名成员见此,不由疑惑的问。 那名成员一时发不出声来,只是颤抖着手,艰难的指向富冈义勇的方向。 其他几个同伴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紧接着,也都惊的差点跳起来,一个个做瞠目结舌状。 “那,那不是富冈大人吗?” “怎么办?他要进监狱了!” “能怎么办?”其中一名成员眼中满是麻木之色,仰天长叹道:“准备好钱,去保释吧。” “……” 黑夜。 点点繁星缀满漆黑的夜空,一袭弯月垂挂其上。 一座异常宽敞,到处布满着楼阁的房屋内。 “——铮~” 一记琵琶声倏然响起,黑发覆面跪坐于演奏台之上的女人低垂着头静静拨动着琴弦,幽静的曲调自她尖锐的指尖缓缓流淌而出。 “啪!” 突然,一声重重的拍打声打断了这一切。 一只修长而干净的手掌重重的拍落在桌面上,顺着那只手逐渐往上看去,只见一个容貌昳丽,发丝微卷,身穿一件银灰色西装的男人一脸愤怒,血红的眼眸此刻如动物般呈竖瞳状,还带着许多昭示着暴戾的血丝。 “玉壶已在不久前死于鬼杀队之手。” 其名为鬼舞辻无惨的鬼王,站在高台之上如是说道。 下方,毫无预兆的被集结至此的几个上弦闻言一愣,随后便是了然。 心想难怪所有上弦都来到了这座无限城,唯独玉壶缺席,果然是被鬼杀队干掉了啊。 鬼舞辻无惨缓缓说道:“我从未想过最先被干掉的会是玉壶。” 在他的预计中,人类情感残留最多的上弦之六妓夫太郎才是这些上弦中,可能会最先失败的人,因为他还有一个身为妹妹,实力却不怎么样的堕姬在拖后腿。 玉壶的突然死亡让他极为恼怒,不单是发生了出乎预料之外的事,又或者失去了一条重要的经济来源(玉壶制作的壶能卖很多钱)。 而是时隔一百多年,作为他手下最强的一批战力的上弦鬼月,居然再次被击杀! 还不是被许多剑士围攻才导致的失败,只是一个人就解决了身为上弦之五的玉壶,这让鬼舞辻无惨久违的感到了忌惮,甚至想起了那个早已死去的人。 “我现在真是开始想不通你们究竟是为什么而存在的了,让你们办的事情这么多年来一件都没有办成。原本以为起码还可以作为打手来使用,但现在从玉壶被干掉这件事看来……” 鬼舞辻无惨阴森的说:“你们连这点价值都快消失了。” 此言一出,瞬间下方皆是一片肃穆。 最先开口的是历来胆子最小的上弦之四半天狗。它头顶两只长角,额头长着一个大包。此时一副老者模样的他,被无惨吓的顿时趴伏在地板上告饶。 “无惨大人您息怒啊!!” 一副武士打扮的上弦之一,名为黑死眸的鬼谦卑的低下头,神情虽看不清,但语气中满是羞惭:“是属下等无能。” “……” 桃色短发,金色瞳眸,全身刻满深蓝色条纹状刺青的上弦之三猗窝座无言以对,于是只得沉默的低下头。 左脸和额头右边都印有粉色的花形刺青,眼中刻着上弦之六字样的堕姬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一头橡色发丝,拥有一双七彩色瞳眸的上弦之二童磨也是垂头丧气:“还真是无法反驳,谁让属下并不擅长这些,这该如何是好呀……” 鬼舞辻无惨冷哼一声:“看起来我还是太纵容你们,让你们过的太轻松了,完全没有把我让你们做的任务放在眼里,从今天开始给我加大力度搜寻,不然你们就不用再来见我了。” “是!” 底下的鬼们一同应声道。 然而就在几只鬼舒了一口气,抹了把汗,以为结束了的同时,站在上方的鬼舞辻无惨突然再次开口道。 “等一下,去给我把这个人变成鬼。” 与此同时,藤原宗秀的身形容貌浮现在几只上弦的脑海中。 依靠鬼舞辻无惨的血液转化的鬼是完全受到无惨控制的,也因此他们连思想都无法在其跟前隐藏,完全呈透明状。 例如此次事件,无惨就是从玉壶临死之前的视角中窥看到了藤原宗秀的相貌,此时他又将景象传输到了几只上弦的脑海中,为了方便几只鬼寻找。 然而就在这时童磨举起了手,一脸笑容的向无惨提出了异议:“可是无惨大人,只有这么一个人用不上我们这么多吧?难道要我们全都放下手中的工作去找这个人吗?” “……” 其他几只没有像他这样的胆子,敢于在自己的危险老板火气正盛之时发言的鬼们面面相觑。 唯有作为上弦之一的黑死眸背脊挺直的慢慢站起身,随后淡淡的说道:“这件事有由我一个人来做就足够了。” 黑死眸作为除了鬼舞辻无惨以外的最强之鬼,这件事由他来做的确最为稳妥,甚至没有什么失败的理由。 无惨暗自点头,随后同意了属下的自荐。 “去吧!” 18. 第18章梦境 让我们回到藤原宗秀刚刚杀死玉壶的那一刻。 见藤原宗秀一刀解决了食人鬼,蝴蝶香奈惠露出笑容,脚步抬起,刚想要上前与其交谈一番,祝贺这位前辈成功铲除了一只上弦鬼。 然而下一秒—— 藤原宗秀突然脚下一阵踉跄,竟然就这样一头栽倒了过去! “啊!” 蝴蝶香奈惠吓了一跳,不过她出身药师之家,反应过来后连忙便上前为藤原宗秀诊治。发现对方此时身体莫名的十分虚弱,加上还中了毒,又有些力竭,精神高度紧张之下骤然放松,所以才晕了过去。 “快把他送到蝶屋,那里有全套的治疗设备。” “是!蝴蝶大人!” 她连忙招呼起一旁围成一圈的队员们,将人抬起来送去蝶屋治疗。随后又让一部分人留下协同此时还没有赶来的隐部队收拾残局。 此时这一片数十米内的居民宅已经成了一堆又一堆的废墟,许多远远看着这边已经安静下来的居民赶了回来,一看自己的家成了这般模样,都是一脸呆滞,有的甚至已经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其中损失最为惨重的便是那位名为浅原的商人,谁让他的家就是战场中心呢?经此一役,估计他也再不敢收藏什么壶了。 “唉。”蝴蝶香奈惠看了半晌,微微皱起那双好看的眉,语气中满是怜悯的叹了叹。 · “宗秀大人……” 穿着一身蓝色振袖和服,梳着姬发式,姿态柔顺的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的年轻女子用温柔的声音呼唤着他的名字。 她跪坐在那里,距离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双手轻轻交叠于身前,仪态无可挑剔,若是在换在更久的时代,便当之无愧的可以称之为一位公主。 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藤原宗秀昏沉的想,必定是梦境了,因为他的未婚妻“雪舞”,早已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他不可能再见到活着的她的。 梦境播放的,似乎是他们解除婚约时发生的事情。 雪舞话语中诉说着不舍之情,而彼时家破人亡,钱财也被鬼搬空。堪称一无所有的他已经被对方的父亲警告过不准痴心妄想。 当时藤原宗秀极为气愤对方的趋炎附势,因为原本对方的态度还算客气,也礼貌性的表现出了对他家发生的事的怜悯。然而在得知他家中钱财一分不剩时,立刻就变了一副脸色。 藤原宗秀愤怒之余又满心的无奈,因为即使雪舞的父亲不来警告他,明白身无长物的自己无法给雪舞幸福的他,也会主动来退婚的。 更何况当时的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加入鬼杀队向食人鬼复仇。 雪舞的父亲没有做错,他的确不应该再和她纠缠在一起,这无论对谁来说都没有半点好处。 于是藤原宗秀拒绝了雪舞的挽留,毅然决然的离开,在那之后便远走他乡,辗转进入了鬼杀队。 后来呢?再后来呢? 藤原宗秀昏沉的意识缓慢的流动。 再后来,在鬼杀队待了几年的他,偶然一次回到京都执行任务,便听闻了雪舞的死讯。 是难产而亡。 当时的她似乎都没有满十八岁。 …… 意识再度沉寂,恍惚间藤原宗秀看到了自己这一世的父母。他们就那般站在不远处向他招手,容颜定格在了死去的时候,没有半分苍老,就像从未曾离开过他一般。 “我的孩子,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歇一歇吧,不要再把自己逼的那么紧。”容颜美丽中透着温婉之气的女子一把抱住他,满眼疼惜之意。 “你做的很好。”父亲仍旧那么沉默寡言,在一旁母亲嗔怪的拍了他一下之后,又勉强的挤出了一句:“不要那么早的下来陪我们。” 虽然话语简短,但藤原宗秀依旧听出来父亲对自己的一腔爱护之情,以及对他所做出的成绩的赞赏。 一家人聚在一起许久。事后每当藤原宗秀想要回忆起这段经历之时,虽已记不清楚具体细节,但那股暖意仍潺潺流淌在心头。 “让一让!让一让!” 突然,一阵吆喝声响起,眼前父母的身影如同烟雾般散去。一个额头长角,耳朵尖尖,身材极瘦,穿着一身黑色浴衣的男人缓步走了出来。 此时,他的手上还牵着一只…… ——玉壶!? 昏迷前才刚被他干掉的玉壶,此时被用锁链套住了脖颈和身下栖身的壶,整个鬼被狼狈的拖着走。偶然遇到一块地上凸起的石头,头顶还被磕出了一个大包,整个身体被硌的一颠,复而重重摔落,紧接着发出了一声惨叫。 “是你?你做的不错,这家伙在上面可是给我们添了不少的工作量。”男人随意的看了他一眼,诧异过后像是认出他来,随后如此说道。 藤原宗秀看了眼因为被捆着动不了,而在地上艰难扭动的玉壶,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它?” “我这就是在带它下油锅的路上。” 男人如是说道。 藤原宗秀:“……” 他忍不住掏了掏身上,然而却没有发现一分钱,只好遗憾的对男人说:“可惜我身上没有带钱,不然还挺想让你们多“关照”一下它的。” 男人显然也听懂了他的一语双关,微微一笑:“程仪就不用了,它那么能添麻烦,这边被坑到过,因此想“关照”它的人可太多了。” 那还真是巧了。 男人说完便接着拖着玉壶向远处走去,边走着,还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我就先行告辞一步了,也许有一天,我们还会成为同事也说不准。” 同事? 藤原宗秀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们一同远去,渐渐连背影都在白雾中消失无踪。 临走前,玉壶还死死的盯着他,口中不断的说着“我不服”。 想起玉壶在消失之前说的一连串垃圾话,什么“人类只是下等生物”,“区区人类不可能砍断它的脖子”,“是它这双神之手将人类无用的生命化作一件件高雅的艺术品,你杀了我是恩将仇报”等等一系列。 藤原宗秀突然间就觉得,这个世界并不像无神论者说的那样真的太好了。不为别的,就为了日后方便那些鬼一个接一个的下地狱。 不过即便在油锅里炸上千万次也不足以偿还它们身上欠下的孽债。 …… 意识再度抽离,这次藤原宗秀恍惚听到了一阵阵脚步声,就在他的身旁来回走动。 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被抬起放到了担架上,最终被放到了一张柔软的床上。 有人在给他处理伤口,用绷带包扎起来。 有人在给他输液,两只手都被扎上了针。 有人…… 这样断断续续的感知不知过去了多久。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旁梳着单边马尾,带着蝴蝶头饰,眼睛近乎呆滞的一眨不眨的小女孩见状,立刻按照蝴蝶香奈惠的吩咐。连忙从床边的凳子上跳下来,快步跑到门前喊人。 “他醒过来了!” 这一声呼唤仿佛开启了什么信号,立刻便有许多人从走廊中一排排的门后,接二连三的探出头来。 “什么?什么?” “那位大人终于醒过来了?” “快去叫蝴蝶大人来!” “……” 闻讯匆匆赶来的蝴蝶香奈惠来到病床前,看着此时呼吸还很微弱的藤原宗秀,她微微一笑,问起了病人的真实感受:“宗秀先生,您终于醒了!有感到什么不适吗?” “我……” 昏迷了许久,藤原宗秀的嗓音有些沙哑,他略带着些许迷蒙之意的说道:“我仿佛做了一个梦。” 蝴蝶香奈惠没想到向来稳重寡言的鸣柱前辈,有一天口中会说出这种略显孩子气的话语。 她忍不住掩口而笑,问道:“然后呢?梦到了什么?” “梦见了,亲人,还有,就要被拖去,下油锅的,上弦之五……” 听到被下油锅的上弦五这句话,蝴蝶香奈惠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还真是一个不错的梦呢。” 她如是说道。 屋外阳光正好,天很蓝,云很淡,风很轻。 19. 第19章探望 自那日藤原宗秀从昏迷中转醒过来之后,就有许多人接连不断的前来蝶屋探望,其中甚至包含了几乎所有在职的柱级成员。 岩柱悲鸣屿行冥和藤原宗秀有着些许作为同事之间的默契,但可惜的是,相互之间却并不是很有话题。 这大概因为两人都不是话多的类型,兴趣爱好也南辕北辙,难免便聊不起来。 于是悲鸣屿行冥只坐了一会儿,期间询问了关于上弦鬼的一些事,最后又说了几句祝愿藤原宗秀早日康复出院的话后就离开了。 还有水柱,富冈义勇,几个月前新晋升上来的柱。 说起来,他的晋升考核便是藤原宗秀来完成的,当时两个人在柱合会议上比试了一番。最终藤原宗秀确认了他的剑术的确很扎实,呼吸法掌握的也很好,并不是碰运气击杀的下弦,便给他过了。 说到这里,就忍不住多说一句。其实想要正式成为柱,也是需要其他柱对于其实力的认可的。 这样的考核不仅仅是为了测试能力,也是在为该队员的生命负责。因为鬼杀队最危险的任务基本都是分配给柱来做,假如贸然接下了与自身实力并不相符合的任务,最终只会以悲剧收场,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规矩。 富冈义勇其人十分的不善言辞,具体来说,明明名义上是来慰问伤员的,但言辞之间只给藤原宗秀一种“遇到上弦还没死算你侥幸”,“你有种下次也这么幸运”的感觉。 藤原宗秀:“……” 藤原宗秀也是寡言之人,但他之所以话少,只是天生性格孤僻,又不喜欢主动去迎合。所以才行事按照自己的心意我行我素罢了,实际上还是很懂人情世故的。 因而和富冈义勇只是表面看上去像一个类型,实则内核天差地别。 不过怎么说也是接受过贵族教育的人,对于如何交际应酬都自有一番心得。所以他也能够轻易看出,富冈义勇只是嘴上不会说话,实则心里并没有冒犯的意思。 总之,和这位同事交流想要不把自己气到,或者少一点争执,只要把他话里的意思往好处想,多余的别瞎想就是了。 所以作为一个十分靠谱的前辈,藤原宗秀将他的话听进耳中,大脑便主动将其转化成了“前辈您遇到上弦没死真的太好了”,“下次再遇到也一定能把那个上弦给杀了”等等诸如此类。 于是一场交谈就这么愉快的结束了,当事人们的心情都很平稳。只苦了在一旁为藤原宗秀换药,不得不被迫听完了全程的医护人员。每时每刻无不在担心着鸣柱大人下一秒就愤怒的从床上揭竿而起,用吊瓶砸死这个出言不逊的水柱。 音柱宇髄天元一来就是拖家带口,整个病房都因为他们夫妻四人的到来,一下变得热闹起来。 并且作为一个在人际交往方面与富冈义勇完全相对的正面教材,他贴心的为藤原宗秀带来了妻子们在家做的小吃、衣物等等。总之就是很贴心,让藤原宗秀不由欣慰不已,觉得自己真没收错徒弟。 期间,他甚至和藤原宗秀闲聊起了八卦。 “富冈来看过您了?” 藤原宗秀上半身靠坐在床头,模样斯文的吃着水果,听到宇髄天元的话后,无声的点了点头。 “你来之前刚走。” “那您还不知道吧?就在您击杀上弦之五的当天上午,富冈被当街押送到警局蹲班房了。” 藤原宗秀:“……”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咳,因为什么呢?”他施然放下手中的果盘,清了清嗓子道。 宇髄天元提到这里想是也有些无语,一双眼睛都变成了半月眼:“还能是因为什么,他带着刀满大街走,警察不抓他抓谁?” 藤原宗秀十分震惊:“富冈又不是刚刚加入鬼杀队的时候,都一直做到了柱,不至于还会犯这种错误吧?” 宇髄天元叹了口气:“也是他倒霉,因为当街被狗袭击,日轮刀无意间就从衣服里掉了出来,当时还正好有一队警察经过,据说他们当街深情对视,场面一度十分凝固。” 藤原宗秀:“……” 宇髄天元继续:“但是据富冈本人的说法,他只是在跟狗嬉戏。” 藤原宗秀:“……” 他忍不住问到:“那他最后是怎么出……出狱的?” 宇髄天元“啊”了一声道:“当时恰好有隐的人注意到了他被带走,于是紧跟着就拿着钱去保释了。” 藤原宗秀梳理一下整个事件的经过,忍不住嘴角抽搐,最终不得不承认:“富冈这一天过的还真是精彩啊。” 宇髄天元闻言赞同的点点头:“谁说不是呢。” 精心准备的东西全部送到,又和老师愉快的交谈了一番,碍于公务,宇髄天元很快便又带着妻子们离开了。 送走宇髄天元一行人后,藤原宗秀静静的躺在床上修养。据蝴蝶香奈惠说,他虽然看上去没有受什么重伤,中的毒也并不是致死性的。但整个人莫名消耗过度,最好还是多修养一阵,不然会影响以后的实力发展。 虽然藤原宗秀不认为三十出头的自己还有多少发展空间,毕竟他这个年纪已经到了一个人身体素质最巅峰的时期,再过几年就要慢慢转向衰败了。 不过多保持几年也是好的,藤原宗秀没理由拒绝这样的医嘱。 鬼杀队现存的六位柱这便来了三个,刨除卧病在床的藤原宗秀自己,和作为主治医生的蝴蝶香奈惠,就只剩下炼狱槙寿郎没有来了。 思及此处,他叹了一口气。 这样想着的藤原宗秀第二天便迎来了炼狱家的兄弟二人。 然而身为炎柱的炼狱槙寿郎却依旧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对此,性格略内向的炼狱千寿郎感到有些许尴尬:“藤原叔叔,那个……我父亲喝醉了,所以就没有来,但是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一只封好的礼盒被呈现到藤原宗秀跟前。 在场的都是熟人,藤原宗秀所幸也就没在意什么当着礼物主人的面,打开礼物会显得很无礼之类的俗礼。毕竟这两个孩子应当也很好奇,久未和藤原宗秀见面的父亲究竟送了什么礼物。 盒子就这样被打开,一排排样式精致的和果子被摆放在里面。 在场的几人瞬间愣住,以前藤原宗秀到炼狱家做客的时候,作为女主人的炼狱瑠火每次都会做这个来招待,这也是他最喜欢的点心之一。 但炼狱家附近并没有买这个的,一直在家的千寿郎也没有见到父亲出门去买除了酒以外的东西,这是从哪里来的? 兄弟俩对视一眼,突然间,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冒了出来,该不会…… 藤原宗秀倏然笑了起来:“你们父亲年纪越大反倒还不如年轻的时候了,性格真是越来越别扭。” 因为抹不开面子道歉,即使心里难受也硬挺着。听到朋友受伤的消息明明很想来看望,却还是碍于曾经吵架的事不好意思来,最终只好亲自做了点心让儿子送过来。 藤原宗秀心知这位老友的脾气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倒也没恼对方没来。估计炼狱槙寿郎也是打听到他没有受什么重伤,才连面都没露。要是他命在旦夕,估计对方百分之九十会赶到。 剩下那百分之十,则是因为喝的酩酊烂醉,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想到对方依旧颓废的样子,藤原宗秀内心叹了一口气,一时无言。 炼狱杏寿郎心知父亲现在的样子实在没有什么好的地方可以聊,特别对于这位叔父来说,于是便若无其事的扯开话题。 三人聊了一些日常琐事,时间便这般到了下午时分,随后两人见到藤原宗秀渐渐面带疲色,便告辞离开了。 时间飞逝,转眼间两个月便过去,藤原宗秀感到自己身上的伤基本都痊愈,虚弱的感觉也消失,心里便想着回归到斩鬼的队伍里。 这时,藤原宗秀的鎹鸦却突然从窗外飞了进来。 鎹鸦赶到必定是有什么事情。 藤原宗秀心下想着,就听鎹鸦嘎嘎叫着开口:“嘠嘠,甲级队员晋升,开启柱合会议。” 竟然有新的柱要诞生了? 这个人是谁?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一旁的一名医护人员想了想突然说道:“会不会是不死川啊?” “不死川?” 这名医护人员看他疑惑,随后便像是突然间想起什么:“前些天有一名甲级队员成功斩杀了下弦之一,不过没受什么太重的伤,当时治疗的地方距离这边的病房又远,您不清楚也正常。” 藤原宗秀轻轻笑了笑,也没再问。鬼杀队多一名柱级成员是好事,除此之外那个人是谁,名字叫什么,和他并没有太大干系。 他的性格便是如此,无关的事情几乎不会去关注。 不过此次他便要去参加柱合会议了,即使不去打听,也肯定会见到这位名为不死川的同僚。 穿戴整齐的藤原宗秀拿起佩刀后转身离去。 20. 第20章质问 藤原宗秀到场的时候,现在已经有几位柱等候在此了,几人一同站在一处,不知在交流些什么。 悲鸣屿行冥、宇髄天元、蝴蝶香奈惠、富冈义勇……他的眼睛一一略过这些人的身影,最终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身为炎柱的炼狱槙寿郎又没有来参加柱合会议。 不知是推辞了,还是又因为喝的醉醺醺才没有来。藤原宗秀心中思索,过去这么久,他早已经学会了平静对待关于好友身上发生的任何荒唐事。 他索性忽略这一点,直接参与进了交流当中:“新人还没有到吗?” 在场并没有见到任何生面孔。 花柱蝴蝶香奈惠笑了笑道:“大概是因为所在的路途比较遥远吧?对了,宗秀先生应该已经没有大碍了吧?这几天我忙于任务,还没来得及再为你复诊一次。” 外伤是早就痊愈了,却总觉得身体有些不如从前,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的关系? 藤原宗秀想到自己已经三十出头的年纪,虽然也算正当壮年,但总是生活在刀锋之中,难免对身体损耗过重。 万事万物终有衰败之时,此乃自然之道。但真到了这一天还是叫人觉得无所适从。 面对蝴蝶香奈惠的关心,藤原宗秀不愿麻烦,于是便说道:“不必麻烦,已经完全康复了。” 蝴蝶香奈惠点点头,便没有再度提及。原本复诊这种事情就是可有可无,因为该医治的地方早就医治了,而蝶屋那边又怎么可能怠慢治疗? 几人正说话间,一个生着白色刺猬头,脸上三道疤痕,敞开队服露出胸前的肌肉,浑身布满伤痕的男人脚步带风的走了进来。 他就是不死川? 藤原宗秀回过头看向对方,眼神眸光一闪。 “主公大人驾到!” 这时一阵女童的叫喊声响起,是产屋敷耀哉到了。 藤原宗秀连同其他几名柱立即上前单膝下跪着行礼。另一边,产屋敷耀哉也落座于台前。 藤原宗秀照礼低下头,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对方,随后却突然间愣住。 柱合会议非有重要事务不会总开,因此他和产屋敷耀哉也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了。他没想到对方的病情已经恶化到了这等地步,整张脸已经有四分之一被毁容,特别是…… 思及此处,藤原宗秀眼神一凝,侍奉过前任当主的他对这种与其说是病,不如说是诅咒的东西再熟悉不过。 产屋敷耀哉被毁容部分囊括进去的那只眼睛,现如今蒙上了一层白翳,这代表对方这只眼睛已经彻底失明! 他已经送走了对方的父亲,难道还要再次送走他吗? 藤原宗秀忍住想要开口询问的冲动,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新上任的柱还在旁边,应该先把今天开会的主要事务解决…… 然而就在他这般做想的同时,却看到那位他至今还不清楚全名,和所使用呼吸法的不死川已经满脸不耐的站了起来,语气讥讽的对产屋敷耀哉道—— “您这日子过的还真是爽啊!” “!!!” 所有人同时一惊,没想到不死川会这样对主公说话。 悲鸣屿行冥的眉毛已经竖了起来;宇髄天元也咬牙不善的看着对方;富冈义勇面瘫着脸还没什么反应;蝴蝶香奈惠投过惊讶不解的眼神;藤原宗秀还算镇静的将刀锋般的眼神射向不死川,不知道对方在发什么疯。 产屋敷耀哉神情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变化,甚至阻止了属下对其的质问,仍旧用温和而包容的眼神看向对方。 然而对方却不买账,甚至言语中的火气更大了许多。 “你在那里演什么大度,我们在你眼里恐怕就只是一颗颗毫无价值的弃子而已吧!就你那副病殃殃的样子能拿的起刀吗?你也配当鬼杀队的主公?!” 藤原宗秀听到“弃子”两个字时眉头一挑,猜测对方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人死在与鬼的战斗当中了。 想到自己死去的亲人,他一时不由有些感同身受起来。 但同情对方是一回事,总不能因为这种事就对当主大喊大叫。再说首领的任务本身就是调配一个个手下,来达成战役的胜利,期间有所损耗,也是无法避免的。 这点上,无论谁来做这个主公都一样。 说法虽然残酷,但如果顾惜这点小节也根本做不成大事,更别说以消灭所有鬼为目的了,瞻前顾后不被鬼消灭就算烧高香了。 藤原宗秀不想再任由对方再这么无礼的发泄下去,如此不光折损当主的威严,也对身为新人的对方没有任何好处,悲鸣屿行冥和宇髄天元的拳头已经硬了。 不过…… 这应当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属下来做决断,藤原宗秀想到。 产屋敷耀哉作为鬼杀队的当主,如果连一个下属都治不住,传出去的话,那他这个首领也就没法当了。性格温和好相处是一回事,但作为调兵遣将的首领也是一门学问。 当主的威严如此好冒犯,这让手下如何会乖乖听话,不搞幺蛾子? 所以这场波澜必须由他本人亲自按下,而自小被作为领袖培养的产屋敷耀哉想必也不会连这点能力都没有。 因为出身关系,有着相同上位者思维的藤原宗秀一瞬间想通关节,索性遵照主公的意思,一言不发的旁观。 却没想到,产屋敷耀哉居然率先道了一句歉。 “对不起……” 不死川实弥一瞬间愣住,显然没想到被这般恶言相向后,对方向他说的第一句话居然会是道歉。 产屋敷耀哉温和的面庞带着几许歉疚:“我也曾尝试着挥刀,想成为像你们一样保护他人的强大剑士。但无奈拖着这副孱弱的病体,挥不上十下就再也承受不住,所以便只能将危险的任务一股脑都丢给你们。” “……” 不死川实弥呆愣在原地,哑然无语。 直到最终听到对方提及了匡近的名字——那是他在对付下弦一姑获鸟的战役中死去的好友。 如果匡近尚在人世,大概会和他一起站在这里分享胜利的果实。 他恍惚间甚至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半晌才语气艰涩的道:“你怎么知道?”对方作为鬼杀队的当主,怎么会清楚区区一个连柱都不是的队员的名字? 蝴蝶香奈惠蹙眉看向不死川实弥,此刻适时的开口道:“不死川,你方才怒斥过的主公大人,记得每一个在他继任后,牺牲的队员的名字与生平……” “……”不死川实弥一时说不出话来,因为就连他也记不住曾经的那些与他一同浴血奋战过的队友的名字。 产屋敷耀哉站起身来,缓步走向不死川实弥,清风拂过他披在肩上的羽织,掀起一阵波澜。 他将一封信交到了不死川实弥的手上。 那是属于一个名叫夈野匡近的鬼杀队队员留下的遗书。 风停了。 · 虽然这场风波最终消弭于无形,但不死川实弥还是被宇髄天元狠狠操练了一番,最终获得了认可,成为了鬼杀队新添的第七位柱——风柱。 也在这时,藤原宗秀才得知对方的全名叫做不死川实弥。 一位性格略有些暴躁的同僚啊! 他心中叹息。 柱合会议就此结束,所有人再次跟随鎹鸦的指引到处执行任务。 与此同时,食人鬼那边也在进行着一场少有的会谈。 “哎呀呀,这不是黑死眸阁下吗?” 一片幽深的密林中,上弦之二童磨缓缓走出,一脸欢快笑意的看着前方背对着他的黑死眸。 “没想到你我居然会在这里偶遇,还真是缘分啊!”他脸上的笑容愈发浮夸,动作近乎手舞足蹈。 “……” 也不知是不是嫌弃童磨的演技太过浮夸,黑死眸沉默良久都没有发声。 童磨也没有半分被晾着的尴尬,笑容假的像是画上去的,几乎没有半分变化。 他热情的接着道:“黑死眸阁下还没有抓到无惨大人吩咐的那个人类吗?” “……” 显而易见,如若不然黑死眸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被童磨发现了,而是会选择一个足够清净的地方修炼剑术。 这方面从所有上弦一百多年都没有互相见过一面就可以看出,他们彼此之间都不会贸然侵犯对方的地盘。 “黑死眸阁下如此冷淡,真是让我伤心呀!您难道真的不准备说点什么吗?”察觉到黑死眸的冷淡,童磨面上做忧伤状的说道。 “……”黑死眸始终屹立不动的身躯终于动了一下。他的六只眼睛几乎占据了整张脸,让人不由疑惑他的波澜不惊究竟是本就如此,还是根本没有余裕再做除面瘫之外的其他表情。 他道:“这几个月对方都没有再出现过。” 这期间藤原宗秀一直在养伤。 “不过他躲不了多久的。”那名鬼杀队剑士不可能永远不出门。 黑死眸说完转而六只眼睛同时看向童磨:“你到此又是为何?” 这里也不属于童磨的地盘。 童磨笑的灿烂:“哎呀,这不是前阵子无惨大人斥责我们尸位素餐吗?正好许久之前我就听说了,鬼杀队这一任的柱中,有一个使用花之呼吸的女孩子……” 说着他脸上的笑意越发深刻:“想必肉质一定非常美味……” 两颗尖利的犬齿在夜空下闪烁着森冷而诡异的光芒。 21. 第21章遇险 此刻的藤原宗秀与蝴蝶香奈惠还并不知道,远处有两只上弦鬼在分别惦记着他们。 一个想把她吃掉,一个则是带着任务,想把他变成同类。 如果知道的话,他们大概会集结大批鬼杀队成员,以目标为诱饵,对其进行围攻。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藤原宗秀在准备去执行任务前,才突然记起自己还有些东西被放在蝶屋,那是来探望的人给他带的几样礼物。 容易放坏的吃食自然早就解决,虽然因为他胃口不大的原因,大部分便宜了同在蝶屋养伤的其他剑士。 剩下的就是一些书本,御守,衣物,还有其他地方的当地特产等等。 虽然因为他个人物欲比较低的原因,对于这些东西一直以来并不如何喜欢,但总不能就这样丢在那里不管,如此未免太不把别人的心意放在眼里。 所以离开之前,这些东西必须先取走,随后找一个地方妥善放好。 因为顺路的关系,他便同正要去蝶屋查看事务的蝴蝶香奈惠一起结伴返回。 刚一到达目的地,他们迎面便遇到了蝴蝶香奈惠的妹妹蝴蝶忍。 对方一见到姐姐便是眼睛一亮,随后快步走了过来。 她容貌秀美,且留有一头黑色短发,发尾末端为紫色,脑后戴着和姐姐一样的蝴蝶发饰。身形十分娇小,娇小到甚至让人不敢相信,她竟然会做猎鬼人这种极端危险的工作。 蝴蝶忍走至近前,先是顶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对一旁身为柱的藤原宗秀低头问好,随后便同姐姐走到一旁说起了悄悄话。 虽然按照一般人的看法,蝴蝶忍面对职位明显高于她的前辈,一张笑脸都没有是十分没有礼数的行为。但藤原宗秀并不在意,他知道对方就是这样的性格。 因为蝴蝶香奈惠掌管着作为鬼杀队医疗总部的蝶屋,对方作为妹妹,藤原宗秀每次来治疗的时候几乎都能见到蝴蝶忍,所以对于她的性格也便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不过就算换成其他人,只要对方没有主动恶语相向,藤原宗秀多半也不会在意。因为他从不会纠结在这些无用的事情上,有这个时间摆谱不如多做点事。 藤原宗秀先是无声的看了眼蝴蝶忍布满细小伤口的双手,随后脚步迈出,转过身走进屋内,便去收拾自己落下的几样东西去了。识趣的不打扰人家姐妹两个说话。 因为这个国家深重的阶级观念问题,沿途遇到的许多医护人员见到藤原宗秀也都连忙问好,等到藤原宗秀说出自己是来取东西的时候,便立刻有人自告奋勇的带着他去拿。 虽然在藤原宗秀离开后,他之前住着的病房已经住进了其他队员,但毕竟是柱落下的东西,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没人会将其当成垃圾对待。早已被细心的医护人员妥善保管好。 藤原宗秀拿到东西,便向那名医护人员道了声谢,随后利落的转身离开。 而等到他拿着一个装着东西的小包袱从蝶屋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蝴蝶忍如同一只小蝴蝶般远去的背影,和目送蝴蝶忍离开的蝴蝶香奈惠。 在场一时无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藤原宗秀冷不丁的开口道:“你应当知道她的身体素质并不适合这份工作,为何不劝阻她做更为安全的事务呢?” 例如“隐”,又或者医护人员。 许多没有才能又想为斩鬼出一份力的人几乎都进了这两个部门。 藤原宗秀的话并不是想要指责蝴蝶香奈惠没有做到姐姐的责任,只是单纯在疑惑,因此想要知道对方对于这件事的看法。 其实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疑惑。 因为蝴蝶忍的体型实在太过娇小了,手掌小到一般的日轮刀都无法握住,力量小到甚至连鬼的脖子都无法斩断,只能利用毒素来攻击。 虽然相比许多连学习呼吸法的才能都没有的人来说,蝴蝶忍学会了花之呼吸的分支流派,虫之呼吸,但她的身体条件实在算不上优秀。 这样的条件进入鬼杀队,尤其还是做一名猎鬼人,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担忧她哪天会丢了性命。 猎鬼人的性命从来都不是属于自己的,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死在下一个任务里,这其中包括他们自己。 只有实力强大才会更有保障,但蝴蝶忍身体缺少的就是壮大实力必要条件。 蝴蝶香奈惠苦笑摇头:“不死川也这样问过我,我听说他家里还有一个弟弟……” 她嘴唇开合,欲言又止,未出口的话语是,那您又因此想到了谁呢? 她略带惆怅的看着风中飘零的枯叶,继续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呢?但忍有她自己的坚持,我也实在无法以姐姐的身份去强制她什么。” 她希望蝴蝶忍能享受属于普通女孩子的幸福,希望妹妹能长命百岁,希望她活到白发苍苍,希望…… 但无数个希望都抵不过她妹妹自己不愿意,所以作为姐姐的蝴蝶香奈惠也不想逼她。 以你的性格也做不来这种事,藤原宗秀一边倾听,一边心中默默答道。 “我大概明白了。”他语气平淡却隐含着温和:“你只是尊重她的意愿。” 蝴蝶香奈惠不置可否。 如果蝴蝶忍有半点想要回归普通人生活的意愿,蝴蝶香奈惠便会强制为妹妹做出选择。但对方的意志太过坚决了,因为无法砍下鬼的头颅,甚至自己研究出了针对鬼的毒素。 因为身体素质不如常人,蝴蝶忍要做出的便是双倍甚至多倍的努力。 作为姐姐又怎么忍心否定这一切。 这便是在终末来临前的一场再普通不过的交谈。 再次得到关于蝴蝶香奈惠的消息时,藤原宗秀正在擦拭手中的日轮刀,而他的脚下,正躺着一只身首分离的食人鬼。 身姿挺拔的男人背对着硕大的圆月,一张俊美的脸笼罩在阴影之中,这样的场景将他整个人衬托的犹如收割生命的死神一般。 食人鬼不甘心的挣扎着,然而头颅已经被砍下,一切都无力回天,最终只能消散成一切虚无。 将接触过食人鬼的刀面全部都擦干净,藤原宗秀沉静的收刀入鞘,转过身便想要向下一个目的地走去。 然而一只鎹鸦却在这时途径此地,见到藤原宗秀的身影后,原本已经飞过头的身体瞬间刹车,差点掉到了地上。 “嘠!嘠!” “前方遭遇上弦之贰,情况紧急,请求支援!” 这是花柱蝴蝶香奈惠的鎹鸦。 藤原宗秀刚一认出这只鎹鸦是属于谁,紧接着便听闻了这样的消息,心中顿时一惊。 只是上弦之五他对付的就很艰难了,实力不如他的蝴蝶香奈惠,此番遇到上弦之贰会有多少胜算他实在不敢想。 “在哪个方向?” 鎹鸦连忙一只翅膀指向了西北方。 藤原宗秀提起一口气,立刻便往那个方向赶去。 希望能够赶得及。 想到曾经阵亡的前任水柱悲惨的死状,他的心不由悬了起来。 …… 夜空中,一轮皎洁的圆月仍旧毫不动摇的悬挂在星空幕布上。 四周一片寂静。 就在藤原宗秀离开此地不久后,很快又一双脚踏足了这片土地。 镜头顺着这双脚渐渐一点点向上挪移而去…… 黑色马乘跨……紫色蛇纹与黑色斑块相间的和服……脖颈一侧的赤红色斑纹……光洁的下巴…… 最后是……六只血色巩膜金黄色虹膜的眼睛!! “……跑了?” 收到关于藤原宗秀行踪的消息,专程来此的黑死眸缓缓的吐出了这两个字。 他沉默片刻,没有因为屡次堵不到人而气急败坏,而是率先辨认起对方离开的路线。 随后,他便迎着月色,向藤原宗秀离开的方向紧随而去—— 时间回到花柱蝴蝶香奈惠遇袭之前。 在少有娱乐场所的乡下,人们的夜晚一旦降临,街道上便会彻底安静下来,几乎不会有人再出门行走。 上弦之二童磨漫步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周围的房屋静静矗立在左右两侧,排成了两排。 他一边煽动鼻子,有目的性的在寻找自己的目标。 “哎呀呀,我闻到了,这股味道就在前面。”他将一把合拢的扇子抵在下颌处,悠哉的笑道。 他找到蝴蝶香奈惠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因为食人鬼之间的消息有时是互通的,只要鬼杀队的人出门执行任务,就不愁找不到目标。 虽然有时会因为人已经离开而错过,又或者消息传递不及时,导致找到人的时间推迟。但寿命几乎无尽的食人鬼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完全可以慢慢等待时机的到来。 同理,黑死眸那边也是如此。 随后童磨状似苦难的皱眉:“说起来,该如何打个招呼好呢?” 他好似真的在烦恼这个问题,并且完全没有想过对方会不会欢迎他。 “不如……”他想着想着,渐渐咧开了嘴:“就说‘我是来救赎你的’这样的话好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蝴蝶香奈惠也正在与食人鬼奋力搏斗,最终成功将其头颅斩下。 而这时,她的身前迎面缓缓走来了一个男人。 月光清晰的将他根本没有想要遮掩的非人特征彻底展现出来,尖利的牙齿,头上好像淋过血一样的特征,刻着上弦之贰字样的一双七彩瞳色的眼睛…… 蝴蝶香奈惠瞳孔骤然一缩,手中无意识的紧紧握住了日轮刀。 只听对面的那只鬼用不急不缓的声音道:“你就是鬼杀队这一任的花柱吗?的确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呢。” 童磨微笑着继续道:“初次见面,我是童磨,你愿意让我救赎你吗?” 蝴蝶香奈惠虽然同情鬼,但却不会觉得一只鬼口中所说的救赎会是什么好事,尤其对方看起来就一副来者不善,刻意来对付她的样子。 蝴蝶香奈惠暗暗警惕,随后试探着问道:“你所谓的救赎是指……” 提到这个问题,童磨笑容的弧度变的更大起来:“当然是将你吃进肚子里,和我一起永生了!” 把人类从血到肉毫无保留的吃光,跟随拥有无尽生命的他一起永生,如此便为——上弦之贰,童磨眼中的救赎。 22. 第22章童磨 蝴蝶香奈惠的性格注定她说不出“神经病”“脑子有问题”之类话,但此时思维也是一时凝滞,错愕的说不出话来。 把吃人称之为对人类的救赎?!这样的逻辑简直无法让人理解! 最恐怖的是,她感觉出童磨说这些话时的神情和语气,竟然是发自内心的认为这种认知是对的! 她收敛起愕然,更加警惕的说道:“没有几个人会主动想死,你所谓的救赎说出去是不会有人认同的!” “哎?这种话可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童磨闻言一脸惊讶,随后伸出一根食指,手指左右摇晃着说:“不过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哦,很多人就是自愿被我吃掉的,可见这世上还是有人能够正确认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救赎。” “当然了,还有一部分人就比较愚钝,无法自行顿悟,这就需要我来为他们做出抉择。不过救赎人类是我的使命,我也很乐意效劳就是了。” 这只鬼似乎格外喜欢戴着一张笑脸,之前因为蝴蝶香奈惠的反驳而改变的表情,此刻说着说着,两边的嘴角再次上扬了起来。 蝴蝶香奈惠看着他的笑脸,心中只觉得一阵阵发寒。曾经身为人类,如今却以人类为食,并将吃人的行为当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真理…… 而且……而且…… 她看着童磨,心头忽地涌上一股不知是悲哀还是怜悯的情绪。 这只鬼……他的心中恐怕无法感知到任何来自外界的情感。 证据就是从最开始的时候,她就没有从他的言行以及眼中看到过任何这些事物的影子! 她这般想着,眼神坚定下来,随后举起了手中的刀:“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将你从这悲哀的因果里解脱吧!” 花之呼吸·四之型·红花衣! 蝴蝶香奈惠的身体猛然一跃而起,日轮刀挥出,自下而上接连发出两道凌厉的弧形斩击,身上披着的蝴蝶羽织随着掀起的风在空中披散开来,宛如只蝴蝶在空中起舞。 “哎呀呀,这么着急着动手吗?怎么不再聊一会儿,我可是很擅长和女孩子聊天的哦!” 只吃女人,并且认为女人更有营养,肉质更为细腻的鬼,这般笑着说道。 紧接着,童磨掏出了两把金色的铁扇,其中一把扇面展开,其上刻有粉紫色的莲花和绿色的莲叶,边缘有如刀刃般锋利,不断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他闪身躲过蝴蝶香奈惠的攻击,随后一把挥出铁扇,大量粉末状的冰晶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泽,就如浓浓的雾霭一般,随之在空气中散落开来,向对面的蝴蝶香奈惠喷涌而去。 血鬼术·冻云! 不好! 蝴蝶香奈惠见此招式心中便是一惊,虽然不知道这些冰晶的作用具体是什么,但会作为攻击的手段对付她,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除了那寒冷的气息可能会将她冻伤之外,说不准还有毒。 但这种溶于空气中的物质实在太难防备了,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吸进肺里,引发难以预估的恐怖后果! 电光火石之间,蝴蝶香奈惠捂住口鼻,避免冰晶进入身体里,随后身体极速后退,接着闭上双眼,以防用以视物的器官因寒气受到损伤。 然而却还是有星星点点的少量冰晶,顺着她的呼吸道进入了肺部。 她感到肺里先是激起一阵凉意,随后便是丝丝缕缕的疼痛感传来。 对面。 “刚刚不还举着刀攻击人家吗?怎么现在说走就走呢?” 童磨笑着说完,紧接着再次挥出了铁扇。 血鬼术·寒冬冰柱! 随着童磨的施展,一瞬间,蝴蝶香奈惠头顶的上空便出现了许多尖锐的冰柱。 大大小小的冰柱周身如镜面般晶莹剔透,其上甚至能倒映出人影,论及尖锐和坚硬的程度,若单只是随着引力垂直坠落,也足以将一个人的头颅贯穿! 千钧一发之际,蝴蝶香奈惠忍着疼痛,立刻选择退出冰柱垂直掉落的范围。 随着攻击范围的边缘处一根底部尖锐的冰柱与她的头顶擦身而过—— 轰! 蝴蝶香奈惠前方的地面顿时被扎成了密密麻麻的一片,因为道路的两旁是一栋栋房屋,这些冰柱便在童磨与她之间形成了一个隔离带,彻底的将他们隔绝了开来! 遭了! 蝴蝶香奈惠暗叫一声糟糕,因为敌人是主动找上门来,又来的突然的原因,她根本没时间将对方引到无人的地方去再开战。 如果对方因为这下,觉得道路两旁的建筑碍事,就去伤害房屋里普通人的话,以对方这种具有大范围危害的血鬼术,她很可能无法保护好那些人! 果然,冰柱另一边的童磨见此有些不满:“真是的,这样不就见不到面了吗?连避开都没地方避,这些屋子真是太碍事了,不如……” 血鬼术·雾冰·睡莲菩萨! 手中铁扇挥出,瞬间一座巨大的由冰铸成的菩萨拔地而起。 咔!哐当!轰隆! 木板碎裂的声音,墙壁被推倒的声音,碎石砸落的声音,还有东西倒塌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窄小的道路根本无法容下巨大的菩萨像,周围的建筑瞬间被碾压成废墟。 场中一时尘土飞扬。 然而这还没完,紧接着菩萨像举起手刀向蝴蝶香奈惠一举挥下—— 轰! 地面瞬间被劈出一道巨大的裂缝!连带着攻击范围内的建筑也化为一片片碎裂的木板! 蝴蝶香奈惠咬着牙飞身避开,额头落下一滴汗水。 不远处天际,一只乌鸦趁机仓惶的向远方飞走,遁入幽暗的深林中。 战场中心处,一个个人从废墟中费力的爬出来,甚至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地震了吗?” “这也不像是地震。” “呜呜呜……我要妈妈!” “我的家!” “……” 这是人们困惑而惶恐的声音,刚刚说完,紧接着他们便发现了童磨制造出来的菩萨像。 “快看!那是什么!” “是菩萨像!”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菩萨像?” “这是佛祖降下来的惩罚吗?” “……” 不远处还完好的房屋内,这样大的轰鸣声之下,里面的人也无法再安然的睡下去了,连忙出门来查看情况,一见这么巨大的菩萨像,又是一阵震惊和惶恐。 然而制造这样巨大的混乱的本人,此时却有些苦难:“哎呀,这可怎么是好?无惨大人可是让我低调行事的。” “不过谁又能想到,只是轻轻的那么一下,这里就会混乱成这样呢?” 童磨皱着眉头,一脸郁闷状。 因为太过张扬会被无惨训斥的原因,他就连自己的万世极乐教,几百年来人数都只限定在二百五十人以内。这下被这么多人看到,要是传出去,说不准还会被无惨大人训斥的。 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办法,眉头也跟着舒展开来。 他用手中的铁扇轻轻掩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其后是笑的灿烂的一张笑脸。 他这般说道,在蝴蝶香奈惠几乎同时放大的瞳孔中:“那就只好把所有看到的人都灭口了。” 一言决定这么多人的生命,却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感觉到童磨有要动手的意思,蝴蝶香奈惠连忙大声喊道。 “大家快躲起来!那是鬼!他会伤害你们的!” 然而甚至没有搞清楚状况的人们根本没有去听,他们有些哀悼着自己的房屋家产,有些惊慌的躲在角落瑟瑟发抖,有些房屋没有被毁坏的人则在看着这边指指点点,有些甚至跪地参拜起了童磨用血鬼术变出的菩萨像! 与此同时,巨大的菩萨像口中吐出了一阵冰雾。 冰雾在夜空中眼看就要大量弥漫开来,蝴蝶香奈惠不能就这样看着在场的普通人受到伤害,然而就连她也需要躲避这样的冰雾,又有什么办法解决呢? 时间容不得她再继续思考下去,瞬间蝴蝶香奈惠就做出了抉择,立即举起手中的日轮刀,趁童磨不注意,绕过菩萨像,向此时正背对着她的童磨劈砍而去! 花之呼吸·五之型·无果芍药! 瞬间,她便从四方发出九连击,同时砍向童磨。 “哦?” 童磨注意到了蝴蝶香奈惠的行动,然而这时却已经来不及了,他只来得及避过要害的脖颈处被砍,整只拿着铁扇,正在施展血鬼术的右手臂却被一刀斩落! 轰! 巨大的菩萨像瞬间如烟雾般瓦解,然而散发出的寒气却让空气如同冬天一般寒冷。 许多人叫着好冷的连忙避开到远处,这让蝴蝶香奈惠也松了一口气。 掉落在地上的手臂转眼间便化为虚无,童磨也很快长出了新的手臂。 此时他眼中流出几行泪水,状似悲伤的道:“太过分了,我刚才还说可以让你和我一起永生,现在你竟然砍掉了我的手!这难道不是恩将仇报吗?” “我从来就没答应过。” 蝴蝶香奈惠冷静的回答,随后继续攻向童磨。 花之呼吸·六之型·涡桃! 刀光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正在往这边赶的藤原宗秀也渐渐接近了目的地,感受到了来到战场中心震动的余波。 头顶的树冠随着震动发出阵阵“沙沙”的声音。 23. 第23章赶到 天空的满月宛如一只明净透彻的玉盘,静置于东方的夜空。 藤原宗秀心知情况危急,所以半点不敢耽搁时间,就怕但凡晚到一秒,就发生什么难以接受的严重后果。 最终,他来到了村庄的入口前,感受着那明显不是地震,却堪比地震的巨大的震动感,心中一块巨石悄无声息的落了地。 就是这里了。 看来那只上弦鬼擅长使用巨型的血鬼术,鬼杀队里除了使用流星锤的悲鸣屿行冥以外,可没人能在战斗中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藤原宗秀一边根据线索心底暗自分析,一边身形如同闪电般进入了村庄,掠过之处带起了一路的劲风。 此时若是有村民半夜出来方便的话,说不准还会以为遇到了鬼,因为普通人的肉眼根本无法看清藤原宗秀的样貌,只能隐约感觉到眼前有什么影子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另一边…… 见最具震撼力和攻击力的大招被破坏了,童磨也不恼,因为在他看来对方早晚是他的猎物。毕竟他还没有使出全力,甚至招式用的也很随意,完全看心情。 如今这般不过是一种猫抓老鼠的心态,抓到了也不着急着享用,而是先漫不经心的玩弄一番,总之就是性格十分恶劣。 在蝴蝶香奈惠攻上来的那一刻,童磨一脚踢起了落在地上的铁扇,并快速伸手夺过。随后在刀锋离自己脖颈之处不过一拳之距之时,用铁扇格挡,同时身体一倾,躲过了这一招。 紧接着,他再次使出了血鬼术。 血鬼术·枯园垂雪! 只见童磨又拿出了另一把一模一样的铁扇,随后同时挥舞对扇,瞬间,大量细碎的冰花瓣散落在空中,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场景一时变得梦幻起来。 然而蝴蝶香奈惠却很难这么认为,因为那冰花瓣根本就不像看起来那么无害,每一瓣就是一片锋利的刀片,现在密密麻麻的向她攻来,她单靠自身根本就没办法躲过。 既然躲不了,那就干脆不躲! 于是蝴蝶香奈惠略微低下身体,双脚用力着地稳住下盘,随后施展出了花之呼吸的防御技。 花之呼吸·二之型·御影梅! 瞬间,她便向着身上的四个方向同时快速发出斩击,刀锋所过之处,带起一阵劲气,所有冰花瓣接触到这面“气墙”后,瞬间全部化作了冰屑落在了地面上。 此时,在童磨与蝴蝶香奈惠之间形成了一道分界线。 “蛮厉害的嘛!”仿佛被破解的不是自己的招式,童磨甚至在赞赏一个想要杀死他的对手,随后饶有兴致道:“继续!看看这一招你该怎么破解。” 血鬼术·寒烈的白姬! 于是等到在空中飘落的冰屑全部散落到地上,没有任何东西再遮挡视线后。蝴蝶香奈惠就看到童磨的身前出现了两朵巨大的冰莲,而冰莲的中心有两个冰雪铸成的少女,只有肩膀往上的部分,她们全部闭着双眼,宛如沉睡。 紧接着,两名冰雪铸成的少女口中,开始源源不断的吹出冰冷的气体,由于过度寒冷,气体呈浓雾状。 “呼——” 被这种雾气包围,怕不是要瞬间被冻成冰雕。 蝴蝶香奈惠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快速向后撤去,随后眼中就见冻气所过之处包括脚下的土地,果然都被冻了起来,其上甚至出现的厚厚的冰霜。 冻气不断的跟随着她吹过,蝴蝶香奈惠不得不左躲右闪,直到终于退到了一个足够远的范围才得以躲过。 “呼呼呼……” 她略显狼狈的落地,用日轮刀支撑在地面上,才得以没有一头栽倒。 呼吸法的确能够提高体力和持久力,但蝴蝶香奈惠之前不小心吸入了童磨制造出的冰晶,此刻肺部正传来阵阵剧痛,常中呼吸都只是在勉强维持而已。 况且现在月亮已经渐渐运行到了东北方位,最多再有两三个小时就天亮了,面对如此强劲的敌人,她已经支撑的足够久。 她花了几秒的时间快速调整状态,随后一咬牙,握紧了日轮刀,想要继续战斗。 消息虽然发了出去,但鬼杀队的人数并没有多到遍布日本的地步,大部队恐怕无法天亮之前及时赶到。 蝴蝶香奈惠的心里已经有了阵亡在此的准备。 小忍…… 她想着想着,心里默念起了妹妹的名字。 以妹妹倔强的性格,如果她真的死在了这里,对方肯定会想要为她报仇。 然而……然而以妹妹的身体素质根本无法砍下鬼的脖颈,她研制的那些针对鬼的毒素真的能对这样强大的鬼起到作用吗? 假如真的能起到作用,也必定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吧? 忧伤之情自心头一闪而过。 杂乱无章的思绪瞬间在脑中一一划过,现实中,蝴蝶香奈惠刚准备起身,却在此时感觉到有人从她身后渐行渐近。 她抬起头来,只见童磨竟然停止了攻击,此时没有任何异动,正一脸惊讶的直直的看着她的身后。 与此同时,一个让她感到熟悉的身影来到她的身侧,拽着自己手臂处的衣服,将她扶了起来。 她心头瞬间闪过了一个念头:对方还是这么有风度,却又显得疏离啊! “宗秀先生!” 蝴蝶香奈惠转过头,果然看到了藤原宗秀,眼中划过惊讶、放松、欣喜等情绪。 藤原宗秀默然点头,看向蝴蝶香奈惠,眼中带着安抚:“我来了。” 不远处,童磨惊讶过后看着藤原宗秀说道:“哎呀,这不是杀了玉壶的家伙吗?还真是巧啊!没想到竟然叫我遇到了,希望黑死眸阁下不会因此觉得我想要抢他的任务,在无惨大人面前给他难堪。” 听起来自己貌似是因为前阵子杀死的那个上弦,而被鬼王盯上了?而面前这只鬼口中的“黑死眸”就是接下这个任务的鬼? 思考着从童磨的口中提取到的关键信息,藤原宗秀略有些惊讶。 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上了鬼舞辻无惨的暗杀名单,甚至还专门派了鬼来杀他。不过仔细一想也很合理,毕竟是除了鬼王之外最强的六只鬼,数量堪称稀有,就这么被自己干掉了一只,不被注意到才不正常。 这时,蝴蝶香奈惠小心提醒藤原宗秀道:“小心他施展出的冰晶,随着呼吸进入身体里,会对肺部造成伤害。” 藤原宗秀闻言眼神略微紧了紧,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也不废话,刚一说完就立即杀了上去,身形一闪便来到了童磨身后,刀锋直对准敌人的要害! “哎呀呀,怎么不说一声就动手?” 童磨的身体没有移动,却诡异的将脑袋转到了身后,这招大概也只有鬼用了才不会死。 他正对着藤原宗秀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同时,手中两把铁扇展开,死死的将日轮刀卡住,不让其再行动半分。 他接着道:“真是——太不讲礼貌了!” 礼貌是对你这种活该在油锅里炸酥了的食人鬼讲的吗? 藤原宗秀冷笑,用力抽出了日轮刀,随即使出了型。 雷之呼吸·贰之型·稻魂! 然而上弦之贰的确不愧他的排位,还没等五道雷电将他包围,便飞速退出了攻击范围,随后挥舞铁扇,使用出了血鬼术。 血鬼术·蔓莲华! 无数根缠绕着冰莲花的冰藤蔓向着目标蜿蜒盘旋而来,藤原宗秀一着不慎被缠住了小腿。感受到藤蔓上传来的寒气,他皱了皱眉,不敢耽搁,立即再次挥剑施展起雷之呼吸的型。 雷之呼吸·陆之型·电轰雷轰! 这一招能以自身为中心释放出无数道闪电状斩击,一瞬间一股强烈到刺眼的电光以他为中心升起,童磨和不远处的蝴蝶香奈惠都不由本能的闭上了眼,用手挡住强光。 再次睁开眼时,只见藤原宗秀周围清空了一片,像冰这种东西当然是被蒸发掉了,其他例如房屋倒塌残留的建筑残留什么的,则直接化成了一滩黑灰。 “啪啪啪!” 童磨鼓起掌来叫好:“哎呀,这招是真不错,不比黑死眸阁下的招式差呢,我现在真有点期待你变成鬼后的实力了。” 藤原宗秀沉默:“……原来你们是想把我变成鬼?” “是呀!”童磨毫不避讳,就像之前当着蝴蝶香奈惠的面说着要吃掉对方的话一样,态度诚实中透着顽劣:“变成鬼不好吗?人类是多么悲哀的生物啊,就像是朝生暮死的蜉蝣一般,转瞬即逝。” “从前我还没有变成鬼的时候,就觉得无法和人类有什么共同话题,果然是因为他们的存在太悲哀了。所幸变成鬼后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因为作为救赎的一方总要学会大度的去包容嘛。” 童磨微笑着说道,能让人看得出,他说出的话全部是发自内心。 “……” 什么救赎?是捕食的一方吧! 藤原宗秀还没有听过对方关于救赎的理论,一时理解不能,只以为童磨颠三倒四的用错了词,将吃人的意思说成了救赎。 果然他和鬼没什么好废话的。 他如此想到。 而蝴蝶香奈惠作为女性心思则更细腻一些,隐约听出了对方看不起人类的意思。 曾经身为人类,却看不起人类,真是悲哀啊! 她忍不住开口说道:“无法体会到正常的情感,即使活过上千年,和虚度光阴又有什么区别呢?” 倏然,对面的一人一鬼都向这边投来了目光,只不过一个人是因为她的话语惊讶。另一只鬼则笑容渐渐消失,目光略有些不善的看着她。 这句话居然戳到他的痛点了?! 藤原宗秀和蝴蝶香奈惠心中同时讶然。 24. 第24章上壹 “长的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能这么不会说话呢?” 童磨拉下脸来,面无表情。 藤原宗秀知道蝴蝶香奈惠受了不轻的伤,极有可能就是不小心吸入了对方刚才提醒他的冰晶。见童磨如此,他立刻换了一个方位,挡在了蝴蝶香奈惠身前。 “宗秀先生?”蝴蝶香奈惠见到藤原宗秀的反应有些惊讶,随后握紧了手中的日轮刀,连忙说道:“没关系的,你不用照顾我,我还能够战斗。” 但那只会让你的身体透支,然后极有可能在天明的时候死去。 藤原宗秀深吸了一口气,又呼出。 剑士的五感几乎都相比于普通人更加敏锐,最开始他就听出蝴蝶香奈惠的呼吸频率乱了,从对方吸入的鬼制造的冰晶来看,肺部肯定受到了伤害。 而呼吸法,顾名思义,肺部这个器官的作用是使用呼吸法的重中之重。此时蝴蝶香奈惠的肺部受到伤害,再强行使用呼吸法只会超负荷,短时间内是支撑下去了,但生命也就到此为止了。 于是藤原宗秀对她轻轻摇了摇头:“还有不久天就亮了,接下来就全都交给我吧!” 蝴蝶香奈惠有些不明白:“可是你一个人不一定留得住他,我们一起或许还有希望将他斩杀。” “喂喂!你们就这么在我面前光明正大的讨论怎么留下我的命真的好吗?”在一旁的童磨看他们争来争去,不由大叫着抗议。 真是一点都不尊重他。 然而两人都没有理他,的确也没准备尊重他。 藤原宗秀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继续对蝴蝶香奈惠说道:“我们不一定就要留下他的命,你的命一样重要。” 蝴蝶香奈惠反驳:“如果放他回去,那这世上就会多几个人失去性命!” 藤原宗秀淡定陈述:“你活着,一样能多救下许多条性命,所以你先离开这里去治疗自己的伤势。”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中却叹了一口气。只觉得相比于对方为了救人宁愿牺牲自己的理念,自己的想法实在过于自私了点,不由得自惭形秽。 但相比于不认识不知名的陌生人,他更希望作为同伴的蝴蝶香奈惠好好活下去,这同样针对每一个鬼杀队的成员。 “你们都走不了。”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倏然响起,藤原宗秀瞳孔骤然一缩。 声音如此之近,在此之前他竟然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 这必定是个比童磨还厉害还难缠的人物,他会是谁? 鬼舞辻无惨,还是…… 他这般想着,随后循着声音转过头去。就见到一只长相恐怖,六只眼睛,一身武士打扮,手持着一把刀的鬼由远及近,不急不缓的走了过来。 而他中间的那对眼睛中,正是刻着上弦之壹四个字。 先是一个上弦之贰就已经很难对付了,现在又来了一个实力只会更强的上弦之壹…… 看来今天的事是没办法善了了。 即使遭遇这般危急的情况,甚至被发下了相当于死亡通牒的话语,藤原宗秀此时依然面不改色。在看清了对面新来的这只鬼的相貌后,他突然开口道:“你就是黑死牟?” 这个名字是从上弦之贰的口中听来的,而他之所以会这么问,则是根据上弦之壹的面部特征推断,对方很可能就是从无惨那里接下了将他变成鬼的任务的那位“黑死牟”。 “……” 黑死牟闻言诧异,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还没见过他就知道了他的名字,不过他还是变相的回答道:“你是从哪里知道我名号的?” 藤原宗秀只是无声的将目光转向童磨,黑死牟顺着他移动的目光看去,然后就看到了童磨,紧接着就听到了对方讪讪的声音。 “真是不好意思啊!黑死牟阁下,您的名号是我无意间说出口的,主要是没有想到我居然会比您还先找到无惨大人布置的任务目标呢。” 童磨站在原地,笑着对黑死牟说道。 “……”黑死牟没有言语,但从他周身的低沉的气压当中,还是足以看出他此时的心情说不上好。 童磨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他速度慢,还是说他没有尽心的完成无惨大人交与他的任务? 黑死牟心想。 而旁观的藤原宗秀和蝴蝶香奈惠只以为这两只鬼的关系不好。 这时,藤原宗秀对黑死牟说道:“你们那位鬼王为什么会想要把我变成鬼?” 黑死牟淡淡的说:“没有为什么,身为下属揣摩上位者的想法乃是大忌,你只需要知道你今天无论如何也走不了就可以了。” “呵呵……” 藤原宗秀忽然间笑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般笑的停不下来,直将对面的两只鬼笑的又诧异,又是莫名其妙。 蝴蝶香奈惠也是一阵疑惑,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对方笑的这么,这么……的时候。 她的心中一阵慌乱,只觉得藤原宗秀突然间的反常,是在计划什么危险的事情。 童磨对于藤原宗秀的反应有些奇怪:“你是被打击的傻掉了吗?听到这样的消息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藤原宗秀的笑声渐渐熄灭,只不过脸上却还保留着一丝笑意。 此刻,在场众人只听他悠悠的说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想肯定是因为我前阵子杀掉的那只上弦鬼吧?不过……” 不过什么? 随后所有人只听他继续说道:“不过你们为什么不和我商议一下呢?或许我会很乐意变成鬼。” 什么!? 他在说什么?! 蝴蝶香奈惠震惊到呆愣在原地,黑死牟也不禁对藤原宗秀侧目,童磨反应过来也有些不敢相信:“你愿意变成鬼?” 他今天是不是因为先迈了右脚,所以出门的姿势不对?不然为什么会听到一直追在他们身后像狗一样的鬼杀队的人,居然说愿意变成鬼?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不应该宁死不屈吗?他都做好多一个记忆力不好的同事的准备了。 “为什么不愿意?谁不想长生不老呢?实不相瞒,过去的我或许会宁死不屈,但在和上弦之五的一战中,我留下了暗伤。” “假如你们再晚来几个月的话,或许我就要引退了。” “这次过后,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大不如前,而这正是衰老的前兆。呵呵,我的同龄人生的孩子都已经长大了。” “而在我死后,我毕生的剑术也会跟随我被埋葬。这让我又如何甘心?” 童磨听的若有所思,可是却还是有些疑问,他抚着下巴道:“可是根据无惨大人给我们的资料来看,你可是很仇视鬼啊!你进鬼杀队不就是为了给家人报仇吗?” 他们之间果然能够互通情报,连这么久远的事情都清楚! 藤原宗秀心下暗道,面上却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我十五岁失去家人,现在的我已经三十多岁了,什么仇能记这么多年?况且当年做出那件事的鬼早已经被我手刃,继续待在鬼杀队不过是磨炼剑术。” “呵呵,我至今无妻无子,这把剑就是我的所有了。” 童磨听的一时词穷,或许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充分的叛变理由吧,简直找不到什么有理有据的理由反驳! 这时黑死牟突然眼神犀利的看向藤原宗秀说道:“那你又怎么证明你说的全部是真话?” 藤原宗秀笑了笑:“秦始皇为了追求长生而派徐福东渡,连帝王都无法拒绝的诱惑,我为什么会拒绝?” “过去我没有追求,不过是因为没有渠道,又怕被产屋敷知道后会除掉我,既然鬼王大人如此赏识,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得不说,这个理由很诚恳,让黑死牟成功被说的松动了一分。 然而之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童磨却在这时再次开口,并且问题直指要害。 “可是你之前不是还要让那个女孩先走,自己留下来殿后吗?” 这个问题在藤原宗秀想到现如今这个说辞之前的他就已经想过,所以此时面对童磨的质询,他没有一丝慌乱,甚至还有颇有几分慢条斯理, “我就是想要单独和你谈话啊!” “嗯?”童磨瞪大了眼睛,一时居然没明白他的意思。 “自然是谈一谈该如何加入你们的事,我们刚一见面,你不就说了有人会来把我变成鬼的事吗?” “可是你之前对我下手可没有一丝留手,每一招都对准我的要害。” 藤原宗秀状似被问的无奈的摇了摇头:“先展示一下实力,这样才好谈价码,这难道不是一种常见的话术吗?” 这个上弦之贰怎么废话这么多? 藤原宗秀心中暗自焦急,说的越多可不代表越能唬到人,这只是他临时急中生智想到的办法,到时候万一露了破绽,他和蝴蝶香奈惠一个都跑不了! 他其实并不太想用这个办法,但面对两个实力强劲的食人鬼,他也没有别的方法了。上弦之贰他都杀不了,更不要说上弦之壹! 所幸童磨这次终于住嘴了,藤原宗秀也松了一口气。 对面。 黑死牟沉吟了一会儿道:“我会将你带回去交给无惨大人,你现在就可以和我走了。” 连黑死牟都没有想到自己的任务除了先期找不到人外,后续的进展居然会变得如此魔幻,连刀都没能动用一下,对面就直接投敌了,虽然真实程度有待考证。 “宗秀先生!”这时一旁的蝴蝶香奈惠忽然大喊了一声:“你真的要背叛我们吗?” 藤原宗秀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什么是背叛,我从来就没有效忠过,我一个藤原家的贵族子弟,怎么可能会向一个在上流社会没有一丝声望,整日东躲西藏的家族效忠?你是在贬低我吗?” “你居然是这么想主公的?”蝴蝶香奈惠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我从前真是看错你了,原来你是这样的小人!” “既然你想找死,那我就成全你!”藤原宗秀冷笑着说,随后转过身看向那个上弦之壹:“黑死牟大人,不如就把她交给我吧,我恰好还缺一个投名状,不如就把她的头颅献给鬼王大人。” “唉?”童磨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可是她是我的猎物啊!” 没想到下一秒有一个声音却驳回了他。 “可以。” 一旁的黑死牟看了眼藤原宗秀,直接一口答应的下来,随后看向童磨:“你可以再找其他猎物。” 童磨不缺这口食物,但是被人夺走猎物的感觉实在说不上好,不过毕竟黑死牟已经发话了,虽然他并不害怕对方,但目前还并没有想要起冲突的意愿。 于是他大方的冲着藤原宗秀甩了甩手道:“真是的,那就送你吧~记得快点哦!我们可不能总等你。” 藤原宗秀笑了一下:“那不如二位大人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黑死牟的六只眼睛同时凝视着他,随后意味深长的说道:“希望你不会跟丢。” “那是自然,承蒙鬼王大人看中,我必定会是你们中的一员,不是吗?” 藤原宗秀话语中的潜台词便是,既然鬼舞辻无惨已经下了命令,无论他是被迫还是主动,最终都会被变成鬼,自己没有临阵反水,留下坏印象的必要。 目送两只鬼的身影一步一步的离开,藤原宗秀便来到蝴蝶香奈惠的跟前,随后抽出了自己的刀。 他心中暗自祈祷,这番话不一定能骗到那两只鬼,但应该能争取到一些时间。 这样最起码可以让蝴蝶香奈惠趁机逃走。 …… 打斗声远远的从身后传来,童磨饶有兴致的看向身旁的黑死牟:“黑死牟阁下,你信他的话吗?” 黑死牟沉默的停靠在一颗长势颇为葱郁的树前:“这不重要,他所说的话是真的当然最好,如果是假的他们也逃不掉。” 不论真假,他从开始就没准备给他们留出足够跑远的时间。 他们不可能逃得掉。 …… 另一边。 待到感觉到那两只鬼已经走到了听不到这边说话声音的程度,藤原宗秀立刻停了手,随后厉声对蝴蝶香奈惠说道:“立刻离开这里!” 蝴蝶香奈惠并不笨,以她对藤原宗秀的了解,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对方是在做戏,甚至还在尽力配合着他,所以并没有因为藤原宗秀而受什么伤。 她此时听了藤原宗秀的话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于是立刻抬起双眼直直的看向面前的人:“宗秀先生,你不走吗?” 藤原宗秀摇了摇头:“只有我才有可能拖住他们。” 就在蝴蝶香奈惠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藤原宗忽然凌厉的看向她,声音凛冽中带着焦急:“快点走!不然就谁也走不了了!” “我们没可能一起离开,那个上弦之壹光是气势就让我感觉到压迫感,更何况还有一个上弦之贰。” “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告诉主公他们不要为我悲伤,再告诉槙寿郎我早就不在意他说的话了,他永远都是我的挚友,当年若是没有他及时出现,我早就和家人死在一起了。” 这是遗言。 蝴蝶香奈惠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听的鼻头泛酸,眼眶发红。 最终,在听从对方的话语,转过身后的那一刻,她一直以来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掉落了下来。 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25. 第25章斑纹 看着视线中蝴蝶香奈惠的背影渐行渐远,藤原宗秀渐渐将目光转移到了另一处。 “你,过来。” 一个躲在一栋倒塌的房屋后鬼鬼祟祟的男人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见藤原宗秀手里拿着刀,又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也不敢反抗或者逃跑,乖乖的就来到了跟前。 藤原宗秀先是习惯性的打量了一下他,见这个人衣着寒酸,便确定对方多半会被钱所打动,于是就从衣襟内取出了一沓日元。 这些日元足够这人去医院治伤还剩下大半了。 他如此说道:“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男人看到钱顿时眼睛都直了,他们家一年也不一定能挣来这么多钱,在听到对方想和他做交易后,便财迷心窍的忙不迭就答应了下来。 但随后他便心中忐忑不安了起来,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这种有钱人惦记的,生怕对方提出的交易他根本给不了,或者太过分。 藤原宗秀看出了他的想法,便安抚的说道:“不用担心,我要的东西你一定有,而且也不需要很多,甚至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这件东西就是……” 男人听后,神色先是惊疑,随后似是有些不情愿,最后,他显然还是觉得这比买卖值,不出意料的咬牙答应了下来。 …… 树林中。 “我们真的不去看看吗?说不准那两个人已经跑了哦,黑死牟阁下。” 童磨盘腿坐在一根高高的粗壮的树枝上,一只手托着下颌,脸上的神情满是百无聊赖的样子。 “……” 黑死牟没有理他。 “唉?您难道不在乎任务了吗?再耽误下去天可就亮了啊!” 童磨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他转过头去,就见藤原宗秀手中提着一个包袱,最底下还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血。 童磨惊讶:“你还真的动手了?我都做好一切都是你耍的花招的准备了。话说,面对曾经的同伴,你动手还真是果断啊。” 这时,一旁沉默不语的黑死牟鼻翼小幅度的煽动了几下。 “她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只是在一起共事过一段时间而已,难道上弦贰大人您很爱自己的同事吗?” 藤原宗秀并没有赶上童磨自我介绍的时候,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所以只以上弦之贰相称。 童磨听了他的话,不由被这个说法恶心到了。虽然他面对同事的时候都一副很友好的笑眯眯的样子,但这可不代表他们互相之间会有什么好感和同事情,这种稀有的不能再稀有的东西。 而且他们互相之间可是一百多年都不一定能见一面。 “可是……” 童磨说着,突然笑了起来:“可是你手上的头颅并不是那个女孩的啊!味道完全不对。” “你到现在还想要欺骗我们。” 糟糕,疏忽了!他只记得用血来迷惑这两只鬼,却忘了鬼这种生物拥有比狗还灵敏的嗅觉。他应该让蝴蝶香奈惠在走之前放一点血的,却因为太过焦急完全忘记了! 看来是没办法混到鬼舞辻无惨面前行刺了! 藤原宗秀心中一阵失望,他早应该想到这点的。不过鉴于他原本也没抱太大希望,只是试试看,心中倒也没有太多懊恼。 紧接着,他眼神一厉,直接将手里伪装成头颅的石头向树上的童磨砸了出去。 童磨浑不在意的向身后仰去躲开石头的攻击,身体轻盈的飞身落地。随后才看到包袱里露出半边的石头。 “……” “这真是……” 童磨必须承认,对方实在是很有创意。 却在这时,黑死牟悄无声息的闪现在了藤原宗秀身后,手持刀身与刀柄都布满了眼球的佩刀虚哭神去向他斩来! 而藤原宗秀则在黑死牟准备出手的那一刻,就感应到了对方出现在了他的身后,额边两道碎发随着带起的劲风飘扬向一侧,紧接着他的身影瞬间化作一道闪电,消失在了原地。 论及速度,鬼杀队里没人能与藤原宗秀一较高下,这方面即使是面对上弦之壹,他也自信有一战之力! “不错,反应能力和速度都十分强悍,看来你能杀死玉壶并不是依靠幸运,又或是巧合……” 黑死牟缓缓说道,随后挥刀再次向藤原宗秀攻来。 站在树下看他们打来打去的童磨将两只手放在嘴边做呐喊状说道:“黑死牟阁下,既然如此那他就交给你了,我去追另一个人。” “……” 黑死牟懒得搭理他,不得不说,童磨在他们这个群体里,实在说不上有人缘,比如黑死牟如果不是恰好遇到,就不是很想和他走在一起。 至于藤原宗秀,他正忙着对付黑死牟,更不可能分给他一个眼神,只是有暗暗警惕对方偷袭的可能。 至于蝴蝶香奈惠会不会被对方追上,藤原宗秀只能说在这种时间就代表着生命的时刻,自己已经尽力争取了。 他现在完全抽不开身去拦住童磨,如果蝴蝶香奈惠跑的够快,即使被童磨追上,不去想着如何杀死对方,只是保全自身的话,应当还是有那么点可能活到天亮鬼不得不退去的时候的。 至于会不会有其他的意外,或者伤到什么程度,藤原宗秀也不敢保证。 童磨的身影很快消失。 凛冽的刀锋呼啸而来,呈现而来的却是熟悉的类似的招式,这让藤原宗秀心中不由一惊。 这便是月之呼吸的壹之型。 暗月·宵之宫! 这瞬间发出的强力斩击,其爆发力甚至比藤原宗秀的壹之型霹雳一闪来的还要惊人,然而这还不是最令他震惊的。 最令他震惊的是,对方仿佛在使用呼吸法!? 一只鬼居然会使用呼吸法?! 原本鬼的身体素质就高于人类,甚至还有再生能力,即使断手断脚也不怕。现在居然还学会了呼吸法,进一步提升了速度和攻击力,这还让人怎么玩?! 藤原宗秀不禁暗自咬牙。 面对实力强横的黑死牟,藤原宗秀与其交手总是以躲避居多,知道这一招自己接不住,便在空中一翻,直接躲过了这一道斩击。 但随后他便开始围绕着黑死牟高速旋转,形成了一圈波纹状的闪电将对方包围在内,为施展型而蓄力,紧接着发出了强力的一击。 雷之呼吸·叁之型·聚蚊成雷! 霎时间雷光闪烁在夜空下,巨大的光亮将周围的一片全部照亮,森林中惊起了一片飞鸟!树叶簌簌落下一片! 黑死牟发出了一道道弯月状的斩击,瞬间抵消了这一招。随后在藤原宗秀靠近后举刀格挡,紧接着两人刀刃相对,迸射出火花,就这样开始了气力方面的比拼。 藤原宗秀先是借着飞身扑来的冲击力将黑死牟逼得倒退了几步,然而待黑死牟稳住身形便很快反应了过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刹那间汹涌而来,反逼的藤原宗秀连连倒退,直至被逼到后背靠在了一棵树的树身之上。 他举着刀的双手因为拼尽全力,开始不停的发出不堪重负的颤抖。 “你的剑技虽然不错,看得出你很有天赋,也肯下苦功钻研,但只要一日没有踏入那个境界,就不值一提。” 相比之下黑死牟显得游刃有余,甚至还在点评着藤原宗秀的招式。 那是什么境界?对方指的是呼吸法还是单以剑术而论? 藤原宗秀一边思考,一边抵抗着对方不断靠近的刀刃。 他想要避开这样完全被敌人逼到墙角的地步,然而在对方力量的笼罩下,却发现自己完全无能为力,所做的一切看起来都只是徒劳无功的挣扎。 怎么办? 汗水不断从额头滴落…… 砰砰砰砰砰…… 在这样随时可能连性命都输掉的高压下,藤原宗秀开始感到自己的体温不断在升高,心跳也开始加速,那样快速的频率让他一度以为自己将要猝死。 与此同时,闪电状的斑纹在他的颈侧若隐若现,直至最终凝成了实质! “!” 黑死牟目光一凝,方才还游刃有余的动作,不禁出现了片刻的呆滞。 这是……斑纹?! 对方居然在这个关头开启了斑纹!? “啊啊啊——” 藤原宗秀抓住这一瞬的机会,竟然爆发出一股力量将黑死牟一把推了出去,拉开了两人的间的距离,随后再次进攻而去! 雷之呼吸·伍之型·热界雷! 瞬间一段带有高热量的闪电自刀尖释放而出,以迅雷之势向敌人轰击而去! 月之呼吸·陆之型·常夜孤月·无间! 与此同时,黑死牟也使出了型来抵挡,无数纵向的圆弧状斩击带着摧枯拉朽之势与藤原宗秀的招式相撞! 轰! 一阵强光连带着轰击引发出的巨大烟尘瞬间升腾而起,大地甚至发出了嗡鸣的震颤! 藤原宗秀站在一片空地上,手中紧握着日轮刀,警惕的巡视而去。只见相隔的浓浓的烟尘之后,黑死牟站的笔挺的身影若隐若现,他能感觉得到对方也在紧紧注视着他! 待烟尘散尽,他们两两相望。 “你……竟然在这个时候开启了斑纹?” 这时,黑死牟突然间开口道。 斑纹? 藤原宗秀听到这个词语,心中惊疑不定。鬼杀队现存的资料中是有零星的记载这个词语,据说开启了斑纹的剑士无一不实力强横,然而在开启斑纹的方法早已失传的如今,这已经成为了传说! 他不禁用手摸了摸自己方才就突然局部发烫的部位,可惜没有镜子他根本看不到。不过他却想到了黑死牟额头和脖颈处长着的东西。 这就是斑纹吗? “太遗憾了。” 然而这时黑死牟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 藤原宗秀见对面这只鬼突然间似是聊性大发,也便没有急着发起攻击,而是顺势问道:“你在遗憾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提到过你的年纪已经超过三十。” “而斑纹剑士无一例外都会在二十五岁之前离开人世……” “这就是在以透支寿命的代价向上天借取力量……” “如果你不选择变成鬼,只怕天明之时就会即刻殒命……” 黑死牟如此说道。 而现在离天明就只有半个时辰了。 · 另一边。 拼尽全力向外逃去的蝴蝶香奈惠却在这时遭遇了追赶上来的童磨。 “跑什么呢?和我融为一体难道不好吗?” 童磨紧紧的跟在蝴蝶香奈惠后面,一边使出血鬼术,一边笑着说道。 跑的满头大汗的蝴蝶香奈惠不得不被迫停下脚步,拔出日轮刀,准备接下这一击。 却在这时,一柄刀身细长,且刀刃尖端有倒钩的刀出现在童磨的身后,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寒光,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刺进了他的身体! 26. 第26章死亡 随着这一招出其不意的攻击,来人的身份也显露出来,她正是蝴蝶香奈惠的妹妹,蝴蝶忍! 因为得知了姐姐遭遇上弦的消息,蝴蝶忍当时便马不停蹄的向这边赶了过来,原本距离到达最初消息传来的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距离,但没想到却在半途遇到了姐姐和鬼对峙的一幕。 于是蝴蝶忍收敛气息,毫不犹豫的便选择了偷袭。 她想的很清楚,报告里说姐姐遭遇的是上弦,连姐姐这种“柱”都很难应对的敌人,如果正面攻击,她不一定就能够伤到对方,所以不可以浪费这个趁对方没有注意到她的出其不意的机会。 而对于她这种依靠毒素来攻击的人来说,攻击脖颈的意义不大。毒素可不能把敌人毒的掉头,更多是从内部侵蚀身体。 于是她便选择了攻击对方的头部,让毒素侵入无论对于人类,还是对于鬼来说都极为重要的大脑。 “哦?”被攻击的童磨惊讶的抬眼,看着从他额头正中处贯穿而出的细剑:“真是的,只顾着和可爱的女孩子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什么动静呢,真是不该呀不该!” 说话的同时,他手中铁扇一转就要向身后使出血鬼术。 然而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蝴蝶香奈惠可不是摆设,角度原因,在蝴蝶忍出现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对方。只是为了不被童磨发现端倪,从而爆露了蝴蝶忍的行踪,所以努力掩饰自己的神情,眼神瞟都没瞟妹妹一下。 等到蝴蝶忍成功击中了童磨,她便强忍着肺部的疼痛,立刻攻击的过来。 “你们怎么能两个欺负我一个呢?” 童磨见此也顾不得身后的偷袭者了,但前后两端都有敌人,他只能选择向左右两侧躲避。 于是蝴蝶香奈惠的攻击理所当然的因为失去目标而落了空。 她和蝴蝶忍一同向童磨躲走的方向看去,只见对方的脑袋上此时多了一处豁口,那是因为蝴蝶忍的剑还在体内,强行撕扯造成的,此刻正在她们的视线里渐渐恢复成原样。 对方此时微笑着看着这边,甚至还口中还说着点评的话语:“突刺的技巧的确很犀利,但这样可是杀不死鬼的哦小妹妹,必须要瞄准脖子才行。” 蝴蝶忍听完他的话后表情变得极冷,她竖起了眉毛,额角鼓起了一个十字,咬牙道:“别随随便便的乱叫,谁是你这种东西的妹妹!” “女孩子说话怎么可以这么刻薄……!” 话说到一半,童磨的声音骤然间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凝固。 “唔啊!”他捂着脑袋,表情变得狰狞,张开嘴巴嘶吼,口中的獠牙不自觉的露了出来。 毒素起效了吗?! 蝴蝶香奈惠和蝴蝶忍握着日轮刀,紧紧的盯着对方,心中同时想到。 · “……只怕天明之时就会即刻殒命。” 随着黑死牟的话音落下,场中一片寂静。 这是个绝对称得上晴天霹雳的消息,然而藤原宗秀脸上的表情除了最开始那些微的惊讶,随后却异常平静。 这让黑死牟有些无法理解。 因为对方之前就曾述说过对于自己毕生剑术的重视,即使之前的说辞很多都是为了蒙骗他们,为那个女人求得一线生机。 但单以剑术来说黑死牟是认可面前这个人的,所以认为对方对于剑术的说辞最起码不会有假。 黑死牟自己之所以变成鬼,也不是因为生死那种无聊之事,他是为了自己毕生修炼剑术得以永存于世。 所以最开始在听到藤原宗秀说这种话时,他的内心甚至有那么点欣赏对方。 “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最终黑死牟认为,对方之所以会那么平静,可能是认为自己之前为了救下同伴的背叛行为,已经导致失去了变成鬼的机会,于是便主动给了对方再选择一次的机会。 然而藤原宗秀这次的反应却截然相反,态度没有一丝的动摇和对长生的渴望,甚至准确的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所谓的正确只是对于你来说,然而对于我来说却恰恰相反。” 黑死牟看着他,这次话语中显得有些失望。 “只要化身为鬼便可令肉.体与技巧永存于世,我原本以为你会明白这个道理……” 藤原宗秀看着他,漆黑的瞳眸波澜不惊,随即直截了当的开口:“我觉得你有些想当然了。” “……” “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你,你觉得剑术是最珍贵的事物,但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根本就不值一提,或者并没有排在心目中的第一位。” “而对于我来说……” “变成鬼才是最大的耻辱!” 话语落下,藤原宗秀刹那间便冲了上去,快速靠近黑死牟。 他一边模拟着将要攻击的点,和攻击方式,并在脑海中删除了一些不必要的多余招式,随着这个过程渐渐清晰,他感受到了自己血液流动的走向…… 一道白光在他眼前骤然炸响! 他的视线中,此时此刻呈现出了一个透明的世界。 他的刀也在此时瞄准了敌人的要害。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 · “咳咳!唔……” 童磨抱着头双膝分开在地上,咳出了一口黑色的血液。 “……真是太有趣了,原来是毒吗?”童磨语调暗哑说着,随后站起身来。此时他的外伤已经完全恢复,整个人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受毒素的干扰。 他微笑着站在那里,看着蝴蝶忍说道:“不过好像对我并没有什么用呢,你还有其他的新奇东西,也可以一并使出来,正好让我见识见识。” 这嘲讽般的话语成功让蝴蝶忍的拳头硬起了青筋,蝴蝶香奈惠怕妹妹贸然上前会受伤,于是便踏出一步将蝴蝶忍护在了身后。 她举起刀,看了眼天色,心中并不是很抱希望与妹妹联手能杀死对方,只希望能拖到天明,对方主动选择退去。 同时,她还在担心藤原宗秀的安危。 希望宗秀先生不要有事…… 她心中默默祈祷着,一边挥动了日轮刀。 一旁的蝴蝶忍也在这时一同出手。 花之呼吸·四之型·红花衣! 虫之呼吸·蜻蛉之舞·复眼六角! · “竟然一开斑纹就达到了这种程度吗……” 黑死牟有些惊讶于藤原宗秀的天赋,但也仅止于此,因为他自己本身的天赋也不下于对方,甚至天赋更出众的人他也不是没见过。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黑死牟举起刀接下了藤原宗秀这一击:“只是如今的你还远不是我的对手。” 话语落下紧接着手下施力,刹那间数道弯月型斩击自他周身凭空出现,向藤原宗秀极速斩去,其凛冽锋芒势不可当! 月之呼吸·伍之型·月魄灾涡! 他竟在不挥动刀剑的情况下发出了如此密集的斩击! 藤原宗秀见此知道自己无法一次性接下那么多道斩击,于是只能随着斩击的逼近飞速向身后退去。 一路上,许多道攻击就这样落在了四周的树木之上。 “轰!轰!轰!” 树木被这样强力的攻击干脆利落的拦腰斩断,并顺着他倒退的方向一路接连不断的倒下,霎时间便是一阵地动山摇烟尘四起。 攻击的强度随着飞出的范围渐渐消弭,直到最后一道斩击自藤原宗秀身侧掠过,仅仅只将衣摆带动一丝,便归于寂静。 倒塌的树木拦在了两人中间,形成了一大段路障,但这并不能这场注定的战斗。 没有太多停留的时间,也许是遭到了拒绝,又或者天快亮了时间不多的原因,黑死牟这次的攻击显得极为主动,显然是打着速战速决的想法。 这让藤原宗秀支撑的有些艰难。 对于一个将剑术视为毕生追求并且天赋还不低的鬼来说,几百年的时间完全足够对方进步到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这是仅仅是练了十几年剑术的藤原宗秀无论如何也及不上的。 时间的沉淀是无法弥补的。 或许只有联合四个以上的柱才能将对方伏诛,但能做到的几率却小到可怜。因为鬼杀队无法掌握这般强者的行踪,自然做不到提前聚集好人马围攻。 “噗!咳咳咳……” 随着一道攻击落在身上,藤原宗秀顿时喷出了一口鲜血,身体不稳的踉跄了两下,随后用刀扎在地上,单膝跪地才稳住身形。 另一边,黑死牟也并非没有代价,他被砍断了一只手臂,然而这对于鬼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转眼之间他的手臂便恢复了原样。 “真是悲哀啊,你的攻击没有任何意义。” 黑死牟站在对面,居高临下的看着对面的人说道。 “或许吧……”藤原宗秀随意的擦掉嘴边的血液,站起身来,轻轻笑着说:“但你也无法将我带走,不是吗?” 即使藤原宗秀的实力不如黑死牟,甚至还受了不轻的伤势,但此时对方想要在短时间内将他彻底击败也是不可能的。 东方天空此时已经渐渐露出了一丝光亮。 藤原宗秀眺望着天边的地平线,声音平静的说道:“你还不走吗?” 黑死牟不解:“你不拦住我吗?” 他以为对方会想要拖住不让他离开,直到太阳升起,然后借着阳光来杀死他。 这是鬼杀队的人历来的伎俩,在黑死牟看来愚不可及,他不理解这群人这样拼死有什么意义。 “我拦不住你,所以就不白费力气了。”藤原宗秀很清楚这点,觉得拦与不拦两个选择,不会对结果有任何影响。 如果对方受的伤重了,反而还要多吃几个人来恢复。 所以还不如让他安静的渡过生命最后的这一段时间。 黑死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终随着背影的远去留下了这样一句话:“你很理智,但可惜的是这份理智却没有用在我给你的那次机会上。”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默。 · 另一边,眼看着天就快亮了,童磨也不再和悠哉的和人纠缠。 他离开的时候甚至还笑着朝着两人挥了挥手,说出的话语也是气人的一塌糊涂。 “哎呀你们真是太客气了,不用送了不用送了,再送下去我都不好意思了。” “谁在送你这个混蛋啊!” 蝴蝶忍不禁被童磨欠揍的话语气的跳脚,眼看着追不上也只能停下脚步。 “哐当!” 这是日轮刀掉落的声音。 蝴蝶忍慌忙回过头看去,就见蝴蝶香奈惠吐出了一口血,虚弱瘫坐在地上。 “姐姐!”她连忙跑过去将人扶起来。 蝴蝶香奈惠想着还生死不知的藤原宗秀,顾不得其他,一把紧紧抓住妹妹的手臂,焦急的说:“宗秀……宗秀先生还在和上弦之壹一起……快,快去找他!” 随后她便撑不住伤势昏了过去。 这时,前来支援的队伍也姗姗来迟的出现,在从蝴蝶忍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后,连忙便继续往藤原宗秀所在的方位赶去。 · 林中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藤原宗秀随意的找了一棵树,靠着树背坐下,随后放下了手中的刀,就这么看着太阳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完全出现在了天空之中。 阳光照射在了他的脸上,他的眼睛久久未曾转动。 或许只有藤原宗秀自己知道,对于没能留下黑死牟的头颅,他的内心有多么的不甘。 这是他唯一一次的惨败,也是生前最后的战役。 · 支援队伍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藤原宗秀睁着眼睛看着日出的方向,曲起一条腿靠坐在那里的样子。 来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虽然看起来受了一些伤,但最起码还安然无恙。 “藤原大人?” 领头人试着叫了一声,然而却没有得来回应。 在场的所有人顿时心生不妙了起来。 他们连忙走到近前,这时才注意到,对方的眼睛虽然还睁着,但瞳孔扩散,胸膛已经没有了起伏,呼吸也已然停止。 他死去了。 27. 第27章讣告 藤原宗秀阵亡的消息,很快就在当天传遍了鬼杀队,对于这样一位能够杀死上弦的强者,每个人都表示了惋惜与哀悼。 这或许就是不相熟的人所能表达的最多的情感了,相反,与藤原宗秀关系要好,或者有过交集的人心情就比较沉痛了。 一个拥有一双左绿右金的异色瞳,身上缠绕着一只白蛇的鬼杀队员听闻这个噩耗后当场就怔愣在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直到有人从他身旁走过,不小心被撞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这名队员便是藤原宗秀几年前在八丈岛执行任务,顺便从伊黑家族带出来的那个孩子。 此时的伊黑小芭内已经是一名丙级队员,离开伊黑家族的他不仅没有思念那些所谓的亲人,甚至还觉得生活一片光明。 在作为鬼杀队的成员拯救那些被鬼袭击之人的同时,他的心灵也得到了拯救。 假如有一天能够成为柱,能够到那个人的面前郑重的道一声谢,那就更好了。 他时常这般想到。 然而还没等这一天得到实现,想不到那个人的死讯却先一步传来。 “骗人的吧?” 他喃喃低语着,握紧拳头,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 “居然……阵亡了吗?” 悲鸣屿行冥听着耳边鎹鸦传来的消息,一瞬间,他磐石般的脸上划过一抹惊愕沉痛之色。 “阿弥陀佛……” 他伤感的念了这一句,随后从传递来的信息中准确抓住重点。 “以往几年都不一定会遇到一只的上弦鬼,为何这次上弦之伍死后,上弦之壹和上弦之贰会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一起出现?” “这恐怕是鬼的报复吧……” 心中如此思索着,悲鸣屿行冥不禁再次悲伤的念起了阿弥陀佛。 …… “怎么会?老师他不久前可是杀死过上弦的,怎么可能这样就死了?” 骤然得知这个消息的宇髄天元十分愕然,根本不愿意相信,那么强大的老师怎么可能突然就阵亡呢? 站在一旁的须磨小心翼翼看着他恐怖的脸色,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这种事情本来也没什么办法安慰,难道还能睁眼睛说瞎话告诉对方老师没有死吗? 性格一向冒失的槙於这个时候也不敢乱说,于是只好用眼神求助一向是她们中最为聪慧冷静的雏鹤。 雏鹤轻轻抚了抚站在手臂上的鎹鸦的脑袋说道:“我们刚刚向当时到过现场的队员打听了一番,听说老师是遭遇了上弦之壹,一直缠斗到了天明才……” 说到此处她不由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不过据说老师的身上并没有致命伤,死因至今还不明确。具体情况还要等同样遭遇了上弦之贰,至今还在重伤昏迷的蝴蝶大人醒了才知道。” “总要知道具体的情况才好下论断,不如我们先去蝶屋看看吧?” 宇髄天元听着她的叙述渐渐冷静了下来,最终确定听从妻子的建议,前往蝶屋。 …… 另一边,水柱。 听完了鎹鸦传来的消息,富冈义勇整个人停滞在原地,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 “这一招要稳……” 炼狱家庭院内,炼狱杏寿郎正在指导一个樱粉色头发,扎着两绺麻花辫,发梢为草绿色,身着略显暴露的鬼杀队队服的女孩子剑术。 “扑棱棱——” 这时一阵鸟类扑腾翅膀的声音传来,炼狱杏寿郎抬头看去,就见父亲的鎹鸦一脸无奈的从屋内的大门向他这边飞来。 他不禁尴尬一笑,父亲这是又喝的人事不省了。 不过转而他又有些好奇,现在这种大白天又没有杀鬼的任务可做,那鎹鸦又是来送什么消息的? 鎹鸦一下飞到炼狱杏寿郎身前的一根木桩上,随后抬起了一只脚,可见这样的事情没少做。 没办法,它叫了半天也没能叫醒炼狱槙寿郎,只能把消息交给对方的儿子。 炼狱杏寿郎从鎹鸦的腿上解下信件,随后打开一看,瞬间,他整个人就神色惊骇的呆滞住了。 “师傅?”甘露寺蜜璃不禁疑惑的冒出了一个问号,随后伸出手轻轻推了对方一把。 “什……!” 一时不备被女徒弟的蛮力推了一个踉跄的炼狱杏寿郎回过神来,连忙稳住了自己将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身体。 甘露寺蜜璃收回手,满脸歉意:“对不起师傅,我没想到你会……” 炼狱杏寿郎的力气可要比她大的多,甘露寺蜜璃平常用这种力道可是推不动对方的,没想到这次……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消息会让师傅如此失态。 炼狱杏寿郎无所谓的摆摆手:“没事没事,是我走神了。” 说着他不禁用信纸遮住发红的眼眶,忍不住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抹压抑的悲痛。 “蜜璃。” “啊?” “你说如果有亲人去世了,我该怎么和父亲说才好?” 甘露寺蜜璃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情绪明显低落的炼狱杏寿郎:“……是师傅很亲的亲人吗?” “是我的一位叔父……” 这时,屋内被鎹鸦接连扇了好几个耳光,过了一会儿才悠悠转醒的炼狱槙寿郎,刚刚拿起一旁的酒瓶刚要送到嘴边,却没想到听到了儿子这样的一番话。 他没有兄弟,那么这个叔父就是指…… 握住酒瓶的手猛然一抖—— “哗啦!” 酒瓶落地砸的四分五裂,酒气顿时四溢开来。 屋外的的两人听到这突兀的响声,瞬间意识到炼狱槙寿郎可能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甘露寺蜜璃不禁想到,师傅这下不用该怎么去说了,但这貌似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这时院落的大门被人从外往内推开,正是炼狱千寿郎的身影。此时的他一手拿着鱼篓,一手拿着钓竿,对站在院落里的兄长说道:“哥哥,我们今天中午就吃生鱼……” 突然间看到兄长泛红的眼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他的话语也在半途终止。 他看着大哥匆忙进屋的背影,不禁迷茫的问:“发生了什么?” 甘露寺蜜璃张了张嘴,随后又闭上了嘴。 …… 蝶屋。 蝴蝶忍坐在病床的右侧和来探病的不死川实弥沉默的说着话,话题几乎都在围绕着这次的事情。 然而最后才赶到的蝴蝶忍知道的其实并不是很多,于是很快这个话题就被迫终止。 病床的左侧,栗花落香奈乎沉默的坐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的呆滞望着床上人事不省的姐姐。 “……即便伤势养好,姐姐恐怕也没有办法留在一线了。” 蝴蝶忍眉心蹙了蹙说道,一想到姐姐受了这么大伤害,她的心头就涌上来一股要将那只鬼人碎尸万段的冲动。 不死川实弥抱着肩斜靠在窗前,闻言忍不住道:“她受的伤这么重?” 说着,他担忧的看了眼已经昏迷了好几天还没有醒过来的蝴蝶香奈惠。 蝴蝶忍沉默的摇摇头:“外伤其实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她的肺部已经被那只鬼的血鬼术冻伤,如果不是得到了及时的治疗,恐怕……” 她虽然没有说出未尽之言,但谁都能明白她的意思,那就是没有得到及时救治的蝴蝶香奈惠很大可能会死去。 看着奄奄一息的蝴蝶香奈惠,再想到尸体甚至还没有下葬的藤原宗秀,一股火气自不死川实弥的心头突然间燃起,那是对鬼的满满恨意。 这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拔出刀将周遭的一切都砍断,肆意发泄一番,然而念在这里是病房,不是他的演武场,便咬牙忍了下去。 蝴蝶忍还在继续说着:“即使这样,姐姐以后也无法在一线工作了,因为她现在的肺部实在难以支撑呼吸法的使用。” 不死川实弥一个没忍住,不由一拳砸在了墙上。 “砰!” 一个凹陷的拳印就这样出现在了墙上。 蝴蝶忍被他的动作弄的一惊,随后只好庆幸不死川实弥还有点分寸,不然木制的房屋哪里承受的住他全力的一拳。 这时一直沉默的坐在床前的栗花落香奈乎突然开口道:“姐姐醒了。” 原本被不死川实弥的动作吸引走了注意力的蝴蝶忍闻言立刻转回了头,压抑着怒火的不死川实弥也瞬间熄了火,两人同时殷切的看向病床上的人。 蝴蝶香奈惠直到昏过去前还在挂念着藤原宗秀的安危,此时从昏迷中苏醒,迷茫的看了天花板一眼后,转眼就又想起了这件重要的事,眼神瞬间清明一起来,一把就死死抓住了蝴蝶忍的手。 “宗秀……宗秀先生怎么样了?” 她迫不及待的询问,眼中还带着一丝属于希望的光亮,然而随着周围人的沉默和支支吾吾,这抹光亮渐渐的便跟着熄灭。 她不由有些绝望的摇晃起了妹妹的手臂,既害怕听到噩耗,又想要从别人的口中得到最终结果:“你说啊!小忍你快说啊!” 蝴蝶忍并非扭捏的不说话,她只是一想到这个结果就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和怒火,以致喉咙哽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在姐姐一声声的催促下,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刚要开口。然而这时,不死川实弥的声音却突然插入了进来。 “他阵亡了。” 没有任何修饰,仅仅只是平铺直叙的一句真相。 霎时间,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掉了。 28. 第28章复生 由于这位唯一当事人的重要性,蝴蝶香奈惠醒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就被传信给了远在他处的产屋敷耀哉。 而考虑到刚刚醒来的蝴蝶香奈惠,身体还处于虚弱期,不便于长时间的交谈,产屋敷耀哉是在第二天赶到蝶屋的。 “你和宗秀那晚究竟都遭遇了什么?为何这次会突然间一连遇到两个上弦?” 病床前,产屋敷耀哉双手拢在袖中,在关心过蝴蝶香奈惠的伤势以后,这才问出了这个大家都关心的问题。 在他的身后,宇髄天元等人和抱着手臂靠在角落的炼狱槙寿郎闻言都不禁立即竖起了耳朵。 蝴蝶香奈惠靠坐在病床上,手上还在输液,在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脸上几乎没有什么波动,显然这个问题在她的预料之内,不问才不正常。 能做的了猎鬼人这样的工作,当然不会是什么心理脆弱的弱女子。在最初的悲伤过后,到了现在苏醒过来的第二天,蝴蝶香奈惠已经调整好了心情,除去偶然间的一丝真情流露,她看起来已经颇为平静。 “……先是我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遭遇了上弦之贰,后来恰好就在附近的宗秀先生接到我的求援后赶来支援,但没想到……” 说到此处,蝴蝶香奈惠不禁停顿了一下,还没有彻底养好的肺部有些喘不上气。她慢慢平缓了一会儿呼吸,随后这才继续道:“没想到上弦之壹却紧跟而来,从两只鬼的交谈中,我们得知上弦之壹是奉命特地来把宗秀先生变成,变成鬼的。” “无惨想要把宗秀变成鬼?” 得到这个答案的产屋敷耀哉怔愣几秒,一时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叹息了一声:“看来是宗秀杀死上弦之伍这件事,让鬼舞辻无惨注意到了他。” 蝴蝶香奈惠轻轻点了点头,此时的她虽然已经从刚醒来时,得知藤原宗秀阵亡的巨大悲伤中脱离了出来,甚至已经平复好心情,但提到这件事情时还是忍不住有些伤感。 “如果不是宗秀先生用言语哄骗住了那两只鬼,为我争取到和救援队伍汇合的时间,恐怕我也会……” 说到这里她不由垂下眼眸,掩盖住眼中的神伤。 “但上弦之壹为什么最后却没有去做这件事?”这时,一旁由于个子太高,便站在靠墙位置的悲鸣屿行冥双手合十,有些疑虑的说。 蝴蝶香奈惠思索一瞬,便说道:“或许是没能在天亮之前将宗秀先生彻底打败吧?” 一旁几人不由点了点头,觉得这个理由很合理。 宇髄天元心情复杂的说道:“应该就是这样了,根据现场的人回复,他们是在一颗树下找到老师的,当时老师席地而坐,还在看着日出的方向。我想老师应该是在鬼逃离之后,无力再追赶,所以就……”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话语更是没了后续。 但在场的众人却都知道这个后续。 宇髄天元吐出了一口气,转而接着说道:“在赶来蝶屋之前,我先去看过老师。这其中唯一让我疑惑的是,老师的身上除了皮肉伤外,并不存在致命伤,更没有中了什么诡异的血鬼术的痕迹,整个人就像是得了衰竭症,身体机能无法继续运转导致的……死亡。” 说到那个词语,他不禁停顿了一下,随后期待着现场有人能够给他答案。 然而现场却一片寂静。 就在宇髄天元失望之余,这时沉默产屋敷耀哉却若有所思的突然开口。 “鬼杀队的记录中貌似有着类似的记载。”说着他略有些歉意:“只是其中许多记载都已经遗失,剩下的部分可能没有那么清晰。” “天元你有时间可以来我这里查看。” 宇髄天元喜出望外:“好的,主公。” 时间流逝,几乎所有关于这件事的细节处都被蝴蝶香奈惠所说完,就在众人将要离去之时,产屋敷耀哉开口说出了藤原宗秀举行葬礼的时间。 藤原宗秀没有亲人,即使有族人,却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联系。虽然关系要好的炼狱家,和作为弟子的宇髄天元都愿意将他的尸身带回自己家中停灵。但他们接到消息的时间却还是晚了一步,尸身已经被产屋敷耀哉妥善保管,只等待合适的日期下葬。 于是他们便也不好再折腾逝去之人的尸身。 下葬的那天晴空万里,天边甚至连一片云彩都没有。 参与葬礼的人并不多,除了全部到场的柱,只有零星的几个普通队员。 毕竟他们不像活在普通世界里的人,德高望重的人一旦去世,便会广发消息,到时候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会来悼念一番。 换到鬼杀队,产屋敷耀哉总不能亲自去告诉所有队员,这里有一场葬礼要举行。这样的话不光会走漏消息,变相告诉同样在盯着鬼杀队的食人鬼,这里有一大波敌人可以围剿。另一方面即使是和藤原宗秀不熟的人,也不得不念在主公的面子上来参加,即使产屋敷耀哉不提。 这样就违背了初衷。 不过想要来的队员即使不像柱们有机会接触主公,得到亲口同意,但如果刻意关注,也相对容易就能从负责这方面的“隐”打听到具体的日期与地点。 藤原宗秀的葬礼上,该有的仪式全部做完后,他的棺椁被几人抬着,送进了事先挖好的坑里。 看着土渐渐填上,将棺椁完全覆盖,最后,人们立下了墓碑。 许多人甚至忍不住的悄悄抹起了眼泪。 也有一些人神情麻木,想来是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身边无时无刻不在有人牺牲,即使再伤心难过,泪水也终有流尽的时候。 直到悲鸣屿行冥念起了往生咒,在场的所有人也一个接一个的跟着闭上眼睛默默祈祷了起来。 …… 参加完葬礼的桑岛慈悟郎拄着拐杖,步履间略显蹒跚的回到了隐居的桃山。 “我的徒弟啊……” 他停下脚步,伸出枯黄干瘦的手臂,颤抖的遮住了眼睛。 说实话,藤原宗秀并不是和他相处时间最多的弟子,冷硬沉默不愿意奉迎的性格也不是最讨人喜欢的那个,但毫无疑问的是他最出色的弟子。 在得知对方斩杀了上弦之伍的时候,桑岛慈悟郎当晚就取出了一坛他一直以来甚至都舍不得喝的酒,就着小菜喝掉了一坛,即使第二天心疼的不行,想起来却还是高兴的不得了。 因为雷之呼吸终究后继有人。 却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这个徒弟反而因为太过出色而被鬼盯上,最终就这般战死。 “呜呜呜……” 葬礼上一直忍住没哭的要强的老头终究还是在四下无人之时忍不住痛哭失声。 …… 结束了一天的喧嚣,夜深人静的墓园显得颇有几分诡异。 又或许,这只是针对特定事物的心理作用。 “喵呜~” 这时,一声猫叫声响起,一只黑猫迈着款款的步伐径直走向藤原宗秀的墓碑前,肆意享用起了属于墓主人的祭品。 片刻后,吃饱喝足的黑猫满足的伸出舌头,梳理了一番身上的毛发,随后抻了一个懒腰,轻盈的一个跳跃就跳到了墓碑上,紧接着又跳过了坟墓的主体,最后留下一个背影扬长而去。 在这只唯一除了虫蚁以外的活物离开之后,整座墓园再次陷入了寂静之中。 过了一会儿,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 新坟上松软的土壤不断滑落…… 良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竟从坟里伸了出来! 再然后是另一只手。 最终,藤原宗秀整个人竟都从坟墓里走了出来! “……” 奇迹般死而复生的藤原宗秀眼神空茫,他从坟墓里走了出来,随后浑浑噩噩的不知向着何方走去。 最终,他的身影遁入林中,消失不见…… ——在许多民俗传说当中,猫无疑是最为邪性的一种生物,无论猫又,又或者容易和前者混淆的化猫,本质上都是猫妖。 世界分阴阳两面,人类生活在阳的一面,却对阴一面缺乏了解,甚至恐惧了解。 所以没人知道,当一只黑猫遇到本就不甘而死的人会产生什么始料未及的反应。 又或许,一只黑猫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此处,本就不是巧合。 异常同样会吸引异常。 不是吗? 29. 第29章牧野 “砰!” 一个硕大的红木箱子被重重的放在地板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随后女佣打扮的圆脸女人弯着腰,粗重的喘息了几下,抱怨着说道:“这么沉也不知道装的是些什么东西。” 另一个脸上长着雀斑,体型颇瘦的女佣也抱着一大摞的东西放在地板上,听见她这么说便随口道:“这么好奇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夫人本来就是让我们把这些锁了十几年的老物件整理好后再拿去处理掉,不然放在这里还占地方。” 至于如何处理,当然是把还有价值的东西拿去卖掉,不过鉴于这家主人的身份,还得是偷偷卖掉。不然第二天也许就会传出,朝中的牧野大人家里入不敷出,如今依靠典当为生的流言。 即使如今这就是事实,但这会很丢脸,所以必须遮掩。 “说的也是……” 圆脸女佣从身上翻出女管事阿初事先交给她钥匙,对准红木箱子的锁孔,“咔嚓”一声锁被打开,随后她伸直腿站起来,一把便掀开了箱盖。 “嗯?” 只看了一眼,圆脸女佣目光中透出意外:“我听说这个房间已经十几年没有打开过了,这里面装的衣服竟然没有发霉?” 明明这片地区的气候并不算干燥。 雀斑女佣一边背对着她收拾东西,一边毫不在意的回答:“谁知道这种事?也许是什么不会发霉的布料吧?这种好东西可不是你我这种身份的人能够认识的。” “或许……”圆脸女佣翻了翻箱子里面的衣服,发现确实是很好的布料,但却并不罕见,最起码她就认识。 她迷惑了一会儿,随即放下。作为一个每天都有很多工作要做的杂活女佣,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一些不相干的事情。 这时,有什么东西掉落到了地上,发出了“哐当”的一声。 她抖落衣服的动作不由停下,低头一看,就看到自己的脚下停留着一块雕工精美的扇形玉坠,其上有莲花和枝叶等镂空图案,颜色翠绿,显然是一件极有价值的物品。 瞬间,她吓的手里的衣服都掉到了地上,连忙捡起玉坠对着屋外透进来的阳光反复看了好几遍,发现没有出现裂痕,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没摔坏!” 主家并不是什么宽容大度的人,像这种东西要是摔坏了,把她卖了都赔不起。 “什么摔坏了?”这时刚刚出去的雀斑女佣端着水盆从外面走了进来,似是只听到了末尾,疑惑的问。 圆脸女佣将手上的玉坠偷偷藏进袖子里,若无其事的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桌上摆着的小匣子掉了。” 雀斑女佣脸色大变,把水盆“砰”的一声放到地上,连忙走到矮桌前,蹲下来打开上面放着的小匣子查看里面的东西。 “你这个笨蛋,那里面装的都是夫人的首饰,每一样都价值连城,如果摔坏了你就等着倾家荡产的去赔吧!” 她边说着,边把里面的首饰拿出来一一仔细查看,见东西都完好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 雀斑女佣转过身来看着圆脸女佣,用训诫的口吻说道:“真是的,难道你要像阿笃她们一样被遣散掉吗?” 她口的阿笃曾经与两人是一样的女佣,但不久前由于牧野家的男主人在官场上站错了队,险些锒铛入狱。妻子美代子夫人依靠着母家的关系花钱疏通,才得以将丈夫的前途挽回,也因此原本十分富有的牧野家,这半年来财政十分紧张,一连辞退了不少佣人,阿笃就是其中之一。 这也便是主家会突然想要典当这些,堆在房间里积了十几年灰的东西的原因。 圆脸女佣讪讪的笑了笑,她还以为桌上放着的是普通的木匣子,没想到里面还装着贵重首饰,早知道就不找这个借口了。 物品没有被损毁,两人便继续收拾起了东西,圆脸女佣也随手将玉坠一起放入了木匣子里保存。 却在这时,一名穿着红色华贵衣物的少女施施然走了进来。 两名女佣见来人正是主家唯一一位还未出嫁的小姐,立刻躬身行礼并唤道:“璎子小姐。” 牧野璎子环顾着屋内一脸好奇:“我记得这间屋子父亲一直不让任何人入内,怎么如今打开了?” “回小姐,是阿初管事让我们来收拾的,说是夫人吩咐。”两名女佣低着头老实回答。 “那你们继续收拾吧,我看一看就走。”说着她四处看了看,然而过时的摆设除了最初的新鲜感外让她索然无味,最终,她将目光放在了摆在桌上的木匣上。 她几步上前拿起匣子,随后打开,瞬间她就被那枚雕工精美的扇形玉坠吸引了,不知怎的就是移不开目光。 她眼神动了动,开口问道:“这枚玉坠是哪里来的?” 说着将手中的玉坠展示出来给两名女佣看。 雀斑女佣十分确定自己方才打开匣子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枚玉坠,于是不由将疑问的目光转向了身旁的圆脸女佣。 圆脸女佣闻言有些紧张的攥紧了身前的衣物:“这是刚从那个红木箱子里收拾出来的东西。” “也就是说是母亲的东西了?”牧野璎子低声喃喃一句,将玉坠拿在手里,随后大声说道:“那我就要了,你们自己和母亲说吧。” 随后离开了这间房间。 身后两名女佣互相对视一眼,继续收拾起了屋子。 然而,没人发现,一缕黑气自玉坠中飘散而出,围绕着牧野璎子的周身绕了几圈,最终进入了少女的体内。 无声无息。 …… 意识清醒之时,我便行走在黑暗之中,环顾四周,周围尽是茂密的树木草丛。 我皱了皱眉,不知该从哪个方向走,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是做什么,一时不由陷入了迷茫当中。 我不会被这里的蚊子叮的满头大包吧?植物这么茂密肯定会有很多蚊子。这么想着的同时,我看着身上的黑色和服外衫,不由思考起了将它蒙在头上的可能性。 不,不行! 转瞬间我又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这么做虽然实用,但未免……未免太……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只觉得接受不能,于是决定只要蚊子来叮我,就手动驱赶。虽然没有前者有用,但胜在没有那么不雅。 然而很快我便发现,这里的蚊子的确很多,但却没有任何一只试图来咬我一口。 我陷入了沉思,但什么也没思索出来,毕竟我又不是专门研究蚊子生活习性的砖家。 思考了片刻,最终我认为,只要它们不来咬我,原因是什么并不重要,于是我顺理成章的放弃了思考。 我继续迈开脚步,向前行走。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如果是我自己走到这里来的,当时的我必定神志不清,因为这里连一条路都没有,除了树,到处都是杂草,简直无处下脚。 也因此,我走的每一步都十分谨慎,衣服被勾的抽丝倒是其次,就怕一不小心踩到什么不明生物的排泄物。 渐渐的,天边透出一丝亮光,我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久,不过这个时间一定足够长,也足够我感到疲惫。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我发现前方的树木出现了断层,这意味着前面即使没有有路,也脱离了这片树林! 我松了一口气,快步向前走去,发现前面果然有路,于是走了上去。 与此同时,一阵猛然上涌的眩晕感突然袭了上来,我迈着疲惫的步伐踉跄了几步,最终失去了意识。 …… 过了一会儿,一阵汽车行驶的声音自前方道路的拐角处传来。 这个时代的汽车速度还远没有后世那么快,离老远司机便看到了路旁晕倒着一个陌生男子,脸上布满沧桑痕迹的中年男人并不想管闲事,于是准备就这样开过去。 “停车。” 这时,一声清悦的女声从后座处传来,司机不由一愣,随后依言停下了车。 “去把他带上车来。”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护卫闻言面色迟疑:“可是璎子小姐,这个人来历不明,万一醒来后产生歹意……” 牧野璎子将双手交叠于膝上,矜贵的坐在那里,听完护卫的这一番话连眉头都没抬一下,就那么无言的直勾勾的盯着他。 面对这莫名阴鸷的眼神,护卫不由打了一个寒战,明白了小姐的意思,不敢再提出意见。只是车上只剩下一个座位,那就是小姐旁边的,让一个陌生男人坐在还未出嫁的璎子小姐旁边,即使不出事,但如果让夫人知道…… 牧野璎子见他迟迟不动,不由不悦的皱起了眉,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今天的璎子小姐怎么有些怪异,甚至突然间多出了一丝以前没有的威严起来? 供职于牧野家多年的司机和护卫不由疑惑的在内心嘀咕着,但见主家的小姐如此不悦,便不敢耽搁,连忙去将人扶起来,放到后座上。 车子再次启动。 车内,牧野璎子看着身旁男人英俊的脸庞,神情透着一丝复杂之色。 30. 第30章药郎 一间装饰高贵而古典,奢华中透漏着雅致的屋内,一个梳着高耸的发髻,其上插着几根纯金制成的精美发簪的中年美妇,正在对着镜子细细描摹着艳丽的妆容。 静立在一旁的侍女见此不由轻声提醒道:“夫人,您现在怀着身孕,画这么重的妆……” 妇人听了眉眼间滑过一丝不悦,不耐烦的说道:“知道了,啰嗦!” 她“啪”的一声把手中的东西拍在桌上,紧接着在侍女诚惶诚恐的注视下,挺着浑圆的孕肚站起身来,坐到茶桌旁,抬高下巴接着说道:“我们家出了这样大的变故,若还不画一个有气势的妆容,出去让那些捧高踩低的见了,背后必定会说牧野家现在落魄了,我是不会给他们这种机会的!” 女人便是牧野家的女主人美代子,前文说过,她依靠母家的关系花钱疏通,才没有使丈夫的官场生涯就这般断绝。 但这只不过是表面,牧野大人的官场生涯虽说没有断绝,但以后很可能都无法晋升。 所以如今牧野家的门庭,明显相较于以前冷落了许多。 世人贯会捧高踩低,谁又能想到半年前的牧野家还门庭若市呢? 从前美代子靠着强势的家族,还有一个事业出色的丈夫不知在社交场上出了多少风头,如今再去却成了被明里暗里奚落的那个,这样的反转让性格好强的她实在难以接受,以至于如今做出了不顾胎儿的举动。 要知道多年未曾诞育男丁的美代子,可是很在乎这个孩子的。 这时,一名侍女自屋外走来,躬身对美代子夫人说道:“夫人,璎子小姐的护卫说有要事要向您禀报。” 美代子夫人伸出手轻轻拢了拢鬓边的碎发,挥袖说道:“让他进来吧。” “是。” 侍女领命出去。 不一会儿,一名二十多岁,身材精壮的男人就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向美代子跪下行礼。 “见过夫人。” “起来吧。” “是。” 美代子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只是语气矜傲的随口问道:“什么要事快说吧,你最好不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没,没有。”护卫连连摇头,紧接着直奔主题的说道:“今天我们护送着小姐出门游玩的时候,中途开着车遇到了一个昏迷在路上的男人,我们见这个人来历不明,就没准备管他,没想到小姐却执意把人带了回来……” “什么!”美代子夫人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连忙焦急的问道:“那人呢?现在在哪儿?真的带回来了?” 护卫深深的低下头:“就安置在小姐院落右侧的耳室内。” 话音一落,护卫便感觉身旁一阵香风掠过,美代子夫人就这么带着侍女,气势汹汹的往牧野璎子的院落里赶去了。 …… 牧野璎子的院落内。 这位官员小姐的侍女同时也在劝诫着她。 “小姐,你也知道夫人一直希望你能嫁给一个出身显赫的丈夫,你将这个人带回来,如果让夫人知道了,她必定会大发雷霆的。”侍女苦心劝诫着说。 如今这个时期,虽然整个国家都在向西方学习,例如学校的校服都改成了西式的水手服和军装,繁华的城市里,大街上也时不时就会来过一辆汽车,社会变得更加开放。 但突如其来的新制度与新事物,并不是一时就能让所有人都在精神上完全接受的,就像现在,有人每天都穿着西装,但天天穿传统服饰在大街上来回走的人仍旧不少。 而美代子夫人对于女儿的期望就是嫁到贵族中去,又或者有权势的人物,这样也许就能扭转牧野家的颓势。 那些人也许在朝堂上或多或少都在主张学习西方文化,但现实中却一个比一个要求传统。如果牧野璎子把陌生男人带回自己房间的事传出去,虽然不会影响到她出嫁,但想要嫁到预想中的人家里去就不太可能了。 毕竟牧野璎子并不是唯一,也不是最好的选择,比她出身显赫的小姐多的是。 牧野璎子充耳不闻,只是在帮躺在那里的男人掖好被角,随后便离开了房间,并亲手关上房门。 “小姐?小姐?” 侍女苦着一张脸,牧野璎子和美代子夫人的性格一样都有些跋扈,所以实际上她也不是很想在这里念叨,因为很可能被不耐烦的小姐惩罚。 但如果这件事被夫人知道,她受的罚只会更重。即使责任不在她的身上,但谁让她是下人呢,所以还是要尽力去劝。 此时的侍女心急如焚,甚至于没有注意到自家小姐和以往的不同之处。 这时,嘈杂的脚步声传来,正背对着外面站在回廊中的牧野璎子与侍女同时回过头看向院落的大门处,只见美代子夫人带着几个下人,正气势汹汹的走来。 牧野璎子见状,面无表情的脸上双眼猛然睁大,煞气自其中无声的透漏而出。 美代子夫人很快来到了牧野璎子的面前,她先是审视的看了女儿一眼,随后将目光投向房门,紧接着伸出手就要推门而入。 然而就在这时,一双手拦住了她,那是属于牧野璎子的手,冰冷的让人一碰便觉得凉透心扉。 美代子夫人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看着女儿那直勾勾的黝黑眼眸,不知为何突然间有种惧怕的感觉。但随后女儿的举动让她深觉身为母亲的权利被触犯到,心头便涌上了一股怒火。 她先是让仆人把守住院门,随后微微扬声说道:“我听说你带了一个野男人回来?你还知道有我这个母亲吗?我告诉过你什么你难道都忘了不成!?” 气氛沉默陡然沉默,一旁的仆人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牧野璎子直直的看着美代子,随后垂下眼眸,语调平淡的说道:“你指的是什么?是婚前不许和身份不匹配的男人接触吗?” 美代子夫人接着质问:“你既然记得,为什么还要犯这样的错?你还把我放在眼里吗?” “呵呵……”牧野璎子突然间轻轻笑了起来,随后幽幽的说道:“您这么和我说,想是您也记得了?” “什……什么,你在说什么?”美代子夫人闻言错愕的看向她,不知道她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同时觉得女儿今天的言行举止有些奇怪。 私藏男人这种事情,以女儿的任性也许有可能做的出来,但对方绝不敢这么与她说话。 “我说……”牧野璎子稍稍扬声,正准备答话,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美代子夫人突然满脸痛苦的捂住肚子,痛叫了起来。 “啊!我,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 一旁的侍女连忙将人扶住,以免主人摔到冰冷的地上,其他仆人也连忙上前来查看。 “夫人!” “是不是要早产了?” “快!快带夫人回主院!快去叫医生来!” 场面一下子兵荒马乱起来,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再关注牧野璎子的事了,全部都围在了美代子夫人身边。 牧野璎子平静的看着这一幕,突然微微侧过头对身旁的侍女说:“看什么看,你也去帮忙!” 侍女愣了一下,随后赶忙说着“是”,便加入了人群当中。 很快一行人便离开了这处院落。 身后,牧野璎子勾唇一笑,指尖缠绕着几缕黑气。 与此同时,屋内,躺在被褥里的男人眼皮动了动。 …… 时间来到第二天清晨。 经过诊治,美代子夫人腹部的疼痛昨天夜里得到了减缓,然而今天凌晨却又开始了剧烈的疼痛,却也丝毫不见早产的迹象,这诡异的现象让前来诊治的诸多医生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得无奈离去。 赶回来的牧野大人急的不可开交,让人去请了一个又一个医生。 府门外。 一个脸上画着怪异的妆容,浑身散发着妖艳气息的美青年,背着箱子停在了大门前。 “喂!你是干什么的?没事别在这里挡路,绀野医生马上就要到了!” 守门的仆人立即呵斥道。 青年不为所动,神情仍旧波澜不惊,此时,他用那古朴的腔调缓缓说道:“我只是个卖药的。” “因为听说府上的夫人腹痛不止,所以便自请前来。” “我有办法医治,现在,请带我进去吧。” 仆人愣住了,而这时,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医生也来到了门口。 第31章物怪 “年纪轻轻口气却不小,一上来就说自己有办法医治,你可知这府上的大人物跺跺脚就能踩死你?”守门的仆人语气严肃,话语中满是告诫的说道。 显然他并不相信卖药郎的话,以为对方只是招摇撞骗的骗子。毕竟只看对方的穿着打扮,实在不像是什么正经医生。 说着,他不再理会卖药郎,只是将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医生请进府里,随后便无情的关上了大门。 被关在门外的卖药郎神情毫无波澜,只是低声呢喃了一句:“来不及了……” 随后,他抬起头朝上看去。 …… 略显昏暗的屋内弥漫着一股股刺鼻的药味,此时美代子夫人已经嗓音沙哑到喊不出来,但她的腹部依然在疼痛不止。 恰在此时,守门的仆人领着老医生赶到,在屏风外急得团团转的牧野英士见此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绀野你快去给夫人看一看,之前来的那些医生一点都不中用!” 绀野满是褶皱的脸看起来十分严肃,听到牧野英士的话点头应是,手上提着药箱,不敢有丝毫怠慢的一路绕道了屏风后面。 然而,就在他刚打开药箱拿起听诊器,转过身面向美代子夫人的方向,刚要为其看病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这……这是什么?” 他声音颤抖,眼睛大睁,神情满是惊惧之色。 一旁侍候的两名侍女脸上也是满是恐惧,吓的忍不住连连后退,随后捂着嘴惊声尖叫了起来。 “——啊!!!” …… 相比这家人遭遇的恐怖情节,卖药郎早已悄悄潜入了这座府邸。 虽然擅自闯入别人的家中不太好,但作为退魔师,为了清除物怪,有时难免需要使用一些非常手段。 他借着能够侦测物怪动向的天平,循着那一丝丝的怨念,就近来到了一处空无一人的房门中。 房间显然很久都没有人住过,一些角落的地方沉淀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别的地方却很干净,应当是只在最近被粗略的打扫过。 房间的正中央摆着几口硕大的红木箱子,其中一口残留的怨念最为浓重。 药郎迅速判断出,这间房间应该是物怪的诞生之地,然而…… “物怪的主体消失了!” 他神情凝重,就在这时,一声惊恐万分的叫喊声传来。 药郎立即看向叫声传来的方向。 …… 背对着屏风的牧野英士听见叫喊声后,便连忙回过头去,随后就看到两名侍女连同绀野都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神情就像见到鬼了一般。 然而这可是白天。 他不明所以,便迈开步伐想要到屏风后一探究竟,谁知这一看便顿时吓的魂不附体。 “父亲。” 一个浑身青紫,口中长满尖牙的婴儿,正从生死不知的美代子的腹中爬出来,此刻正用那诡异的,带着浓浓怨恨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口中还在叫着他父亲! 中途因为脐带没有剪断,婴儿在爬行的过程中摔了一跤,于是便双手抓着脐带,凑到嘴边,一口咬断! “怪……怪物!” 这诡异的一幕让牧野英士不禁吓的连连后退,过程中不小心将屏风推带倒,发出了“砰”的一声。 这下房间内的其他人可都看见了这恐怖的一幕,瞬间全部吓的大惊失色,立刻便跑向门的位置,想要逃跑。 “砰!” 原本敞开的房门一下凭空关闭,所有人堆挤在一处,惊恐不已的看着那可怖的婴儿一步一步的向这边爬过来。 婴儿一边爬,身后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迹,它露出一个恐怖至极的笑容,嘴角非人的直接咧到耳根,它口中阴森至极的说道:“父亲,你不抱抱我吗?” 牧野英士吓的牙齿打颤:“不,不要过来!我不是你父亲!” 婴儿的脸色显得更加可怖了几分,它继续奋力向这边爬来,眼看就要抓住对方的衣摆,它露出一丝笑容—— 就在这时,一道绘制着红色符文的符咒凭空出现,径直贴在了婴儿的脑门上。 “啊啊啊啊啊!!!” 刺耳的尖啸声顿时响彻云霄,恐怖婴儿也瞬间化作一团黑气消失。 与此同时,药郎也出现在众人眼前。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府门外见过药郎一面的绀野伸出颤抖的手指着男人说道。 药郎一边伸出手,在房间的四处贴上符咒,一边淡然的说道:“很显然,我是为盘踞在此地的物怪而来。” “物怪……” 见危机解除,久经官场的牧野英士也镇定了下来,听药郎如此说,不禁疑惑:“我们家怎么会招惹上这种东西?” 然而现在明显不是疑惑的时候,重要的是如何在妖怪的手下保住性命。他随后连忙看向药郎急切的说道:“你是除妖师吧?只要你能把刚才的妖怪彻底清除,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为什么会有物怪,那就要问你自己了……”药郎忽略了对方说的后半段话,只是如此回复道。 这时,一旁的几个仆人发出了惊喜的声音:“门可以打开了!” “不要打开!”药郎闻言一惊,立刻转过头来提醒。 然而一名侍女却先一步推开门,只是门外展现给她的却并不是宽敞的院落,和充足的阳光,而是和这间房一模一样的房间! 所有人见此瞬间惊住,一股惊悚之感油然而生。 这时,一只黑红雾气凝聚而成的巨手出现,骤然伸向屋内! “让开!” 药郎大声呵斥道,紧接着只见他向着巨手伸来的方向伸出一只手,瞬间数百道符咒刷刷刷凭空出现,整齐排列成一堵墙,将巨手拦住。 “砰!” 黑气化成的巨手似是不敌符咒的威力,一下便消散,随后只见两扇门无风自动,砰的一声自行关上。 气氛瞬间安静下来,这下谁都不敢再随意行动,生怕再次遭遇那恐怖的妖怪。 “解,解决了吗?”这时一个衣着相比一般侍女要体面一些的中年女人紧张的问道。 其余人也同样眼中带着希冀的看着药郎。 药郎一把从身后背着的箱子中取出退魔剑,拿在手中,神情淡定的摇头:“想要使用这把退魔剑,就必须知道形,真,理,不然就没办法斩杀那只物怪。” “形,真,理……那是什么?”牧野英士听的一头雾水,其他人同样不明所以。 形,真,理。 这三点为斩杀物怪的必要因素。 “形”是物怪的本体,“真”即事件的真相,“理”便是当事人的真实想法。 “那么……我来问,你们需要如实回答。” 他说着,豁然看向这家的主人,目光犀利:“东面的那间屋子里,曾经究竟住着什么人?” 牧野英士一时满头雾水:“什,什么屋子?这种事情我根本不知道啊!哪有男人会清楚这种事?管理这个家都是女人该做的事啊。” 他索性转过身看向一旁穿着体面的中年女人,女人叫做阿初,很多年前便在这个府里工作。如今是统领着所有女佣的管事,府里的事情,除了女主人,便属她最为清楚。 此时阿初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豁然一变,犹豫着开口道:“家主,那,那是夫人曾经住过的房间……” “夫人?夫人她不是一直和我……”牧野英士最初疑惑不解,随后像是也想起了什么,神情同样大变。 药郎定定的看着他们,缓缓开口道:“难道这个府上曾经还有过一位夫人?” 此言一出,退魔剑突然不断颤动,最终牙齿猛然咬合! 看到这一幕,大部分仆人等无不惊讶,因为在这个府上工作的这些年,他们都从来没有听说过家主在美代子夫人之前,还有过一位妻子。 负责收拾那间屋子的圆脸女佣和雀斑女佣更是惊讶,阿初管事让她们收拾夫人的东西,没想到所谓夫人的东西,却是属于前任夫人的?! 还有一部分仆人年纪更大,明显在这个府上待的时间更长,听到曾经还有一位夫人时眼中满是了然,显然是知道这件事的。 但是…… “可是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我们没有害过她啊!” 你们没有害过,但有些人显然就不一定了。 药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这些人中的几个明显脸色不对的人。 而这里面,又隐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秘之事? 第32章真假 我醒了过来。 睁开眼,入目的便是一间装潢精致的起居室。 说是装潢精致又好像不恰当,因为日本人对于室内设计方面向来崇尚简洁,不会摆放太多的家具,也不会用太多太混杂的颜色,因为那会显得不整洁。 但此时我所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词汇。 整间房间大范围采用名贵的桧木,这种木材耐腐朽,会散发出芳香的气味,纹路也极为美丽。由紫式部所著的《源氏物语》中,就曾多次提及这种木材所制作的桧扇,堪称木材中的贵族,极受日本上流社会追捧。* 这些并不只体现在一处。 再看摆放在一旁的六曲屏风,画工与框架的材质自是不必多说,其上绘制了一副富丽清雅的花鸟山水画,大量金箔点缀,锦缎绫边装裱。 还有…… 我仔细分辨了一番,使用的颜料还是一种天然矿石制作而成的,矿石虽然称不上多稀有,但工艺复杂,总之主要还是体现出珍贵和稀有。 还有那边的花瓶…… 不过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的我,为什么会先想起这种无用的事情?难道我曾经时常接触这些事物? 我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头部,伸手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心中不断猜测着。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记忆中我才刚走出那片森林,是谁将我带到这里来的?又有什么目的? 思及此处,我又是一阵狐疑。 家里多出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怎么说也应该让人看管一下吧?这家人应该不是请不起仆人的人,只是单纯粗心?还是这其中有鬼? “藤原先生?” 一句悦耳的女声突然在我耳边响起,却吓的我心脏骤然间一跳,如果这时有一面镜子,或许就会发现,我的瞳孔也跟着缩紧,脸色看起来十分严肃。 我连忙转过头,心中第一时间响起的就是危机感的警钟,因为后背是绝对不能暴露给敌人的存在。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的?我居然没有一点察觉! 我定睛一看,就见到面前站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年纪不大,看起来才十几岁。身穿一袭蓝色振袖和服,显得整个人清雅幽静的如同净水之中徐徐绽放的莲花一般。 这是一个美人,却暗藏着一丝不可忽视的诡异。 然而不知为何,我却感觉到了一丝熟悉,尤其是看到对方腰间系着的那枚扇形玉坠。 或许我曾经见过这枚玉坠的主人…… “藤原先生?”女子再次叫了一声。 这次我没有再忽视她说的话,警惕之中我出声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没有第一时间就表露出自己失去过往记忆的事实,因为我还并不能信任这个女子,贸然爆露底牌,只会让自己陷入受制于人的境地。 这样的话,假如我想要问什么,对方告知我的或许就是掺杂着虚假的话语。 也许是我把人想的太坏,但没有确认对方可信之前,就无法排除这种可能。 不过既然对方会如此叫我,想来也不会是乱叫,或许我的姓氏真的叫做藤原。 我心想道。 女子微微一笑:“你晕倒在了路边,是我把你带了回来。” ……如果他们之间熟识的话,只称呼姓氏,和说这种话就多少显得有些生分。那么从话语间推断,他们之间可能并不认识,又或者见过面,但不熟。 也不排除其他可能就是了。 “这样吗?那真是太感谢了,不过,呃……”说着我露出了带着一丝尴尬的表情:“我的记忆不是很好,这位小姐,我们见过面吗?” 先装不认识,看看对方的反应如何,假如认识的话那就说自己在开玩笑。 陌生环境多一些警惕,即使不对也不会有错。 “噗嗤!” 女子笑了起来,笑完后这才掩唇说道:“十几年前就独自一人离开藤原家,离开京都的你,不记得我很正常,因为现在的我们的确没有见过面。” 看来我是因为事迹出名,才被对方认出的?所以即使没有见过面,对方也侧面认出了我的身份? 还有,十几年前? 能够独自一人离家,怎么想最低也得有十几岁,而面前这位女性看起来也才这个年纪,看来我们是两辈人啊! 我刚要开口继续试探,然而这时,一股陌生,却带着灼烫热度的气息从外面传来,引的我和那名女子同时抬头向那个方向看去。 区别不同的是,我是带着对于未知的探究,而她却是眼神瞬间锐利了起来。 我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只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 女子转过头冲我一笑:“失陪了,我刚刚想起前院还有客人在,先去招待一下。” 说着她就这般走了出去。 在她离开后不久,隐约感觉到不对劲的我也跟着走了出去。 …… “一定是有人做了什么,才会致使那位夫人有如此大的怨念,继而化为物怪。” 药郎如此说道。 原本宽敞的起居室内,如今站了许多人,几乎内宅所有的下人都因为女主人的异动,被叫来帮忙。 却没想到,这一来竟然就出不去了,生命甚至还受到威胁,这让许多人顿时陷入惶恐之中,不断的为自己辩解,或试图找出真正应当被报复的那个人。 “我才只在这个家工作两年,我不可能做什么的啊!放过我吧!放过我!” “我在这里工作了十年,但那位夫人更早之前就去世了吧?嫁出去的大小姐都已经生儿育女了!府里的小姐们都是现任夫人亲生的!” “对!这个问题应该问那些至少在这座大宅里生活了近二十年的人,他们一定清楚,肯定就是他们干的!” “……” 杂乱的说话声,混杂着门外物怪不断拍打着结界,试图突破进来的声音搅的人心烦意乱。 药郎神情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对于这些人的不务正业感到不满,正想要亲自“审问”一番,然而这时,一直沉默的,这座府邸的主人终于开口了。 “或许只是她不甘心死去,才会来缠着活人呢?”牧野英士沉着一张脸说道:“这世上拼命想要活着,活好的人太多了。” 一旁满脸恐惧的阿初不由深深看了他一眼。 药郎眉眼间不动声色冷了几分,只是继续说道:“如果无法得知形真理三个要素,或许就连我也会死在暴怒的物怪手中。” 这句话直击要害,目前来看,能救他们的就只有这位古怪的卖药郎,如果连他都死去,那在场之人还有几个能活命? 许多人顿时脸色一变,看着牧野英士的眼神就像将要出笼的猛兽一般。 牧野英士作为牧野家的家主,前任夫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不可能一点不知道——这一点是所有人的共识。 而之前之所以没有人明着去问,只是碍于他的身份和往日积累下的威势,但事到如今,即使对方身份尊贵,但显然还是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牧野英士在众多灼灼目光的盯视下,额角也开始顶受不住压力的滴落下冷汗。 但他还在犹豫不决。 接下来的每一秒时间,过的都仿佛一生那么漫长,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物怪不断在拍打结界的声音,如同鼓点般不断敲落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直到一旁的女管事阿初崩溃的捂住脑袋,大叫了一声,才打断了沉默的氛围。 “我说!我说!是夫人唔……” 就在阿初刚一开口的时候,还没等说出完整的一句话,一旁的牧野英士立刻阻拦住了她将要脱口而出的话,随后面对所有人质询的目光,叹息着说道: “还是由我来说吧,阿初她这种情况,说话难免会颠三倒四的。” “事情还要从我和她成婚后不久开始说起……” 说着,他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时她已经怀孕了,我只好独自一人去参加宴会,也是在那次宴会中,我遇到了美代子……” 画面中,年轻英俊的牧野英士行走在一片奢靡场景的宴会之中,一边与来往的同僚攀谈着什么,时不时的还会发出笑声。 只是偶尔间看向宴会最中央的大人物们气派的模样,他还是会露出艳羡的神情。 这时,一名容貌美艳动人的少女款款向这边走来,一不小心两人就撞到了一起。 “啊!” “小姐你没事吧?” 牧野英士连忙将人扶起来,就这样,两人就此相识。 画面回到现实,牧野英士正在讲述着那段过往。 “后来……”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不禁流露出些许沧桑:“后来她一味执着的想要嫁给我,即使我说明自己已经有了妻子,她也穷追不舍。” “然后呢?”药郎面色不变,声音毫无波澜的继续追问。 “后来美代子见事情不能成,就买通了看病的医生。”说到此处,牧野英士的表情似是不忍,不禁低下头长舒了一口气,随后才继续说道:“然后她就那样一尸两命。” “而那位医生就是绀野。” 此言一出,所有人顿时跟随他的目光看向一旁躲在角落里的绀野,此时这位年迈的医生见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望来,神色苍老的长叹了一口气,旋即坦然道: “是,的确是美代子夫人吩咐我这样做的,因为当时我一直负责为前任夫人看病,所以她就找上了门来。” “我刚开始并没有答应,作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 “但是……但是之后那个女人就用家人来威胁我。” 说到此处,绀野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脸上的褶皱皱成一团,他嗓音沙哑的叫喊道:“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我只是普通的平民,她是贵族之后啊!我怎么可能抗争的过她?!” “我只能按照她说的做!换成别人来也只会是这种结局。母家败落的前任夫人根本无法抗衡家世显赫的美代子夫人!” 说完所有的话后,绀野便神情麻木的待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在等待着审判一般。 “可能这就是报应吧……” 绀野喃喃自语道。 听了绀野的话后,牧野英士仿佛在验证一般,恍然说道:“这应该就是美代子从昨日疼痛到现在,却突然之间发作的原因吧!因为绀野的到场。” 的确,物怪发作的时间好巧不巧的就是绀野将要为其诊治的时候。 这个说法很合理,但是…… 药郎缓缓看向自己手中没有半点反应的退魔刀。 谎话连篇! 第33章争执 虽然被打扰到了“工作”,但药郎也明白有些人不想被知道阴私的心理,简单来说不过就是心虚作祟,怕自己做的丑事被人知道。 人性啊,就是如此,他见过太多。 只是明白归明白,他对这种人还是秉持着些许鄙夷之情的,真相终归还是要揭开,而斩杀物怪是他被赋予的使命,同样也是为了将那些被怨念所束缚的灵魂解脱。 不过在这之前,他更需要搞清楚真相,不然拔不出的退魔刀别说斩杀物怪了,斩根草都费劲。 药郎张口还待继续追问,但此时门外的物怪似乎是被对方的谎言激怒,根本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撞门的力度愈发激烈了起来。 不好!物怪想要强闯! 药郎连忙多贴了几张符咒,然而这根本无济于事,眼看物怪就要冲破结界,他支撑的极为艰难,手臂不住的发出不堪重负的颤抖。 “我要的是真相,不是你们编出来糊弄人的故事,你们是听不明白吗?再不说出真相的话大家都要一起死!” 他大吼一声,与此同时,门板“哐当”一声从门框脱落,直接向这边横飞了出来。药郎迅速闪身躲过,门板不以为意,继续飞出,一下将好几个人重重拍在了地上,发出凄惨的哀嚎,同时脆弱的结界就这样被冲散。 浓黑中泛着血色的妖气迅速在空中凝聚,紧接着化成一张巨大的骷髅头,空洞的眼睛就如同无底深渊,张着一张像是要将一切罪恶都撕咬成碎片的巨口,向这边扑来! 不能让知情的人死在这里,不然就无法知道真相了! 药郎迅速做出反应,伸手甩出一沓符咒,在空中整齐排列,随后由他控制,再次组成了一道完整的结界。 他咬牙支撑着,一边锐利的眼眸看向其他所有人:“还不准备说出真相吗?” 原本还气定神闲的牧野英士早就被方才的变故吓的六神无主,哪里还有什么官威,此时就和一旁吓的脚软的仆人们没有区别,他哆嗦着张口,脸上却还是闪过几分犹豫。 冥顽不灵! 药郎眼神冷冽的看着他,心中认定物怪的形成,必定和这人脱不开最核心的关系。 疑似“主谋”的存在虽然冥顽不灵,但“从犯”显然就没那么多顾及了,原因无外乎两人在同一件事上做出的努力有大有小,大的那个肯定逃不过,小的那个坦白从宽或许还有救。 显然那个名叫阿初的中年女人就是这么想的。 “我说!我说!”她崩溃着大喊,鼻涕眼泪流了一脸,随后伸手指向牧野英士:“是他!是他逼我这么做的!我也不想的,我从小和小姐一起长大,我怎么可能会主动想要害小姐!” “都是他嫌弃小姐的家族势力在仕途上帮不到他,所以就想另娶一位家世显赫的妻子。” “但是这个男人又舍不得小姐带过来的巨额嫁妆,所以就想要让小姐死掉,这样已经没有亲人的小姐所带来的钱财,就都理所当然的全部属于他,这才逼我在小姐生产的时候动手脚。” “这些都是他干的!是他逼我的!不关我的事啊!” 气氛一时凝滞,其他所有人都一脸惊骇的看着阿初和正一脸凶恶的看着对方的牧野英士,没人想到这两个人居然会合谋做出这样恶毒的事。 被丈夫和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一起害死,难怪会有这样大的怨气! “胡言乱语!” 既然已经被揭露出这件丑事,牧野英士便也不再沉默,他瞪视着阿初讽刺的说道:“怎么可能不关你的事?当初我找上你的时候,你可是连犹豫都没有就一口答应了。当时就连我都被你的无情震惊了,你居然还说的出口是我逼你的!” “你不就是怨恨雪舞拒绝帮你还丈夫的赌债,所以才答应的这么痛快吗?” “要我说她拒绝的对!她都帮你还了多少次赌债,可是你那个赌鬼丈夫还是死性不改,换我我也不会再帮你!” “她只是拒绝了一次而已,就被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记恨,你其实早就对她不满了吧?嫉妒她家室好,嫉妒她天生拥有你无法拥有的一切!” “你就合该一辈子是个身份卑贱的贱民!” 牧野英士脸色越说越显狰狞,其他众人看着这狗咬狗的一幕也是无话可说。 此时的他们已经成为了台下的观众,被迫观看这荒诞黑暗的戏剧,只祈求戏剧落幕后复仇者不会凶残的将他们一起杀掉。 药郎眼中无波无澜的看着这一幕,类似的事情他早已见过许多,还不至于被这家的事情震惊到,只能说是不出所料。 对于他来说,他只关心他们什么时候能将全部的真相说完,好让他拔出退魔刀。 被这一番话语说破的阿初先是神情一滞,但很快便继续开口撇清关系,此时已经撕破脸的她,全然没有了以往对于家主的尊敬与顾忌,只有满满的求生欲支配着她。 “你才是胡言乱语,我怎么可能嫉妒小姐!而且以你的身份我根本没办法拒绝,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 “原本你还对我说想留下孩子,但你的话根本信不得,不然那么健康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在出生不久后也跟随母亲死去?” 说着阿初的脸上充满了嘲讽:“呵!绀野恐怕只是你选择的替罪羊吧?” “你在瞎说什么!”牧野英士勃然大怒!“我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孩子?我明明都吩咐过你在她生产之后再做手脚,结果你却把药下早了,这才导致她早产还一尸两命,这都是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私自做的决定!” “你胡说!” “你才胡说!” “……” 场面一时陷入了可笑的争执里。 药郎:“……” 药郎艰难支撑了这么久的结界,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这么荒唐,现在也没争出个结果。 他长叹一口气,看着腰间不断震动,但就是无法拔出的退魔刀。 看来他们这次的确说了真话,但却还有一部分真相被埋藏着,没有全部说出。 是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吗? 药郎沉思,然而就在他正准备介入话题,好更快找出真相的时候,屋外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药郎敏锐察觉到这点,迅速移动视线向对应的方向,随后就见到空中黑色的怨气与血色的红光尽皆收敛到一处,正在拍打着结界的那团化成骷髅头的黑气也迅速退去。 紧接着,一名穿着蓝色振袖和服的美丽女子缓缓走了过来,黑气飞到她的怀中,化做一个肤色青灰,牙齿尖利的婴儿。 这个时候还能够靠近的除了物怪还能是什么? 没想到这次的物怪居然有两个,一个是刚出生就因为阴谋而死去的孩子,另一个则是孩子的母亲,那位名叫雪舞的前任夫人! 单个物怪就已经足够麻烦,现在居然又出现了一只物怪! “小,小姐!” 这时正在与牧野英士争执的阿初发出了惊愕的声音。 她看向容貌熟悉的蓝衣女子,顿时泪如雨下的“噗通”跪倒在地,嚎啕道:“小姐,你放过我吧!您刚才都听到了,这不能怪我啊!都是家主逼我的!您放过我吧!” “……那你们放过我了吗?”雪舞夫人看着阿初,平静中带着质询的说道:“你如果真是遭到逼迫,可以和我说,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可是你没有,所以你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无辜。” 此言一出,阿初张着嘴无可辩驳,脸上霎时间血色全无。 就在这一瞬间,原本娴静的站在那里的雪舞夫人突然毫无预兆的出手,黑色的妖气猛然砸向结界,本就濒临崩溃的结界在这瞬间倏然崩塌,带起的冲击力一下将药郎的身体撞飞! “噗!咳咳咳……” 药郎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仰头喷出了一口鲜血。 眼见药郎都没能抵挡的住雪舞夫人的攻击,其他所有人顿时吓的连连后退,求饶的求饶,哀嚎的哀嚎。 但这些都没有任何用处。 然而就在雪舞夫人众目睽睽之下,准备再次出手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令她举起的手顿时停顿在原地,随后居然就那样收了手! “这是在做什么?” 随着声音响起,一个长发披散,容貌俊美,身姿挺拔的男人就这般出现在众人眼前! 药郎单手捂住胸口,踉跄着站起来,视线也跟随着众人看向来者,紧接着,瞳孔骤然一缩。 和其他人看在眼中的俊美青年不同,这个人在他眼中与雪舞夫人几乎没有区别,也就说…… 这里,居然出现了第三只物怪! 这时阿初眼睛一转,惊讶的看向雪舞夫人身旁,如同见到救星一般的说道: “宗秀少爷!宗秀少爷你劝劝小姐吧!小姐一定会听你的话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死啊!” 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居然也与阿初相识?! 这个人是谁?众人一阵惊疑不定,唯有牧野英士听见阿初的称呼后,略带思索的皱眉沉思。 被叫做宗秀少爷的男人皱了皱眉,只是看了眼阿初随后就移开目光,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第34章真相 我看着狼狈跪在那里,鼻涕眼泪流了一脸的中年女人,耳边听着对方说的话,心中此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 那我失忆的事情岂不是早就被看出来了?! 从这个中年女人的话语中不难听出,结合另一个女人之前叫出的姓氏,我真正的名字应当叫做藤原宗秀。 当然,这并不是最为重要的一点,而是对方口中的小姐明显就是这个蓝衣女人,我刚才都看到她试图攻击屋里的人了,所以这才出声打断。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万一对方滥杀无辜,我这一打断就是救了人命。而如果屋里的人是活该的话,那我就不会再管,任由他们自己解决。 谁曾想,那个不起眼的中年女人竟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按照中年女人的话语里的意思分析,我过去明显是和蓝衣女人认识的,甚至关系还不浅。 那么我假装不认识的时候,对方说出那样一番话,显然就不合理了。除非对方同样失忆,但这未免也太巧了!对方根本不像失忆的样子! 我,不,藤原宗秀看向身旁的蓝衣女人,此时对方换了一张脸,已经不是他初醒时所见到的那张。 他并不意外,因为他在跟来的途中,便见到了被对方附身,在醒来时与他说了几句话,最后又被丢弃于一旁的那具女尸,这也是他会阻拦对方的原因之一。 至于现在的这张脸…… 藤原宗秀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此时的神情有多么恍惚,因为面前的这张脸给他的感觉是那样的熟悉,那个中年女人没有说谎,他们过去一定认识! “你也要阻拦我吗?” 雪舞夫人看着面前曾经不知朝思夜想了多久的那张脸,哑声问道。而她怀中的婴儿,此时正一脸好奇和八卦的看着藤原宗秀。 “不……”藤原宗秀有些心慌意乱,模糊的画面不断在他脑海中闪过,令他根本不能够专心思考。 他不由自主的说道,声音响起,带着连他自己都不甚明白的悲伤:“如果……如果他们真的该死的话……我会……” “致使夫人一尸两命的药是我下的。” 这时,一旁沉寂了许久的绀野医生突然出声道。 此言一出,顿时全场寂静。 被打断的藤原宗秀与雪舞也同时向对方所在的方向看去。 之前几乎所有人都在后退求饶的时候,这位老医生就没有半点反应,却没想到,此时竟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他看着卖药郎,苍老的脸庞带着一丝坚定:“这是不是就是你所要的真相?” 退魔刀愈加激烈的震动,清楚明朗的对它的主人验证着这句话的真假。 药郎将目光从刀上移开,随后静静看着老者:“还不够具体。” 老医生点点头,若有所思。 “绀野?”牧野英士被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话弄的大吃一惊,他看着从一开始就格外镇定,又或者是已经放弃生存,坐以待毙的老医生,不禁发问: “你……真的是你做的?你没说谎?” 牧野英士的确没有想要伤害孩子的意思,虽然母亲挡了他的路,但毕竟孩子还是他的亲骨肉。之前他虽然指认了绀野和美代子,但其实他只是在找替罪羊。 虽然那个莫名其妙的卖药郎说什么形真理,但如果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他为了另娶,而下药害死自己妻子的事情,如果被人传出去,那他以后还怎么混? 现场这么多人在这里,他总不可能全部灭口,即使权利再大,被发现杀了人也是照样要被问罪的,更何况他现在的处境并不好,政敌可还在盯着他的错处呢! 于是牧野英士就想到了找人替罪,美代子自不必说,对方被鬼婴破腹而出,这么久都没动静,肯定是已经死了,他说什么都无法反驳。 而绀野曾在牧野家供职多年,又在雪舞怀孕期间为其诊治过,人也识相,肯定会配合他,简直再合适不过。 如此即使那个女人再怨恨,再不甘心,知道了一切都和他无关后,应该也不会再针对他,毕竟他可是她的丈夫! 即使这招行不通,先糊弄过去,这之后他立刻就会去拜访京都有名的花开院家,请他们的阴阳师来消灭妖怪。 区区一个卖药郎能有什么本事,怎么可能比得过花开院家的阴阳师!那时候事情必定能得到完满的解决。 却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阿初这个疯女人居然就这样把一切都和盘托出,更没想到,雪舞竟然真的出现,还有她曾经的那个未婚夫! 而绀野这个老东西居然也在这时插上一脚! 众目睽睽之下,年迈的老者神色平静的道:“是的,老朽已经说过了,是美代子夫人指使的,这可能就连您也没有想到吧?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没等嫁进来就在您的后院中掺了一脚。” 说着他苦笑了一下。 “美代子夫人既不希望前任夫人继续挡他的路,同样也不希望对方留下一个孩子来给她添堵,所以就吩咐我做了这样罪恶的事情。” 他浑浊的眼睛看向牧野英士,又看向呆立在一旁的阿初,随后话语中带着意味深长的道:“现在看来,有同样想法,并做出了行动的并不止美代子夫人。” 在场所有人都不难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良久,一旁的圆脸女佣小声说道:“……这样看来,最可怜的不就是那位雪舞夫人了吗?竟然有那么多人都想让她死。” 这样的声音在寂静之中很容易分辨,在场的其他人皆是沉默以对,心中默认了这句话。只有一旁的雀斑女佣连忙捂住了这张口无遮拦的嘴,用眼神示意圆脸女佣,你说可怜的当事人还在这里呢,当心一句话说不对惹怒对方! 药郎叹息一声,形真理皆已知晓,他看着已经不在嗡鸣,自动拔出的退魔刀,手握上去,随即准备将物怪拔除。 他看向对面,随即却不由一滞。 呃,这次的实在是有点多,还多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混进来碍事的。 第35章结束 卖药郎并没能继续纠结下去,而他觉得藤原宗秀碍事也同样没有想错。 就在他的手握紧退魔刀的同时,藤原宗秀也不再深思脑海中那些模糊不清的片段,他舒展眉宇,看了一眼卖药郎,又看了一眼身旁的雪舞,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随后认真的问道: “你不会再伤害无辜的人吧?” 牧野璎子就是前车之鉴,他刚才听了一耳朵,以他的性格,并不觉得对方报仇有什么不对,只是还是不要伤害无辜的人最好。 雪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即使过去了十几年,这个人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变成了和她一样的存在,性格却还是没有改变,仍旧是她曾爱慕的那个人,只可惜…… “看在你的份上,我不会。” 她说道,不再去想那些陈年往事,转瞬眼神变的肃杀,就这样将后背交给了藤原宗秀,随即缓步走向了牧野英士,一步步逼近到这个她曾经的丈夫面前。 她知道,藤原宗秀一定会帮她阻拦住那个退魔师。 与此同时,藤原宗秀视线快速环顾一周,见墙壁上面挂着一把武士刀,便立即飞身将其摘下,拔出刀握在手中,拦在了药郎的跟前。 “你一定要阻拦我吗?” 面对药郎的话语,藤原宗秀堪称平静的说:“人总要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 在他看来,牧野英士等人死的不冤枉。更何况他的心本就偏向了雪舞。 药郎蹙眉看他,叹了口气:“她并不完全算是你认识的那个人,而是由怨念与被吸引来的物怪结合的产物。一日不将其斩杀,便一日存在,蓬勃的怨念必定会驱使她做出伤害他人之事,你不能信她的话。” 藤原宗秀想起了牧野璎子,他不知道这个被附身的女子是什么人,但雪舞的确害死了她。 只是……只是…… 另一边药郎继续说道:“况且,这也是为了将她的灵魂解脱出来,逝者已逝,归于沉寂便是他们的最终归宿。” 藤原宗秀听着他说的话,脑海中纷乱不休,一会儿是两个年龄不大的少年少女一起玩球的画面,少女娇憨可人,少年朝气蓬勃。 一会儿是两人在河边钓鱼,少女坏心眼的掬起一泼水泼到少年的身上,少年皱了皱眉,随后不再矜持,和少女互相打闹了起来。 一会儿是满院遍地的鲜血与残肢,转瞬之间一个男人满脸冷漠的坐在那里,手指不断敲击着身前的桌面,发出的声音宛如敲击在他心头的鼓点,就这样,他们解除了婚约。 一会儿是他站在一处宅院的门口,一下一下的敲着门,守门的老仆却告诉他,一年多前府上的男主人尽皆因意外死去,现在住在这里的已经是另一户人家。 他震惊的离去,随后经过打听,来到了牧野家的府门外,却只得到对方不久前难产去世的消息。 他伤感的离去。 …… 过去的部分记忆如同洪流般汹涌而来,不断冲刷着他的灵魂,不知不觉间藤原宗秀眼中早已盈满了泪,他闭了闭眼,泪水便自眼眶滑落到脸颊。 随即他呼吸颤抖着说: “至少,至少让我最后再守护她一次,如果她想要伤害其他人,我会阻止她的,一定会拼尽全力……” 藤原宗秀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十几年不见的面子就一定好用,他只是不愿意雪舞被人害的惨死,却连手刃仇人却还不被允许。 那毕竟是他曾经的未婚妻。 背对着藤原宗秀的雪舞脚步不由停顿了一瞬,随即继续走向恐惧的不断向后退去的牧野英士,随着她的脚步,一缕缕黑气弥漫开来,随即凝聚成一只狰狞巨兽,无声咆哮。 “看来没办法了。”卖药郎无奈道,实际上他也并不同情牧野英士等人,甚至十分厌恶。但作为退魔师,清除妖怪是他的使命,也是他存在于世的根源。 不除妖,他与这把退魔刀便失去了存在于世的意义。 他将退魔刀举至身前,无形的力量也随之扩散开来。 他的头发一寸寸变白,兜住头发的蓝色头巾不知消失何时消失,长发飘散。 他的肤色变的古铜,由脸部至全身的各个部位,金色的符文一一闪现,他的衣物变成了金色,衣服上的眼睛闭合,腰间系着的布也变成了红色。 他睁开眼,由紫黑色的瞳孔变成了黑眼红瞳的模样。 他举起刀,挥向藤原宗秀,虽然因为还不知道这只妖怪的形真理,所以无法将对方一同清除,但已经出鞘的退魔刀还是有不小的攻击力。 藤原宗秀感觉到这一击的威力,也不硬抗,飞身便躲过了攻击。 在藤原宗秀恢复的短短一段的记忆中,他是学过简单的剑道的,只是那些都不过是花拳绣腿。 但不知为何,刀握在手中的那一刻,他就仿佛曾无数次挥舞着刀剑一般,自然而然的就知道哪处是薄弱点,怎样挥刀才是最好的做法,仿佛无师自通了精妙的战斗技巧。 这是不可能的,藤原宗秀冷静的想,他离开京都的那十几年里,一定是去做了什么,反正不会少接触类似的事物。 但现在绝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敌人自从换了一副模样,从主张防守正式改为了主动进攻的类型,速度和攻击力都不可小觑。 他不敢有丝毫放松,更何况对方的退魔刀极为克制他,刀锋掠过,他就能感受到一阵火灼般的滚烫。 另一边,雪舞来到了牧野英士的跟前,她抱着怀中恐怖诡异的婴儿,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说道:“夫君,你不看一看我们的孩子吗?” 婴儿配合的露出一个笑容,向他伸手要抱。 牧野英士哪敢去看,即使这位前妻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他也没敢往对方还念着旧情那方面想,毕竟对方生前也没有多喜欢过他这个丈夫,事到如今,一切都暴露了出来,就更不可能放过他了。 他哆嗦着想要爬走,想要向那个他之前还曾看不起的卖药郎求救,但绵软的四肢根本不听使唤,被拖住的卖药郎也顾不得他,还没走动几步,就被对方用黑气拎着后颈抓了回来。 “看来你不喜欢我们的孩子啊,那我可就要惩罚你了……” 雪舞将男人吊在身前,纤细的手指不断游弋在对方的身上,随后驱使黑气,缠绕在对方的四肢处,紧接着,一下扭断了对方的四肢! “咔嚓!” “啊啊啊啊啊!” 凄厉惨叫声响起,牧野英士的四肢形成了诡异的扭曲,随后无力的拉耸下去,四肢已经完全被折断,只有薄薄的皮肉还在其间连接着。 一旁与之无关的仆人们早就在对方口头答应不会伤害无辜之人的时候就跑的远远的,只留下已经认命的绀野,和吓的六神无主的阿初。 阿初想求他们带自己一起走的时候,一群人甚至还将对方绑到了一根柱子上,生怕她一会儿往他们这边跑连累到他们。 这叫死道友不死贫道,谁也不想死,谁叫你自己做了错事? 而牧野英士也再忍受不了这非人般的痛苦,忍不住求饶:“我,我我对不起你,我知道错了,看在我曾经是你丈夫的份上,你放过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求求你!” “放过你?”雪舞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红光:“怎么可能?我还没有看到你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呢。” “啊?!” 牧野英士闻言一惊,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纤细而秀气的手便一下穿过了他的胸膛! “嗬嗬……” 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口中开始不断有鲜血上涌,顺着滴落在胸前的那只如玉般的手臂上,却只是越加激发了作为物怪的凶性,但随后便被雪舞按耐下去。 ! 她早就将怀中的婴儿扔到了一旁,任由他自己去玩,此时她将手臂从男人的胸膛一下抽出,掌心握着那颗鲜红的心脏,勾了勾那张如同鲜血染成的红唇,只说出了一句话: “原来……你的心也是红的啊!” 这便是牧野英士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这个一生追逐权势的男人,最终就这般死在了他丢弃的妻子手中,所拥有的一切在死亡面前全部成了一场空,不可谓不讽刺。 雪舞将他的尸体随意丢弃,抬眼看去,就见到自己的孩子已经把凶手之一的老头玩死。她不是很在意,即使对方后来有在忏悔又如何,做了就是做了,对方用她的买命钱可是过的很滋润,这个人死的不算冤枉。 她转而走向被绑在柱子上的阿初,看着她不断摇头,恐惧异常,对生者的世界格外眷恋的样子,便觉得很有趣。 你这么渴望活下去,却毫不犹豫的把我推向了死亡的深渊吗? 她无意再和对方说什么,也没有了亲自处置的兴趣,悬于她头顶的那团黑气转而便化作一张狰狞巨口,一下便将阿初连同那根柱子吞入了腹中,一同嚼烂。 鲜血掺杂着碎肉碎骨滴落到地上,一切都已终结。 她将孩子抱进怀里,转而看向另一边的战场,见两人打的火热,新转化为妖怪的藤原宗秀在战斗中也渐渐掌握了妖物的能力,便露出了一个笑容。 卖药郎说的没错,她早已不是过去的那个她。 牧野英士做贼心虚,当年害死她后便请了法师前来超度,她本来应该消散的,但得知真相的她心中升起了滔天的怨念,连带着因为未能正式睁开眼看一看这个世界,便死去的孩子一同苟延残喘了下来。 之后她附身在藤原宗秀很久之前曾亲手雕刻后送给她的那块玉佩上,因为符咒残余的力量一直未能离开那间房屋,被锁在箱子里面十几年,便只好一直积蓄力量。 直到那一天,有人将箱子打开。 心中的怨念令她怨恨一切,于是她附身后随意弄死了牧野璎子,她不觉得自己做的有多过分,因为对方是那对狗男女的孩子。 她怨恨一切,怨恨父亲为什么一定要解除婚约,怨恨藤原宗秀为什么要答应。 但最终,在她见到刚刚转化为妖怪,倒在路边的藤原宗秀时,她内心对其的怨恨便尽数化为了悲伤。 她竟忘记了,自己死前最思念的人是谁。 命运其实从未眷顾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 一切都结束了。 对于药郎来说,除了有藤原宗秀突然出现碍事以外,后面的经过都还算顺利。 恶人已死,大仇得报的物怪不知为何自愿消散,小的那个也跟随而去。他看着化为漫天的花瓣,渐渐消散掉的妖气,随后将目光转移到了最后一个的藤原宗秀身上。 对方正怔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手中的那枚扇形玉坠,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索性走上前去,弯腰捡起那把对方之前随手丢弃的武士刀,抵在对方的脖颈处。 藤原宗秀回过神来一愣,却也没有做出什么反抗的举动。倒不是要殉情什么的,他认为自己对雪舞没有爱情,更多的是责任。而雪舞曾经爱他,到了现在,他们谁也不知道,这份爱究竟被岁月消磨了多少。 他只是觉得有些倦怠了,懒的去理会对方。或许对于曾经的他来说,是死是活也不是那么重要。 “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药郎失望的叹息一声,随后正色说道:“你被我绑架了,在找到你的形真理之前,我是不会把你放跑的。” 藤原宗秀一脸冷漠的看着他。 第36章后续 几天之后,牧野府上发生的惨案通过幸存仆人们的描述,很快便传遍了整座京都,其事态最后甚至惊动了天皇与首相。 好歹牧野英士也奋斗了这么多年,并不是什么不值得在意的小官,这种程度并不算夸张。 什么现任夫妻两个联合起来买通侍女和医生谋害之前的那位夫人,于是前任夫人化做厉鬼索命,什么有驱魔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等等等等。 总之什么都传遍了,甚至经过不同的人加工,到了最后已经夸张到让人听了就翻白眼的程度。 流言这种东西,传到最后就是会失真的。 不过藤原宗秀的存在倒是在这其中隐匿了下来,估计是因为身份神秘,所以没什么故事性,传到最后就把他省略掉了。 谁让知道他身份的人没一个提起这些呢? 如果知道他就是那位雪舞夫人曾经的未婚夫,估计那些故事又会进行多方面的展开,只是此时,这许多是是非非都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因为藤原宗秀早已经随着卖药郎一起离开了京都。 …… 野花的芳香顺着微风自动飘扬进了鼻端,藤原宗秀看着两只野兔在路边的草丛中蹦蹦跳跳着打闹,没过一会儿,一只就摁住了另一只,开始了没羞没臊的繁殖行为。 藤原宗秀:“……” 心中暗叫了一句“失礼”,藤原宗秀自然而然的转移视线,最终落在了前方背着药箱,徒步行走的那人的耳朵上。 他静静注视几秒,随后开口道:“你是人类吗?” 前方那人被问的脚步顿了一下,继续边走边用平淡的语调说:“我是个人类,这毋庸置疑。” 人类并没有尖耳朵,也不会变色。 藤原宗秀内心腹诽,却也没有在意这个本就是闲来无事提起的问题。 “你说要找到我的形真理,待在京都应该更有希望吧?” 毕竟他的未婚妻是京都人,而他大概率也曾生活在京都。 “你前十五年的缘的确在京都,但这之后的缘却四散开来。”卖药郎十分自然的回答,说了句废话之后才进入正题:“很显然,你变成妖怪的契机并不在那里。” “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 说完这句话,藤原宗秀自己便在心中给出了答案,对方恐怕是觉得他不可能告诉他,毕竟没人会自己找死。 然而卖药郎给出的答案却出乎他的意料:“我能看见你被困在身体中,笼罩着蒙昧之光的灵魂,在遇到那个物怪之前,你甚至没有一点身为人类时的记忆。” 藤原宗秀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看得出来,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那你就这般漫无目的的找?” 此言一出,卖药郎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了他一眼,画着奇异唇色的唇勾起了一个弧度:“命运会将我们带领到正确的方向。” 这到这神棍般的发言,藤原宗秀顿时心悦诚服。 说起来,那天事情结束后,藤原宗秀就被卖药郎以防备他伤害人类为由捆绑在了身边,也是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居然已经不是人类,而是变成了妖怪。 这样的消息对于他十分意外,却也解释了他在战斗的过程中。为什么能够使用一些非人手段。 曾附身在牧野璎子身上的雪舞对他说过,他已经离开了京都十几年,相必这不是假话。但他却半点没有这十几年来的记忆,通过这次的事件来看,恐怕需要接触到相关的事物,通过刺激才能够令他恢复记忆。 这样才可以知道,自己这些年究竟都经历了什么才产生有如此之大的改变,甚至变成了妖怪。 藤原宗秀一边走一边冷静的思考问题,半点没有在意药郎一旦找到形真理他就会消散的事实。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假如他们晚一点离开京都,或许很大可能就会遇到相关之人了。 也许……这同样是命运的安排也说不准。 因为牧野府发生的案件实在不是什么小事,天皇甚至亲自着人派遣了花开院家的阴阳师到府上调查。 真实结果当然是不对外人宣告的,也不知负责这件事的几人都谈了什么,牧野府上发生的事果然被剔除了鬼怪元素,最终定性为了强盗杀人。 舆论至此得到了控制,当初传出真相的一些佣人也被要求改口,没过几天,人们便不再提起冤魂杀人的事,渐渐也忘记了这件震惊京都的惨案。 但此时,却还有人在私下里讨论这件事。 “我记得你前天受命去查牧野家发生的事?” 一座雅致的凉亭中,身穿黑色和服,身姿伟岸挺拔的中年男子一边在棋盘上落了一粒白子,一边状似随意的说道。 “是哦。”穿着一身风雅的纯白色狩衣,姿容秀美的青年一边揽着宽大的袖子落下黑子,一边笑了笑:“我还通过对现场的回溯,知道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呢,说起来和你还有些像。” “哦?”中年男子再次落下一子,随后笑着说道:“你不建议说来听听吧?” 秀美青年却意味深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明明是你想听才约我来下棋的吧?” “是从那些幸存者的口中听到了什么重要的话吗?” 真是敏锐。 中年男子见被拆穿也丝毫不扭捏,他索性坦荡的点点头:“的确是听到了一些值得在意的东西,所以就想再听听你的说法,我想你不会令我失望的,对吗?秀元。” “这么真诚真是让人无法拒绝呢。”花开院秀元笑着无奈的摇摇头,旋即正色道:“宗秀。” 中年男子动作不由一顿。 “我看见了一个叫做宗秀的人,他的长相和你有六分像。” “我想,他必定与你存在什么关系吧?” 中年男子,也就是藤原宗泽,他眸色一深道:“你想的没错,他是我出生旁支的同辈兄弟,藤原宗秀。” 说着,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而我不久前才收到他的死讯。” “怪不得……”花开院秀元摸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而另一边,藤原宗泽已经无心再下棋,他心烦意乱的站起来,转过身去,对屋里的人说道:“产屋敷家主,不知道你是否能够给我一个解释?” 屋内静悄悄的,不一会儿,产屋敷耀哉的身影便缓缓自其中走出。 “我此次拜访,便是要说此事。” “宗秀他……的确被妥善安葬,但第二天我再去看的时候,却发现他的坟墓有被从内破坏的痕迹……” 说着,产屋敷耀哉神情严肃。 “他消失不见了。” 另一边,还不待藤原宗泽有什么反应,花开院秀元便恍然大悟,先一步下了定义。 他说: “果然如此,他这是在死后变成了妖怪。” 另外两人听的同时神色一凝。 与此同时,同行的藤原宗秀二人也遇到了一对兄弟以砍柴为生的兄弟。 第37章时透 这世间之事从不为个人意志改变。 比如藤原宗秀不是很想日日夜夜的跟在一个男人身边,然而他说的不全算。 不论是迫于武力妥协,还是努力也无法彻底摆脱对方,总之他就这样与卖药郎同行了几个月。而对于这个怪异的卖药郎带着一个贵公子模样的人同行的组合,思想浑浊的人类也展开了丰富的联想。 他们倒没有猜测卖药郎绑架了藤原宗秀什么的,毕竟藤原宗秀并不像被绑架的样子,一没有哭天抹泪,二没有花容失色,三没有被绑上绳索,他们甚至还敢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没有绑架犯会这么嚣张,也没有人质会这么淡定。 藤原宗秀:是的,他没有绑架我,只是不允许我离开他十米以外。 “你们是私奔吗?” 在帮助一家人解决物怪后,临行前,一个眼睛滴溜溜乱转的女孩壮着胆子来到了藤原宗秀面前,小声且好奇的问他。 这种小声也就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听到这样的话,藤原宗秀眼角抽搐。他看了眼明明听到了却还装作没听到,在那里望天的卖药郎,深感自己看起来明明很有距离感,不是一个适合搭话的人。然而有某个化着怪异妆容的退魔师在一旁衬托,他竟然就成了相对好说话的那个。 真是世风日下,风水轮流转。 他深呼吸,完全笑不出来,但看着小女孩天真无邪脸,实在不忍心给一个孩子脸色看,于是只好强撑着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矮下身平视地方说道: “不,没有这回事,这位小小姐你怎么会如此想?”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谁跟他私奔! 出身并不算富裕的女孩头一次近距离见到这般有风度,又长相如此好看的人,甚至还被叫了小小姐,不由有点小开心,又有点腼腆的笑。 “可是你们不但形影不离,还住在一起啊!哥哥你不用害羞,我们村子很多哥哥和叔叔就这样在一起生活的!” 也许有情投意合之人,但这种大趋势多半是因为太过贫穷而娶不起妻。 藤原宗秀面目表情的想。 还有,我和那家伙形影不离甚至还住在同一间房,双方都根本不是打心底自愿的。 就在这时,对方的家人在门口叫她,于是小姑娘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藤原宗秀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转过头去看着卖药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然而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在这之后,他们继续漫无目的的结伴前行。过程中,藤原宗秀发现,很多时候卖药郎表现的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卖药的一样,专心致志的卖着自己的药,仿佛他所见的那位退魔师从未存在。 或许是因为需要除掉的物怪也不常有吧。 如果忽略卖药郎其实一直想着要对付他这点,藤原宗秀甚至觉得这样仿佛游历般的生活也不错,不仅能够欣赏到各地的风景,借此获得心灵上的宁静,甚至还能够见到分属不同地区的不同种类的妖怪同类,增长见闻。 例如四国的狸妖,原型看起来憨态可掬,实际上袭击起人来十分凶残。 有时藤原宗秀自己也在想,或许是过去的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的原因,他缺乏足够支撑自己对于这个世界产生留恋的锚点。所以他其实并不介意被卖药郎干掉,要不然也不会没怎么反抗就跟着走了。 甚至在内心深处,他是盼望着对方能够早日找到他的过去,让自己尽早恢复记忆的。 两个都很冷淡的人的结伴旅途注定是干枯无趣的。 很多时候,不是卖药郎看着藤原宗秀那张表情平淡的脸,发出一串沉默的省略号后,继续偷偷看他压箱底的小黄书。就是藤原宗秀目中无人的望天或者望着土里长出的赏心悦目的花朵,反正就是不看人,随后在一片令社恐窒息的沉默中,放空自己的大脑,陷入自闭。 其实藤原宗秀也不想那么沉默,他依稀记得自己曾经被教导过,在社交场上不要冷落别人,会被传出不好的言论。但问题这不是社交场,对方又是一个和他立场相对的退魔师,和对方谈什么?谈怎么画杀妖的符咒吗?怎么说这个话题未免对他的同类也太残忍了。 于是他们就一直这般不尴不尬的相处着。 直到某一日,两人翻过了一座山,就在天亮后已经走到山脚下之时,他们发现了一座孤零零的简陋的木屋矗立在那里,而空气中,则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 藤原宗秀和卖药郎对视一眼,具都走向了血腥味最中心处的那座木屋。 斑斑的血迹顺着不远处一路滴落至木屋前,木屋的门没有关,因而他们只是一靠近就轻易看到了里面的惨状。 屋内,两个短褐穿结,看起来颇为穷困年幼的少年,此时正一里一外相对着趴倒在地,生死不知,浑身是血。 其中一个更是断了一只手臂,失血过多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另一个则努力抓着对方保留的那只手,断断续续的发出悲痛的哀鸣。 藤原宗秀见此一惊,他是懂一些医学知识的,连忙上前紧紧握住了那个断臂少年的伤口处,减缓血液的持续流出。 他看了眼对方手臂处,不知被什么生物被生生撕扯出的参差不齐的伤口,随后看向刚走进门的药郎:“你那里有纱布和止血的药吗?” 这些日子他尽看对方卖老鼠、药驱虫、壮阳药了,反正就没卖过什么正经药。不谈及除妖,俨然一副底层小贩的样子。希望作为一名退魔师的对方还能有点残留的格调,最起码关键时刻要有一瓶止血药。 卖药郎没有读心术,并不知道对方在心底腹诽他什么,此时正拿下自己一直背在身后的药箱,找着对应的药物。因为还真没有什么人跟他买这种药,他甚至还仔细翻找了许久。 毕竟像他这种不正规的货郎,在很多人眼里就代表着不靠谱,买点老鼠药是可以,毕竟是老鼠吃,不是人吃。真有了病,除了乡下没钱治病的穷人会死马当作活马医,有点资本的人都会去正经的医院,几乎不可能考虑他。 箱子不大,他找了一会儿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抬头就扔给了藤原宗秀。 藤原宗秀伸出手稳稳接过:“谢了。” 他先是清理了一下少年的伤口,将快要变质的一层碎肉、血迹和灰尘用布擦掉,随后均匀的撒上止血等药,最后用纱布把断臂的伤口包扎系上。 另一边,药郎也为另一个少年诊治,这个倒没像那个断臂的少年一样昏迷的彻底,此时还清醒着,看到藤原宗秀两人救了自己和哥哥,不由感激:“谢谢你们救了我和哥哥。” 果然是兄弟。 藤原宗秀和卖药郎在进屋将人扶起来后,看到两个少年相似的面孔时就猜到了这个答案。此时他们正一个医治,一个将昏迷的少年一把抱起,动作轻缓的放到了比地板好一点,却依旧很破旧,甚至马上就要烂了的被褥里。 “你们是遭遇到山里的猛兽了吗?” 卖药郎一边为少年处理伤口一边问,对方身上的伤绝对不是利器留下的,其中很多都是爪印,还有另一个少年的断臂,像是被强力撕咬下来的,简直惨不忍睹。 “不,那不是猛兽,但我也说不清是什么,身形很像是人,但又有人类没有的爪子和獠牙,我把它的头用石头砸碎,身体用木材钉穿在地上都没有死,最后还是太阳出来她才消散掉的。” 少年一脸虚弱的淡淡说出不符合他这个年纪能干出来的凶残行为,但在场没有人会当他在说笑。 像是有一道闪电自心头瞬间一闪而过,藤原宗秀听到这里有了一起触动,却没有捕捉到,再去仔细回想的时候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于是只好放弃。 少年话里掺杂的因素太多,就连他也很难确定,究竟是哪一句话,哪一个词语给了他那一丝的灵感。 他这边跪坐在床榻前,看着少年苍白的脸色,一边想着要不要去山里再去采些药来,一边问道:“你们家没有大人吗?” 话刚说完,藤原宗秀心里就咯噔一下,别是大人遭遇不测了吧?真是,他没事提这个干什么。 “我们的母亲在我们十岁的时候因为肺炎病逝了,父亲为了给母亲采药治病,跌下山崖摔死了,在这之后就一直是我跟哥哥在一起生活。” 少年提到伤心事的时候情绪倒没有什么波动,或许是过去的时间足够长,已经习惯了亲人逝去的事实。 这时,卖药郎缓缓开口:“那你和你的兄长叫什么名字?” 少年顶着卖药郎已经包扎好的身体,脚步有些虚弱的站起来,走到哥哥跟前,是随后缓缓低下头将脸与哥哥相贴,像是在凶残什么珍贵的事物一般,一边回答:“我叫时透无一郎,哥哥叫时透有一郎。” 第38章名字 “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和我一起采药。” 行走在茂密的山林之中,藤原宗秀一边小心的完整挖出草药,一边对此时正背对着他,同样也在采药的卖药郎说道。 卖药郎淡淡的说道:“这有什么没想到的?你不也来了。况且我是不会放你一个人单独离开的。” 说着,他动作利落的挖出草药,随即丢入身后背着的竹篮中,站起身换了个地方继续挖。 这个竹篮还是在时透兄弟家中找到的,已经很久都没有人用过了。 藤原宗秀闻言动作一顿,忍不住笑了笑:“对,这我倒是忽略了。” 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狱卒和阶下囚还有一起采药救人的时候,这世间的事当真奇妙。 卖药郎也许会有相同的感慨,但没人能从他那张画满了怪异妆容且过于内敛的脸上看出什么。 直到百年以后,故人尽皆逝去,藤原宗秀和这位几乎仅存的朋友在一起喝茶下棋的时候,偶然想起今天这一幕,不禁感叹,这一次简单的救人,或许就是两人关系缓解,并逐渐产生了友情的开端。 透过透明的玻璃,看着马路上人来人往的汽车以及行人,坐在现代化茶室内的卖药郎静静啜饮了一口茶水,没有反驳。 时间回到现在。 很快两人就采够了足够的药材赶回了木屋。 失血过多的有一郎还在昏迷当中,无一郎则不知道在摆弄些什么,直到两人凑近一看,才发现对方是在准备午饭。几个没有任何点缀的饭团,再加上一小碟加了盐巴的野菜,这或许是对方能拿出来招待他们的仅有的东西了。 “你们都饿了吧?这里有饭团。”时透无一郎仰起头说道。 这两人的身高对于他这个孩子来说还太高了。 藤原宗秀和卖药郎谁都没有动。 藤原宗秀自从变成了妖怪,吃东西对于他来说就只是一种意趣,不吃也不会饿。而卖药郎,藤原宗秀倒是见他吃过,对方也就这点还像个人了,但面对这样的场景很难说对方还吃不吃得下去。 恐怕这一餐就要吃掉兄弟俩近两天的食物吧?而他们本来也就没多少积蓄。 才十岁的两个孩子仅仅依靠砍柴为生又能赚几个钱?现在就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如今又失去了一个劳动力,接下来的生活恐怕要更加艰难了。 藤原宗秀怜惜他小小年纪就过的如此艰苦,不禁从怀里拿出了几张日币,这是他偶尔在街边为人画像赚的,因为平常不用吃东西,也不怎么花钱,就攒下了许多。 然而他将钱送到无一郎跟前,才发现卖药郎竟也做出了同样的事。 面对面前的两份钱财无一郎有些懵,而另外两人见到这一幕也有些怔愣,不过随后便都尽数收敛。 “去买些别的食物来吧,这些怎么够我们两个大男人吃?” 藤原宗秀率先说道,他原本想说自己不用吃,但又怕自己这么表示后,这个孩子会以为自己嫌弃这样简陋的饭菜,又或者不好意思吃什么的。 转念一想,于是就拿出了钱,这样还能让这孩子一起吃,想必卖药郎也是这么想的。 果然,对方立刻也将钱塞在了无一郎的手上说道:“我们对此地并不熟悉,就麻烦小兄弟你帮忙了。” 于是时透无一郎拿着钱晕晕乎乎的就走了。 此地虽然偏僻,但距离城镇倒还不算特别远,时透无一郎一去一回单靠脚程也就用了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两人嘱咐过的一些东西,例如肉食之类的,吃饭的时候藤原宗秀还刻意叫他多吃一点,这个孩子并不笨,知道两个大人是在照顾他,表现的很是感动。 藤原宗秀和卖药郎在这里住了一晚。 第二天,昏迷许久的时透有一郎终于醒了过来,卖药郎在确定对方只要好好养伤就不会再有什么别的不良影响后就提出了告辞。 藤原宗秀没什么异议,两个孩子虽然有些不舍,但觉得自己简陋的家并不是能够好好招待这样两位客人的样子,便也没有多做挽留,只是询问了名字,希望未来有机会能够好好报答。 藤原宗秀倒无所谓,但卖药郎…… 说实话,一起同行了这么久,藤原宗秀也没能知道对方的名字究竟是什么,仿佛名字就叫做卖药郎一样。 这让他有时甚至认为对方是某种怪谈化作的妖怪,而这个怪谈的内容就是一个手持退魔刀的,迷一般的卖药人,到处斩妖除魔的故事。 但鉴于卖药郎的身上并没有妖气,藤原宗秀很快便放弃了这个猜测。 那么现在有机会知道对方的真名吗? 他有些好奇,然而随后卖药郎的一句话,就打碎了他的幻想。 卖药郎冷淡的:“不需要,你们只要能找到他就可以,我会和他一起。” 藤原宗秀抽了抽嘴角,你仿佛忘记了这个约定是有时效性的吧?假如他们还没来得及报答,我就被你除了,那么不就找不到人了吗?或许你这家伙根本就没有名字? 就这样,两人离开了这里。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一起离开的不久之后,一个长相宛如白烨树妖精的美丽女子来到了这里。 女人名叫产屋敷天音,她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然而前几次却都被性情冷硬的有一郎挡了回去。 这一次,因为兄弟两个有了被鬼袭击过的经历,他们并没有拒绝产屋敷天音的再次邀请,而是同意加入了鬼杀队。 交谈间,他们难免会提及自己被人救了的事情。 产屋敷天音善意的说道:“或许你们可以将对方的名字告诉我,鬼杀队可以帮助你们寻人,这样也方便你们日后报答。” 毕竟单以兄弟两人的能力,想到在人山人海中找到两个人,实在是大海捞针。 无一郎和有一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告知了对方:“其中一个穿的花花绿绿的男人并没有留下名字,说自己会一直跟在另一个人身边,我们只知道那个人叫做……” “——藤原宗秀。” 话音一落,产屋敷天音变了脸色。 第39章发现 没人知道产屋敷天音此次得知了关于藤原宗秀的消息后,鬼杀队后续都会有些什么样的举动。更可能是表面上没有丝毫反应,表现的似乎从来不知道这件事,只在私下里探查。 这更符合产屋敷耀哉的行动方针,然而却只是一个猜测。 没人知道的是,同样得知了这件事的鬼舞辻无惨对此极为恼火。 至于鬼王是如何知道藤原宗秀还活着这件事的,那还要从头说起。 在和卖药郎一起与时透兄弟告别之后,二人又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旅途,只是这一次他们的关系缓和了许多,最起码偶尔藤原宗秀自己单独出门,不会被担心撒腿跑掉。 或许卖药郎看出了他的想法,所以放下了戒心,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某一天的夜里,藤原宗秀因为睡不着而出门走走的时候,遇到了一件事…… 时间回到当天。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就在藤原宗秀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以及一道道轻拂而过的微凉的夜风的时候,一道声嘶力竭的呼救声豁然惊醒了他。 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随着声音的逼近,一道鲜血淋漓的身影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身后还追赶着一个人。 是有人作恶?藤原宗秀前一秒还这么想,但随后在他看见后面追着的那个人长着满嘴的獠牙时,他立刻就意识到,那个长的像人的东西可能根本就不是人! 因为禁刀令的关系,藤原宗秀手上并没有趁手的兵器,但这并不妨碍一个妖怪发挥出实力,他当机立断从树上取下了一根足够粗的枝条,随后眨眼间身体就消失在了原地。 原地消失,这似乎是每一个沾有灵异色彩的异类都会掌握的能力。例如,鬼魂,又例如妖怪,不幸的是藤原宗秀恰在此列,更不幸的是遇到了他的敌人。 “救命!救命啊!” 被食人鬼追赶的男人捂着自己血流如注的手臂,不停的呼救着,然而却没有得到周边任何一个人的响应,可这四周并不是没有人居住。 或许这就是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即使有人听到后准备出来,但在看到男人身后追着的那个怪物后,也都纷纷打了退堂鼓,直恨不得把院门再多锁上两道。 感受到体力的流逝,嗓音逐渐变得沙哑,男人开始变得绝望,他喘着气,一瞬间甚至有了放弃的想法。 “谁来救救我!” 他做出了最终的呼救,就在踉跄跌倒之前。 这时身后传来食人鬼桀桀的笑声:“没有人会来救你的,即使有,也不过是多一个人来送死。” 食人鬼信心满满的准备享用他的晚餐。 然而这一刻,却有一道淡淡的声音突然响起。 “真的吗?” 什么?! 食人鬼愣住,那声音一出,随之而来的便是重重的一击,食人鬼就这样被打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一户人家的院墙上,接着滚落在地。 得救了的男人一时还回不过来神,等看到那食人鬼重重的倒在地上,才欣喜若狂的知道自己被人救了,他看着一旁的藤原宗秀,伸手就要抱住对方。 藤原宗秀看到男人的动作,以及身上的脏污,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随后一闪身,就叫男人扑了个空。 “砰!”男人也步了食人鬼的后尘,只不过是他自己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不要随便搂搂抱抱。”藤原宗秀面无表情的说。 被一个男人搂抱像什么话。 男人捂住磕在地上的鼻子,一脸疼痛的连连点头。 另一边,站起来的食人鬼凶恶的看着藤原宗秀,直恨不得把他咬碎:“你竟然敢打我,我……” “噗嗤!”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藤原宗秀手持树枝,宛如手持利剑般就直接捅穿了他的心脏,然而对面的食人鬼却仿佛只是被轻轻扎了一下般,没有半丝将要死去的痕迹,就连因为受伤而感受到的疼痛之意都没有几分。 他稍微有些惊讶,没想到面前这个怪物竟这般难以杀死。 与此同时,对面的食人鬼也是一惊,没想到这个男人光凭一段树枝就能伤到他,看起来甚至还颇为轻松。 但随后这丝情绪就被他果断丢弃,即使伤到他又怎么样?没有鬼杀队的日轮刀对方就无法彻底杀死他,即使受了伤也很快就能愈合,区区一个人类根本奈何不了他。 于是,他一把伸出手,将插在胸前的树枝折断。 “啊啊啊!!” 藤原宗秀皱眉,随手将剩下的半截树枝丢弃,转过头向躲在他身后的男人呵斥道:“安静。”太吵了。 男人慌忙的捂住了嘴,磕磕巴巴的说:“我我我……我这就安静。” 为什么你能这么镇定啊!你看到这种诡异的画面难道就不害怕吗? 男人内心呐喊。 就在这时,食人鬼掐准时机准备偷袭,男人看见了这一幕立刻就要提醒藤原宗秀,然而还没等他说出口,藤原宗秀头也没回就消失在了原地,紧接着豁然出现在了食人鬼的身后。 他伸出手,从后面像是抓住一只鸡那般轻松一样抓住了对方的脖颈,随后狠狠的甩了出去。 “轰!” 食人鬼的身体就这样将一颗树砸断,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霎时间烟尘四起,将他整个都包围了进去。 “死,死了吗?” 一旁的男人探头探脑的看了看,小心翼翼的问藤原宗秀。 这都砸断了一颗两人合抱的大树,就算不死也应该残了吧? 藤原宗秀却有些凝重的摇了摇头,看的男人瞬间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果不其然,下一秒藤原宗秀才刚说了个“不”字,一道黑影“嗖”一声就从那团腾起的烟尘中冲了过来,这是那只食人鬼! 藤原宗秀不甘示弱的迎了上去,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杀不死的东西,必定是他没有找对方法,所以才没有成功,今天他一定要把这个东西灭掉。 双方实力相差悬殊,藤原宗秀本身实力就强,成为妖怪之后掌握了更多秘术,最近更是和卖药郎学了几招简单的符咒之术。 此时见这只食人鬼杀又杀不死,打又打不残,于是再次出手将其制住,随后从袖中抽出一张用红色朱砂写满了纸张的符纸,两指并拢夹在中间,轻轻抖动腕部一甩,就化成了一道长长的绳索,将食人鬼紧紧捆住。 做完这一切后,藤原宗秀拍了拍手,捏着下巴左右看了一眼地上被捆成粽子的食人鬼,犹觉不足,于是再次抽出一张白色符纸,这次没有变成绳索,而是直接贴在了对方那张过于吵闹的嘴上。 这下世界安静了。 白色符纸看起来平平无奇,也没有胶水附着其上,却凭空粘连的十分牢固,这让一旁的男人看的十分惊奇,刚准备开口,就见那边藤原宗秀已经看向了他,正准备说什么,顿时一个激灵就站直了。 藤原宗秀声音清淡:“你可以走了。” “啊?”男人还没缓过神来,一脸痴呆的说:“我可以走了?我,我走哪儿去?” 藤原宗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当然是爱走到哪里就走到哪里。” 男人眨了眨眼:“那,那我走了?” 藤原宗秀轻轻颔首,目送对方一瘸一拐的走远之后,便转身提起食人鬼,直径离开了这里。 至此,这条街道彻底就这般安静了下来。 直到这里安静了许久之后都没有动静,周边的房屋里才慢慢有人探出头来,都看向那颗被砸断的大树,一个个唏嘘不已。 藤原宗秀将食人鬼带回他和卖药郎借住的那所小院时,脸上依旧画着妆容的男人正坐在庭院的回廊下,静静的看着月亮,见藤原宗秀出去一趟就提了个东西回来也没有一丝诧异,只是平静的看着,直到对方直接将这东西带到了他面前。 卖药郎看了一眼,随后诧异了起来,这……这既不是人,又不是鬼,也不是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你从哪里弄回来的?” 见他果然好奇的问起了这件事,藤原宗秀也不隐瞒,就将这一晚遇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随后提出了猜测:“你还记得无一郎描述的那个袭击了他和有一郎的东西吗?” 卖药郎点头:“记得。” 随后他反应了过来:“你是说,这就是他们遇到的那种……”他沉吟了片刻,却仍旧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这只从未见到过的食人鬼,只好采用了藤原宗秀的形容,缓缓吐出了那个词语:“……东西?” 藤原宗秀却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只是有些怀疑,不过听无一郎说这种东西害怕阳光,我们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试一试…… 你知道什么! 被扔在地上的食人鬼简直无法形容这一刻内心的惊恐,真要让他们试,自己这条命可就完了! 这一刻他的内心无比后悔,早知道打不过对方的时候他就应该果断逃跑,根本不应该仗着不死之身就以为这个人奈何不了他,这下怎么办?那两个人居然要让他晒太阳!一遇到阳光他肯定就会死啊! 食人鬼拼命的挣扎,然而却没有半点用,绳索依旧是那么紧,根本就无法挣脱。 这一番挣扎落入藤原宗秀和卖药郎的眼中,便更加确定了这个东西的弱点,只等日出之后好验证这个猜想。 两人对于睡眠似乎都需求不大,此番有了新鲜事物可以观察,便都再没有去睡,而是泡了一壶茶,准备静静等待天明的到来。 只留食人鬼泪流满面的在地上挣扎。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某一个瞬间,食人鬼的瞳孔无意识的扩大了许多,正露出与对方惊恐的神情极度不符的观察之色,布满血丝的眼球甚至还诡异的转了一周。 与此同时,无限城的内部也引发了一场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