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穿越成配角怎么拯救世界》 第1章 欢迎来到三体世界 “ 盯着眼前这本自己最喜欢的《三体2——黑暗森林》顾宇陷入了沉思。 ”要是我进入三体的世界中，第一个就干掉程心。” 末世第一原则——先杀圣母！ 当然，顾宇只是这么一想。 先不说能不能实现玄幻小说中的穿越幻想，就是杀人对他这个生长在红旗下的好青年来说也是不可能做的事。 顾宇摇了摇脑袋，强迫自己不去想关于程心的剧情。太特么气人了。 就在顾宇发呆的瞬间，一阵冷风从窗外席卷而来，强烈的风让顾宇睁不开眼睛。所幸强风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顾宇揉了揉眼睛，“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这么大的风？” 让顾宇有些意外的是，自己面前的书也被强风刮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句话。 “自然选择号，前进四！” 这是章北海的一句台词，也是《三体》中的名场面。 一句话就让顾宇变得伤感起来。 “我的章北海啊。大刘，你怎么就给我的章北海写死了呢。” 章北海算是顾宇很喜欢的角色之一。 他冷静神秘，善于伪装自己的内心。算得上是第五位“面壁者”。 在没有任何资源，任何援助的情况下，孤身一人跨越百年时光为人类文明留下了火种。却在一场人类之间相互残杀的战斗中因为几秒钟的犹豫而牺牲在星辰大海之中…… 就在顾宇还沉浸在自己的气氛中时，一个清冷的女声突兀的出现，像是来自虚空中地低喃。 “确认玩家身份。准备启动副本‘三体世界’。” “谁？谁在说话？”顾宇背后猛地一凉，整个身体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在吸扯着。 突然，顾宇的眼前出现了一道闪亮的白光。随后顾宇的大脑就失去了意识。 “玩家顾宇，欢迎来到三体世界。” 第2章 游戏入口？ “这里是哪？” 顾宇感觉自己正漂浮在空中，他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周围竟是全白色的墙壁，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 “我不会死了吧？等会儿，会不会有个留着白胡子的秃头老爷爷过来接我上天堂吧？” “不对啊？我特么是华国人啊！怎么能上天堂啊！”顾宇挠了挠头“再怎么着也应该是黑白无常来抓我吧！就算下地狱也得在自己家的地盘！” 作为一个长在红旗下，沐浴在春风里的社会主义接班人，顾宇觉得就算自己真的挂了也得符合自家神话故事吧。 “正在扫描玩家”清冷的女声突然在顾宇的耳边出现。 “谁！”顾宇惊呼一声。 “扫描完成，正在根据玩家意愿制定游戏。进度1%、2%……” “到底是谁在说话？菩萨保佑，菩萨保佑。”顾宇看着凭空出现自己眼前的进度条，双手合掌，不停地乞求着。 就算自己信仰唯物主义，对鬼神一说嗤之以鼻，但目前这种状况似乎只有求神拜佛了。 “10%、20%……” “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老爹保佑我啊。” “50%、60%……” 进度还在增加，而且速度不停的加快。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顾宇已经快接近崩溃了，他总觉得进度一旦完成就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现在他把自己小时候看自己奶奶烧香拜佛的做派也拿了出来，实在不行就只剩下在胸前画十字这么一个招数了！ “90%、99%……” “来吧，我不怕，我是炎黄子孙、龙的传人，女娲后人，社会主义接班人！”顾宇紧闭双眼大吼着，试图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惧。 自己这么nb的身份，全靠祖国母亲的强大，对方就算是鬼神也说不定就怕了！气势大点总会有点优势吧。 五分钟后…… “99%……” “what？”顾宇睁开了紧闭着的眼睛，面前的进度条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一样，居然停滞了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顾宇脑袋上出现了几排问号。 劳资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顾宇摸着下巴，静静地思考着。 这场景怎么这么像自己……自己的朋友看某种小电影的情景啊？ 顾宇有一个朋友看小电影的时候总是加载到99%就停止了，等了大半天发现是因为有病毒电脑不让看！这多气人！ 难道真的是因为违规了放不出来了？ “咳咳，本游戏是一款很正经的游戏，请玩家不要瞎想！”女声再次突兀地出现，伴随着的还有耀眼的白光。 白光实在太过刺眼，顾宇的眼睛在五秒之后才勉强睁开。 在恢复光明后的顾宇睁大了眼睛，一个穿着黑白女仆装的银发萝莉直愣愣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而且，在银发萝莉的头上还带着一对猫耳！ 难过的泪水从顾宇的嘴角流了出来…… “你的口水流出来诶。”小萝莉用白嫩的手指指了指顾宇的嘴角。一脸呆萌地看着眼神迷离的顾宇。 “啊……啊呵呵。”顾宇一脸傻笑，擦了擦口水，猛地想起自己所处的环境。 “不对，这是鬼神在瓦解我的意志，我怎么能沉迷美色，我可是发过誓的！黄天在上，我与毒赌不共戴天！” 顾宇定了定心神，重新以一种坚定的目光看向银发萝莉。 银发萝莉咬着手指头，歪着脑袋，淡蓝色的眼眸瞧着顾宇。那眼里似乎藏着万千星辉。 “啊啊啊！卡哇伊内。” 顾宇建立的心理防线顿时崩溃。 “蓝眸银发小萝莉，这谁顶得住啊！” 银发萝莉:这个玩家好像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咳咳，玩家顾宇，我是穿越游戏的人工客服，现在我们所处的空间就是我们的游戏入口。” 顾宇一脸懵逼“游戏？入口？哪里的入口？我可以进去吗？” 银发萝莉:你怼不进，啊……不对，你不对劲！ 顾宇:那我只蹭蹭好了。 银发萝莉:…… 第3章 拯救！章北海 “玩家顾宇请你尊重游戏客服，否则你将永远无法回到现实世界中！”银发萝莉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眼神变得尖锐像是一把刀能直接穿透人的心脏。 顾宇也被她的眼神震慑到了，摸了摸鼻子尬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啦。别动怒，伤身体。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顾宇指了指还卡着不动的进度条。 这个进度条已经很长时间都停在这里了，让人看着难受。 “唉。”银发萝莉叹了口气“高考完，玩游戏的人数太多，服务器出了点问题，有点卡很正常。” 顾宇:…… “就这？就这啊？还以为你们很nb呢，原来也会卡。”顾宇的语气变得有点不屑。 银发萝莉轻声哼了一下，“我们游戏跟外面那种辣鸡可不一样，我们可以让人穿越进跨次元的世界中！” “跨次元！”顾宇惊呼。 “那当然，你就是被我们选中的玩家！”银发萝莉用手指向顾宇。 “顾·龙的传人·女娲后人·炎黄子孙·社会主义接班人·宇” 顾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奇怪的名字是怎么回事？浓浓的中二风扑面而来。” 银发萝莉一脸无辜:“这不是你自己刚刚说的吗，我感觉你身份确实不一般，这样说的话显得更霸气！” 顾宇掩面失笑:“别别别，世界上很多人都是这种身份，而且那是因为他们的母亲强大！子凭母贵啊。” “咱们还是说正事吧，刚刚你说穿越次元？那是怎么回事？” “哦哦。”银发萝莉乖巧地点点头，这可是玩家在咨询问题，这是她的本职工作啊，工作期间还是不能摸鱼的。 “我们的游戏可以让玩家穿越进不同的次元里就像是小说、动漫中的世界，让玩家在这样的世界中扮演角色、完成任务、通关！” 顾宇听明白了，这不就跟打游戏一样嘛，只不过这是直接进入了虚拟的世界。应该挺好玩的。 “那我要穿越到什么世界啊？”顾宇问道。 “你刚刚看的书是什么名字？” “《三体》啊” “那你的游戏副本就是《三体》！” 顾宇:！！！ what？你疯了？我，一个刚刚高考完甚至可能要复读的高中生！你让我通关《三体》？你这不就是让我个小菜鸟直接单挑boss么？ 顾宇已经快要疯了。 《三体》啊！那可是世界级别的科幻名著，虽然自己看过几遍，但一想到里面复杂的剧情、深邃的思想、和自己完完全全看不懂的科学理论，顾宇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了！ “那如果完不成副本怎么办？”顾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是个游戏而已，完不成应该没什么事吧？” “那你就回不到现实的世界了。”银发萝莉淡淡地开口。 顾宇直接爆了粗口:我%#@** “淡定淡定。” 银发萝莉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顾宇的身边，用自己白皙如玉的小手抚摸着顾宇的头发，像是在安抚着一只炸毛的小猫。 感受自己头上温度，顾宇竟然真的冷静了下来。 “放心，我们检测的性格和智商，我们也知道你完成的概率极低。” 顾宇:这是在拐着弯骂我吗？ “所以，我们帮你调低了第一关难度。当做是试炼。而且你还有场外援助的机会。” 顾宇呼出一口气:“这还差不多。”每个游戏应该都有难度吧。比如自己玩的lol，就有人机的模式供新玩家练习。 “那我的第一关是什么？” “我们设置的副本关卡会根据玩家的意愿。比如对于原本的故事情节有什么不满意之处，或者对于自己的意难平，玩家可以去改变。” 顾宇沉思:“这还算比较人性化。” 顾宇还想再问些什么，但刚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全身都好像被什么恐怖的东西拉扯着。 “100%！游戏启动！”清冷的像机械般的声音响起，原本的进度条像是被上下拉扯了一番，竟变成了一个圆形的洞口，从里面散发着强风。 “加载完成了，祝你好运。”银发萝莉对着顾宇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随即身影缓缓消失。 同时，顾宇被拉进了跨越次元的洞…… “玩家身份:顾宇” “副本:《三体》” “本关穿越身份:华国太空军——吴岳” “本关核心任务:拯救！章北海——改变主要人物章北海的死亡剧情……” 顾宇一脸懵逼的看着凭空出现的界面。 “吴岳？配角啊？不过，这个任务倒是深得我心。” 章北海，顾宇非常敬佩的角色之一。 “三体世界，我来了！” 第4章 刚来就遇上名场面？ 危机纪元三年 怎么看上去这么旧啊…… 顾宇，也可以说是“吴岳”心想。 “唐”号静静停泊在海面上，像是已经被遗弃的一样，孤零零的。 “真的到了《三体》里的世界？”顾宇心中暗叹。 “唐”号是《三体》中华国建造的航母由于采用了最新的汽液保护的焊接工艺导致这巨大的舰体产生了大量的污迹，看起来有一种很破旧的感觉。 顾宇努力的回想关于“唐”号的剧情。 在自己的印象里，这应该是刚刚开始的剧情吧？如果猜的没错的话，华国马上就会开始设立太空军——这个用来对抗三体人的新军种。 “吴岳上校。” 顾宇扭头看向传来声音的方向。 一个穿着深蓝色军装的人向着顾宇走了过来。 顾宇凝视着来人，此人身材高大，目光坚毅，走到顾宇身边时，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唐”号。 章北海！ 顾宇一眼就确定来人的身份，正是自己的偶像，未来凭一己之力将人类文明的火种撒向宇宙深处的章北海！ 顾宇深呼吸了一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竭力不让自己有冲上去拥抱亲吻这位伟大人物的冲动。 章北海有些疑惑地看着“吴岳”，总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劲呢。“进入太空军后，你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除了刚刚好像很激动的样子…… 顾宇在听到章北海的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进入太空军……后？” 什么意思？难道现在他和章北海已经进入太空军了？自己刚刚对剧情的判断有误？ 就在顾宇看向章北海的军帽时，顾宇确定了。 第5章 章北海同志说得对 章北海愣了一下。 刚刚他说什么？依靠人类的力量打败三体？怎么可能啊，照目前的情况看，三体人的科技水平在人类看来宛如神明！整个地球的基础科技都被他们用两个比尘埃还要微小的质子给锁死了！ 而且整个地球都在他们的监视之内！ 最好的选择就只有…… 章北海仰头看向天空，远处那一抹红色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如墨的黑夜。 在章北海凝望着的地方，有几颗星星在闪着微弱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的火炬……仟韆仦哾 深夜，华国太空军政治会议。 “我们所面对的这场战争，敌我力量之悬殊，是人类战争史上前所未有的。所以我认为，失败主义是目前太空军所面临的最大危险。”章北海目光灼灼地扫向与会人员，但他们大多都还沉浸在疲惫之中。 （失败主义是指由于对技术的崇拜导致大部分太空军士官对于这场关乎人类文明的战争持有必将失败的思想。） 最后，他将目光投向华国太空军的首任司令员——常伟思。 顾宇的眼睛也在看着常伟思。 常伟思算得上是《三体》系列中存在感最低的一位主要人物了。关于他的情节虽然不多却能体现出一个领导者的最高境界！作为华国第一任太空军司令员，他一直尽职尽责，尽管他对未来的战争也没有胜利的信心。 顾宇沉思:自己第一关的任务离不开常伟思将军啊。 顾宇还在思索着如何能在未来救下这个注定死去的人的时候，章北海已经将目光转向了“吴岳”。 章北海沉声道:“接下来，我想举一个具体点的例子，失败主义在这位同志的身上有着很典型的表现，我说的是吴岳上校。” 这番话让场上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不少人都扫去了脸上的疲惫，起了看热闹的心思。 果然，吃瓜看戏凑热闹是人类本性啊。 “我和吴岳上校共事多年，彼此也相互了解。” 听到这句话，顾宇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你和吴岳相互了解？你了解吴岳还行，吴岳从头到脚都被你看穿了。而你在吴岳的眼里却是像隔着一堵墙，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你内心所想啊！ 章北海就像是开了透视挂一样，吴岳在他眼里完全就是一个透明人啊！而章北海在吴岳的眼里呢？就像是隐于黑夜中的黑衣人。完全看不懂其内心所想。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我可不是之前那个吴岳了。顾宇低头沉吟。 章北海接着说道:“吴岳同志是一位有着很深的技术情结的技术型舰长，在军事思想上一直认为技术的先进性是部队战斗力的主要的甚至是唯一的决定因素，对于我军艰苦的历史没有深刻的认识。” “吴岳同志的失败情绪是从得知三体危机时显露出来的，我认为应该采取必要措施对失败主义进行遏制！” “所以，吴岳同志已经不适合继续在太空军中工作了。” 太空军的众人已经将目光都放在了吴岳身上，还有人为其发声，认为章北海的这种言论违背了组织原则，在工作会议上谈及个人问题是不合适的。 但章北海的目光始终没有看向“吴岳”。 “请大家理解，我这番话，只是出于对部队的现状考虑，也是和吴岳同志面对面进行公开的，坦诚的交流。” 就在这时，顾宇也是“吴岳”，举起了右手。 常伟思点点头，示意顾宇发言。 顾宇缓缓的站起身，目光看向周围，最终停止在章北海的身上。 “我认为，章北海同志说的对。我确实对于技术有一种极深的盲目崇拜，对于未来要发生的战争一直持悲观的态度，不能有热情的对待现在的工作甚至是生活。我会吸取章北海同志提出的意见。” “但是！” 此话一出，包括章北海在内的所有人都将集中了精神。 章北海眼神微动，紧紧地看着这个好像有了点陌生感的“吴岳”。 “我不会退出太空军，我将继续留在太空军工作！” 第6章 我坚信胜利是有可能的 顾宇直挺挺地站立着，“对于章北海同志所说的失败主义的危险，大家其实心里都明白。而我对技术的盲目崇拜也确实对我的工作情绪有了很大的干扰。” “在此之前，北海同志曾经和我交流过关于世界战争史上的传奇战例。” “比如我国建国初期刚刚建立的海军就曾使用木船击败过敌人的驱逐舰，而且在我军的历史上也曾有过骑兵战胜坦克群的先例。虽然我军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毫无疑问他们胜利了。” “他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保护了人民，保护了国家。成为了军事史上的传奇。” 就在这时，太空军的一位士官发问道: “这些都是典型的战例，没必要将这些传奇上升为正常的军事理论吧？” 顾宇呵呵一笑:“曾经，我的想法和你一样，认为这些都是例外根本不能称作是军事理论。” “但是，地球文明和三体文明之间的战争对于我们来说不就是一次生命中的意外吗？我们现在坐在这里探讨关于华国太空军的未来不也是意外吗？” 这句话直接让在场的所有人产生了共鸣。 本来他们是海军、陆军、空军，却因为这一场意外成为了华国的新军种——太空军！成为了未来直面外星侵略者的战士的先辈！ 人生中有太多的意外，它们发生的很突然，有的可能直接改变你的人生。 而现在的三体危机也是一个算得上是比较大的意外了，大到关系着整个人类文明的生死存亡。 “或许，死在末日战争里是我们每一个军人都希望得到的荣耀，但军人的荣耀不是牺牲而是胜利！”顾宇接着说。此刻他似乎真的是一个军人而不是所谓的穿越者。 “虽然战争要到四百年后才真正打响，但现在我们的责任是建立起一个拥有完整体系的新型军种！这也将关系到未来战争的成败！对此我们应该奋斗终身。” “曾经我们的先辈们也处于十分艰苦的环境中，但是他们不怕困难，不畏强敌，换取了今天的胜利。那么，现在虽然他们不在了，但他们的精神永存！” “我认为，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子孙在未来战争中的胜利，虽然希望渺茫，但我依然坚信，胜利是有可能的！” 说完最后一句话，顾宇缓缓坐下。仟仟尛哾 在短暂的沉默中，常伟思将军率先鼓起了掌，之后参加会议的众人都鼓起了掌。 章北海看向“吴岳”的眼神变了变，他感觉自己似乎不能像以前那样轻易的看透这个人了。他们两人的内心之间好像隔着两层棉纱。 顾宇也感受到了章北海的眼神。心中暗叹:自己的演技真nb啊，和章北海差不多了。这要是在现实世界里，自己是不是也能拿个影帝啊。 常伟思站起身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开口道:“吴岳同志说得很好嘛，失败主义是我们这个时代应当出现的，但我们这些太空军第一代的士官应该端正态度，应该从心里认为我们的工作是有意义的，是关系到未来战争的成败的。 “今后，我们还要面对各种困难，内部有什么问题一定要提出来。” “像今天的涉及到个人的问题还是要根据组织规定，按照组织的要求来做。”说罢，常伟思还有意无意地看了章北海一眼。 “好了，散会。” 第7章 只有他，直接与主对决 顾宇回到了“吴岳”的宿舍，躺在床上，顾宇闭上了眼睛。 在现实世界里顾宇曾经就有参军的梦想，没想到居然是在这种说出来都没人信的情况下实现的。 如果按照之前的剧情发展，吴岳已经申请退出太空军了。之后便和章北海再无联系。 现在既然留了下来就要想想怎么能让章北海活着呢？ 顾宇的心里有两个想法。 第一，让章北海不按照原著进行，阻止章北海增援未来，就留到现在。 只要章北海不去未来就不会出现那件事，那么章北海也就不会死了。 但这个方法实施起来难度很大，章北海是什么性格？顾宇看了那么多遍怎么会不知道。一旦决定做某件事，他会不择手段地去完成而且毫不犹豫。 比如那个顾宇现在想起还觉得后背发凉的事件。 现在章北海应该已经有了去未来的想法了，想阻止他估计就只有杀了他，但这怎么可能！ 先不说顾宇能不能杀了他，就算能，这不是和任务相悖吗？ 而且如果章北海不去未来就不会有那句“自然选择号，前进四！”的经典场景了！这个顾宇绝对不允许！ 那就只有第二个计划了。 既然阻止不了他去未来，就只能跟他一起去了…… 三体游戏内部。 id为“周文王追随者”的人进入了三体游戏内。 游戏世界里的多个太阳快速穿梭，让他忽冷忽热。不过很快，一轮稳定的太阳升上天空，世界再次变得温暖。 恒纪元开始了…… 按照之前的记忆，“周文王追随者”很快到达了朝歌的宫殿前。 还没等他进入其中就听到了“秦始皇”那庄严的声音。 “罗辑的破壁人就是他自己，他需要自己找出他对主的威胁所在。” 又一个声音道:“我们知道他对主的威胁是什么吗？” “不知道，但主知道，伊文斯也知道，伊文斯教会了主隐瞒这个秘密，而他自己死了，所以我们不可能知道。” 一个小心翼翼地声音传来:“所有面壁者中，罗辑是不是对主的威胁最大？” 这次秦始皇沉默了很久:“这我们也不知道，只有一点是清楚的，在四个面壁者中，只有他直接与主对决。” 秦始皇没管周围人的异样表情，对着他刚刚宣布了任务的三人说道:“你们可以动用质子的力量，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三位面壁者的真实计划。” 三人微微躬身退出了游戏，至此面壁者与破壁者的斗争正式开始。 “‘周文王追随者’进来吧。”秦始皇对着宫殿外喊道。 人影快速闪动，不一会儿就到了秦始皇的面前。 “交给你的任务怎么样了？” “周文王追随者”向着“秦始皇”抱了抱拳，给人一种向上级汇报工作的感觉。 “各国太空军均已进入筹备工作，世界五常速度最快，已经有了部分体制。”说到这里，人影微微停顿了一下。 第8章 主并不畏惧他们 “章北海，吴岳。”秦始皇重复着这两个名字。 “他们曾经都隶属于华国海军部队，近日才进入了太空军。”周文王追随者开口道:“章北海是华国海军高层章将军之子，他拥有胜利主义的信念应该和他的父亲有关。” “但是……” “又怎么了？你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秦始皇的语气有些不悦。 “那个吴岳有些奇怪。” 秦始皇呵呵一笑:“这个世界奇怪的事情还少吗？像罗辑那种浪荡公子都能成为面壁者，还有什么比这奇怪的事么？” 周文王追随者点点头，接着说道:“根据质子发来的信息，吴岳之前是一个技术型的士官，对于科技总是十分依赖，所以他一直都是一个坚定失败主义者，对于四百年后的战争不抱任何希望。” “而且他对于现在太空军的工作也不含任何的热情，每天都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但就在昨天……”周文王追随者又沉默了，不过这次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在一次华国太空军的会议上，吴岳一改之前的作风，强调自己认为未来战争有着坚定的胜利信念！” “哦？”秦始皇直接从台上走了下来，这件事倒是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一夜之间，竟能让人持续三年的信念彻底改变？”秦始皇喃喃自语。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不想退出太空军装的样子呢？别忘了人类是很善于伪装的生物，面壁者们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周文王追随者摇了摇头:“应该不可能，他没有这样做的理由，而且，他给我的感觉像是……像是抑郁症的患者突然有了生活的希望，甚至劝别的抑郁症患者一起努力生活！” “用一句网络用语就是:眼睛里有光了。” 这次两人都沉默了许久。 秦始皇先开口了:“我会向主汇报这件事的，不，主已经听到我们的谈话了。看来，主并不畏惧他们。” 突然，秦始皇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你继续盯着各国的太空军动向。至于他们两个人，我会亲自监视的。” 主只有孩子般的计谋，它不懂隐藏和伪装，有些东西还需要我们eto来分析啊。 秦始皇抬头看向天空，夜空中有三颗飞星相互围绕着转动，像是毁灭世界的前兆…… “恒纪元就要结束了，乱纪元即将开始……退出游戏吧。” …… 华国太空军政治部工作会议。 “同志们，昨天军委的命令公布，由我兼任政治部主任。”常伟思的目光扫向在场的每一个人，唯独在章北海的脸上停留了一些时间。 顾宇伸出了手申请发言。但常伟思的右手朝着他的方向按了按。见状，顾宇只好放下了手。 “政治部的责任是使部队对未来的战争建立必胜的信念！那么我们自己有这样的信念吗？有的请举手。”常伟思继续道。 片刻间，整个会议桌上只有两个人的手臂举了起来。 章北海和吴岳。 常伟思苦笑一声:“谢谢大家的坦诚。本来吴岳同志是不可以参加这次会议的，毕竟这只是政治部的内部会议。” “但上次吴岳同志的发言让我觉得我们政治部的工作很重要当然也很艰巨。我们毕竟是属于战争状态下的军队。做好部队的思想工作任重而道远啊。所以我才请吴岳同志也来参加这次的工作会议。” 说罢，常伟思将目光转向吴岳:“吴岳同志，你来谈谈如何做部队的思想工作吧，或者谈谈你是怎样建立起胜利的信念，为我们未来的工作提点意见吧。” 顾宇直接懵住了。 卧槽？让我给您的工作提意见？还问我是怎么建立胜利信念的？ 我能说我知道后面的剧情吗？难不成我要说我是装的？ “咳咳。”顾宇站起身，先是清了清嗓子，随后就发现众人的眼神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那模样像极了老师上课啊！ 突然，顾宇就看到章北海那审视着自己的目光，那目光深邃而坚毅。 计上心头。 “在思想工作上，我毕竟是外行。而我的思想工作也是章北海同志与我之间的交流给我的启发，所以我认为，章北海同志应该比我更有想法。” “我说完了。”顾宇直接坐下。 此话一出，众人又将目光都转到了章北海的身上。 章北海:…… 第9章 这跟让所有人等死没什么区别 常伟思尴尬地笑笑:“既然如此，就有北海同志先谈谈自己的意见吧。” 章北海深吸了一口气， “我在这里首先想指出的是，目前部队中的错误思潮。曾经我们主张用科学和理性的眼光来看未来的战争，这种思维方式延续到了现在，但我认为如果用这种思维方式去思考，思考四个世纪后的星际战争，我们永远无法建立起胜利的信念…… 谈话持续了很长时间，章北海说了很多，期间有同志提问，关于具体的工作细节，章北海也给出了自己的答复，包括常伟思在内的所有士官都在认真思考着章北海的话。 只有顾宇在装模作样的记着笔记，看向章北海的眼神也放着光。 这就是偶像的力量吗？ 等到章北海说完坐下，顾宇的的笔记本上也没写几个字，只是全程看着章北海发言。 就差喊出:为哥哥痴，为哥哥狂，为哥哥框框撞大墙的迷惑发言了。 常伟思盯着刚刚坐下的章北海，眼神里惊多出一丝羡慕。 北海，我知道你有信念，毕竟你有那样的父亲。你和你的父亲太像了，正如当年我看不透你父亲一样，现在，我也看不透你…… “那谈心到此为止，接下来我们进入正式的会议议题。”常伟思翻开面前的文件:“接下来我们讨论关于未来的技术突破问题。” 顾宇也拿起自己面前的文件，这点的剧情他熟。 “军种政治部要全面参与太空军事理论的研究，在基础理论领域清除失败主义的污染，保证正确的研究方向，所以今天这次会议就是想听听各位自己的选择意向，作为军种政治部下一步工作岗位安排的参考，下面大家都谈谈自己的选择吧。” 顾宇看着文件上的字，陷入沉思。 “低技术层次:飞船的速度达到第三，宇宙速度的50倍左右，即每秒800公里左右，飞船不具备生态循环能力。在这种情况下，非常的作战半径将限制在太阳系内部即海王星轨道以内聚太阳30个天文单位的空间范围里。” “中技术层次:飞船的速度达到第三，宇宙速度的300倍左右，即每秒4800公里，飞船具有部分生态循环能力。在这种情况下，飞船的作战半径将扩展至柯伊伯带以外，据太阳1000个天文单位以内的空间。” “高技术层次:非常的速度达到第三宇宙的一千倍左右即每秒一万六千公里也就是光速的百分之五飞船具有完全生态循环能力。在这种情况下，飞船的作战航行范围将扩展至奥尔特星云，初步具备恒星级航行能力。” 在众人观看文件的时候，常伟思已经站立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希望同志们能谨慎做出决定，这将决定未来太空军的研究方向。” 最终，有24人选择低技术战略研究室，7人选择中技术战略研究室，只有章北海和吴岳选择了高技术战略研究室。 章北海似乎有些惊讶，看着吴岳的选择，他感觉自己已经不认识这个人了。 常伟思好像也有些意外:”吴岳同志是技术型的人才，能否问一下，你选择高技术战略的的原因。” 顾宇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他们的眼神中流露出不同的情绪。 或惊讶，或不屑，或嘲讽…… 而章北海的目光让他有一种被情人注视般的感觉。 “那好吧。”顾宇拍拍衣服站起身，一开口就是十分尖锐的话:“我认为，高技术战略是必不可少的，另外两种战略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众人的脸色皆是一变。 “要想获得胜利，就必须达到甚至是超过高技术战略的目标，而其他两种战略跟让所有人等死没什么区别。” “咳咳。”常伟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咳嗽了两声。 顾宇这才发现众人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太对了。 “那要是按照吴岳同志这么说，我们这群人选择的战略是在将人类推向深渊？”其中一位太空军士官说道。 他刚刚选择的是低技术战略研究室。 顾宇淡淡一笑:“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此话一出刚刚选择前两个技术层次的人直接炸锅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挑衅我们政治部吗？” “亏你还是技术型的，难道不知道想要达到高技术层次有多难吗？” …… “够了！”常伟思拍了拍桌子:“你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开着会呢就吵起来了！还有点军人的样子吗！” 常伟思将军从军时间之久是在座的所有人都无法与之相比的，他的威严震慑了所有人。人群的声音瞬间平息了。 “吴岳，你接着说。” 第10章 面壁者章北海我是你的破壁人 “请各位同志能够理解，我们在此讨论的是太空军以后的研究方向，一旦方向出现问题，对战争的成败的影响将是十分巨大的，甚至关系到整个人类文明的存亡。”顾宇接着说道。 “至于我为什么这么说，还是因为那句话，军人的荣耀不是牺牲，而是胜利！ “如果我们想取得对三体战争的胜利的话，未来我们的科技必须达到，甚至超过现在制定的高技术层次。” 旁边的士官彻底坐不住了:“根据我们的预测，想要达到高技术层次都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为什么要把资源浪费在这无用功上呢？” 顾宇还没说话，章北海直接站了起来。 作为唯二的选择高技术层次的两人，现在他们确实是站在了一起。 “我们不是还有400年的时间吗？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未来的科技，400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甚至让我们的科技超越三体！” 众人显然没料到章北海的突然插话，都怔怔的坐在那里，只有刚刚说话的那名士官反应了过来。 “超越三体？章北海同志，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三体文明仅仅用了两个那么微小的粒子就让我们的科技止步不前，我们连这点都突破不了怎么超越三体？” 又有一人发话了:“我看啊，章北海同志是看科幻小说看多了吧。” “我看啊，章北海同志看得应该是奇幻小说，哈哈哈。” 会议上顿时出现了零零稀稀的笑声，顾宇很清楚如果不是常伟思坐在这里这群人已经放开着笑了。 章北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还是一脸的平静。看着刚刚发笑的士官: “我们的基础理论确实被锁住了，但这不代表我们的科技会止步不前。” “哦？”士官也不甘示弱的站立起来，对着章北海那坚毅的眼神:“我倒是很想听听，没有了基础理论的科学如何能够发展？章北海同志有什么高见？” 章北海扭头看向常伟思，又看向众人:“我认为现有的理论的应用潜力可能连1%都还没有挖掘出来！” 顾宇知道章北海的意思，按照原著的剧情，目前的人类科学家一直将资源和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低端技术上。甚至在对未来极为重要的宇宙发动机上采取了错误的选择！ 顾宇没再听会议上人的争论，只是低着头沉思着，对于增援未来的计划，顾宇现在还完全没有什么头绪。如何能让章北海带着自己一起去呢？ 在章北海发言完毕后，常伟思敲了敲桌子，示意众人听他讲话。 “章北海同志提出了一个值得重视的问题，关于军方和科技界之间的关系之后，我们会将军方代表派入科技界，加强双方的交流。” “那么，现在我们来谈谈另一个事情。”常伟思又拿出了一个文件放在桌面上。 “太空军和面壁者之间的关系。” 听到“面壁者”三个字，顾宇猛然从自己的思绪回到现实。他眼神微眯，轻声地念着这三个字。 “面壁者？他们要干涉我们的工作吗？”有人问道。 “目前还不清楚，只有泰勒提出要到我军考察，北海你准备接见一下，泰勒先生对我军的政治工作很感兴趣。” 章北海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散会吧。” 等到众人走后，常伟思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点燃了一支烟。他的眼神还在看着自己的军帽。 一束阳光从窗户里透了进来，照耀在银色的军徽上。 一切都开始了…… “北海同志，我们聊聊吧。”顾宇快步走到章北海身边说道。 章北海点点头。他也很想和这个自己感觉不像以前的熟人聊聊。 两个人移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周围没有什么人，只有几只鸟在天空中打转着，像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qqxδnew.net 让章北海没想到的是，吴岳开口的第一句话是: “面壁者章北海，我是你破壁人。” —————— 三体游戏内。 秦始皇:？？？ 第11章 现在我们是同志了 “面壁者章北海，我是你的破壁人。” 顾宇看着章北海的眼睛似乎有些微小的变化。 根据顾宇看了六遍《三体》的印象，只要这句话出现的地方都会让他感觉到毛骨悚然。 在原著中章北海一直都被读者戏称为“第五面壁者”。他只是觉得这句话用在此时说出很合适。 “你这是什么意思？”章北海眼睛紧紧地盯着“吴岳”。 吴岳不可能是eto，两个人相处了这么多年，不说吴岳对他有多了解，章北海算是对吴岳了如指掌。他之前确实有失败主义，但绝不可能会是eto！ “没什么意思，说着玩的。”顾宇摇了摇头:“刚刚听到常将军说起面壁者。” “我觉得你很像面壁者。” 章北海愣了一下，眼神中竟莫名了多了什么东西。 顾宇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怎么感觉有一股杀气呢？ “面壁者在我看来，他们是最孤独的人了。” 顾宇抬头，树枝上有两只鸟儿正在整理它们的巢穴，叽叽喳喳的。 “他们对所有人都掩盖自己的内心，即使他们说的真话也会被人当做是假话。” 顾宇想到之后的剧情里，泰勒被破壁人识破了将太空军打造成“幽灵舰队”的计谋，他想要受到谴责。 但所有人都认为他的计划是用来欺骗三体人的，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在演戏。 面壁者的身份像是一把枷锁，将他锁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而给他上枷锁的人就是他要保护的人。 从他被选定成面壁者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有被人相信的机会了…… 最终他选择用自杀来跳出这个被封闭主的世界，这就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那种感觉，顾宇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章北海和顾宇都沉默了许久。 “你觉得面壁者能拯救人类吗？”章北海罕见地先搭话。“就凭他一个人。” “能！”出乎意料地顾宇回答的很快，像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 “而且，你也能！”顾宇看向章北海，章北海也在看着自己。 章北海的眼睛微微颤动了一下。 “北海啊，要多想。” “想了以后呢？” “北海，我只能告诉你那以前要多想。” 父亲的话像是还在章北海的耳边回响。章北海深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因为我们想的一样。” 顾宇又开口了，这次他和章北海一样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上只有几朵云，星星的微光都被巨大的太阳给夺去了，太阳像是君王一样将它的光芒撒向世界。 “增援未来！” —————— 三体游戏内部。 秦始皇眉头微皱，听着三位破壁人的汇报。 其中三位破壁人似乎都没有什么进展。 “这很正常，被选中的面壁者都是人类世界中精英中的精英。他们的内心世界一定是极为孤独和寂寞的。但，正是因为这份孤独他们才能担当起拯救世界的责任。” 秦始皇露出一丝微笑:“但很可惜，没人能一直忍受孤独。” “继续使用质子，你们甚至可以查到他们的过去。好好工作，为了主！” 台下三人都微微躬身，齐声道:“消灭人类暴政，世界属于三体。” 等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游戏内，秦始皇又看起了章北海和吴岳的谈话。 画面中，两人的眼睛都互相盯着对方，眼神里都没有显露出什么明显的情绪。 不知怎的，秦始皇想起了那篇他之前看到过的故事。 故事讲的是一位善于弹琴的人和一位善于欣赏的人，两个人虽然职业不同，地位不同，却因为音乐而互奉知己。 画面中，两人各伸出一只手紧紧相握。 章北海的脸上似乎有些激动，有些肌肉都在颤抖:“现在，我们是同志了。” “吴岳”则是笑笑:“你说这话，比我刚刚还像eto。” 秦始皇则是眉头一皱，不知所以。 在退出游戏的几秒前，他想起了那个故事的结尾…… 第12章 同伴 一卷又一卷的海浪向着沙滩袭来，远处轰轰的雷声和大海的声音相互交错宛如战争开始前的战鼓。 大片的乌云像一支整齐的军队，掩盖住了湛蓝色的天空。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再过一段时间一场暴雨将会洒向这片土地。 为此，华国海军某部队取消了训练计划，等待暴雨倾盆之后再进行。 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在沙滩上，天空上骇人的景色似乎与他无关，他闲庭信步的走向大海，如果不是因为他在海边停了下来，其他人可能都觉得他要轻生。 仔细一看，此人身上穿的竟是一身很陌生的军装，既不是海军的白色军装也不是空军的蓝色军装。倒是有点像现在大海的颜色，蓝中透露点黑色。 章北海默默地望向远方，黑色的大海不停地翻滚着，天空也被黑色的覆盖着，整个世界都是黑的…… “父亲，我回来了。”章北海对着大海轻声说道。 章父在几年前过世了，章北海遵照父亲的意愿将父亲的骨灰撒进了这片他守护了一生的大海。 “上级已经批准了增援未来计划，我马上就要冬眠了。”章北海的声音很平静，并没有一丝其他的情感流露出来。 “轰隆！”一道闪电撕裂的天空，像是战马在嘶吼。 “面壁者泰勒先生在前不久自杀了。”章北海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话会这么多，可能是自己是最后一次来到这里了，他想和自己的父亲说说话。 “我和泰勒先生有过一面之缘。”章北海想起自己和泰勒的那次会面。 “说实话，我没想到泰勒先生的战略竟然是将太空军变成“幽灵”般的量子舰队。让这些死过一次的战士来承担对抗三体舰队的责任。” “在震惊之余，我感到很敬佩。”章北海目光灼灼，“泰勒先生确实是一位优秀的战略家，他的战略虽然让人难以接受，却能让我感受到人类的勇气。敢于直面危机的勇气。” 章北海叹了一口气:“您在世的时候，我们也经常谈到关于面壁计划的事，我们都认为面壁者的战略都应该是另辟蹊径的，但泰勒先生确实出乎了我们的意料。” 章北海感觉到自己的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那是真正的“幽灵”，它潜伏在地球上的各个角落，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在您走后，我一直觉得很孤独。”章北海在心里默默地说。他相信父亲会听到的。 “但现在我遇到了一个……一个同伴，他和我们有同样的信念，他是吴岳，您认识他。” “或许您觉得奇怪，我也同样觉得吴岳像是变了一个人。如果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的信仰，我真的觉得他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体的一样。” “但现在，我们确实站在了一条战线上，为了人类文明的未来而战。” 章北海默默地坐在沙滩上，天空中不时地划过几道闪电，让漆黑的天空有一丝转瞬即逝的明亮。 暴雨就要来了…… 章北海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又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向这片大海。 “父亲，如果真的有在天之灵的话，请您保佑我，也保佑人类……” 自然像是一个顽皮的小孩子，心情时好时坏，这场暴雨提前到来了。 一时间掩盖着整片天空的乌云开始整齐划一向大地泼洒水滴。伴随着闪电和狂风，大自然向人类展示着自己的力量。 章北海被这突然的变化都得措手不及，但又有一道身影向着章北海跑来。 他穿着和章北海一样的军装，拿着一把雨伞，但因为狂风的原因，雨伞似乎快要被折断了。 吴岳！ 章北海无奈地笑笑，也向着他跑去。 第13章 你是魔鬼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章北海将淋湿的外套脱下搭在床头，似笑非笑地看向吴岳。 “额……。”面对章北海的疑问，“吴岳”的身影怔了一下:“是常伟思将军告诉我的。他说你请假回老部队了，我就也来看看。” 章北海似乎并没有被说服，还想接着问却被吴岳直接拉起手臂:“章北海同志，咱们还是谈正事吧。” 看到他那殷切的眼神，章北海没再继续纠结这件事了。 屋外，狂风骤雨还在继续着，海浪一次又一次地拍打着海岸上丝毫没有要停息的迹象。像是大海在怒吼。 屋内，两个将对方视为知己的男人，坐在床上探讨着人类的未来。 “你确定不带你的家人吗？特遣队是可以带家属冬眠的。”顾宇开口问道。 这是顾宇很想知道的问题。在第一次读《三体》的时候，他的内心就有这样的疑问。 家人，可以说是在每个人内心里都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的人。 或父母，或爱人，或孩子。 人这一生总要有几个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啊。如果没有他们，那人生也就不算是人生了。 顾宇的内心对自己的父母是非常珍视的。即使他们对他要求很严格，但他们终究对自己最好的人啊。 顾宇无法想象有一天他们离自己而去时的情景。那时的自己会是多么孤独啊。 谈到这个话题，章北海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 许久，章北海才开口:“还是不要带上他们了吧，未来是什么情况我们谁也说不清楚。那可是整整四百年啊！” “如果那时的人类真的要毁灭了……我没有任何方法保护她们，我可能会看着她们死去。那我……” 顾宇看到在章北海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温柔。 原来即使是像章北海这样坚毅的人也会有内心柔软的地方啊。 章北海突然从迷离的状态脱离出来，自从自己父亲谈话之后还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 自己刚刚差一点就要说出来了。说出那个只有自己知道的计划。 意识到这一点的章北海身上出现了一丝冷汗，但他又很快的镇定下来。 他知道在他的周围还有三体人的眼睛，“他们”监视着这里的一切，他和“吴岳”的谈话正一字不落的传送到eto和三体首领的耳朵里。 “我们还是不要谈这件事了，说说你吧。”章北海开始转移话题。 “我？”顾宇有些疑惑，“我有什么好谈的？” 章北海露出微笑，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双带着审视的眼睛在顾宇的身上来回观察。 看到章北海摆出这样的姿势，顾宇心头一愣。 “我总觉得，你不是吴岳。”章北海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吓了顾宇一跳。 “我不是吴岳还能是谁？难不成是鬼魂附体？” 让顾宇没想到的是，一直坚信唯物主义的章北海居然点了点头:“我真觉得你是一个魔鬼，因为，魔鬼知人心。” 章北海的目光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像是要将眼前的“吴岳”看穿。 眼前的“吴岳”并没有什么动作，甚至慢悠悠地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北海同志，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几年前，老航天们遇难的事。”顾宇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水，之后抬起头看向章北海。 —————— 三体游戏内。 秦始皇站在高高的石台上，眼睛看向前方的墙壁，宫殿的墙壁像是一块电影屏幕，而电影的主角是章北海和吴岳。 周文王追随者在台下恭敬地站立着，似乎已经等了很长时间。 许久，秦始皇有些意犹未尽的关闭了“屏幕”。抬起眼睛看向下方的侍者。 周文王追随者对上秦始皇那庄严的眼睛，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那双眼睛里有着一种看着朋友般的情感。 他想那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摒弃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周文王追随者开始了自己的汇报:“很遗憾对于罗辑的刺杀失败了，他已经进入了冬眠。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所以面壁者都已经进入了冬眠。” “第一位破壁人冯·诺依曼被判处终身监禁。” 虽然泰勒将他的破壁人放了，但联合国却违背了泰勒的意愿，通过刑侦手段很快将冯·诺依曼抓捕。 说来有趣，人类对于eto这群人类的叛徒们都是欲除之而后快。但许多人在得知泰勒的破壁人被抓捕的时候，竟然请愿从轻处理。 他们认为泰勒的计划是在杀人，并且试图让人死之后灵魂也不得安宁，而破壁人阻止了他的恐怖杀人计划并将之公布于众。所以破壁人是有功的。 “我知道了。”秦始皇的声音有些慵懒，像是根本不关心这些事一样。 沉默，许久的沉默。 周文王追随者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时间滴答滴答的声音。 “你觉得孤独吗？”秦始皇突然开口。 周文王追随者一头雾水。孤独？什么孤独？老子不是在这吗？你怎么孤独了？ “我也不知道孤独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在加入eto之前，我对于人类深恶痛绝的时候，那时候我是孤独的。”秦始皇不知是在对他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遭受了世界的恶意，对这个世界充满愤怒，想毁灭这个世界，毁灭掉一切的美好。 “我最近一直在看章北海的情况。”秦始皇继续说着。 章北海？ 周文王追随者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害怕，因为那冷酷的表情和行动。 他曾亲眼看到章北海孤身一人在太空中杀掉那几位老航天人。那时组织里的人都认为这将是个很可怕的对手。 他不顾后果，做事果断，更可怕的是他那必胜的信念，像是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这样的人将是主最可怕的敌人。 但主却丝毫不在意，认为失败主义比胜利主义更加可怕，让他们加快遏制地球的失败主义思想，甚至推动它的违法化。 从那之后，章北海和吴岳都从重点监视对象里脱离了出去，没想到今天再次被秦始皇提及。 “他很像是之前的我，总是孤身一人做着什么事，譬如击杀老航天，让人类少浪费了很多资源、增援未来，直达末日战场。” “但很可惜，我们的信念不同，做着相反的是，否则我们可能会是知己。就像高山流水……” 第14章 同志 “主，已经很久没联系过我们了。”秦始皇的眼睛里多了一点莫名的伤感:“我们被主抛弃了。” 周文王追随者身体一怔，嘴唇也微微颤抖:“从目前的情况看，是这样的。主真的学会了隐瞒。” 叶文洁被捕、伊文斯被杀、现在连有功之臣破壁人冯·诺依曼也被捕了。质子都没有提前告诉他们。 现在，整个世界对于eto的搜捕已经愈演愈烈，所以今天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 在不久的将来eto可能会全军覆没，彻底退出人类文明的舞台。 一切的一切都显示着主对他们的态度。 “这是件好事。”秦始皇还在保持自己的威严。“这是主的进步！这样的主将不可战胜！” 肃穆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发出阵阵回响，像是寺庙里的钟声。这让台下的人有些心悸的感觉。 又是长久的沉默。 “同志。”秦始皇缓缓开口，将身后的巨剑插在地下，向着台下走去。 周文王追随者看着一步一步走下来的秦始皇，他的眼眸中又出现了之前他曾经看到过的那种像是注视着朋友的神情。 他离自己很近，自己绝不会看错。这一次绝不可能是错觉了。刚刚他叫自己什么？同志？这久违的称呼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秦始皇伸出手与这个陪伴着自己走到现在的同志紧紧相握。 也许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人类的叛徒是所谓的“人奸”人人得而诛之。但在内部，他们是同志，是志同道合的战友。 或许他们的信仰在外人看来是错的，是不可想象的，但他们不会辜负自己的信仰。 “保重。” “保重。”周文王追随者也开口。 这是他们最后的对话。 两个人的身影变得虚幻起来，随即消失不见，三体游戏内的宫殿又变得幽静，或许再也不会有人回到这里了…… —————— “北海同志，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几年前，老航天们遇难的事。” 章北海眼神微眯，努力克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顾宇笑了笑:“几年前，在太空中，三位华国航天界的老前辈们遭遇了陨石雨，不幸被陨石击中丧命于太空中。” “当然记得。”章北海靠近了“吴岳”:“这在当时可是一件大事，惊动了国家领导人，这对我国的航天事业是个不小的打击。” 章北海还是一脸的淡漠，像是一切都与他无关。 顾宇看着章北海的表情突然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你干的事，你还能不知道吗？ “可我倒是觉得，这样的事情对我们还是有些好处的。” 没等顾宇说完，章北海一个健步冲了上去一把捂住了“吴岳”的嘴。 顾宇被这突然的动作惊到了，整个身体像是被用葵花点穴手定住了一样。 章北海环顾四周，眼睛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最后他又将目光放在了“吴岳”身上。 “吴岳同志，你也是一个老兵了，有些不该说的话最好不要说。”章北海的语气像是在教训刚入伍的新兵。这也让章北海对眼前的人更加怀疑。 顾宇点了点头，也知道了自己的问题。 有些话确实不太适合在公共场所里说，如果被人听到，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被人抓住把柄，扣上一个侮辱先辈的名头。 章北海看到“吴岳”点头也就放开了手。在口袋了摸了摸，拿出一个小本本和一支钢笔。 这是他的习惯，有些事记在本子上比记在脑子里更合适。 接过纸笔，两个人开始了谈话。 “吴岳”:据我了解，三位老航天人都是支持研究工质推进飞船，而这样的飞船只会让人类在未来的战争中一败涂地 看着纸上的内容，章北海不禁微微皱眉，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吴岳”，那眼中不知多了些什么。但章北海还是低头写了。 章北海:确实如此，工质推进飞船只能以行星基地为依托在太阳系内航行，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甲午海战的悲剧将在太空中重新上演，太阳系将成为新的威海卫。 “吴岳”:在之前的会议上，我们都选择了高技术层次，而在高技术层次里正是要研究辐射驱动飞船，那才是我们想要的。 章北海在“我们想要的”几个字上来回观摩，没在纸上再写什么，直接开口:“接着说……额……写。” “吴岳”:本来的研究方向已经差不多可以确定为工质推进飞船了，因为那三位老航天的突然离世才让这一步关键的决策走对了。几百年的时间才没有被浪费掉。 章北海用手托住下巴沉思，说出来自己很久就想说出的话:“那几位前辈，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自己做的事是被人认可了吧？被除父亲以外的人认可了。 这让一旁的顾宇愣了一下，学着刚刚章北海的样子环顾四周。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要被人发现了一样。 章北海看着他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没忍住笑出了声。顾宇也笑了起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大笑起来。 章北海已经很久都没笑过了。这种感觉真好。 屋外的风雨渐渐停了，狂风骤雨后的世界像是新生的婴儿，一切都变得很美好…… 第15章 出发，未来 凌厉的寒风在呼啸，整个天空都是白色的，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它的上方两个黑色的像是铁板一样的旋翼不停旋转着，缓缓向下方驶来。 “直升机到了，准备登机吧。”顾宇显得有些兴奋，喊着旁边的章北海。 他们即将跨越百年光阴，踏上前往未来的路。 但章北海似乎没有什么反应，整个人出神地看着前方，像是在欣赏着什么美景。 顾宇顺着章北海的眼神看去，三个人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野。 那也是一位未来特遣队的成员，他的头上还有一个看着只有五六岁的小孩，旁边则是他的妻子。这场景简直就是一张全家福啊。 那个士兵兴奋地转着圈，双手握住自己孩子的小手。孩子那银铃般的笑声进入了章北海的心里。仟韆仦哾 在这一批的特遣队里只有少部分人带了家属，毕竟未来是什么模样还很难说得清。但大部分人都将其想象成末日的场景。 他们都是抱着在与外星侵略者们的战场中牺牲的思想的去的。 与其在未来承受着末日的绝望，不如让他们的家人在这个时代享受安宁。 顾宇有些心疼地看着章北海。 救世主的名头听起来威风凛凛，但背后付出的将是自己的最珍贵的东西。亲情、爱情、名誉…… “各位。”常伟思一改往日的严厉，换上了较为亲和的表情，招呼着这些即将前往未来的战士们。 “同志们，你们即将踏上的是一条光荣的道路！”常伟思目光扫向众人:“你们将会直达末日的战场，在那里展现你们身为军人的尊严和荣耀！” 常伟思的背后都是华国太空军的高级将领，他们的眼神中都流露出一种情绪——羡慕。 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是每一位军人的愿望，但这些高级将领们却在这里为着几百年后的战争发愁，在他们的心里都是有些憋屈的。 如果让他们再年轻个几十岁估计就要把这些名额给抢光了。 常伟思走到了“吴岳”的面前，“到了那里好好干。”顾宇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对于这位忽然拥有胜利信念的技术型人才常伟思一直都很疑惑，但“吴岳”的眼睛里确实有光，让人不得不相信。 但章北海则不一样，他眼睛的光……常伟思说不清楚那种感觉，但直觉告诉他章北海真正的思想从未表露出来。 之后，他又走到章北海的面前，将手中的信封递给了他。 “这是我写给未来继任者的信，你帮我转交一下。” 顾宇看着那褐黄色的信封，内心却是五味杂陈。 熟读原著的他知道，在那篇信里常伟思隐晦地提出了对于章北海胜利信念的质疑，但很可惜未来的军官并未意识到这一点，让章北海成功的逃亡了。 常伟思将军确实很睿智，但他面对的能像面壁者一样隐藏自己思想的章北海。 送完了信封，常伟思站到众人的正前方用他那庄严的声音喊着:“同志们，我希望你们能保存自己作为这个时代军人的灵魂，在未来的战场里发挥自己的力量。” “同志们，再见了。” 常伟思眼中出现了一丝光芒，向着这些无畏的战士们敬军礼，身后的高级将领们也都和常伟思一样，对着这些年轻的孩子们表达他们最高的敬意。 他们都知道，此生绝不可能再相见了。整整四百年的光阴啊。四百年前的华国还是明朝的封建社会。如果一个明朝的人穿越到现在会处于什么样的情况？ 而他们也是要跨越四百年，去往最后的战场啊！ 时间长河将他们分隔在两岸，年长之人留在原地，而年轻战士只能向前，偶尔回头，在回忆里看看他们…… 特遣队的成员们也都纷纷还礼，就连那几个小孩子也都有模有样地学着自己的父亲。 特遣队员在常伟思等人的目送下陆续走进直升机，章北海是最后登机，在进入飞机的前一刻，他回头看了看常伟思。 他在内心说:“对不起。” 他骗了他们，但他不得不这么做。父亲也在天上看着他。 第16章 两百年后见 风沙席卷而来，伴随着直升机卷起的强风在空中散落。 这架直升机搭载着人类文明对于未来战争的希望，以强劲的姿态冲上云霄。 飞机内部，大部分人都已经接受了自己即将去往未来的现实，都沉默着。只有带家属的人偶尔说几句悄悄话。 这个时代的任何事已经跟他们没有太大关系了…… 几个孩子目不转睛的盯着窗户外的天空，眼中满是兴奋。 他们不知道，自己将会睡上很长的一觉，长到这个时代的世界已经开始和他们划清界限了。 在这个时代的动物们可能只有乌龟王八鳖一类的长寿动物能再和他们见面了…… 顾宇拍拍章北海的肩膀，靠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别睡了，之后还要睡好久呢。现在这些时间不如说说话。” 章北海有些不情愿地睁开眼睛，他正在思索关于未来逃亡的战略，虽然已经有了雏形，但章北海要求它必须万无一失。 现在却被这个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的人打断了。 顾宇用手指比比划划，示意章北海将他的小本本拿出来。 章北海的眉头皱起，这个小本子是自己到未来记东西的，他不知道未来是否还会有纸张这种东西，说不定他这个本子将会在未来成为稀有物品，而这个老六居然现在就要用！ 虽然不情愿，但他还是将小本子拿了出来，冬眠基地距离不是很远，这点时间内他俩应该不会用太多吧…… 顾宇直接将那个红色的笔记本夺了过来，在上面奋笔疾书。 章北海一阵心疼。 吴岳:老章老章，马上就冬眠，不知道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章北海看着这一行陷入了沉思。嗯？这家伙是闲的没事干了吗？虽然懵逼但他还是回复了。 章北海:没什么特殊感觉，只有期待。 吴岳:期待什么？ 章北海:期待未来，未来的世界。 顾宇看后一阵鄙夷，根据他对于原著剧情的熟读来看，这家伙绝对是在期待未来的科技了。不用太好，只要能逃跑就行。 顾宇真的猜中了，章北海确实是对未来的科技充满了期望。期望那个世界的宇宙战舰能快一点。 吴岳:那你觉得未来世界是什么样的？ 怎么又是这种无聊的问题，像是小孩子提出来的，章北海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地在纸上写着。 章北海:未来世界能在战争结束后，人类文明能保存下来就是好的未来了。 顾宇看着纸上的内容，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他看向章北海。内心说着: 有你在，未来世界的人类文明会保存下来的，而且还会在宇宙的星辰大海中留下火种。 但，我的未来世界中，必须有你！北海，你得活着！ “同志们，我们即将到达指定位置，请各位做好准备。” 驾驶舱里飞行员正在准备降落，他的话让机舱里的众人都坐直了身体，只有一个人例外。 在众人眼中，“吴岳”还在奋笔疾书地写着什么东西，好像再不写下去世界就会毁灭一样。 章北海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提醒着“吴岳”。“吴岳”只是点头应到，手中的动作还是不停。 终于在机舱门打开的前一刻，“吴岳”终于是完成了自己手中的大作，长舒了一口气，直接合上笔记本塞到章北海的手中。 并且说道:“到了未来再看。”说完，顾宇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大踏步的走出舱门。 章北海愣了一下，木讷地点了点头随后跟着“吴岳”走出了舱门。 众人随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的指引来到一所军医院的大门前。看样子他应该是这里的研究人员。 “这里是我国的秘密研究院，一直都致力于世界顶尖科技的研究。也是目前我国唯一能够进行冬眠的地方。”众人随着男人的指引进入了这个秘密基地。 “本来进入到这里的人都会签署一份秘密协议，不会将在这里所看到的一切泄露出去，一经发现就是叛国罪！将会被我国永久通缉直至死亡的一天。”男人的声音很雄厚，话语也很凌厉。 但他的眼神突然变得落寞，露出一副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看着眼前的众人。 “你们就都不用了，你们的使命很特殊，这在人类的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说着他就对众人行了一个军礼。 众人也纷纷回礼。 最终他们乘坐电梯到达了研究院的地下150米左右。在这里，他们看到许许多多的冬眠舱，整齐的排列着。 周围都是白色的墙壁，空气中弥漫一种怪异的味道，他们只能听见丝丝的电流声。部分冷气在环境中游荡。 顾宇不禁皱起了眉头，这里给他的感觉有点像……太平间，而这里的冬眠舱则是……棺材？他们会在这里长眠？ 这特么都是什么词啊！ “嘶~”顾宇倒吸了一口凉气，强迫着自己把刚刚的想法忘记。 而周围的众人则是一脸的兴奋。 他们终于到达了这里，他们将在这个地方跨越时间，直达末日的战场。 “同志们，四百年后见。”章北海率先发声，众人热烈地回应。 他们将跨越历史，跨越岁月，直达末日的战场，成为击败敌人的英雄，或是人类文明的烈士。 但这总比在这个充斥着失败主义的时代，连敌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要强的多。 角落里，顾宇一人用不发声的嘴唇说道:“北海，两百年后见。” 第17章 世界是不公平的 张翔缓缓地吸了一口手中的烟，看着火星下落，淡淡地烟草味在口中弥漫。这让他想起了之前的一位前辈。 那位前辈已经冬眠，似乎是因为某种现代医学无法治愈的疾病。 “史队长。”张翔轻声低喃。 他又想起来史强在冬眠前给他说的话:小张啊，我们的工作防不胜防，睡觉时都得睁着一张眼睛，现在没什么万无一失的事啊。” 张翔信誓旦旦地拍胸脯表明自己一定会胜任工作，让史强安心冬眠。 可惜，他辜负了史强对他的信任。 eto确实是防不胜防的一群人，他们利用基因导弹成功地攻击了罗辑，迫使罗辑进入了冬眠。 如果是史强在的话，或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纰漏了吧？张翔问自己。 自从罗辑冬眠之后，他就退伍来到了公安局工作，这曾是史强工作过的地方。 门被轻轻地打开了，一位年轻警员走了过来:“张队长，人带到了。” 张翔点点头，将烟丢在地上，狠狠地踩灭了。 审讯室里只有一个发着黄光的灯泡，这是为了对犯罪嫌疑人进行心理上的压迫，从而使审讯能够顺利进行，不过，今天的犯人却很不一般。 张翔抽出凳子坐下，对着旁边的警员问道:“怎么样？” “这是犯人的资料。”警员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了他。 张翔在文件上瞄了两眼，:“年纪轻轻就走上了毁灭人类的道路，就那么想不开？大好前程都没了。” 对面的人抬了抬头看了张翔一眼，又低了下去。 哎呦卧槽？挺能装啊。 张翔拿起文件大声读了起来，像是惊醒面前这个装睡着的人。 “姓名:何乐为，年龄:32岁，出生于西部大山里的一个不知名小山村，后考入华国医科大学，博士学位…… 雄厚的声音在狭小的审讯室里回荡，像是古老的咒语在唤醒某个沉睡的灵魂。 “先生。”犯人罕见地开口，用有些慵懒的声音打断:“我的生平事迹，我自己还不清楚？有必要对着我复述一遍吗？”说完还发出两声笑。 “你不口渴，我还口渴了，给我倒杯水，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张翔并没有因为他的打断而发怒，反而有些开心，犯人开口说话了就算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张翔将倒满水的杯子放到了他的面前。 “说说吧，你在eto里是什么身份？” 何乐为喝了一口水，感受到口入喉间的清凉，让他的神色也好了不少。 “亚洲地区的主要负责人。” “哦？”张翔有些惊讶，“在三体游戏里的id是什么？” “秦始皇。” 张翔的握着钢笔的手停住了。“你是秦始皇？” “怎么？很意外吗？”何乐为笑了笑，他的笑声在张翔听来略带一丝嘲讽的意味。 “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年轻。”张翔开口。 对于三体组织的抓捕活动很早就开始了，之前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没想到这次会捞到这么大一条鱼。 毕竟在三体组织内的卧底传回来的消息看，近期eto进行的几次活动都是由“秦始皇”发号施令的。 “你看起来有点眼熟。”何乐为突然开口道。 张翔有些疑惑。随后就听到这位三体组织负责人的惊呼，“我想起来了，你是之前负责罗辑安全的那个人吧。做的不错，你可是让我们很头疼啊。” “呵呵。”孙翔有些无奈地笑笑。做的再不错有什么用，不还是让你们得逞了。 “不过可惜了，你不如你的前任，史强在位期间那可真是天衣无缝啊。除了那桶酒，没什么能威胁到罗辑。”何乐为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不自觉地笑出地声。 孙翔扶额，这件事他听说过。 面壁者罗辑在隐居期间曾让联合国花费巨资拍下一桶百年前的酒，却中了毒，差点命丧当场。幸好史强就在旁边。 突然，孙翔猛地一颤，想起了史强曾告诉过他关于审讯的话，永远要把话语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要被别人引着话题！ 孙翔清醒过来，刚刚的话题一直是何乐为引起的，这打乱了他的审讯节奏。 “不要说这些跟案件没有关系的事了。”孙翔定了定心神。“还是说说关于三体组织的事吧。” 何乐为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我有些好奇，从你的履历来看，你有着无比光明的前途，也没有什么让你痛恨人类、厌恶社会的事发生？为什么？为什么要加入eto？” 通过这些年对eto的研究来看，加入eto的人类大多都是经受了许多的磨难，认为人类社会有诸多矛盾已经不可能通过自身力量进行改变的如:叶文洁。 或者是因为人类的某些举动从而认为人类文明是邪恶的，需要毁灭的如:伊文斯。 而面前的这位三体组织重要负责人的资料上却并没有类似的事件发生。甚至堪称一部励志史！ 怎么看，他都没有厌恶甚至要毁灭这个世界的理由。 听到这些话，何乐为突然收起了笑容，他的眼神变得凶狠，面前的人在他的眼里像是变成了魔鬼。 “因为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 第18章 死亡的天平也会倾斜 “因为世界是不公平的！”何乐为一改之前的儒雅气质，一时间竟像是变成了一只魔鬼对着前面的人露出獠牙。 愤怒的声音在狭小的室内回荡，声音里还混杂着钢铁的摩擦声，张翔才发现因为激动何乐为手上的铐子在他的皮肤上勒出了红印。 “犯人的情绪太过激动，我建议今天的审查就先到这里吧。”旁边的警员小声说。 张翔摇了摇头，“你先出去吧，我单独和他谈谈。” 等到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何乐为的情绪也冷静了下来。张翔缓缓走到他的身边，手腕上已经有丝丝血迹出现了。 “和我聊聊吧，关于你的事。”张翔用一种较为平静的声音，轻声说。好像这天地间只剩他们两个人了一样。 “那档案上不都有么？”何乐为有点不屑，似乎有些鄙视张翔假惺惺的作态。 “档案上的只有故事梗概，没有细节，也没有你的内心。” 听了他的话，何乐为愣了一下，重新打量起自己身边的这个人。 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开口了:“好吧，毕竟时日无多，聊聊也行，给我根烟。” 张翔笑了一下，给他点了根烟。 烟雾缭绕在两人周围，刺鼻的气味不仅没有让他们有任何不适，甚至还带给他们一丝安宁的感觉。 “我从小就生活在大山里，在一不知名的小山村里活了十几年。”何乐为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抹微笑，好像过去的回忆能让他莫名的开心。 “在我的印象里，我的童年生活就是在山里度过的。渴了喝点小溪里的水，饿了就在树上摘点野果。因为这个没少往老羊家里跑。” “老杨？”张翔似乎对这个新出现的人物很好奇。 何乐为点点头丝毫不介意他打断自己，“那是我们村里唯一一个郎中，也就是医生。他姓杨，而且留着一串白胡子，我们村里人都叫他老羊。绵羊的羊。” 张翔示意他继续。 “老羊给村民看病从来不要钱，如果他要钱的话，我可能早就死了，毕竟我去他家的次数可太多了。” 何乐为似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只是叙述着自己的之前平凡的生活，进入一种忘我般的状态。 “老羊家里有个儿子，我叫他小杨叔叔。小杨叔叔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是从外面回来的人。在毕业之后他回到了家乡成为了村子里唯一的教师。” 何乐为好像想起了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听故事的人，负责任的解释起来:“村子里的人大多是没有出过山的，在他们的心里，世界只有大山和大山外面的世界。” 张翔点点头，听了这么久，他似乎还是没听到故事的重点，心里有些急躁。 何乐为可不管张翔心里怎么想，他只想将自己的故事说给一个人听。 “作为小孩，自然而然的，我也就进入了小杨叔叔的学堂里读书，很快我就展现出了学习的天赋。通常情况下，只要老师讲一遍我就能记住。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成了村里的学霸，也被全村人认为是能走出大山的第二人。” “我也没有辜负所有人的期望，顺利的考上了大学。选专业的时候小杨叔叔问我未来想当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回答说医生。因为当时除了农民我只知道医生和老师两个职业。医生能治病救人，我想多活点日子，所以选医生。”何乐为摇头晃脑好像觉得当时的自己有点可笑。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很高兴，父母也很高兴。他们带着我去老杨家里送礼。” “我清晰的记着那一天。小杨叔叔将我带到他房间里，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一块焦黄色的面包和一根蜡烛。” “我告诉小杨叔叔，说我已经考上大学了，不需要用蜡烛来上课了。因为小杨叔叔经常在晚上帮我补课，就是用蜡烛照明的。” “小杨叔叔却笑了，说这蜡烛不是用来照明的而是用来许愿的。” “从那一天开始我才知道原来在外面的世界里，有人过生日是会吃生日蛋糕而且吹蜡烛来许愿的。” “原来外面的世界是不一样的，他们不需要辛苦的劳作，不需要经历太多的磨难。他们的生活是我们不能想象的！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 何乐为的声音变得尖锐，像是一把能刺开钢铁的尖刀。 “可你通过自己的努力走了出去。”张翔有些不解:“上天是公平的，它给你机会，你也抓住了。” “是的，曾经的我也这么认为。我把握住了机会就能改变那悲惨的人生，可以和那些生来就高高在上的人平起平坐。” 何乐为突然发出一声怪异的笑，让一旁的张翔全身一颤。 “可事实打了我的脸！” 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和刚刚讲故事的声音完全不匹配的表情出现在他的眼前，那像是恶鬼的脸。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我在医院里跟着导师实习，我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老杨突发恶疾，全村人凑钱让他到大城市住院，我妈把我们家养的鸡都卖了。” “手术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就在进入手术室的前五分钟，我的导师接了一个电话……” 张翔看到何乐为的眼神变得灰暗，跟他刚开始讲故事时的眼神完全不同。 “接完电话后，导师告诉我，进入手术室的人换了……换了一个更重要的人……” 市长在几分钟前出了车祸，需要紧急手术，这间手术室被征用了…… “我的心好像碎了，我仿佛能听到鬼魂在呼唤我。” “我跪在地上求导师，我说杨爷爷对我很重要，求他救我爷爷。” “我永远都忘不了他说的话。” “很抱歉，市长那边更紧急一点。” “我去特么的！什么叫更紧急一点？市长的命是命，老杨的命就不是命了吗？难道人人平等就是个笑话吗？” “是的，那真是个笑话……呵” 何乐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后背靠在椅子上，双目无神。 “最后，医院给老杨重新准备了手术室，但老杨死在了进入手术室的前三分钟……”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就连死亡操纵的天平都可以倾斜。” 张翔也有些愣住了，他没想到面前的男人竟然经历过这样的事。 以光明开头的故事难道只能用黑暗来结尾吗？ 故事似乎在这里停止了。 “后来你杀了你的导师？”张翔有点小心地问，谁都看出来眼前的男人的状态很不稳定就像是一头随时可能暴起的狮子。 何乐为没有否认，档案上只写他的导师没几天就意外身亡，没想到这个刑警还算有些本事，能想到是他杀的。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身为eto成员本就是要被处以死刑，再多一条罪名又能怎么样呢？ “可，这不怪你导师，可能他也是被电话里的人命令着去做的。”张翔还想解释。 何乐为冷笑一声:“谁对谁错不重要了，这个世界才是错的，要纠正这个世界的错误就得使用人类之外的力量！” “叶文洁统帅找到了我，让我加入了eto，我也从此找到了人生中的信仰。信仰三体文明能够改变这个已经病入膏肓的世界。” 说完这句话，何乐为闭上了眼睛，不管张翔做什么，他都以沉默应对。没办法，张翔结束了这次的审查。 三天之后，三体组织重要负责人何乐为以反人类罪被判处死刑。但张翔却在行刑的前一天收到了他自杀的消息。 张翔赶到时，何乐为的身体已经僵硬，马上就要被送往火葬场了。 张翔默默地看着他像是被凝固住的面庞，心中不知为什么有些难过，这些人背叛了自己的种族，是因为他们对自己生活的世界凉透了心啊。 突然，张翔看到何乐为的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他轻轻走到何乐为的面前，拿出了那个东西。 那是张相片，相片里的人是个亚洲面孔，他目光坚毅，身上穿着的是一身深蓝色的军装…… 张翔不知道，这张相片里的人和他的偶像史强一样，进入了长达两百年的冬眠…… 第19章 场外援助？ 顾宇觉得自己被无穷无尽的黑暗笼罩着，极寒的气流在自己的身边游荡，有些寒气会突然钻入骨髓让顾宇一阵疼痛。 他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句话，死亡的感觉就是身处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摸不着…… “难道自己要死了吗？”顾宇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周围的冷气猛地钻入了他的口腔中，寒冷袭击了他的内部。 剧烈的咳嗽让顾宇有点难受。但是死亡的恐惧让他感觉到了无比巨大的恐惧。 人生除死无大事！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现在的顾宇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塞进了冰箱里的鲜肉，阻止了自然的氧化反应，保持了自己的鲜美肉体。 顾宇想睁开眼睛看看，却怎么努力也睁不开。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自己被一些说不出名字的仪器固定住的身体，之后被身穿白衣的同志给打了一针。那是用来催眠的药剂。 但向来晕针的顾宇在针头进入的那一刻就晕了过去…… 终于，在顾宇不断地努力下，似乎可以控制自己的眼皮部分了。 一丝光明进入了顾宇的视野里，险些让他把眼睛重新闭上。 看多了暗处，再见到光明就会被光明所伤。 一只白如雪的小手伸到了顾宇的脸上，温热的感觉，让顾宇的脸颊一颤。 眼睛重新打开，淡蓝色的眼眸让顾宇定住了心神，再往下看去，一个白发萝莉的鲜红如血的嘴唇竟离自己不到两寸！ “你你你，你干什么！”顾宇有些惊恐，想要奋力挣扎但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固定在了床上。 “卧槽？难道我又穿越了？第一眼睁开看到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顾宇记得自己已经冬眠了，按照原著来讲的话，自己应该出现在太空中，成为某一只宇宙战舰的执行舰长。 成为执行舰长之后自己会选择章北海的方法在“水滴到”来之前逃离！然后再想办法让章北海进入宇宙深处。 “你在想什么呢？”拥有淡蓝色眼眸的女孩开口了。 “你管我！快把我放开！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小孩，我一口一个！”顾宇努力地张开嘴巴，试图哄住这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女孩。 女孩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顾宇同学，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怎么进入三体世界的呢？” 顾宇突然懵住了。眼珠在周围转了转。 整个世界都是白色如雪，自己身处一张白纸之上。 灵光一闪。顾宇猛然想起。 “10086” 顾宇:…… “这……这么草率的吗？移动给了你们多少钱？” 客服女孩并没有搭话，自顾自地说:“现在将你重新传送回去，祝你成功。” 说罢，她直接小手一挥，一阵眩晕感出现在顾宇的脑海里，仿佛世界变得十分喧嚣，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直接昏了过去。 危机纪元205年…… 第20章 苏醒，未来 “我是小雅，欢迎您来到这个时代，尊敬的冬眠者。”温柔热情的女声出现在顾宇的耳边，慢慢恢复的意识让他感受着周围的环境。 他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身穿五彩斑斓颜色衣服的护士。 顾宇想询问下情况，却发现自己的嘴巴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只能发出唔呀唔呀的声音，像是刚刚出生的婴儿。 “您的身体并未完全恢复，请不要着急。这里没有战火，我们即将获得最后的胜利。”小雅有些兴奋地说道。qqxδnew.net 她刚刚被调来参与唤醒冬眠特遣队的，对于历史有着深厚兴趣的小雅看到真正的生活在一百多年前的“古人”时，就像是考古学家挖掘出了稀有文物一样。 顾宇发现，小雅身上的护士服突然变了，原本五彩斑斓的颜色变得火红，如初生的朝阳。 看到顾宇的眼神，小雅自然也明白他的心思。无非是看到可以根据人们的心情而自动调节颜色和景物的衣物而惊讶吧。 对于古人来讲，现代人的科技永远会使他们傻眼的。这也满足了小雅作为未来人的自傲。 更别提面前的这个人还是冬眠特遣队的，他们冬眠的的目的是为了直达末日战场，可现在哪里会有战场让他们去呢？ 她熟知百年前的历史，那时的人们对于即将到来的三体危机保持着极度的绝望，大部分人都认为人类的末日就要到了，世界即将毁灭。 人类将如虫子般苟活剩余的四百年光阴。 可是，看看现在吧。两百年不到的时间，人类的科技已经有了极大的提升，每个人都对胜利有着绝对的信心。 想想之前的人所做的一切，真是可笑。 小雅开始向这位好奇的冬眠者介绍这里的一切。 “您已经冬眠了一百八十五年，现在是危机纪元205年，当然，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危机了。只是人们习惯了这种说法。” 小雅的话里参杂着华国语言和一些m国语，这个时代的人都会这么说话，而冬眠者时代的语言都被称作古汉语了。 要不是现在不能说话，顾宇真想对她来一句:“华国语里参杂m语真的很low！” 或者给她怼两句方言，让这个未来人好好知道知道什么是语言的魅力！比如:“你这个妮儿长得还怪带劲咧。” 幸好“吴岳”本身是一位高级知识分子，否则按照顾宇自己的水平可能根本听不懂这个妮儿在说啥子话。 但那份自傲的语气，顾宇听了出来。 小雅似乎是个很健谈的女孩，或者是想展现这个时代的人对战争的胜利信念，所以她开始自顾自地说起来。 从“吴岳”所处的时代到“大低谷”，再到人性解放，科技发达的近代…… 顾宇没再管她，也没心情和她这么聊。相隔十年的人之间就会有代沟，那相差一个时代岂不是隔着一条东非大裂谷？那还有什么可聊的！ 现在的他只想赶紧恢复身体机能去找章北海。 “我……想……去……”顾宇已经用了很大力气，不过这几个字就让他气喘吁吁。 这倒是让小雅慌了神。 “你…你干嘛？你想去哪？” “章…”顾宇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他把背部靠在床上，缓缓吐着气。 “章？”小雅的眼睛突然亮了“你是不是想找，额……章北海，对是叫章北海吧。” 听到章北海三个字，顾宇像是活过来了一样，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就连话都能说利索了。 “对对对，就是他。他在哪里？” 小雅并没有在意顾宇突然的话，算算时间身体也该恢复机能了。 “我昨天唤醒了一个冬眠者，好像就叫章北海。是舰队长官让我做的，你放心，他很好，他恢复的还比你要快呢。只不过现在好像是被长官叫过去说事情呢。” 顾宇长舒了一口气。 只要章北海还没逃走就行。那自己就有机会保住他。 看到顾宇变化的表情，小雅的两双大眼睛转了转。面露微笑，一副吃瓜群众的模样。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啊？” 顾宇先是愣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狐疑。这小妮子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小雅接下来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劈在了顾宇的头上。 “我知道在你们那个时代，对于这种同性之间事情还是很……很排斥的。但你们现在到了这里，我们都是很包容的。而且像这样的情况是有很多的。你们会幸福的。” 顾宇:…… md，为什么接待自己的是这么个腐女啊！脑袋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不过，顾宇很快就说服了自己。现在不一样了。百年的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小到衣食住行，大到道德观念和价值观念。不同时代的人处理事情肯定是有区别的。 再说了，自己现在的身份那可是古人！大她一两百岁，有必要和一个“小”女孩生气吗？ 小雅正准备接着吃瓜的时候，一道顾宇极为熟悉的声音出现了。 “好久不见，吴岳。” 章北海！跨越百年岁月，他终究还是来到了未来，未来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这个时代的科技足够他进行自己思考了很久的计划了。 而现在是时候来找一下自己的“同伴”了。 “你来了。”“吴岳”变得很兴奋。 你再不来老子就清白不保了！这个小妮子觉得咱俩有一腿啊！ 小雅也是十分识趣的闭上了嘴，她也见过那些一起冬眠的人见面的场景，不说嚎啕大哭吧，怎么也得泪洒当场吧。 可这两个人只有兴奋，好像什么很高兴的事情要成功了一样。 哦豁，懂了！这俩人果然有故事。 小雅的脑袋里已经脑补出一个“在那个世界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们就到一个愿意接纳我们的世界去”的小说情节了。 要是让顾宇知道了她脑袋里的想法估计就要吐血三升了。 小雅也不想打扰两个人的“暧昧”时刻，小心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门。只不过在退出去的前一刻，还兴奋地看了两人一眼。 顾宇不在意这个小妮子的表情，他现在只在意自己所处的时间段。 还有多长时间面前的男人就会逃亡呢？ 第21章 逃离这个世界 “恢复的怎么样了？”章北海先是看了看门关好了没有，又扭头关心起“吴岳”来。 “还行吧，差不多了。”“吴岳”有些勉强地起身，坐在床上看着目光灼灼的章北海。 “这里的情况了解了吗？” “吴岳”点点头，“了解的差不多了，刚刚那个护士挺能聊天的，把这个时代的事情都告诉我了。还有……”他突然说不下去了，有些木讷地看了看四周。 章北海懂了他的想法:“可以说的，eto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全军覆没了。现在没什么能威胁到人类了，除了那个即将到达的探测器。” “探测器？水滴？”“吴岳”惊呼出声。 卧槽，水滴啊！也就是说马上就要到“春节两千响”的名场面了吗？ 顾宇激动万分，肾上腺素飙升。 对于现在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那可是个绝顶黑暗的时刻啊！ 一颗小小的探测器，利用人类早就淘汰的原始战术——撞击，就将人类引以为傲的两千艘宇宙战舰给击毁了！ 但同时，顾宇也明白了一点，逃亡已经不能拖了，必须尽快开始！ “水滴？什么水滴？你渴了吗？”章北海赶忙起身去到一个机器旁，拿了一杯水递给“吴岳”。 “吴岳”愣了一下。 差点露馅了！现在的人类还不知道三体探测器的样貌，还得等丁仪去抓捕呢。随即帮丁仪默哀了三秒钟。 毕竟丁仪博士可是用锤子砸“水滴”的狠人啊！ “啊对对对，苏醒到现在我还没喝水呢，渴死我了。”“吴岳”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却剧烈咳嗽起来。 “这什么东西，有点难喝啊。”“吴岳”感受的自己的喉间，有种苦涩的味道蔓延开来。 “这就是现在的水的味道，跟我们那时候不太一样了。好像是经过什么东西合成的，现在的粮食也要合成。吃起来味道也不好。慢慢就习惯了。” “吴岳”只能认命了，毕竟冬眠只能到未来，可不能回过去啊！ “对了。”“吴岳”记起了刚刚的话题，被这么一打岔，重要的事还没问呢。 “现在的科技怎么样了？飞船速度能达到多少？” 这可是个致命的事，虽然“吴岳”看过原著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但现在自己的身份是章北海的“同志”，有些事总要问一下。 章北海罕见地沉默了，而且是很长久的沉默。 这把“吴岳”给吓到了。 难道剧情被改了？飞船的速度达不到章北海的需求？逃不了了？要等死了？死前说些什么话呢？墓碑上刻什么字呢？不对，现在还有墓碑吗？ …… “现在的飞船最大速度已经能达到光速的百分之十五，而且飞船拥有完整的生态系统。具备星际航行的能力。”章北海平淡地叙述起新时代的成就，眼睛紧紧地盯着“吴岳”，似乎想把“吴岳”看穿。 “啊？”“吴岳”又惊呼出声，在章北海的眼里，这是对新时代成就的称赞，这让他的眼神又变了变。 但“吴岳”惊呼完全是因为这跟他看的原著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剧情并没有改变。那面前的人刚刚为什么会沉默呢？ “你……还那么想吗？”章北海试探性地开口。 这让“吴岳”更加疑惑了。 “现在人类科技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还记得那次会议吗，我们选择了高技术层次。在当时的科学家看来，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现在的人类完成了，而且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期。你还那么想吗？”章北海又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 “你还那么想吗？” 一瞬间，“吴岳”就明白了一切，章北海在问他，他还跟他一样，认为人类必将失败吗？ 在一百多年前，他们一同伪装成胜利主义者进入冬眠，现在在这个所有人都是胜利主义者的时代，他们或许是仅剩的失败主义者。 虽然他们跨越了百年光阴，但他们依旧还在一起。 章北海在确定自己是不是又成为孤身一人了，他不知道“吴岳”还是不是自己的“同志”了。 在那个暴雨天里，章北海确定了“吴岳”的想法和自己一样，拥有共同理想的人走在了一起。而在一百多年后，发生了太多太多不可预料的事，之前的人还能保持自己的想法吗？谁都无法回答…… “我……”“吴岳”犹豫了一下，随即他感到了一阵凉气出现在了自己周围。 卧槽！“吴岳”心里一惊，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跟着章北海的计划走，他可能会被就地灭口。 谋划了百年的计划，章北海绝不会在这最后关头出现纰漏。现在只有“吴岳”知道他的计划，但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 跟当年刺杀老航天一样，一旦是对他计划不利的东西，他都不会手下留情。 “逃离吧，我们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奔向宇宙的深海。” “为什么？人类用了不到两百年的时间就实现了如此大的进步，为什么还要逃！”章北海上前一步，以强势的姿态问道。他必须确定“吴岳”的真实想法。 “人类的进步确实难以想象，但谁规定三体人就不会有进步了吗？”“吴岳”平静地看向窗外。 巨大的木星已经临近窗边，橘黄色的星球屹立在太阳系里。 它是太阳系里最大的行星，约有1321个地球大小。它默默地转动着，为63亿公里外的人类阻挡了无数次小行星的撞击。如果没有它，人类文明或许根本不会出现。 章北海的强势让他有些不舒服，不被人信任的感觉确实不好受，但他不怪章北海，甚至有些心疼他。在这个时代走错一步，可能就会把百年的努力全部报废。 在“吴岳”心里，章北海就和木星差不多，他们都默默地守护着人类，虽然人类不会感谢他们…… “一百多年都过去了，人类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了，但那条线依旧还在那里，像是不可逾越的山峰。”章北海收起了气势，又变成了平常的样子，在“吴岳”身旁坐下。 “你的意思是，智子依然在？”“吴岳”问道。 章北海点点头。“现在人类科技的突然进步只是表象，危险依然在。” “但和之前不同的是，人类忽视了危险，把三体人当成是一百多年前的敌人。认为自己已经拥有了战胜他们的力量。悲哀啊。” “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话。”“吴岳”突然开口了。 “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吴岳”看向章北海。 “傲慢才是。” 没等章北海赞同他的话，就突然站了起来。眉头紧皱，好像发生了什么让人害怕的事。 只见章北海慢慢走到了房门前，用力一推。 “谁在那里！” 第22章 意外 “谁在那里！” 当章北海提溜着小雅进来的时候，“吴岳”显得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竟然没有走，甚至还在门外偷听他们谈话。 突然，“吴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刚刚他和章北海说的话，很可能被小雅听到了。那么，如果泄露出去的话，不仅他们会有麻烦，连带着逃亡计划也会泡汤。 一切都将不可挽回，别说救不了章北海，就连在原著里逃掉的几艘飞船都走不了了。 自己这一穿越反倒成了千古罪人！ “吴岳”垂足顿胸。没想到啊，在这个关键时候，竟然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章北海也清楚这一点。自己谋划了这么久的计划出现了足以致命的意外。 “你们……你们要干嘛？”小雅被章北海提溜着，整个人被控制着，跑是不可能。 章北海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从军多年的老兵了，要是让这么个小姑娘从他手里跑掉了，那就真是奇幻故事了。 “刚刚你都听到了？”“吴岳”尽量用温柔的语气问道，毕竟这只是个小姑娘，就算不把冬眠的时间算上，自己现在的年龄也能当她爸了。 小雅点了点头，一脸无辜的看着“吴岳”。她算是发现了，“吴岳”比现在这个提溜着自己的人温柔多了。 “吴岳”苦笑了一声。 不知道这姑娘是真傻还是没有生活经验，这种情况下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承认了自己的偷听行为。 真不怕他们把她给杀了？ 这确实和生长的环境有关系。现代人已经脱离了绝望的情绪，一直生活在胜利的喜悦中。 对于他们这些冬眠者来说，在某些素质上，他们确实比现代人要强的多。 章北海可不像“吴岳”那么好说话，既然听到了，那就是计划里的变数。必须抹除的！决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影响了全局。 章北海看了看“吴岳”:“我们不确定她会不会泄露计划，只能用最保险的方法。” “吴岳”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保证其他人会保守秘密，除非是个死人。 小雅好像是反应过来了，也可能是感受到了身旁人的杀气，这让她不自觉的恐惧。 “你们疯了吗？人类的胜利即将到来，为什么还要逃离？”小雅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尽量的提高自己的声音，希望能让他们“回心转意”。 刚刚在门外的时候，自己只是想偷听点两个人“暧昧”的话。 作为一个资深腐女，从小到大磕过不少的同性cp。难得有机会这么接近一对，这不得先磕为敬？可这一磕，把自己磕出事了。 果然啊，有些东西确实不能乱磕。说不定会把命都磕进去。 章北海不想多废话了，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人都被科技的巨大进步蒙蔽了双眼，看不到即将到来的危机。 当浑浊成为常态时，清醒就成了一种罪。 “你们……你们不能杀我！”小雅似乎也认识到了现在自己身处危险之中。人类求生的本能在此刻发挥出来。 “我不会说出去的。真的。求你们，让我活下去。”些许的泪水在小雅的眼眶中打转。从小到大她从未遇到过致命的危险。她第一次意识到生命的珍贵。 她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冬眠者在见识过现代的光辉成就后，依然认为人类必败。这在以前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以前她所负责的冬眠者都是十分惊讶于现在的科技水平，不停地赞美他们的后代竟然能有如此大的成就。在来到这里后，他们都摒弃了失败主义，也都认可了人类最终会获得胜利的信念。 现在的情况傻子都知道三体人要投降了！世界要和平了啊！ 可他们……到底是为什么？ 看着小雅那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吴岳”的内心竟然出现了一丝怜悯。 是啊，她不过是一个脑袋里都是奇怪想法的小女孩，只是因为心里那一丝丝爱磕男男cp的欲望让她卷入了这一场跨越百年时光的计划里。 这都是意外，她是无辜的…… 这样的想法如潮水般充斥在“吴岳”的脑海里。 章北海默默地看着“吴岳”，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右手猛地砸向小雅的后颈。 小雅应声倒地，昏了过去。 “吴岳”有些意外地看着倒地的小雅，又看了看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章北海对上“吴岳”的眼神“收起你的怜悯，在这里不需要这个东西。” “吴岳”猛然惊醒，想起自己刚刚的想法突然觉得有些后怕。 自己犹豫了，那所谓的“人性”光芒让自己在这样决定人类文明的大事上犹豫了！ 他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跟随刚刚的想法，很有可能因为这一个人而葬送掉整个人类文明的希望！ “吴岳”不禁露出苦闷的笑容。 人人皆骂圣母，人人皆是圣母。 人类这种生物在看待问题上总会倾向于弱者，从而失去理性的思考能力。 在刚刚的情况下，自己下意识地认为小雅是弱势的那一方，就开始怀疑自己和章北海的做法。 但他们没有错，如果小雅真的把计划泄露出去了。一切就不可挽回了，他就真的成了不可饶恕的罪人。 “但我们确实不能杀了她。”章北海的话又让“吴岳”吃了一惊，他不会认为章北海也产生了“人性”思想。如果真是那样，他就不是章北海了。 “他们这些人都带有生命体征检测系统。如果她遇到生命危险，那系统就会自动报警，我们可能连门都出不去了。” 原来是这样。“吴岳”恍然。 “那我们怎么办？” “让她好好睡几天吧。”章北海从屋子里找到了几个药片，那是让人进入短期冬眠的必需物。 “吴岳”真没想到，章北海不过比自己早来了一天就学会了这么多东西。或许这就是“主角光环”？ “准备准备吧。”章北海将小雅安顿好后，对着“吴岳”说道。 “他们把我们唤醒，是为了让我们当部分飞船的执行舰长。这是我们的机会。” “吴岳”点点头。 这里的故事他知道。 面壁者希恩斯发明了“思想钢印”，以此来让太空军拥有必胜的信念。但直到一百多年后的现在，人类才从他的妻子，也是他的破壁人那里知道，希恩斯给太空军加上的是人类必将失败的信念。仟仟尛哾 这些人就是“钢印族”，现在的人类不能确定“钢印族”是否依然存在。如果存在，他们随时可能会和章北海的想法一样逃离太阳系。 而他们这些冬眠特遣队因为在“思想钢印”发明前就冬眠了，也就成为了唯一能被信任的群体。 可谁都不会想到，这些唯一能被信任的人中，也会有章北海和“吴岳”这样的异类。 第23章 褚岩 “你好，吴岳前辈。我是蓝色空间号舰长褚岩。” “吴岳”还在翻着亚洲舰队司令官给他的关于“蓝色空间号”的资料，就听到这突然出现的声音。 在不久前，章北海被选中成为了“自然选择”号的执行舰长，已经先他一步去就职了。 自己在这等的没事干才翻翻书，好久没看书了，还是那么催眠…… 褚岩似乎看出了“吴岳”的疲惫，当即道了歉:“蓝色空间号距离亚洲舰队司令部较远，让您久等了。” “吴岳”这个时候才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三个人。 首当其冲的是一个有些儒雅气质的男人，他带着一副眼镜，这让“吴岳”想起他们时代中的老花镜。 透过镜片“吴岳”看到他的眼神中有着一丝亮光。是镜片反射的光？不知道是什么高科技的玩意。 在他的肩膀上有着四颗星，这让“吴岳”感觉这“蓝色空间号”的舰长有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儒将风采。 褚岩吗？好耳熟的名字啊。 在他的身后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一头金色秀发披散在白皙的脖颈后方。看起来不太像是亚洲人，更像是欧美国家。她的眼神十分澄澈，看向“吴岳”有种莫名的神色。 在她的旁边则是一个另一个男人了，只不过他似乎级别不是很高，不过看向“吴岳”的眼神有种莫名的不满。似乎是因为“吴岳”那懒散的态度让他很不爽。 “哦，这位是蓝色空间号的第一副舰长玛莉，旁边的是第二副舰长孙政。” “吴岳”点了点头，跟着三个人走向交通艇内。 褚岩并没有急着发动交通艇，而是从衣服里拿出一样东西来。“吴岳”看到了，那是一把枪。 “相信您已经熟知了关于执行舰长的职责，如果您发现我有任何失败主义和逃亡主义的迹象都可以直接将我击毙。” 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褚岩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似乎这些事跟他没有关系。倒是旁边的孙政有些不满。 “真不知道指挥部怎么做的决定，竟然给这些人这么大的权利！” 褚岩制止了他:“孙政副舰长，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你是军人，服从命令是你的天职！” 倒是玛莉在旁边打着圆场:“吴岳前辈，您不要介意，孙政这个人就是个死脑筋。突然空降一个上司，他心里不太好受。不过我向您保证，他的能力还是很强的。” “吴岳”没心思在这些人上，现在章北海已经进入“自然选择”号了吧？逃亡或许很快就会开始啊！ 自己也要着手准备了啊。 “吴岳”躺在座位里，眼睛看向窗外的风景。 现在他们正在穿越驻扎在木星轨道周围的太空战舰群里。每一个战舰都无比巨大。自己像是在原始森林里迷路了一样。只有远处不时的发出一两道白光。那是木星的卫星反射的光线…… 这里是真正的太空，群星闪耀，绚丽多姿。哪一个男孩不曾仰望天空幻想过外面的世界。 但“吴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神秘的，更是充满危险的。当你踏足这片黑暗中时，你就得小心所有人。包括自己最信任的人。仟韆仦哾 思绪回过，他们已经进入了木星的军港中。这里是亚洲舰队的停泊港，有三分之二的舰队在这里，其余的也在慢慢返回。 没办法，希恩斯隐藏的太深了，直到今天人们才知晓了他的失败主义和逃亡主义。因为他，现在所有的人都变得不可相信了…… 这是一场几千人的“狼人杀”所有人的身份都不可确定。只是没想到啊，章北海这匹狼太会伪装了。他装作“村民”骗了所有人，在最合适的时候亮出了獠牙。 “走吧。”褚岩似乎是在担心“吴岳”，竟然挽起“吴岳”的手臂。“吴岳”连连拒绝。 “我在冬眠前接受过在冬眠状态下的队列操练。”褚岩的关心让他有些迷茫。其实刚刚的一切都让他很懵。他总觉得褚岩好像是在拖延时间。 “吴岳”就在疑惑中进入了蓝色空间号的内部。 “在现代战舰里已经没有了特定功能的舱室，在这个战舰上所有的舱室都可以当做是指挥舱。” “吴岳”和褚岩现在就在一个看着很普通的舱室，因为所有的舱室都很普通。 这里没有任何仪表或者是电子屏幕，只有白色舱壁。 “只要有特定的权限，就可以在飞船上的任何一个地方进行操作。” “如果我是钢印族的话……” 终于说到重点了。“吴岳”心想。 “只需要在星图上选择一个方向可以了。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我就算有了钢印族的嫌疑，你可以直接击毙我。” “吴岳”点了点头。 随后褚岩模拟了逃亡的操作，并对“吴岳”告知了关于飞船推进功率的问题。也就是那个经典的“前进四”。 “现在，我会把我的权限交给你。”在介绍完之后，褚岩说道。 这个时代的技术虽然突飞猛进，但仍未突破基础理论的研究，所以关于权限的识别还是采用了和两百年前一样的方法。 瞳孔、指纹、口令。 瞳孔和指纹很快就输入完毕了，“吴岳”有些兴奋，自己马上就能完全拥有这艘飞船了。自己也会像章北海那样说出“蓝色空间号，前进四”的经典语录吧。 自己创造的经典，想想都让人肾上腺素飙升。 红色的警报声打破了“吴岳”的美梦。 正准备告诉“吴岳”口令的褚岩突然愣了一下，随即用手指点了下舱壁。 在“吴岳”获得口令前，这艘飞船依旧由他指挥。 一个看着有些憔悴的脸出现在屏幕，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眼睛里满是惊恐的模样。 “吴岳”认了出来，他就是刚刚和自己见过面的亚洲舰队指挥官。 接下来的话，让“吴岳”无法相信。 “自然选择号叛逃了！”指挥官颤抖的声音如惊雷一般劈在“吴岳”的身上。 卧槽？只有这两个字能说明他的心情了。 一时间，“吴岳”无法相信这个消息，太快了，比原著了快了很长时间！章北海提前发动了叛逃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第24章 蓝色空间号，前进四 章北海提前逃亡了？为什么？ “吴岳”现在还是懵逼状态，只是他旁边的褚岩倒是很意外。 屏幕里，指挥官好像还有什么事要说，只见他一挥手，从他的背后走出来了一个人。 瞬间，“吴岳”明白了一切。 小雅！ 这个小妮子居然醒过来了！仟仟尛哾 卧槽（四声）！ “吴岳”的内心五雷轰顶。这特么……简直就是死在黎明前的黑暗里了啊。明明马上老子就能走了啊！ 这个意外终究还是出现了。 小雅在章北海他们离开后，很快就被人给弄醒了。他们的逃亡计划还是泄露出去了。 一时的心软，致命的结局。 联想到刚刚章北海的提前逃亡，可能就是因为想到了小雅这个意外，所以提前了计划。但还没来得及通知“吴岳”。 现在在“吴岳”算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在这之际，他又想到了那个客服。 内心更加苦闷了。这特么是人机局？你告诉这是试炼关？这特么就是新人福利吗？ “吴岳，你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指挥官知道了一切，但章北海预判了一切，只剩下这个不太聪明的“吴岳”了。 还能说什么？认命呗。 “吴岳”也想好了，说不定等会就被处死了，没想到玩个游戏还会被这么搞。淦！摆烂摆烂，老子不玩了。 “为什么？”指挥官又发话了。“为什么你们再看到了未来如此强大的科技后依然坚持自己的失败主义，你们简直比钢印族还可恨！” “他们是被机械强加了失败理念，而你们呢？不惜欺骗了自己的上级，来到未来之后仍不知悔改，一意孤行！” md，再骂！老子生气了。 “指挥官先生，我想你问问你，你真觉得以人类现在的战力能击败三体人吗？” “当然。”指挥官回答:“我们的飞船的最大速度已经能达到光速的百分之十五，根据之前截取的关于三体人的情报来看，我们的速度比他们要快好几倍。” “而且，我们有整整两千艘战舰，我们将不可战胜！” “吴岳”听完之后放声大笑，反正老子已经暴露了，就好好跟你唠唠。 那笑容声音之大，直接将外面的孙政和玛莉吸引了进来。他们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指挥官先生，我想问问你，你所谓的三体人的情报是什么时候截取的？” “这……”指挥官犹豫了，这似乎涉及了他的知识盲区。 看着指挥官的表情，“吴岳”笑的更大声了:“我来告诉您，您所谓的情报是在我们那个时代也就是一百多年前截取的。” “哪又怎么样？”指挥官紧紧盯着“吴岳”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恐惧，但没有。在知道自己可能会死的时候，他依旧没有畏惧。 这在他们这些生活在胜利信念中的这一代人来说是不能理解的。 “一百多年前，你们居然还以一百多年前的情报去想象敌人？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先不说星际战争，就连地球上国家之间的战争也不能这么搞吧？” “人类能在一百多年间有如此大的发展，那三体人呢？他们会有怎样的科技进步？你们知道吗？” 指挥官愣住了，孙政和玛莉也愣住了。这样犀利的言辞，他们从未想过会从这样一个一百多年前的人嘴里说出来。 只有旁边的褚岩，他默默地退到了后面，饶有兴趣地看着“吴岳”。 “一百多年，人类的发展确实让我们这些人惊叹。说实话，作为你们的前辈，我们很失败。我们一直处在战争的阴影中。” “而你们不一样，你们生来就看到人类的科技发展如此之快，所以你们一直认为三体人并非是不可战胜的。” “所处环境的不同，让我们的心境也不同。以至于你们忘了，在刚刚得知三体人要入侵的时候，人类是怎么生活的？” “他们绝望，他们痛苦。在强大的敌人眼里他们是虫子，但他们没有放弃，因为有人告诉他们，虫子从未被真正消灭过。” “现在，你们拥有了前人想不到的成就，却忘记了阴影，忘记了战争。认为这不过是笑话而已？可笑，你们才是笑话。” “傲慢，会让人类堕入深渊。” 指挥官还想说什么，但还能说什么呢？ 突然，自然选择号的联系到了，这让他猛然惊醒。 “褚岩，把这个家伙关起来。褚岩，褚岩！你在干什么？！” “抱歉，指挥官先生。”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吴岳”身上的时候，褚岩已经默默地设置了逃亡方向。 “蓝色空间号，全体进入深海状态，重复一遍，全体进入深海状态！” 这一刻，褚岩不再是儒雅的书生，他的气质变成了驰骋沙场的将军。 他默默地看着“吴岳”，“吴岳”则是懵逼地看着他。 卧槽（三声）？这什么情况？ 难道是被我的演讲打动了？我真的有主角光环？ “你是钢印族？你是钢印族！”指挥官很快明白过来了，他要气疯了，但他没有办法。 舰长和刚刚设置的执行舰长都要逃！他有什么办法阻止？ 这时，整个蓝色空间号里除了他们在的这个房间里，都充满这含氧量极高的“深海加速液”。 一切都已经准备完毕了。 “蓝色空间号，前进四！” 坚定的声音在褚岩的口中发出，身旁的“吴岳”瞬间激动起来，虽然被抢了词有点不爽，但他毕竟算是救了自己的命。 顿时，巨大的飞船变成了一道白光，以光速的百分之十五的速度冲入宇宙深处…… 章北海，我来了。 看着远去的蓝色空间号，指挥官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刚刚他说的好像真的有些道理啊！ “向北美舰队和欧洲舰队通报，我亚洲舰队自然选择号与蓝色空间号叛逃，请求他们派舰队追捕。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多派点吧。” 指挥官默默地看向窗外，无数的星星在闪烁着像是在弹奏一曲送别的乐谱。 “能走几个算几个吧。如果你说得是真的的话。” 在这一刻，指挥官坚定了几十年的信念动摇了，但他已经无力改变了。 三体世界的探测器就要到了…… 第25章 家变成了地狱 自然选择号。 “你到底是什么人？钢印族还是eto？”东方延续的声音变得嘶哑，她没想到这位百年前的前辈竟然在得到自然选择号权限的一瞬间就发动了逃亡。 “都不是，我只是一个为人类文明存亡而战的军人。” 章北海面无表情，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是眼睛看向前方。 一片漆黑的太空，只有在远处有几颗散发微弱光芒的星星。 这片图景让他想起了一位故人，他也曾在这样的背景里同自己谈话。 章北海查阅过历史资料，常伟思是在自己冬眠后的七年的危机纪元十九年去世的。历史书上对于常伟思的评价很高，即使他也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主义…… “司令，对不起。”章北海喃喃自语:“但我必须这么做，为了我们共同的保护人类文明的理想。” 从情绪中回过神来，他转身看向东方延续，东方延续的眼神里充满着不解和怨恨，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因为工作的特殊性，章北海能陪伴家人的时间很少，每次自己回到家后总会看到女儿那埋怨的神情。 两百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往事皆埋于尘土，消散于风中。往前看吧，宇宙深处才是我真正的归宿。 “你注定会失败的。”东方延续打断了章北海的回忆。 “自然选择号本就刚刚返回到木星基地，燃料、资源等本就不充足，再加上你仓促起飞。早晚会被追击舰队追上的。” “但我没有办法。”章北海还是很平静，好像这一切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必须立刻展开行动，我只有这一次机会。” “可如果你为了躲避追击就必须继续加速，一旦燃料耗尽，整个自然选择号就会变成一座死亡之船，这难道是你想看到的吗？”东方延续几乎是喊出这些话的，她相信章北海是不愿意看着这么多人死在太空中的，甚至都没有人能带他们回家。 “我很抱歉，但在确定人类的胜利之前，我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我依然认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他目光如炬，声音坚定，真不像是个会背叛自己种族的人。东方延续想着，他的信念甚至比钢印族都要坚定。 但这种信念来自于哪里？她不知道。也许这就是相隔两个世纪人之间的代沟吧。 东方延续曾经研究过之前世界的历史，她知道曾经的地球上分布着上百个大大小小的国家。如果是几百年前的话，她所隶属的国家应该是和章北海一样的。 她看过关于这个国家的历史，那是一部堪称奇迹的建国史。这个国家曾经满目疮痍，战火纷飞。但最终战胜了一切强敌，成为世界上的大国！ 这是无数人拿生命换来的成果。他们为了信念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 但在几百年后的这个时代的人，已经远离战争太久了。他们忘记了战争的残酷，忘记了战争失败的后果…… “蓝色空间号呼叫自然选择号。” “蓝色空间号呼叫自然选择号。” “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 东方延续看了看章北海，章北海点了接受的按钮。 “这里是自然选择号，我是执行舰长章北海。我会对此次逃亡事件负全部责任。但我不会减速。” 在语音系统里发出了一个让章北海做梦都想不到的声音。 “老章啊，我知道是你干的，不需要强调你的成功好吧。你让我这差点没能逃出来的人情何以堪啊。” 吴岳？ 在章北海进入自然选择号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安。之前因为小雅的事就已经为逃亡计划增加了泄露的风险。 章北海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提前了逃亡计划，虽然这可能会让吴岳暴露，但他也没有办法。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吴岳竟然也逃出来了！ “章北海前辈您好，我是蓝色空间号舰长褚岩。”现在不是叙旧的时间，吴岳也是很知趣地将位置让了出去。 “现在事态已经很严峻了，追击我们的舰队已经出发。虽然我在逃亡之前尽量多加了燃料，但仍然不到总量的一半。换句话说，我们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如果我们不减速那么燃料就会很快耗尽，现有燃料不可能支持我们到达宜居行星，但如果我们减速就会被追击舰队追上，到时候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章北海很快就明白了一切，这个褚岩是被强加上逃亡主义的钢印族。吴岳真是好运气，居然正好被分配到了这样一个飞船上。 “我知道，但我们还是不能回去。”章北海默默地回答。 这些困难他早就预料到了，但正想他说的那样，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回去了。 “是的，从我们被打上思想钢印的那一刻起，地球在我们的眼里就变成了地狱。我们终其一生都是为了逃离这个地狱。” “那里已经不是家了……” 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有些落寞了。这么多年的谋划，这么多年的隐藏，竟然都是为了逃离故乡，逃离这个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 “同志们。”章北海再次启用这个古老而又亲切的称呼。“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我们只能向前看。在人类获得完全的胜利之前，我们肩负着保存人类文明火种的责任。” “前辈，我很佩服您，我不知道您是如何拥有如此坚定的信念，这么多年来都不动摇。用你们那个时代的话来说就是拥有钢铁般的意志。”褚岩开口道。 显然，他已经将章北海看成了自己的领导，他相信在这个人的带领下，他们会成功的。 “前辈，需不需要我们向你们靠拢。你们的燃料已经快到极限了。” 章北海摇了摇头，“向我们靠拢就会浪费掉不少燃料，现在每一滴燃料都像钻石一样珍贵，能节省就尽量节省吧。” 褚岩见状也不再说什么了，但是他的眼里像是闪过一丝惊芒，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第26章 绝望之日 “东方，谢谢你。你是一个合格的舰长。”章北海切断了和蓝色空间号的联系，扭头看向旁边的东方延续。 “如果我不让他们进入深海状态，你还是会让自然选择号强行进入前进四的航行速率吧。即使会让其他舰员死于非命。” 章北海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东方延续似乎预料到了他的动作:“从见到你的第一眼，你的眼神就告诉我，一旦你决定做的事，即使会被世界反对，你也一定会做。” “所以，我才会让他们进入深海状态，这样最起码保住了他们的命。” “哦，对了。”东方延续像是想到了什么事，“人类已经捕获水滴了，你还不返回吗？” “水滴？那是什么？”章北海不明所以。 “那是三体世界向人类文明发送的探测器，是和平的信号。”东方延续解释道。随即按了身前的一个按钮。 “水滴”的样貌出现在屏幕上。 那确实是一滴水，整个表面光滑无比，像是那一根针就会把它戳破一样。 但如果是吴岳看到这个东西，那一定会感到深深的恐惧。 因为它知道，这个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东西，却能像子弹穿过奶酪一样穿过地球！ 很可惜，现在的人类并不知道。 “很美不是吗？”东方延续也看向了水滴。 对于女性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很漂亮的东西。如果她们的爱人能在特殊的节日里送这种美丽的礼物，那她们会很高兴。 “我觉得这更像是眼泪。”章北海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不知怎的，面对这个东西的时候，他有些恐惧也有些激动。 这毕竟是自己面对了一百多年的敌人的东西，也是人类所得到的第一个来自于外星文明的东西。 可，这真的是和平的信号吗？ “眼泪？”东方延续诧异地看着章北海，像是发现了他的异样。 “是的，死神的眼泪……” “亚洲舰队呼叫自然选择号。” “亚洲舰队呼叫自然选择号。” 突如其来的呼叫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这或许是来让我们回去的。”东方延续有些迫不及待，按下了接听按钮。 章北海则在坐在座位上没有动，他有一种直觉，或许，他还要继续走下去。 屏幕的画面切换，熟悉的指挥官的面庞又出现在了那个位置。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的额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嘴唇不停地颤抖着，像是见到了可怕的怪物。 “章北海……前辈。或许是因为恐惧，他的声音有些大，但他好像觉得不太合适，又缓缓地降低了声音，好像面前的这位是个地位比他高的贵族。” 可贵族制度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废除了。 东方延续还没想明白，为什么指挥官突然如此紧张，为什么对章北海像是对待什么重要的人一样。 要知道，现在的章北海是背叛人类的逃犯啊！ 指挥官接下来的话，让东方延续愣在了原地。 “你们现在看到的，是我在临死前录制的。我现在应该已经成了太空中的一个无名鬼魂了。” “章北海前辈，我对之前对您的误解表示深深的歉意。我们都错了，我们都错了……” 东方延续呆呆地看着屏幕里的指挥官，现在她还无法理解现在发生的一切。 难道是水……滴？ “吴岳前辈说得对，我们太傻了，我们把百年前的三体世界当做是现在的敌人。还自大的认为三体人没什么可怕的。甚至我们还看不起你们，我们的前辈们……” “现在我们终于知道了，我们真的是虫子。不，我们连虫子都不如。人类连虫子都消灭不了！” “而三体世界随便溅起的水花中的一滴水，就可以把我们彻彻底底地毁灭！” 指挥官疯狂地大叫，双臂伸向空中，像是在朝圣的教徒。 “你们快走吧，离开这里，快走！” 指挥官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了这句话，整个人瘫倒在地。东方延续看到在他的身后出现了一道红色的光，光芒瞬间亮起，笼罩住了指挥官的全身…… 东方延续像是被雷劈到了，整个人傻站在原地，许久，她才看到，在屏幕的右下角出现了亚洲舰队发来的信息。 章北海点击了信息。 他们看到了无数的密密麻麻的太空军舰……的碎片。它们漫无目的地在太空里漂浮着，不时的撞击着对方。 一整片的太空都被它们笼罩着，像极了土星周围的土星环。 但它们不是宇宙中的东西，它们曾经都隶属于人类文明，它们是人类文明科技的结晶，几代人努力的成果，象征着人类为抵御侵略者的力量。 但它们现在都破碎了，它们甚至连敌人都没看到，它们只看到了一滴“水”。 “水”，击穿了它们的钢甲…… 东方延续知道，这几乎是人类文明所有的恒星级战舰了。现在都没了，只剩下了他们。 章北海也默默地看着屏幕，尽管他已经逃亡了，但毕竟这些死去的人都是现代人类的军人，他们值得尊敬，最起码，他们死在了战场上。 无数的碎片漂浮，银色的钢铁反射着太阳发出的光，一闪一闪的，像是在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故事。 章北海对着屏幕敬了一个军礼，这是他能为这些牺牲的同僚做的最后的事了。 愿他们的灵魂能安息…… 章北海听到了断断续续地抽泣声，东方延续的身体颤抖着，她的眼睛里出现了泪光，眼泪离开了她，缓缓地飘向空中，像是离开家的孩子。 章北海默默地走到她的面前想安慰几句，却被东方延续一把抱住了。 “我们再也不能回家了，是吗？”女孩的声音很凄凉，让人忍不住想要心疼。 对于东方延续来说，她刚刚失去了自己曾经生活过家，现在只有身边的这个男人能给她带来一丝安慰。 “是的。我们得继续走下去了。” “我们要走多远？” “不知道，谁也不知道。”章北海摸了摸她的头，像是一位老父亲在安慰考试没考好的女儿。 “东方，振作起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 今天，对于整个新时代的人类来说是极度绝望的一天。前几分钟他们刚刚为抓捕住“水滴”而兴奋地讨论要不要把三体星系当做殖民地的话题。 然后，在几分钟之后。他们看到了化成一片废墟的太空舰队。 整整两千艘啊，拆一艘恒星级的宇宙战舰都要好几天，现在不到几分钟，全部都没了。 希望破碎了，人类又回到了那个刚刚得知三体文明的时代。不，比那个时代还要绝望…… 绝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了希望却被无情剥夺后的绝望。 那才是真正的，让人发疯的绝望！ 第27章 星舰地球 人类舰队战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追击舰队那里。 他们很庆幸自己没有参与那场让人心悸的战役，保住了生命。但同时他们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回去了，只能跟着自然选择号流落宇宙的深处。 章北海的身影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他们仔细端详着这个来自百年之前的冬眠者。想从他的身上发现那么一丁点“非人”的特征。 如果没有他的逃亡，他们早就已经变成孤魂野鬼了。 但让他们很失望，章北海跟他们一样都只是个普通人。没什么奇特的地方。 只有几个细心的人发现，他的眼神永远都是坚定有力的，即使他的身体已经很累了。 刚刚东方延续告诉他，还有两艘战舰成功逃脱了，因为他们在捕获水滴前就进入了深海状态，好像是丁仪教授的建议。 看来，丁仪在去抓捕水滴之前就有了赴死的觉悟。但为了能亲眼看看这个高级文明的造物，他甘愿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些比生命更重要的事。或因为人，或因为事。 即使代价高昂到要失去生命，也会从容不迫地接受。因为，这是他活下去的意义。 章北海叹了口气，他和丁仪见过几次。刺杀老航天还是受到了丁仪的启发。 他是个优秀的物理学家。或许，他就是看清了现代人类的虚假的科技进步才会建议那两艘飞船提前进入深海状态吧。 “这很好。舰队分散开逃亡，就能为保存人类文明的火种多带来一份希望。” 但面前的这些人不想再分开了…… 在这片漆黑荒凉的宇宙里，他们是仅剩的亲人了。 整整五千人的目光聚集在章北海的身上，那目光像是封建时期臣子对皇帝的目光，充满着敬重，倾佩，还有一丝丝乞求。乞求他能带领他们活下去。 “亚洲舰队，深空号。” “北美舰队，企业号。” “欧洲舰队，终极规律号。” “亚洲舰队，蓝色空间号。” “亚洲舰队，自然选择号。”东方延续最后站了出来，对着章北海敬礼。 她恢复了自然选择号舰长的面貌，跟之前在章北海怀里哭泣的完全不是一个人的样子。 “前辈，为我们说两句吧，大家都需要你。”东方延续站到了章北海身边，低声说道。 章北海缓缓站起身，直面着五千双眼睛。 这让他想起了常伟思，在他临别前的最后一个眼神中，章北海读出了期盼。 “同志们。”章北海的声音很嘶哑，但还是通过麦克风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我要很遗憾的告诉大家，地球，我们不能再回去了。” 人群中一片骚动，虽然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但在所有人的面前说出来还是会让他们恐慌万分。 他们回不去家了，他们以后都只能在宇宙见流浪。 看看外面的世界吧，除了黑暗还是黑暗。这样的路真的有希望吗？ 章北海平视前方，等待着人群完全安静，他没有阻止，也不想阻止。 这毕竟是人类第一次真正的踏入太空，第一次离家出走的孩子总会有些害怕的。 但离开家的孩子还能回去，他们却回不去了…… “对于地球上的同胞们来说，我们是幸存者，也肩负着将人类文明的火种撒进宇宙的责任。” “我们是第一批真正进入太空的人类，是新生的文明！我们不知道未来会有怎样的危险在等着我们。” “但现在，我们还在一起。作为新生的人类，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我们没有时间恐慌了。” 章北海的声音渐渐变小了，他太累了。东方延续察觉到了他的疲劳，及时的插话进去:“为我们新生的文明起个名字吧，就叫星舰地球怎么样？” 章北海点了点头，赞同了这个名字。 “我们还要推选出一个领导人物。”褚岩也开口了，说罢，他就将目光看向了章北海。 所有人都看向了章北海。 毫无疑问，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在众人之间，只有他能令所有人信服。面对这巨大的权利，章北海却摇了摇头。 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父亲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现在的他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恢复我自然选择号执行舰长的身份吧。其他的就算了，我也该退休了。” “褚岩舰长，我有话想问你，其他人就散了吧。记住，不要相互靠拢了。之后，我会把选定的行星坐标发给你们。” 众人闻言，都退出了语音系统，只留下了褚岩的影像。 “吴岳呢？”章北海问出了自己已经想问很久的问题。 在自己刚刚见到众人的时候就没找到吴岳的身影。作为同时代的人，他们之间总会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在跨度如此漫长的时间里，同时代的人远比同地区的人更有感情。 “吴岳前辈说他有些累，就进入了短期的冬眠。他说有您在他放心。”褚岩回答地从容不迫。 章北海苦笑着摇摇头，挂断了和褚岩的通话，起身向着某个舱室走去。 东方延续想跟过去，却被章北海拒绝了。“东方，去做你该做的事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东方延续有些心疼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做得已经够多了，为此他也失去了太多。现在是该好好休息了。 章北海孤独地走在飞船的走廊上，抬头看向天空。 飞船的上方是一块巨大的晶体，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外面。 但，外面是一片漆黑，几颗星星尽力地发着光，却依旧无法掩盖那让人心悸的黑暗。 “父亲，这一切真的结束了吗？”章北海喃喃自语。 他又想起了父亲，在他找不到前进的路时，他总会想到父亲的话。 “北海啊，要多想。” “想了以后呢？” “北海，我只能告诉你那以前要多想。” 这些话像是灯火，虽然没有太阳明亮，却也足够让他看清前方的路了。 前方有什么？还是黑暗吗？ 他隐约看到了什么东西，像是鱼，但又像是人…… 第28章 失败 “确认身份。蓝色空间号舰长褚岩，允许进入。”清冷的机械女音响起，金属门缓缓地向两边移动。 褚岩进入了蓝色空间号刚刚拥有的监禁室。 说是监禁室，其实还是一间普通的舱室，只是它的用途发生了改变而已。 吴岳静静地躺在床上，整个人都被固定在了上面，动弹不得。吴岳的的脸上还有一些伤痕和血迹。 褚岩走到他的身边，低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着不解。 “我很尊重你，在舱位如此短缺的情况下，我还是让你单独在这一间舱室。当然，如果让其他人来，你估计都活不过明天了。”褚岩的声音很轻，却充满着冷意。 他突然俯下身，盯着吴岳紧闭着的眼睛。 “为什么要杀我？”褚岩轻声开口。 吴岳没有回答，像是睡着了一样…… 几个小时前。 “水滴击毁了所有的人类战舰！那里已经变成了森罗地狱！我们不能再回去了！”孙政雄浑的嗓音传遍了整个蓝色空间号。 恐慌，像瘟疫般迅速传遍每个人的心里。 人类失败了，被一滴“水”…… 内心的希望被残酷的现实打破了，曾经他们咒骂褚岩，骂他叛徒，懦夫……质问他为什么将他们带离了家园。 但当亚洲舰队的图像传过来的时候，他们都被吓的瘫软在地上。 到处都是破碎的舰体，正如孙政所说，那里变成了森罗地狱。 而褚岩则是带领他们逃离了地狱，救了他们所有人。不少人将褚岩看成了救世主，歌颂他的功德。 一时间褚岩从如过街老鼠般的叛徒，变成了万人敬仰的天神。 这就是人类，当你保护他们的时候，你是救世主。一旦你触犯了他们的利益，即使你是在救他们，也会立刻被他们踩在脚下，当成恶魔践踏！ 这让吴岳想起了罗辑…… 高高的站台上吴岳和褚岩并肩而立，看着下方的场景，没有一丝意外。 褚岩原本就是钢印族，几十年间都秉承着人类必败的信念，只不过，这次的失败确实太沉痛了。 短短几分钟，在人类还没有观察到敌人的时候就已经被毁灭了大半。 这不是战争，这是单方面的碾压式屠杀！ 而吴岳还是有些震撼，这个场面自己在脑海曾经出现过无数次，但当它真正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内心还是有些莫名的伤感。 末日战役以一种让人类做梦都想不到的方式结束了。结束的很快，快到大部分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落下帷幕。 等待了近两百年的时间，人类第一次见识到了宇宙外的力量。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敌人是来自于宇宙的“神”。 而可笑的他们，却试图扳倒神，被神报以嘲讽的笑。 褚岩叹了一口气:“经过这一次的事件后，人类再不敢傲慢了吧。” “哦，不。人类也没有机会傲慢了，等三体舰队到达之日，便是人类文明的死亡之时。” 褚岩张开双臂，享受着人们的欢呼。人类文明跟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他成功了，带着他们逃了出去。 “不。” 吴岳突然摇了摇头:“傲慢是人类血液里的东西，即使它现在被吓的隐藏了起来，但它是不会消失的。” “它会在人类忘记伤痛的时候，再次钻出来。” 吴岳想起了罗辑，在不久的未来，他将以一人之力对抗三体世界。 但在建立威慑后，他还是会被当成恶魔，人类还是会傲慢的喊出毁灭三体文明的口号…… 真可悲啊。 褚岩有些诧异的看了吴岳一眼，在他的印象里，章北海如果是王，那吴岳最多算得上是臣民。 也就是说，章北海是这次逃亡事件的制定者和领导者，吴岳只是按照他的计划去做。 虽然吴岳也知道要逃亡，却不会像章北海那样对危机有着很准确的直觉。 离开章北海，吴岳就成了孤舟，但章北海离开吴岳却依旧是战船。 “但这最起码让他们坚定了走下去的信念。不需要我们再去苦口婆心地劝了。”褚岩摘掉眼镜擦了擦，似乎很享受这种被众人当做是救世主的感觉。 但当他在戴上眼镜的时候，对面的吴岳已经对着他举起了枪！ “舰长！”孙政惊呼，玛莉也惊讶地捂住了嘴。 台下的众人都愣住了，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了。 他们本来都沉浸于成功脱离死亡威胁的喜悦中，看到了地球舰队的惨状之后，他们不想再有流血牺牲的事情发生了。 毕竟，在这片宇宙里，他们是仅有的亲人了。难道不应该和平共处，再创未来吗？为什么还要刀剑相向？ 褚岩的眼神微眯，显然吴岳的举动让他有些吃惊，但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很快镇定了下来。 “吴岳前辈，您这是干什么？” “杀你。”吴岳的声音很轻，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为什么？”褚岩愣住了。 太干脆了，吴岳回答地太干脆了。就好像这件事他已经谋划了很久，就等着这一刻来杀他。 “你太聪明了，就像是……” 新时代的章北海。 后面的几个字，吴岳并没有说出来。 吴岳毕竟熟读原著，虽然褚岩在原著里出现的频率不高，只是一个配角。 但他深深地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即将发生的黑暗战役的最终胜者！ 他必须杀了褚岩！ 从章北海提前开启逃亡计划的一瞬间起，吴岳就明白了。这个游戏里的世界和《三体》原著并不是完全相同的。 从他进入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原著的剧情就会发生一些略微的改变。 一切都变得不可预知，而他知道黑暗战役的法则:先下手为强！ 杀了褚岩，夺取蓝色空间号的控制权。就能对其他的宇宙战舰进行打击。之后他会和章北海回合，将蓝色空间号的资源运上自然选择号。 章北海就能活下去了。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吴岳的手指有些颤抖，是紧张也是激动。 自己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看来自己不是那个所谓客服说得傻子，自己还是有些本事的。 手指缓缓地放在扳机上。这柄现代科技的激光枪是褚岩送给他的。 他现在要用它来杀了这个人。 扣动扳机，一切就成了定局，一切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手指上。 褚岩并没有吴岳想象中的紧张，他又一次摘下了眼镜，慢悠悠地擦拭着，好像现在被枪指着的是另一个人一样。 “告诉我蓝色空间号的口令。”吴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直进行自我催眠。 自己马上就要成功了，褚岩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心虚。绝不能让他如愿。 吴岳感觉自己的扣住扳机的那根手指上像是连接着万斤重物。 明明自己轻轻一扣就能让面前的人化成血雾，却感觉很难按下去。 “吴岳前辈，你真的是一百多年前的人吗？”褚岩平静地开口，眼睛里像是有无数的刀剑飞出。 “为什么我感觉你很傻，很天真呢？”褚岩的声音很小，却像是一柄铁锤击打在吴岳的心上。 自己不是真正的“吴岳”，自己在现实世界只不过是一个刚刚高考完的高中生。 就算这个游戏让自己拥有了“吴岳”的身体，但还是没有他的心…… “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所以你一点都不了解我。”褚岩默默地走到吴岳身边，用手扣在手枪的扳机上。 轻轻一按，吴岳吓得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激光并没有发出来，也没有谁因此被穿透了心脏。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枪，是个坏的。 “我永远不会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的手上。曾经不会，现在也不会。”褚岩的声音再度出现。 但吴岳什么都听不到了，褚岩的笑声，孙政怒吼声，还有玛莉的惊叫。 他像是被什么巨力推了一下，从站台上跌落，迎接他的是愤怒的人群。 这个人想杀了他们的救世主，他是魔鬼！ 无数的拳头落在了吴岳的身上，奇怪的是他感觉不到痛苦…… 一切都结束了，我失败了。 我真的很傻，很天真啊。 呵呵。吴岳露出了自嘲的笑。 对不起，北海…… 第29章 鱼上了岸，也就不再是鱼了 “还是什么都不说？”褚岩的耐心似乎已经消耗殆尽了，看着紧闭双眼的吴岳，他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他到底为什么要杀自己？褚岩感觉有一条线在自己面前，可他却怎么也抓不住。 褚岩有一种预感，这条线连接着的是个令人心悸的秘密…… 等到禁闭室的门完全关闭，吴岳才睁开了眼睛。 一滴泪珠悠悠地从眼眶中出现，却因为飞船的重力影响而无法流出。糊在眼睛上有点难受。 吴岳想揉揉眼睛，但自己的双手却动不了。 他想起刚刚的事，突然有点恨自己，恨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 他以为自己读了那么多遍的原著，以为自己对三体世界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可到头来，自己却还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一个人的内心不是那么好了解的。 吴岳本以为褚岩作为一个配角应该很好控制，可他完全低估了这位原著中的最终胜者。 章北海是旧时代的王，褚岩则是新时代的王。 两王相争，必一死一伤。 在原著里，褚岩会接过章北海的旗帜将人类文明的火种撒进宇宙。 新的王总是要踏着旧王的尸体登上王位的。 褚岩在被打上思想钢印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思考如何逃亡了，这么多年他一定也想到了逃亡之后的事。 而章北海则是在三体危机爆发后的十二年冬眠的。 满打满算他也只思考了十几年，所以褚岩才会比他快。虽然只有几秒钟，但也足够分出生死了。 想到章北海，吴岳的心里又多出一点苦涩。 自然选择号。 东方延续来到了章北海的舱室里，虽然章北海说明自己不再参与任何事物，也不担任任何职位了，但东方延续一直把他当做是自然选择号的舰长。 而且这次确实出现了很重要的事，她做不出决定，她想问问章北海的意见。 这很像章北海和他父亲的关系，在章北海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他也会去找父亲聊天。虽然每次父亲只是短短几字，却能让他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好像只要有父亲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东方延续敲了敲门，但并没有任何的回应。 或许他睡着了？东方延续想着。他已经很辛苦了。为了这场逃亡他舍弃了太多太多。现在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章北海确实是在休息，自冬眠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好在他成功了，一切都结束了。终于能好好的歇歇了。 但这个觉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当一个人极度疲惫的时候去睡觉，他会放空自我，进入深度睡眠。一般情况下都会是一场无梦的好觉。 但章北海这次出现了意外。 他梦到了一条路，一条很黑的路，黑的让人有些心悸。 路上什么都没有，仿佛没有尽头，也仿佛直通地狱…… 章北海茫然的走着，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感到有些孤独。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的战斗着，直到吴岳突然的转变。 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他有了同伴。他和自己有相同的理想，他们一起为了这个理想奋斗着。 在跨越了长达百年的光阴，他们依旧还在一起。像是两个困在迷宫的人找到了彼此。 突然，章北海发现这条路出现了一点变化，不远的前方出现了一点点星光。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章北海走进那抹光亮，发现是一个人，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 “父亲？”章北海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男人缓缓转过身，他的手里有一盏灯。刚刚的光芒就是那盏灯发出的。 章北海罕见的激动起来，不管在别人眼里他是什么，但在父亲这里他确实可以好好倾诉一切。 “父亲，我成功了。我没有辜负您的期望。人类文明的火种进入了宇宙。人类没有灭亡。” 男人的脸上并没有章北海想象的喜悦，还是那种清冷的表情，似乎是没有听到章北海说的话。 “北海，那以前要多想。”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熟悉的人。 唯一陌生的是这里的环境。 黑，太黑了。 章北海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父亲的身影消失在这片黑暗中，一切又归于平静…… 父亲还是和以前一样，话总不会说的太多，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懂的。 但章北海这次却有些迷茫了。一切难道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之后的事情，东方他们会做好的。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不是吗？ 就在章北海愣神的时候，一个场景又出现了。 一望无际的大海，海浪阵阵，章北海感觉自己就在海边一样，海风肆意地吹在他的脸上。 一个小男孩在一位大人的牵引下缓缓走到大海边上。 “那是……我？”章北海走近两人，那是童年时的自己。父亲带着自己来到海边，也是从那时起，章北海坚定了成为海军的梦想。 “北海，你喜欢大海吗？” “喜欢。” “为什么？” “因为我的名字里有海字。”男人听到孩子的回答慈祥地笑了笑。 “北海，你知道吗？大海可是很厉害的。它是一切生命的起源地。” “最初的生命就是从大海里出现的。” “那最初的生命是鱼吗？”孩子舔了舔口水，他知道鱼很好吃。” 男人点点头笑着揉了揉孩子的头:“是的，算是鱼吧。但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鱼就上了岸，后来进化成了陆地上的动物。” “啊？”孩子有些惊讶地看着父亲:“也就是说，我能在岸上抓鱼吃了？” “哈哈。”男人被天真的话语逗笑了:“当然不行了。” 孩子有些失望的问:“为什么啊？” “因为鱼上了岸，也就不再是鱼了……” 章北海微笑着默默听完两人的对话，想象着童年时的美好，那时候没有什么危机，人们都能幸福地生活。不需要离开家逃亡。 章北海沉浸在这片时光中，但他突然发现，海边的男人突然转过了头看向了他。 “鱼上了岸，也就不再是鱼了……” 第30章 又一个地狱 “鱼上了岸，那就不再是鱼了……” 男人那慈祥表情骤然变得严肃起来，像是在训斥自己犯错的儿子一样。 这句话像是一颗炸弹在章北海的内心炸裂开。章北海感觉自己好像要知道了什么可怕的秘密了，这个秘密可能会让整个星舰地球的人都崩溃！ 男人消失了，大海也消失了，只剩下了那个孩子，孩子正兴奋地吃着面前的烤鱼，连油滴在了衣服上都没发现。 最后，孩子也消失了，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样。一切又归于虚无中…… “北海，你觉得未来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吴岳的声音让章北海猝不及防，他还沉浸于刚刚父亲说的话里。 “未来世界有能让我顺利逃亡的飞船，那就够了。”章北海不再隐藏自己了，在梦里，在吴岳的面前，他取下了那戴了几百年的面具。 “是啊，未来没有让我们失望。我们成功了，但也陷入了又一个地狱中。” 章北海眼神微眯，说实在的，到现在他还觉得吴岳不是从前的吴岳了。 并不是说他改变得太多，而是他改变的简直不像是一个人了！ 如果三体世界有让人类无法理解的技术的话，那现在的“吴岳”会不会是通过了某种技术把从前的吴岳附身了呢？ 章北海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强迫自己从这骇人的思想中回过神。 “又一个地狱中？” 吴岳点了点头，让章北海没想到的是，吴岳竟然重复了刚刚自己父亲说过的话:“鱼上了岸，也就不再是鱼了……” 又是这句话？没等章北海想问什么，吴岳又开口道:“北海，我希望在未来你能活着，完成我们的理想。” 话音未落，吴岳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了，仿佛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接着，褚岩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吴岳前辈说他有些累，就进入了短期的冬眠。他说有您在他放心。” 章北海看着褚岩，这是他之前询问过他的话。他在那次会议上没有看见吴岳。 他太累了，所以在当时他没有发现褚岩的异样。但现在他有时间来仔细观察这个钢印族了。 褚岩太从容了，像是在内心已经彩排过很多遍这句话了。 他在隐藏自己，刚刚他说的不是实话。 章北海太熟悉这种隐藏自己的感觉的，他自己就是隐藏思想的专家。连老练的常伟思都没能看透他。 吴岳出事了！褚岩在骗他！ 章北海惊醒了，整个人从床上猛地坐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明明房间内的温度很高，但章北海还是感觉很冷。刺骨的冷。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自己觉得不是梦，而是父亲的灵魂在和他交谈。 他看了看窗外，还是很黑，一望无际的黑，像极了梦中的那条路。 离开太阳系后，他再也没有享受过白天黑夜，再也没有看过夕阳。那都成了回忆，只存在于脑海里的回忆。 “前辈，你醒了吗？”东方延续的声音出现在门外。她刚刚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想来是章北海已经醒了。 章北海迅速地穿好衣服，打开了房门。 “前辈，你做噩梦了？”东方延续看着章北海那还没干掉的冷汗，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梦到了父亲。”章北海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一切都过去了。 “对了，你有什么事吗？”章北海走到桌子边上，想给东方延续倒一杯水。 东方延续像是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要到这来了。 “刚刚传过来一条消息，终极规律号的舰长自杀了。” 章北海的手突然停住了，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杯里的水都已经溢出来了，他还没有发现。 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了下来，东方延续的声音，水流的声音，一切的杂音都消失了。 只有父亲和吴岳的声音还在如潮水般冲刷着章北海的脑神经: “鱼上了岸，也就不再是鱼了……” “北海，我希望在未来你能活着，完成我们的理想…… 这两句话像是某种古老庄严的咒语，为他打开了一扇门，一扇逃离黑暗的门。 “其实，前几天，飞船上的很多船员都出现过心理上的疾病，随队的心理医生已经为他们进行了心理疏导，不过效果并不是很明显。” ”还有部分船员试图带着燃料和食物逃离自然选择号，但都被我们拦下了。” 东方延续似乎没有察觉到章北海的异样还是喋喋不休地说着。 近些天，她感觉好累。出现了太多的意外状况了。 “我们这个新生的文明面临着太多太多的问题了，有很多困难需要解决。能源、食物、燃料……这些都是很急缺的物品。” “我提议，让其他几艘舰队靠过来进行资源分配。否则我们根本无法到达您制定的行星目的地。” “你刚刚说什么？”章北海突然回过神来了，用一种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愤怒的声音质问着。 东方延续似乎被他的样子吓住了，之前章北海更像是一个父亲，对他们很慈祥，很随和。但现在他更像是一头狮子，随时准备发动进攻的狮子。 “我说，希望其他几位舰队靠过来分配资源。” “不，上一句。” 东方延续想了想:“我们这个新生的文明……” “对，新生的文明。新生的文明……”章北海喃喃自语。 没等她说完，章北海突然走到了门前，点击了房门旁边墙壁上的一个按钮。 “正在确认身份，扫描成功，自然选择号执行舰长章北海。请输入口令。”机械女音响起。 “上岸的鱼就是获得新生的文明！” 随着屏幕的打开，他输入了一句话: “menalwaysrememberlovebecauseofromanceonly” “你这是干什么？”东方延续不解地看着章北海，那是她设置的口令章北海原来一直都没改。 “星舰地球就像是刚刚上岸的鱼，上岸的鱼不是鱼了，我们不是地球文明了，也就不是……人了……” “不是……人了？”东方延续好像也想到了什么东西，巨大的恐惧感蔓延开来。 章北海似乎没有听到东方延续的话，还在进行自己的操作。 东方延续看到，章北海打开了武器系统，红色的按钮出现在了墙壁上。 现在，这间卧室已经变成了指挥室。 东方延续终于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了，用有些颤抖地声音说:“我们会变成魔鬼的。” 章北海没有看向东方延续，他的眼睛还紧紧的盯着那个按钮。 “谁都不知道有没有人比我们先变成魔鬼，在我们成为魔鬼之前，我们要先确保不让自己变成鬼……” 第31章 魔鬼与魔鬼 蓝色空间号，监禁室。 吴岳还是躺在那被改造过后的床上，整个身体被固定着。 几分钟前，他突然感觉到一丝窒息感，仿佛周围的空气被瞬间抽干了一样。不过幸好这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氧气就又都回来了，否则吴岳可能会当场毙命。 之后，他感觉到了飞船有了一点点轻微的颤动，微微的摇晃了几下，因为自己被固定住了，所以并没有摔下床。 黑暗战役开始了吗？新生的文明迈出了第一步。 吴岳不知道章北海怎么样了，或许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自己失败了。这么简单的任务都完成不了，自己还有什么用？ 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自己会死吗？吴岳不知道。 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就像是个垂死的病人，连回光返照都不会有了。 说到光，吴岳感觉自己很久没有见到光了，监禁室里连一盏灯都没有，只有无尽的黑暗将他包裹。 突然，一束光照了进来，吴岳感觉自己见到了天使，她随着金色的光芒而来，带来温暖和幸福。 难道自己死了吗？原来死亡是一件这么平静的事，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只是有些孤独，孤独地想快点离去。 “天使”走了进来，随手打开了监禁室的灯。 突然受到强光的刺激，吴岳不由得闭上了双眼。 “吴岳，你怎么样？”有些不太流利的中文从“天使”的嘴里发了出来。 吴岳逐渐适应了光明，他却突然有些向往黑暗了，或许是因为他在黑暗里呆的太久了。 “玛莉？你怎么来了？”看清来人之后，吴岳有些奇怪。而且玛莉身上穿着自己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的航天服。 这位所谓的“天使”就是蓝色空间号的副舰长玛莉。 吴岳只见过她几次，刚刚因为突然见到光的原因竟然把她当成了天使。 玛莉露出了让吴岳看不懂的表情，像是刚刚看过恐怖电影。白得有些病态的脸上有着些许狰狞。 “上帝啊，他们疯了，都疯了，他们要杀人，他们要杀了所有人，他们都是魔鬼，吃人的魔鬼！”玛莉的表情更扭曲了，真是一副见了鬼了的样子。 吴岳却愣住了，黑暗战役果然开始了，褚岩预料到了一切，刚刚飞船只是颠簸了一下，那就说明蓝色空间号收到了攻击。 而刚刚空气的突然消失就是因为褚岩做的防御。 在资源如此匮乏的时期，就算要攻击其他战舰也要最大可能的保护战舰上的物资。那么，次声波氢弹就成了首选的攻击手段。 它所释放的强大电磁脉冲会在不破坏任何物品的情况下，杀掉飞船上的所有人。 但如果是在没有空气的真空环境下，则不会产生电磁脉冲，吴岳也因此逃过一劫。 说起来，这应该是褚岩第二次救自己了吧。 正想着，吴岳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能动了，原来玛莉打开了他身上的固定锁。 重获自由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除了能说话外和冬眠苏醒后的情况差不多。 “把航天服穿上吧，等会还不知道会不会再抽一次空气。”玛莉将吴岳扶了起来。 但吴岳抓住了她的手臂，眼睛紧紧地盯着她:“自然选择号，怎么样了？他们对自然选择号发动攻击了吗？章北海怎么样了？” 一连串的问题让玛莉愣住了，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定了定心神后，她开口道:“褚岩要杀了所有人，他对所有的战舰都发动了攻击，自然选择号当然也在攻击目标上。” 吴岳整个人都瘫倒在地，像是被放光了气的皮球，不管玛莉怎么喊都不为所动。 呵呵，还是没能成功吗？ 北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吴岳很想哭，但在宇宙里，他的眼泪只能在眼眶里打转着，想哭出来都是一件难事。 真可笑啊，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玛莉看到吴岳这个样子，不禁有些心痛，她走到吴岳身边，伸出手抱了抱他，像极了母亲在安慰儿子。 “不过，我刚刚来的时候听孙政说，自然选择号似乎提前做了防御措施，并没有人员伤亡。” 吴岳默默地点点头，像是一切事都与他无关了一样。 “嗯……嗯？” “你说什么？！” 吴岳突然坐了起来，仿佛回光返照一样，又变成了一个充满活力的年轻人。 “自然选择号上并没有人员伤亡。” 吴岳不敢置信地看着玛莉，在他的眼里玛莉真的变成了天使，给他带来了希望和温暖。 他还活着，章北海还活着！他没有死！一切都还有希望，一切都还有转机。 如果这时有一面镜子的话，吴岳会发现自己变得有些癫狂，欣喜若狂，真就是字面意思了。 “不过，他们并没有脱离危险。”吴岳冷静了下来，相比范进来说，他还保留了点理智。 “褚岩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或者说，不管是谁走到这一步，都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一切都必须你死我活，这是生存的法则，也是活着的条件。 “吴岳，褚岩现在已经变成了魔鬼，他杀了太多太多人，只有你能阻止他。”一旁玛莉的话让吴岳回过神来。 是的，现在只有他了。 章北海仓促地起飞，燃料根本不够，而褚岩谋划了这么多年，他对于逃亡的准备要比章北海完善的多。 再对峙下去，章北海必死无疑。 现在的褚岩想要的就是自然选择号上的配件。所以他才没选择直接攻击。 按照原著，终极规律号已经被蓝色空间攻击的四分五裂，所以终极规律号上没有任何东西能用。 而自然选择号也属于亚洲舰队，它上面的配件和蓝色空间号相匹配，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褚岩不会直接攻击自然选择号。 “之前，只有你看出褚岩的野心，想要杀了他，却被他这个魔鬼算计了。现在所有的人都疯了，只有你能杀他了。”玛莉接着说道。 吴岳无奈地笑了笑。 原来玛莉来救他是因为之前他举枪要杀褚岩啊。 玛莉，你确实很善良，不想有人死去。但，这里是太空，善良变成了弱点和缺陷。 你口中的魔鬼，做的一切都是在救你，在救蓝色空间号的所有人。 他在别人的眼里是魔鬼，在这些他要救的人眼里居然也是嗜血的魔鬼。真可笑啊。 但随即吴岳的眼神变了，变得坚决，像是做出了重大的决定一样。仟韆仦哾 他又回头看了看玛莉，这个女人正像看着正义的骑士一样看着他。 可她不知道，她放出的不是要去杀死魔鬼的骑士，而是又一个魔鬼。 这个魔鬼，是来杀死他们的…… 第32章 注定的命运 吴岳缓缓地走到一张桌子前，桌子的表面瞬间就出现了电子屏幕。 这是新时代的科技，飞船上的任何一间舱室都可以变成指挥室，吴岳就要在这间监禁室里夺取蓝色空间号的指挥权。 “身份确认中，蓝色空间号执行舰长吴岳。” “瞳孔扫描成功……” “指纹扫描成功……” “请输入口令。” 清冷的女音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她本就是个人工智能，不知道自己的话会给别人带来多么强烈的感受。 这一句话在吴岳听来像是对他做出的命运的判决。 吴岳怔怔地停下了敲击的手指，他的身体有些发抖，头上开始冒出了冷汗。 “你怎么了？”玛莉看到吴岳这个样子也有些惊奇:“你不知道口令？褚岩没有告诉你吗？” 玛莉也愣住了，在移交蓝色空间号的权限时，她并没有进去。她以为吴岳已经得到了一切，也只有他能阻止褚岩了。没想到，褚岩竟然还没有把口令告诉他…… 是的，他本来是会得到口令的。 但在刚刚宣布他成为蓝色空间号执行舰长的时候，褚岩觉得他是来妨碍他的逃亡计划的，所以一直在尽量拖延时间，没想到吴岳竟然也是要逃亡了的。 本来应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没想到是褚岩的无心插柳柳成荫！ 吴岳没能得到口令就被褚岩带着逃离了。而且自己在刚刚挟持褚岩的时候也没能拿到口令。 仿佛这一切都被一张大手操控着。一切都在按照写好的剧本走。但剧本的结局似乎不是吴岳想的那样。 吴岳的手紧握成拳，狠狠地砸在桌面上。 他感觉有一个巨大的山挡住了自己的路，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法越过，无力感再次冒了出来…… 难道章北海注定要死吗？这一切都已经像历史书一样被人写好了吗？ 吴岳想起，自己小时候很喜欢北欧的神话故事，里面有一位名为“奥丁”的神，他手持一柄长枪，斩杀无尽的敌人。 那柄枪在神话里被称为是“命运之枪”。据说被“命运”锁定住的人，在长枪被抛出前就注定了死亡的命运。 吴岳感觉章北海就是被这样的东西锁定了，被名为“命运”的细线和死亡连接在了一起。 这一切都是注定的，不管他再怎么努力，都跑不出命运。命运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它无情的剥夺着一切，谁都无法阻止它。 谁也无法改变早已注定的结局…… 泪，又出现了…… 这一次不是懊恼，不是悔恨，只是一种从心底里出现的无力感，它让人丧失斗志，甚至丧失掉人对生命的意义。 如果一切都早已注定，那努力还有什么用？之前做的一切都不能让他逃离出“命运”的手掌心。 如果我根本不能改变一切，那你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 为什么！ “命运”当真就这么强大吗？有什么东西能改变命运吗？ 吴岳感觉自己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如劈开大山的巨斧，将他面前的阻碍都拦腰截断，豁然开朗的光芒进入了他的内心。 一串数字，给他的人是这个世界创造者，那才是能切断“命运”的刀。 吴岳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了出来，那是真正的咒语，破除命运诅咒的钥匙。仟韆仦哾 “10086……” 虽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念这么串数字显得有些傻，但吴岳管不了这么多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一切仿佛都沉寂下来了，周围的人和物都好像被什么神秘的力量强行停止了下来。玛莉保持着刚刚听到吴岳不知道口令时的惊异表情。 唯有吴岳还能自由的行动。 这确实是股很强大的力量，仿佛真的能战胜命运。 “什么事？”那个曾经让吴岳心动不已的银发萝莉再度出现了，而此时的吴岳仿佛进入了贤者模式一样，对面前的人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他现在只想着一件事，救章北海。 “告诉我，操控蓝色空间号权限的口令。”吴岳焦急地问。 “上帝死了。” 女孩一脸冷淡地回答。“没事了吗？那我走了。”女孩很快就转过了身，好像瞬间就会消失一样。 “等等。”吴岳伸手叫停住了她，“如果我在这个世界死了，那我还能回到现实世界吗？” 女孩冷清的脸上露出了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惊讶，不过随即就恢复了往日的表情:“第一关就这么玩命？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你的意识消失在了这里，我可救不了你。” 吴岳好像并不意外这样的话，满足地点了点头，向她笑笑示意自己知道了。 “谢谢。” 女孩沉默的看了他一眼，身影缓缓地消失了，仿佛她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吴岳深吸了一口气，真的到了这最后的时刻，他却异乎寻常的冷静，手指迅速在键盘上敲击着。 “口令正确，身份认证成功，蓝色空间号执行舰长吴岳。” …… 正在指挥室里犹豫不决的褚岩愣住了，自己面前的屏幕突然黑了，只有丝丝杂音在空中回荡着，他试图重新启动系统，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难道是自然选择号的干扰攻击？不可能啊，现在的蓝色空间号还正处在真空状态下，次声波氢弹根本不会起作用。 那就只能是自己的权限被剥夺了！他是舰长，是蓝色空间号上的最高指挥官，谁能比他的权限高？ 褚岩的头上出现了汗珠，他竟从内心里升出一丝不安。 对，执行舰长！ 只有执行舰长的权限可以超过舰长！ 在自己还未逃亡前，为了避免钢印族夺取飞船逃跑，亚洲舰队在所有飞船上的系统都做出了改变。 只有执行舰长才有权力这样做。 吴岳？吴岳！ “孙政，快，去杀了吴岳！”这位一直文质彬彬的舰长终于不再平静了，他在向其他几艘飞船发动攻击的时候也没有如此慌乱。 但现在，他真的感觉到有魔鬼在向他索命了，一个魔鬼向另一个魔鬼的宣战！ 他似乎听到了吴岳的笑声，那笑声仿佛穿过地狱，伴随着阴风…… 第33章 黑暗森林里的对决 自然选择号。 东方延续默默地看着章北海，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他还在翻着一个小本子。东方延续在他刚刚进入自然选择号上时见过那个本子。 在如今的时代，纸张已经是很稀有的物品了，毕竟这里到处都能上网，随时随地都能将事情记录到网上。 东方延续不敢打扰他，刚刚的危机还记忆犹新。在自然选择号刚抽空气体后三秒，就受到了来自终极规律号的攻击。 如果不是章北海及时的行动，现在的自然选择号已经是一艘死亡之船了。 章北海想起了梦中的事情才想起吴岳来的。他在梦里看到的褚岩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吴岳可能已经死在这片太空中了。 他不知道吴岳为什么会出事，难道是为了阻止褚岩发动袭击？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当一个人死去的时候，任何事都不重要了。 就算是有血海深仇，也没法报复一个死人，最多就是挫骨扬灰。 “老章老章，马上就冬眠，不知道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没什么特殊感觉，只有期待。” “期待什么？” “期待未来，未来的世界。” …… 看着笔记上的字迹，章北海的心里不知怎的有些疼。或许是因为吴岳吧。 毕竟他也是陪伴着自己跨过了一百多年光阴的同伴。 一百多年的时间足以将太多的人和事埋葬了。 父亲、常伟思、妻子、女儿…… 太多太多的人离去了…… 说起来，在这个远离故土的地方，吴岳算的是上他唯一的亲人了吧？感觉有点奇怪。 “那你觉得未来世界是什么样的？” “未来世界能在战争结束后，人类文明能保存下来就是好的未来了。” 章北海似乎想起了什么事，他记得自己在冬眠前，吴岳曾经在本子上写过什么，还叮嘱自己到未来再看。 但冬眠苏醒后发生了太多的事，他把这件事忘了。 章北海翻了翻本子，在最后一页里找到了那熟悉的字迹。 “北海，我希望在未来的世界里，你能活着，完成我们的理想。” 这句话好熟悉，在梦里他听到的就是这句话。现在这句话居然出现在了一百多年前的本子上。 “吴岳，你到底是什么人？”章北海喃喃道。 他身上的秘密似乎有点多了啊…… 可惜，他没有机会知道了。 “前辈，我们不能再等了。燃料快到极限了。”东方延续忍不住出声。 “我知道。”章北海从怀旧的情绪里脱离出来，重新回到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上。 “东方，对不起。”章北海的话让东方延续愣住了。qqxδnew.net 章北海用一种充满歉意的目光看着她，他是真的在道歉，但东方延续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道歉。 章北海没有再回答，他将本子收了起来，目光盯着墙壁上的电子屏幕。 桌子上出现了一个按钮，东方延续看着章北海将手指放在了按钮上。一旦他按下，自然选择号将会在三分钟之内重新填充完空气，这相当于自杀。 “你要……投降吗？”东方延续缓缓吐出了这几个字，她实在不明白，这个刚刚拯救了全舰人的救世主，为什么要让他们重新进入危险之中。 “在我们那个时代，投降是很少出现在军队里的。宁死不降是我们的信念。”章北海说得很慢，声音很轻，仿佛是在和东方延续唠家常。 “在这场战争里，我们是必将失败的。” 东方延续彻底呆住了，但仔细一想那就明白了。 燃料！还是燃料！ 自然选择号在起飞时的燃料连五分之一都不到。而蓝色空间号的燃料数量几乎是他们的两倍。 经过这么多天的航行，他们已经可以用弹尽粮绝来形容了。 蓝色空间号在等，等他们的燃料耗尽，食物耗尽，资源耗尽。早晚，他们会变成一艘死人船。 现在的两艘战舰，就像是这片黑暗森林里的两个猎人。他们随时都能给对方致命一击，所以他们都躲在了掩体后面。谁先露头，谁就会死。 唯一的差别在于，一个猎人有足够的食物，他只想要另一个猎人的猎枪和背包，让自己在森林中存活的几率更高。 但另一个猎人早已没有了食物，他在这片能否在这片森林里生存下去都是个问题！ 即使对面的猎人不杀他，他也会活活饿死，根本撑不到找到食物的那一天。 现在自然选择号就是那个必死无疑的猎人。 “我们这个新生的文明才刚刚进入宇宙，总要踏出成人的第一步。” “而第一步，往往是充满血与泪的。” 章北海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他的使命完成了，新人类会用他的鲜血来踏出这一步。 “所以，东方，对不起。我们注定会死，不如让他们更有希望地生存下去。” 东方延续木讷地看着他。她不准备阻止他，她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阻止他。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她只想再多看看这个一百多年的前辈。 他到底是什么人？拯救人类的神？毫不犹豫杀死上千人的鬼？ 东方延续说不清楚，她只是困惑。为了人类，他竟甘愿做到这一步。 “父亲，你也希望看到我这么做吧？” 章北海的手指缓缓下降，按钮近在咫尺了，一千七百多人的生命就在他的一指之间。 按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按钮的时候，他听到了不可思议的声音。 “蓝色空间号呼叫自然选择号。” “蓝色空间号呼叫自然选择号。” “北海，我是吴岳……” 章北海罕见地愣住了，不知怎的，听见吴岳的声音，他竟有点为他庆幸的感觉。但他的下句话让章北海的那点庆幸荡然无存。 “现在你看到的我，应该是五分钟前的我了。和亚洲舰队的指挥官一样，我已经死了，只是，我比他死的远了点。”吴岳的脸上竟出现了一抹笑容。 “北海，在之前的计划里我没能帮上什么忙，现在，我会把你急需的一切都送到你的手里。” 看着画面中的吴岳，章北海感觉自己心头一痛。他习惯了为人类付出，刚刚他又差点为人类献出生命，但现在，画面中的人，居然为了他…… “在画面结束的时候，你们要让自然选择号开始降速，如果我计算的没错，自然选择号将会和蓝色空间号相遇。” “但那时，蓝色空间号已经变成了一艘死亡之船……” “但那都不重要了，北海，带着我们的梦想，把人类文明的火种撒进宇宙的深处吧。” 吴岳顿了顿，眼睛变得坚定。 如果是看过原著的人就知道他是在竭力模仿着章北海的样子…… 在他的身后，孙政带领的士兵已经冲进了房门，但吴岳像是没看到一样，一点都不慌乱。 因为他知道，在原著里章北海说出那句经典台词时是很镇静的。所以他也要镇静。 吴岳的手指按在了按钮上，以一种命令式的口气，说出了他梦寐以求的台词: “蓝色空间号，前进四！” 他终究还是说了出来，但代价是他的生命…… 高达120个g的重压瞬间作用在了蓝色空间号上的所有人身上。 身体在刹那间破碎了，血雾弥漫，人体上的所有部位都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乱飞，蓝色空间号真的变成了一座死亡之船。 这里成为了真正的地狱，没有人能逃出魔鬼的惩罚……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吴岳正被几个人按倒在地，他还是放肆地大笑着，仿佛获得了新生…… 第34章 向新人类文明的缔造者致敬 章北海默默地看向窗边，巨大的蓝色空间号已经到了他们的身边，缓缓地移动着。 在吴岳死前发出的影像结束后，章北海立刻发射了次声波氢弹，这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是让蓝色空间号的仪器失灵，形成减速。 两艘人类文明的恒星级战舰相遇了，只不过其中的一艘已经成了一片死寂。 蓝色空间号成了地狱，自然选择号有了新生。 星舰地球这个新生的文明终于在宇宙里迈出了第一步，却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原本逃出的五艘战舰，现在只剩他们了。 吴岳说到做到了，他真的把章北海最需要的物资送到了他的身边。 “这是在蓝色空间号的一间舱室里找到的。”东方延续走到了他的身边，递给了他一枚徽章。 章北海记得这个徽章。 徽章上有一颗银色的星星，星星发出了四道光芒，那四道光芒是四柄利剑的形状，星星的两侧还有“八一”两字。 这是他们那个时代华国太空军的军徽！一百多年了，他居然能在这里见到！ 一时间，无数的情绪涌上心头，东方延续惊讶地发现这个永远镇静的男人竟然哭了。 章北海将军徽夹进了自己的笔记本里，这是吴岳的留下的东西，也是那个时代的印证。 但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竟然有着几行小字。之前他从未发现过这几行字。 “对新人类文明的缔造者章北海致以最崇高的敬意！——顾宇” “我不是真正的吴岳，我叫顾宇。” 章北海似乎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心里有些谜团被解开了。 顾宇？宇宙的宇啊。 你的归宿是注定的吗？ 动过他这个笔记本的除了自己，就只有吴岳了。那果然不是吴岳。但真相似乎已经不重要了。他帮了自己，甚至为此丧命于这片太空里。 章北海抚摸着这几行字，“你似乎知道很多，好像从刚开始时就预知了一切。你真的很神秘。 “不过，谢谢你。顾宇。” 章北海重新仰起头看向宇宙，无数的星星闪烁着，宛如一具具希望的灯塔。它们好像在欢迎这新生的文明。 “前辈，四艘恒星际战舰的遗骸已经清理完毕了。您要去看看吗？”东方延续小心翼翼地问。 章北海现在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太稳定，他不知道吴岳的死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章北海点了点头，跟着东方延续走向了那座太空中的黑色陵墓。 陵墓是用一些战舰的遗骸搭建的，“企业”号和“深空”号上的二千九百七十四名死者的遗体放置在残骸中。 “蓝色空间”号和“终极规律”号上的船员们都是尸骨无存，彻底融入了这片宇宙里。 他们将长眠于此。 “同志们。”章北海看着面前的一千七百二十七名自然选择号的船员，眼里流露出一丝欣慰。 “在这场战役里没有胜利者。” “作为新生的文明，我们踏出了第一步，接下来我们还会踏出第二步，第三步……在失去生命之前，一切都不会终止。” “现在，我们的目标是这片星辰大海！” “我们将在那里，建造新的家园！” 没有人质疑，也没有人悲伤，仿佛之前黑暗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新的道德产生了，新的价值观也诞生了。它们将指引这个新文明进入深处的宇宙。 在那里，人类文明将重新焕发光辉！ …… “所以，我还是成功了对吗？”顾宇有些得意地看着身旁的小萝莉。 刚刚他看着章北海抚摸着那行自己写下的字。那是自己对章北海的崇敬。仟韆仦哾 小萝莉则是一脸的鄙视:“要不是老娘连夜在游戏数据里寻找你的意识，你早tm死在那里了！” “你孩子家家不要说脏话，影响不好。小心嫁不出去哦。”顾宇还是一脸贱兮兮地表情，仿佛在说:你打我撒~，你打我撒~。 “我决定了，下一关给你加大难度，死了不管老娘事！”萝莉终于忍无可忍了，忍耐的火山喷发了。 吓得顾宇连忙求饶:“我错了，姐，我真知道错了，你先让我休息两天吧。姐，求你啦~~” “滚蛋！” 第35章 穿越成女的了？ “姐，要不咱再歇两天？这活太累了。”顾宇小心翼翼地跟在看起来很小却把他拿捏的死死的萝莉身后。 刚从死亡的深渊中回来没两天，居然这么快就要接着开副本，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赶吧？ 萝莉扭过头，眼睛微眯，蓝色的瞳孔突然变得凌厉，女王般的气质骤然出现。 “你确定？” 顾宇感觉自己是被一个很恐怖的怪兽盯上了，仿佛下一秒就会变成它的猎物一样。 “不不不，不确定，一点都不确定。” 顾宇差点跪了下来，嘴唇颤抖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剧烈运动一样，双脚发软，冷汗直流。 萝莉不再吭声，手指在虚幻的键盘上快速敲击着，仿佛在演奏美妙的曲子。 “准备开启《三体》副本第二关，玩家身份确认，正在加载进度……” 熟悉的机械女音再次响起，顾宇失落地摇了摇头，像是认命了，走到小萝莉的身边。 “这次要干啥啊？有啥任务，给个提示呗。”顾宇谄媚地看着萝莉，自己的小命就在这位姐姐的手上了，这不得当祖宗似的供着？ 小萝莉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还在盯着屏幕上的进度条。 顾宇原本以为她不会理自己了，只能做好穿越的准备了。 “这一次，你会见到罗辑。任务是辅助他完成黑暗森林威慑。”可爱的萝莉音出现了，却带着一丝狡猾的笑意。 罗辑！面壁者罗辑！以一己之力对抗三体的神！ 顾宇瞬间就变得兴奋起来，马上就要见到罗辑的真人了，那可是自己在《三体》这本书里最喜欢的人物。 从浪荡的公子哥到独自于三体世界对决的救世主，从掌握生杀大权的执剑人到人类文明的守墓者…… 罗辑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的传奇般的事了，或者说，他本身就是个传奇。 “那我会穿越成谁？”顾宇激动的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居然跑到小萝莉的身边，凑近了身体问。 辅助之神史强吗？或者随便一个其他的面壁者？这特么不是嘎嘎乱杀？ 我来嘎嘎，罗辑乱杀啊！ 毕竟建立黑暗森林威慑啊，随便找个地方一趟，我罗哥自己就会建立起来的，还需要我这个小渣渣？ 这不是纯纯躺赢局吗？ 罕见地，萝莉面对顾宇的举动竟然没有直接把他扔出去，而是露出了一个顾宇感觉很熟悉的笑。 那是一种看起来很正常但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的笑。 顾宇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放心，你这次要穿越的配角很好，哦~” 瞬间，顾宇想起来了，在之前的蓝色空间号上，在自己拿起枪对准褚岩的时候，褚岩也露出过这样的笑容！ 有着一种阴谋得逞的笑容，像极了在电影里某个反派在戏耍主角时的笑了。 “进度完成99%……”女音打断了顾宇的思考。 顾宇:啊这…… “又双叒叕卡了吗？。”顾宇装作很惊讶的样子:“你不会真会看那些……东西吧，这病毒挺厉害的，不如你拷贝我一份，我帮你研究研究。” “那些yellow的东西并不重要，主要就是想帮你研究怎么去除这些病毒。” 顾宇调笑着，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小萝莉却没有什么表情，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顾宇的调戏，冷冷地说:“你有麻烦了。” 顾宇突然愣住了，“麻烦？什么麻烦？” “机器出了故障，导致情节错乱，也就是说，当你穿越过去之后，原著剧情可能会出现更改。” 顾宇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像是面具被焊在了脸上一样。 “卧槽！闹呢？姐，你不能抛下我不管啊。快打断进度啊，等你修好了咱们再搞不行吗？” “关卡一旦开始，就不可能停止下来了。”萝莉那可爱的声音在顾宇看来变成了庄严的审判。 萝莉抿着嘴，一脸无辜地看着顾宇:“其实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你到那里不就是要改变剧情吗？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祝你好运。” 没等顾宇反驳两句，进度条到了100%。 熟悉的强风拉扯着顾宇的身体，将他拉进了黑暗的洞里，新的冒险开始了。 “本关任务:辅助罗辑完成对三体世界的黑暗森林威慑。（注:剧情可能会与原著不同。）” “穿越身份:罗辑前女友——？？” “卧槽？”顾宇彻底懵了，这特么是个什么东西？ 穿越成女的了？罗辑的前女友？而且连个名字都没有？ 顾宇∶我*你*** 公报私仇，绝对的公报私仇啊！ 第36章 我们还会再见的 犹如创世般的白光渐渐消散了，顾宇这才能睁开眼睛打量起现在的情况。 “嘶~”顾宇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没别的，就是镜子里的人太特么好看了！ 这皎洁如玉的皮肤，搭配着一头深红色的长发，还有长长的睫毛，这腰，这腿，这…… 咳咳，顾宇瞬间就原谅了小萝莉的之前的讥笑，自己现在这模样不甩她个十条街？ 那小屁孩，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颜值，要脾气又有颜值，她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拿的出手的？ 再看看现在，咱这模样，哪个男人看了不得流口水？ 啧啧啧，我罗神真不愧是渣……啊，不对，风流……才子，对！风流才子！随便一个前女友都这么好看！ 身后的一张双人床上，一个慵懒的男人有些疑惑地看着正在梳妆的女友。 本来是想喊她的名字的，可是想了很久都不确定她叫什么？ 最近身边的女朋友变的太快了，每一个都是无缝连接，有的甚至三天就得换一个，太特么渣了，这段时间过的确实有些颓废了。 丽丽？娜娜？翠花？ 嗯？翠花？怎么还有这么个名字？我之前难道饥不择食了吗？ “算了算了”，罗辑摇摇头，继续想着刚刚的问题，“要不叫个宝贝？或者亲爱的？” 太麻烦了，还是直接问吧。 罗辑伸了个懒腰，把被子向上拉了拉，露出了他的脚趾，五个指头随意的伸展再放松，像是在做运动。 “你怎么了？突然这么兴奋？” 不会又要来吧，那我估计真的要死在这张床上了，死在床上的大学教授？这新闻可太劲爆了，说不定自己死后还能大火一把，虽然是成为了所有人的笑柄…… 但，俗话说得好，遗臭万年也算是名留青史嘛，这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人类文明都要毁灭了，以后的事没人会知道。 别说一个人被世界遗忘了，说不定在宇宙里记住人类文明的只有三体人了。说起来还真有些惆怅啊，但，关我什么事呢？ “普通人就要好好享受现在的生活，就像我这样。”罗辑想着。 “没，没什么。”顾宇缓缓地转过身，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兴奋，像是快饿死的狼见到了小绵羊。 “卧槽，这就是我罗神？”顾宇差点叫出声，见到偶像的他难掩激动，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甚至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不是吧？真的还要来？”本来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享受阳光的罗辑突然一阵肾疼，顾宇的眼神吓到他了。 那真是饥渴难耐的眼神啊，就差加上红眼特效了！ “那个……”罗辑还是没能想起她的名字:“咱们先去吃饭吧。昨天晚上挺累的。” “哦，对对对。”顾宇从兴奋中缓过神来，自己现在是罗神的女朋友，不是t 事故地带血迹斑斑，像是刚刚天空上下起了血雨滴落在地面上，仿佛是在预示着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瞬间，他想起了她的名字。 第37章 脱水，快脱水 “md，真特么疼啊。”顾宇闭着眼睛，默默感受着来自身体的痛感。 刚来就先出个车祸，真刺激啊。 顾宇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切，所以很早他就已经做好了防范措施。 刚刚的场景虽然看起来很吓人，其实对顾宇并没有太大的伤害。只是血流的有点多了…… 失血过多让他昏迷了过去，刚刚才恢复了点意识，瞬间就感觉到了身体上的疼痛感。身体像是要散架了一样。 顾宇努力地睁开了眼睛，周围充斥着白色，像是为了让人感到安宁。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他慢慢地看向四周，只有一个身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在旁边倒水喝。看到她醒了过来，男人似乎有些兴奋。 “顾雨，你醒了。身体感觉怎么样了？”罗辑有些手足无措，好像并不是很会照顾人，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了。 罗辑很长时间都是一个人生活，所以他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过着如此奢靡的生活。在之前的女友之中上一个让他照顾的好像是个写小说的。 当时两个人差点就要结婚了，可是后来是因为什么才分手的呢？罗辑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是一个很荒诞的理由。甚至说起来都不会有人信。 车祸发生后，罗辑才反应过来是顾雨救了自己，那个包是她在被车撞到前丢出的，所以被撞的就成了她。 万幸的是，她并没有出太大的事…… 顾雨突然愣住了，她反应过来了，刚刚罗辑叫出了她的名字？ 啊？顾宇先是想到自己身份暴露了可能，不会自己在昏迷的时候胡言乱语了？不太可能吧？ 或者说这个女的也叫顾宇？太扯淡了吧。 这个名字怎么看都适合男孩吧？ 顾宇正要说话，突然，头部一阵疼痛毫无预兆地来临，自己的头像是要裂开了，无数的记忆像大海的潮水一样席卷了她的脑海。 顾宇觉得自己身处在漩涡的中心，被巨大的力量拉住了，她怎么都无法逃离那股力量。 “你怎么了？”罗辑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难道还有什么后遗症？脑子被撞坏了？ 罗辑突然有些害怕，这要是真有什么后遗症自己是不是得照顾她一辈子？仟韆仦哾 两人开始只是因为共同话题走到了一起，之间并没有所谓的“爱情”。 本来两个人都已经各安天命了，谁知道竟出来这样的事，像是两个已经毫无关系的人被什么东西又强行捆绑到一起了。 但刚刚那一幕不断的在罗辑的脑海里出现。 车祸是突然发生的，在没有任何预警的情况下，顾雨的动作太快了，他一个男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却在一瞬间就做完了所有动作，在保护了他的同时，身体也微微侧身，保证了巨大的冲击了没有直接作用到自己的身上，保护了自己。 如果不是她的反应太快了，那就是她早就知道，但这不是扯淡吗？未卜先知的超能力？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拥有超能力，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救自己？这……为什么啊？不会真有人为了爱情舍弃生命？这种情节不是应该出现在小说里吗？居然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罗辑的内心升起一丝愧疚，被前女友救了命，自己居然还不想负责任！渣，太渣了。 虽然谴责了自己的道德，但在末日里，罗辑原本的打算就是好好享受生活，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 罗辑叹了口气，好吧，我会对你负责的。就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医生，医生，这里的病人有些状况！”门外刚要敲门的护士已经看到了屋里的景象，鄙视愣神的男人的同时也叫了医生。 …… 顾雨疼的昏了过去，意识慢慢恢复了，睁开眼睛，女人记忆的碎片像是电影放映一样不断在她的眼前浮现。 名校女博士，孤身一人在首都打拼，与罗辑的相遇……太多太多的故事出现了，这是这个女人的一生，在原著里她的生命应该走到了尽头。现在她的身体被一个叫顾宇的男人接管了。 人生的一幕幕出现又消失，婴儿时期，幼年时期，青年时期，成年……转瞬即逝…… 消失的场景不会再出现了，就像不可复制的小说情节，时间会冲淡所有事情的痕迹，直到它彻底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 顾雨认真地看完了她的一生，几乎称得上是完美的一生，美貌与智慧并存。 只是她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也都不重要了…… 当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她的人死去，那她就真的消失了。 来不及感慨人生苦短，电影已经到了结尾，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要放片尾曲的时候了。 这种时候除非接下来还有电影的彩蛋，否则大部分观众就要开始离场了。 但最后的出现的场景却让顾雨彻底惊呆了。 无尽的荒漠，像是巨大的黄色圆盘，一眼看不到尽头，风沙席卷大地，最可怕的是，天空上竟然出现了三颗太阳！ 三颗太阳在高空不停移动、旋转，像是在跳着什么诡异的舞蹈…… 大地像是被灼烧起来了，剧烈的高温让顾雨身上出现了大片汗珠，衣服已经湿透了，就在顾雨感觉自己就要被活活热死的时候，一丝寒意突然出现，为顾雨拂去了身上的炎热。 还没仔细享受，寒意变得越来越强，顾雨感觉自己像是到了冰山的深处，身体里的血液都要被冻结了一样。 极热和极寒交替摧残着顾雨的身体，这里真像是地狱啊，仿佛在受着轮回之苦。 三颗巨大的太阳开始围绕着一个看不见的原点旋转着，像是一个设计好的机器一样开始运转，黄色的大地竟然透出一股暗红色，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大地在燃烧！整个世界都在燃烧！ 世界变成了火海，人就变成了海里的鱼，谁都逃不过这场灾难，只能接受这注定死去的命运。 顾雨也是一样，火焰在她的身上燃烧着，剧烈的疼痛让她连求救声音都发不出来，但发出来了又怎么样？有人能救她吗？ 在意识的弥留之际，顾雨仿佛听到有人在喊: “脱水……快脱水！” 第38章 ETO——妲己 顾雨惊醒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头上浸出了汗滴。 她看向周围，在窗外，黑夜已经覆盖在了整片天空，甚至没有一颗星星。这让她想起了之前在太空里看到的情景，黑的让人心悸。 不知名的鸟在叫，给这个寂寥的夜晚带来一点点安慰。 罗辑已经不在这里了，整个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了。 顾雨又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一切，那像是一场噩梦，但又是那么真实，像是亲身经历了一样。 别人可能不知道那地狱般的场景是什么，但顾雨知道啊，作为一个《三体》的资深读者，从最开始的三颗飞星，顾雨就想到了三体游戏里的场景。 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像极了原著里描写的，那足以摧毁一个行星的奇观——三日凌空！ 那是三体世界最恐怖的灾难，一旦出现就代表着毁灭，不论是多么繁荣的文明都会在三日凌空下毁于一旦。 这个女人果然不太一样，她竟然会是eto！ 在她剩余的记忆里，顾雨了解了一切。 三体游戏早就在这些高端人才里发展开来，她甚至参加过eto的聚会。 跟汪淼的经历很相似，但不同的是，她加入了eto，成为了三体人忠实的教徒。 真没想到啊，不过顾雨无法判断这到底是原著情节还是被改之后的结果。但这并不重要。 听着鸟儿的叫声，顾雨突然觉得很困，这是护士之前给她打过的镇静剂生效了，在减缓疼痛效果的同时，也让她很想睡觉。加上刚刚地狱般的遭遇，让她身心疲惫。 最终，顾雨沉沉地睡去了…… …… 罗辑拎起了自己刚刚收拾好的生活用品，他不知道顾雨会在医院里呆多久，索性直接陪护到底。 等到顾雨完全好了之后，大家各不相欠，他也不会感觉到良心上的谴责了。 罗辑走到门口，正要打开房门，门铃却突然响了。 “这个时候了，还有谁会来找自己？”罗辑有些困惑，通过猫眼，他看到了一个相貌还算清秀的青年。 但罗辑很确定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他。 打开了门，青年很有礼貌的打了招呼:”请问你是罗辑博士吗？” 罗辑点点头，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青年竟然拿出来一个黑色的证件:“这是我的证件，希望您能跟我走一趟。” 罗辑顿时感觉有些懵圈，但他也很快想到了那起车祸。 “是因为那起车祸吗？我是受害者啊，要不是我的女……前女友救了我，现在我都已经魂归西天了！” 青年警察似乎并不是很在意罗辑的态度:“请您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罗辑更加疑惑了，看着面前人的表情似乎跟车祸这件事的关系不大啊。难道是因为其他的事？几天换一个女朋友也犯法吗？ 还没等罗辑说什么，青年的背后竟然又钻出来一个人，而刚刚那么长的时间里罗辑竟然都没发现他。 青年好像很尊敬他，赶忙让出来位置，让他正对罗辑。 “史队，他就是罗辑。” 罗辑一看来人的面相就暗道不好，因为他实在太像是地痞流氓了，如果不是他拿出的警官证件，罗辑都准备大声呼救了。仟仟尛哾 那人淡淡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缓缓地吸了一口，罗辑并不反感烟味，毕竟他也喜欢抽烟。 偶尔心烦意乱的时候，它能让你归于平静，也会让你冷静思考。 但让罗辑惊奇的是，那人吸入身体内部的烟竟然不见他吐出来！ 就感觉好像是身体将烟吸收掉了一样。 罗辑没忍住提醒道:“这样对身体很不好，活不长久。” 刚说完话，罗辑就后悔了，这人的眼睛像是凶恶的野兽，让人不自觉地害怕，似乎要把自己做过的一切坏事都说出来才会觉得安宁。 罗辑想着，这个人在审讯方面一定是个高手，说不定还会严刑拷打！ “没事，反正我也活不长了，不如多享受享受。”男人开口了，嗓音有些沙哑，似乎还有病在身。 “罗辑？是吧？跟我们走一趟。” 明明和之前的青年是一样的要求，但在罗辑听来却感觉如果自己不听他的，他就会把自己敲晕绑起来带走一样。 “现在不行，我要去医院照顾病人。”罗辑刚想拒绝看到男人的表情后，又退了一步:“最起码也要让我给她说一声吧。” 罗辑觉得自己确实没犯什么法，如果频繁换伴侣不算的话…… 那自己也只是去警局做个笔录，用不了多长时间的。再去照顾顾雨也来得及。 “现在？”男人仰起了头，似乎是在考虑。 罗辑点点头。这么点要求不至于不能满足吧。 “不行，这样我们无法保证你的安全，还是要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男人拒绝了他的要求。 “工作？什么工作？”罗辑彻底傻了。 保护……自己？这是什么鬼？ “保护你就是我们的得到的命令，他们随时都会出手。现在医院是去不了了，你可以打一个电话。”男人又吸了一口烟，好像是在等罗辑。 罗辑也觉得自己没资格和面前的人讨价还价了。 他们？他们是谁？ 罗辑感觉今天的事都十分离谱，好像自己的人生会有什么巨大的意外。这让他有些紧张。 但现在他还是迅速拿出手机，但他又傻眼了…… 自己根本没有顾雨的手机号！ 没有什么词汇可以形容罗辑此刻的心情了，如果有，那就只能是:“卧槽！” 这特么都什么事啊！！！ 史强看到罗辑生无可恋的表情笑了笑:“看来，你对你的女友并不是很上心啊，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 罗辑已经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了，微微的叹了口气，耷拉着肩膀，像是个电量快要用尽的机器人:“我跟你们走……” …… 顾雨自己交完了住院的费用，已经准备离开这里了。 只有女护士不时的对着她抱怨几句她的男朋友。 什么“你的男朋友也太不负责任了，连钱都没交就跑了”或者“姐姐，你以后可得擦亮眼睛别再找这种渣男了！”诸如此类。 顾雨无所谓地笑了笑，她现在只想先搞清楚自己的身份，自己在eto里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所以她想着回到原主的家里进入三体游戏看一看。 在办理退院手续的时候，顾雨突然在医院的电视上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今日，联合国安理会发布了关于面壁计划的新闻发布会。会议上，华国面壁者罗辑放弃了面壁者身份，拒绝了联合国的所赋予的所有权力……” “据悉，罗辑在离开会场时，遭遇刺杀，行星防御理事会称此次袭击由eto安排进行的，目前罗辑正在被全力抢救中……” 医院里顿时响起了很多声音，大家都在讨论罗辑的做法。 “这哥们是不是傻？这么牛逼的职业都不要？那可是救世主啊！” “面壁者有那么大的权力，这个罗辑竟然不当？” “要是我当了面壁者，那不就不愁找不到媳妇了？” “你还别说，你要是当了面壁者，全世界都得帮你找媳妇！” “你们说他会不会已经开始思考对付三体人的计划了？” “有道理啊，他会不会是故意这么说的？” …… 顾雨回到家里，这是一间很洁净的卧室，凭借着原主的记忆，她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套v装具，在电脑输入了网址。 机械的女音传来∶ “欢迎您回到三体游戏，妲己……” 第39章 四号破壁人 “欢迎您回到三体游戏，妲己……” 一望无际的荒原，或许是刚刚下过雨，地面上有点潮湿。 顾雨是第一次进入这个游戏的世界，对于一切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v装具确实很高端，在游戏的世界里的感受太真实了，炎热的天气，还有不断袭来的风沙。 顾雨感觉自己正在沙漠里行走。 不过，天上只有一颗太阳，这让顾雨舒了一口气。 现在是恒纪元…… 身体的原主人好像来过很多次这个地方，这倒是省了不少麻烦，按照记忆，顾雨很快就锁定了目的地——朝歌。 或许是游戏管理员的原因，顾雨来到这里的地方离朝歌很近。 没有走很长时间，顾雨就看到一座金字塔。 说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时间，在这里她没有计时的工具。 在金字塔的前面有几座高大的建筑物，它们矗立在金字塔的前面，像极了皇宫的守卫。 建筑物有点像是老式坐地钟，一个长长的单摆有规律的摇动着，发出阵阵轰响，像是天上的雷鸣。 顾雨知道那是什么，刚刚进入三体游戏里的人都致力于破解三体运动的奥秘，毕竟三颗太阳用毫无规律的运行困扰着所有人。 动不动世界就会毁灭，这让人怎么活？ 在三体游戏中的角色之一的“伏羲”认为这是太阳神玩闹的举动，只需要建立这些钟摆就可以对太阳神进行催眠，这样三体人就可以永远进入恒纪元。 最后，“伏羲”成了一堆被煮熟的肉…… 但很快“周文王”也去陪他了，只不过改用了文火。 顾雨走近了金字塔，这高大的建筑并不像顾雨想象中的现实世界的埃及金字塔，而是充满着东方样式。 毕竟在这里面的是秦始皇。 顾雨进入了有点像是山洞口的门，穿过一层黑暗，到达了宫殿的中心。 让顾雨有些诧异地是，这里挤满了人，像极了闹市一样。 各种各样的id显露出来。 爱因斯坦、亚里士多德、牛顿…… 还有在宫殿上站立着的秦始皇！ eto似乎正在开什么重要的会议，难道是因为面壁者？ 顾雨想起来了，自己在医院的时候面壁计划就开始了，难道现在就是讨论破壁人？ “妲己，你怎么来了？”一道男声进入了顾雨的耳朵里，根据声音出现的方向，顾雨很快找到了开口的人。 那人身穿一身黑色的长袍，有些瘦，不过眼睛却十分有神，仿佛一团火焰在燃烧。 顾雨看到他头上的id——墨子。 众人也听到了墨子的话，纷纷侧目看着顾雨，眼神里充满着不屑。 顾雨感觉有些尴尬，在原主的记忆里，她在eto的组织里并没有很高的地位，她是因为对于人类文明失望才加入的，但远远不到要毁灭这个世界的程度。算的上是半个拯救派。 但自从统帅叶文洁被捕之后，拯救派已经分崩离析，现在的eto里大部分都是降临派的人。 所以现在她才会感觉到格格不入。 “任务没有完成也好意思回来？”又一个声音出现了。 冯·诺依曼！ 顾雨眯了眯眼睛，沉默不语。 在这里她更像是曾经的章北海，理念的不同让他们无法统一战线。即使他们都是eto。 “肃静！”秦始皇庄严的声音响彻整个宫殿。 众人停止了议论，纷纷扭头看向他。 秦始皇身披龙袍，光是站在那里就显示出了足够的威严。 “各位，面壁计划已经开启，我们将挑选出合适的破壁人，他们将利用自己的头脑准确地猜出面壁者的心中所想。” “这是一项无比艰巨的任务，这将关系到主的降临计划！”秦始皇拔出了身后的巨剑，向天刺出。 台下的人似乎受到了他的感染，也可能是听到了“降临计划”几个字而变得无比亢奋。 当顾雨怎么感觉有一种误入的传销组织的感觉，等会是不是还要喊口号啊！ “消灭人类暴政！”秦始皇善解人意的满足了顾雨的想法。仟韆仦哾 “世界属于三体！”众人齐呼。 顾雨:…… 一阵激情过后，终于到了振奋人心的时候了，秦始皇拿着巨剑审视着台下的所有人，仿佛是在挑选合适的猎物。 最终巨剑停在了冯·诺依曼的身前，“你是弗里德里克·泰勒的破壁人。” 冯·诺依曼摘下了礼帽，将它放置胸前微微屈身，“荣幸之至。” 秦始皇再次移动了长剑，在墨子的身前停了下来:“你，破壁人二号，负责雷迪亚兹。” 墨子并不像冯·诺依曼那样平静，像是一个愤青一样，高声大喊:“我将成为第一个破壁的！” “还有一个。”顾雨心里想。“模范夫妻那个。” 不小心笑出了声…… 众人皆回头看着她…… 卧槽！没忍住。顾雨尴尬的脚趾抠出了一座金字塔，:“没事，你们忙你们的，我先走了。”说完就想直接退出游戏。 “等等。”秦始皇阻止了她，并将巨剑立在她的身前:“先别急着退出去，等会有更重要的任务要用到你。” 顾雨:？？？ 我擦嘞？还有什么任务要用到我？ 秦始皇没管顾雨愣神，只是将巨剑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亚里士多德。 “你是希恩斯的破壁人。” 亚里士多德也很平静，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用着一种说不上什么感情的语气说:“是啊，他的破壁人也只能是我了。” 那语气真像是在参加葬礼…… “好了，你们去准备吧。”秦始皇将巨剑收了起来。 “罗辑的破壁人呢？”有人问了，众人也附和。 “罗辑的破壁人是……”秦始皇突然沉默了好像根本没有想好该怎么说。 众人看着秦始皇，等着他的指示，但顾雨发现秦始皇在看着自己！ 秦始皇沉默了很久，也看了顾雨很久，最终他开口了:“罗辑的破壁人是他自己，他是唯一有资格直接与主对决的面壁者！” 声音很轻，像是在阐述一件很平常的事，却像是万斤重锤一样锤在了所有人心里。 顾雨除外，老子本来就知道。那可是我罗神！ “我们能知道为什么吗？”墨子带着一丝乞求，居然有人能让主如此重视，这有些击碎了他的高傲。 “没有人知道，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所以我们不会知道了，主也不会告诉我们了。”秦始皇的声音有些凄凉，像是在怀念某个人。 “好了，都去工作吧。为了主。” 众人纷纷退出了游戏，这是一场艰苦的斗争，破壁人们将穷尽一生去找到打开面壁者心门的钥匙，窥探面壁者们的内心。 “妲己，你觉得罗辑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雨还没来得及走，就又被秦始皇叫住了。 “额……” 顾雨表面笑嘻嘻，内心mmp，你这算加班你知道吗，要加钱！ “罗辑？一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罢了。除了自己，他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真不知道主为什么那么害怕他。” “哦？”秦始皇有些意外，随即也陷入了沉思。 是啊！根据智子发来的情报，这罗辑根本就是个流氓一样的人啊，这样的人都能成为面壁者？联合国是不是疯了？ 但当主的消息传来时，秦始皇都觉得是主疯了！ 主害怕他！？ “如果不是伊文斯发布的任务里有附加的那一个条件，罗辑早就死了。”顾雨适时地说道。 毕竟顾雨的任务是除掉罗辑，但现在自己救了他，那就得找个理由了。伊文斯刚好拿出来顶锅。 秦始皇似乎并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好像还在想些什么。 许久，顾雨都尴尬地站在秦始皇的身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大哥，有啥话，你说啊，你这么干站着也挺累不是吗？ 秦始皇终于开口了:“你觉得需要为罗辑安排一个破壁人吗？” 啊嘞？您想了这么大半天就想了这？ 顾雨还没说话呢，就被秦始皇的眼神惊到了。 那眼神仿佛会说话:“这里就剩你和我了，要不就当罗辑的破壁人吧。” 顾雨一脸懵逼，不过她也明白秦始皇为什么不说，只是用眼神告诉她。 智子还在看着一切，三体人并没有下达对罗辑破壁的命令，只是杀死他。 这样做是在违背主的意愿。 但智子不能监视人的内心，眼神成了最好的交流工具。 顾雨明白这剧情可能就要从这里更改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罗神的破壁人？ 秦始皇见顾雨并没有说什么，应该是同意了自己的想法。 他拿出巨剑，像是皇帝赠予骑士宝剑的礼节，将巨剑轻轻放在了顾雨的身上。 秦始皇没有说话，顾雨也没有说话，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 “你，五号破壁人！” 第40章 伊甸园 “为什么选择我？”罗辑尽量掩饰着自己的虚弱，虽然穿着防弹衣，但中弹的滋味依旧让他很不好受。 萨伊并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跟刚刚的一样。 “别再拿那种笑看着我！”罗辑的声音变得尖锐，但也有一丝恐惧。 那个笑容他在拒绝面壁者身份的时候见过，在见到对他行凶的eto成员时也见过，在未来，他还会在更多的人的脸上见到。 那是对面壁者独有的笑…… 萨伊真的不再笑了，转而用一种很平常的声音告诉这位面壁者:“很抱歉，我没有授权告诉您原因，但选择您确实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冒险。”仟韆仦哾 罗辑无力的倒在沙发上，他感觉自己被关在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囚笼里，他拼命想要逃离，但他做不到，一切都是那么让人绝望，绝望到连一束光都看不见。 “这次你们真是疯了，这个世界都疯了！”明明是发怒的话，但罗辑的声音很轻，如羽毛落地。 说完话，他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背后传来萨伊的声音: “我相信，在合适的时候，您会知道的。” 合适的时候？什么是合适的时候？等我死了的时候吗？ 罗辑不屑地笑笑，这句话跟“等时机成熟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有什么区别？ 而在电影里，往往都是要死的时候才会明白！ 他缓缓走出大楼，没走几步就有很多人围了上来，他看见了之前的带他来的警察，是他让罗辑在入会前穿上了防弹衣，这救了他的命。 “我这辈子都见不得阳光了。”不是疑问，是肯定的语气，他很确信，在三体危机结束之前，这个黑暗的牢笼就不会打开。 解除三体危机？罗辑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怎么解除？来个天神踏碎虚空？淡淡一指毁灭三体星系？ 罗辑摇了摇头，感觉自己也快要疯了。 至于人类自身的力量，罗辑根本不抱任何的希望。 今天的夜晚很安静，因为史强他们已经将周围清理干净了，没有人能来打扰他了。 “下一步要干什么？去哪里或者做什么？我们只听你的。”史强走到了罗辑的身边。 史强的出现让罗辑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就像是在异国他乡见到了多年未见的朋友。 罗辑深吸了一口气，刚刚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是该好好想想接下来的事了…… “您好，尊敬的面壁者。”一个白胡子老头突然走近了罗辑，但被史强拦了下来。 老头收到阻挠后并没有生气，只是停了下来:“罗辑博士，我叫伽尔宁，是本届pdc的轮值主席，负责您与行星防御理事会的联系。” 罗辑眯了眯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 “其他的三位面壁者在干什么？”罗辑问道，毕竟被关到笼子里的不止他一个人，区别在于其他三个人似乎并不是很排斥面壁者的职责。 “他们都在建立自己的参谋部，以便能快速进入工作状态，我也建议您开始工作。”伽尔宁恭敬地回答。 “不不不。”罗辑笑着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什么参谋部。” “那您，想要什么？”伽尔宁有些惊讶。 “我是不是想做的任何事，联合国都会满足。” “是的，不管它有多么不可理解……” 罗辑满意地笑笑:“伽尔宁先生，你知道吗，一个成功的男人往往都有三样东西。” “哦？”伽尔宁疑惑地看着罗辑，不知道他为什么谈起这件事。请问罗辑博士是哪三样东西？” “房子，车子，老婆……”罗辑神秘的微笑着，真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伽尔宁愣了一下:“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您是否想象过，自己住在一个十分美丽的地方……” 罗辑要来了纸和笔，肆意地描绘着那个天堂般的地方。 雪山、草地、湖泊、森林…… “如果这个地方真的存在的话，那一定是个很美的地方。像是神话中的伊甸园。”伽尔宁由衷的感慨。 ”是的，而且那会是我住的地方。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伽尔宁突然笑了，连忙点点头:“好的，罗辑博士，等我们找到了会通知你的。” 罗辑彻底从刚刚的失落中走了出来，他想到了一句话: “既然不能反抗那就躺下来享受吧！” 罗辑感觉空气都变得香甜了，整个世界变得和蔼可亲，或许关住他的是舒服的牢笼，是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好好享受的天堂。 突然他的脑袋里闪过了什么东西。 他急忙地喊住了走远的伽尔宁，:“记住，别墅里面要有壁炉！这很重要！” 最后，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去特么的面壁计划…… …… 顾雨感觉自己是在飞机上，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被蒙上眼睛，刚开始她还以为遭到抢劫了，但那伙人似乎只是想带她去什么地方。 顾雨的心里有些慌乱。 难道是自己的eto身份被发现了？ 但这个想法仅仅出现了一瞬就被顾雨否决了。 抓捕eto会这么温柔？连个手铐都不带的？而且还帮她拿行李？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旅游呢！ 但是带着眼罩的旅游是什么奇怪的癖好啊？哪个变态这么玩？罗辑？ 卧槽，怎么想到他了？ 顾雨突然觉得自己想的好像没什么问题，按照原著的情况，罗辑现在应该要开始享福了，难道罗辑想到自己了，要把自己接过去。 卧槽，罗神！真男人啊。 享福不忘兄弟……额……女友……不对，额……前女友…… 顾雨心里有了一丝想法，但心里的慌乱却没能平息，这特么剧本有点不对啊，如果我要是去了，不得和罗辑…… 卧槽！ 顾雨坚决地摇摇头，不行，绝对不行！虽然是我罗神……但是也不行啊！ 这特么是原则问题啊！ 再说了，我要是那啥了，庄颜怎么办？我可是磕了很久他们的cp啊！不行！ 顾雨的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 而她身旁的士兵却看呆了，轻声问道:“小姐，您没事吧？是难受吗？” “虽然难受但还要戴着，这是为了安全着想，等到了目的地会给您取下的。” 士兵的态度再次印证了顾雨的看法。看来真的是罗辑…… 第41章 我曾经办过一个案子 顾雨在士兵的搀扶下缓缓走下了飞机，感受到大地时，顾雨松了一口气。 士兵帮她揭开了眼罩。 呆在黑暗里太久的眼睛，最容易被光明刺伤，即使光芒是很温柔的。 适应了久违的太阳光，顾雨终于能看看这个自己想象过很久的地方了。 曾经的她在看原著的时候就幻想过这个神秘的地方。 这里真像是天堂，高大的别墅立在身前，别墅之后是白的像是不存在的雪山。在别墅的前方还有一片蓝的发黑的湖泊。 湖泊的颜色像是之前顾雨见到的太空军军装，这让他想起了章北海…… 总之，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并没有因为别墅这种人类造物而显得突兀。仿佛身处原始世界。 顾雨吸了一口空气，空气里有着淡淡的甜味，太完美了，这里真是太完美了！我罗神真会享受。 “顾雨小姐，希望您能配合我们做一次检查。”一个身穿警服的男人走了过来。 史强！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他，但顾雨却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这位宇宙级别的最强辅助！ 顾雨点了点头，跟着一位女警官走进了一间小屋里。而旁边的士兵则是将行李箱递给了史强。 “大史，怎么样？她到了吗？”罗辑兴冲冲地跑了出来，刚刚他听到了飞机降落的声音。 史强笑了笑，去做检查了，这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罗辑有些不满，顾雨曾经救过他的命，怎么会和eto一样想杀他呢？ 但，史强也间接的救过他，对于史强他是十分信任的，尤其是他的业务能力，而且对于自己的命罗辑是最看重的。 自己的命高于一切，至于人类文明……跟老子有什么关系，谁特么在乎人类文明的延续！老子自己都不想生孩子的好吗？ 现在的自己是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正是要享受的大好时光，要是没命了那不是很可惜？ 像是一个上班族刚刚中了五千万的彩票，还没兑奖呢就被车给撞死了，连听故事的人都替他难受啊！ 在罗辑愣神的时候，史强已经打开了行李箱，里面大部分都是一些女孩的衣物。 罗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史强，后者正仔细的翻找着什么危险物品。 “我说，大史，你这么个大老爷们一直乱翻人家女孩的东西，不害臊吗？”罗辑调笑道。 “罗老弟，你得听我一句劝啊，这自古以来，多少英雄倒在了美人关啊？别看她们身娇体弱的，发起狠来能跟李逵一样。” “我曾经办过一个案子……” 话说了一半，史强突然停了下来，好像有什么大发现。 罗辑没察觉到史强的变化，只是有些难受: “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让人难受的两件事是什么吗？第一件就是话说一半……” 罗辑还在等着史强问呢，但半天都没听见史强说话。 他终于发现史强的异样了，只见史强的手上提溜着一件类似于衣服一样的东西。 但罗辑确定这不是一件衣服，像是现在很流行的vr游戏要用到的v装具。 “这怎么了？”罗辑有些疑惑。“玩游戏用的v装具而已，一个女孩子玩游戏有什么问题吗？” 史强没有说话，只是又看了看这套装具。 罗辑说得没错，一个玩游戏用的v装具而已，但史强曾经在另一个女人的家里也见过这种v装具，而那个女人，是eto！ 史强缓缓地站起身，看着从小屋子里走出来的顾雨，眼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现在他没办法确定，毕竟这种v装具很常见，玩过vr游戏的人都有。 再退一步，就算她玩过那个什么……三体游戏，但这就能确定她是eto了吗？汪淼也玩过啊！ “她好像有些不一般啊。”史强低声说了句。 “什么？”罗辑好像没听清史强的话。 “没什么。”史强笑了笑，:“我是说，罗老弟你的眼光不错啊，这女的不赖。” 罗辑叹了口气:“大史，你不知道。她其实是我的前女友，我们已经分手了，之前她救了我的命。这都是为了报恩。” 史强露出一丝“我都懂”的表情，罗辑顿时无语。 “史队，都检查完了没什么问题。”女警官已经带着顾雨走到了他们面前。 史强点了点头，“罗老弟，你好好玩，有什么事叫我就行。” 罗辑突然觉得有些不舍，史强在他身边的时候总有种莫名的安全感。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你刚刚给我说你办的案子你还没说完呢？你要是不说完我晚上睡不着觉！” 话说一半的感觉真的很痛苦。他会一直想这件事的。想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总之，这件事会变成他的梦魇！ 史强好像被噎住了，看了看罗辑，又看了看他旁边的顾雨，大笑着说:“我要是说了，你晚上就更睡不着了，而且还要把冰箱里的罗非鱼都扔了。” 罗辑∶？？？ 罗辑没听明白史强的话，倒是旁边的顾雨笑出了声。 “你听懂了？”罗辑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啊？”顾雨愣了一下:“他说的……是个很冷的笑话……对，笑话。” 第42章 天使 罗辑没再管这个所谓的“冷笑话”，现在他是这里的主人了，无可挑剔的伊甸园属于他了！ 人类总是喜欢在前任面前炫耀自己现在的生活，他们总会希望自己过的会比前任要好好，就像那句很容易让人暗爽的话: “看到了吧，离开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再配上恶狠狠的表情和嘴角快到脑后的动作，想想都让人很爽啊！ 这是人类的天性。 罗辑也不例外，虽然他们是和平分手并没有太大的分歧，哪个男人不想在美女的面前炫炫富？ 只是随便的站在那里，大手一挥。 看吧，这是朕为你建造的宫殿，耗资数亿，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当然，也是你的。还有这卡，拿去，随便刷，不要吝啬，这都是你应得的。 罗辑每天沉浸在玩乐里，仿佛根本没有想过履行他身为面壁者的职责。 他像是一个游离于世界之外的仙人，与这个时时刻刻紧张的时代不同，他是悠闲的，也是自由的。 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还是出现了，时间！ 时间像是一把能削开一切的利刃，无声地前进着，劈开所有的阻碍，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止它，它可以带走一切，也可以毁灭一切…… “早啊。”顾雨像往常一样和罗辑打着招呼。 以前顾雨总觉得男女之间是不会有纯友谊的，现在这种情况居然在自己的身上出现了，如果排除自己心理上是个男人的话。 罗辑并没有搭话，只是默默地看着面前电视上的节目。 刚刚下过雨，屋里有些潮湿，但屋内的壁炉却从未点燃过，罗辑总说还不到时候。 顾雨心里明白，那个人马上就要来了，那是个完美的情人，虽然她现在只存在于罗辑的幻想中…… 但顾雨总觉得自己忘记了点什么，好像有段剧情还没出来啊？ 顾雨没再想了，只是好奇地看了看电视，上面正播着一段新闻，大概是科学家们捞到了一桶三百多年的好酒，宣称其口感是无与伦比的…… 等等，三百多年的酒？好熟悉的东西。 卧槽！ 顾雨瞪大了眼睛，虽然电视里播的英文的新闻，但对于原主的学识来说还是很轻松就理解的。 确实是要拍卖那桶“绝世”好酒了！但“绝世”是字面意思…… 罗辑立马拿起了旁边的电话:“叫坎特过来，有任务要交给他。” 顾雨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想着要不要出声阻止一下:“罗辑……” 在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两人都习惯了用名字称呼对方。 “你确定要买那桶酒？” 罗辑似乎才注意到顾雨的出现，“你怎么知道我要买酒？” 顾雨心想，我看过原著行吗，而且你要是买了就差点挂了知道吗？那一切都特么结束了！ “你有口水流出来了……”顾雨用手指了指。 罗辑有些尴尬的舔舔嘴角:“在海底贮藏了三百多年的酒啊，很让人嘴馋不是吗？酒窖里的酒都喝遍了，只有这种好酒才能满足我了。” “对了，你要尝尝吗？”罗辑有些兴奋地邀请。 顾雨连连摆手∶“不……不用了，这种天籁之物您还是独自享用吧。” 我可不敢逝逝…… 和顾雨想象的一样，在品尝过那酒之后，罗辑上吐下泻，胃里的一切都被吐了出来，包括有着奇怪颜色的胆汁。 罗辑病怏怏地躺在床上，药液随着管道缓缓流下。 旁边是幸灾乐祸的坎特。 花了巨资买来的酒差点要了这位面壁者的命！真是报应啊！居然把钱浪费到这种享乐上！ 罗辑没去管坎特怎么想，突然平静下来的他感觉到了一丝空虚，平日的悠闲只是为了掩盖那真正的孤独。 现在的他是真的感觉到寂寞了，他需要精神上的满足。 首先他的脑海里出现的是顾雨，但很快就消失了。没什么原因，只是现在的两个人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了，而且两个人都没有想要重新在一起的打算。 要复合早特么复合了！还要等到现在？ 罗辑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难得的寂静。 突然，一个身影出现了，罗辑看不清她的样子，但他能想象出来，那是一张纯净的脸，像是一朵刚开的花，让人忍不住怜爱。 女孩转过身，白色的光芒出现在她的背后，像是来自于天堂。 罗辑依旧看不清她的样子，却能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像是天使在歌唱。 是啊，天使。 罗辑猛地睁开眼睛，把旁边的坎特吓了一跳。 “史强，把史强找来，有任务，很重要的任务，这是面壁计划的重要部分！” 第43章 庄颜 “史叔叔，我们要去哪？”庄颜跟在史强的后面，虽然他长的有些凶，但却是个很和善的人。 “知道面壁者吗？”史强的语气很温柔，像是在对自己的孩子说着话。 庄颜点了点头，在这个时代应该没有人不知道面壁者吧。 他们是人民心里的救世主，是隐藏内心孤军奋战的英雄。 “有位面壁者的计划需要你。”史强拿了根烟，但看了眼庄颜又放了回去。 庄颜听到这里突然愣住了，“需要我？我能帮到他什么？” 自己只是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主修的还是艺术，跟拯救世界什么的完全不沾边啊。 “我也不知道，但他确实需要你。”史强也没过多解释，因为他也不知道，他只是奉命行事。 两个人没再说话，默默地走着，一架私人飞机正在机场里等着，送她到该去的地方。 在两人就要登机的时候，一个声音却叫停了他们的脚步。 “等等，史强警官。”萨伊从远处走了过来，她的眼睛只在史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就看向了庄颜。 这真是个美人。这是萨伊内心的真实想法。 同为女性，她自愧不如。面前的女人正值青春之时，一切都很美好。 “你就是罗辑博士要找的人吧？” 庄颜呆呆地点了点头。 “应该……是吧？”她看了看史强，后者对她点了点头。 “这位是联合国秘书长萨伊女士。”史强向庄颜介绍。 “啊？”庄颜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想通了，伸出手:“您好，我是庄颜。” 萨伊握了握庄颜的手，又看向史强:“罗辑博士最近还好吧，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也不知道他工作的怎么样了？” 史强轻笑了一声:“他过的怎么样你们应该很清楚，没必要再来问我吧？” 萨伊并没有生气，只是拉着庄颜的手:“我有话想对庄颜小姐说，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 “以什么身份？个人还是联合国？”史强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 “联合国。” …… 庄颜被带到了一间小屋里，里面有些像公安局里的审讯室。 她有些紧张，刚刚和善的萨伊已经恢复到了联合国秘书长的身份里。 “发现什么问题了吗？”萨伊对着旁边的人问。 那人手里拿着一张档案，那是庄颜的简历，她的一切都在上面了。 “很正常，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是最奇怪的。”萨伊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罗辑为什么要找她？他还没开始工作吗？”仟韆仦哾 庄颜只是呆呆地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他们用的是英文，她只能勉强听懂一点。 罗辑？这个名字又出现了。 庄颜在课余时间也喜欢看新闻，了解一下社会的情况，她在电视上见过罗辑。 那是唯一的华国面壁者，但相对于其他面壁者而言，罗辑更像是个充数的。 没人知道联合国为什么要让他成为面壁者。 萨伊沉思了很久，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罗辑想泡妞的结果了，毕竟在成为面壁者之前，泡妞是罗辑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 “知道你的工作吗？”萨伊对着面前单纯的少女问。 庄颜摇了摇头，她也是刚刚才知道是罗辑要找她。但她从来都没见过罗辑。 “你要协助一位面壁者，完成他的面壁计划，按照他的意思来说，你是他计划中的重要部分。” 庄颜更懵了。 面壁计划她知道是什么，那是面壁者制定的对抗三体文明的战略计划。 她……能做什么？ “面壁者们都是人类世界的英雄，他们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孤独地隐藏自己真正的想法，到末日之时给敌人致命一击。” “每一位面壁者都值得人类尊敬，他们肩负着拯救人类的责任。” 萨伊的话在这间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着，像是在揭开什么东西的秘密。 “但，因为面壁计划的特殊性，我们不能确定面壁者是否真的在履行这个伟大的责任。” 萨伊有些玩味地看着庄颜，:“我们希望你能帮助我们，也是在帮助整个人类。” 她的声音变了，变得尖锐无比，像是在对犯人下达死亡的判决。 …… “史强先生，您怎么在这？”坎特有些意外地和史强打着招呼，他刚刚谈完一笔不小的资金流动，是为了一位面壁者的计划。 史强嘴里叼着烟，对着坎特挥了挥手，“我在帮我的面壁者找女孩呢，刚找到，就被你们秘书长劫去了。” “什么？”坎特有些愤怒，并不是因为他的秘书长，而是史强口中的那个面壁者。 “又是那个罗辑！真是太不像话了！买完房子又买酒，现在居然还要帮他找女孩！这些钱本来都应该用在对抗三体文明上！” “他真的是在拯救世界吗？难道他不是在利用面壁者的身份享乐吗？” 史强笑了笑:“我倒是觉得这人有点意思，你想啊，如果你被赋予了面壁者的身份，会怎么做？” 坎特愣了一下，虽然自己好不容易有一个休息时间，但对面前的这个人他还是很佩服的。 这个人虽然在华国只是一个小警察，却参与了抓捕eto统帅的行动，而且截取三体信息的“古筝行动”也是他提出的作战方案。 这个人确实很厉害。 坎特仔细地想了想史强的问题:“那我可能会疯掉，以我的心理素质根本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这就对了嘛。”史强好像早就猜到他要说的话:“但他不一样，他不仅接受了这样变态的身份，而且还毫无压力的享受起来。” “看过电影吗？一般最终的胜者都是刚开始最不起眼的那个人。” 史强还准备接着说，却突然咳嗽了几下，血液从嘴里被吐了出来。 “史强先生，你怎么了？”坎特惊叫起来，就想要去找医生。 史强却拉住了坎特:“没事，老毛病了。现在治不了，得去未来治。” 他习惯性的在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坎特先生，你相信我吗？我的直觉告诉我，罗辑，是个不一般的人。” 史强笑了笑:“而我直觉，往往都很准！” 坎特有些愣住了，他不理解为什么面前的人会这么推崇罗辑。真的就是直觉？ 旁边的动静打乱了坎特的思路，他抬头看向那里，愣了一会，他说出一句话: “罗辑是不是一般人我不清楚，但他的眼光确实不错。” 第44章 妈妈，我将变成萤火虫 “史强先生，话我已经说完了。”萨伊的脸上又挂起了刚刚的笑容。 史强没有看她，只是观察了一下后面的庄颜，小女孩似乎在想什么事，完全没有了刚刚单纯的微笑。 “萨伊女士，我要提醒你。我们国家有句老话。”史强仿佛早就猜出了萨伊的心思，面无表情却让人感觉略有威严地说: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庄颜也听到了这句话，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好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事。 只是旁边的萨伊和坎特却有些迷茫，对于他们的中文水平来说，完全理解这句话还有些难度。 “既然你们已经强制赋予了他面壁者的身份和责任，就不要怀疑他，更不要去威胁他！” 说完，史强头也不回的带着庄颜上了飞机。 坎特有些疑惑地看着萨伊，后者则是看着天空，喃喃自语:“这样做真的是错的吗？” 不，她是为了人类！罗辑必须找出自己受到三体人袭杀的原因，这是人类文明生存的希望！ 既然他自己不愿意工作，就只能逼迫他，这是为了世界！ 萨伊沉默地望向远处，飞机已经起飞了，它搭载着一柄武器，这把武器会破开面壁人的盔甲，露出他的软肋…… 三体游戏内，朝歌。 秦始皇身负巨剑，细细端详着站台下的几个人。 他们的id都曾是人类历史上的光辉的一页，但现在，他们是eto的精英！他们和人类世界的精英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这场战争可能会决定两个文明间的命运。 如果排除正在摸鱼的“妲己”的话…… 冯·诺依曼最先上前一步，他的声音异常兴奋，好像有了什么重大的突破:“面壁者泰勒最近一直在寻找世界各地的具有牺牲精神的军队。” “说重点，这些我们都知道。”秦始皇有些不耐烦，也好像在等着什么重要的事，他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在那口锅旁边的妲己，后者正好奇地向锅里瞅。 “是。”冯·诺依曼微微躬身，“我发现泰勒对于牺牲精神的追求有些过于极致了！” “哦？”秦始皇挑了挑眉，似乎来了点兴趣。 “泰勒在明面上的战略是成立一只敢死队，使用以球状闪电和宏原子作为武器来对抗主。” “这很正常，不是吗？”秦始皇有些不满。“球状闪电和宏原子武器都需要近距离发挥作用，也只有具有牺牲精神的军队能担起这份责任了。” 冯·诺依曼笑了笑:“您说的没错，但泰勒先生对于这种牺牲精神有些过于变态的执着！” “根据智子发来的信息，面壁计划实施的这段时间，泰勒考察了华国太空军、倭国神风特战队，甚至还有一些小国家的恐怖主义分子！” 太执着了，他实在是太执着了！他到底在寻找什么？ “我相信，我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很快我就能完成我的使命了！” 他的声音在宫殿的回荡着，宛如一把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他已经找到了钥匙，现在只需要找到封印着恶魔的门了。 那时，对于他来说应该是人生最幸福的一天了，但对于他的对手——面壁者泰勒来说，应该是最绝望的时刻了…… “很好。”秦始皇满意地点点头，将身后的巨剑拔出放在冯·诺依曼的身前:“去吧，我很期待那一天。” “是的，我也很期待那一天面壁者的表情。”冯·诺依曼想象着那一天的情景，露出一抹笑容。 如果是罗辑在这里，他就会很反感这种笑，因为那是对面壁者的笑。 在冯·诺依曼退出游戏的前一刻，顾雨听到他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妈妈，我将变成萤火虫……” 顾雨叹了口气，心里给未曾谋面的泰勒先生点了根蜡烛。 那句话，将成为最后的秘密。一旦冯·诺依曼真正理解了那句话，泰勒就被完全看透了。 墨子缓缓走了出来，表情有些落寞，他已经观察雷迪亚兹很久了，但那家伙似乎根本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雷迪亚兹简直是个毫无智力的武夫！他竟然将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研究核弹上！难道他真的想在未来用核弹来战胜主吗？”墨子悲愤地大喊。 但他知道，雷迪亚兹不会真的将希望放在核弹上，这个目前人类世界最可怕的武器在太空里的战斗力简直不忍直视！qqxδnew.net 难道依靠这种东西来战胜伟大的主？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肃静！”秦始皇有些不耐烦了:“每一个面壁者都不容小视，他们的内心世界有着坚硬的墙壁阻挡，你的任务是手持利剑劈开这些阻碍，而不是在这里发牢骚！” “可……”墨子沉默了，天生好强的他最近过得有些沉闷，他小看了雷迪亚兹，认为他不过是个卑劣种族的领导人，利用某些小聪明才战胜了强敌。 但，他却是高看了自己…… “智子就是你的利剑，拿起它，破开面壁者的防御！”秦始皇抛出手里的巨剑。 巨剑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稳稳的落在了墨子面前。 墨子呆呆地看着巨剑，右手握在剑柄上，感受着来自古时候的力量。 “我明白了。” 墨子并没有直接退出游戏，而是来到了宫殿外，抬头看着天上的飞星，或者说是太阳。 在之前看到的画面里，雷迪亚兹似乎患上了不能见太阳的“恐日症”…… “亚里士多德，你有什么进展？”秦始皇自动忽略了旁边的妲己，看着面前的三号破壁人。 以她的身份，应该有很大的突破吧。 亚里士多德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有？”秦始皇微微皱眉:“什么进展都没有？” “是的。到目前为止，我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即使在睡梦中，他都不愿意说一个字……”亚里士多德的语气很平淡，像是根本不在乎的样子。 “好吧。”秦始皇也没再多说什么。 亚里士多德屈身向前，缓缓地消失在了宫殿里…… “唉。”秦始皇叹了口气，三位破壁人里似乎只有冯·诺依曼好像快要成功了。 秦始皇揉了揉眉心，最近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对eto的搜捕、面壁计划、还有那个胜利主义者…… 最后，他想起了罗辑。转身对着还在摸鱼的妲己: “妲己，你的进展呢？” 第45章 摆烂的面壁者和摸鱼的破壁人 “妲己，你的进展呢？”声音猝不及防的传到了正在抠手指的顾雨耳朵里。 顾雨觉得自己像是上课时正在胡思乱想然后突然被点到回答问题的学渣。 “额……”顾雨的脑袋里一片空白，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还行……吧。” 秦始皇眼睛微眯，玩味地看着顾雨:“哦？你知道罗辑在干什么了？” “当然。”顾雨信誓旦旦地回答。“我现在就和罗辑住在一起，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我知道你们住在一起，但你们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流，他只是在报恩。”秦始皇有些困惑地说。 最近的事情他都通过智子发来的信息看过了，相比较其他三位面壁者，他对罗辑的兴趣最大。 他也很好奇，罗辑到底凭什么让主如此重视。 “是的，您说的没错。”顾雨肯定了秦始皇的话。 “但是！”顾雨的语气突然变得凌厉，好像说出的话会掀起一阵风暴似的。 “根据我这么多天的观察，和我多年的经验来看，罗辑是在……”顾雨突然停住了，有些好奇地往秦始皇那边看了一眼。 后者，正在威胁地看着她，而且目测愤怒值已经快超标了好像自己再卖关子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这时，她想起了罗辑说过的话:“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让人难受的两件事是什么吗？第一件就是话说一半……” 本来还想装一下逼的，不过，跟这个相比活着似乎更重要一点…… “咳咳。”顾雨重新调整了下情绪，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点威慑天下的感觉，就被一个眼神给吓跑了。 “罗辑是在……摆烂！” 秦始皇:？？？ “摆……烂？”秦始皇有些迷茫地重复这两个字:“什么意思？” 顾雨的头上冒出一排问号…… 啊嘞，你不知道摆烂是什么意思吗？平时都不上上网，冲冲浪吗？最近我还摸鱼呢，你是不是也不知道摸鱼是什么意思？ 摆烂的面壁者和摸鱼的破壁人？绝配了好吗！ 咳咳，扯远了扯远了。 吐槽归吐槽，人家现在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上司不明白的事，还是要尽心解释一下的。 “我的意思是，罗辑认为自己拯救不了人类世界，所谓的面壁者身份根本就不该在他的身上。所以他就利用面壁者的身份吃喝玩乐，完全不考虑几百年后的末日。” “在他的心里，这个世界早就应该毁灭了，一切文明都会有终结的那一天，人类文明也不可能永远存在下去，既然还有几百年的时间为什么不用来快活呢？” 秦始皇听完之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啊……”秦始皇沉吟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都沉默着，秦始皇是在思考，而顾雨是在等下班。上司不发话，她不敢走啊！那就只能等着呗。 顾雨感觉这有点像自己学校时，班主任开班会的情景，那真是喋喋不休啊，从生活问题谈到学习问题，再从学习问题谈到生活问题…… 反正是要班主任不觉得累，所有人就都得陪着她。不管你是饿了，还是想上厕所。 沉默了许久，秦始皇终于开口了: “你有办法杀罗辑吗？” 卧槽？顾雨两眼懵逼。 他都那么摆烂了，你居然还想杀他？ 我罗神的命可真苦啊，不是被追杀就是在被追杀的路上。 “目前没有，我的行李之前被查过，别说刀了，就连一个叉子都没有，连进入三体游戏的v装具都被怀疑过。庄园里到处都是警卫，想杀罗辑还是有些难度的。” 秦始皇点了点头。 罗辑再怎么没用，也是联合国的重点保护对象，就算现在联合国还不知道他的价值，但也会尽力的保护他。 “我知道了，你继续在罗辑身边呆着吧。需要时，组织会与你联系。” 顾雨点了点头，就要退出游戏了。 “哎，对了。”秦始皇好像想起了什么事，调笑着说:“你的情敌好像要到了哦。” 顾雨:。。。 唉，我罗神的官方原配要来了吗？真是……好期待啊。 …… “你好罗老师，我是庄颜。”庄颜有些拘谨地笑着，她知道面前的人就是要找自己的面壁者了。 “你好，庄严。”罗辑更拘谨了，表面淡定，实际内心已经给史强跪了。 大史，你真是个魔鬼，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你很冷吗？”罗辑关心地问，他看到庄颜似乎在发抖。 “有点，我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庄颜回答。 “那我们把壁炉点上吧。”罗辑兴冲冲地去点壁炉了，他已经期待这个时刻很久了。 火焰慢慢的升起，潮湿的环境顿时变得温暖起来好像一切的不快都消失了，美好的生活正悄然而至…… 安顿好庄颜，罗辑迫不及待地拿起电话，电话的那头传来史强虚弱的声音:“罗老弟啊，颜颜到了吧？” “大史？你……怎么了？”罗辑内心的喜悦似乎被冲淡了不少。 “没什么大事，之前任务受了点辐射，在这里呆着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要冬眠了。” “对不起，大史，我没耽误你吧？” 那边的史强笑了笑:“没事，还来的及。罗老弟，临走之前，我还想再嘱咐你几句。” “你说。”罗辑的声音有些颤抖。 “之前的那个女人，也就是你的那个前女友，她接触过三体游戏。但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还不能确定。” “什么？”罗辑尖叫出声。 “总之，你要小心。” “好。”罗辑点点头，虽然史强看不到。 对于史强，罗辑是绝对信任的，他的能力有种不容置疑的强悍。 “还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被选为面壁者，但一个人被赋予责任总是要有原因的，如果联合国都相信你能拯救世界的话……” “我史家四百年后的传承就靠你了。拜托了。” 罗辑能想象到史强恳求的样子，在这件事上史强刚好与他相反。 史强对于香火传承总是很在意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 但罗辑不敢随便做出承诺，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拯救世界的能力，能让联合国如此包容他。 “罗老弟，我突然有种预感。”史强又开口了，罗辑仔细地听着。 “我总觉得，我们还会再见的。在未来的某一天……” 第46章 罗辑博士的快乐生活 经过很长时间的观察，顾雨发现在这两个人从卢浮宫回来之后，就过上了没羞没躁的幸福生活。 看的顾雨好生羡慕。 唉，单身狗的命运就是如此悲惨。明明我是来当主角的，却要被别人撒狗粮！谁特么设计的剧情啊？ 在庄颜刚来的几天里，顾雨和她见过面，但顾雨说自己是罗辑的助手，也算是蒙混过关。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那是庄颜来了大概三四天左右，作为原住民的顾雨还没习惯这个女人的出现，晚上还大摇大摆的去上厕所，刚走到客厅就发现两个人面对面的聊着天，桌子上还放着一瓶葡萄酒。 顾雨还注意到，那从来没有燃起火焰的壁炉，在那几天里，几乎火光不断！ 而且顾雨还不小心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顾雨直接掏出四根手指放在头顶:我发四，绝对不是故意的！ “你觉得这像是什么？”罗辑的声音变得低沉，浪荡公子哥的形象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他一直都是这么正经！ “嗯……”庄颜低头想了一会儿:“像是……眼睛。” “晚霞的眼睛。”罗辑补充道。 “是的。”庄颜显得很开心，像是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儿:“我最喜欢画晚霞了！” “你不喜欢朝霞吗？”罗辑笑着问，他的眼睛透过盛满葡萄酒的杯子看向女孩。 在火光的映衬下，女孩洁白如玉的脸庞上挂上了一丝红晕，让人心神荡漾。 庄颜摇了摇头:“晚霞之后是漫长的黑夜，黑夜里人们不需要隐藏自己，那是最真实的世界了，而朝霞……”她似乎是找不到什么词了，像是卡文了一样，想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 “朝霞之后，是永远都逃避不了的……光天化日的现实……”罗辑再一次补充，他很享受和这个女孩谈话的过程，这让他很放松。 庄颜点了点头，像是赞同罗辑的话。 “颜颜，你的工作我已经想好了。” 突然的话题转变让庄颜措手不及，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了，坐直了了身体，像是在等待命令的士兵: “是什么？” 这几天的生活中，罗辑从来没对她要求过什么，这让她很疑惑，面壁者们都这么拯救世界么？ 现在，罗辑第一次和她谈到了工作。 罗辑看着正经的庄颜哑然失笑，他也和庄颜学着坐直了身体，让自己看着也正经一些。 “你的工作就是，让自己幸福快乐……” 火光中，两个人的眼光交汇在了一起，像是有灿烂的火花…… 目睹了一切的顾雨∶。。。淦！ 虽然知道这段剧情，但鸡皮疙瘩还是起了一身。 恋爱的酸臭味！这个就是爱情？我也好想要甜甜的爱情啊！ …… 这几年里，顾雨一直在刻意隐藏自己，尽量不在两人的视线范围之内出现。 嗯？怎么有种保姆要偷情主人的既视感？好奇怪啊！ 还好这片庄园的面积很大，设施也很齐全。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没什么明显的变化。只要顾雨不去犯贱，基本上不会被发现。 所以让庄颜误以为顾雨早就离开了。而罗辑似乎对这位前女友不是很在意，一心陪着庄颜。 闲来无事的罗辑找到一片荒地，这片荒地还没被人开垦过，而罗辑每天像是个公牛一样辛苦的劳作，在这片土地上播撒着汗水，期待着新生的生命诞生。 俗话说的好，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在罗辑博士的不断努力下，终于有了成果。 新的生命降临在这片土地上，她像是刚刚诞生的世界，仿佛拥有着所有的美好，一切都是那么纯真，没有被污染过……qqxδnew.net 至此，曾经游手好闲，对于拯救人类的责任嗤之以鼻的面壁者终于有了软肋。 庄颜打开了他尘封已久的心，也让他把内心深处的柔软暴露于世间。 曾经立志让自己的家族灭绝于自己这一代的罗辑感受到了爱，人类世界是否会毁灭依旧和他没有关系，但这个世界上的两个人却有…… 顾雨虽然心里羡慕，但她也知道，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就像春天开的花大多都会在秋天凋零。 而在花朵凋零之后，则是严酷的寒冬。那是大部分生命生死攸关的时刻！ 顾雨知道，这一天不会太远了。看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罗辑，她有些无奈。 在罗辑成为面壁者的时候，他应该知道，幸福这种东西不会存在于他的生活。现在的幸福只是上帝对他的怜悯。 很快，这份怜悯就要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又将是沉重如山的责任。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将开始成为一个真正的、合格的，面壁者！ 第47章 刺杀提前 顾雨百无聊赖的钓着鱼，当罗辑和庄颜外出游玩的时候，她就变成了这庄园的主人。 钓鱼是个需要耐心的运动，21世纪的青少年很少会去干这件事，这是一项适合养老的悠闲工作。 之所以会这么无聊，还是因为无聊…… 罗辑的一生都在她的脑海过了好几遍了！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跟原著一模一样，好像自己从未出现过，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 算算日子，冯·诺依曼应该已经看透了泰勒，吹响破壁人进攻的号角了。 而罗辑马上就会被联合国要挟被迫开始工作。 就是在这片湖面上，他会想起叶文洁的暗示，然后慢慢……慢慢揭开宇宙夜空里黑暗的幕布，小心地往里面瞅上一眼…… 顾雨紧盯着湖面，萧瑟的寒风凛冽刺骨。 天寒地冷，万物闭藏。 这着实不是一个适合钓鱼的季节，湖面已经开始有了结冰的迹象，就算是人都不想在外面多呆一会儿，更何况是鱼。 先不说鱼还会不会在湖的表面层，就连人都不可能会在这样的环境里呆上很久。每过一会儿就要起身运动一会儿，以确保自己不会被冻死。 顾雨手里的鱼竿在这一个小时里从未动过，她自己倒是做了几百个蹲起了…… 但顾雨并没有想要离开，她还是盯着湖面，好像在窥探着什么秘密。 湖水蓝的发黑，从远处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黑洞，散发什么不祥的气息，让人不想要靠近…… 在被刺杀后的罗辑会在未来建立起黑暗森林的威慑，成为守护人类文明的执剑人，与三体文明进行了长达半个世纪的精神博弈。 那将是两个死士之间的对决，谁先流露出一点点犹豫都会葬送自己的种族文明。 可惜啊，三体人利用智子引诱程心参与了执剑人的竞选，人类文明竟然被三体人用自己最擅长的计谋打败了！ 突然，顾雨手里的鱼竿晃动了一下，打断了她的思考。 有鱼咬钩了！ 这个鱼已经在湖水表面观察了很久，岸上的“敌人”似乎已经精疲力竭了，不给它一丝机会。 本来湖底的族群已经做好了过冬的准备，有足够的食物来度过漫长的严冬。 但它不甘于此，它想要更美味的东西！曾经自己也见过很多“族人”为了这个东西而努力，但最后它们都消失了…… 在它眼里，消失的族人都是失败者，而自己已经在湖面等了很久，虽然身体强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寒冷无时无刻的在摧残着自己的身体，但此刻，时机成熟了！ “敌人”已经一动不动很久了，“它”可能已经被冻死了。自己必将“胜利”！而这份美餐就是自己的胜利品！ 它确实尝到了，美味的食物在它的嘴里散发着醉人的香味，像是胜利者的勋章。 但它也付出了最惨重的代价。 在这场对决里，它在发动进攻前都无比自信，即使对方根本不在意自己，也根本不在意这场在它看来无比残酷的“战斗”。 它用自己生命的代价尝到了这最后一餐…… 岸上，顾雨已经收起了鱼竿。今天居然有了一个意外之喜，这倒是让她很兴奋。 但远处的车声已经越来越近了，按照之前的经验判断，罗辑夫妇要回来了，为了避免尴尬，顾雨一把抓起生死不知的鱼，逃亡似的奔向自己的房间…… …… 当顾雨再一次进入金字塔的时候，里面已经不像自己第一次进入时那般热闹了。 除去还在锅里煮着的两个“人”，就只有三个id在宫殿里存在了。 “冯·诺依曼成功的猜出了泰勒真正的计划！这是一次了不起的胜利！”秦始皇身后的巨剑被他高高的举在空中，像是自由女神像上的火炬。 “是的，虽然有些很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是第一个成功的破壁人。”墨子的眼神有些涣散，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光彩，:“我感觉……我好像也猜出了一部分……” 墨子的声音很低，似乎是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因为这个想法着实让他不寒而栗。 “但这需要验证，我想，我很快也会破壁的！” 秦始皇满意地点点头，之后又看向了亚里士多德。 之前的一切亚里士多德仿佛根本听不到一样，无喜无悲，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比尔·希恩斯马上就要进入冬眠，我想我只能去未来寻找答案了。” 秦始皇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点点头。 “去吧，勇士们，这是你们终身的使命，我们不会忘了你们。” 墨子的眼里似乎流露出火焰，好像随时都会燃烧一样。仿佛自己肩负着什么巨大的责任。 顾雨像是看着自家不争气的孩子一样看着墨子，:“年轻人啊，太容易燃起来了……” 两人都默默地看了一眼顾雨，然后退出了游戏。 他们都觉得这个“拯救派”似乎来这里的次数有点多了…… “妲己。”秦始皇的声音响起。 顾雨走到他的面前，这是一次无声的交流，跟之前一样，他们都能从眼神里看出些需要隐瞒“主”的东西。 “罗辑最近怎么样？”多次的交流都是从这个问题开始的。 “跟之前一样，不过有了老婆孩子以后更顾家了，没有那么贪玩了。”顾雨如实回答。 “……” 交流中断了，秦始皇沉默了，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这让顾雨想到了: “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这么长时间了，罗辑能威胁主的能力竟然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 难道“主”的判断真的失误了？这家伙根本就是个无用之人？ 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秦始皇一动不动地沉思着，像极了一个被数学难题困扰的高中生。 宫殿外的太阳落下又升起，黑暗和光明交织而生。 管理员似乎试图寻找一次持续时间比较长的恒纪元。 顾雨已经数不清是多少次黑暗出现了，对面的人终于停止了思考。 “采用之前决定的方案吧，利用基因导弹对罗辑进行刺杀！” 最后的最后，这位eto的领导者还是选择相信了自己信仰的“主”。 那如果“主”的判断没错，那罗辑真的就太可怕了…… —————— 顾雨:卧槽？！ 第48章 泰勒 顾雨已经站在窗边很久了，脑子里一团乱，像是一个无数线条组成的棉球。 怎么办？一切好像都提前了！现在的罗辑距离顿悟的时间好像还差了不少。 这艘原本走在正确道路上的火车突然脱轨了，车上是几十亿的人类，而火车司机现在却不想挣扎，哪怕拉一下车刹！ 这位火车司机觉得自己无力回天，只想在这最后的时光里和自己的爱人拥抱在一起。 但顾雨不能就这么看着啊，一车子人呢，不能就这么死光了吧！地府的工作量不得直线上升？ 车上的人并没有就此放弃，他们还是选了几位他们认为能阻止这场危机的人。 对啊！面壁者！灵光乍现！ 杂乱无章的线团似乎被揪出了线头，只要慢慢找下去，一定能解开。 “庄颜小姐。”突然出现的女声打断了顾雨的思路，“罗辑博士最近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吗？” 顾雨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轻轻地用眼睛寻找着声源。 庄颜的右手牵着孩子，孩子乖乖地跟在母亲的身后，用好奇的眼睛看着前面的女人。 “很抱歉，罗辑他……”庄颜轻咬嘴唇，犹豫了片刻:“我……还不能确定，再给我……我们一点时间吧。” 萨伊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过很快就缓和了过来:“希望您和您的爱人能认清你们的责任，如果他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后悔的。” 庄颜没有搭话，萨伊接着说:“面壁者泰勒的破壁人出现了。你见到泰勒被破壁后的样子了吗？” 庄颜不自觉地用力握紧了女儿的手，:“是的，我今天看了新闻。” 那真是可怕的一幕，庄颜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平常文质彬彬的儒雅之人，竟能在大街上仰天长啸，大喊着: “杀了我吧，破壁人是对的，我要杀人，我要毁灭了人类舰队，我会让他们的灵魂都不得安息！求你们……杀了我吧。” 那模样，真像是个疯了的乞丐…… “听说泰勒来见罗辑了？”萨伊问。 思绪回过，庄颜点了点头，就在刚才她就见到了这位“疯子”，他跟电视上的人真不像是一个人啊。 “你觉得，泰勒的那些举动是真实的还是在……演的？” 庄颜愣住了，她回想着电视上泰勒的动作、表情、神态。 太真实了，真的是太真实了！ 如果那也是演的话，还真是影帝级别的演技啊，不，或许影帝都比不上。 “看好你的丈夫，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如果他根本没在工作的话，我们会采取一些措施的。” 是吩咐，也是威胁。 ……qqxδnew.net 曾经顾雨认为偷听别人说话这种事情是一件很可耻的事，但现在，真香啊。 刚刚她们的对话让顾雨脑袋里的线团完美的解开了。 泰勒！面壁者泰勒！ 如果罗辑没能完成黑暗森林理论的实践验证，那能代替他的就只有同为面壁者的人。 而面壁者之间也只有泰勒在这个时代见过罗辑，也就是顾雨能接触到的唯一的面壁者。 不管怎么样，先救了再说吧。 面壁者泰勒算的上是顾雨最佩服的一位面壁者了。 在除去罗辑的面壁者里，也只有他的战略是正面迎击侵略者了。 在敌我力量如此悬殊的情况下，泰勒依然坚持这样的战略，或许有些愚蠢，但不得不说他的勇气很让人敬佩。 而且他敢于挑战人类的道德底线，试图寻找曾经极具牺牲精神的军队。 虽然主并不在乎…… 等等，顾雨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猛地抬头，刚刚的两人已经不见了。 萨伊不知所踪，而庄颜已经开始做饭了。 卧槽，泰勒，你特么先别自杀啊，老子来救你了！ md，刚刚光顾着开心了，忘了泰勒马上就要用自杀来跳出面壁者这个怪圈了。 如果，自己刚刚再高兴一会儿，估计就只能去湖底捞泰勒的尸体了！ 如果今天晚上的鱼们吃饱了，那还能给这位面壁者留个全尸…… 这种死法对于一个曾经力图拯救世界的人来说，真可悲啊。 “泰勒先生，我们逃不出这个怪圈的。”罗辑又喝了一杯。 今天他是有点开心的，很久没有过一个外人来过这里了，而且还是一位自己的同行。 但当泰勒说自己被破壁的时候，他又有些兔死狐悲的哀伤。 这或许就是个开始，一个又一个面壁者将被他们的破壁人直击内心的深处，将他们的心脏一层一层，轻手轻脚的剥开，露出那片柔软的地方，然后面露着对面壁者们的笑，将刀子一点一点地插进去…… 他们像是这个世界顶尖的医生，将对手的心脏完整地拿出来，这时，他们会看向将死的敌人，享受着使命完成的荣耀！ “不，罗辑博士。”泰勒的面部有些苍白，完全不像是喝酒了的样子，更像是大病了一场。 “有办法，有一种办法能让我们脱离出去，我就是来告诉你这种办法的。”泰勒的脸上挂出一丝笑容，但罗辑却觉得这个笑容有些勉强了。 他有些看呆了，举在半空中的酒杯停了下来，仔细的琢磨着刚刚泰勒的话。 现在的他们像是被困在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里，罗辑直接放弃了寻找出口，扭头从背包里拿出美食享用了起来。 而泰勒，在这个迷宫里像是个无头苍蝇一样乱飞乱撞，遍体鳞伤的他终于找到了出口，但逃离出的代价，有些昂贵了。 但泰勒不在乎，为了逃离这里，他可以放弃一切了，迷宫里的世界已经让他绝望到看不见未来了。 “泰勒先生，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吧。您太累了，不是吗？” 罗辑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泰勒说的方法。不过，他的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方法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他现在不能接受的。 “是的，罗辑博士，我太累了……”泰勒抬头看向夜空，“今晚的夜色真美啊，我可以去散散步吗？” “当然可以，就当这里是您的家。” “谢谢您，罗辑博士，你才是真正领悟到面壁计划真谛的人啊。” 泰勒由衷地说了一句，但罗辑却有些不好意思:“等饭好了，我会回来叫您的。” 说完，罗辑就离开了这片地方。临走之时，但仿佛听见泰勒说了一句: “真美啊，这个世界……” 第49章 主不在乎 泰勒慢慢的走在湖面的小路上，似乎只是晚饭过后散步的独居老人。 他走的很慢，每走几步都要停下来看看周围的环境，好像是在充分享受着最后的每一秒。 “这个世界，真美啊，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罗辑只听到了前半句，像是一个诗人在抒情，作家在歌颂，但后半句却是一个对生活绝望了的普通人。 他曾经是这个世界上一个大国的国防部长，手握着很多人垂涎的权利，之后他更是成为了要拯救人类的面壁者，更大的权利又到了他的手中。 他为了自己肩负的责任付出了太多太多…… 罗辑说得没错，他已经很累了，他只想要好好休息休息。 但那些他试图拯救的人不会承认他的失败！他们认为他在表演，他在迷惑敌人，他仍然在工作，他是可以拯救人类的！ 一群白痴！ 真特么**啊…… 泰勒拿出了自己衣袖里的手枪，这种东西他无比的熟悉，这是个伟大的发明，它的出现让人类进入的热武器的时代。同样，这也是个灾难性的发明。这种小玩意可以在片刻之间夺人性命…… 曾经，自己指挥着千万个这种东西，他像是武器的王！所以他敢于建立正面对抗三体文明的面壁战略。 武器这种东西，只要能杀人，就是好的武器。 如果平常的武器不行，那就用更强大的！ 球状闪电和宏远子核聚变！ 只要能击败三体，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哪怕会让自己下地狱，受万人践踏！ 但一切的一切，都随着破壁人的那一句话而消散于世间: “主不在乎……” “不管是坍缩态还是量子态，不管是活人还是幽灵，主都不在乎……” 是的，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 现在，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 泰勒抚摸着这把手枪，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妻子一样温柔。 他的一生仿佛都伴随着武器，现在武器要来终结他的生命了。 这是他给自己安排的归宿，也是跳出面壁者怪圈的唯一办法。 他凝望着面前的湖面，黑色的湖面已经结成了一层冰，好像是封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 “妈妈，我将变成萤火虫……”这是泰勒在寻找具有牺牲精神的军队时，听到的一句话。 这句话是一位即将赴死的军人说的。这句话也是他的面壁计划的核心。 泰勒将枪举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这样会确保他直接死亡，没有痛苦的死亡，他不想自己在死亡前还要经受痛苦了。 “这个世界很美，但也……很让人绝望啊……” 泰勒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 在自己死之后，所有人都会知道自己说的是对了的吧。 自己的战略就是像破壁人说得那样，自己没有在演戏，也没有在欺骗…… 破壁人是对的，他猜的是对的！我就是要杀人！就应该得到所有人的唾骂和诅咒！ 我真的做不到，做不到拯救人类这种变态的大事。 泰勒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苦笑，在这位面壁者的眼眶里罕见的出现了泪光，他闭上了眼睛。 没有人会为他收尸，还是闭上眼睛的好…… “砰！” 枪声响了，一群沉浸在睡眠里的鸟被惊醒了，它们恐惧的乱叫，像是在咒骂，也像是在哀鸣…… 罗辑在半路上突然就想到了什么，他折返过去想找到泰勒。但枪已经响了，宣告着一位面壁者的死亡。 枪声传的有些远，像是为某个人敲响的丧钟。 罗辑呆呆地站在那里，他突然迷茫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但是有种莫名的恐惧充斥在自己的周围。 天气好像有些冷了。 寒风吹在他的脸上，像是死神的镰刀架在了他的头上，随时，他都会被带进地狱。 罗辑和泰勒一样，他也想逃离这个怪圈，但他做不到，不仅是因为自己，还有庄颜和孩子。 但是泰勒死了！一位面壁者自杀了！这只是第一个，还会有其他的面壁人被破壁，然后或被杀或自杀。 总之，这个变态的职位像是被死神下达了诅咒。 罗辑不知道自己的破壁人在哪，他是否会在某个地方看着自己。 他不知道“他”是谁，但他能想象到那凶恶如毒蛇的眼睛，迫不及待想让自己露出马脚，然后送自己上路的变态！ 罗辑觉得自己不能再当这个面壁者了，他拯救不了世界，他现在正在被死亡的威胁笼罩着，还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在内心里，他又开始问候联合国的母亲了。 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连泰勒这样的人都被逼得自杀了，那自己不得更惨？ “你怎么了？”温柔的声音像是天使在吹奏着安眠曲，让罗辑的心平静了下来。 “颜颜。”罗辑走到庄颜的面前，试图掩饰自己刚刚的恐慌，但他的声音还是不受控制的颤抖。 “泰勒先生呢？” “他……走了。”罗辑撒了个谎，他不想庄颜被外界的黑暗污染。 “哦。”庄颜低声地应道。仟韆仦哾 但罗辑听了出来，多年的相处让他对庄颜的声音都无比敏感，庄颜好像有些不信任他了。 罗辑想要说点什么来挽救一下，但他还没找到理由就听到庄颜说:“我们这样生活，真的是面壁计划的一部分吗？” 晴天霹雳！ “是的，当然，有什么问题吗？”罗辑的手掌不自觉的攥紧，双腿不受控制的移动，试图缓解内心的紧张。 “如果全世界都不幸福了，我们幸福还有什么价值吗？” “只要我们多幸福一点，那面壁计划就多一份成功的机会，真的。”罗辑的声音不自觉的加大。 庄颜歪了歪头，沉默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那表情仿佛在说:“真的是这样吗？” 这句话像是一个火星，点燃了罗辑内心的世界。 “为什么全人类都认为自己的文明应该永远存在下去，还耗费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来进行这一场毫无希望的斗争，好好利用现在的科技，再幸福地生活几百年难道不好吗……” 罗辑喋喋不休，这么多年，他有太多的话想要倾诉了。 直到发泄的差不多了，罗辑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内心真正的想法。 他想要挽救一下:“我是面壁者，这些话都不可信。” 呵呵，这话他自己都不信吧。 果然，庄颜的表情有种说不明的意味。 似悲伤，似无奈，似心疼…… 刚刚的罗辑真像是个发疯的人啊，和被破壁的泰勒一模一样…… 第50章 对星星的诅咒 “你说得是真的吗？” 泰勒坐在湖边，拨弄着岸上的杂草，冬季的草地本该是枯黄的，但因为这里气候的原因，还是绿油油的，仿佛刚刚出生的嫩芽。 就在刚刚，他本该下了地狱，却在最后一刻被一个女孩救了下来，手枪被举向天空，那本该终结自己生命的子弹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黑暗的夜空，消失在了这片天地…… “是的，泰勒先生。您可以在八年之后验证我此刻说的话。” 顾雨喘了几口气，很久没有跑这么快了，上一次这么长途奔跑好像还是在中考的时候。 万幸，还是赶上了。 泰勒往自己的口袋里摸了摸，想找根烟，但里面什么都没有，他本来是要赴死的，怎么会带多余的东西呢。 “你最后告诉我的是什么意思？那到底是什么？” “咒语，对星星的诅咒。” “诅咒？”泰勒眉头微皱，:“可以详细说说吗？” “不行。”顾雨拒绝的很果断。“而且，你做的那些事都要以罗辑的名义。在发出诅咒之后，你可能会收到eto的刺杀，要让联合国做好保护措施。” 泰勒有些无奈，但还是没有强迫对方。刺杀倒是没什么，他本来就该死了。 “泰勒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失败总是会贯穿人的一生，当我们不能反抗这种命运时，就只能等待。” “死亡不能解决问题，危机依然在，不如放手一搏，试一试。” 泰勒沉默着，似乎是在细细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 “你就这么相信罗辑？相信他能解决问题？” “当然，也只有他可以了……” 顾雨凝望着这片冰湖，冰湖上一片漆黑，像极了上方的夜空，但与湖面不同的是，夜空上有着无数的光点，它们似乎被一条线无形的连接在一起，彼此相望。 泰勒没有说话，他也看着湖面，上面的光点让他想起了那句话。 “妈妈，我将变成萤火虫。” 那名士兵在执行任务前在想什么？他是否知道自己必将死去？他应该是知道的，但他还是去了…… 萤火虫……星星…… 萤火虫之死……对星星的诅咒…… 泰勒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我会照你说的那么做，八年之后，如果真的和你说的一样，我会进入冬眠，看看最后的世界。” 顾雨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身份？” “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会知道的。” …… 罗辑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气，企图平复自己内心的恐惧。 他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被自己的破壁人找到了，然后，他露出那个笑容，那个让他心悸的微笑，最后，他被推下了万丈深渊，黑暗包裹了他，在落地的前一刻，他看到了庄颜抱着孩子在哭…… “颜颜？颜颜！”罗辑在整个庄园里奔跑，发疯似的寻找自己的爱人。 这么多年了，他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而现在，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再次进入牢笼里了。 罗辑害怕了，他怕庄颜会离开他。 他害怕这五年的幸福只不过是一场梦，现在梦就要醒了，那变态的责任是不可能逃避的了的。 现在它像鬼魂一样又来了…… “罗辑，这是庄颜给你的。” 罗辑朝着声音看去，却看到了一个自己根本想不到的人。 顾雨？她还在这？ 但这都不重要了，他一把抓起那张纸，纸上用他熟悉的笔迹写着: “亲爱的，我们在末日等你……” 一时间，罗辑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只有一阵让人不寒而栗的阴风，它像是从地狱而来的魔鬼，在罗辑的身旁发出阵阵的邪笑。 你是面壁者又怎么样？你有那么多的权利又怎么样？你的老婆孩子让人带走了，你永远都找不到他们了…… 那一句“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也不管用了。 这一天还是来了，只不过来的有些快。仟仟尛哾 罗辑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身上，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突然，一阵火光出现了，那是那么温暖的感觉，罗辑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和庄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壁炉里火焰的照耀下，庄颜像是来拯救他的天使。 “咳咳，罗辑博士，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顾雨有些尴尬的开口。 罗辑这才缓过神来，顾雨正站在壁炉旁边，是她点燃了壁炉。 “庄颜呢？我的孩子呢？”虽然大概能猜到，但罗辑还是想问。 “萨伊女士已经将她们带走了，我是你的助手，她委托我告诉你一切。” 罗辑内心的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他早该猜到的，联合国不会让他这么下去，总有一天联合国会来胁迫他进入面壁者的工作，但他没想到联合国会这么无耻！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们真的要把希望寄托在我这么个普通人的身上？他们要用炊事班去战胜侵略者的飞机大炮？” 罗辑歇斯底里的吼叫着，这份沉重的压力让他几度接近崩溃。 顾雨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罗辑发泄。 “萨伊女士告诉我联合国选择您是有原因的。虽然您的履历有些不尽人意，但这个原因让他们不得不去相信您有战胜三体人的能力。” 罗辑呆住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激动过了: “告诉我！快告诉我！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确实很像是一个疯子啊…… “因为您是三体人唯一要杀的人……” 顾雨语气平静，像是说出一件平常事，但对于罗辑来说，这声音像是上帝对他做出的审判。 “三体人……要杀我？”罗辑跌落在沙发上，久久不能回过神。 顾雨很贴心的倒了一杯葡萄酒，放在罗辑的面前。 突然一阵鼻痒的感觉让顾雨没忍住，扭头打了个喷嚏。 卧槽！这么快？ 罗辑没有注意到顾雨的异样，只是以为她感冒了而已，又不会死人，自己才是真正处于危险的人啊！连三体人都要杀他了！ 罗辑抓起酒杯喝了一口，冰凉的酒水让他的头脑变得灵活。 “那次车祸？但那只是一次普通的车祸！” “是的，是很普通，但他们差一点就要成功了……” 罗辑明白了，面前的人没有说谎，也没有说谎的必要，那么，三体人是想要杀他，但是，为什么？ 对面的人似乎看出了罗辑的疑惑，:“这需要您自己找出来，罗辑博士。” 她笑了，映衬着橙色火光和褐色的葡萄酒，美的让人心醉。 但罗辑却又一次头皮发麻了，那个笑容很熟悉，熟悉的让人心悸！ 第51章 真正的面壁者 “你到底干了什么！”威严的声音传遍整座宫殿，回荡于天地之间。 秦始皇罕见地愤怒了，像是一头发狂的狮子遇到了天敌，他要用锋利的爪子将它撕成碎片。 顾雨还是那么平静，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来到这里了。至于台上人那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样子，顾雨并不是很在意。 这特么是游戏的世界，你还能顺着网线来干我？ 秦始皇强压住心中的怒火:“主发布了任务，要求杀了泰勒和你！” “你知道罗辑的能力了，对吗？”秦始皇拔出巨剑猛地刺向这位同志，却在距离妲己两厘米的时候停下了。 “告诉我，你知道了些什么，还有，对星星的诅咒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始皇的语气低了下来，像是一个求教的学生。 顾雨还是沉默，她当然不能把黑暗森林告诉他，这是宇宙的秘密。 秦始皇的耐心终于被消耗到了极点。 他早该想到的！妲己是拯救派！ 和统帅一样，拯救派的目的是利用外星文明的力量来改变人类社会中的错误，而不是毁灭世界。 在叶文洁读到三体世界和伊文斯之间的信息时，她就明白了，自己信仰的“主”是要占据太阳系，这和她内心的想法完全不同。 所以她才会背叛了eto。 “这是人类的落日……” “我点燃了火，却无法控制它……” 叶文洁在那一刻可能真的后悔了，所以她把希望给了一个人，希望能以此减轻自己的愧疚。 但那个对于人类的希望到底是什么！ 拯救派！拯救派！ 秦始皇咬牙切齿的大吼着，巨剑胡乱的飞舞，他很愤怒，不是因为妲己对他的背叛，而是那个谜团。 到底是什么啊？妲己知道，但是她不会说出来了。 台下的顾雨看着秦始皇的举动，苦笑扶额:“完了，又疯了一个。” 她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篇小说，人类的科学家们意外地窥探到了宇宙的秘密，但被更高级的文明监察员阻止了。 监察员告诉他们，如果他们知道了宇宙的奥秘，那他们就会死。科学家们却都选择了以死来换取那些秘密。 因为那些奥秘是他们追寻一生的东西，为了能了解这些东西，他们可以失去生命…… 秦始皇终于冷静了下来，他默默地看着妲己，挥一下手。旁边的士兵心领神会，端来一个陶罐。 “用文火……” 顾雨愣了一下，卧槽？走为上策。 随即，妲己的id在宫殿里消失了。 秦始皇叹了一口气，他无法阻止妲己逃离，就像他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秘密一样…… —————— 罗辑行走在冰面上，寒冷的气流从他的两旁经过。 但他并没有感觉到寒冷，因为他的大脑正在仔细搜索他的一生。 三体人要杀他总要有个像样的理由吧，不会是因为他之前太渣了，所以三体人要替天行道？扯淡！ 罗辑摇摇头，强迫自己进入一种冥想的状态。 其实很好想到原因，只要想起自己在什么时候跟三体人或者和三体组织打过交道就好办了。 范围很快缩小了，经过一系列的排除，罗辑终于想到了一个人——杨冬。 杨冬是因为三体组织的迷惑而产生物理学不存在的谬论最后自杀的。 但他和杨冬只是同学，期间他们并没有打过什么交道，毕竟杨冬是一个醉心于物理研究的女强人，对于一些人情世故还是很迟钝的。 那排除杨冬…… 等等，杨冬？ 罗辑感觉自己抓到了一点光，它在指引自己，马上，马上自己就要找出一切。 在祭拜杨冬的时候！ 叶文洁，是叶文洁！ 叶文洁是三体组织的创始人！豁然开朗！ 她被捕之后，全人类都知道了这件事。全人类都在唾骂这个老人，谴责她为人类带来的巨大灾难。 所以自己和叶文洁交谈的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怕给自己带来麻烦。 整片的黑暗瞬间被光芒掩盖住了，罗辑感觉那个秘密就在自己眼前了。 但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黑的时候。 第52章 面壁者罗辑，我们是你的破壁人 漫天星河璀璨，犹如巨大的银色圆盘在旋转，整个天空都像是在颤抖，仿佛世界的终结，宇宙的末日。 在剧烈的摇晃中，天空突然破碎了，散开的银色光点不停的闪烁，像是在害怕什么…… 罗辑感觉到一阵眩晕，刚刚自己已经想到了什么，但那一丝丝的灵感像是刚刚的天空一样裂开了。 寒冷刺骨的湖水围绕在他的全身，罗辑感觉自己置身于冰雪世界的中央，他想逃离，却被什么东西抓住了，窒息感随之而来，死亡的威胁爬满了全身，他在挣扎中睁开了眼睛…… 破碎的银河，漫天的星光，扭曲着的万千星辉…… “第一，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 “第二，文明不断增长和扩张，但宇宙中的物质总量保持不变。” “猜疑链和技术爆炸。” “宇宙社会学……” “宇宙里的……社会……” 冰湖下的罗辑在死亡与寒冷的危险之中，看到了宇宙的真相！ 一切的谜题都解开了，eto的刺杀，叶文洁的嘱托…… 在生命之火微弱之际，叶文洁将毕生思考的人类希望告诉了一个意外遇到的人。这个人又刚好是学习天文又去研究社会学的…… 世界是由意外组成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意外，罗辑成为面壁者是意外，看到宇宙的真相也是意外。 但这次的意外足矣让他成为整个人类文明的救世主！他手里握着的是宇宙的终极之谜！ 现在，他得做点什么来验证一下。 恐惧又一次冲击着他的大脑，不止是寒冷和缺氧，他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消散，自己好像快要死了…… 生命的终结来的这么快，快到他还没有机会证实自己的想法。 是的，他已经拥有了武器，却不知道这武器到底能不能用。他必须做个实验。因为这个武器太恐怖了，它的威力可能会毁灭整个世界…… 核武器在被发明之前就曾受到过无数科学家的反对，因为这种武器过于恐怖了，它会是人类的灾难。 但现在，罗辑掌握的则是更加可怕的怪物，罗辑宁愿自己从未想到过这个东西。 但没办法，当他拥有这个武器时，这就已经变成了他不可推卸的责任了。 人类的命运似乎就在上帝的一念之间。 他给人类派了救世主，但救世主刚刚领悟了超能力，还来得及使用，救世主的体验卡就已经到时间了。 罗辑的意识逐渐模糊了，即使是极强的生存欲望也逃不过死神的镰刀。 生命是那么脆弱的东西，仿佛一阵风刮来就会把它带走。 “颜颜……对不起。”罗辑在内心说。 在昏迷前，罗辑看到了一个人出现在了湖水的上方，似乎正在努力的抓住自己。 那是个女孩的手，罗辑已经看不清她的脸了，他的全身已经没有了知觉，体内的脏器也都开始枯竭。 女孩的力气比他想象的要大，他真的被拖了出来，新鲜的氧气开始进入他的体内，但已经没有用了，他还是要死了…… 在意识的弥留之际，他似乎听到了什么…… 顾雨看着昏迷的罗辑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右手放在罗辑的身上∶ “面壁者罗辑，我们，是你的破壁人……” 第54章 雷迪亚兹之殇 八年后，危机纪元二十年。 “尊敬的面壁者，冬眠结束了。” 泰勒从沉睡中苏醒了，八年的光阴已过，他的面貌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精神上有些苍老了。 “很高兴还能见到您，泰勒先生。”萨伊的身后跟着几位医生，他们将用最快的速度让泰勒从冬眠的后遗症里恢复过来。 泰勒沉默着，不是因为他不想说话，而是不能。 “很遗憾的告诉您，您八年前对那颗星星发出的诅咒似乎还没有奏效，它依然安静地呆在那里……” 泰勒连点头都做不到，只是听着萨伊的话。 “希恩斯先生也苏醒了，相比较您的计划，他好像有了不小的进展。” “对了，还有一件事，您可能会比较感兴趣，雷迪亚兹先生的破壁人出现了……”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原本平静如钟的泰勒突然激动起来，双眼怒睁，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萨伊并没有什么意外，作为第一个被破壁的面壁者，对于破壁人应该有着异于常人的痛恨。 …… 泰勒恢复的差不多了，他跟着萨伊走出了冬眠室。 “面壁者听证会又开始了，我陪您去吧。” 八年的时间，伽尔宁代替了萨伊成为了现在的轮值主席。 泰勒点点头，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好像要去验证什么事情。但以他现在的情况，很难走的快。 …… “你这是在杀人，不，你这是要毁灭整个世界！”当泰勒走到会堂时，就听到了怒吼的声音。 “难道说，等到雷迪亚兹把所有超级核弹在水星上引爆的时候，我们依旧不能给他定罪？” 正像八年前他嘲笑罗辑和泰勒的谈话一样。 面壁者与面壁者之间像是两个狡猾的阴谋家，他们所说的一切都不可信。 但无论如何，泰勒在他被万夫所指站在了他的身边，这就足够了。 雷迪亚兹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拍了拍自己的麦克风，:“各位代表，我想请你们看一样东西……” 从泰勒进入会场之后，他一直很平静，不管是别人的咒骂还是雷迪亚兹的问候，他一直都沉默着。 直到，他看到雷迪亚兹手上的东西…… “这是一个摇篮装置……” 听到“摇篮装置”四个字后，泰勒闭上了眼睛，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整个世界仿佛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一切都被证实了……那个女孩说得是对的…… “八年后，在雷迪亚兹被破壁了的时候，他会露出一样东西，叫摇篮装置……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冬眠到八年后……” 泰勒成为面壁者很多年了，他懂得怎么隐藏自己的情绪，他躺在座椅上真像是个午睡着的老人。 那个女孩到底是什么身份？她似乎知道很多东西？ 对于泰勒来说，这都不重要，现在已经证实了女孩的话是正确的，那罗辑也就真的有希望拯救整个人类！ 会议的内容泰勒已经不想再听了，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雷迪亚兹已经成功的威胁到了所有人。 联合国为他准备的飞机已经到了，马上，他就要逃走了。 在走之前，雷迪亚兹在泰勒的身旁停了下来，他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兴奋地向泰勒展示自己的成果。 “老兄，我马上就要跳出这个牢笼了！别再为这群肮脏的政治家做事了，他们只看重我们的价值，当我们无法为他们创造利益的时候，面壁者的身份连个屁都不如！” 说完，他弯下腰，在泰勒的耳边小声说:“给自己留条后路吧，好好生活才是我们该做的。” 之后，他又转过身，对着一群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人大声宣告自己的胜利: “没有谁能阻止我回到我的祖国，我的人民在等我，他们将手捧鲜花和水果迎接他们的英雄！” “这不是计划的一部分……” 这不是计划的一部分…… 当这句话说出口时，正式宣告着面壁者雷迪亚兹脱离了联合国的掌控，面壁计划与他再无瓜葛…… 正如他对泰勒说得话，他逃离了这个牢笼。 说完，他昂首阔步地走出会场，伽尔宁也借机逃离了这里，跟着雷迪亚兹:“我送您回去，面壁……额……总统先生。” 雷迪亚兹显得很开心有人叫他总统:“哦，谢谢您主席先生，我想起来了，您也是要退休的人了。” “是的，我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随着雷迪亚兹的退场和伽尔宁的离去，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各国的代表只能恶狠狠地朝着泰勒放狠话，嘲讽着他的无能和可笑。 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个所谓的诅咒的星星，现在还在太空里好好的存在着呢。 你诅咒了个寂寞？还说会有毁灭世界的力量？真是可笑至极。 “泰勒先生，你还有什么要做的吗？在我退休之前，我负责您的面壁计划。”不知道什么时候萨伊走到了泰勒身边，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给我准备一架飞机。”泰勒有气无力地说，好像刚刚生过一场大病。 “你要去哪？” “去雷迪亚兹的国家。” 萨伊停顿了一下，似乎很不理解这句话，但泰勒不需要解释他的命令，但萨伊还是忍不住好奇。 “您要去追雷迪亚兹吗？” “不，我去给他收尸……” …… 雷迪亚兹在伽尔宁惊讶的目光中，将那个能威胁到各国代表的“摇篮”装置取了下来，递给了他。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狗屁摇篮装置，我随便编的，这不过是个信号发射器而已。” 好吧…… 伽尔宁收下了这个“贵重”的礼物。 “伽尔宁先生，请不要停止面壁计划，它真的是人类的希望。代我向其他的面壁者问好。” “我不会见到他们了。”伽尔宁苦笑。 “好了伽尔宁先生，我到家了。我想我们要分别了。” “是的，总统先生，我们再会。” “不。”雷迪亚兹摇了摇头，:“我不会离开我的国家了，我会扎根在这里，守望着我的人民！” 和雷迪亚兹想的一样，他的人民在等他，不过，迎接他的不是欢呼和鲜花而是咒骂和石头…… 数以千计的碎石砸向这位曾经的面壁者，他们咒骂着，向他们曾经敬爱的总统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雷迪亚兹的身体缓缓倒下，那一瞬，这个国家的大地似乎震颤了一下…… …… 当泰勒到达这里的时候，雷迪亚兹已经被石头掩埋了，像是一个石砌的堡垒，在守护着什么。 只有旁边已干的血迹暗示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惨案。 泰勒站在那里，他缓缓地蹲下，用他的手将石子一块一块的扒开，不知疲倦。 他的手指被鲜血覆盖了，但他还没有停手。 萨伊默默地看着，泰勒的举动太奇怪了，但不得不说，他很像一个面壁者了。 萨伊也蹲了下去，虽然不知道泰勒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萨伊的内心却总觉得她也应该这么做。 两个人终于挖到了雷迪亚兹的尸体，他的面部已经模糊了，光看脸是认不出的。 但泰勒知道，面前这个狼狈不堪，浑身血污的尸体，就是几个小时前，威风凛凛，以一己之力对抗联合国的面壁者，雷迪亚兹！ 他曾经拯救了自己的国家，让自己的人民免于战争之苦，凭借自己的智慧战胜了强大的侵略者。 他曾经被整个世界敬畏，但现在，他被自己的人民用石头活活的砸死了…… 真可怜啊…… 看着这个尸体，泰勒不禁有种感觉有些心痛。 面壁者或者说救世主，他们的归宿会和雷迪亚兹一样吗？ 如果是真的，那真是他们的悲哀，或者说是人类的悲哀…… “把他好好安葬在这里吧，这是面壁计划的一部分。”泰勒对着萨伊说。 然后，他再一次看向雷迪亚兹，深深地鞠了一躬。 “感谢，你为人类做出的一切……” 第55章 黑洞与归墟 罗辑感觉自己身处一片森林里，就在刚刚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因为这里的景象不太像是地球了。 到处都是黑暗，就连树木都被染上了黑色的颜料，像是恐怖电影里的情景。 罗辑孤身一人走在这片森林里，没有同伴，没有光亮。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里，罗辑就这么走着，走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会走向哪里，但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是一样的…… 罗辑累的不行，只好坐在一棵大树的旁边，他在自己的身上摸索了一会儿，惊奇地发现自己裤子的口袋里竟然有一只打火机！ 鬼知道为什么会有一个打火机出现在这里啊！里面竟然还有一点油！ 罗辑有些欣喜，他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堆树叶，因为这里到处都是树叶…… “这树叶虽然黑了点但应该还是能点着的吧。”罗辑心想。 火光亮起，点点热量开始向着四周散播，透过火焰亮出的光，罗辑松了一口气。 感受着这难得的温度，罗辑突然有些想念太阳了。 太阳会散发出大量的光芒，这些光芒如果能降临在这里会有多好…… 罗辑正想着，一声让人心悸的声音突然出现了，它是那么凄冷，仿佛厉鬼的叫声！ 被惊吓到的罗辑猛地抬起脚，将身前的火焰狠狠地踩灭了，叫声消失了，伴随着令人怀念的温暖…… 罗辑的头上浸出了冷汗，心脏猛烈地跳动着，好像刚刚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等到心脏缓缓恢复正常，罗辑瘫倒在大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就在刚刚他感觉自己似乎受到了什么致命的威胁一样。如果再晚一会儿自己可能已经下地狱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好孤独啊…… 罗辑静静地思考，他又开始想庄颜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让他牵挂着的，也只有庄颜和他的孩子了。 这里的天空也是黑色的，如果不是天上的一颗星星，那这里真的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罗辑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有些欣慰地看着那颗星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颗星星就显得愈发明亮，像是被什么东西点亮的。 真像是一座灯塔啊，给迷路的人们指引着方向，不管在哪里都能看到那颗星星吧…… 就在罗辑没由来的一阵心慌，他起身看了看周围，没有任何的事情发生，但当他重新看着天空的时候，他愣住了。 黑暗的天空突然扭曲起来，像是一个拥有着巨大引力的黑洞！ 那颗唯一的星星似乎像是在挣扎，但黑洞的力量太强大了，它是宇宙里的恐怖星体，一旦进入了它的引力范围连光都逃不出去…… 任何的挣扎都是在做无畏的抵抗，毁灭的命运已经注定会发生了…… 罗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颗星星被卷入了黑洞中，一切都很迅速地归于平静…… 罗辑呆呆地站在那里，茫然地看着周围，不知所措。 就在刚刚，那颗灯塔般的星星还在那里给他寂寥的时间带来一丝光明，但现在，星星消失了，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 一切都还是那么孤独…… 罗辑想起自己曾在一篇故事里看到过关于世界尽头的神话。 传说在海底的深处有一个巨大无比的洞，水流到达洞口时因为深度的原因会形成一个极高的瀑布，而这个洞像是根本填不满一样，那个洞口叫作归墟。 归墟与黑洞，像是两个吃不饱的亲兄弟，它们一个在宇宙，一个在海洋，疯狂地吞食着靠近它们的一切。 它们的力量不可阻挡，你必须远离它们。 罗辑又陷入了思考，刚刚的那颗星星像是被黑洞锁定了一样，一点生存的机会都没有，在星星被吞噬之后，黑洞也消失了…… 深思状态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因为在罗辑的身后，一颗未灭的火星点燃了地上的树叶和杂草。 火焰很快就蔓延开来，像是冲锋的战士，勇往无前！ 罗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这片亮光，火焰在他的眼眸中熊熊燃烧！ 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天空被撕裂了，扭曲的黑洞再次降临，而这一次罗辑只是站在那里没动，像是被吓得僵在了那里，嘴唇微微颤抖着∶ “黑暗……森林……” 罗辑终于知道自己在哪里了，这是一片宇宙的样子，它呈现出一片黑暗的森林，在这里所有人都要隐藏自己，一旦出现一点点显露自己的位置的信息，就会被无情的抹杀掉！ 那颗星星……就是因为太过显眼才被湮灭掉的。 在这里，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不让人发现你，最好是成为角落里的一个“透明人”。 黑洞正在缓缓向罗辑的位置移动，巨大的吸力已经作用到了罗辑的身上。 罗辑的身体被吸到了半空中，在这里罗辑清楚地看到了，在这片森林里，有无数黑影像蛆虫一样在缓慢的蠕动，他们都是猎人，也都是猎物…… 剧烈的疼痛席卷了罗辑的大脑，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要被撕裂了一样，剧痛让他说不出话了，但他在内心得到了一个秘密。 “宇宙就是一座黑暗森林，每个文明都是带枪的猎人……” —————— 今天就更新这些吧。（有点水）最近确实没什么灵感了。（卡文好难受） 大家看一下最新的书圈 第56章 美丽的时代 罗辑浑浑噩噩的醒来，刚刚的梦境有些过于真实了，一时间他竟然分不清那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黑洞确实是太过恐怖的天体了，它仿佛地狱之门，将靠近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罗辑不知道黑洞的内部是是什么样的，是否和人们想象的一样，到处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或者，黑洞的另一边是什么？是否是科幻小说里描述的更高等级的文明？又或者，黑洞其实是高等文明用来流放罪犯的地方，而人类就是被放逐的奴隶…… 罗辑努力地睁开眼睛，他想确认一下自己是否真的死了，他不知道人死之后会怎么样？但直到现在，他的意识还在。 一点白光在黑暗里显露出来，像是一把利剑，劈开无边无际的黑夜，又像是创世的前兆。 初升之光从宇宙的尽头而来，奔向另一边的边缘，永不停歇…… 光芒飞速移动，很快就到达了罗辑的眼前，骤然的亮光让罗辑有些不适应。 不知怎的，他想起了梦里的那颗如灯塔般星星…… “欢迎您来到这个时代，冬眠者。” 出现在罗辑眼前的是一个穿着一身有着无数玫瑰的大褂的男医生。 这倒是让罗辑吃惊不已，但很快他发现衣服上的玫瑰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橘黄色的晚霞和大海。 这衣服还能换景色？罗辑有了些疑问，难道人类的科技还要向衣服材料发展？不发展宇宙战舰了吗？ 难道人类妥协了？不准备抵抗了吗？罗辑心想。 这社会也太适合当年的自己了！摆烂成为常态，人生更加美好！ “现在是危机纪元205年……”男医生又开口了。 罗辑呆住了，自己是在危机纪元十二年冬眠的，算起来，他已经“睡”了整整193年了！ 近两个世纪的长眠…… 再醒过来，时间长河又向前走了近两百年光阴，如果不是自己面壁者的身份，自己早就已经湮灭在历史的车轮下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世界上可能已经没有自己存在过的痕迹了，一切都会消失，这是所有生物无法摆脱的宿命……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又想到死亡这个东西了，之前他从未这样思考过人生啊？ 从前的自己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从什么时候起，他也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可能是因为自己曾经死过一次了吧。 “您的病已经在冬眠中治好了，之前的绝症在现在这个时代都算不了什么，当然也包括某个引起全球恐慌的危机。”医生的话里总是包含着又像英语又像汉语的语言。 罗辑只是听懂了个大概。 “你现在可以转到普通监护室了，只要在那里呆上三天左右就可以恢复正常了。好好享受这个时代吧，这是个美丽的时代。” 美丽？这似乎不是一个跟绝望挂钩的词语…… 罗辑说不出话，甚至连点头摇头都做不到，只是任由着机器将他移动到一座新的房间里。 这里和之前的房间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照顾他们这些冬眠者，所以房间很像原来时代的医院病房。 大部分都以白色为主。让罗辑惊讶的是，不管他移动到什么地方，房间的亮度总是最适宜的程度。 好吧，不管这个时代美丽不美丽，这倒是个人性化的时代。 房间里并不是罗辑一人，还有几个已经苏醒了好几天的人，其中的一个人仔细的打量着罗辑，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生物。 罗辑的心里有了些安慰，因为从这些人身上，他又看到了那个好像只存在自己时代的灰色。 “你好，我也是冬眠者，为了逃避才冬眠的。”年轻人很自来熟和罗辑打起了招呼。 罗辑想要回答，但他的语言系统似乎还没有恢复，连声音的发不出来。 “试一试，你能说话。”年轻人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鼓励道。 “你……你好。”罗辑终于发出了声音，只是还有些嘶哑。 刚刚会说话，罗辑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知道……面壁计划吗？” 面壁计划，这个曾经困扰自己很多年的计划，罗辑不知道它还存在不存在。 如果不存在，他就会去请求苏醒庄颜和孩子，在人类最后的时光里好好生活。 但如果它还存在，他就要去验证那个可怕的猜想，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面壁……计划？”年轻人用右手摸了摸下巴，这是他那个时代典型的思考手势。 “没听说过。”年轻人摇摇头。 “完全没有听过？”罗辑猛地坐起身。 “完全没有。” 怎么可能？罗辑有些恐慌，如果是现代人的话可能不会听过这个计划，甚至对这个冷酷病态的计划嗤之以鼻。 但一个冬眠者，曾经和自己在一个是时代的人，怎么会没有听过面壁计划呢？这就相当于研究黑洞的物理学家不知道霍金，学音乐的不知道贝多芬啊！ 自己前女友都特么听过啊！ 突然，罗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你是在什么时候冬眠的？” 在得到年轻人的回答后罗辑苦笑了一下，他冬眠的时候，面壁计划还没出现呢…… “老兄，不管是什么计划，已经没有关系了，在这里我们只要享受就好了，这是个美丽的时代。”年轻人指了指房门。 罗辑疑惑地看向那里，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的年轻小护士正要进来。 “美丽不……”年轻人对罗辑眨眨眼。 罗辑:…… 美丽，确实美丽…… 比起庄颜还差了点…… 罗辑不管那些，等护士走到面前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听说过面壁计划吗？” 护士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以罗辑想不到的速度点了点头:“知道。” 罗辑瞪大了眼睛，难道面壁计划一直持续到了现在？一个持续了近两百年的对敌计划？那这个时代不应该会如此平静啊！ “前两天有个人也问了这个问题，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想起来，毕竟我的历史可是很差的，死记硬背什么的最费力了……” 罗辑呆呆地坐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还有其他人会关心面壁计划吗？难道是其他的面壁者？雷迪亚兹还是希恩斯？ 至于泰勒，罗辑不禁叹了一口气，这位伟大的战略家已经去世两百年了啊，之前发生的一切仿佛还在眼前。 “你关心这个干嘛？这种可笑的计划马上就要被撤销了，真不知道你们那代人是怎么想的，居然会想出这么个变态的东西。” 护士丝毫不顾及两位冬眠者，对那个时代的人和事进行着抨击。 历史是由后人评价的，这句话果然没错。 后人们肆无忌惮地评价着他们的祖辈、父辈甚至是祖先，斥责他们的失败和错误，以此来展示他们年轻一辈的优秀和荣誉。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 罗辑苦笑，随即就又有些开心。面壁计划就要结束了，现在的他不需要走泰勒那种极端的路线也能逃出这个牢笼了。 不过，身旁的那位年轻人面对护士的犀利的话倒是有些不满: “小姑娘，话不能这么说，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你的祖辈人，你的老师没有交过你尊老吗？有句名言说得好，你们只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懂吗？就是站在了前人研究的结果。” 罗辑呆呆地看着这个年轻人，内心有些五味杂陈。 护士没有搭理他的话，不过情绪上已经有了些埋怨:“好好恢复吧，这是个美丽的时代，不过想在这个时代站稳脚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尊敬的前辈！” 最后几个字小姑娘读的重了些，仿佛是在发泄着不满。 “大人有大量不跟她计较。”年轻人将头扭向了一边，撅着嘴看着窗外的景色。 罗辑也看向了外面。 几个小孩子正在外面嬉戏玩耍，天真烂漫的笑容浮现在他们的脸上。 “虽然她说话有些不好听。”年轻人的眼睛有些羡慕地看着那些孩子: “但她说的对，这确实是个美丽的时代……” 不知道为什么，罗辑有些莫名的感觉，用不发出声音的嘴唇说: “真的是美丽的时代么……” “希望如此吧……” —————— “南极的动物”∶久衣丝丝丝丝无而丝 欢迎大家加入。 第57章 再见顾雨 两天前…… 泰勒在迷茫中醒了过来，这长达近两百年的冬眠像是一个夜晚的睡眠一样。 泰勒曾经就尝试冬眠，虽然时间只有八年，跟现在的两个世纪没法比，但毕竟有过先例。 所以他并不着急，悠闲地等着医生。 医生只对他说了几句话，就把他转到了一间比较大的屋子里，在这里他见到了几个跟他一样的冬眠者。 在恢复语言系统之后，泰勒就迫不及待地询问护士关于面壁计划的事。 护士思考了很长时间，似乎在寻找大脑里的所有角落，才从被遗忘的深处找到关于这个曾经差点逼疯自己的计划。 “也没什么，历史书上写只有一个面壁者死了，好像被石头砸死的……” 说到这里护士有些愤慨的跺跺脚:“那个粗鲁的男人竟然想要毁灭全世界。他不会真以为他能做到吧？”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调侃的话语层出不穷…… 雷迪亚兹，这个崇尚武力的屠夫，曾经是泰勒的敌人和战友，现在，他被永远地刻在了黑暗时代的历史上，遭千万后代人调笑和咒骂。 泰勒无法反驳，也不想多说什么了。一种无力感席卷了他的身体。 “其他的面壁者好像都冬眠了吧……”护士似乎对这段历史并不是那么熟悉，自然忽略掉了很多细节，比如，面壁者的名字。 所以她并不知道泰勒的身份。 “好好享受这个时代吧，这里不会再有什么战争，和谈就要开始了。” “和谈？和谁谈？三体人？他们要和谈？！” 泰勒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震惊，对于他这样的冬眠者来说，这确实是一件不可思议的大事。 其震惊程度不亚于某个每天只更一章的作者突然码了几百章…… “当然，他们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现在我们的科技可是远远超过三体人的。”护士满不在乎地说。 像这种冬眠者她已经见过很多个了，每一个都对现在的科技震撼到无以复加。她已经司空见惯了。 “这不可能！”泰勒没有忍住地大喊。 这怎么可能呢？自三体危机爆发以来，那个时代就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之中，那个时代的人类做了那么多，试了无数的方法，甚至连面壁计划这样死马当活马医的方法都出现了。 身为面壁者之一的泰勒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成为面壁者之后的时间里进行了无数的思考，他知道，人类文明抵御侵略的成功率不足0.01％。 而且破壁人的那一句“主不在乎”也让那最后的希望之光破灭。 人类不可能成功，这是泰勒在知道雷迪亚兹被破壁时的想法。 当然，那个女孩所提到的关于罗辑的方法他还无法做出定论。 难道两百年前的人类所做的所有努力到了现在只是一场笑话？ 周围的其他人都被他的声音吸引了过来。 护士似乎惊异于泰勒的举动，半天没说出话。 只是另一位冬眠者笑着说:“兄弟，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孩子们做的确实超乎我们的想象。” “谁是你的孩子！”护士不满地看向那个冬眠者:“法律规定冬眠的时间不算年龄。” “那我也比你大不少……” …… 泰勒还处在震惊中无法回神，他像是一架精密的机器，曾经他被破壁人拆除了核心零件，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甚至一度要报废，但那个女孩的话给了他希望，让他重新运转了起来。 现在，这个时代却告诉他，你这个机器想的太多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危机，你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三体人根本就打不过人类…… 泰勒木讷的转头，他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否真像护士说的那样美丽。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了泰勒的眼里，在看清楚外面的景色的一瞬间，他竟然看到了一位熟人…… “泰勒先生，好久不见了。” 那个女孩？泰勒眯了眯眼睛，想确认一下自己是否看错了。 “没错，就是我，泰勒先生。”顾雨露出一丝笑容。 因为之前接受过冬眠后的苏醒训练，所以泰勒很快就会了自主行动的能力。 他跟着顾雨办理了退院手续之后，就离开了冬眠基地。 在交谈中，泰勒得知顾雨是作为面壁者助手的身份跟着罗辑一起冬眠的。 但她却比罗辑早苏醒一个多月！ “因为面壁者在现在这个时代的地位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罗辑在冬眠前又有致命的病，所以对他要多观察观察。” 第58章 面壁计划终止 “现在的你，正在被这个世界排斥……” 泰勒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是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说简单点，这个世界要杀你。”顾雨无语地说。 泰勒:？？？ 如果泰勒会说华国国粹的话那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憋的这么难受了……顾雨想。 但泰勒自己的国家也有啊，顾雨听见泰勒小声地说了一句:“fuck！” 泰勒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像是个傻子一样看着顾雨。 而那个年轻的现代人则在一旁大笑着:“这是我现在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您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这次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你干了什么事让整个世界杀您啊，哈哈。你们冬眠者就喜欢讲笑话……” “是啊，这确实……有些好笑了。”泰勒也不太相信顾雨的话，毕竟自己才刚刚到这个世界，连人都没认识几个，怎么会让世界排斥他呢？ 年轻人还在笑着:“小姐，您也别担心我马上就修好这个机器了……” 没等到他说完，一阵凉风袭来，旁边的一个杆子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倒了下来…… 顾雨:卧槽！ 泰勒:fuck！ 年轻人:卧fuck！ 这次泰勒反应了过来，冬眠前的他是一个老兵，这点危险他还是能躲开的。 而正在大笑的年轻人就没有这么快的反应了，危险来临的时候，他都没有任何动作，还好顾雨拉了他一把，才避免了悲剧的诞生。 过了很久，年轻人才反应过来，想给顾雨道一声谢，但已经不见他们的踪影了。 一路上，顾雨都很纠结，泰勒现在就是个霉运的综合体，用自己那个时代的话来说就是喝凉水都会塞牙。 如果在泰勒身边自己也会处于随时丧命的危险中，但泰勒玩完了，自己之前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思来想去，顾雨还是选择和泰勒站在一起。 所幸的是，警局离他们很近，很快他们就走到了一棵大树下。 这棵大树上是整个城市安保系统的全部了。 顾雨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她带着泰勒到一片叶子里，这里市公安局。 顾雨跟这里的人很熟，泰勒只是按照顾雨的话行事，直到一切结束还懵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出公安局，泰勒就迫不及待地询问。 “一百多年前eto释放的计算机病毒。通过识别人物信息来操控一切进行刺杀。” “eto！”泰勒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个恐怖的组织竟然还要刺杀他！ “对我们，eto采用的是一种旧型的病毒，它的操控力已经很弱了，所以刚刚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遭受攻击，而且这种病毒很容易通过反侦察来搜寻，刚刚那些工作人员已经通过你的信息清除了病毒了。” 泰勒点点头，他刚刚也听到了一句“killre5.0版。” 因为对方使用的是自己熟悉的语言，所以泰勒听的很清楚。 “eto已经灭亡那么长时间了，为什么还要杀我们？”泰勒不解地问。在刚刚警局里，他知道了eto被消灭了快一百多年了。 “难道是……那颗星星？”泰勒有些不确定的问。 “是的，那颗星星。”顾雨回答。 “星星的诅咒到底是什么意思？它到底有什么用，你知道，罗辑也知道，对吗？”泰勒有些焦急。 泰勒想起了当年eto对罗辑的刺杀，在当时这被认为是很奇怪的事情。 如果罗辑是因为面壁者的身份被刺杀的话，那就让人不解，因为在那个时候，其他的三个面壁者中的任何一个在人类看来都比罗辑的威胁要大。 基因导弹那种东西，其他的面壁者也没有防范的意识，如果袭击，他们都要冬眠。 但eto偏偏将它用在了罗辑身上！ “是的。”顾雨看着泰勒点了点头。 “它是个武器，但能使用这个武器的，只有罗辑！” 泰勒知道，眼前的女孩不会把“它”这个秘密完全告诉他了，“那我们赶紧去保护罗辑啊，他苏醒过后会很危险！” “当然，而且比我们还要危险。”顾雨补充了泰勒的话。 泰勒一头雾水，心想，那你还不赶紧去？ 顾雨神秘地笑了笑:“放心，有人会保护他的，那个人的保护比皇帝的御前侍卫还有用……” …… 罗辑没想到，自己刚刚结束了关于面壁计划的最后一次听证会就会遇见熟人。 就在刚才他通过远程会议的形式参加了消除自己面壁者身份的会议。 在那里他居然见到了泰勒！他没有死？这让罗辑有些震惊，但仔细想想，自己也没有亲眼见到泰勒自杀。 只是听到了枪响而已，说不定那个晚上泰勒只是开枪打个猎？ “罗辑博士，好久不见。” “我也是，泰勒先生。” 两人相互打了个招呼，只是泰勒的目光在罗辑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罗辑也没好意思问泰勒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这么长时间没见，突然一句:“你居然还没死？”这样的话有些不太礼貌了……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比尔·希恩斯和他的夫人。 在这里他们一起接受了现代政府的终止面壁计划，并剥夺他们面壁者身份的提案。 他们都感叹于现代科技的发达，欣然接受了。 “那恭喜三位，你们自由了。” 自由了…… 罗辑有些不受控制的流下了泪。 终于，这个变态的计划才持续了近两百年的时间后，消失了。 牢笼也随之不见，罗辑又一次感受到了光明。 一位特派员走到他身边安慰道:“在现代的思想里你是最成功的面壁者了，只是你和泰勒先生一起发出的对星星的诅咒……还没有实现，而你们所说的，毁灭世界的力量……，噗嗤。” 特派员强忍笑意，看着迷茫的罗辑。 他和泰勒？对星星的诅咒？毁灭世界的力量？ …… 画面消失了，罗辑还没想明白，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罗老弟，好久不见呐。”史强笑吟吟地看着他，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史强！你怎么在这？” “我说过，我的预感一般都很准，我们是不是又见面了？” 罗辑显得话很多，询问着史强关于这个世界的科技。 “罗老弟，这是个好时候。” “是啊，是个好时候。” 罗辑终于放下心来，按照史强的说法，人类的飞船已经能达到光速的百分之十五了，还拥有各式各样的新式武器。 凭借这些，人类确实有了和三体人抗衡的资本。 一切都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不管泰勒到底做过什么，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未来的生活才是他该想的事了。 现在的他只有一个想法了，去把庄颜和孩子接出来，好好走完剩下的人生。 正在罗辑想象着未来的时候，意外已经发生了…… 史强猛地向罗辑扑了过去，两人都一直滚到路边，一声巨响，车子撞在了他们刚刚站立着的地方。 看着地上的金属碎片，罗辑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一起车祸，那时候，还是顾雨救了自己…… …… “这新生活的第一天，好像不太好……” 第59章 给岁月以文明 罗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头上的冷汗已经渐渐消散了，但突然，他好像又想起了刚刚发生的意外，赶忙又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罗辑内心像是被两根细线吊在空中，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他只好站在了史强的旁边，才让自己的小心脏安全的降落在地面。 太特么离奇了！这一天罗辑经历了不下六次“意外”，每一次都让自己的小命悬于半空之中，岌岌可危。 幸好有史强在，否则九条命都不够他活过一天！ “罗老弟，你不觉得很蹊跷吗？这个世界貌似不太喜欢你啊？”史强若有所思，但话里也有些许调侃的意味。 “大史，你就别开玩笑了，这何止是不喜欢我啊，这特么简直是整个世界都要杀我！这也太邪乎了！” 罗辑好不容易才从面壁者的身份里脱离出来，但现在他似乎又被什么不详的东西缠住了。 “邪乎到家必有鬼，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人在搞鬼。” 在越是离谱的事件里，史强的头脑越是冷静，他的长处就是处理这些离奇的案件。 “我已经叫了警察，咱们还是要先报案，确保你的安全，我们都不知道下一次意外什么时候会出现。” 按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世界似乎被什么东西操控着，而它的目标就是刚刚脱离面壁者身份的罗辑！ 最保险的做法，就是找出问题的源头所在，这明显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做到的。只能求助于这个时代的警察。 罗辑赞同地点点头。 “你觉得是谁要杀你呢？”趁着警察没来的时间，史强暂且担任了曾经的角色。 罗辑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从刚刚的情况来看，想杀他的人明显是这个世界的人，否则怎么能操作这个世界的机器呢？ 但他才来这个世界多长时间啊？有24个小时吗？居然遭遇了6次刺杀！ 谁特么这么恨他啊？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那就只能从你冬眠前找原因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名字。 eto！ 只能是他们了，车祸、基因导弹，他们不择手段的想要杀了罗辑…… 罗辑突然有些慌乱，他不能接受这个推论的结果。 “eto？怎么会是他们？他们很早之前就被清剿干净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刺杀我？而且我已经不是面壁者了！” 罗辑不自觉地大叫，冷汗开始从自己的身上出现。 “我已经不是面壁者了……” 这句话好熟悉，在两百多年前，他似乎也说过这句话，但对方说了什么？ 他似乎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笑着看向自己…… 罗辑似乎又见到了那个笑，对面壁者的笑，他在笑自己的愚蠢…… 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个人的思考，不知道是现代科技的发达，还是这次案件很受重视，这些警察们来的很快。 经过排查，这些警察们惊讶的发现，这种情况他们之前就遇到过两例！ “这是一种计算机病毒，是一百多年前eto组织释放的，它可以通过识别人的身份来控制一切可以控制的力量来刺杀目标。” “两天前我们接受过报案，所以对所有计算机系统进行了排查，但针对你的这种病毒似乎隐藏的很深……” “能清除吗？”史强问。 “当然，不过这需要时间，我建议你们去上面住一段时间。”警官似乎很清楚他们冬眠者的身份，否则这种病毒也不会到今天才被触发。 “上面？”罗辑终于从幻觉中回过神来。 “来到这里的冬眠者们并不都能适应现在的生活，所以他们会去他们更熟悉的地方，就是上面的世界。” 史强和罗辑对视一眼。 “好的，谢谢您的建议了。”罗辑向警官道谢。 “没事，病毒被清除后，我们会通知你的……” 警察在记录了罗辑的身份信息后就离开了。 “你还有什么事要做吗？”史强询问刚刚有些犹豫的罗辑。 罗辑叹了口气，在失去面壁者身份的时候，他的第一件事是要去苏醒庄颜和孩子，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没关系，罗老弟。”史强拍了拍罗辑的后背，安慰道:“以后有的是时间，不差这一会儿了，再说了现在你去苏醒他们，说不定会很麻烦。” 是啊，现在罗辑都不敢在这里多待一秒了，随时随地都可能丧命。 “聊点开心的吧，我儿子还活着。” “什么！”罗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我也没想到，这小子就在上面呢，刚好咱们也能去找他了解一下上面的情况。” …… “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泰勒读着石碑上的字。但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里是哪里？”泰勒向着石碑下的顾雨问道。 “大低谷的纪念碑。”顾雨头也不回，因为她现在正低着头，似乎是在祈祷着什么。 泰勒见到顾雨的样子也没再多问什么。 他细细的欣赏着这片雕塑。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这些雕塑着实不是那么美丽。 因为这片雕塑是由最下面的沙漠和许多如枯萎的树枝般的手臂。这些手臂好像是在尽力地攀爬，似乎下面有着什么可怕的怪物要吃了他们。 泰勒感觉到一阵压抑，因为这些手臂似乎在向他传达着什么东西。 疾病、痛苦、绝望、恐慌、死亡…… 顾雨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又看了一眼那一行金边的大字:“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 关于大低谷的内容，顾雨在原著里读过很多遍，她知道那是个人性被泯灭的时代，那是个完全黑暗的岁月。 “人”吃“人”的事情在那个时代是完全合理的事情，人人自危。 这让她想起了自己在第一关里的星舰文明。 人人都是猎人，人人也都是猎物。 “北海……”顾雨喃喃自语。 在这关里，她对章北海无能为力，或许死亡是他的宿命。之前顾雨所做的不过只是弥补了自己心中的遗憾罢了…… “好了？”泰勒看着走向自己的顾雨，顾雨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去哪？”泰勒问道。 面前的女孩似乎一点都不着急，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已经摆脱了危机？他们做的一切其实真的没什么用？ “我们去上面吧。” “上面？去哪里干什么？” “去见一个故人……” 第60章 故人 “故人？”泰勒的脑海中闪现出了几个人影。 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罗辑了，但他和罗辑其实也没见过几次，算不上是故……人吧？ 不过，在这个时代，故人之间已经不是曾经的意思了，只要两人出生的时代之间没差个几十年都可以称作是“故人”。 带着疑惑，泰勒跟着顾雨走上了一棵树，想到到上面很容易，这地下的每一棵巨树的树干都有通往地面的电梯。 顾雨触发了电梯里的信息面板，点击了几下，一股熟悉的感觉的突然冒了出来。 电梯穿越了三百多米的地层，当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泰勒竟然有种回到了两百年前的亲切感。 地下无处不在的面板信息消失了，各种飞行交通工具也不见了。只有在行走的人和飞沙。 而且那些人的衣服大多是不亮的。 但与泰勒的记忆有些不同的是曾经湛蓝色的天空已经变成了黄色了。 一阵热风打在了泰勒的脸上，把他从记忆里拉了回来。 “跟紧我，这里的能见度不是很高。”顾雨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朝着一个方向一头扎了进去。 泰勒赶紧跟了上去，当过了一会儿之后，泰勒的眼睛渐渐适应了这里的气候。 他像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一样，四处张望，随处可见一栋栋的楼房和行走的人。 不知是地方还是气候的问题，那些人的脸上大多都是黄色的皮肤，泰勒想了想，这里可能是亚洲的城市。 难道顾雨要带自己去见一个亚洲人？ “他们在这里怎么生活？”泰勒有些不解地问道。地面上的气候明显不如地下，其舒适度自然也不如。 为什么上面还会有这多人？都是因为不习惯现代生活？ 这不太可能，人类是适应力很高的生物，不管在哪里他们都能很快的适应新的环境，甚至改变环境本身！ 在三体危机刚刚爆发的时候，人类社会曾经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中，但没过多长时间，人类想到，四百年后的危机，跟我有什么关系？随即恢复了危机爆发前的生活状态，甚至比之前更懂得享受生活。 但这些人并不包括泰勒在内的面壁者…… 顾雨带着泰勒四处游走，走到中间时顾雨似乎找不到路了，想了很长时间。 终于，在一座小屋前，顾雨停下了脚步。 泰勒显得很高兴，在刚刚他差点大声乞求上帝救救他了。 顾雨的体力都这么好吗？难道说女性逛街的体力都无穷无尽吗？ 泰勒喘了几口气，不过却被少量的黄沙呛到了，剧烈的咳嗽才让他好受了不少。 泰勒仔细地打量着这座“建筑”，如果它真的能被称之为建筑的话…… 这只是一座由泥土和瓦片组成的小房屋，泰勒甚至觉得一点稍微大的风都能将它吹倒。 顾雨轻轻地推开门，这间房屋的主人似乎并不在意会有小偷窃贼来光顾这里。 甚至这些人来了之后都会留下财物来接济房屋的拥有者…… 走进小屋的院子，一个身形和顾雨差不多的男人正在院子里的一片泥地里做着什么。 那人戴着一个遮阳帽，泰勒看到，在他的脖子上还一个泛黄的毛巾，汗水从脖颈上流了下来，那人随手一擦，就又开始了工作。 泰勒往前探了探，居然发现这个男人是在拔萝卜…… 一颗又一颗的萝卜被那人拔出，动作娴熟流畅，好像已经重复了很多次。但在最后一个萝卜上，那人似乎感觉到了困难。 这个萝卜不知是有些大了还是不愿离开大地母亲，在那人的全力下竟然纹丝不动！ 故人？一个种萝卜的农民？ 泰勒突然觉得顾雨是在玩他，或者这根本是顾雨的老朋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时顾雨走上前:“雷先生，需要帮忙吗？” 那人听到了顾雨的声音，并不感到意外:“你又来了，不过这次来的正好，给我搭把手。” 两个人好像很熟了，自然而然的搭着话。 那明显是个男人的声音，有些粗重和雄浑，而且泰勒还注意到，男人的口音似乎不太像是华国人…… “好嘞。”顾雨显得干劲十足，走到男人身边，用手开始在地里刨，似乎是要挖出萝卜的根。 泰勒突然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但顾雨的声音缓解了他的尴尬。 “泰勒先生，你也来帮忙吧。” 什么鬼！这不是胡闹吗？ 这女人把自己弄到这里来竟然是要让他拔萝卜！他是谁，泰勒，曾经的m国国防部长，四大面壁者之一，他是来拯救人类的，怎么能去拔萝卜？这不是胡闹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犹犹豫豫，泰勒还是动身向地里走去…… 他也想过自己一走了之，但，他第一次来着啊，他能去哪？ 这里明显就是曾经华国的地方，而他一生唯一去华国还是在两百年前，他还记得那个名叫章北海的军人。 好吧好吧，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干。勉强助人为乐了。 男人在听到顾雨说的话时，整个身体像是震颤了一下，全身都颤抖着，努力的站了起来，尽力扭着身体，将脸对着泰勒展露了出来。 泰勒惊讶于男人的反应，他好奇地看向男人的脸。 一瞬间，泰勒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但他确定自己应该没见过这个人。 因为这个人的脸太过丑陋了，简直像是恐怖的恶魔！他的五官几乎已经扭曲了，根本看不清他的面貌。 用一句网络术语就是:“他妈妈都不认识他了。” “泰……勒？弗雷德里克·泰勒？”男人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他用的是纯正的古英语。 “你……认识我？”泰勒呆住了，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他想起了一个人。 他确实是他的故人…… 可是，他已经死了，死在了无数的碎石下…… “您终于还是露出破绽了，面壁者雷迪亚兹……” 顾雨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她的脸上露出了泰勒和雷迪亚兹都熟悉的笑容，他们的破壁人都对他们露出过那种笑！ 对面壁者的笑…… 什么！ 泰勒有种五雷轰顶的震撼，他愣住了，好像被什么东西定住了身体，千斤巨石压在他的身躯上，让他寸步难行。 真的是他，雷迪亚兹…… 真的是……故人了…… 第61章 人类欠你们的 “雷迪亚兹，你真的是雷迪亚兹？！” 泰勒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陌生的男人，虽然男人的容貌看不出他真正的样子，但泰勒却感觉面前的人很熟悉。 在成为面壁者之前，两个人就在战场上打过交道，作为曾经敌对国家的代表人物，两个人明里暗里发生过不少的摩擦。 但命运就是如此捉弄人，两个人竟然同时成为了面壁者担任了拯救世界的责任。 再后来，发生了太多太多…… 两个人从敌人变成了同伴，在跨越了两个世纪的光阴的现在，他们又见面了。 只不过，他们都没有了繁重的责任和职务，只是两个人普通的故人…… 雷迪亚兹无奈地看了看发出疑问的泰勒，在他恐怖的面庞上，一道弧线微微弯了一下，像是一道伤疤在移动。 他笑了，似乎是很久没见到曾经的老朋友了，一时间，他竟然再度露出了有些骇人的笑容。 “我似乎有些理解你了，老兄……” “给自己留条后路吧，好好生活，才是我们该做的……” 话音落下，之前泰勒对顾雨的埋怨已经烟消云散了，世界归于平静…… 泰勒的眼前出现了两百年前在面壁者听证会上见到的雷迪亚兹。 那时的他以一己之力威胁了全世界，凭借自己的力量强硬地从联合国划出的那条线上走了出去。 那时的他是那么意气风发，贪婪地享受着自由的春风…… 泰勒想起了曾经的雷迪亚兹，那时的他是什么样的？ 是一个懂得利用自己优势的智者，凭借智慧战胜了强敌；是一个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莽夫，是一个试图以同归于尽来威胁侵略者的疯子！ 但，看看现在吧…… 曾经面壁者变成了一个……种萝卜的农民？仟韆仦哾 他曾经可是在水星种核弹的男人啊！现在却孤独的生活在这么一间连“房子”都称不上的地方种萝卜？ 是谁！是谁让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股无名的怒火从泰勒的心底发出，他想要发泄出去，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他一把抓过雷迪亚兹手里的萝卜，掰成两半，丢在了地上。 这是他能做到的一切了，除了对萝卜泄愤，他还能做什么事呢？ 让泰勒没想到的是，雷迪亚兹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走到被泰勒扔掉的萝卜面前，将萝卜捡了起来。 “多好的东西啊。”雷迪亚兹用着自己的衣服慢慢擦拭着萝卜上的泥土，像是在欣赏什么绝世珍宝。 泰勒又愤怒了，他的双手都握成了拳头，指甲陷在了肉缝里，但这次他连萝卜都没有了，只能发出无能狂怒。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雷迪亚兹！你是面壁者雷迪亚兹啊！” “你喜欢的东西应该是核弹！是足以毁灭一座城市的核弹！而不是这样无用的萝卜！” 雷迪亚兹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一样，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按照华国人的习俗，留下来吃顿饭吧。” 说完，雷迪亚兹缓缓地走着，明明他的年龄还是中年，但现在他却像是一个百岁高龄的老人。 不一会儿，屋子的烟囱里冒出一缕白烟…… 泰勒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内心百感交集，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能说什么？ 难道要他现在要去对雷迪亚兹说:‘你曾经是面壁者，是一位伟大的战略家，你不应该去种萝卜，应该去种核弹，去威胁三体人！’？ 雷迪亚兹会做什么？ 他会选择性的无视泰勒，面无表情的将手里的萝卜切成片丢进锅里，然后说:‘萝卜是个好东西，它里面有很多维生素……’ 泰勒突然变得有些迷茫了，他想，或许自己并没有苏醒，现在还在冬眠舱里睡觉呢。 现在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个梦，一个无比真实而又荒诞的梦。梦里的雷迪亚兹复活了，而且变成了一个种萝卜的农民？ 哈哈，一定是这样的！都是梦，我要醒过来，醒过来…… 泰勒四处乱看，好像在寻找什么能让自己脱离梦境的东西。 但他突然发现了在地上蹲着的顾雨。 刚刚，他经历了像过山车一般的故事，自动忽略了这个神秘的小姑娘。 他发现这个小姑娘刚刚拔出来了那颗雷迪亚兹没拔出的萝卜，正在细细的端详。 一颗萝卜又什么好看的？泰勒想。 顾雨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不觉得这颗萝卜很像核弹吗？” 泰勒又懵住了，他刚想反驳，却又不自觉地看了看那颗萝卜。 刚刚没觉得，顾雨这么一说那真有点像啊！ 一旦陷入这个设定就再也出不去了…… “饭菜齐了。”雷迪亚兹有点兴奋，他已经很久没和别人一起吃过饭了。 现在他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曾经痴迷于核弹的武夫啊，确实有点光荣劳动者那味了。 但是吧……你特么对萝卜就这么钟爱吗？顾雨内心默默吐槽。 一桌菜啊，全都有萝卜！你喂兔子呢？你是不是养了个兔子？把兔子拿出来行不行，我保证只吃半只！ 泰勒自动忽略了顾雨，对着雷迪亚兹说:“你是怎么到这里的？额……我的意思是当时你明明已经死了，是怎么到两百年后的。” 雷迪亚兹早就知道泰勒会问这个问题，:“说来，这还得感谢老兄你。” “我？”泰勒用手指指了指自己。 雷迪亚兹点了点头，“本来是要死了，死在那些石头上……” 他停顿了一下，不知是愤怒还是委屈…… “其实，当时的我还有一口气，萨伊女士在埋葬我之前发现了，她当即联系了医院，让我这个从鬼门关走过一圈的人活了过来。” 雷迪亚兹平静地叙述着，好像这样的生死危机对他来说只是普通的事。 泰勒默默地看了顾雨一眼，是这个女孩告诉自己去给雷迪亚兹收尸的，算起来，其实是这个女孩救了他…… “在我苏醒之后，我一直都想自杀……”雷迪亚兹默默抬起头，像是在回忆那段时光。 “我成了全人类的敌人，所有人都想杀我，包括我的人民……”雷迪亚兹苦笑了一声。 “在我自杀了三次未果之后，萨伊女士对我说: “雷迪亚兹先生，面壁计划或许是个错误，它让你们这些人承担了一个恐怖的责任，人类文明对不起你们，这是人类欠你们的，人类亏欠了所有的面壁者……” 人类欠你们的…… 第62章 我们都是主不在乎的面壁者 听完雷迪亚兹的话，两人都沉默了。 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感觉，像是一个已经背叛了上帝的教徒，被所有人追杀了很久，然后上帝突然告诉你∶“嘿，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已经经历了无数的磨难，他被自己的亲人，被自己曾经视如兄弟姐妹的人咒骂和追杀了那么多年，现在的道歉能弥补什么呢？ 或者说，这句道歉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不管怎么样，面壁计划已经结束了，我们又成为普通人了，老兄。” 雷迪亚兹用手举杯向泰勒示意:“现在，我不是总统，你不是部长。我们都会好好生活到最后的……” 泰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慢慢地将酒杯举在半空中，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雷迪亚兹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自顾自将酒灌入腹中。 “这新时代什么都好，就是酒不行，不够烈！吃的也不行，有一股油漆工厂的杂味，难吃死了。” “所以我才搬到了上面，这里的人都很好，他们没有嫌弃我的面貌，还以为我是某个士兵参加战争的时候烧伤了脸。” “他们教了我很多东西，汉语，种菜……”雷迪亚兹像是喝多了一样话很多，但泰勒知道，他只是有太多话想找人说了…… “你知道吗？我学的时候老笨了，所以我就说，‘你们就只教我一样，能吃的就行’。他们把一堆东西放到我眼前，问我想学什么？” 雷迪亚兹突然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萝卜片，将它举向天空。 他的眼睛、萝卜片、太阳，连成了一条线。 “我看了很久，拿起了萝卜，对着他们说:‘你们就教我这个吧，它和我很有缘……。’” 雷迪亚兹突然笑了，那诡异的弧度又在他的脸上出现了，像是个恶魔在欣赏人类跳动的心脏。 那一刻，泰勒觉得两百多年前的雷迪亚兹又回来了，继续着他的疯狂……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萝卜吗？” 泰勒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顾雨刚刚对他说过的话: “因为，它的形状像核弹，就是你最喜欢的那个样子。” 雷迪亚兹似乎没想到泰勒会这么说，先是沉默地看着泰勒，像是一头野兽要扑向敌人一样。 最终，雷迪亚兹露出了一个微笑: “不，是因为萝卜里面有很多维生素……” “噗呲！”顾雨没忍住笑了出来，随后她尴尬地看了看懵住的泰勒。 “哈哈哈哈哈。”雷迪亚兹拍着大腿狂笑，好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 “我的冷笑话不好笑吗？泰勒先生。” 泰勒咽了一口唾沫，好像在消化着刚刚雷迪亚兹的话。 半晌，泰勒才吞吞吐吐的说出一句话。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雷迪亚兹回答的很快，似乎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当然了，泰勒先生，你难道还以为我是在骗您吗？” “我们都不是面壁者了……不需要再欺骗任何人了……” 雷迪亚兹默默地从地里拿起那一个之前他没有拔出的萝卜，双手不停的抚摸着。 “核弹是害人的东西，而萝卜可是对人有很多益处的，您怎么会将这两个天差地别的东西联想到一起去呢？” “不，不是这样的！”泰勒猛地站了起来，他走到雷迪亚兹的面前，双眼怒视着他: “核弹只是武器，用好了，它就能救全人类！” “这不是你曾经的想法吗？用核弹炸了水星，将整个太阳系都推到太阳里去，以此来威胁整个三体文明啊！” “你真的放弃了吗？难道你真的觉得现在的人类有了战胜人类的资本？”泰勒显得很激动，不自觉的把手握紧了雷迪亚兹的肩膀。 雷迪亚兹好像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丑陋的脸上显露出一丝苍白。 泰勒看出了他的异样，赶忙松开手:“你怎么了？” “没事，小伤而已。”雷迪亚兹默默地看着泰勒:“我并不觉得现在的人类能战胜三体人，现代人，不过是被着回光返照的科技复兴蒙蔽了双眼。” “只要智子还在一天，人类永远都不可能在技术上胜过三体。” “没有人能战胜他们，没有人能……” “可你是最有希望成功的！”泰勒对着雷迪亚兹的背影大喊，仿佛想要唤起他沉睡着的疯子的灵魂。 “三体人要的是地球，你的计划正好戳中他们的软肋！只要利用现在的科技完善你的计划，我们就有战胜他们的机会！” 泰勒听到了一声笑，不是开心也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让人从内心升出想要逃离这里的想法的笑，像是一个厉鬼的嚎叫。 雷迪亚兹缓缓转过身，这次他的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泰勒感觉有股悲伤的冷气出现在了周围，将他们紧紧包裹。 “主不在乎，泰勒先生……” “主不在乎我们，我们是主不在乎的面壁者……” 泰勒无话可说了，只是沉默着的看着雷迪亚兹。 是的，他们是主不在乎的人，不管他们再怎么做，都像是虫子最后的挣扎，在“人”看来，那只会引起他们的调笑…… “是什么时候我有了那样疯狂的计划呢？”雷迪亚兹好像陷入了回忆，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正在变成死亡，世界的毁灭者。”在雷迪亚兹惊讶的目光中，顾雨脱口而出。 “我正在变成死亡，世界的毁灭者。哈哈哈，世界的毁灭者，我要成为世界的毁灭者！” 雷迪亚兹大喊，他的声音惊动了周围的人，他们纷纷朝着门里看，好像在确认里面是不是住着一个神经病。 顾雨叹了口气，如果是别人说出这句话，她可能会说这人中二病挺严重的，但说出这句话的是雷迪亚兹…… 泰勒赶忙去驱赶了围观的人群，刚扭过头，就听见雷迪亚兹又说了句:“可是主不在乎，他们根本不在乎……” 看着颓废的雷迪亚兹，泰勒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的心里又升起了那个问题。 是谁把他变成这个样子的？ 泰勒似乎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是命运…… 终究有一天，满腔热血的人会发现，他曾经拼命坚持的东西，其实根本就做不到，永远永远做不到…… 就算你拼尽全力，不计代价，哪怕你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试图反抗这该死的宿命，但命运总会在你咽气前的那一刻，对你发出讥讽的笑…… 在雷迪亚兹这里，三体人就是那该死的宿命！ 他做梦就想要战胜他们，甚至做出那么疯狂，甚至丧失人性的计划，但他最终得到的却是一句: “主，不在乎……” 宿命果真如此强大，强大到让人看不到一点希望…… 泰勒拍了拍雷迪亚兹的肩膀，想找到什么话来安慰他，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倒是旁边顾雨的一句话，让雷迪亚兹直接跳了起来。 “其实，有一个人能威胁三体……” 第63章 乐极生悲 “其实，还有一个人能威胁三体……” 顾雨的声音幽幽的传来，在雷迪亚兹听来，这仿佛是来自世界尽头的低咛。 “你说什么？”雷迪亚兹已经快步走到了顾雨的旁边，他目光灼灼，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威胁到三体……”顾雨有些不太适应雷迪亚兹的眼睛，但曾经也有一个人这么强势地看着她。 时间仿佛停止了，整个世界都寂静无声，没人想打破这份难得的平静，安静的让人想要好好睡一觉。 一阵笑声打破了这份静谧，世界仿佛又重启了，时间长河再一次开始向前流逝…… 发出笑声的，是雷迪亚兹。 雷迪亚兹慢慢地蹲下来，双手捂住肚子，面部的弧线不停的抖动着，像是在演奏时的琴弦，被顾雨的话拨动着。 泰勒有些尴尬地看着顾雨，似乎也不是很认同顾雨说的话，他知道顾雨想说谁。 但，那个人也变成一个普通人了。 雷迪亚兹笑了很久眼泪都从眼眶中出来了，整个脸变得通红，显得更加恐怖了，在近处看，像极了恐怖电影里的红面鬼。 “咳咳。”一两声咳嗽终于让雷迪亚兹结束了这场大笑，但脸上的弧度却从未落下。 “小姑娘，你这个笑话，比我那个可笑多了，就是泰勒这家伙笑点太高。”雷迪亚兹扶着墙坐了下来，尽量地平息自己的情绪。 “你可不能在开这样的笑话了，我差点就被你笑死了，第一个被笑死的面壁者……哈哈哈哈……咳咳！” “我没在开玩笑。”顾雨强调了一下。 “我知道，我知道，你没在开玩笑。”雷迪亚兹站了起来，面带微笑地看着顾雨:“你是安慰我吧，没事的，我已经看开了。” “能不能击败三体人已经不重要了，好好活着，才是我们该做的。在三体人到来之前，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足够我们得到善终的结局了。” 雷迪亚兹看向天空，看向他曾经十分惧怕的太阳，对着太阳笑了笑，好像要和它一笑泯恩仇。 “唉。”泰勒叹了口气，雷迪亚兹的“恐日症”都痊愈了，他好像真的放下了过往的一切。 顾雨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打断了。 “外面在干什么呢？”泰勒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雷迪亚兹和顾雨也跟着他。 密密麻麻的人群聚集在一起，似乎是在开着什么热闹的集会。 泰勒和顾雨都看向雷迪亚兹，他来到这里的时间最长。 “村委会很早就发了通知，今天会有从下面来的议员宣传他们对三体人的政策。”雷迪亚兹解释。 “对三体人？”泰勒表示很震惊。“对三体人还有不同的政策？” “当然，在现代人看来，这场战争的胜负已经很清楚了，所以有的人就提出与三体文明共存的方案。”雷迪亚兹不屑地说道。 “和三体文明共存？”泰勒的世界观再次碎了一地。 这特么是文明与文明之间的战争啊！他们居然还想和敌人共存。 “这还算是正常的。”雷迪亚兹嘲讽似的看了看泰勒，似乎是在笑话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但其实在他第一次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差点没把对面的人给掐死…… “还有的人认为，三体文明的发展史是极为艰苦的，他们应该得到地球文明的尊重，甚至成为地球文明的一员……” “傻叉……”顾雨小声哔哔。但雷迪亚兹和泰勒居然都听见了，纷纷询问她说了什么。 顾雨不想说那么多，就说这是个骂人的词。两人都点了点头。 在三人交谈的时候，台上的议员已经演讲到高潮了。 “各位，我希望你们能认识到，这是第二次文艺复兴后的人文主义时代，三体世界也是一个伟大的时代！他们应该得到人类社会的承认！” 议员振臂高呼，仿佛是要引领众生的上帝。 “傻叉！”三个人异口同声…… 台下的人群情激愤，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经历了黑暗时代的冬眠者，他们与现代人的思想并不相同。 他们都对三体文明有着很深的仇恨，都将其视为你死我活的敌人。现在的人类已经有了战胜他们的力量，就应该将他们赶尽杀绝。 所以他们将他们所种的西红柿、白菜等现代人看来很珍贵的东西投掷到台上的人的脸上，以此发泄内心的不满。 这场景像极了古代官员将犯人押街游行，群众们义愤填膺的画面了，居然在现在这个时代看到了。 顾雨跃跃欲试，期待的看向雷迪亚兹。 去拿萝卜，拿萝卜干他啊！ 雷迪亚兹和泰勒却毫无想法，扭身走了。 他们知道这样的发泄是没有什么意义的。现代人早就认定了胜利会属于自己，他们无力改变这一切…… 入夜，顾雨和泰勒惊奇地发现，雷迪亚兹的家里竟然还有一台老式电视。 “为了看点新闻，虽然我成了一个隐世之人，但也要了解一下当今世界的大事吧。”雷迪亚兹解释。 一则消息快速的传到了顾雨的耳朵里。 ”今日，舰队国际做出决议，将亚洲舰队、欧洲舰队、北美舰队共二千零一十五艘恒星级战舰组成联合舰队，共同拦截三体探测器……” “为了一个探测器就出动这么多战舰？现代人的思维确实无法想象。”泰勒郁闷地说。 “在他们心里，这是人类文明和三体文明之间的最后战役了，当然要亮亮肌肉。”雷迪亚兹抽了根雪茄，雪茄的味道也不太行。 “而且这可是人类第一次接触到外星文明的科技，在政治上的作用会很大。”泰勒补充，他以前也是混政坛的。 “噼里啪啦……”连绵不绝的鞭炮声响彻整个城市，这是一场狂欢！属于冬眠者们的狂欢！ 他们经历了黑暗的时代，终于迎来了黎明。 雷迪亚兹和泰勒都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场狂欢不属于他们，甚至与他们格格不入…… “唉。”顾雨莫名地叹了口气。 看到电视里的恒星级战舰，她又想起章北海了…… “为什么要叹气？这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雷迪亚兹疑惑地问。 狂欢对于他们来说没什么，但顾雨的表情好像再说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在我们华国有一个成语叫乐极生悲……”顾雨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战舰，她想起了之前看到的……反射着银光的碎片…… 当人高兴到极点的时候，往往都会有悲伤的事正在悄然而至…… 太空，很快就会变成森罗地狱…… 第64章 情节重演？ “今日，舰队国际发布捕获三体探测器的具体方案，将由目前最先进的采矿机械舰——螳螂号担任此次捕获任务。值得一提的是，华国物理学界的领军人物丁仪博士也将参与此次任务……” 电视里一位优雅的现代女性正在播报着这一划时代的新闻。 在世界各地，无数的人们在关注着这一场捕获行动。尤其是在地面上的冬眠者，这是他们的生命里离三体文明最近的一次。 曾经的恐惧已经变成了兴奋，他们很幸运地能够代替两百年前的大部分同代人见证这一伟大的胜利！ “丁仪！他居然活到了现在！” 泰勒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曾经和丁仪见过面，他之前的面壁计划里所用到的宏原子就与丁仪息息相关。 不过之前，他曾经找到过丁仪，但丁仪拒绝了他的提议，并将之与三体人所掌握的微观粒子低维展开技术比作是弓箭和导弹…… “是的，他在可控核聚变技术取得一定突破后就冬眠了，现在在华国的某个大学里教物理。”顾雨笑着说。 “在大学……教物理？”泰勒不确定地重复了这句话。 “是的，你没有听错，一个已经活了两百多年的古人，居然还能在大学里教物理……。” 泰勒先是愣了一会儿，之后又颓废地倒在沙发上，随即冷笑了一声。 物理学在近两个世纪的时间里寸步不前，它已经触碰到了三体人建造的墙，人类只不过是在走到了墙的边缘，却误以为自己见到了黎明…… “这样的世界还有什么希望？”泰勒轻声低喃。 雷迪亚兹倒是没觉得什么，他本来就没觉得会有希望，他看向顾雨:“这一次的行动很危险啊，丁仪很有可能有去无回……” “是的，谁也不知道探测器被人类捕获之后会发生什么，它极有可能会在人类捕获成功后自毁，这样的话，第一眼见到它的人也会随之陪葬……” 顾雨说出来了雷迪亚兹后面想说的话。 “那他为什么还要去？” “可能……是不甘心吧……”顾雨回答。 丁仪曾经见过三体人所释放的那些“神技”，诸如宇宙闪烁、监控整个地球的智子技术。 在冬眠前，他做过很多努力试图找到摆脱智子干扰高能粒子实验的方法，但他失败了。 带着不甘和遗憾，他选择了冬眠，只希望在自己死之前能够见到关于三体世界的科技产物，来看一看这堪称“神”的文明。 所以，哪怕此次行动可能会丧失生命，他依然要去，这是他目前活着的唯一希望了。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根据前线发来的最新通知，亚洲舰队自然选择号突然叛逃，据悉……” 顾雨在听到自然选择号的时候就已经跑到了外面，她抬头看向夜空，试图找到一个闪着亮光的点。 但她找不到，就像是一闪而过的流星，一旦你在它来的时候没有见到，那这一生，你都不会再看见它了…… “北海，保重……” 顾雨没什么可说的了，在第一关里她让章北海活了下来，但她终究无法改变原定的结局，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遗憾，就已经足够了。 她对着夜空露出一个笑容，就当是告别吧…… 当顾雨回到屋子里的时候，雷迪亚兹和泰勒都已经窜到了电视机的面前，好像被里面的什么东西吸引住了。 “自然选择号是被什么人挟持了吧，是不是希恩斯搞出来的钢印族？”顾雨明知故问的说道。 在几天前，地球国际就发布了关于最后一位面壁者希恩斯被破壁的计划，钢印族这一新生的组织出现在了历史的舞台上。 而他们刚出现就在世界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整个世界才知道，在这个胜利主义者遍地走的时代，还有一群被机器控制了思想的失败主义和逃亡主义者！ 舰队国际的领导者迅速的制定方案，以确保舰队不会出现逃亡行为，但意外总会发生…… 雷迪亚兹和泰勒似乎并没有听到顾雨的话，这让她有些疑惑。 之后，她听到了电视里的声音…… “突发情况！突发情况！在自然选择号逃离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亚洲舰队蓝色空间号也进行了叛逃行动！我们有理由猜测，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计划……” 顾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扒开了围在电视前的两人，直接抱住了电视的两端，狠狠地盯着新闻的内容，那眼神像是见到了上帝。 电视的播报还在继续: “亚洲舰队指挥官已经向其他舰队发布了追击令，他要求两大舰队派出十至十五艘战舰对叛逃的两艘战舰进行追击，但这一提议遭到了其他舰队指挥官的否决。” “北美舰队指挥官认为，目前捕获三体探测器才是重中之重，而且叛逃的战舰并没有很多资源和燃料，没必要将派出很多的战舰……” “欧洲舰队指挥官赞同了北美舰队的意见……” 在雷迪亚兹和泰勒惊讶的目光中，顾雨整个人都是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屏幕上的几个闪烁微弱光点，那是舰队国际派出了追击舰队。 在黑暗的太空里，他们像是在闪亮的星星…… “你，没事吧？”泰勒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顾雨的肩膀，但顾雨依旧是无动于衷。 泰勒看了雷迪亚兹一眼，雷迪亚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两人对视的时候，顾雨突然说话了: “10086……” 顾雨的语气带着点不确定的意思，好像在试探着什么东西，说完，她迅速扭头看向雷迪亚兹和泰勒。 “你……你怎么了？”泰勒又问道。 这孩子不会是傻了吧？ 没有生效，咒语没有生效！那个客服没有出现！ 为什么？自己在这一关里没有触碰到任何关于章北海的剧情，但原著的剧情却被改变了？ 蓝色空间号不是和原著一样的追击舰队，也变成了和章北海一起逃亡的同伴！ 她又说了几遍，但客服还是没有出现，只是泰勒用愈发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似乎想要确认自己的精神状态。 “我……我没事，就是没想到这个时代还会有逃亡主义者。”顾雨随口说了个理由。 “这很正常，我和泰勒也十分惊讶，但没你这么激动。”雷迪亚兹说道:“说不定就是希恩斯所创造出的钢印族的人挟持了战舰。” 顾雨点点头。现在她没法确定自己的想法，或许这只是个意外？也可能在这里的每一关之间都有着什么联系…… “请问，弗雷德里克·泰勒先生在这里吗？”突然出现的敲门声打断了几人的对话。 雷迪亚兹眉头微皱，这声音感觉很熟悉，似乎自己在哪里听到过。 “比尔·希恩斯？” 泰勒不确定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第65章 最后一个ETO “真没想到，我们竟然会在这里相遇。”希恩斯由衷地感叹道。 “是啊，上一次我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还是面壁计划的听证会，那个时候，我们还都是面壁者……”泰勒苦笑一声。 “现在也差不多，我们都是被破了壁的面壁者，哈哈哈哈。我们都是失败者！”雷迪亚兹好像已经完全不在意之前的事了，放肆地嘲笑自己。 “不不不，这样说是不严谨的。”泰勒打断了雷迪亚兹的笑:“希恩斯先生的计划可并没有失败。” “对，我们刚刚看了新闻，有恒星级战舰逃离了，始作俑者应该就是您所创造出的钢印族吧？”雷迪亚兹想到了刚刚的发生的事。 希恩斯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尴尬地笑笑: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钢印族到底有没有存活到现在。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倒是一直没说话的顾雨突然发声了: “希恩斯先生，您见过一个叫吴岳的人吗？” 顾雨需要确认一下，如果故事的剧情依然是按照原著发展的，那么刚刚新闻上提到了的蓝色空间号的逃亡就只是一场意外了。 按照原著，如果自己没有穿越成吴岳，那吴岳就会退出太空军，并在希恩斯发明思想钢印时，前去寻求帮助。 希恩斯先是愣了一下，但并没有见过顾雨，还很意外为什么在这里会见到一个女性。 但他还是很快在自己的脑海里搜寻到了这个名字。qqxδnew.net “我知道他，他是一个华国太空军的军人！” 不知怎的，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顾雨有些失望，或许每个关卡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但是我很遗憾自己没有见过他，还有……章北海先生。”希恩斯显得有些失望。 “你说什么？”顾雨猛地喊了出来。 三个曾经的面壁者都被这个突然的举动吓到了。 “我说，我很遗憾没能见到吴岳先生和章北海先生，这确实是我人生中的一大憾事。” “你……没有见到过吴岳？对吗？”顾雨试探性的问。 “是的，当时他们已经冬眠了，常伟思将军告诉我，他们都拥有着坚定的胜利主义。坚信在未来，人类可以战胜三体文明，很显然，他们是对的。” “哈哈哈哈。”这话让雷迪亚兹没忍住笑了出来: “比尔·希恩斯，你不会真的觉得现在的人类能够获得战争的胜利吧？那你之前所做的一切不都成了助纣为虐的帮凶！你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吗？” “是的，雷迪亚兹先生，您说的对。” 希恩斯并没有生气，还是一脸平静地说着:“现在人类的科技发展超乎我们的想象，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 希恩斯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头，仿佛正在经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雷迪亚兹和泰勒都想上前，但顾雨制止了他们:”他没事，只是在抗拒一些被强加的思想……” 希恩斯缓了很久才从痛苦中恢复，他自己倒是一脸的平淡，似乎已经经历过很多这样的事了。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上帝已经死了……” “我不会忏悔，我是自己的上帝……” “上帝绝不会忏悔自己做过的一切，哪怕会毁灭整个世界！” 在进行了一系列的自我洗脑之后，他将目光看向了顾雨: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给自己打上的思想钢印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就连他最亲密的妻子都不知道。而面前的人，却明显知道自己的秘密。 “我还知道更多。”顾雨满不在乎地说道，她起身走到希恩斯的面前。 “你的妻子，怎么没来？” 女人的声音仿佛从深空而来，带来让人窒息的寒冷。 “是啊，希恩斯先生，你们没有一起冬眠吗？”泰勒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知道希恩斯夫妇之间的感情很深厚，希恩斯没有理由不带妻子一起冬眠。 希恩斯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顾雨，这个女人好像知道很多事，多到让人害怕。 顾雨的一句话，让他回想起几天前的一幕。 “面壁者比尔·希恩斯，我是你的破壁人……” 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这句话竟然会在自己的妻子口中说出来。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摆脱这个变态的职位了。 但却在最后的时间里，他被自己的钟爱妻子揭开了隐藏了两个世纪的面具。 “惠子她……是我的破壁人……” 希恩斯的声音很低，但这句话足以给在场的两位面壁者震惊了。 希恩斯没管其他人怎么想，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顾雨，她仿佛知道所有的秘密，哪怕这个秘密被你藏在内心的最深处，也会被她轻轻地，一刀一刀地将秘密完整的取出来…… 第66章 战胜三体的武器 “我是最后一个eto，也是面壁者罗辑的破壁人！” 顾雨的话让在场的面壁者们都呆住了，尤其是泰勒和雷迪亚兹，他们早在两百多年前就被破壁了，对于eto的仇恨是积攒多年的。 但由于在他们冬眠期间，eto就被剿灭了所以他们的仇恨也就无从发泄了。 但现在，顾雨竟然称自己是eto？还是罗辑的破壁人！这简直就是对他们的挑衅啊！ “有什么能证明的吗？你所说的身份。”希恩斯最先开口，他还是不能相信这一切。 “需要吗？”顾雨看着希恩斯，然后对着泰勒和雷迪亚兹的方向仰了仰头。 希恩斯看到两位面壁者早就已经恢复了平静，好像顾雨根本就没说刚刚的话一样。 “你在eto的地位很高？”泰勒开口问。 “当然，作为破壁人，我们都有动用智子的权利，所以那些事我都知道。” 需要证明吗？根本不需要啊！ 泰勒在自杀的前一秒就被顾雨救了下来，如果不是因为智子，她又怎么知道泰勒去找了罗辑？ 对于雷迪亚兹来说，前几天顾雨竟然抢先他说出了那一句让他确定了自己面壁计划的话。这就足够让他相信了。 面对这种情况，希恩斯也不得不相信了，或者说，他其实就不怀疑顾雨说的话，只是内心一直存在着侥幸。 现在，雷迪亚兹和泰勒的态度显示着这荒诞的事实。 希恩斯无力地倒坐在地上，像是个抽干了空气的气球。 这该死的eto啊！ 简直阴魂不散的缠绕在面壁者的头顶，每一次当他觉得自己躲过去的时候，他们都会出现狠咬自己一口！ “你的目的是什么？” 泰勒接受了这一个看似荒唐的情节，但他还有很多疑问，比如她是怎么知道雷迪亚兹会被砸死的事？那可是在八年后才会发生的！ “为了罗辑，对两个世界来说，他都很重要。” “罗辑？”雷迪亚兹不可置信:“他到底有什么用？居然能让你甘心隐藏到现在！” “因为在四个面壁者中，只有他，直接与主对决……” 与主对决…… 顾雨看到雷迪亚兹的眼睛像是突然出现了一团火焰，它充斥在黑色的瞳孔里，熠熠闪光。 这让她想起了“墨子”，那个立志要第一个破壁的破壁人，而他的对手正是雷迪亚兹。 “那颗星星？”泰勒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声对着顾雨说。 顾雨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算是默认了泰勒的话。 “那到底有什么用？” “那是宇宙的秘密，也是战胜三体的武器！” “战胜……三体。”雷迪亚兹眼神微眯，反复重复着这几个字，:“怎么做？怎么做才能击败三体？” 雷迪亚兹的眼神变得骇人，他还是没有放弃对三体的战争，他做梦都想战胜三体。 让那个嚣张的世界被“虫子”战胜！把他们的高傲狠狠地踩在脚下！ 曾经，他做到过。带领着自己的人民战胜了强大的侵略者，他以为自己成为面壁者之后也能做到战胜三体。但他失败了。 现在又有一个机会出现在自己眼前了，他又怎么能不激动。 “很抱歉，目前，这个武器只有罗辑能用。”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依靠罗辑了？”雷迪亚兹有些愤怒。 但泰勒阻止了他，“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你不是在为三体人工作吗？” “我是为了主。”顾雨说出了一句让他们都一头雾水的话。 主，不就是三体吗？ “我的主，是我自己，我为了自己而工作。” “各位，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现代的人类无法战胜三体，但他们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无法自拔。 “只有罗辑，他是真正的救世主……”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呢？”希恩斯说话了，他是三者中对顾雨敌意最大的人了。 而且他打给自己的思想钢印让自己对三体文明的胜利充满期待，如果人类真的战胜了三体，他可能会精神崩溃！仟仟尛哾 “人类现在拥有的战斗力是不可估量的，光是宇宙战舰都有近两千条，只凭你的几句话，我们就相信罗辑是唯一的希望了吗？” “说不定，三体人看到现在的人类世界已经害怕不敢来了！”希恩斯嚎叫着，但他的声音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因为自己面前的顾雨竟然一点畏惧都不曾显露出来，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人类是高傲的，现在的他们已经忘记了曾经被三体人支配的恐惧，他们以为自己走出了阴霾，其实他们正在进入更大的黑暗中……” 顾雨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嘴角弯到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在嘲讽着什么: “很快，三体文明的探测器就要到了，我们将有幸见到，一个绝望崩溃的世界……” 第67章 毁灭你，与你有何干 这是个没有星星的夜晚，众人围坐在电视机前，他们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一样，都在见证着两个文明的第一次直接接触。 “好美啊，这真是个伟大的杰作。”泰勒看着新闻上的三体探测器。 它的表面光滑无比，曲线优美，真像是一滴真正的水……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件艺术品都无法与之媲美，不得不说三体人的探测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说，三体人也是懂得欣赏美的生物了？”雷迪亚兹不屑地冷哼。 “看起来美的东西，往往都会是攻击的利器，核弹看起来不是还像是人畜无害的萝卜吗？” 雷迪亚兹看向了希恩斯:“先生，您的妻子也很美。但，那是三体人对您的武器呢。” 比尔·希恩斯不满地想要反驳，但却没能找到什么理由，便不管这个只会使用武力的匹夫，他根本不懂得欣赏艺术。 “这是三体人对失败的态度。可能，这就是象征着和平的礼物。 “看看它吧，像是一滴水，水滴，真是个不错的名字。” 希恩斯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都错了，我也错了，我可能会在悔恨中度过余生，连被良心谴责的机会都没有……” 希恩斯不想再看下去了，这样的场景让他内心有着巨大的痛苦，脑海中的思想像是两把刀剑在碰撞，这比那时候相信水是剧毒的更难改变。 “据悉，螳螂号目前已经成功的抓捕了水滴！捕获过程很顺利，水滴并没有在其中自毁……” “看看吧看看吧！” 希恩斯像是得到了认同似的大喊:“水滴没有自毁！这说明什么？他确实是个使者！它来传达的是三体人想要和平的思想！” “如果要传达和平的思想，三体人为什么不用智子呢？它更快而且方便。” “你别忘了，智子上次对你说的是什么话？”雷迪亚兹还是坚持自己的思想，他坚信自己不会错的。 “三体人的思维本就和我们不同，他们是全透明的思维，他们以为我们知道他们的想法！”希恩斯向这个不懂思考的莽夫解释。 ”呵呵。”这次就连泰勒都冷笑了起来。 “那是以前的三体人，没有人能证明他们在这几百年的时间里没有学会什么东西，比如我们人类的智谋。” 希恩斯先是愣了一下，因为泰勒的话明显戳中了他的软肋，这个问题没有人能证明。这是人类无法改变确定的事。但现在的人类也不屑于去思考这个问题。 “目前，人类的舰队已经开始从木星基地启航，他们将带着最先进的武器，向三体文明展示人类文明的强大！” 电视的画面切换。 黑暗的太空里，没有任何的物体寂寥无比，让人忍不住从心底渗出一丝孤独的感觉。 突然，数不清的星光开始出现，它们排列有序的发出强烈的光芒，像是宇宙创生之初的第一缕光，整整两千艘恒星级战舰开始启航，他们的对手是来自三体文明的一颗探测器。 或者说，是一滴“水”…… “这就是人类世界的力量吗？”这次雷迪亚兹也坐不住了，他一生酷爱武器，这股力量让他不得不站起来观看。 “知道了吧，现在的人类不可阻挡！”希恩斯莫名地有点痛快，这个匹夫终究是被现在的人类震撼到了。 “这么排列会不会有什么问题？”雷迪亚兹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引得泰勒的赞同。 两个人曾经的国家进行过一场战争，对于泰勒来说那是一生的耻辱。 一个大国自感强大，大摇大摆地冲进敌国国土，却被敌人的分散部队连番偷袭，遭遇重创。不得已仓皇撤离。 这是人类历史上以弱胜强战役的典型，而它的指挥者正是现在的雷迪亚兹。 两千艘战舰居然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排列成横竖排！一旦出现意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人类把自己的后路堵死了。”一旁一直沉默的顾雨说出了两人的心声。 “后路，人类还需要什么后路？胜利都摆在眼前了，你们还是不敢相信吗？”希恩斯对于三人的言语不屑一顾，:“到目前为止，不还是一切正常吗？” “插播一条消息，螳螂号在被抓捕后的两个小时后发生爆炸，暂无人员生还的消息，事故原因可能是水滴自毁……”qqxδnew.net 希恩斯被这一消息震惊到了，他有些尴尬地扭头看向其余人。 雷迪亚兹没有什么意外的情绪，仿佛只有这样才是正常的。 而泰勒猛地站了起来，随后无力地叹了口气:“又一个人故人离去了，安息吧，丁仪博士……” 他在为丁仪祈祷，他的一生都在物理的最前沿，对于物理学有异于常人的热爱。 在被智子封锁了物理理论研究后他就一直郁郁寡欢，但现在他死了，死在了他研究一生的宇宙中。 泰勒还在默哀的时候，顾雨也站了起来，她看向电视的画面，密密麻麻的星光正在渐渐暗淡，那是远去的人类战舰。 他们是出征的战士，他们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命运，在冷与黑的太空战场，他们将会被血与火，永远埋葬…… “今天，还会有很多人会死去，无数的灵魂在太空中哀嚎，没有人能接他们回家，人类会在这场战争之后，收起本性的自傲……” 在顾雨话音落下的同时，在距离地球近九亿公里的太空远处，一艘名为“无限边疆”的恒星级战舰发生了大爆炸！ 这是宇宙里的第一声来自人类的痛苦的哀鸣…… 无限的爆炸开始了，像是一串串被点燃的鞭炮，连绵不绝，人类的溃败在战争还未正式开始的时候就发生了。 水滴，像是一把死神的镰刀，无情的收割着人类的灵魂。 而人类还在恐惧与震颤中，不知所措…… 在三位面壁者的耳朵里出现了一个声音，那是顾雨发出的。 “毁灭你，与你有何干！” 第68章 末日之战 “无线边疆号失联、远方号失联、雾角号失联……” 一串一串的信息在亚洲舰队指挥的指挥部里出现，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地在电子屏幕上胡乱地按，试图寻找到敌人的方向。 “怎么样了？找到了吗？”亚洲舰队指挥官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他的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刚刚有个冬眠者与他进行了一场来自两个时代的人之间辩论，他承认，自己就要被他说服了。 那现在，他已经深信不疑了。事实就摆在了他的眼前。 窗外，一团团火光交替出现，像是黑夜中的孤灯。 “报告，目前尚未发现敌舰，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敌舰很有可能具有某种隐身能力，能避开我方所有的探测手段！” “甚至……我怀疑根本没有所谓的敌舰，是我们自己在攻击自己！” “你说什么？”指挥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军官。 “这是我个人得出的结论，在我们那个时代，计算机还没有完全适用于战场中，我们都是通过人力对战场形势做出判断。” “所以，我认为目前计算机战场决策系统所判断的敌方隐身力量根本就不存在！” 指挥官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军官，他想起来了，这个人是一位冬眠者。但他强大的学习能力让指挥官一度以为他是一个现代人。 直到现在，冬眠者的素养终于体现了出来，他们最先察觉了战场的诡异情况，并率先作出了判断。 “你认识章北海吗？”指挥官问了一个他自己也意外的问题。 军官先是愣了一下，之后就迅速回答:“认识，我是第二批进入冬眠的华国太空军军人，曾和章政委……这是我们那个时代的称呼。” 指挥官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和章政委见过几次，我也知道他在不久前逃离了，但就目前来看，他似乎是对的。” “是的，他是对的，那个叫吴岳的军人也是对的。最起码，他们为人类保存了几艘恒星级战舰……”指挥官望着窗外，在谈话的过程中，又有几十艘战舰被击毁。 “都走吧，发射舱里还有一些飞行舱，你们都走吧……” “长官，那您呢？” 指挥官叹了一口气:“飞行舱不够所有人逃离，作为指挥官，我应该留在这里。” “那我和您一起，在我们那个时代逃兵是最可耻的，战死沙场是军人的荣誉！” 指挥官摇了摇头:“现在不走就是在做无谓的牺牲，人类还需要你们，章北海也是逃兵，但，他做的是对的！” “现在，我命令你，走！” “可是……” “在你们的时代有一句话，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现在你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军官不知道说些什么了，战场上的离别都会是生死之别，他站直了身体，对着这位现代的指挥官敬了一个古代的军礼。 “保重……” 送别了军官之后，指挥官打开了语音的录制系统…… “章北海……前辈……” 指挥官录制好了所有的内容，他点击了发送按钮，一束信号从这座恒星级战舰上发送了出去，这是它从服役以来发出的最后一条信息。 做完这一切，指挥官整理好自己的军装，学着刚刚军官的样子，向着之前自然选择号逃离时的方向敬了一个军礼…… 火焰在他的身后出现了，寂静的战舰发出了它最后的哀鸣。灿烂的火光在太空中炸响，空旷黑暗的宇宙里充满了银色的碎片…… “大西洋号失联、感恩节号失联、前进号失联、汉号失联、暴风雨号失联……” 水滴追上了最后的“方舟”号，爆炸的火焰在燃烧了几秒钟之后就孤独的熄灭了，人类最后的灯光消失在了太空的深处。 除去逃离的几艘战舰和听从丁仪的意见，提前进入深海状态的“青铜时代”号和“量子”号之外，人类的太空武装力量全部被摧毁！ 末日之战以人类意想不到的方式结束了。 百万亡魂沉寂在了太阳系外围，这里只有黑暗和寒冷，他们的灵魂被永远的埋葬在这里了…… …… 当消息传回到地球的时候，三位面壁者都安静了下来，泰勒沉默地看着电视上的新闻，之后又看了顾雨两眼。 而雷迪亚兹则是有些震撼，不是因为人类的覆灭而是因为三体人的武器——水滴。 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东西利用最原始的撞击战术毁灭了上千艘恒星级战舰！ 而希恩斯则是目瞪口呆，头脑的小人已经安静下来了，因为事实已经出现了，虽然不可思议，但它确实发生了。 “现在你不必再抵抗你那顽固的思想了，希恩斯先生。”雷迪亚兹调侃道。 “是的，但我宁愿在余生活在痛苦里，现在我们是真的要毁灭了。” 希恩斯的表情上看不出一点末日要到来时的恐慌，因为现在的情况正符合他的内心。 “不，还不到最后的时刻，战争还没有结束。”顾雨又在关键的时候开口。 这让面壁者们都看向了她。 “你是想说罗辑和那颗星星？但直到现在，你都还没告诉我们这到底有什么用！”泰勒拍了拍桌子，以此来显示他内心的愤怒。 “还不到时候，泰勒先生，您看过电影吗？一个人拥有超能力的人往往事先都是不知道的，他需要一个验证的机会。” “还不到时候？三体人都要打过来了！那个水滴你没看到吗？它是死神，它会来杀死所有人！” 希恩斯面带微笑着说出这句话，三体人的胜利让他恢复了之前的绅士模样。 “不，我之前说了，战争还没有结束，在宇宙的深处还会有一个更加可怕的战役会打响！” 这让三位面壁者们陷入了沉思，人类的太空武装力量已经全军覆没了，还有什么战役会发生？ “你的意思是，那些逃出去的人类战舰？”泰勒最先反应过来。 “是的。这是一场人类与人类之间的战争，或者说，这是魔鬼与魔鬼的战争，最先成为魔鬼的人才能活下去。” “为什么？”这是三位面壁者同时出现的想法。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人类还会再次进行厮杀吗？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 “人类与魔鬼的思维并不相同，不要用人类的思想去思考太空里的事。”顾雨提醒道。 “这就是星星的秘密，也是宇宙的秘密……” 话音一落，顾雨已经走出了房间，她默默地祈祷，祈祷内心的想法能够成真…… 第69章 伊甸园才是真正的地狱 “大史，你回来了。”罗辑的眼睛离开了电视，转向了刚刚走进来的史强。 史强和罗辑打了声招呼，随后就坐到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 因为这突然的变故，几任行政指挥官都辞职了，他刚刚上任就收拾了一个超大的烂摊子。 “外面情况怎么样了？”罗辑看着史强疲倦的样子，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 “还是那样呗，除了崩溃是绝望，现代人像是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孩子，一遇到什么事就只会哭。” 罗辑吸了一口烟，这驱散了他内心的些许苦闷，因为地下社会的崩溃，他也没办法去苏醒庄颜和孩子。 “整个人类都还是孩子，我们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拥有了外出闯荡的实力，但其实我们连外面的人的膝盖都达不到！居然还想着和人家扳手腕？” “还是有孩子离开家了，那些逃出去的战舰应该已经离开太阳系了吧，水滴没再去追他们了，他们安全了。”史强眯着眼睛说。 “他们是进入了伊甸园的人类，他们确实安全了……”罗辑开口道。 说起伊甸园，他又想起庄颜了…… “对了，大史，你觉得水滴会来击毁地球吗？” “不知道。”史强摇了摇头:“想那些没用的东西干嘛？在地球毁灭之前，日子还得继续过。” 罗辑听了这话，赞同的点了点头。 末日固然是可怕的事，因为这注定了世界会毁灭，但在末日到来前的日子却是自由的。 没有人会在乎你去干什么，因为马上，所有人都要死。死了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还不如在这段难得的时间里好好生活。 不管你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管，这可能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可以抛弃一切负担和责任，纯粹享受人生的机会了。 这对于曾经摆烂了近五年的面壁者罗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脱下了人性的外衣，真正的人类是什么样的？ 在之前没有人知道，但现在他们正在做“真正的自己”。 “据悉，水滴在毁灭了舰队之后并未减速，它对于舰队在木星的基地置之不理，甚至还有加速的迹象，据专家估计，它的目标是地球……” 难以想象，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会有电视台在尽心尽力的工作。 “水滴？目标是地球？”罗辑刚放松下来的精神突然紧绷了起来。 “怎么了？就算水滴要击穿地球也不是我们能阻止的。你还有闲心管这个？”史强不解地问。 “这不可能啊，三体人的目的是占据地球，怎么会让水滴来攻击地球呢？” 罗辑眉头紧锁，手中的烟灰洒在了地上，点点火星飘在屋内，像是要点燃什么东西，但火星太过微弱了，刚掉到地上就熄灭了。 “据专家的最新推测，水滴目前表露出的迹象表明，它的最终落点大致在北半球的某座城市，政府已经发布了避难的通告。” “但大部分专家认为，水滴要击毁地球的言论纯属是无稽之谈，因为三体人还需要地球作为生存的保障。但水滴的航向确实让人捉摸不透……” 谁都不知道，水滴来地球到底要干什么…… 罗辑紧紧地盯着电视上传来的水滴影像，黑暗的太空里，一滴“水”孤独地漂浮在太空中，它的尾部有着灿烂的尾迹，像是一颗高速运动的彗星。 它是一个真正的死神！ 罗辑的内心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恐慌，他有一种预感。 水滴是来杀他的…… 为什么？水滴为什么要来杀他？ 罗辑又看向了水滴，在水滴的周围是黑暗的宇宙，在远处有着几颗发着微弱光芒的星星，像是恒星级战舰加速时发出的光芒。 他想起了那几艘进入了“伊甸园”的战舰，光芒渐渐消失了，仿佛与黑暗的太空融合在了一起。 罗辑突然有种窒息的感觉，一股巨力将他推倒，右手夹着的烟卷掉落在地上，火星四散在地上。 他仿佛重新掉进了几百年前的那片冰湖，寒冷刺骨的湖水包裹住他的全身，群星在他的周围围绕。 他站在宇宙的中心，看穿了宇宙的秘密…… “罗老弟，罗老弟。” 史强发现了罗辑的异样，他赶忙跑到罗辑身边，扶起罗辑倒下的身体。 “大史，带我走。” 罗辑睁开了双眼，屋内的灯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水滴……是来杀我的！”罗辑大声喊。 “伊甸园……伊甸园才是真正的地狱！” …… 与此同时，在远离太阳系太空深处，章北海正站在一片巨大的废墟中。 四千多名星舰地球公民被埋葬在了这里，这里成了新人类的诞生之地。 银河系的光芒照进了这片坟墓，残骸的阴影掩盖住了一千两百七十三位幸存者。 一片光明，一片黑暗…… 于黑暗中诞生的新人类，他们新生的道德让他们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不会受到所谓良心的谴责，也不会下地狱的…… 章北海的手里拿着一个来自几百年前的徽章，他的主人已经死在这片太空里，与整个宇宙融为一体。 在一个小时后，自然选择号加速的光芒出现了，它带着足够的燃料和资源，也带着死难者的寄托奔向广阔的银河系…… 在太阳系的另一端，青铜时代号也离开了量子号船员的废墟，不同的是，量子号全部船员的遗体也被带走了…… 黑暗的太空拥抱了来自光明世界的人类，并将他们融为一体…… …… 罗辑坐上了史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车上，周围的景象大多都一样，崩溃与绝望像是瘟疫一样席卷了整个世界，到处都是大哭的人群。 走一会儿，人烟已经渐渐稀少了，荒漠出现在了周围，这正合罗辑的心意。 这次他逃不了了，就算是无所不能的大史也救不了他了。 “罗老弟，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史强打破了持续很久的平静。 “大史，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认为水滴是来杀我的吗？” “不是，我不想问。”史强嘴里叼着烟，刚刚因为罗辑的变故让他都没吸完一整根。 “我是想说，要不你跟着我去医院看看脑子吧，正常人谁会说出这样的话？”史强调笑着看向罗辑。 罗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一声:“我也希望我是病了。” “如果我真是病了就好了……” 罗辑突然感慨起来∶ “我还没来得及去验证，如果我想到的东西是真的，那我手里就有了人类胜利的钥匙。” “人类胜利的钥匙？你还活在救世主的身份里？” 罗辑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但有人将钥匙托付给了我，我不得不把自己代入到救世主的身份里。” “谁啊？”史强很感兴趣。 “不重要了，大史。我就要死了。 ”罗辑不想谈这么多了，在剩余的时间里，他只想安静地走完这最后的路。 史强也不再说话了，只是沉默着抽着烟。 到了一片空旷的荒野，罗辑让史强停了车。 “你离我远点，我不知道撞击的范围会有多大。” “想开点，罗老弟，说不定什么都不会发生，晚上我等着你喝酒。” 罗辑真的很感谢在这个时候还有史强陪着他。 “谢谢你，大史。我会记住你的。” 说完，罗辑向着荒原走去…… 在等待的时间里，罗辑闭上了眼睛，想到了他的过去。在成为面壁者之前，他似乎有过很不耻提起的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一个叫“顾雨”的女人，在遇到庄颜之前，他一直都和顾雨在一起。 在众多前女友之中，她是最特殊的一位了。她救过自己，甚至不要任何回报。最后还是自己过意不去，才把她安排到了庄园里。 但现在，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估计连尸体都变成一堆土了。 之后他又想起了庄颜和孩子，想起了那段幸福的日子。 罗辑也不会想到，那段日子竟然是他余生中最后快乐的时光了。 如果能在死之前再见妻子和孩子一面就好了…… 还是算了吧，三体人要杀他，自己死不死不重要，但庄颜和孩子是无辜的，她们不能被自己拖累。 时间之河缓缓的向前流动…… 罗辑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水滴难道还没有来？ 或者他其实根本就是错的？又或者其实他已经死了？水滴用的是撞击，也许在水滴的高速下，自己连一点痛苦都没感觉到就死了？ 罗辑睁开了眼睛，他想确认一下自己现在到底死了没有，这让他想到在他那个时代有个奇怪的现象。 在为死者开具死亡证明时需要本人到场…… 我要证明我自己死了？ 罗辑没想到这个可笑的事情居然真的落到了自己身上。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罗辑博士，好久不见……” 顾雨微笑着，像是在欢迎罗辑的到来…… 第70章 文明的代言人 “好久不见，罗辑博士……” 罗辑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冬眠了？” 罗辑感受着周围的冷风，他确信自己不是见鬼了，自己还活着。qqxδnew.net “是的。托您的福，作为面壁者的助手被联合国安排了冬眠。” 罗辑点了点头，他突然想起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了，抬起头看着天空，水滴随时会来取走他的生命，他赶忙对着顾雨喊: “快离开这里，远离我！快！” 让罗辑没想到的是，顾雨的身体并没有动，只是也把头抬起，面带微笑: “别担心，罗辑博士，水滴不是来杀你的。” “你说什么？”罗辑有些不确定地问。 “你可以看看，按照现在的情况，我们可以用肉眼看到它。” 罗辑再次抬起了头仰望天空，他真的看到它了，因为它的速度太快了。 在人类的眼睛里，高速移动的水滴像是一颗璀璨的流星，划过灰暗的夜空…… “水滴变道了，它的目的地根本就不是地球，也不是你。”顾雨开口道。 “水滴与地球的相对速度减到了零，从现在开始，水滴永远停在了地球与太阳之间，默默地完成它的使命。” 罗辑不知道顾雨说的是不是真的，他很想怀疑顾雨这些信息的真实性，但他现在没有验证的方法。 “不用怀疑我，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顾雨看透了罗辑的想法。 她现在，真的像是罗辑的破壁人了。 顾雨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小玩意，模样有点像是前时代的收音机。 “最新消息，水滴在接近地球时突然转向并急剧减速，最终在进入了太阳轨道，目前，没有任何一名专家对水滴的突然变道作出解释。” “但有网友猜测，这是三体世界对地球文明的一次示威，在距离我们几光年外的三体舰队上，无数的三体人看着智子传回的地球影像发出笑声……” 罗辑望向夜空，他现在看不到太阳，但他能感觉到在太阳与水滴之间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过了几十分钟，顾雨手中的机器再次响了: “插播一条紧急新闻，逃离出太阳系的人类舰队刚刚发生了一场匪夷所思的战役，原因不明，但结果是惨痛的。” “目前，人类社会正在对剩余的两艘战舰发出强烈谴责，认为他们违背了身为人类最基本的道德准则！ “根据舰队国际的资料显示，残存的舰队中的自然选择号的执行舰长是一位来自旧时代的冬眠者，我们有理由相信，他谋划了近两个世纪的逃离行动，却在成功之后对新时代的蓝色空间号等战舰发动袭击，此举引起了人类社会的广泛声讨与谴责……” 果然，章北海活了下来，和之前的第一关一样…… 顾雨长呼出一口气，对着黑暗的夜空在心里轻轻地说: “保重了，章北海同志……” 罗辑听着这最新的消息，突然举起了双手朝向天空大喊: “我是对的！我是对的！” 令人心悸的想法被证实了，叶文洁确实把人类胜利的钥匙交给了他！ “第一，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 “第二，文明不断增长和扩张，但宇宙中的物质总量保持不变。” “猜疑链和技术爆炸……” …… 将这些东西综合到一起，就可以推出整个宇宙的文明图景！而刚刚在太阳系外进行的黑暗战役就是其中的缩影…… 罗辑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那场梦，在黑暗的森林里，那颗璀璨的星星被黑洞吞噬，而自己在点燃了火焰之后也被杀死了。 也就是说将星星点亮就是在毁灭它！ 这样的话就可以通过这一点来威胁三体文明！ 三体星系距离太阳系仅仅只有四光年，从宇宙的尺度上来看，比邻居离得都近，那么公布太阳系的坐标就相当于公布了三体星系的坐标！ 罗辑感觉自己掌握了毁灭世界的力量，可惜的是他并没有实验这种力量的威力，但那个威力对于整个星系都应该是毁灭性的。 罗辑巧妙地隐藏了内心的欣喜，他又回到了面壁者的身份里。 他已经掌握了人类胜利的钥匙！ “很可惜，罗辑博士，一切都太晚了，钥匙没有用了，因为大门已经被水滴堵死了……” 顾雨看着大喊的罗辑，给热情似火的罗辑浇了一盆冷水。 “水滴正在不间断的发出强烈的电磁波，波的强度超过太阳的放大阙值，频率也覆盖了太阳能放大的所有波段。” “简单来说，水滴已经把太阳封死了，人类再也不可能通过太阳向宇宙发送任何的信息了……” 罗辑听完了顾雨的话，他默默地蹲了下来，像是个电量被用尽的人偶。 他领悟了解救人类的机会，但却太晚了…… 罗辑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耳欲聋，让罗辑都有些喘不过气了，他在笑自己，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他根本就不重要，对于三体人来说，太阳才是关键！ 没有了太阳，人类发出的信号只不过是在沙漠里的蚊子叫，被其他文明听到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 退一万步，就算被听到了，也不能以此来推测出具体的位置，还是没有什么用…… 罗辑自嘲地笑笑，如果被他的破壁人知道了他的想法，估计也会说出那句“主不在乎”吧？ 领悟了宇宙的秘密又怎么样？他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到了这种时候，救世主的梦也该醒了…… “罗辑博士，我们该走了，那里有很多人在等你。”顾雨走到罗辑身边扶起了他。 “你到底是什么人？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罗辑突然发问。 顾雨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罗辑抓住了顾雨的衣服: “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您的助手，面壁者罗辑的助手。” 说完，顾雨趁罗辑愣神地片刻挣脱了他的束缚。 “我们还会再见的……” 罗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突然出现的人群围住了，而顾雨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所望之处，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主，救救我们吧，救救人类吧！” “神，你是我们的神！” “伟大的代言人啊，主持宇宙的正义吧！” …… 疯狂地人群围绕在罗辑的周围，无数的赞美之词层出不穷，好像罗辑是完美无缺的神仙一样。 但在罗辑的眼里，这些人像是来找他索命的恶鬼，因为已经又不少的人亲吻他的鞋子，好像他是一顿美味的午餐。 “停下！”怒喝从人群中的一角发了出来。 人群停止了动作和话语，发声的人在这里似乎有着很大的权威。 罗辑刚要感慨自己终于脱离苦海了，他感激地寻找着发声的人，却看到了一个熟人。 “泰勒？” 罗辑惊讶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从泰勒的身边走出来一个人，罗辑也认得他，在罗辑刚刚到达这个时代的时候，就是他带着罗辑参加了的那一场终止面壁计划的听证会。 “宇宙文明的代言人，我代表地球国际向您表示问候……”那人开口道。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群都跪了下来，他们朝着罗辑俯下身体。 “请您主持宇宙的正义！” 第71章 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 “宇宙文明的代言人？” 罗辑对现在的情况有些不知所措，这里的人似乎都把他当成了救世主，但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罗辑先生，请您原谅我曾经的无礼。”那人走到罗辑的面前，向着罗辑微微屈身。 “您在两个世纪前发出的咒语生效了，那颗被您诅咒的星星……消失了……” 罗辑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隐约记得自己在退出面壁者听证会前，这个人对他说过什么。 “只是你和泰勒先生一起发出的对星星的诅咒……还没有实现。而你们所说的，毁灭世界的力量……。” 罗辑疑惑地看向还站立着的泰勒，也只有他还站着，但他眼中的崇敬之情却十分明显。 “是的罗辑博士，两个世纪前，我以你的名义将距离太阳系49.5光年的187j3x1星系的坐标向宇宙发射了出去。” “就在刚刚，地球国际的领导者们重新想起了这件事，他们惊讶地发现，那颗恒星的毁灭早在一年前就被观测到了，但直到今天下午才被我们知道。”特派员补充道。 罗辑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随即就恢复了正常。 最后的怀疑被打破了，验证的实验有人帮他做了，而实验结果和他的理论完全一致。 他很疑惑为什么泰勒要这么做？但他很确定，泰勒不知道黑暗森林的秘密，那到底是谁告诉他这么做的？ 更奇怪的是，那个人居然会让泰勒以他的名义来做这件事，这就相当于把一切责任又推到了他的身上。 不知怎的，他想起了顾雨对他说的话: “我是您的助手，面壁者罗辑的助手……” “罗辑先生，我代表地球国际通知您，面壁计划已经被重新启动了，您是唯一的面壁者！” 罗辑苦笑了一声。 命运果然让人捉摸不透，如果真的有上帝存在的话，那上帝的职业一定是个可恨的编剧。 这诡异的剧情真是让人窒息…… 两百多年了，他还是没能逃出面壁者的牢笼。 “先让他们走吧，把这里恢复正常，我可以要求你们这么做吧？” ”当然，您能做您想做的一切。全世界都会挺您的。” 特派员开始疏散人群，但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他。 人群也听到了罗辑的话，他们开始自觉的退去，从远处看，黑压压的人群像是一群蚂蚁。 “泰勒先生，我有问题想问您……” 罗辑看着远处的泰勒，他现在有个很重要的问题。 …… 当罗辑找到史强的时候，史强刚刚吸完盒里的最后一支烟。 “怎么了，大史。什么事能让你愁成这样？”罗辑的脸上有了点笑容。 “罗老弟，我觉得我可能疯了，不，是这个世界疯了！”史强迷茫地看着罗辑，他很少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在以往，再复杂奇怪的案子，史强都能冷静的寻找线索，但今天发生的事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真像是见鬼了一样。 ”你知道我刚刚听到了什么吗？”史强指了指车上的电视。 “什么？” “他们说你是正义的天使，是超级文明的代言人！我真的要糊涂了！” “你不相信我是天使？”罗辑笑了笑。 “废话，我当然不信，这特么不是有病吗？” “那，文明的代言人呢？” “这个比天使靠谱点，但还是让我很难接受。”史强挠了挠头: “老弟，你能不能跟我讲讲……宇宙的正义？如果太复杂就算了，我的文化水平估计也听不太懂。” “不，大史，一点都不复杂。” 罗辑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 “真理往往都是最简单的东西，它就在你的面前……” …… “顾雨！顾雨！快，快告诉我！” 泰勒刚回到小屋就火急火燎地大喊，像是个要捉奸的男主人。 但眼前的情景让他傻眼了，雷迪亚兹和希恩斯围坐在顾雨的身边，像是认真听讲的小学生。 顾雨的头朝着泰勒轻轻一甩:“快点，就等你了。” 泰勒:……哦。 三位曾经的面壁者一人一个小板凳，将顾雨围绕在顾雨的身边坐下。 “各位，条件有限，大家多多担待。”顾雨刚想好好说个开场白就被泰勒打断了。 “别废话，快说，星星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这位同学，请不要着急。” 顾雨伸出手朝着泰勒的方向做了个下压的动作，示意他不要大喊大叫。 “希恩斯先生，请您帮我关下灯。” 灯光熄灭，整个房间都暗淡了下来，像是被某种黑色的雾气包裹住了。 “这样才有一点在太空里的感觉啊……” “泰勒先生，您还记得我对您说过的话吗？” 泰勒摇摇头，但他突然反应过来顾雨根本看不到他的动作，所以他开口道:“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说得是哪句话。” “我曾经说过，在宇宙深处的那场人类自相残杀的战斗，就是星星的秘密，也是宇宙的秘密。” “我想起来了，到现在为止你还没有告诉我们那到底是为什么！”泰勒的语气有了些许的愤怒。 顾雨尴尬地笑笑: “现在，我们把那些逃出去五艘战舰当做五个文明，虽然在太空里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大概几百到几千公里，但在宇宙的尺度上，就我与你们的距离差不多。” “为了便于分析，我们只用到其中的两个文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推广至整个宇宙！” 三个人都答应了一声，证明自己在跟着顾雨的思路。 “首先，我们要先认识到一点，在当时的情况下，这两个文明是知道彼此之间的具体位置的。” “在宇宙里，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我知道！”泰勒猛地站了起来:“我向宇宙发送的就是那颗恒星的位置！” “是的，它的下场大家也都知道了……” 当然，这也正是他们疑惑地原因。 为什么那颗星星会因为被人暴露了位置而被毁灭？ 顾雨的话打断了他们的思路。 “每一个文明都拥有数以千万的个体，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自私的，都会将自己的生命视为最重要的东西！” “这里的自私并不是贬义词，因为这是符合人性的……” “这些自私的个体组成了文明。所以，对于一个文明来说，生存永远是他们的第一需要！” 第72章 宇宙里最不缺的就是文明了 “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 “可是……”希恩斯发出了疑问:“那两个文明刚刚逃离了战场，他们已经是安全的了，这符合你所说的结论。” “这就需要下一条理论了。”顾雨接着说: “他们会相互攻击的理由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为了资源。” “在战争发生前，这些文明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就是他们所拥有的燃料、食物等星际航行的必需品远远无法支撑他们到达一个新的家园。” “所以，他们要抢夺彼此的资源才发动的战争！”雷迪亚兹率先开口。 “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他们不得不向自己的同胞开枪，这是一个无法被打破的死局！” “是的，本来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分出胜负的，但一个东西束缚了他们。” “什么？” “人性！” “他们来自同一个世界，属于同一个文明。最基本的道德让他们不愿去攻击同伴，那是魔鬼才会做的事！” “选择攻击的人类都成了魔鬼……”泰勒轻声低喃。 面壁者们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房间里顿时变得寂静，真的有点像是无声的宇宙了…… 突然一束光亮照了进来，整个屋子又明亮起来。三个人才发现，顾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灯。 “可他们应该可以交流啊！”希恩斯打破了沉寂，:“他们可以通过交流想法来避免战争的发生，一起寻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顾雨冷笑了一声，在众人愣神的时刻，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枪！ 希恩斯的反应很快，瞬间也从衣服里拿出来一把同样的激光枪。 这是在人类舰队溃败的时候，雷迪亚兹给他们的。 在现代，民众是被允许持有武器的。 钟爱武器的雷迪亚兹自然也有着现代的一些武器，他本来只是给他们防身用的。因为谁也不知道世界会变得多么混乱。 没想到，现在顾雨竟然现在把武器拿了出来！ “你看，你不相信我，在我拿出武器的时候，你也开始做同样的事了。” 希恩斯愣了一下，他拿着枪的手微微颤抖着。 他不得不承认，在顾雨掏枪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有了危险，所以第一时间也拿出了武器。 这是人类本能的反应…… “现在，我们开始交流吧。” 顾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但却让希恩斯感觉到了恐惧。 没等到希恩斯完全放下心，顾雨突然将枪举起，枪口正对着希恩斯。 “你要干什么！”泰勒和雷迪亚兹同时大喊。 顾雨没有回话，还是微笑着看向全身冒冷汗的希恩斯。 “我现在说，我不会杀你。你……信吗？” 这个女人已经疯了！她到底想干什么？！ 希恩斯内心不断充斥着骂声，他承认他很怕，很怕顾雨会开枪！他不能完全信任这个疯女人！ “看起来，你似乎并不是很相信我呢？”顾雨又笑了。 你被人抵着枪，你的小命就在别人手里，然后他一脸邪笑地看着你:“小乖乖，我不会伤害你的哦。” 鬼才信吧！ “举起你的枪！”顾雨对着希恩斯大喊。 希恩斯又懵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说，举起你的枪！”顾雨把枪又对着希恩斯的头抵了两下。 迫于顾雨的威慑，希恩斯把枪举了起来。 “对准我。”顾雨又提了要求。 希恩斯已经镇静下来了，在枪对准顾雨的一瞬间，有种莫名地安全感进入了他的内心。 “现在，你觉得我会杀你吗？” “我……不知道。”希恩斯诚实地回答。他根本无法确认顾雨的真实想法。 “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杀我……”顾雨说道: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再进一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我想你的，你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你想我的……这个思想可以永远地推下去……” “现在只有一件事是清楚的，我们都有杀了对方的条件。我们的命都在彼此的手上，也在自己的手上。谁先开枪谁就能活下去……” 雷迪亚兹受不了这种紧张的气氛了，他大声喊道: “想那么多干什么！直接开枪不就完了！” 顾雨放下了枪:“是的！你说的对！还不如直接干他呢！” “反正思考到最后你还是要干他，何必去浪费时间呢？” “要知道，在你思考的时候，别人随时都会给你致命一击！” 三个面壁者感觉有一颗炸弹在心里的深处炸响了，他们同时意识到了一件恐怖的推论结果。 “但我们并不是非要杀了对方不可，所以我们都没必要开枪。但在太空深处的他们不一样。” “他们需要资源，没了资源他们就会死，他们也不想杀人，也不想变成魔鬼……” “但他们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先攻击，会不会先比他们变成魔鬼，相比较于变成魔鬼，他们更希望能活着……” 推论到这里，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宇宙很大，生命更大。”顾雨没管三人的反应自顾自地开口: “在宇宙的无数颗的恒星上有着亿万璀璨的文明，他们的数量正以极其恐怖的速度生长，宇宙已经拥挤不堪了……” “即使是实力悬殊极大的文明之间也会存在这样的关于资源的争夺，因为那些强大的文明不会自大地忽略弱小文明的潜力。” “他们随时都可能因为某种事件发生技术爆炸！” “参考现代人类的大低谷，人性的解放带来的技术进步……” 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黑暗宇宙的面纱终于被人类文明揭开了。 但一直崇尚寻找外星文明的人类害怕了，他们恐惧地踩灭了火把…… “我……毁灭了一个世界？我毁灭了一个世界！”泰勒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他看着自己的手，他觉得自己的手上有着无数的鲜血，很有可能，他亲手将一个文明，将那个文明的亿万个生命送到了地狱…… 雷迪亚兹没做到的事情，他却干了，还只是做了一件在他看来很简单的事。 简单到像是早上散步顺路到菜市场买了个菜…… “老兄，没有人能确定那个世界是否存在文明，即使有生命存在，你也没做错什么，你是为了我们的世界。”雷迪亚兹安慰道。 “没关系的，泰勒先生。” “毁灭一个文明在宇宙里算不了什么大事，宇宙里最不缺的就是文明了……” 在三位面壁者看来，顾雨的话不像是一个人能说出的话，她简直就是个毫无人性的魔鬼！ 但他们不知道，她曾经就变成过魔鬼…… 第73章 我已经尽了责任 “您不必自责，泰勒先生。是我让您发出咒语的，毁灭那个世界的不是您，而是我。” 顾雨看着郁郁寡欢的泰勒，内心有些不忍。 “没关系的，都一样……” 泰勒摇了摇头，“不管是谁，总要走出这一步的。”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死去，但这对整个世界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文明的泯灭对于宇宙来说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这都是黑暗森林里很正常的事……对吗？”泰勒叹口气，似乎接受了这让人难以想象的宇宙法则。 “每天都会有文明消失在宇宙中，它可能拥有过璀璨的历史文化，也可能曾拥有亿万的生命存在，但在宇宙的尺度上，它渺小的像是尘埃……” “黑啊，真t 特派员笑了笑:“那很抱歉，关于您的妻子和孩子的苏醒提案将被搁置。” 罗辑突然站起来抓住了特派员的衣领，他的眼里像是燃烧着火焰。 “这么无耻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他的语气很冷，像是只暴怒的狮子。 两百多年后，全人类的最高政治机构再次用庄颜和孩子威胁他开始工作。 命运之神果真是没有了什么灵感，竟然让相同的情节发生在一个人的身上。 “面壁计划规定的是，您的妻子和孩子会被冬眠到末日之战。”特派员不紧不慢地说。 “末日之战？那不是已经发生了吗？你现在用天文望远镜还能看见战舰的碎片！” “不管是地球国际还是舰队国际都认为，三体舰队的主力还没有到达，所以末日之战还没有开始。” “呵呵。”罗辑发出一声冷笑。 人类的太空武装力量被一颗小小的三体探测器毁灭了，居然还能说出这样恬不知耻的话，真不愧是曾经的联合国。 “总之，您还是要尽快开始工作，全世界都看着您呢。”特派员看了看无力倒在沙发上的罗辑，扭头就向着房门走去。 “工作？我已经做不了什么了……就像那个人说的，我已经尽了责任……” 现在的罗辑真像是被软禁的犯人，而这个犯人的使命却是要拯救这个世界…… 走到门口的时候，特派员好像想起了什么事。 “对了，我们翻阅了当年的文件，我们得知您成为面壁者时还有个助手，请问您还需要她吗？” 罗辑的眼里似乎有了点光芒，他在沙发上坐正了:“需要，请您带她过来，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好的，面壁者先生……” 第74章 您的牵挂才是最重要的 打开门，一股烟草味混杂着葡萄酒的微微香气扑鼻而来，这让顾雨不由得皱了皱眉。 罗辑坐在沙发里，右手夹着快燃尽的烟卷，在他的面前有一个酒杯，酒杯里的酒似乎并没有动过。 那人只是单纯地想看着酒杯，然后思念某个人…… “罗辑博士。”顾雨开口打了个招呼。 罗辑并没有动，眼睛还是紧盯着红褐色的酒，像是在看着谁的眼睛。 “我最喜欢画晚霞了！” “你不喜欢朝霞吗？” “晚霞之后是漫长的黑夜，黑夜里人们不需要隐藏自己，那是最真实的世界了，而朝霞……” “朝霞之后，是永远都逃避不了的……光天化日的现实……” 女孩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轻轻诉说着，她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了，而自己还在现实中痛苦徘徊。 “颜颜，我该怎么办？”罗辑自言自语。 “我什么都做不了，真的，这次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是什么救世主，我只是个普通人，一个只想好好生活的普通人。” “我很想你，想让你回到我身边……” 罗辑拿起酒杯细细端详，在灯光的照耀下，酒杯竟发出来红褐色的光芒，照耀着这个黑暗的空间。 “罗辑博士，您找我。”顾雨再次发声。 这次罗辑终于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赶忙起身，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人，但在发现是顾雨后，又恢复了平静，∶“抱歉，刚刚走神了。” “该说抱歉的是我，我打扰您了。” 罗辑苦笑着摆了摆手:“没事，这都不重要了。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罗辑博士，这很重要，相信我，这真的很重要。” 顾雨的眼神变得坚定，语气也有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罗辑有些诧异地看着顾雨:“你好像知道很多东西？包括黑暗森林，泰勒告诉我，是你让他发射了坐标。” “是我，而且，我知道更多。” “比如？”罗辑挑了挑眉。 “你和……叶文洁。” 罗辑猛地站起身，连桌子上的酒杯都差点被撞倒，他好像瞬间精神了几分，眼睛闪过一丝光芒。 “你是eto？”罗辑很快就找到了线索。 那次足以载入人类史册的对话是宇宙社会学的诞生之时，除了监视地球的三体人，不会有其他地球文明的人知道，除非面前的人是eto。 而且，她在eto的职位不会很低，甚至可能是eto的领导者！ 罗辑突然想起了，史强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史强早就觉得顾雨有问题了，但因为种种原因罗辑并没有做什么。 在到达未来之后，罗辑认为顾雨早就死了，也就不再想这件事了，没想到在尘封了这么长时间后，eto还会再次找上他。 顾雨点了点头，她似乎看穿了罗辑的想法∶“我在eto的职位并不高，只是一个普通的拯救派。” “拯救派？”罗辑重复着这个词。 “是的，和统帅一样。” 罗辑很清楚这个所谓的统帅是谁。 那个把人类文明推向深渊的又把唯一能拯救世界的绳子给了罗辑的人。 “是她告诉你了那个秘密？” ”仔细想想你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只告诉了你一个人，虽然这是个巧合，但也只有你是最合适的。” 罗辑苦笑了一声:“这确实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会在那里再见到叶老师。会在那时被她当成赎罪的机会。但现在，我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这仿佛都是上帝写好的剧本，在命运的安排下成了拯救人类的神，又被命运剥去了神力。 “这都是命运的安排。但命运的安排都已经是最好的了。不必去反抗了。” “不去反抗了吗？那我也就见不到我的家人了。她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了。”罗辑喃喃自语。 “所以我说这很重要。对于全人类来说，这真的很重要。” 罗辑听着这句让他有些不明所以的话，他还是摇了摇头: “全人类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了或者说从两百年前开始，我就不认为人类会生存下去。” “人类凭什么认为自己会永远存在，我们在整个宇宙里渺小的连尘埃都算不上，除了我们自己谁又会在乎一粒尘埃呢？” “终有一天，我们的整个文明会像一个普通的人一样死去，璀璨的流星总是短暂的，我们会化作尘土，飘散在太空中，就像我们从未来过……” “宇宙会忘记我们，哪个文明都一样……” 说完这话，罗辑手中的烟火熄灭了，缕缕白烟上升到了空中，隐隐散去。 “但，因为您，人类文明会被宇宙记住的！”顾雨打断了罗辑的话。 罗辑愣住了，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真的被顾雨的话弄的一头雾水，但却在冥冥之中又相信了她。 “不说这个了，我们来聊点实际的问题吧。”顾雨掐断了这个已经到哲学高度的话题。转到了现实世界中。 “地球国际让我通知您，对您之前苏醒庄颜和孩子的要求变了。” “变了？变成什么了？”罗辑有些激动地大喊。 正如他刚刚所说，庄颜和孩子确实是他唯一的牵挂了。 “他们希望您能做一些其他事情，只要是在公众看来有意义的就行。这样最起码会稳定现在的局势。” “这样换来的稳定像是个定时炸弹，随时会带来更大的危险。” “但这是您能利用身份做的唯一的事了，世界局势的稳定对于他们来说很重要，他们要去做一些其他的事。” “其他的事？”罗辑问道，他实在想不出现在的人类还能做什么了。 “向太空中撤离。” “逃亡主义！？” “算是吧，罗辑博士，还记得我说的话吗？您的牵挂才是人类最重要的。” “好吧好吧。”罗辑真不想理会这个人了，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告诉我，他们想让我做什么？” “雪地工程。” ”那是什么？” “利用恒星级氢弹和海王星的油膜物质制造太空尘埃云。在水滴穿过的时候会显露出它的迹象。” “可是，按照现在的情报，我们不知道水滴会从哪个方向到达太阳系。” “那就把整个太阳系都包裹住！” 罗辑的眼神变了变: “看起来，它真的没什么用……” “是的，它也只能让我们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灭亡了，最起码，在死亡到来之前，我们还有和家人告别的时间。” “那我什么时候能苏醒她们？这很重要，这是你说的话。” “当然，当雪地工程发挥它的作用的时候，您自然就能见到她们了。” 顾雨站起身，她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走到房门前，她又扭头看了一眼罗辑。 “我们还会再见的……” 这是她第三次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了。每一次这句话都实现了。 她的声音很低，但罗辑似乎听到了，他抬头和顾雨的眼睛对上了。 冥冥之中，罗辑再次听到了那句话: “您的牵挂，才是最重要的……” 第75章 被推下神坛的救世主 “面壁者已经阐述了关于面壁计划的具体方案和进展，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罗辑在和顾雨见面一年后的关于面壁计划的新闻发布会。 罗辑的面庞变得比之前精神了很多，一年的时间里，罗辑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雪地工程中，试图以此来忘却一切。 “请讲。”罗辑用手指向了一位举手的女性记者。 “面壁者先生，我想请问，这份计划是否对三体舰队有着巨大的威胁，是否能对三体舰队造成杀伤，甚至摧毁他们。” “不能。”罗辑回答的很干脆，因为这是事实，人尽皆知的事实。 即使有大量恒星级氢弹被部署在太阳系外围，但人类已经确定了恒星级氢弹无法摧毁水滴。 虽然三体舰队不一定会和水滴一样都是强相互作用力材料，但现在的人类很清楚自身与三体文明间的差距了。 单凭那些早在几百年前的被创造出的武器真的有用吗？ ”那我想问，这份计划的意义何在？” “这……” 罗辑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这能让我们在三体舰队到达太阳系时观察到它们的迹象。” “而且我在每一颗氢弹上安装了小型星际离子发动机，这让它们有了一定的机动能力，可以调整不同区域的尘埃云密度，最重要的是……” “你不必说了，面壁者先生。” 女人不屑地笑了笑，很强硬地打断了罗辑的话。 “我们都知道你的意思，你的计划只能让我们在死之前看清楚死神的样子，却无法阻止死神落下的镰刀！” 罗辑沉默了，这份沉默加剧了在场民众心中的怒火。 “据我所知，这份计划是地球国际和舰队国际交给你的任务，并不是你本人的意愿。对吗？”女记者再次发问。 “而你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你并没有拯救人类的计划！而两个国际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之后向太空深处逃亡做准备！” 这番话让现场出现了一阵骚动。 自从舰队国际公布了三体文明的水滴编队的存在后，民众对于逃亡主义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一样支持，而是对逃亡主义更加厌恶了。 一艘战舰升空都会让民众无比敏感，甚至会爆发一系列的抗议示威，在武器持有率极高群众手里，有着足以让政府重视的战力。 在政治上，这条路根本行不通。 而关于面壁者罗辑的雪地工程也不会有全面启动的一天。 雪地工程需要大量的资源倾斜，这会导致两个国际的太空经济迅速衰退，而民众的生活则则会受到更大的影响。 这人性化程度极高的现代，罗辑简直就是一个要被处以凌迟的罪犯。 甚至不少人认为，雪地工程如果全面启动会导致第二次大低谷的来临！ 那末日般的情景让人不寒而栗，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台上的罗辑，他就是魔鬼！ “我说过很多次了。” 沉默着的罗辑终于出声了，他现在像是个孤独的狼，疲惫地走在荒原上，顶着炎炎烈日，他甚至不能直视面前的人。 “如果不能以恒星级功率向宇宙发射我的咒语，那我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女记者抬起手指向罗辑，厉声喝到: “那你，还有资格被称作救世主吗？” 没有人知道是谁先将西红柿砸到了讲台上。 但是，这红色的蔬菜像是一颗火苗点燃了现场的怒火，数不清的水果蔬菜向着这位面壁者抛去。 他们曾亲手用这些东西来供奉罗辑，但现在这些东西成了攻击罗辑的利器。 在场的有的人并没有这样充分的准备，他们在来到这里之前对罗辑还有着一丝幻想，但罗辑亲手打破了这虚幻的梦。 他们将手中能拿到的一切都扔了出去…… 一时间，罗辑甚至要被无数的杂物掩埋了。 这不禁让人想起两个世纪前的面壁者雷迪亚兹…… 本就疲惫的孤狼遇到猎人发射的弩箭，一阵眩晕感突然在罗辑的脑中降临。 无数的谩骂和指责充斥在这个狭小的场地。 他们亲手将自己打造的“神”推下了神坛，甚至享受起了这一刻。 他们觉得去欺侮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人物满足了他们的虚荣。 罗辑给绝望的人类带来的希望，但这是个失望和希望来的一样快的时代。 罗辑承认了自己对现实的无力，也失去了现代人类的信任和敬仰。 …… 雷迪亚兹对电视上发生的一切都唏嘘不已。他也曾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从救世主到魔鬼…… 巨大的落差很容易击碎一个人的思想，他有些担心罗辑是否会因此变成一个疯子。 “没想到，在这个高度人性化的世界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雷迪亚兹感慨起来。 这是个没有死刑的时代，人的权利被最高的限度的发挥出来，即使是十恶不赦的犯人都会被法律保护最基本的人格，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罗辑，这位曾被无数人奉为救世主的人却遭到了此种待遇。 “罗辑也做不到了吗？”雷迪亚兹看向身旁的顾雨。 她算得上是最支持罗辑的人了，而且这种支持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就像是顾雨穿越到未来看了结局一样。 “那……” 雷迪亚兹想到了一个问题，他很早就想问了，但这个问题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问。 出乎顾雨和雷迪亚兹的意料，泰勒竟然回来了，他径直地走向顾雨。 说出了雷迪亚兹也想问的问题。 …… 罗辑被地球国际安排的专员送回了他的小区。 在将罗辑送回房间后，他们也离开了。 罗辑默默地看着房间里复杂的数据和曲线，墙壁上一副巨大的画面显示出来。 那是一颗被油膜物质包裹着的恒星级氢弹，看上去有点像是一颗小时候玩的玻璃球。 罗辑拿起一杯酒，对着那颗恒星级氢弹举杯，之后便一饮而尽。 “但愿……”罗辑轻声说。 在近半年的时间里，罗辑的地位不断降低，甚至没有了身为面壁者的权利。 他像是个被架空了的封建皇帝，只能在被软禁的时间里借酒消愁…… 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临…… 第76章 我，对三体世界说话 半年后，危机纪元第208年。 这注定是个非凡的年代…… 它像是一条线，将人类文明的历史分隔开。 而划线的人正在被自己小区的大妈驱赶…… “罗辑，居委会已经开了会，我们一致通过了关于驱逐你的决定，马上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吧。” 居委会的主任冷冷地宣判了对罗辑的驱逐决定，她厌恶地看着面前的人。 罗辑的旁边不是酒瓶烟头就是成堆的脏衣服，垃圾围绕着他，像是两个世纪里压垮他的磨难。 主任强忍着内心想要逃离这里的想法，更加憎恶地盯着面前的人。 罗辑听到了主任的话，缓缓地抬起头。 他的眼里布满血丝，面容憔悴无比，像是几个世纪前的瘾君子，整个人枯瘦的好像只剩下骨头了。 他对着大妈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随意地从地上拿起一个满是烟灰的外套套在身上，扬起的灰尘让大妈咳嗽了几声。 “你快点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我们最多只给你两天的时间。” 面对着这样一个像是比乞丐都不如的人，大妈并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情。 不能拯救世界不是他的错，但给予民众希望之后又打破它则是一件不可饶恕的罪。 这个人对于世界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他耗尽了一切…… “当然，我明天就走，不，今天晚上就走。”罗辑扯着发炎了的嗓子用沙哑地声音说。 大妈满意地点点头，迅速闪身就要离开这个垃圾场。 在离开房间的前一刻，她听到罗辑说: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请大家原谅……” …… 顾雨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黑暗已经降临到了这个世界，这个夜晚甚至没有一颗星星，它们似乎是在害怕着什么，都小心翼翼地躲了起来。 伴随着萧瑟的秋风，一滴滴雨水从高空坠落。根据天气预报所说，今天会有一场大雨来临。 “雨要下大了，你不进去吗？”泰勒走到了顾雨身边。 顾雨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了旁边一个自己放了很久的伞: “我先出去一趟，你们不用等我了。” 她的话让泰勒愣住了，也惊动了屋里的其他两位面壁者。 “到时候了吗？”雷迪亚兹问。 “是的。”顾雨点点头。“到时候了。” 雷迪亚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个问题的答案，我到现在还想不明白你说的。”泰勒无奈地耸耸肩。 “是啊。”希恩斯也笑了笑:“你也太会打哑迷了。” 顾雨也笑了笑:“没办法，那家伙还看着呢，地球上的一切都逃不过那双眼睛，我们的交流也只能靠哑迷了。” 面壁者们都苦笑了一声。 “好了，各位。现在你们都还有时间，可以自己去看看那个问题的答案。” 顾雨站在了雨中，朝着三位面壁者鞠了一躬: “各位，再会了……” 等到顾雨的身影消失在雨中的时候，三位面壁者也回到了屋内。 希恩斯挠了挠头，嘴里嘟喃着: “梵高的《星空》到底有什么秘密？她为什么让我们在那副画里找答案呢？” 雷迪亚兹则是不屑地笑笑: “管那么多干嘛，顾雨不是说了吗，我们也许能活到那一天，好好活着才是我们现在该做的。” “是啊。好好活着吧，各位。”泰勒说。 “要吃胡萝卜吗？富含维生素，对身体好……”雷迪亚兹摇着手中的萝卜。 “来一根。”泰勒和希恩斯同时说。 “自己去拔！哈哈哈哈！”雷迪亚兹大笑。 泰勒和希恩斯笑着摇摇头…… …… “请离开我的车，面壁者。”男人冷冷地说。 罗辑并没有动，在这辆车里，正播放着来自二十世纪的老歌，在那之前，罗辑想听完。 “请您下去，面壁者！” 男人已经到了发怒的边缘，他气愤地关掉了车里的音乐播放器，怒视着罗辑。 罗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起身下车，在他想要去拿行李的时候，他的包就已经被男人扔下了车。 没办法，现在到目的地还有很长的路，罗辑只能选择去了公交车站。 但等待他的又是相同的待遇。 包再次被扔了下来，只不过，扔包的年轻人透过车窗问道: “面壁者，你背把铁锹干什么？” “为自己挖墓……” 公交车在人们的哄笑声中离去了，只留下了孤身一人的罗辑。 街边的道路上，点点灯光交替出现，每一个灯火都属于一个幸福的家庭，但没有一个是属于他的…… 老天爷似乎还想再磨练磨练这个面壁者，大雨还在下，一点要停的迹象都没有。 罗辑赶忙跑到了一个避雨点现在已经不可能会打到车了，没办法，罗辑只能选择步行了。 罗辑刚刚探出一只脚，刚准备在雨中行走时，一束灯光照亮了他的全身。 一辆车疾驰而来，罗辑觉得自己的面容已经被司机看到了。 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罗辑缓缓移步，想离路边远一点，避免雨水溅到自己身上。 让罗辑没想到的是，车子居然在慢慢减速，最后停在了他的面前。 “罗辑博士，我们又见面了。” 顾雨降下了车窗，露出了那让罗辑诧异的面庞。 “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 顾雨帮着罗辑将他的包放到了后面，罗辑愣了一下也坐到了后面。 他蜷缩在车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 罗辑刚想说话就被顾雨打断了。 “我知道你要去哪里，好好休息吧，我们很快就到了。” 听了这句话，罗辑也不再吭声了。她总是这样，神秘兮兮的，让人看不透。 车子缓缓启动了，现代的汽车比之前要好很多，甚至比之前的操作更加简单了。 凭着顾雨在高考完刚拿的驾照完全可以驾驭住！ 在村子里找车子费了点时间，要不然她应该会更早到这里。 透过后视镜，她看到了罗辑憔悴的脸…… 顾雨微微叹了口气。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罗辑是那么意气风发，潇洒的公子哥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标签。 但现在，更加威风的标签被命运替换到了他的身上，却让他变成如乞丐般的样子。 顾雨用手按了一下身前的按钮，熟悉的旋律从车中响起。 罗辑猛地坐了起来，从上车到现在他都没有这么激动过。 歌曲的名字是《山楂树》…… 那是在两个世纪前，在那个北欧伊甸园里，在蓝黑色的湖边，他和庄颜一起唱过的歌…… 罗辑沙哑的嗓音响起，他竟然跟着哼唱了起来。 什么都不重要了，这一刻，他只是个思念妻子的丈夫。 顾雨将车速慢了下来，时间还有很多。歌曲一遍一遍的重复，像是天使的天籁之音，让人甘心沉迷其中。 每一段路都有终点，一切事物都有归宿，不管你走的有多慢，不管你多么迷恋路边的景色，它还是会来，这是不可逃避的现实。 最后的曲声消散了，正如人生最后的哀乐。 目的地已经到了，是一片墓地…… 罗辑恢复了刚刚上车时的样子，他又成了面壁者了。 “在我下车之前，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当然，这是最后的时间了，我会解答您的一切疑问。”顾雨坐直了身体。 “你的身份。” “有很多，比如，eto或者……您的破壁人。”顾雨缓缓答道。 罗辑的眼神微微颤动，内心的惊讶并没有出现在脸上。 “破壁人……” 现在听到这个词，罗辑的内心有些复杂的感觉。 或惊讶，或欣慰。 到现在了，他的破壁人居然还在，这也说明了三体文明对于面壁计划的重视，之前的人类作出的不是无用的努力。 “这个世界上，最懂面壁者的就是他们各自的破壁人了吧……” “又是敌人，又是知己……” 罗辑看向顾雨笑了笑，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事。 “你不是我的前女友吧？” “不是，她已经死了。”顾雨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哦。”罗辑摇了摇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最重要的身份已经告诉过您了，您的助手，面壁者罗辑的助手。” 助手？确实是他的助手。他能到今天这一步，顾雨“功不可没”啊…… “你知道的太多了，你应该不是……说出来有些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让人相信。”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罗辑沉声说。 “您说的对。”顾雨直接大方承认了。 罗辑笑了笑，内心的疑问终于得到解答了，不管顾雨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世界都不重要了。 毫无疑问，她是来帮助他的。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到这里的，但我能问问你到这里的目的吗？纯属好奇。” “因为……一些遗憾吧。” “遗憾？”罗辑对这个答案并不是很满意。 “是的，不管您相不相信，但这就是我的目的。” “还有一个问题，你应该知道答案。”罗辑说。 “您讲。” “结局……是什么？”罗辑问。 顾雨对着罗辑笑了笑。 泰勒他们问的也是这个问题…… 这是同为面壁者的默契。 面壁计划的目的就是为了拯救人类，破坏三体侵略地球的阴谋。 但四个面壁者似乎都自觉忽略了前一个，都将击败三体当做了目标。 在现在的这个时代，他们依然有着相同的信念。 “也许，您很快就会知道。” “你又打哑迷？”罗辑无奈地笑笑。 “我只能告诉您，给自己挖墓的时候不用挖的那么深，出来的时候很麻烦……” 罗辑愣了一下，他看着顾雨的眼睛。 一切都明了了，他没有做错…… “我知道了。” “这次，你还会说那句话吗？”罗辑问。 “什么？” “我们还会见面吗？” 这次轮到顾雨沉默了: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我无法给您确定的答案。” “也就是说，还有机会？” 顾雨愣住了，她看着罗辑的笑容，沉默着点了点头。 “时间不多了，太阳就要升起来了。”罗辑扭身看向远处。 “最美的朝霞即将到来，伴随着光天化日之下的现实。” “再会，破壁人……” 罗辑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感谢，您为人类的做的一切，虽然他们并不感谢你。” 顾雨朝着罗辑的背影大喊，她也不知道罗辑到底听见了没有。 …… 太阳完全升起来了，它是太阳系的君王。但现在，它的命运被这个站在坟墓里的男人攥在了手里。 罗辑扶着墓碑，缓缓地蹲下，在墓碑上有只正在专心致志探索着神秘沟槽的蚂蚁。 正如两个世纪前的同类一样，它并不知道要发生的一切。 罗辑看着努力的蚂蚁，心里一阵颤抖，是为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命。 “朋友，我没有做错。有人告诉我，我做的是对的。” 说完，罗辑深吸了一口气，他艰难地站立起来。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金属管状物，将它抵在了自己的心脏处，开始了地球文明和三体文明的最后对决！ 来自东方的第一抹晨光照耀在了罗辑的身上，在不远处的顾雨的眼里，罗辑像是被点燃的火把，照亮了阴暗的世界。 黑暗被驱散了，光明再次照耀到了世界！ “我，面壁者罗辑，对三体世界说话！” …… 第二卷完。 第77章 终极目标 罗辑不会想到，目睹了三体文明和地球文明最终对决的除了那只蚂蚁之外还有一个人。 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顾宇看到罗辑消瘦的身影被太阳照耀着，那一刻仿佛睥睨世界的君王…… 仅仅十秒钟之后，三颗球体出现在了罗辑的面前，三体的最高指挥官通过这三颗小球与罗辑开始了人类与三体之间的谈判…… 在几分钟之后，罗辑把他能想到的一切都说完了。qqxδnew.net “终于结束了。” 罗辑闭上眼睛享受着温暖的朝阳，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回家了，分别了这么长时间，他又能回到普通人的生活了。 这不禁让罗辑想起了顾雨对他说的话:“你的牵挂，才是人类最重要的。” 没有了庄颜和孩子，人类对他来说微不足道。 “你真的能独自离开吗？我们可以帮你和地球国际联系，给你安排一辆救护车。” “你的生命安全关系到两个文明的存亡。” 球体的红色字迹再次显现。 在这一刻，关心罗辑的是三体人。 “不用了，谢谢你们。之后，我会将摇篮装置交接给地球国际，以后，我们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再见。” 罗辑慢慢起身，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墓碑，之后便顺着小路离开了。 罗辑成功的建立起了黑暗森林威慑，以一己之力对抗了整个三体文明。 正如书中的评论∶ 纵观人类文明史，他的胜利无人能及…… 危机纪元于公元2208年正式结束，威慑纪元开始了。 人类文明和三体文明会在执剑人的维持下度过一段较为和平的时光。 短暂的发展时期来临了，两个文明第一次以和平的态度共同存在。 在罗辑的背后，三颗小球并没有离去，而是看着罗辑的背影，仿佛在目送着什么故人。 片刻，小球上竟然又显示出血红色的小字: “我们还会再见的……” …… 顾宇已经完全恢复了意识，这种穿越的状态有点像是冬眠，都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进行跨越时间的旅行，但穿越所跨越的是空间。 “醒了就起来，机器的运行也需要资源。”熟悉又陌生的清冷机械女音在耳边响起。 顾宇翻了个白眼，对于高冷傲娇小萝莉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了。 “嘿，小妮子。姐姐我……额……”顾宇挠了挠头，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恢复原本的样貌了。 “还真有些不太习惯呢。” “那你还是习惯习惯吧，我看你还挺喜欢这样的。” 客服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有些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顾宇:…… “对了！”顾宇大叫一声，他灵光一闪的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有个问题。” “你是想问关于进入的世界是否是相连的吧？”少女仿佛洞悉一切。 顾宇点了点头。 “本来呢，关卡之间应该是不相通的，不管你穿越到谁身上或者哪个时间段都是和原著一样的。” “但是，最近的系统好像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导致情节与情节之间相互联系了，你所改变的剧情也会被带到原著里。” “也就是说……每一关我所改变的东西，也会出现在其他的关卡里。”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顾宇还是有些激动。 有一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白费的感觉。 章北海活着，泰勒活着，雷迪亚兹也活着…… 褚岩…… 额……对不起…… 可惜，救不了丁仪博士，有点小遗憾。 “先别高兴的太早。”少女的话将顾宇拉回了现实。 “这样的改变也导致了一个结果。”少女淡淡道: “由于剧情的连贯性，你在这场游戏里出现了一个终极目标。” “什么目标？” ”拯救世界！” “卧槽！”顾宇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这……这还怎么玩？”顾宇吐槽: “穿越成配角怎么拯救世界？！” “冷静，冷静。”顾宇拍了拍胸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毕竟自己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了，这种亲身经历名场面的感觉却是很爽。 这个游戏世界是谁发明的，一定长的很帅吧！ 咳咳，跑题了，跑题了。 仔细思考一下，其实这个终极的目标并不是那么难实现，毕竟自己有那么多的“分身”在呢！ 拯救世界应该不是很难…… “准备一下吧，马上开启第三次穿越。”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启了黑洞口，加载的画面已经开始显现出来了。 又是熟悉的1%…… “等等，怎么这么快？上次不是还休息了几天吗？资本家也不能这么压榨啊！” “有人已经替你休息过了……” “谁？哪个**（帅哥）这么干的？” 少女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小心点，千万别被他听到，否则你就惨了！那个人是这个世界的伟大的主！” “而他正被一些恐怖的存在威胁，不得不加快游戏的进程……他也在被资本裹挟啊！” 顾宇:啊嘞？？？ “这些都与你无关，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 “好吧……” 顾宇认命地点点头:“那这次，我会穿越成谁？任务是什么？按照原著的话，我也应该要到威慑纪元的剧情里了吧。” 出乎意料的，少女竟然摇了摇头。 “由于，终极目标的出现，原本的游戏剧情也发生了变化。这次，你将要到达……” 少女的话还没说完，进度条竟然已经加载完毕了！ 这让顾宇心里一惊，原本缓慢无比的进度条竟然也变得这么快了，难道真如少女所说？ 这个世界的帅气造物主被什么恐怖存在威胁了？ 那我岂不是更惨？ 资本家压榨管理层，管理层就会压榨我这样的普通职员！ 淦！层层压榨啊？ 巨大的吸力将思考中的顾宇拉扯进了时空之门…… 第三次穿越开始了…… 一行行字幕出现在顾宇眼前。 “玩家身份:顾宇” “副本:《三体》” “本关穿越身份:物理学家——杨冬” “关卡任务:无，由玩家自行把控。” “终极任务:拯救世界。” 第78章 杨冬 “乐为啊，你要节哀啊，不是老师不帮你，这也是领导的安排，他们也不知道我当时已经有手术了……” 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但在他听来，像是魔鬼的低语。 “我知道，导师，我真的……不怪你。” “那行，你先好好休息几天，哎，市长，您的伤没啥事了，只要再休息几天就能出院了……” 电话的忙音让何乐为怔住了，手机从指尖滑落掉在了地上，发出一阵声响。 “原来，世界是这个样子的，这才是真实的世界吗？” 何乐为冷哼了一声，他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心脏位置，想知道那里是不是很痛。 在不远处的书桌上，一副人类的心脏解剖图案摆在那里，像是在告诉他什么……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大街上几乎连个人影都没有，他不知道想去哪里，萧瑟的冷风吹在他的身上。 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连个外套都没拿，就跑了出来，脚上甚至还穿着拖鞋。 没关系，身体上的冷似乎能让他的心脏暖和一点。 何乐为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目的地，只是想走，一直走，仿佛一停下他就会死。 莫名地他想起了之前老杨曾经告诉过他的话: “人的一生都是在走，有的人走在康庄大道上，有的人走在狭窄小道里，但你不管在走什么路，不管那条路有多么难走，你总要一直走，不要停……” “当你停下的那一天来临的时候，你才能收获你想要的。” 现在他是真的想停下了。 因为，为他引路的人停下了，老杨就那么停着，回头看着自己…… 何乐为真的停下来了，他不敢往前走了，他觉得前面有什么东西在阻挡他，如果他接着走，他会坠入深渊…… 当看清眼前的景象的时候，何乐为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河边。 如果再向前踏出一步，他可能就回不去了。 借着路灯微弱的光芒，何乐为似乎在看到了什么人影站在不远处。 何乐为不禁感到一阵好奇，他走近了那个身影。 离它还有几步的时候，何乐为才发现，这道身影纤细苗条，几缕青丝被风吹起，像是飘散的柳枝，温柔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那双带着些许迷茫的眼睛望着天空，好像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那一瞬间，何乐为不禁看呆了。 杨冬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身旁站了一个人，那双清澈的眼睛显露出一丝怀疑和迷茫。 她在试图拯救自己，但星空给出的答案让她觉得希望渺茫。 明月挂在空中，因为它的存在，离它最近的星星已经被它的光芒掩盖住了。 明明它也只是一颗不会发光的行星，却靠着太阳这颗恒星的力量成为夜晚的主角。 今晚的月亮真的很圆，在地面上看，有点像是一个圆，在杨冬看来，更像是一个句号。 句号往往象征着结局…… 是谁的结局？ 人类？物理学？还是她的？ “你好。”何乐为以为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不得不打了个招呼。 但杨冬并没有回答，几天前，她发现了自己母亲的秘密。 那个足以震撼世界的秘密！ 巨大的震惊击倒了她脆弱的身体，原来自己的母亲竟然是那样一个人。 “你有什么烦恼吗？或者我们有共同的问题？” 何乐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可能他太想找个人来倾诉了。 他的世界观已经接近崩溃，随时，他都可能疯掉。 杨冬还是没有说话，何乐为的到来让她想起自己刚刚和一个人交谈的事了。 她的眼前浮现出在关闭了生命选项之后，数据演化的的地球模型。 没有海洋，没有森林，甚至连液态水都不会存在，只有漫天的飞沙和深不见底的裂谷。 ”生命是极为稀少的，所以对演化的过程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这是那个人的答案，但这不能说服杨冬，因为从母亲的资料上她得知: 宇宙是拥挤的，生命很有可能已经填满了宇宙…… “大自然真是自然的吗？” 这个问题让杨冬恐惧，也让她绝望。 如果自然不是自然的，那就只能是人为创造的世界，也就是……有上帝存在了。 物理学也就不存在了…… 何乐为盯着眼前的冰山美人，那双迷人的眼睛在此刻显得空洞无比，他现在很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个聋哑人了，甚至还可能是个盲人。 何乐为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人: “厄运专找苦难人啊！”他仰天长叹: “老太爷你特么是不是没长眼还是没睡醒啊？！” 但何乐为发泄了心中的不满之后，他思考着要不要送这个可怜的女孩回家，毕竟一个人还是很危险的。 何乐为开始想怎么不通过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呢？用手语吧，小时候村子里也有聋哑人，自己看过老杨用手语和他们交流。 想起，老杨，心里又出现了一丝苦涩，还想再问候问候这个老天爷！ “你相信上帝或者……老天爷，真的存在？”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何乐为差点被吓到跳起来。 原来这个女孩不是什么残疾人，人家只是单纯的不想理我…… 但，为什么会被这样的话题吸引住啊？ “曾经也相信过，后来学习了知识就不再相信了。”何乐为摇了摇头:“再也不会再相信了……” “那如果他真的存在呢？”杨冬问。 “如果他真的存在，那他就是个傻叉！” 杨冬似乎没想到眼前的人会这么说，美眸愣了愣: “为什么？” “因为，他创造的世界简直就是个失败的作品。” “人与人，物与物，都处在不同的阶级，有着不同的价值，价值高的被世界温柔以待，而低的只能成为牺牲品。” “这样不公平的世界还不如不存在……” 说完这些话，何乐为的手攥的很紧，像是要掐出血来。 也在这时，一个疯狂的想法诞生了。 如果，老天爷不管事，就只有自己来…… 杨冬愣在了原地，重复着那句话:“价值低的只能成为牺牲品……” “额……” 何乐为挠挠头，掩饰了下自己的手。好像在藏着什么东西。 他突然觉得好像不该和这样的美女谈起这样的问题，而且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你是学习哲学的吗？怎么在这种时候来这里思考这样的问题？” “不是，我是学……物理的。晚上睡不着，来买点安眠药。” 不知怎的，在说到物理的时候，杨冬的脸泛起苍白。 “物理？” 何乐为尴尬地笑笑，完全没法找话题了，毕竟自己是个文科生，而且物理是他最不擅长的科目了，考过1分，你敢信？ 在这时，何乐为才发现了杨冬右手里攥着的药瓶。身为医学生的他对于药品很是敏感。没忍住提醒道: “这种药不能一次吃太多，确保睡眠就行。吃太多会有危险。” “谢谢提醒，也谢谢你今天说的话。” 杨冬对他笑了笑，攥着药瓶的手更用力了点。 “没关系，要不我送你回去？大晚上你一个挺危险的。” “不用了，我男朋友的家就在这附近。他也是学物理的。”杨冬委婉地拒绝了。 原来人家有男朋友了…… 何乐为有些尴尬地离开了 杨冬默默地说: “物理学也许根本就不存在……” 第79章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278号文明在“三日连珠”的引力下毁灭了，该文明进化至科学革命与工业革命时代……” “漫长的时间之后，生命和文明会再次启动……” “欢迎您再次登录。” 何乐为脱下了身上的v形装具，闷热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但他已经被自己刚刚看见的画面惊呆了，他茫然地回想起那个恐怖如地狱的场景。 三颗恒星排成了一条一条直线，它们的引力以相同的方向叠加在脆弱的行星上。 试想，三颗相同的太阳站在一起吸引地球的场景！ 对于任何一个地球生命而言，那就是绝望的世界末日。 而何乐为刚刚就经历了这样的世界末日。 相比较前两次的末日，这次的最让人感到绝望！ 但在他的心里却并没有什么恐惧的情绪出现，甚至有些兴奋。 “滴滴。” 何乐为接通了手机，那号码他没见过。 “您好，我是《三体》游戏的管理员……” …… 何乐为走进医院了，和之前不同，他已经从老杨逝世的痛苦里走出来了。他的思想已经出现了转变，几天前，他去参加了《三体》游戏玩家的见面会。 在那里他见到了很多精英阶层人士，他们中有上市公司的老总，也有科学界极为著名的专家。 他也在那次聚会里，知道了一些不可告人的事…… 何乐为去换了衣服，穿上了那身曾经让自己无比向往的白大褂。百无聊赖的在医院里逛。 正值清晨，医院里的人不是很多，只有一些住院的病人在散步。 “你听说了吗，这段时间死了不少的科学家。” “当然，听说都是自杀的。” “这就很奇怪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杀啊？” “读书读啥了呗，他们接触的知识太多了就让他们整天瞎想，动不动就是什么，世界是假的，是神创造的之类的。” “一些没读过书的，只会想着怎么好好生活。谁有闲心管上帝呢。” 何乐为一边听着，一边感慨。 不愧是帝都第一医院，病人们聊的总是国家大事什么的，这要是在他的家乡，住院的病人的话题估计只有今天天气好不好，吃饭了没，最多就是隔壁谁谁谁又生了大胖小子…… 科学界确实出了事，不仅是在华国，其他国家的顶尖专家也都有类似的情况。 而且，这其中大多数还都是物理学家。 世界变天了，因为物理崩塌了。 “物理。”何乐为重复着这两个字。 他又想起了那晚邂逅的女孩了，那双迷茫的眼神总是会出现在他的梦里，似乎是在质疑这个世界。 何乐为刚到急诊科没多久，就听见有个人在高喊医生。 已经有不少的值班护士奔了过去…… “患者吞食了大量安眠药，现在已经进入了高度昏迷。” “肌肉张力没有增高……” “肌腱反射没有增高……” 也就是说，患者已经昏迷很长时间了…… 何乐为听着值班医生的话，他只是来学习的。 “准备洗胃……” 看样子，基本没救了。何乐为心想。 患者吞食安眠药已经很久了，洗胃有点马后炮的感觉，只不过算是最后的努力。 不知怎的，他又想起那个女孩了。 “现在就看她自己能不能扛过去了……” 主治医生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就结束了手术。 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患者活下去的几率已经很低了。 “乐为，你去找家属签字吧。” “好。” …… 杨冬昏昏沉沉地从黑暗中醒来，每一次穿越的感觉都像这样有点不好受，像是灵魂要被撕裂了一样。 她想睁开眼睛，但却根本抬不起来。 自己不会是穿越到杨冬自杀的时候了吧？这开局多少有点不礼貌了…… 创业未始而直接崩殂？ 但她的听觉已经恢复了，她只听到了一个男人兴奋的声音，然后应该是房门被打开了。 繁杂的记忆开始在她的脑里灌输。 一道道人影开始闪过…… 一个老人，应该是叶文洁。 “冬冬，你不该进入这个世界的，这些都太抽象了，你应该去听听音乐或者学习画画。” “可，这些公式真的很漂亮，我很喜欢这些东西。” “你要想好了，这个世界，女人是很难进入的。那太空灵，太终极了……” …… 杨冬终于睁开了眼睛，有了上次的经验，她已经消化完了杨冬的一生。 现在，她就是杨冬了。 “怎么是你？”何乐为有些惊讶，说完他又看了看旁边一脸焦急的丁仪。 这就是他男朋友？ “你们认识？”丁仪开口问道，但他的眼睛还是看着脸色惨白的杨冬。 “见过一次。” 何乐为说完就闭嘴了他本来想关心一下杨冬的，可仔细一想根本没什么理由啊，他们只是意外的见过一次，进行了一次奇怪的对话而已。 要不是看了病人信息，他连名字都不会知道。 这里是人家男朋友的主场…… 杨冬想开口吐槽一下。 你特么谁啊？原著里有这么个人物吗？从哪乱入的啊？ 但她现在虚弱地说不出话，只能看着这个乱入的奇怪男人和丁仪之间谈话。 “已经没什么事了下来，只要好好休息，按时吃药很快就能出院。” “好，谢谢医生了。” 在关闭房门之前，何乐为又看了一眼杨冬。他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情景。 清澈又迷茫的眼睛，在夜晚的映衬下像是一幅美丽的画。 为什么想要自杀啊？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突然想起了杨冬说过的话。 “物理？难道她也是……” 何乐为摇了摇头，离开了那里。 “冬冬，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丁仪开始喋喋不休。 “为什么会想去自杀？是因为那几次实验的结果吗？那确实让人不敢相信，可我已经告诉过你了，那可能……只是个意外……” 丁仪突然不说了，好像他自己也陷入了迷茫。 “相同的粒子，同样的撞击能量，实验条件完全相同，结果却……” 丁仪喃喃自语，他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 他也清楚杨冬自杀的原因。 物理是她的一切，物理规律就是她活着的根本！ 如果物理学的普适规律在宇宙中不存在，物理学的大楼就此崩塌。 这对所有前沿理论探索者都是个灾难，包括他和杨冬。 物理学的结局，就是杨冬的结局…… 他早该想到的，以杨冬的性格，根本不会好好跟他生活。 她是个会在实验室里待一辈子的人，又怎么会走进俗世的世界中呢？ 在丁仪沮丧的时间里，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物理……还在……” 杨冬艰难地开口。 丁仪猛地回头有些惊喜地看着病床上的人儿，但他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你……说什么？” 第80章 留条后路 丁仪把剥好的橘子举在了杨冬的面前，在物理学家的身份之外，他确实是一个颇有魅力的男人。 杨冬的眼睛闪过一抹怪异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吃了下去。 至少在丁仪看来，这样的举动有些奇怪。 虽然杨冬是一个全身心热衷于物理理论研究的典型科研人员，对于工作之外的生活有些迟钝。 但两个人毕竟是将要结婚组成家庭的，所以，杨冬不应该有这样的……害羞？ 丁仪并没有想太多，只把这当成了杨冬刚刚恢复后的正常反应。 杨冬还在回想刚刚的一幕。 卧槽？丁仪……博士喂我吃水果？ 嘶~，为毛每次穿成女性角色都有男朋友啊？！ 杨冬在心里哀嚎。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下一次一定要和那个客服好好理论一下，不能再穿成女性了……额，最起码不能有男朋友了！” 刚苏醒没几天，就受到丁仪这么尽心尽力的照顾。这让刚刚穿越过来的她有些莫名地排斥，但很快，杨冬就渐渐适应了这种情况。 既然不能反抗，那就躺下来享受吧！ 对于杨冬的转变，丁仪也乐得其中。 原本杨冬就不太走进他们的生活，像是天上永远不会落下的星星。 现在她好像终于落在人间了。 温馨的时刻总是短暂的。 就在杨冬再次准备吃掉一块苹果的时候，病房的门开了。 穿着一身白大褂的何乐为走了进来，一瞬间就被眼前的“恩爱”场面给弄得措手不及。 “抱歉，打扰你们了。”何乐为忍住被喂狗粮的心痛，赶忙道歉。 “没事。”丁仪并没有因此生气，而是将手中的苹果送到杨冬嘴里之后，将果盘放到了桌子上，赶紧向他问起了杨冬的情况。 何乐为看了病床上很悠闲的杨冬两眼，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面前的杨冬似乎跟那天晚上的不像是一个人。 那天晚上见到的更像是忧郁女神，而现在这个怎么感觉跟个傻白甜似的？ 感受到来自何乐为的目光，杨冬也抬起头看向这个奇怪的男人。 在身体恢复之后，她也得到了更多的记忆，其中就有那天晚上和这个男人的相遇。 但她很清楚，原著里肯定没有这个人，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两个人的眼睛在某一刻对视了，但两人都陷入了深思，并没有发觉旁边丁仪的异样。 房间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你们……很熟吗？” 丁仪的话同时打断了两个人的思绪。 “不不不，您误会了。”何乐为反应很快的摆了摆手。 “是的，我们一点都不熟。”杨冬也开口道。 丁仪狐疑的看了两人一眼。 “我来这里就是想告诉您，患者目前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在观察几天后，就可以出院了。” 能出院了！喜悦的情绪让丁仪再次兴奋起来。 连病床上的杨冬也很开心，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何乐为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又看一眼杨冬之后就准备离开了。 但就在这时，病房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入房间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来到这里似乎花了老人不少的力气，佝偻的身躯仿佛能被一阵风吹倒。 “叶老师，您怎么来了？” 丁仪的声音是第一个发出的，同时，何乐为却是最先反应过来走到叶文洁的身边，伸出手搀扶着她。 “哦，是你啊。”叶文洁看了看这个年轻的医生，发出一声感叹。 “你做的很不错。” “谢谢您的夸奖，这还得谢谢您。” 两个人的手掌相握，相互之间像是一对亲生母子，有很多想对彼此说的话。 这不禁让在场的其他两个人都眉头微皱，显然是没想到两人的关系会如此紧密。 叶文洁看到了两人的疑惑: “这几天老毛病一直犯，来医院的次数多了，就和小何熟络了起来。” 叶文洁经历过一段很黑暗的岁月，身体不是很好，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到医院检查，尤其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她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 “这也是我的疏忽。”丁仪说:“我和冬冬应该多陪陪您的。” “没关系的，我曾经也是科研人员，知道这份工作的辛苦。你们应该把心思放在那个上面。” 说完这句话，她莫名地看了一眼杨冬。 何乐为见状，也深知这时自己该离开了，毕竟在这里他是唯一的外人。 “小何，有时间了到我那去吧，有事情对你说。” “好的，叶……老师。”何乐为微微鞠躬，恭敬地回答，轻轻地退了出去。 “小丁啊，让我和冬冬单独聊两句吧。” 叶文洁已经走到了病床前，坐到了杨冬身旁，将那份水果重新端了起来。 “好的。”丁仪不假思索地答应，也退出了房间。 现在，这里只剩下杨冬和叶文洁了。 “冬冬，我早就对你说过。”叶文洁叹了口气，似乎是在指责杨冬的行为。 “你不该进入这个虚幻的世界，她对于女性来说过于空灵了。这也怪我，对你的教育是失败的。” “或许您说得对，妈妈。” 出乎意料的，杨冬竟然赞同了叶文洁的话。 叶文洁有些惊讶地看着杨冬，似乎是在质疑刚刚的话是否是真心的。 “妈妈，您不用这么看着我。”杨冬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您很早教导我，人在做事情之前总要留下后路……” 杨冬在这个时候突然说出来这样的话，让叶文洁心里一颤。 “物理这条路，我走到了一道坚硬无比的墙壁上，依靠现在人类的力量无法将它破开。既然如此，我只能换条路了。” “你能这么想很好，真的很好……” 叶文洁露出慈母的微笑，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对于她来说，杨冬能这样想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她还坚持着……她是不能放过她的。 主，是她的第一位！ 这是她找到的终身理想，她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但，叶文洁又想起来了杨冬刚刚的话。她不记得自己是否说过这样的话，她已经太老了。 岁月的流逝和曾经的伤痛侵袭了她的身体，很多事情的记忆已经模糊了。 当然，那一天，她永远不会忘记…… 真的要留条后路吗？似乎真的很需要。 她在eto组织里的权威日渐衰落，以伊文斯为首的降临派已经渐渐开始掌握住了对主的信息交流。 她不得不去思考，在主到达太阳系的那一天，人类会遭受到什么…… 如果真的背离了她寻找主的初衷…… 那，她就成了人类的罪人。 第81章 重获新生 “冬冬，我应该给你说过的。” “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事情都是没有退路的，一旦你做了，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叶文洁的眼神还是那么平静，或许她从那个疯狂的年代学来的最关键的东西，就是隐藏自己的情绪。 永远不要让任何人看穿你，否则就是你下地狱的时候。 叶文洁秉承这样的理念生活了很长时间。 这么多年，除了伊文斯以外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关于三体文明的事。 她从未觉得成为第一个与外星文明交流的地球人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 因为交流的信息让她惊疑不定…… 不要回答！ 不要回答！！ 不要回答！！！ …… “妈妈。”杨冬微笑着，她以前很少会笑，尤其是在和家人的相处中。 但如果是在某次实验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结果，那她露出像天使般的笑容。 “您看起来很累。”杨冬关心道。 “是的，因为某些……曾经的事。” …… 四个多小时的时间让叶文洁了解了这个离太阳系只有四光年的“邻居”，知道了那一次次浴火重生的文明。 三体文明的科技远远高于地球文明，相应的他们也应该拥有高于地球人类的道德准则。 这是叶文洁当时的想法，是一个饱受命运摧残的少女对于美好世界的向往。 她相信，伟大的三体文明必将帮助人类世界改正他们的错误，创造出她想象中的世界。 叶文洁已经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了。因为憎恶人类的所作所为？还是想要改造人类的肮脏世界？ 但原因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按下了按钮，一切的事她说的都不算了。 在强大的主面前，人类渺小的像是虫子…… 最近的一段时间里，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伊文斯的时候。 那时候的伊文斯正在成为一种鸟类的救世主，他努力地种树，企图让这种濒临灭绝的物种重获新生。 但他们都知道，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做到的。即使他拥有四十五亿美金和一家跨国石油公司，他还是无法完成自己的梦想。 只要人类不停止疯狂，那些濒危动物还是会灭绝。 一切的一切都取决于人类的想法，濒危动物们的命运根本不是它们自己能掌控的！ 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这是一场不公平的交易！ 她想通过帮助三体文明在太阳系建立家园来让他们使用高级技术让人类解决自身的问题，两个文明会在太阳系里和平的生活。 这是未来最好的图景了，她也一直为了这件事而努力。 但这一切都有一个最基本的条件: 三体人像她想象的那样，有着更高等的道德准则，他们愿意提供给人类先进的科学技术。 如果这个条件没有实现，那一切的想象都不过是一场自己幻想的梦，这个梦很脆弱，随便一点风雨都会让它支离破碎。 现在的人类变成了濒危动物，他们的生与死只在三体文明的一念之间。 或者，三体文明原本的想法就跟自己不一样！ 叶文洁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了，她多次在夜晚里无眠到天亮。 而就在刚刚杨冬的话提醒了她，不管三体人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是否真的和她想的一样，她都应该要为人类找到一条后路。 最起码，也是尽了身为人类的责任…… “妈妈，我想……给自己修一个墓。” 杨冬的话打断了叶文洁的思路，当叶文洁听清楚那句话时，又有了些惊讶，但很快就平息了。 毕竟她这一生经历的让人惊讶的事已经数不胜数了。 而且每一件都比这件事要让人不敢相信。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叶文洁的眼睛看着有些憔悴的杨冬。 “埋葬曾经的生活，祭奠过去的自己。” 叶文洁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的眼睛闪过一抹莫名地意味。 “经过这件事，我想了很多。现在的我，想好好生活了。” “这才对啊。好好生活才是人应该做的事。” 叶文洁似乎很欣慰，慈祥的笑容出现在老人的脸上。 …… 叶文洁的身体不支持她到这里了，到墓园的除了杨冬就只有丁仪陪着她。 “怎么想起弄出这么个东西？这也太不吉利了。”丁仪面露不解，眼神有些厌恶地看着面前的墓碑。 毕竟好不容易才从死亡的边缘爬了出来，谁也不会着急给自己弄个墓摆在这里吧！ 但丁仪心里也并没有太多惊讶，杨冬这个人从小就与众不同，或许自己还是不了解她。 杨冬没有回话，只是沉默着站在旁边，右手仔细抚摸着冰凉的墓碑，似乎是在感受死亡的气息。 许久，杨冬才开口道:“曾经的杨冬已经死了。现在的杨冬，重获新生。” 丁仪眉头微皱，随即便舒展开来，他不知道杨冬说的是真的…… “这样也好，给过去的生活告个别。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就劝你要多多关注生活中的美好嘛，不要一直盯在工作上……” 丁仪喋喋不休，好像是在抱怨曾经杨冬对他的冷落，也为杨冬的改变而兴奋。 但他说了很久之后也没听到杨冬的声音，心里一凉，赶紧向杨冬刚刚的方向看去。 杨冬已经不在刚刚的位置上了，但她也并没有走远，只是在旁边的不到十米的地方站着。 “应该就是在这里吧？” 杨冬轻声，自言自语。 丁仪听到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他有些狐疑地看着杨冬。 他发现杨冬似乎变了很多。曾经的她说话不会这样没头没脑的，现在怎么有种换了性格的感觉？甚至……换了个人？ 难道，这件事对杨冬的影响就这么大吗？ 当一个人经历了死亡之后，连他的性格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吗？ 不知怎的，丁仪的内心升出一丝心痛的感觉。 这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她也经历了死亡，但从某种角度上，她又没有死，只是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可能她就在看着他，但他可能一生都见不到她了。 林云，你还好吗？ 丁仪叹了口气，才发现杨冬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了。 “你刚刚在想什么？” 杨冬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至少在丁仪看来，那就是审视！ 顿时一种被现女友发现自己还在想念前女友的羞耻感充斥全身。 虽然他和林云并没有确认过关系。 “额……没，没什么。”丁仪点了点头，猛然间他急中生智地想起了什么。 “对了，有人要找你。” “我知道。” 这个回答让丁仪措手不及，不由得呆住了。 “我正准备要去。” 杨冬的脸上变得很坦然，好像早就知道了什么…… 第82章 作战中心 当杨冬和丁仪走进了这座神秘的大院，说是神秘其实也只是因为它是一座只有门牌号却没有单位名牌的大门。 这里是华国军方的作战中心。 丁仪一进去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会议室。 大量的细线在地上胡乱的交缠在一起，像是一条条恐怖的黑蛇，让人不寒而栗，没心思分辨到底是网线还是电线。 而在这里的周围都是杂乱的电脑设备，有的甚至都没有安装好就被放在那里。 烟雾缭绕在室内，像是不同于外界的仙境，如果能忽略了那让人不适的气味的话…… 这里的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焦虑，但他们似乎都不敢休息，好像一旦入眠就会做噩梦，只能靠着烟酒之类的东西强撑着。 丁仪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旁边的杨冬，杨冬的身体刚刚恢复，如果杨冬表露出一点点不耐，他可能都会直接带着她走。 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杨冬皎白的脸上竟没有一点点烦躁，甚至透露出一点“这样才正常”的意思。 ”你能忍受吗？”丁仪出声问道。 “嗯。”杨冬轻声点头回应。 在两人交流的片刻，一个身着军装的男人向着他们走了过来。 “杨冬博士，丁仪博士。” 男人和两人握了握手，但他在杨冬的脸上多看了几眼。 很明显，这次对他而言杨冬比丁仪要重要一些，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要邀请杨冬的。 “很抱歉，在您养病期间打扰您。但我们不得不这么做了，现在是战争时期。” 他看着杨冬的表情多了几分歉意。 战争时期？丁仪皱了皱眉，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但杨冬的脸上竟然满是敬意，这倒是让常伟思有些意外。 “常将军不必客气，我很理解您现在的心情。” 常伟思的眼神微眯，有些疑惑地问: “你认识我？” 就连旁边的丁仪也有些懵地看向了杨冬。 当然，我还和您一起工作过呢！但那时是以吴岳的身份…… 杨冬在内心说。 “在某次军事节目上见过，也可能是某个军事杂志。具体的我记不清了。”杨冬找了个借口。 常伟思没再深想，在军方人物里，基本上都是由他来面向公众的。 但丁仪的眼神更加疑惑了，杨冬竟然还关注过除了物理实验之外的事？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果然，自己根本就不了解她。 “两位，请跟我来。”常伟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对于这两位专家他是十分尊敬的。 他带着杨冬和丁仪穿过了纷乱的人群，直奔大厅角落里的会议室。 说是会议室，也和外面大厅的情况差不多。 只是没有了电线和设备，只有胡乱铺在桌子上的文件和纸张。 “很抱歉，条件比较简陋，但还是那句话，现在是非常时期了。请两位能够理解。” 丁仪和杨冬也都表示了理解。 常伟思再次说道:“那两位再等候片刻，等人都到齐了，咱们再开会。” 杨冬和丁仪在刚刚建成不久的会议桌旁坐了下来。 在他们旁边还有几张椅子空着。但让丁仪再次感到惊讶的是，在这间会议室的竟然还有两位外国上校。 如果丁仪已经接受了现在是战争时期的设定的话，现在他又有些懵了。 什么战争要和别的国家一起联合，还是世界上的几个大国！ 那所谓的战争时期的敌人是谁，世界上的哪个国家能值得他们联合？ 或者……敌人根本就不是人…… 丁仪摇了摇头，想把这离奇的想法抛之脑后。但他做不到，甚至他潜移默化地相信了自己。 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他看向了杨冬，想和她分享一下自己的推论。平常的物理实验中，他们总会交流想法。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讨论实验之外的事。 杨冬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周围，这里的环境，那眼神里是满满的兴奋，丁仪甚至都觉得杨冬已经迫不及待地发动战争了…… 他们并没有等很长时间。 没过一会，一个让杨冬再次眼熟的人影出现了！ …… 何乐为推开了那扇木门，他首先听到的是几个孩子的银铃般的笑声。 “洋洋，别跑了，来吃饭了，今天有你最爱吃的烧茄子。” “楠楠，休息一下吧，先吃饭，来让奶奶看看你今天的画，真好看。”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边，让他有种梦幻般的感觉。 似乎他之前经历的一切都不曾出现，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 “小何，你来了。”叶文洁看到了门口的人。 “先吃饭吧，工作我们之后再谈。” “好。”何乐为点头答应。 一顿丰盛的午餐之后，叶文洁将孩子们送回了各自的家中。 房间里又恢复了平静。 何乐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手。 “叶……老师。”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一瞬间，叶文洁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变成了eto的领袖！ “统帅。”何乐为微微屈身恭敬地说。 “嗯。”叶文洁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他是她亲自吸纳进组织的。 “最近，组织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叶文洁一直都是eto的精神领袖，她几乎不会直接参与到eto的运行和行动中。但，在eto成员的心里，她一直都是地球三体组织的领导者。 听着何乐为的讲述，叶文洁的眼神动了动，最后叹了一口气。 “主依旧没有和我们联系，或者，主现在只跟伊文斯联系了。” 何乐为沉默不语，恭敬地站在一旁。 “小何。”这一声亲切的称呼，让何乐为有了一种错觉，面前的只是个普通的老人。 “你觉得，降临派做的对吗？” 这是个让人为难的问题。 虽然叶文洁从未在组织中明确提出自己属于哪一派，但大部分人都认为统帅亲近拯救派。 而降临派几乎都倾向于伊文斯。 甚至降临派占据了eto的绝大部分成员。 叶文洁一直试图弥补两个派别的裂痕，但收效甚微。 两个派别有着不同的纲领，虽然他们的信仰相同…… “或者，你是属于哪一派的呢？”叶文洁换了个问法，但本质却是一样的。 “我将会一直跟随您，以您的纲领作为毕生的信仰！” 叶文洁微笑着点点头，似乎很满意他说的话: “接下来，你要隐藏自己，线下的聚会你就不要参加了，我将利用自己的一切支持你走到组织的领导层。” 叶文洁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何乐为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眼神微微一动: “消灭人类暴政……” 世界属于三体。后半句他并没有说。 因为前半句就已经是叶文洁也是拯救派的目标了…… 世界属于三体，是降临派的信仰…… 第83章 生存还是毁灭 正在思索的杨冬突然凝神，端详地看着走进会议室的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穿着一身警服，但面相不善，给人一种黑帮头子的感觉。 刚刚进门，他脸上的笑容就掩盖了起来，眼睛就变得锐利如鹰，像是要审问犯人一样。他的出现让在场的一些人面露不解。 仿佛以他的身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这个人杨冬很早之前就见过，但也仅有一面之缘。 在那个令人向往的伊甸园里，他像是个忠诚的护卫，守护着还未觉醒的面壁者。 而另一个人也就不难猜出了。 “各位，给大家介绍一下。”常伟思站了起来: “这位是汪淼教授。” 汪淼迷茫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和丁仪刚来时的眼神一模一样，似是在质疑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一切。 这就是所谓的……作战中心？这简直就是一个垃圾场啊！不，垃圾场还会清理，但这里连个保洁阿姨都没有。 等等，那是……杨冬？她怎么也在这里？ 当汪淼的眼神看向杨冬的时候，就像是在沙漠中看到了清泉，一朵花开在了满是枯草的荒地。 她仿佛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认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出现汪淼的耳边。 看着汪淼的表情，史强轻笑一声，继续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想认识？” 他的眼睛就像是刀子。不，那就是刀子！汪淼心想。 汪淼不禁皱起眉头，厌烦地看着旁边的人，他总是能一眼看穿别人的心里所想。就像是把他扒光了一样， 但幸好这个人还有最后的底线，没有把赤裸的他丢在大街上！ “汪淼教授，请您入座吧。”常伟思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汪淼看了看那桌面上紧挨着的两个座位，有些犹豫，因为其中的一个座位正对着杨冬。 在他愣神地片刻，史强已经先行一步坐到了杨冬的对面，并对着站在原地的汪淼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 不知怎的，汪淼的心里有了一种无名的怒火，他感觉自己的一切思想都好像在史强的掌控之中。 似乎自己的生死就在他的手上一样。 但汪淼也知道，现在的场合绝不是他说走就走的。 常伟思的军衔绝不低，而且在场的除了他们这些科学家外，竟然还有其他国家的上校级别的军官！ 这绝对不是一次简单的会议。 沉默了一会儿，汪淼认命的坐在了史强旁边，刚坐下就直接扭头看向一旁，甚至不给史强一个眼神。 史强并没有恼怒，只是呵呵一笑，将头伸向了汪淼的耳边。 “汪教授，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史强轻声低语。 “你刚刚那么看着别人的女朋友，有失文人风度啊。” 这个理由是让汪淼没想到的，经过史强的提醒，他才看到了杨冬旁边的人。 丁仪正在和杨冬窃窃私语，他们在讨论这次会议的性质和内容，但在外人看来像是男女之间的你侬我侬。 一时间，他竟然有些感激史强了。 “汪教授，好久不见。”杨冬突然起身对着汪淼说道。 这让汪淼措手不及，他迅速起身回应:“你认识我？” “当然，我们见过的，在高能加速器项目的工地上。你不记得了吗？”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那双清澈的眼神！有一种无与伦比的美…… 汪淼是摄影爱好者，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作品缺少着某种神韵，自从见过那双眼睛之后，他就明白到底缺少什么了。 可也只有那一次了…… 汪淼很确信，除了那一次的一面之缘，他们之间再无联系。甚至，两个人连一次交流都不曾有过。 两人并没有多说其他的，打过招呼之后就坐回了座位上。 常伟思轻声咳嗽了两声，示意众人他要开始了发言。 瞬间，会议室里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常伟思，仔细地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 这都是解开谜底的信息。 但，他的第一句话就让汪淼不解。 “同志们。” 同……志？ 汪淼看向了在场的外国军官。 他们也算？ 史强又一次看穿了汪淼心里的想法: “他们也是同志，所有人都是……” 刚给汪淼解释完，史强直接举手要求发言，常伟思还没同意，史强就已经开口了: “首长，我还是那个要求，信息对等！” “这是不可能的，我们不会给你们更多的资料了。” “那我们算什么？这里刚刚建立的时候警方就参与进来了，我们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飞的做任务，我们却不知道自己一直都是在干什么！” 没人能想到，史强竟然敢在这种场合和常伟思这样级别的人这么说话。 杨冬却露出一副应该如此的笑容，内心给史强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我强哥！真勇！ 在场的一些华国军官开始低声训斥，史强的举动明显有些过了，这会让在场的外国人看笑话。 “大史，你要明白，你现在能在这里是因为我看重你在城市警务方面的经验，要不然你现在还在停职！” “那我也算是戴罪之身了，你们不是觉得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不堪大用吗？” 常伟思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头，有些无奈地说: “不管是什么东西，不管它是歪门邪道还是妖魔鬼怪，只要有用就行。” “现在是战争时期，顾不上那么多了。” 常伟思面色沉重，让汪淼也不自觉地心情阴沉沉。 是什么让这位国家的高级将领如此无奈？ 战争时期，又是这个词！ 丁仪和汪淼有些默契地同时看向了窗外，在场的几个人好像只有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窗外，灿烂的阳光，春风十里，路上车水马龙，行人散步，孩童嬉戏…… 一切与屋里比起来都像梦幻的场景。 哪一个是真实的世界？ “tobeornottobe……”外国军官低喃。 “啥意思？”史强问汪淼，在场的人只有他听不懂。 汪淼没有回答，只是木讷似的坐在那里，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今天他遇到的事都太离奇了，这样奇怪的场景，这些奇怪的人，还有奇奇怪怪的话和词语…… 外国军官竟然会说出这样让人不解的话。 他感觉有些恐怖的事情要发生了，世界会因此改变，而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还不知道。 真希望这是一场梦…… 第84章 物理学，不存在 “请各位把刚刚下发的文件仔细看一下。”常伟思顿了一下:“这是这在两个月的时间里，自杀的物理学家名单。” 汪淼不敢相信地盯着这份长长的名单，那上面有不少外国名字，几乎都是拿过诺贝尔奖的人，也有部分的华国人，都是在国内某些领域上极为顶尖也极为稀少的理论学家。 这对国内，哦，不。 汪淼缓缓抬起头，眼神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这对整个世界来说都是个难以接受的事，对整个物理学界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还有更大的打击。” 常伟思说，“在文件里还有附加了他们的遗书。” 遗书部分大多都是长篇大论，有些特殊名词连汪淼都看不明白。 但他得到了一个结论: 这些人自杀的时候，都是十分清醒的，他们的精神状态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极度冷静的分析着一切。 但分析的结果又是什么呢？ 那就很耐人寻味了，甚至让人脊背发凉。 这些可以说是人类智商天花板的学者，在几乎同一时间遇到了什么让他们心甘情愿自杀的事？ 或者，是什么东西让他们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常伟思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他们的脸上都或多或少的出现了震惊诧异，只有两个人除外。 “一群读书读傻的书呆子，随便听人家忽悠几句就想不开了。”史强撇了撇嘴，有意无意的看了杨冬一眼。 在他的面前，那份文件只是随意地瘫在桌面上，甚至连翻动的迹象都没有。 “大史！”常伟思严厉地制止了史强的话。 史强哼了一声，不再言语，只是眼睛一直在杨冬的脸上扫来扫去。 常伟思也是如此。 很明显，杨冬的反应让他们没想到，但也让他们很有些兴奋。 作为真正参与到这件事的人，杨冬可能知道一切，包括这次事件的具体原因！ 她是解开谜底的关键，甚至是唯一…… 听到史强的话，汪淼本想和他理论一番，史强的话明显映射到了包括他在内的在场的物理学家们。 在汪淼看来，史强不过只是个毫无文化、毫无素质的像是街边混混一样的人。 事情的具体原因还没有查明，即使查清了，他又凭什么对这些人类顶尖物理学家们评头论足呢？这是对所有知识分子的侮辱！ 但当他正要站起来的时候，一个人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想法，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也差点出现在名单上……”说话的人是杨冬。 她说什么？她也遇到了那神秘恐怖的事？ 刚刚的愤怒又被某种内心的恐惧的压了下去，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史强和常伟思的眼神一直往杨冬那边看了。 她是真正的最后的当事人。 “杨冬博士，在这样诡异的事件里，我们几乎如履薄冰，我们希望您能……” 常伟思还没有说完话，杨冬就站了起来，那股模样有点像是刚刚史强般的强硬。 “我知道，常将军，这也是你们找我来的原因。” 杨冬的眼神围绕在场的所有人转了一圈，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她。 杨冬举起了那份文件:“这是最关键的线索，只不过，很难理解而已。” “自杀的物理学家们大多数都是搞理论研究的，所以他们才会长篇大论的去分析一个问题，但分析的结果才是让他们自杀的真正原因。” “但，这些科学家几乎都不在同一领域里，他们在分析什么东西呢？”汪淼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在不同的领域需要的是不同的知识，按照杨冬的说法，他们竟然是在研究同一个问题！ 但没有人反驳，杨冬有绝对的话语权。她说的话就是破案的突破口。 “是的，汪教授，你说的没错。”杨冬说， “从学术领域看，他们研究的是不同的东西，但在本质上他们研究的都是物质微观层面上的理论。” “微观层面？粒子？” 汪淼猛然想起，他和杨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粒子加速器项目的工地，那时的杨冬正要使用这个新建的加速器去验证自己的某个理论。 “对，粒子是组成事物的基础物质，它们都应该遵守某个物理的基本规律……” “这有什么问题吗？这不是共识吗？”汪淼替在场的某些人问出了这个问题。 物理学所研究的就是事物的结构、相互作用和运行规律。 粒子作为物质的基础必然会遵守物理的某个规律，相当于数学上的1+1=2。 这是常识性的知识啊！ “问题就出在这里。” 杨冬的眼神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旁边的丁仪率先明白过来了，之前他就该想到了，只是因为杨冬的自杀和内心本能对物理的信仰才没有让他仔细思考。 现在听过杨冬的话，他想起了自己和杨冬在粒子加速器上做的实验。 “那些粒子，跳出了物理规律的圈子……“ “也可能，物理规律的圈子……” 丁仪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质疑自己的意思，他看向了杨冬，似乎是在询问杨冬的意见。 “也可能，物理规律的圈子，根本就不存在。”杨冬淡淡地说。 最后的侥幸消失了，他不会再质疑杨冬的话了，即使它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汪淼疑惑地看向杨冬。 他才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史强一脸无所谓似乎根本不在乎他们说的一切的样子外（或许他根本听不懂）其他人好像都知道一样。 只有他才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作为一位应用研究的科学家，他向来对物理理论没有很大兴趣，和叶文洁的想法一样，他也觉得理论研究过于空灵和终极。 对于人类来说，那东西大部分都没有什么用。 但现在，这种想法消失了。 或许，那才是改变了世界的关键。 “那些遗书大多都透露出了一个结论，也是那些自杀的物理学家们得到的结论。”杨冬深吸了一口气。 包括汪淼在内的人都屏息凝神，这个结论就是所有物理学家自杀的原因了。 “一切的一切都导向一个结果:物理学从来都没存在过，将来也不会存在……” 物理学，不存在…… 汪淼已经不知道自己今天是多少次震惊了，但他已经接近麻木了，或许他也早就想到了，只是不敢相信。 现在，杨冬直接说了出来，像是上帝对人类所有物理理论学家们的死刑宣判！ “我知道这样是很不负责任的，但我别无选择……” 第85章 科学边界 “我知道这样是很不负责任的，但我别无选择……” 杨冬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整个场上的气氛已经完全低落了下来，没人说话，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冬的话完全将现在他们的处境展现了出来。 人类耗费近百年时间建造的物理学大楼要崩塌了。 因为最初的“地基”出现了问题，顶尖的物理学家们已经从楼上跳下去了。 活着的物理学家要么是像汪淼一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实践物理学家，要么就是试图找到问题在哪的物理学家。 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物理的大楼的高度已经到了极限，不可更进一步了。 “地基”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是因为最初就没搞好？那这么多年的发展都是建立在了一个错误上？ 大部分人应该都不会这样认为，或者他们不会承认的。 这是个否决人类几代人努力的结论，无数的物理学家在这个地基上做了太多太多。 这个时候提出最基础理论的错误，就是在反对几个世纪物理学家们的成果。 相当于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物理界！ 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不会有人公开这样做的。 难道“地基”是被人为破坏了？ 这好像更不可能了…… 这相当于数学界有人证明了1+1≠2。 除非对方是上帝！ 这不禁让人想到，力学之父牛顿在这个世界的最后时光…… 证明了万有引力存在的他，本该是第一个有资格反对上帝的人，却在晚年声称宇宙中的第一把力就是上帝推动的。并试图使用科学来解释上帝。 难道这个被人调侃了几个世纪的人，是对的？ 上帝给了人间第一把力，第一个加速度，第一个……“数据”…… 现在，上帝觉得自己创造的世界有了某个误差，所以要来改变最基本的参数？ 上帝，不会t 如果让杨冬知道常伟思现在的想法，估计就会用那个男人的话来形容他了。 常伟思打开了身前的那份文件，谢天谢地，他这里还有一条线索。 “根据我们的调查，在自杀的物理学家中，大部分都与一个名为‘科学边界’的组织有过联系。” “科学边界？”汪淼有些惊讶。 “是的这是一个在国际上有很高知名度的组织，它的成员大多都是国际顶尖学者。这些自杀的人员中大多数或多或少都和它有联系。甚至一部分还是它的成员。” 汪淼微微颔首，因为这个组织也找过他，但被他拒绝了。 但他突然看向了杨冬，杨冬是自杀者之一，如果那些物理学家自杀的原因真的和科学边界有关系的话，那杨冬是不是也…… “很遗憾。”杨冬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我和科学边界没有任何的来往。” 听到这句话，汪淼不免一阵失望。 但他却发现，在场的其他人似乎都没有类似失落的情绪，好像科学边界这个线索本来就没打算能和杨冬扯上关系。 而杨冬的话，是对着他说的。 汪淼有了种预感，科学边界这个目前唯一的线索是针对他提出的。 “汪淼博士，我们希望你能加入科学边界！”常伟思的话让汪淼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汪淼博士，请您能理解。这是个在国际上有广泛传播度的组织，军方对它的调查难度之大，您应该能想象到。” “这……”汪淼不禁有些抗拒，除了某种恐惧，还有他刚刚接手了一个国家级的项目，他的时间确实有限。 他想到了杨冬，但不知是出于对女性的轻视还是内心的某种情感，他排除掉了这个人选。 丁仪呢？人家是杨冬的男朋友，如果这个时候提议让丁仪去…… 好吧，在这里只有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很抱歉，我……”汪淼刚想要拒绝，就被旁边的史强打断了。 “首长，你就不怕这家伙到那里也被人忽悠的晕头转向，然后找条河高喊一声“上帝万岁”，扑通一下去见了心心念念的上帝？” 史强嗤笑着说，脸上满是对汪淼的不屑，或者是对那些所谓知识分子的不屑。 “大史，你要是不想在这里，可以出去！”常伟思愤怒地拍了拍桌子，呵斥道。 史强冷哼了一声:“总要对他的安全负责吧，万一他去寻了短见……” “你是说，我会和他们一样选择自杀？” 汪淼有些恼怒，但说完这句话，他立马撇了撇面前的杨冬。 杨冬也是自杀者的一员啊…… 但后者似乎并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只是漫无目的地看着周围。 “不排除这种可能嘛……” “大史！”常伟思仿佛到了暴怒的边缘，好像史强再说一句话，他就真的要驱逐史强一样。 汪淼怒视着这个像是个地痞流氓的警察。 他当然知道这是激将法，常伟思都已经这么愤怒了却依然没真正让史强闭嘴或者让他出去。 他不相信常伟思会指挥不了这个警察。一切都是常伟思默认的。 也许，这根本就是两个人的默契配合…… 但，这也侧面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件事竟然让如此一位高级将领出此下策，就证明这件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冷静下来之后，汪淼给出了自己最后的答案: “很抱歉，常将军，我没时间……” 拒绝的话一说出口，常伟思显露出一丝落寞，史强莫名地笑了笑。 而杨冬一脸震惊，连嘴角都抽搐了两下。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吧？我看的盗版书？ 不不不，这不可能啊？汪淼怎么会拒绝呢？ 淦！ 第86章 研究上帝的组织 “很抱歉，常将军，我没时间……” 常伟思的脸色明显变得有些落寞，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那就请您离开吧。” 汪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又看了这里一眼，随后看向了会议室的房门。 一束阳光透了过来，像是一条不可逾越的线，将室内室外分隔开，划成两个毫无关系的世界。 一束光明，一抹黑暗；一处希望，一世绝望；一面天堂，一面地狱…… 现在，他要离开这个充满未知的地方了，他会回到曾经真实的生活中。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把它当成一场梦吧。 梦，虚无缥缈，既然醒了，也就该消失了。 但汪淼的内心一直有一个声音，那声音像是来自幽静的虚幻之境，空灵且令人遐想。 “你真的就这么甘心走了吗？你不想知道这一切的原因吗？你也相信物理学根本不存在吗？” 物理学不存在？这怎么可能？ 自己半辈子都在与物理学打交道，现在有人告诉他物理学不存在？那他这几十年都干了点什么？ 这不仅否定了他半生的努力，还直接击溃了他所信仰的世界观！ 事已至此，他也无法回头了。 汪淼向着在场的人微微屈身，随后就直直的向着房门走去。 常伟思起身想要去送送他。但却被另一个人抢先了。 “汪教授，请留步。” 清冷的女声让汪淼站住了脚步，这个声音很熟悉，也让他有些惊讶。不止是他，就连常伟思也颇有希冀地看向杨冬。 他当然希望杨冬能够挽留汪淼，最好让汪淼能同意加入科学边界。 汪淼没想到，这个时候阻止他离开的，竟然会是杨冬。也许，只有她的话能够有挽留他的机会。 毕竟，她知道的也许比在场所有人知道的都要多。她应该还有很多事没说，那里面可能就有真相。 但杨冬的下句话，让他们都失望了。 “我送送你。” 汪淼:…… 常伟思:…… 杨冬谢绝了丁仪的搀扶，表明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走吧，汪教授。” 汪淼从愣神中恢复了过来，怔怔地向前走，像是一个丧失灵魂的行尸走肉。 片刻，他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杨冬有话要对他说！这些话不能被其他人听到…… 这让汪淼内心一凛，看了一眼杨冬严肃的表情之后，开始继续向外走去。 杨冬不紧不慢地走着，在走到常伟思身边的时候，她低声说了句: “我会让他去的。” 常伟思愣了一下说道∶“那就拜托您了。” “没关系，这本就怪我。” 常伟思看着杨冬的背影，微微颔首，眼睛眯着，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在汪淼出乎意料的拒绝常伟思时，杨冬就在脑海里疯狂思考。 这不符合原著啊？按照原著的剧情，在被史强激将之后就会头脑一热的答应下来。 这次怎么就…… 在经过对原著情节的大量思索之后，杨冬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就是因为自己啊！ 按照原著的汪淼应该是一种处于迷茫的状态，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只是觉得战争什么的太过离谱。 直到见过丁仪之后，才知道物理学不存在的真正意思。这就是著名的“台球”实验。 而自己的存在，让汪淼提前认识到了这件细思极恐的事。也让他提前知晓了这件事所带来的可怕后果。 这也让他有了如此坚决的拒绝之意。 意识到这件事之后，杨冬默默扶额苦笑。 唉，天作孽犹可知，自作孽不可活。 两个人走到了院子里，一束阳光打在两人的身上。 与室内压抑黑暗的环境完全不同，外界的场景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这真的是两个模样的世界啊。 外面的人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像往常一样做着自己的事，平淡地生活着。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世界已经陷入了危机之中。 “你是相信物理学出了问题，还是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上帝的存在？” 汪淼先开口了，他的心里一直在恐惧的就是这件事。这是一件所有人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现在，它真的发生了。 汪淼默默地看着前方，在前面有几个小孩正在嬉戏玩耍，天真烂漫的笑容绽放。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你知道的，物理学出问题的可能性小到微乎其微。” 杨冬叹了口气，直到现在，汪淼和那些物理学家们一样，内心始终抱着侥幸的心理。 认为这一切不过只是个比较大意外。大到会影响到整个世界…… “你的意思是，上帝？” 汪淼的声音变得有些低落，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凉。 作为最后的当事人，杨冬的话具有无可匹敌的可信度。即使那件事看起来是不可能的。 在排除了一切可能之后，剩下的不可能也是可能。 即使是再无法相信的事，在这个时候也变成了有可能。 “上帝……上帝？”汪淼的声音变得颤抖，继而发出一阵小声的笑，仿佛是害怕有人会听到一样。 杨冬只能看到，汪淼的掩面而泣身躯微微颤动。 沉默了一会儿，杨冬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加入科学边界吧，你很需要它。” 汪淼缓缓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杨冬的眼睛，那双眼睛已经不再是那么清澈，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阴郁，像是迷雾重重的海面。 汪淼并没有直接拒绝，只是问道:“科学边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在外界，它是由国际顶尖学者组成的科研组织，聚集着世界上绝大部分的物理理论学家。 他们的目的是证明科学的局限性，寻找到科学的底线…… 汪淼觉得那过于荒谬绝伦了，也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些空谈上。 但现在，他彻底转变了这种思想。仟韆仦哾 科学边界，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汪淼紧紧地盯着杨冬，期望从她身上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半晌，杨冬终于开口了，但她的第一句话就让汪淼瞪大了眼睛。 “科学边界……是一个研究上帝的组织。” “你说什么？！” …… 第87章 你需要知道更多 “科学边界……是一个研究上帝的组织。” “你说什么？！”汪淼感觉自己像是被雷劈到了一样，内心的震惊让他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 “研究上帝？你的意思是上帝真的存在？！你知道你是在说什么吗？” “是的，我会对自己的话负责。”杨冬淡淡地说。 看着这像是画中的美人脸上完全没有开玩笑的表情，汪淼渐渐冷静了下来。 看到汪淼不再急躁，杨冬接着说:“上帝不一定就代表着神话中的人物，也可能是某种超自然的力量。” “在科学的正反两面都没能证明上帝的存在。” “也就是说没有证据能说明上帝存在，但也同样没有科学家能拍着胸脯说自己百分之百确定上帝不存在。” “科学边界也像牛顿一样？想用科学来解释上帝的存在？”汪淼问。 他突然记起了科学边界的那些科学家们研究的那些课题，纯粹的理论和天马行空的想象是它们的标签。 “科学边界的宗旨你应该很清楚。”杨冬提醒道。 用科学的方法找出科学的局限性，确定科学对于自然界存在一条底线，科学进不去的底线！ “他们……已经接触到了？” 那个连科学都进不去的世界？ 后半句汪淼无法说出口，像是一根鱼刺卡在了他的喉咙里。 “不知道，这件事他们只会告诉自己的同志……” 汪淼并没有听懂杨冬“同志”的意思，只是傻站在那里，好像在做着什么重大的决定。 就在这时，杨冬递给了汪淼一张纸条:“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如果你还想知道什么，就到这里来找我。” “相信我，早晚有一天你会加入科学边界，你需要知道更多……” …… “常将军，汪教授已经答应了您的要求，他会加入科学边界的。”杨冬对着眉头紧锁的常伟思笑了笑。 “那就谢谢您了，杨冬博士。”常伟思先是一愣，随即就道了谢。 “职责所在。”杨冬说。 一旁的史强愣了半天，眼睛一直盯着这个奇怪的女人，手里被点燃的烟卷默默地燃烧着。 杨冬似是注意到了来自史强的注视，回头看向史强的位置，史强的眼睛已经换了方向，好像根本没望向过她。 “哥们，来根雪茄呗。”史强笑嘻嘻地看着外国军官铁盒中的宝贝，像是一头饿狼见到了孤单的羊羔。 外国军官像是没听见的似的，右手摸着下巴，抬头看向房顶，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 “听不懂汉语？”史强眯了眯眼，不应该吧？ 刚刚开会的时候没见到这洋人带有翻译啊？ 直到史强看到那人的左手悄咪咪挪动着铁盒远离史强位置的小动作。 史强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杨冬回到座位上时，并没有直接坐下，而是站在原地: “常将军，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求您。” “您请说。” “我希望作战中心或者说军方的各位能隐瞒我活着的消息。” 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坐直了身体，看向杨冬的表情各有不同，但都流露出一个意思。 为什么？ 一个刚刚从生死线上下来的人，居然会希望别人都认为她死了？她为什么会希望隐藏自己？ 那名外国军官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仿佛也是被杨冬的请求有些惊到了。 “我就知道你懂中文！” 史强心里默默说，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另一边，常伟思显然一时间也没想明白杨冬的请求，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的背后应该有什么线索。 “我能问问这么做的目的吗？我希望您能回答。” “其实也没什么。”杨冬笑了笑:“他们可能会来找我。” “他们？你会受到威胁？” 常伟思看着杨冬脸上露出一种高深莫测的笑容，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芒。 “我知道了，我们会保证不外泄您活着的消息。” “谢谢，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就先离开了……” 常伟思一直将两人送到外面才停下脚步，等到载着两人车离开后，才转过身准备回去。 “科学边界……”常伟思喃喃道。 刚刚杨冬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有人会来找她，这些人可能会威胁到杨冬的生命。 也就是说，杨冬的自杀并非是完全自愿的，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威胁，也可能是某些人的引诱？ 但杨冬没有和科学边界有什么联系？而且从之前的情报来看，杨冬的自杀完全是自身原因，那她为什么会让 那就说明，杨冬知道那些物理学家们自杀的原因…… 果然，科学边界跟他们想的一样，是目前知道真相的唯一线索。 常伟思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有了一点头绪了。 黑暗的窄道上出现了一点点亮光，他隐约地觉得自己看到了终点。 等他回到会议室的时候，史强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首长，有什么任务？” 嗯？怎么突然这么积极？ “你安排一下，24小时保护汪淼教授。” “不就是监视他会不会真的去卧底嘛，这个我在行。” 史强抓起了桌子上的警帽，在离开前一刻，拍了拍身前外国军官的肩膀，脸上露出莫名地笑。 外国军官不明所以，史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走到常伟思身边的时候，低声说: “首长，你也尝尝。” 常伟思感觉自己衣服上的某个口袋里猛地一沉…… “好东西，提神，盯人这种活就得要精神！” 说完，史强对着常伟思敬了一个礼: “保证完成任务。”仟韆仦哾 常伟思无奈地笑了笑，在史强的身影完全消失的时候，扭头看着在场的其他人。 “同志们，继续工作吧。战争也许很快就要来了……” 在场的人也没有多问，该让他们知道的他们自然会知道，有时候，知道的多了反而会死的更快。 更何况，这次的敌人比以往任何敌人都更加神秘诡异。 外国军官默默地骂了一句，这样的工作让他很是郁闷，心里烦躁不安。随即伸手去摸烟盒，却只摸到了空气。 可惜他是在专业学校里学习的中文，否则他一定会说一句: 卧槽！ …… 第88章 神迹 按照杨冬给的地址，汪淼很快就找到了那座房子。这只是个普通的三居室，当一对新人的婚房刚刚好。 汪淼敲了敲门，房门很快就开了，好像房子的主人就是在等他一样。 “汪淼教授？” 开门的丁仪似乎没料到会是他，那次的会议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交谈。 但最让丁仪有些诧异的，就是汪淼戴着一副墨镜。 这种天气还需要戴墨镜？ 在汪淼进屋之后，丁仪又看了看天空。 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就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发出的阳光让人感觉很舒服。 丁仪最近的心情不错，曾经他以为杨冬不会真的走进正常的生活中，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她这颗星星还是落在了地面。 当汪淼走进屋内，对于屋里的摆设有些惊讶，这里连一套完整的家具都没有，客厅里只有一张台球桌。 杨冬站在台球桌的一旁，正在聚精会神的擦拭着手里的球杆，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汪淼。 汪淼大致的扫了一眼球桌上的局势，这一局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了。 黑色的八号球安静地呆在离洞口很近的位置，而白球则是停在距离黑球不远处。 是个人都能打进去。汪淼想着。 白球距离黑球很近，只要把控好力度，这一局就可以结束了。 就在汪淼觉得杨冬会很轻易地赢得这一场游戏的胜利的时候，杨冬却突然开口了: “汪教授，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能打进去？” 听到声音的汪淼先是一愣，随即答道: “当然，就算是一个不经常打台球的人在这里也会很轻易地做到。” “是啊，几乎百分百会做到。他们跟你的想法一样。” “他们？” 杨冬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头也不抬地看着桌面，右手握着球杆轻轻一捣。 在汪淼疑问的眼神中，白球在瞬间撞击了黑球的球体，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黑球按照汪淼预想的那样向洞口滚去，却在到达洞口边缘时，被一只纤细皎白的手抓住了。 杨冬看了手中的黑球一眼，扭头对着汪淼眼睛看着他脸上的墨镜，笑了笑。 ”看吧，你和他们都想错了，黑球没有进入球袋中。” 杨冬挥了挥手里的黑球，像是一个小女孩在炫耀自己的玩具。 这让汪淼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你抓住了黑球，人力的出现干扰到了事物的正常发展。 你还让它怎么掉进去？ 但汪淼现在没有谈笑的心情，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些事情，接近真相的事情。 “我想您一定有很多事要问我，但先别着急。您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换一身衣服。” 杨冬说着，随手将黑球扔回了桌面。黑球向前滚了几圈，很快就停住了。 杨冬施加给它的力已经被消耗完了。 汪淼这个时候才发现，杨冬身上穿着一身休闲的家居服，这样来谈话确实不太合适。 但……杨冬居然还有这样的衣服？ 汪淼有些惊讶，他对杨冬的印象一直都是职场女强人，猛然间看见一个像是家庭主妇般的杨冬着实有些不太习惯。 但这也让杨冬从一个天使般形象重新变回了有血有肉的人。 在等待杨冬的时间里，他和丁仪聊了很多。 “我和杨冬经常打台球，这是她除了工作之外的唯一爱好了。因为这会让我们想到粒子对撞。” 在外人面前丁仪还是用了女朋友的本名，杨冬并未要求过他这样，但以他的经验来说这样做比较符合杨冬的性格。 汪淼点点头，尤其在听到后一句话时，不禁流露出本该如此的神情。 这很杨冬…… 但他突然又想到了杨冬刚刚的动作。仟韆仦哾 猛然间，汪淼好像想起了点什么。 “你们做的那次实验，就是……那次你们提到过的，很奇怪的实验。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仪先是一愣，随即叹了口气。 “那确实是个匪夷所思的实验，实验的结果让我们所有人都陷入了挣扎。” “挣扎？” “是的，对于毕生信念的挣扎。” 说起这个丁仪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那次实验的结果对他来说也不可接受。 或者说，对于在场的物理学家们来说都是一个灾难。 “相同的实验过程，相同的实验物，相同的撞击力量……总之，除了实验的时间外，一切都是相同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丁仪的眼神变得迷茫，眼睛里有血红般的细丝，仿佛在极力的克制自己不去思考什么。 “得出的结论竟然完全不同……” 丁仪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在长舒了一口气后瘫坐在了沙发上。 看着这样的丁仪，汪淼有些不忍心再问下去了，他的嘴巴张了张，犹豫再三还是闭上了。 丁仪看到了汪淼的犹豫，他还以为是自己说的不够清楚，他猛地跳了起来，跑到了台球桌边，一只手从某个袋子里拿出了白球，将它放在了黑球身边。 “你看这个，现在我让白球去撞击黑球，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看着急迫的丁仪，汪淼有些无奈，但还是回答了。 “黑球会被白球撞到球袋里。” “是的，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丁仪的声音变得激动:“但事实不是这样的……它飞了！” “飞了？飞哪去了？” 汪淼目瞪口呆，有些呆滞地等待着丁仪接下来的话。 “任何地方！它会飞到任何地方！” 丁仪手里抓着黑球，将它胡乱地举到空中，像是某些神经不正常的画家在作画。 “它可能出现在你的口袋，也可能会出现在太空，甚至……飞出太阳系！” “总之，它像是被赋予了超自然的力量，以至于，它超出了人类的科学底线！”丁仪感叹。 汪淼突然想起了杨冬刚刚说的话，一些本应该出现的结果没有出现，而是变成了某些人类根本理解不了的事实。 “如果黑球真要飞出太阳系，它的速度就需要超过宇宙第三速度。”汪淼说。 听了这句话，丁仪的身躯猛地一颤，看向汪淼的目光里多出了点不可思议。 “到现在了，你居然还在思考这个？” “当然，既然要离开太阳系，就必须要脱离太阳的引力不是吗？这是常识。”汪淼说完就有些后悔了。 丁仪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这让汪淼有些心惊。 “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黑球在没有超过宇宙第三速度的前提下离开太阳系。” “什么？！” “如果对方能改变太阳的引力呢？” “这不可能！如果真的有人能做到，那简直堪称神迹！”汪淼惊呼出声。 “有没有‘人’能做到我不知道，但，这个世界已经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神迹？倒是个很形象的形容词。” 汪淼没有回答，只是站在原地，脑海里闪烁着自己刚刚说的话。 片刻，他开口道: “我现在可能正在经历一个神迹……” 汪淼声音冷冷的，如果丁仪能够看清他墨镜后的眼珠的话，就会发现它们已经聚焦在了一起。 它们倒映着的是一串正在变化的倒计时…… 第89章 谁才是适合的人 “我可能正在经历一个神迹……”汪淼低声说道。 “什么？”丁仪不知是没听见他说的话，还是不敢相信。 汪淼没有回答，脸上露出了像是一个烈士就义前的悲壮的样子，右手缓缓抬起，漆黑如夜的墨镜被摘了下来…… 在简陋的掩饰下，显露出来的是一双毫无焦距的双眼，像是在聆听上帝宣讲的迷茫众生。 “你的眼睛？”丁仪皱眉问。 从刚刚见面的时候，他就疑惑汪淼脸上的墨镜了，但照现在的情况看，似乎也没什么大事。 “你知道我现在在看什么吗？”汪淼扭头看向了丁仪。 “这……” 一时间丁仪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汪淼的眼睛对着自己，但眼球却像是在看着远处的白墙。 汪淼的脸上猛地一笑，那笑容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一个倒计时！印在我眼睛上的正在一分一秒流逝着的倒计时！” 这不可能！ 丁仪怔住了，他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有没有可能，是你没有休息好，或者是什么疾病，我听说过一种会让人视野里出现杂物的病。” 丁仪的语速很快，像是有些心虚，他试图再挣扎一下: “也许，科学可以解释……” 汪淼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惨笑:“我已经找了眼科专家，最先进的仪器都查不出任何的问题。” “倒计时……那个倒计时只是很‘单纯’的出现在了我的眼球上……” 丁仪看到了汪淼脸上那面如死灰的表情后才明白过来，又一件超出了人类科学底线的事出现了，这次它可能有了固定的目标…… 丁仪看向汪淼的表情有了些怜悯，现在他可能真的要成了烈士了…… 上帝盯上了他，像是宣判死刑一般的留下了一个倒计时在他的眼睛里。 随时随地，一分一秒，折磨着这个脆弱的人类直到生命的尽头…… 又是一瞬间，丁仪感受到了一股从心底升上的寒气，如果这次的目标是这位可怜的教授，那下一次呢？ 整个科学界可能都逃不过这次劫难。 兔死狐悲的伤感充斥在屋内…… “先生们，要喝茶吗？” 杨冬的声音像是有种特殊的魔力，打破了室内刚刚填充的冷气，像是燃烧着的壁炉驱散了某种让人心悸的阴寒。 两个男人同时扭身看向她，杨冬先是一愣，随即改口道: “或许，你们可能更需要酒……” 杨冬举了举手中的白兰地。 …… 叶文洁又失眠了，她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即使能睡着也会被奇怪的梦惊醒，梦醒之后，她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起身走到窗边，抬头看着黑色的夜空。今天的星星不多，只是零散地分布在相距很远的位置，相望却又不可遇。 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自从杨冬和丁仪准备结婚之后就很少来看她了。 她并不怪杨冬，这是人类社会的常态。 就像是刚刚的星星，在人类肉眼的观察下，总会觉得它们之间相距很近。但实际上的距离却是以光年为单位来计算的。 宇宙之尺度，绝非是人类这种新生文明能够窥探的。 但也就不排除，也有其他文明能…… 叶文洁走到卧室，这也耗费了她的些许精力，电脑屏幕的亮光突显，上面记录的是她曾经和“主”的对话，也有“主”发来的些许资料。 这些资料如果流传出去将会在科学界引起一股轩然大波。 叶文洁将获得无数的荣耀成就，整个科学界都将震颤。 但叶文洁只是匆匆的扫了一眼其他的内容，她的眼睛却紧盯着一个名为“宇宙文明”的文件夹。 相比较于其他的物理、化学、生物等理论来说，这是一个纯天文学理论的资料。 如果将之前的资料比作是小学的语文和数学教材，那这份天文学资料就是小学的《科学与自然》。 教这门课的老师可能也只是随便看看这科的成绩，家长们是不会在乎你这门课的，他们只会询问你的语文和数学。 但叶文洁却只看着这份资料，好像在这些东西里，只有这份资料是如绝世珍宝般的东西。 这份资料里的东西很少，叶文洁却看的很认真，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看这份资料了。 她总觉得有些东西需要自己的去发现，也只有从这里发现。 但在以前，她也只能从其中得到一个结论，也是杨冬曾经得到的。 宇宙中的生命并不稀少，宇宙是很拥挤的…… 生命对于宇宙来说到底算是什么？宇宙真的会被生命改变吗？ 如果是真的，宇宙已经被改变了多少了…… 叶文洁的老花镜突然上出现了一抹白色的反光，光芒经过了她的镜片，像是揭开迷雾的刀光。 刀光剑影并没有停止，而是笔直地冲入了她的内心，那坚定不移的如钢铁般的信念，似乎被穿透了一角…… “也许，我确实要为人类留一条后路……” 叶文洁走到房间里，坐到了客厅的老式座机旁，伸出手缓缓地拨了几个号码。 “乐为啊，睡了吗？” “哦，叶老师，我在值夜班，您还没睡吗？” “哦，我睡不着，总是想些事情，你下班后有时间吗？” “当然。” 当何乐为走到房间里的时候，叶文洁坐在窗边，身上穿的很单薄。 夜晚的秋风吹在这位老人的身上，试图吹灭她内心脆弱的灵魂之火。 何乐为从外面的沙发上取下一件毯子，轻轻地盖在叶文洁的身上。 “哦，乐为，你来了。” 不知是叶文洁被何乐为惊醒了还是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统帅，您要保重身体啊，组织还需要您。” 听着何乐为的话，叶文洁只是淡淡一笑:“我并未在组织里做过什么，统帅只是挂名而已。” “不，您是我们的精神支柱，您在，我们的心里才有信心！” 闻言，叶文洁突然变得落寞，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让你们坚持这样一个根本看不到结局的信仰，真的没有问题吗？” “四百年的时间，对于人类来说过于漫长了，不是吗？” 何乐为的眼睛微眯了一下:“在人类的历史上，诸如神佛之类的信仰，都是虚无缥缈的存在，但他们却都拥有着一定数量的教徒。” “相比较于我们的主，他们的信仰才过于可笑了。” “至少，主，是真实存在的！” 叶文洁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那如果……我们的主出现了与我们信仰相背的行为，你还能坚持自己的信仰吗？” 何乐为愣住了，半天他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主出现了与信仰相背的行为？ 这是什么意思？ 佛祖不普度众生却选择杀生？还是上帝要杀死自己的子民，毁灭自己创造的世界？ 有病吧？！ 拯救派的理念是利用主的力量改变地球文明的错误，并帮助主改变自身的生存问题。 但现在，这位eto的统帅竟然问出了这么个看着“大逆不道”的问题，如果在其他的教会里，可能会被逐出教门。 可是，叶文洁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啊！ “我们只是随便聊聊，你大可畅所欲言。我不会责罚你。”叶文洁轻声说。 “我……我不知道。” 两个人都沉默了，叶文洁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失望。 “这几天你就不要与我见面了，告诉同志们，我因为身体原因，这段时间就不参加线下的聚会了，请各位同志不要挂念我的身体。” 又交代了几句，叶文洁送走了何乐为。 她独自站在屋外的院子里，黑色的云已经飘走了，留下了漫天的繁星。 到底谁才是适合的人选呢？ 叶文洁留下了这个疑问，有缘之人，自会相见。 这件事，也许只能交给上帝来挑选了…… 第90章 停下来试试 白色的灯光穿过盛着白兰地的橘黄色的酒杯，恍如太阳炽热的光芒透过无色的玻璃，射入人类的瞳孔。 汪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平静下的心情。 眼中那可恨的倒计时还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自己居然会就这么坐着喝酒？ 甘甜的酒水入喉，在口腔内散发着果味的清香，让人不由自主的享受这一刻，时间暂停，世界寂静。 这是独属于一个人的时间，什么都不需要想，什么都不需要做。虽然事后会觉得浪费了不少时间，但你总希望这样的时间再多一些…… 汪淼闭眼静神，想要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时光，最近他实在是太累了。 自己所研究的代号为“飞刃”的超强度纳米材料已经到了关键时候，但研究所使用的传感器却频发故障，急需停机维护。 实验主任一直要求要停机休整却被自己拒绝了。 开玩笑，这个是国家级的重要项目，耽误不起。 “嘀嗒嘀嗒……” “1170∶11∶18、1170∶11∶17、1170∶11∶16、1170∶11∶15……” 倒计时的声响还在继续，像是死神敲响的丧钟，一分一秒，精确无比。 汪淼感觉自己已经快被这响声搞得精神衰弱了。 “汪淼教授，感觉好一些了吗？”丁仪看着闭眼养神的汪淼问道。 汪淼缓缓睁开眼，倒计时还在他眼睛的中心，白色的强光并不能驱赶走它，甚至还调节了亮度来让汪淼能更容易的看见。 虽然内心已有答案，但还是有些失望。 汪淼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对丁仪说:“它还在。” “真像是个无处不在的……幽灵！”丁仪感慨。 他本来是要说鬼魂的，但“无处不在”四个字让他想起了点往事。 “倒计时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杨冬帮两人填满了酒杯，自然地问道。 “昨天晚上……也可能是今天凌晨。它首次是在我的梦里出现的。” 汪淼自顾自地说着，那是个他不愿意想起的梦。 幽灵倒计时就那么矗立在自己的中央，任自己怎么做都不会消失，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 汪淼又喝了一口酒，透过被灯光映照着的酒杯，他忽然看到杨冬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笑容。 汪淼听到杨冬说∶ “再想想……” 汪淼拿着酒杯的右手突然一怔，酒杯里的酒停止了流动，像是静止的时间。 是的！倒计时，第一次出现的倒计时并不是在梦里！ 而是在自己的底片上…… 汪淼还记得那张照片，照片上只有一片草地，但在底片正中的地方有着一行白色的小字。 “1200∶00∶00” 那才是汪淼第一次见到倒计时！那时的汪淼还不能确定，只以为那是一个特殊的标志。 后来他才知道，当自己按下快门的时候也是幽灵倒计时被某种神秘力量按下开始键的一刻。 汪淼感觉之前的冷气又加深了不少，自己像是赤裸的站在冰天雪地，极寒笼罩全身。 他猛地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感受着体内的热量，他渐渐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就在刚刚的一刻，他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这一刻，他宁愿那东西是鬼。 “汪淼教授，您没事吧？”杨冬恢复了正常的清冷表情，仿佛刚刚的一幕根本没发生。 汪淼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杨冬，只觉得自己又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一样。 “我没事，您刚刚说了什么？”汪淼问道。 “我说，让您再想想……倒计时出现之前之后，您都干了什么事。这可能会提供给我们一些线索。”杨冬笑着回答。 汪淼愣了愣，思考了一会儿，说: “我想起来了，第一次倒计时出现在了我拍的照片的底片上。我用的是黑白胶卷相机，当我把它洗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一行数字，也就是幽灵倒计时的开始……” 杨冬点点头，脑袋里出现了“万恶之源”四个字。 “刚开始我并不觉得那是什么奇怪的东西，直到我发现那些照片上的数字在有规律的递减的时候，我才醒悟过来。”汪淼接着说。 “不是相机的问题吗？”丁仪问。 “不可能，我把相机拆开了，没有任何的异常。我还向邻居借了其他的相机。结果……” 汪淼没再说话了，像是沉浸在一股悲凉的气氛之中。 “从现有技术的角度来看，这简直是超自然的。”说完，丁仪喝尽了杯中的酒，喃喃道: “神迹……” “倒计时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有想过原因吗？”杨冬突然开口了。 汪淼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他无意间被牵扯进这件事的。他根本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针对自己。 “我觉得，这可能会和‘科学边界’有关，所以来找你。”汪淼对着杨冬说。 如果对方真的是冲着自己来的，那总会有原因，或者那些自杀的科学家们都是遇到了类似于他的遭遇。 如果真的是这样，杨冬就成了唯一能解答他的疑惑的人了。 “那……您已经找过申玉菲了？” 汪淼不可置信地看着杨冬的眼睛，那曾经清澈的双眼好像能看穿一切。 “你怎么知道？” “猜的。之前在作战中心的时候，您说过您是通过她才接触到‘科学边界’的。” 汪淼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仔细地回忆了一会儿，不确定地说∶ “我说过吗？” ”原著里说过。”杨冬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可能您忘记了，不过这不重要。”杨冬停顿了一下:“申玉菲跟您说了什么吗？” 汪淼没再思考刚刚的问题了，自己这段时间过的确实像是做梦一样，忘记一些事情也正常。 “她让我把项目停下来！”汪淼显得有些激动: “这是她说停就能停的吗？那可是国家的项目！这个根本不可能……” “停下来试试。” 杨冬直接打断了汪淼的话。 汪淼彻底傻了:“你……说什么？” “照她说的做，停下来试试。” 杨冬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 杨冬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将三人的酒杯填满了。 “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因果关系的。如果说幽灵倒计时的出现是‘果’，你的纳米材料项目就是‘因’。” “停下来，就是断开了因果之间的联系，倒计时也就会消失了。” 汪淼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变成了什么样，但他觉得可能会有点傻傻的。 他想过杨冬会说的很多话，但他从未想过杨冬会和申玉菲这个疑似的罪魁祸首说的一样。 “停下来吗？” 杨冬的表情很诚挚，让人不忍心拒绝。 “那就停下来……试试。” 汪淼掏出了手机，拨出一个号码，他知道现在的实验主任应该还在照着他的要求加班…… 第91章 曾经的理想 “好的，汪总，三天，我只要三天，我现在就写一份详细的方案！”电话的那头，实验主任已经激动万分。 在几分钟前，他还在抱怨加班，但现在他居然就收到了汪淼的停机通知。 久旱逢甘霖，怎么能让人不兴奋？ “不用了，现在就停吧……” 汪淼还想说一句三天太短，多歇几天也行，但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好！汪总，你也好好休息！” 实验主任回答的很快，似乎很怕汪淼改变主意，一顿操作后汪淼听到了些许的响声，像是怪物发出的不甘的吼声。 加速器被关闭了。就像上帝按下的暂停键，那串数字也停止了，在闪动了几下之后，犹如幽灵般诡异地消失了。 没来得及感动喜悦，汪淼就觉得一阵心惊。 倒计时的消失比出现更加可怕。 他竟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一串活生生的倒计时在自己的眼睛里消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汪总，你还好吗？” “我……还好。”汪淼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现在对方的目标很明确了，纳米材料。 “您最近太累了，早点休息。”耳边传来了实验主任的问候。 “好，确实……太累了。”汪淼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好像大病了一场。 挂断电话，汪淼迫不及待地说: “倒计时结束，它消失了。” 丁仪的嘴角微微抽搐，眼睛仔细地观察汪淼的瞳孔，随后将头缓缓地转移到杨冬的脸上。 杨冬露出一副本该如此的表情，好像早就知道事情的结果。 “为什么？”汪淼像是听到了自己牙齿的摩擦声。 “我说过了。”杨冬提起酒杯喝了一口: “纳米材料的研究是‘因’，倒计时就是‘果’。‘因’结束了，‘果’也就消失了。” 汪淼先是愣了一下，眼神微眯，似是在思考杨冬的话。 ”你的意思是，对方……的目标并不是我而是纳米材料的研究？” 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汪淼仍然将“它”称作是对方。他不愿意用那些过于神话的词语来描述这位深不可测的敌人。 “算是吧。”杨冬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那如果我没有停下项目，任由倒计时结束，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汪淼有些惊讶，他下意识将杨冬等自杀的科学家的遭遇和他的遭遇想成是同一种的了。 “你可以问问申玉菲，她现在应该等你的电话。”杨冬说。 “她？”汪淼的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申玉菲或者说科学边界，是某种超出人类理解的超自然的力量的代言人…… “其实，倒计时还算不了什么。”杨冬语气随意，像是有意无意的说出了这句话。 “什么意思？” “你想在更大的尺度上见到它吗？” “倒计时还会出现？还是在更大尺度？”汪淼愣了片刻:“还能大到哪里去？” 人类历史上曾有过将强力激光将图像映满月球表面的先例，这是人类目前的极限。 “当然，只要你的项目继续运行，它就会再次出现，在更大的尺度上出现。” “它”能做到哪一步？覆盖太阳？汪淼想着，但他还是低估了超自然的力量。 “整个宇宙的尺度够吗？” “叮当，叮当。” 杨冬缓缓地敲着酒杯，这让汪淼又想起了倒计时的响声。 整个……宇宙？！ 汪淼像是被雷电击中，整个人傻站在那里。 …… 这是何乐为第一次到达“审判日”号，以前他只在叶文洁的只言片语中听过这个“第二红岸基地”。 巨大的轮船停泊在海面上，像是一座钢铁岛屿，坚不可摧。巨轮的中央有着一个巨大的抛物面天线，用于发射和接收信息。 这些信息有的来自于世界各国，也有的来自于那个神秘的文明…… 为了接受主的信息，也是为了躲避各国的追捕。 因为智子的帮助，他们已经躲过了很多次危机。 “很多年前，我就是在这里接见了她……” 何乐为听到有人在说话，他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地。 说话的那人有着一头金色的头发和碧蓝的眼睛，典型的……外国人。何乐为是这样想的。 “那一天是值得纪念的日子。” 那人还在自言自语，碧蓝色眼睛望向湛蓝的天空，眼神中带着一丝尊敬，像是在祈祷什么。 何乐为思考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他说的是哪一天了。 何乐为没有亲身经历那一天的事情，却在无数人的口中听到过关于那一天的传说。 那一天被普遍认为是地球三体运动的诞生日…… 半晌过后，那人终于扭身看向何乐为，他的眼神变得坚定又充满柔和: “同志。” 他停顿了一下，随后问道: “还记得……我们曾经的理想吗？” “请三体文明改造人类文明，遏制人类的疯狂与邪恶，让地球成为一个和谐繁荣、没有罪恶的世界。”何乐为回答。 伊文斯愣了一下，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不知是真的开心还是嘲讽。 “回答的不错，那确实是……曾经的理想。” 伊文斯双手背后微微侧身，眼神穿过何乐为的身体直达轮船中央的天线，通过天线，瞭望着四光年之外的世界。 “伟大的三体舰队已经启航，目标是太阳系！” 第92章 新生领袖 “伟大的三体舰队已经启航，目标是太阳系！” 伊文斯的声音很大，（至少是在何乐为看来）仿佛他的面前站着的是他仇恨的邪恶。声音随空气传播在不远处的海面上渐渐平息，慢慢减弱，直到完全消失。 伊文斯的声音只传播了很短的距离，虽然在某种程度上他的声音没有消失，但已经不可能被任何生物的听觉器官捕捉到了。 大海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听见阵阵海浪翻滚和海鸟鸣叫的杂音。 伊文斯的喊声像是沉入了海底，也像是从未出现过…… 当何乐为转身的时候，伊文斯已经将双臂张开，像是要将蔚蓝的天空拥入怀中，他仿佛是这里的君王。 海风肆意地吹在伊文斯的脸上，清冷的空气让人舒爽。不时有几只无名飞鸟在头顶掠过，掀起一阵海风。 这里的环境被保护的很好。 在三体组织前期的纲领里，环境保护一直都是重中之重。经过一系列的努力，虽然颇有成效，但也因为阻碍了经济发展而变得进展缓慢。 即使有获得诺奖的科学家们的劝导，世界各国也不会将环境保护放在经济发展之前。这是不可能改变的。 伊文斯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在人类社会里，人类文明的舒适高于一切。弱小濒危的种族不会有存活的空间。 没“人”会在乎它们的死活，在地球的生物圈里，它们是可有可无的生命。 人类最多会在它们灭亡后，立下一个墓碑。 无数这样的墓碑下，是千万个种族曾经活在地球上存在的证明，人类或许还会记住它们…… 伊文斯深呼吸了一口，沙沙的海风拂过他较为白皙的脸庞，他在享受着自己的成果，也在清洗人类的罪恶。 “欢迎来到‘审判日’号！” 伊文斯收回了伸在空中的手，对着何乐为缓缓说道:“你也可以称呼它为第二红岸基地。” “红岸的故事，你知道吗？” “知道，统帅对我讲过那段岁月。”何乐为的脸上充满了崇敬。 “那是一个传奇。” “叶，本身就是个传奇。”伊文斯淡淡地说。 何乐为无比赞同伊文斯的话，叶文洁在整个地球三体组织里有着极高的地位和话语权，虽然她本身并不做什么。 三体运动真正的发起者和领导者其实一直都是面前的人。 “杀人的感觉很爽吧？” 伊文斯露出一抹绅士般的笑容，冷不丁地发问。 何乐为瞳孔皱缩，失神愣住了，仿佛这句话直击内心，一时间他没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伊文斯微笑着，缓步走到何乐为的身前，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蓝色的眼眸缓缓靠近，何乐为好像想起了点什么。 “看着那个人死在你面前，你的内心一定有种快感升出来吧？”伊文斯在何乐为的耳边轻轻地说。 不知是海风的寒冷还是内心的冰凉，何乐为的思绪回到那个晚上，完成复仇的夜晚。 幽暗凄冷的环境里，他穿着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象征着治病救人的白大褂，他面前的是什么？ 是一具尸体…… 真可笑啊，在踏上治病救人的路上之前，他却先杀了自己在这条路上的引路人。 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在自己原本的想象里，他应该是救人的天使，可他却先变成了沾染人血的恶魔！ 在短暂的恐惧之后，别样快感在他的内心升起。就像那些养在动物园中的老虎，一旦尝过鲜血的味道，就再也忘不掉了。 洁白如玉的天使身上沾满了鲜血，那样子又跟恶魔有什么区别呢？ 恍惚中，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了老杨的身影，那一天是他的升学宴，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老杨缓缓走到他的面前，右手捋了捋发白的胡子大笑道: “长大了，未来也要当一个医生了！哈哈！”笑声过后，他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亲手将其倒满。 “医者仁心，以后不管遇到什么病人，不管他们有着什么身份，在我们的眼里，他们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我们的病人。” “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全力去拯救他们的生命。” “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我的这双手救了多少人已经记不清，我希望你的这双手能拯救更多的生命，对得起医生这个称呼！” 不多时，老杨竟然用双手捧起酒杯递到了何乐为的面前，那小小的酒杯，仿佛连接着千斤重物，承载着一个老人的期盼。 何乐为也伸出了双手想要接过酒杯，但在接触到老杨双手的时候，画面突然消失了。 他又回到了这残酷的夜晚，自己的双手就在他的眼前，但那鲜红的血像是一把刀剑刺痛着何乐为的眼睛。 “我到底成了什么？”何乐为的内心升出这个声音。 鲜红的血和洁白的大褂相交在一起，让人想到神话中的天使陨落时身上沾满血迹的画。 恶魔战胜了天使，手握染血的宝剑，站在天地间放肆大笑！ “你没做错什么。”淡淡的声音出现了，大笑终止，整个世界仿佛都只剩下了这一个声音。 “你没有做错什么。”伊文斯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曾经，我也幻想自己能拯救什么，哪怕只是一种在人类眼里存在感几乎为零的小鸟，我在荒山上种树，想给那种小鸟一个能停留休息的地方。” 伊文斯双眼盯着黑蓝的海面，思绪飘向远方。 “但，那是没有用的……” 伊文斯停顿不语。 “用来拯救生命的树变成了当地人发财的摇钱树。他们疯狂地砍伐那些树，像是收藏珍宝一样把它们装载起来运往远方。” “山，还是会变成荒山；濒临灭绝的鸟类还是会灭绝。” 伊文斯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了何乐为。 “只要人类的罪恶还在，这些就不会停止！” 何乐为呆呆地看着他，似乎还未能从刚刚的话里回过神。 伊文斯没管何乐为的状态，他接着说:“我知道，你是叶倾力培养的人，以曾经的地球三体运动的纲领为目标。” “但现实告诉我们，以前的纲领是错误的，利用主的技术来清除人类的罪恶是大错特错。” “我们要认清一个现实，只要人类文明还存在，它的邪恶和疯狂就不会停止！” 何乐为终于听明白了一切，伊文斯在告诉他，他的目标是毁灭掉整个人类文明！降临派果然与组织分裂了，这种分裂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这与统帅的理念不合，你和统帅商量过吗？” 伊文斯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这笑声，让何乐为想起刚刚画面中的战胜了天使的恶魔的大笑。 “商量？”伊文斯停止了笑，但嘴角还是微微上扬，像是在嘲讽的样子。 “我承认叶的才华和智慧，但她对人类文明过于乐观了。” “她是三体组织的创始人，她的思想是三体组织最初的纲领。但一个伟大的组织不可能一直遵守最初的信念！它会在发展中逐渐接受新的正确的思想！ “你要记住，传奇是会消逝的。” 何乐为还在思考伊文斯的话，很明显，伊文斯想让自己成为降临派的一员，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降临派的思想对于普通人来说实在过于恐怖，直接叛出自身的文明，让一个见都没见过的完全无法控制的文明降临到这个世界。 现在的人类文明真的到了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的地步了吗？ 见何乐为还在犹豫，伊文斯摇了摇头: “我们不知道三体文明是什么样子的，但，最起码，我们知道地球文明是什么样子的……” “想想那些死去的人，那都是因为人类自身问题，让主降临是唯一的办法！” 伊文斯仰天怒吼，他的眼前出现了那让他记忆犹新的一幕漆黑如墨的大海，成百上千个被黑色油污污染的海鸟躺在在海滩上。 那地狱的一幕深深地刻在他幼小的脑海里，伴随着血红的夕阳沉入黑色的大海里。 他觉得，那一刻，就是世界末日。 在伊文斯回过神的时候，何乐为正在看着他。 不出所料，何乐为伸出了一只手…… 夕阳再度出现，黑夜即将到来，湛蓝的天空像是沾染了黑色的血，那宛末日的景象再次出现。 “现在，我们是同志了！”伊文斯微笑着说。 在eto的历史上，这一天被记录了下来，被在经历大搜捕后幸存的成员称作是“带来新生的交接”。 第93章 亲眼看看奇迹的样子 何乐为跟着伊文斯走进了某个房间，他这才发现，今天，不止他一个人来到了这里。 伊文斯微笑着，示意何乐为坐下。 何乐为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他微微观察了一会儿，算上伊文斯的话，屋里一共有八个人。 而且，如果只看外表，这些人应该来自于世界各个地方。 不同的肤色，不同的眼睛，不同的世界。 “各位，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今天我们相聚在这里。”伊文斯看着面前的七个人，有露出了绅士的微笑。 “你们都是我从组织里精心挑选出的人，我相信，你们有能力做好我让你们做的事。” 听到这句话，几个人的脸色同时变得疑惑起来，跟何乐为一样他们对这一切都比较茫然。 “您想让我们做什么呢？”有一个人忍不住发问。 “你们都将成为组织中的领导者，你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拥有不同的语言和性格，但我希望你们不要忘记自己的信仰！” “我们的敌人是人类，我们站在了整个人类文明的对立面，我们在毁灭的刀剑上独舞，我们能信任的只有彼此，我们的同志！” 伊文斯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像是出征前的战士发出的怒吼，但随即他的声音又低沉了下去，像是在默念什么神秘的咒语。仟韆仦哾 “在这条伟大的征途结束之前，我们必须相互信任，不离不弃……” 伊文斯的眼神变得锐利，像是翱翔的雄鹰在俯瞰地面的猎物。 众人都扭身看了看其他人，眼睛里的怀疑少了些，相互点点头，完成了这初步的接纳仪式。 对比他人，他们更相信的是伊文斯。 “很好，这才是我想要的。”伊文斯很满意众人的反应，这只是建立信任的第一步。 “下面，我将公布部分主的信息。这在降临派里都是绝对的机密，但你们值得。” 伊文斯没管其他人那呆滞的表情，闲庭信步地走到了中央的电脑上，在敲打了几个键之后，前方纯白色的墙壁上显露出一点灰色的光。 瞬间，几个人已经反应了过来，眼神中充满了属于教徒的狂热。 这是来自于四光年之外的世界的主的信息！ …… “哦，你是说观测宇宙背景辐射的地方吗？我记得在近郊的一个地方就可以，我有个学生在那里。” 叶文洁似乎有些累了，所以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冬冬，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叶文洁问。 以前的杨冬是个只会痴迷于物理实验的人，怎么会对这样毫无意义的天文观测感兴趣呢？ “有个朋友有需要。”杨冬轻声回答。 ”朋友？我不记得你有研究天文的朋友啊？是你之前跟我提到过的……那个人？叫罗什么来着？罗辑，是叫罗辑吗？”叶文洁有些不确定地问。 杨冬的心里猛地一颤，她突然想起了那个人最后孤独的背影。与初升的太阳下，以一己之力对抗一个世界的战士！ 不知怎么，她想去再看看他，因为她知道罗辑之后的命运…… “不是罗辑，而且，他现在已经开始研究社会学了。” “从天文学跨度到社会学？！” 叶文洁的语气有些惊讶，如果有人在她身边就会看到她的瞳孔猛地发大，眼睛里似乎多出了点什么。 “是的，但这次是一个研究物理的朋友。” 电话那边停顿了很久，就到杨冬以为电话被挂断了。 “冬冬，你还是放不下物理吗？”叶文洁的声音很平静。 “我……”一时间杨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知道了。”耳边传来一声老人的叹息，随即是电话被挂断时发出的忙音。 杨冬摇了摇头，她能体会到来自一位母亲的无奈。 叶文洁不想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女儿坠入深渊，但为了那个自己努力了半生的目标，她又不得不这么做。 这是绝对理性的结果，即使是母性的光辉也无法阻挡。 “有一个地方就在近郊那里，我母亲会给那里的人打招呼。”杨冬扭头对着汪淼说。 “谢谢。”汪淼点了点头对着房顶感:，“不知道那会是怎样的场景？整个宇宙的尺度上……” “一起去看看吧。”杨冬没管汪淼，只是突然对着丁仪说:“去看看那所谓的神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那不是某种超自然的力量的话……”丁仪耸耸肩，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或许，我们真的有机会去理解它，并用……科学去解释。”丁仪低着头喃喃自语。 杨冬猛地一拍丁仪的肩膀，像是要把他打醒一样: “就算现在的科学解释不了，去看看那样的东西不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吗？说不定，未来的人类也可以做到。” “别忘了，人类才发展了几百年，就算之前的全是错误，我们也还会有改变的机会。” “人类在宇宙中是渺小的，即使真的是所谓的神造宇宙，死前瞻仰一下神迹也无憾了不是吗？” 无憾了吗？好像确实是这样。如果真的有自己无法理解的科技出现的话，那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看。 丁仪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未婚妻，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这个女人真的变了好多，甚至不像是……咳咳，不能再想了。 不知是否是杨冬的话打动到了他，丁仪甩了甩头，充满斗志地回答道: “好，那就去看看，亲眼看看这奇迹长什么样子！” …… 第94章 主会保佑我们 房间里的灯光被打开了，强烈的白光让所有人感到了些许的不适。但他们毫不在意，因为他们的内心充斥着一种不知名的满足感。 他们中部分人还在低头思索，不知道是在消化刚刚的事情还是在思考着什么，有的人目光如炬地盯着伊文斯，仿佛随时要为主牺牲。 “恭喜你们，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除我以外的降临派，哦不……” 伊文斯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却让人有一种阴寒的感觉，他将双手缓缓张开，像是要拥抱全世界∶“是整个eto的领导者。” 这句话并没有在人群中掀起太大的波澜，他们都知道看过这份机密的人都将背负起这个责任。而且，这也是他们加入eto的夙愿。 “那，拯救派呢？”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不禁让其余人都将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随即，他们也思考起来这个问题。 伊文斯始终微笑着，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会让他悲伤。 “不管他们了，理念不同，我们终究无法走到一起。而且，他们的想法未免太过愚蠢了。”伊文斯淡淡地说。 在场的其他人都点了点头，其中的一个接着伊文斯的话说道: “他们竟然想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根本解决不了的三体问题上，要知道，主在无尽的岁月里都没能算出这个问题的规律。” 此话一出，瞬间就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共鸣。 这是三体文明进化史的梗概…… 很难想象，这颗行星会在三颗巨大的恒星的围绕下拥有万千的生灵。 每一天，这个颗行星都在毁灭的边缘徘徊不定。 三体文明是幸运的，上帝将文明的种子撒进了这个颗行星上，但三体文明又是不幸的，因为这颗行星身在地狱。 上帝像是和三体人开了一个玩笑，它给予了他们生命，却又百般折磨他们，让他们痛不欲生。 这是来自命运的刁难，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 为了种族和文明的延续，从三体文明诞生之初，无数的三体人的先祖就一直致力于计算出三颗恒星的运行规律。 无数次的失败，无数次的毁灭，这本该繁荣的文明一直被扼杀，但文明的种子仍在，它一直在努力地生根发芽。 三体问题的难度让他们陷入了绝望，原来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 三体问题，无解…… 当头一棒敲醒了他们，他们将目光投向了宇宙。他们期待找到一个真正的被造物主垂怜的地方，一个适合文明发展的地方，一个只有一颗恒星的星系。 那里，会是他们新的家园。 幸运女神终于降临了，让这个文明找到了他们梦想中的天堂。 …… 深夜，伊文斯一个人站在审判日号上的船尾，沉默地看着黑色的海面。 一阵脚步声响起，又缓缓停下。何乐为站在了伊文斯的旁边。 冷风呼啸，海浪层层叠叠地泛起又落下，安静的夜，除了黑色还是黑色，孤独的连月亮都不肯出来。 何乐为打破了原本的寂静:“出了什么事吗？” 伊文斯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挑眉:“为什么这样说？” “权力下放的太快了，不是吗？”何乐为说: “从刚刚的信息来看，只要‘主’的‘神迹’计划和‘染色’计划稳步推进，再加上锁死地球科学、监视着整个地球的智子。地球文明就已经可以宣告结束了。” 这根本就已经是个必赢的局面，最起码到现在他还想不出任何人类可以翻盘的理由。 而现在，伊文斯竟然将自己的权力下放到了他们的手中，伊文斯到底还有什么顾虑？难道他还觉得人类有机会？ 伊文斯的眼神变了变，又扭头看向了一望无际的漆黑的大海。 半晌过后，何乐为才听到伊文斯开口说:“总要留下点什么的……” 何乐为发现伊文斯的眼神始终都盯着远处，像是在自言自语: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总要留下点什么才行……” “什么？”何乐为有些不理解了，伊文斯现在说话的语气有点像是在说遗言。 因为自己职业的关系，他曾见到很多这样的场景，也听到过很多这样的话。 或是，年事过高的老人；或是身患绝症，无力回天的病人，他们在死亡即将降临的时间里，大多都是平静的。 他们就像是现在的伊文斯，平平淡淡地讲述着自己的诉求和愿望给他们的亲人，希望这个世界上总会还会有人记得他们。 死亡不是真正的消失，遗忘才是。 “没什么，胡言乱语而已。”伊文斯的话让何乐为的思绪回过。 “主会保佑我们的。”伊文斯恢复了之前的微笑，拍了拍何乐为的肩膀。 何乐为点了点头，他隐约猜到了伊文斯在担心些什么了。 eto的活动越来越多，有些事情已经不得不在明面上去做了，许多国家已经开始注意到他们这个反人类性质的组织了。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奸”，只会欲除之而后快。 他想起了伊文斯之前说的话了，他们真的站在了全人类的对立面，是整个人类文明的敌人！ 可是……他们还有智子，还有主！ 凭借智子的力量，他们完全可以避开各个国家的探查和行动，这是人类未知的领域，是他们无法达到的科技高度。 那，伊文斯到底在担心什么？竟然让他有了死亡的想法。 等到何乐为的身影完全消失，伊文斯默默地抬头，目光所及都是如墨的黑色。 以前，他最喜欢在这样的时间和环境下与四光年之外的“主”进行交流，在黑夜的世界里智子打在视网膜上的字十分醒目。 ”主会保佑我们的，对吗？” 这一次，他如往常一样闭上了眼睛。 耳边，凄冷的海风拂过他的身上，但他没有动，就这么站着。 客观时间里，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伊文斯终于睁开了眼睛。 想象中的光芒并没有出现，眼前还是那片不变的黑暗，像是在预兆着什么。 许久，一声叹息夹杂在风声中，向着远处飘去…… …… 第95章 文明的血 十四日，凌晨二点二十五分。 “你看到了吗？”汪淼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出现，他问出了这个已经确定了答案的问题。 “看到了……”丁仪回答。 小小的3k眼镜下，是呈现出暗红色的世界。在一百多亿年之前宇宙发出的红光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就是宇宙背景辐射，来自宇宙大爆炸时期的光线。跨越了数不清的时间长河，重新出现在两个地球文明的人的眼里。 这简直是连时间都斩不断的东西。 两人的视网膜渐渐适应了这奇特的环境，但更诡异的事情随之而来。 红色微光微微闪动，整个宇宙仿佛都化成了一个整体。 丁仪想起两个小时前在酒吧喝酒时的场景。 色彩斑斓的灯光下，是如梦如幻的天堂。但丁仪清楚的知道∶ 纸醉金迷的酒吧才是现实，而现实的世界则更像是梦幻。 宇宙真的在闪烁，为了汪淼而闪烁…… 那弥漫在整个世界里的红光像是人的血液在流动，渐渐地将他们包裹住，整个世界都是血！整个宇宙都是血！ 这是无数个文明的血！ 丁仪猛地摘下3k眼镜，喘着粗气，紧皱起眉头，试图以最快的速度重新用自己的眼睛来看这个世界。 没有了3k眼镜的阻挡，可见光再次进入了丁仪的眼中。 世界恢复了原本的样貌，微红色的光芒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 丁仪松了一口气，在这个时候，黑暗给他带来了一丝安全感。 旁边的汪淼也摘下了眼镜，但在他的视角里，世界依旧在不停闪烁。 路边的灯发出的黄光，远处的楼房的灯光，街道上来往车辆的灯光…… 它们还在闪烁，毫无规则的闪烁。 数不清的灯光在无规律的闪亮，像是无数颗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冲他眨眼。 之前的世界和现在的世界是一样的，宇宙还在为他闪烁，还在告诉他，那个折磨着他失眠的幽灵倒计时依然在继续。 “在宇宙的尺度上，还有1107小时……” 汪淼有气无力的依靠在车上，双眼失去了焦点，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丁仪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汪淼说的是那个可恨的倒计时。 “你觉得倒计时的尽头会是什么？”实在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丁仪忍不住问。 汪淼渐渐恢复了焦距，看了丁仪一眼后回答: “也许是第三次世界大战？或者世界末日，也可能……只有我会死。”说到这里的时候，汪淼停顿了一下: “总之，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不管是谁换到汪淼的位置上，对于这个在一千多个小时后才会见到的事情，都会有极高的兴趣，总会不由自主的思考。但很明显，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事。qqxδnew.net 它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被某个神秘的组织绑在了汪淼的身上。不管在倒计时结束时会发生什么，你总要在这段时间里想方设法的让它停下来。 在见证过那个神秘组织的实力后，汪淼越发觉得，这个“定时炸弹”拥有着毁灭世界的力量。 而被他们选中的自己，莫名其妙地承担起了拯救世界的责任。 不，不只是他。也许还有更多的人，那些自杀的科学家们，他们可能遇到了类似于自己这样的事情。但在承受不了如此大的压力下自杀而亡。 那自己就能承担的起这样的责任吗？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在倒计时走到的某一个时刻下，走向死亡的路。 倒计时的响声也许就是自己的丧钟。 “也许，它可能什么都发生不了呢？” 丁仪有意无意的冒出了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汪淼听。 但汪淼没有说话，好像跟外界切断了所有的联系，只在自己的世界中孤独的思考。 丁仪看出来汪淼的情况不太对，所以离开的时候是丁仪开的车。 惨淡的黎明开始在天边显现出来，像是一柄刺穿黑暗的剑，黑暗渐渐消退，从太阳发出的光芒开始接收广阔的天空。 “不管黑的白的，只要别在出现红色就行。”丁仪苦笑了一声。 城市正在苏醒，街道上已经开始出现人影。丁仪还在开车，不时也看着旁边精神不佳的汪淼。 他想不出什么办法安慰汪淼，因为什么样的理由都无法击破眼见的事实。 那个神秘组织“科学边界”真的做到了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还将这件事赤裸裸地摆在了他们眼前。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上帝的话，那“科学边界”或许就是上帝的使徒。 一段悠扬动听的歌声打断了丁仪的思考，回过神时，映入眼帘的是宏伟空旷的教堂。 那种渺小的感觉再度袭来，而汪淼似乎也是被歌声惊起，仰头看着高大的建筑。 丁仪停下了车，晨光之中，教堂的影子缓缓覆盖住了两人，他们再度被黑暗包裹。 沉默了许久之后，汪淼先开口说: “我根本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他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像是陷入肉里。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为什么……”汪淼的头渐渐低了下去，嘴里只是重复着这几个字。 为什么？ 他只是一个人，一个在宇宙里连蚂蚁都算不上的脆弱的人，为什么要将那么可怕的事情压在他的身上？ 汪淼像是个无助的孩子，在黑暗的拥抱中，他终于崩溃了，低声地哭了出来…… 教堂的歌曲结束了，一束强光照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丁仪适应了强光的照射，定睛看去，那是一辆车的车灯，而在车边站着两个人影。 “果然，你们这些知识分子都一样，我就说吧，汪教授早晚得被放倒！哈哈哈哈！”粗犷的汉子声让丁仪觉得有些耳熟。 而另一个人的声音也出现了，回应了第一个人的话: “这不能怪他们。遇到这种事情，早晚都会崩溃。当然，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除外。就算世界明天要完蛋，你也还是照常喝酒吃肉。”那人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 “我曾经认识过跟你很像了一个人，跟你一样，没心没肺。” 灯光缓缓减弱，丁仪终于能看清来人的面相了。 史强靠在车边，一口烟刚好被他吐出，而在他旁边站着的是杨冬…… 第96章 邪乎到家必有鬼 “两斤爆肚，嗯……”史强看了看眼前两个像是家里有了白事的两人，想了一会儿:“再来一瓶，不，两瓶二锅头。” 说完，他扭头看向杨冬:“杨教授，你要点什么？” 杨冬看着前面一桌的桌面上摆着黑乎乎的东西，不禁皱了皱眉头: “就……豆浆就行，我一般不吃早饭。” “行。”史强爽快的答应，直接向老板报了三碗豆浆和两张油饼。 天才刚刚亮，饭店里还没有什么人。几人要的东西很快就被端上了饭桌。 杨冬小心地喝了一口豆浆，转头就看见史强大口的嚼着那个黑乎乎的玩意，胃里一阵翻滚，差点直接吐出来。 世界之大，吃什么的都有。 好不容易等史强咽了下去，几人才开始谈话。 汪淼默默地低着头，短时间内他估计是开不了口了，整个人像是被催眠了一样，变成了行尸走肉般的东西。 还是丁仪将自己看到的一切详细的说了说，因为旁边有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存在，所以丁仪尽量没有用很学术的话。 “所以说，宇宙在向你眨巴眼？”史强听完后冷不丁冒出一句。 “可以这么说。”丁仪点头。 “这有个啥，我儿子刚出生，哄孩子睡觉不都是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之类的扯淡的儿歌？”一口二锅头下肚，史强笑了笑: “就是我唱的时候，我儿子一直哭，哄不好的那种。说起来，以前那么小一点，现在都快要成家立业了，这时间过得可真快。” 眼瞅着话题要被史强搞偏，丁仪立马说道:“不是普通的星星眨眼睛，而是整个宇宙都在朝着我们眨。” 史强愣了一下，仿佛刚刚从回忆中脱身: “这不扯淡吗？” “还有更扯淡的。这种眨眼有长有短，但却是有一定的规律。就像是在战争时期的发报机一样，每一次闪动都代表着什么东西。” “你是说它，就是宇宙，在朝你不，朝汪淼教授，在汪淼教授打莫斯密码？这不扯淡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汪淼终于有所动作，他缓缓地抬起头，轻声说: “是的，上帝在朝我打莫斯密码，上帝在告诉我，我还剩下多少时间……” “真特么扯淡，连上帝都出来了。”史强摇摇头，又干下去一杯酒，腹中的火热略微抵御了清晨的寒冷。 “你的无畏来源于无知，你根本不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 “还是扯淡。喝酒喝酒。”史强端起酒瓶将众人的杯中填满。 “杨教授也来点？” “可以，暖和暖和。” “爽快。”史强笑道。 汪淼喝完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跌倒在地，但对面的史强一直都很稳定，汪淼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喝了。 “要我说，你们遇到的事都是扯淡。什么物理学没了，宇宙眨眼睛，最后连上帝他老人家都被你们搬出来解释。越说越特么邪乎。” “要我看，越邪乎的事情越说明有‘鬼’！” “你更扯淡了……”汪淼从嘴角扯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汪淼的话也多了起来，他实在想听听，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能说出什么来，没想到居然是和上帝差不多的鬼。 “我说的鬼不是那种鬼，而是有人在搞鬼。” “有些事情看似没有什么联系，但你要全部联系起来，就会发现他们打断骨头但还连着筋。” 史强故作神秘的笑了笑，然后接着说: “知道我这样的小警察为什么还能在级别那么高的作战中心待着吗，就是因为我的本事，连常伟思都不得不服。” 三个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等待着史强接下来的话。 “你们只关注着科学界，其实全社会都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比如娱乐圈刚刚上映的电影，演的啥都不是，啪啪几个亿几个亿的投，教育界也搞什么学术比赛，都不知道在干什么就一堆一堆的专家开始牵头……” “我能感觉到，这些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事情，隐隐约约都有一双手在背后助力。” “科学边界？”汪淼轻声说。 “是，但又不是。”史强说: “他们就是一群书呆子，掀不起什么风浪。要真是他们，就全抓起来，随便按个什么罪名，什么挪用公款啦，研究违法药品什么的，全枪毙了！这种黑活我比你们熟。” “他们不可能让全世界都这么紧张，还特么什么战争时期！常伟思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就连他也没有把握……或者说，全世界都没有把握。”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丁仪问。 “这个简单。将这所有的一切都串到一起很容易就能的出结论。”史强停顿了一下，随后说道: “他们要搞死你们，或者说，要搞死科学。”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汪淼开口了。 “我特么怎么知道！”史强撇了撇嘴，自顾自地喝酒。 分析结束了，结论已经很清晰了。几个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都在低头思考着什么。 “大史，你真是个魔鬼。”杨冬低声说。 史强嘿嘿一笑: “我就是靠这个本事吃饭的，这点东西要是想不出来，我还是把这身警服脱了回家种地吧。” “那你有想过要怎么办吗？这可是全世界的危机。”杨冬又说。 “跟我没关系，我还得去给我儿子挣钱娶媳妇，没空去想这些事。这个败家子，整天就知道啃他老子！连个媳妇都找不到！不知道等我死之前能不能见到孙子。” “说不定是孙女。”可惜你见不到她…… “那更好，最起码让我省点心。借您吉言。”史强对着杨冬抱了抱拳。 和杨冬说完，史强又看向了低着头的汪淼，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汪教授别想那么多了，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瞎想那什么倒计时有什么用！” “我觉得大史说的对。”杨冬附和道: “这样程度的危机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事了，那就不必去想。总会有真相大白那天。” 听了两个人的话，汪淼似是活过来了一样，终于抬起了他的头。 “就该这样，该咋活就咋活，别整天那么想不开，打打游戏也行，最近不是有个游戏挺火的，叫什么三体什么的，我们队里也有人在玩。”史强接着说: “还给自己取什么名字叫王莽？当皇帝了都，哈哈。那小子可是个高材生，听他说那游戏挺难的，汪教授，您这样的知识分子不试试能通关吗？” 直到史强说完了，汪淼都没有回应他。 几个词汇不停地出现在汪淼的脑海中，像是在宣示着什么奇怪的秘密。 “恒纪元……乱纪元……脱水……浸泡……” 第97章 宇宙的赌徒 “四百五十一年后，192号文明在双日凌空的烈焰中毁灭，它进化到原子和信息时代……” “192号文明是一座里程碑，它结束了前191轮文明的徒劳努力，最终证明三体问题的不可解，确定了文明的最新走向……” “飞向宇宙，寻找新的家园。” “欢迎再次登录。” 丁仪有些疲惫的脱下身上的v形装具，自从那天回来后，他也暂先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听从杨冬的建议玩起了《三体》游戏。 第一次进入游戏时，陌生的词汇让丁仪有过些许迷茫，但在彻底接触这个游戏的时候，丁仪就看出这个世界的很多东西都与地球类似。 但很显然，部分基础的科学理论与现实世界完全不符。 比如那令人费解的乱纪元，恒星毫无规则的运动让丁仪费了不少的脑细胞。 在经历了“球状闪电”的事件后，丁仪又一次全身心都投入到一项事业中。 他像是个刚刚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婴儿，好奇心和极强的兴趣让他开始了对三体世界的探索。 这一次从《三体》中退出，那熟悉的疲惫感再度出现，但丁仪的精神却是很亢奋，对于真相的追求，让他不知疲惫。 他相信，自己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这个世界的面纱终将被他揭开。 “休息一会儿吧，你最近是打算活在《三体》游戏里吗？”杨冬摇摇头，有些无奈地端来了食物和水。 丁仪对她笑笑，积攒了几天的疲惫如潮水般同时冲刷着他的身体，像是要将他彻底击垮。 后知后觉的累是真的让人乏力，丁仪伸了伸懒腰，活动身体后，才接过杨冬手里的东西。 看着狼吞虎咽的丁仪，杨冬扶着他坐回了客厅的沙发上。 “感觉怎么样？” “很真实，那个诡异的世界很真实，像是存在于现实的一样，我现在都怀疑这个游戏的制作者见过这个世界。” 丁仪喝了口水，将口中的食物送下去了一些。 “我是问你的身体……”杨冬无语扶额。 “啊……还好。”丁仪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两人沉默了一阵，杨冬发现丁仪嚼着食物的嘴慢了下来，却久久不见他咽下。 “你说，三体运动真的是无解的吗？” 丁仪还在思考刚刚的问题，杨冬真的很想吐槽一下这位科学家了！这简直是曾经杨冬的翻版。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不会还想因为这个去搞数学吧？”杨冬笑了笑。 “不不不。”丁仪连忙摆了摆手:“注定徒劳无功的事，没必要去做。” “你的意思是《三体》游戏里的那个世界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杨冬问。 “不，不是！” 丁仪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烈起来，他的双眼毫无焦距，似乎还沉浸在游戏的画面中。 191轮文明需要多长时间才会产生？191轮文明又会诞生多少生命？ 谁也无法说清楚这些问题，但也不会有多少人在乎。所有生命都将随着时间逝去，永不复返。 丁仪的目光始终看着前方，橘黄色的灯光像是要熄灭一样摇摇晃晃，这让丁仪想起了那个巨大的单摆。 那是整个三体文明对宇宙不甘的呐喊！ “无尽岁月和无数生命所做出的努力被后世认定为徒劳，这是这个文明的悲哀，但同样是这个文明的伟大之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真的徒劳无功，一切都有它的意义所在，只是很少有人会发现它。 这个从磨难之中诞生的文明，在否定了所有先辈的努力后，带着整个种族的希望，如同赌徒般踏上了自己选择的路。 “每一个文明都是伟大的，它们的诞生都是宇宙的杰作。三体文明是，地球文明也是。”杨冬说道。 “三体文明像是一个身无分文的赌徒，它已经在路边乞讨了很久，但无人施舍给它。它只剩下了一天口粮的钱，现在它有两个选择。” “第一，买来一天的粮食，吃完之后向上帝祈祷在这一天里会有人给它食物。” “第二，对路边的赌场里，将那可怜的几块硬币放在赌桌上！” 杨冬的手指不停的敲打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好像真的有几枚硬币在碰撞。 丁仪点了点头，在宇宙中寻找到合适栖息所的概率比人类中彩票的概率还低不少。 这确实是一场豪赌，赌注是整个文明的命运。 丁仪摇了摇头，他忽然发现自己这段时间对这个游戏有些过于深入的思考了，导致自己在想问题时，总是下意识的认为三体文明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三体文明真的存在，那真是一个可怕的事情。 因为地球文明的位置太过完美了…… 这里是生命的天堂，人类文明就诞生于这样的温室里。而三体文明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地方。 太阳系将成为三体文明梦寐以求的地方！ 幸好它只是个游戏…… “三体文明也许是真实存在的。”杨冬的话像是一道惊雷闪过，让丁仪怔在了原地。 “哦不，我不应该加上‘也许’两个字……” 第98章 文明史即血泪史 “你应该早就想到的，《三体》游戏，就是三体文明的历史。”杨冬轻声说。 “是啊，我早该想到的，只是不敢相信……” 丁仪长叹一声，仰躺在沙发上，双眼看向纯白色的天花板，像是在夜晚瞭望宇宙。 “不敢相信在那样的环境里也可以诞生出如此璀璨的文明。”杨冬补充道。 丁仪沉默着点了点头，接着闭上了眼睛。 在孤寂的黑暗中，三颗闪耀的飞星依次显现，但它们的光芒并没能将黑暗驱散，反而让其显得更加浓郁。 在这团黑暗中，光芒似乎只能苟延残喘。 接着，一颗小小的，像是一粒小石子的球体出现在三颗飞星的中央。 三颗飞星包裹着它，在它的周围移动旋转，刚刚暗淡的光芒突然变成了凶猛的烈焰，在炙烤着那小小的石子。 丁仪看到了被火焰吞噬的人群在疯狂的大叫，随着飞星的靠近，他们的衣服甚至身体都开始自燃起来，剧烈的疼痛感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大地被这恐怖的地狱之火覆盖，千万生灵在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这是真正的世界末日，而这样的末日在三体星系已经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次…… 丁仪默默将头转向了另一边，那里有着几座巨大的仓库，数不清的人皮被搬了进去，相比较于在几米远的燃烧着的人脸，他们是幸运的。 他们是文明重建的希望。 “每一个文明的诞生都是一段血泪史。”旁边的杨冬突然开口了，她看了看丁仪。仟韆仦哾 “地球文明也是一样。生命诞生于海洋中，但文明却最终于陆地上成形。” 丁仪睁开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杨冬，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杨冬突然和他聊起这个话题，但他还是配合着杨冬说: “那是一次文明的里程碑，海洋生物进化成了两栖动物并最终成为了陆地生物。” 杨冬点了点头，赞同了丁仪所说的，她继续说道: “我们想象一下，当时人类祖先的种族进化到了两栖动物的层次，它们发现了自己的变化，并第一次越出海面看向陆地。” “那一眼是文明的一个转折点，在人类祖先的种族里可能就会产生一个思想:到陆地上去……” 丁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认真地思考起杨冬的话，但他还是不明白，这和杨冬刚刚说的“血泪史”有什么关系？ 他只能继续听下去。 “我们用我们现在的思想去看，可能是种群里的某一位甚至某一群‘科学家’们提出了这个思想，并最终带领了一部分他们‘走’向了陆地。” “也有一部分留在了海洋了，他们可能是现代某些海洋动物的祖先。” 上岸的“鱼”和留在海里的“鱼”。 丁仪莫名地想到了《三体》游戏中，那些干仓中的幸存者。 “很有可能。”他点头附和一句。 “我们要恭喜他们，从海洋到陆地，这是人类进化史的伟大一步！” 杨冬高举双手，仿佛真的在为几亿年前的祖先们欢呼，但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那到了陆地上之后呢？会出现什么呢？”杨冬再次问道。 丁仪有些茫然，身为物理学家的他曾经很少去关注物理以外的事物，他也想不通杨冬怎么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到陆地上会怎么样？进化成陆地生物了呗，还能怎么样？ 杨冬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说: “人类祖先种群开始出现大量的死亡，或因为环境，或因为天敌……甚至可能有一大部分又返回了海洋。” “我们该庆幸他们还有一部分人留了下来。继续着生命的延续，直到组成真正的文明。” “所以？这就是进化的代价？适者生存？”丁仪试探性地问道。 “算是，但我在想，那些‘科学家’的结局……” 科学家？那些带领种族踏上陆地的人类祖先？ 突然，丁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那张被煮到烂熟的脸！ 是的，他想到了三体游戏里的“伏羲”和“周文王”！ “在种族开始出现死亡之时，那些踏出人类进化第一步的‘科学家’们就成了众矢之的，他们将被千夫所指。甚至会因此收到种族的责罚甚至被杀害，成为种族在陆地的第一份口粮……” 杨冬叹了口气，不过随即变笑了笑: “他们算的上是第一批为真理牺牲的‘人’。但没关系，人类已经踏出了这一步。”说完杨冬也踏出了一步。 “几亿年后的现在，人类站在了生物链金字塔的顶端，就像当初在海洋里的那样。” “而我们也出现了类似于‘到陆地上’的思想。这可能会促成人类的再一次进化。” 听完杨冬的话，丁仪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刚想要说话就被杨冬阻止了。 “《三体》游戏的结局会告诉你答案，这也是三体文明存在的证据了。” 闻言，丁仪站起身，一步一步的向那套v形装具走去，每一步都像是有千万斤的重量。 他确实接近了真相，但这样的真相带来的是更大的绝望。 …… “情况紧急，《三体》服务器即将关闭，《三体》将直接转换至最后场景……” 亿万人群站在黎明初升的世界，寒冷依旧存在，但还远远不到之前可以毁灭世界的程度。 人群虽然拥挤但出奇的寂静，他们都仰头望向天空，像是在期待什么东西会出现。 丁仪发现，在惨白的天空下竟出现了几个像星星的小光点。 丁仪猛然想到了那三颗飞星，他激动地想要大喊，却突然愣住了。 十几个小光点竟然同时出现，排列成一个整齐的正方形阵列。 不可能！ 恒星的数量绝不可能会有那么多！这颗行星会在众多不同的强大引力下四分五裂！ 而周围的人群并没有世界末日来临的恐慌，甚至还有着极度兴奋的样子。 “伟大的三体舰队将要远航！”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出现。 随之出现的，是震耳欲聋的欢呼！人海爆发的声浪像是海洋的呼啸，丁仪感觉一阵海浪似是要将自己淹没。 他抓住身边一人，站定住身体问道: “三体文明已经具备了星际远航的能力？” “是的，那些飞船能达到十分之一的光速。”那人笑着回答。 丁仪的心已经凉了半截，他还是继续问道:“那他们的目的地呢？” “四光年外，一颗带有行星的恒星，是距离我们最近的恒星！感谢上帝，在我们最艰难的时刻让幸运女神站在了我们这里……” 那人还在说着一些感谢上帝的话，但丁仪已经说不出话了，一股从心底由生的绝望感充斥了他的全身。 天空上是宏伟的三体舰队，它们掠过伟岸的大地和苍穹，在数亿同胞的注视下开始加速，直到消失在天际。 “三体文明对新世界的远征开始了，舰队正在航程中……” 三体文明确实存在，而且它们已经开始向太阳系航行。 虽然还要经过三四百年，但一切都仿佛早已注定。 而杨冬所说的进化，想必也就是现代人类所梦想的，三体人已经有能力完成的: 太空航行！ 人类的进化，从海洋到陆地，从地球到太空…… 第99章 令人绝望的现实 “三体文明对新世界的远征开始了，舰队正在航程中……” “当您回到现实，如果忠诚于自己曾做出的承诺……” 丁仪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字体，像是在欣赏死神的面容，过了好久，他才慢慢脱下了身上的v形装具，汗水爬满了额头，他却连抬起手臂的力量都没有了。 那由一千颗亮星组成的方阵不断在他的脑海里显现。 “十分之一……光速……”丁仪嘴里喃喃道。 嘭…… 一声清脆的响声将丁仪从想象拉回了现实。 丁仪有些疑惑地走出房间，杨冬正站在客厅的台球桌前，细细端详着桌子上的情况，似乎是在寻找最好的角度。 丁仪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杨冬的一个手势噤声了。 她走到桌子的另一边，蹲在地上看了几眼，然后对准白球轻轻用力，白球被推动翻滚的同时，击中了侧面的蓝色球。 碰撞的声音再次出现，蓝球应声进洞。 “漂亮。”杨冬右手握拳有些兴奋的向天空举起。 丁仪看向台球桌，桌面上仅剩白球和一颗黑球，而刚刚在将蓝球撞进洞中的同时，白球也接近了最后的黑球，白球、黑球、洞口，正好在一条直线上，清台只剩一步之遥。 最后一步，往往也是最简单的。 到了这种地步，就算是个新手也能轻松做到，更别提是杨冬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杨冬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台球杆放在了桌面上，转身对着丁仪。 “你都知道了吧？” 丁仪点点头，苦笑一声: “三体文明对太阳系的远征。没想到啊，人类期待已久的外星文明竟然就在离太阳系最近的恒星系里，更没想到的是，这第一次的接触，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就像是一个人的人生。” 杨冬说:“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突然出现，打断你原本的计划和生活，只不过这一次有些特殊，全世界都逃不了。” “是啊。”丁仪的语气有些许的悲凉，像是个街边的流浪汉在被寒冷的夜风摧残。 “谁都逃不了了，十分之一的光速，他们能将那么巨大的战舰加速到十分之一光速！”丁仪的眼里突然出现了光亮。 那不是希望的光，更像是一个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而我们现在都不能让……”丁仪扭头看向桌面上的台球:“都不能让一个台球推进到那种速度！” 作为科学家对于科技的差距，丁仪比谁都清楚。这样的鸿沟简直不可跨越。 “还有粒子对撞实验！”丁仪变得激动甚至是癫狂: “也是他们搞的鬼，对吧？对，一定是他们，除了他们还会有谁能做到！” “物理！物理学！我们的科学，被他们限制了！” 真相带来的绝望简直让人崩溃，而在绝望后的无力感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童话里的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但它并不需要付出什么，因为它本身就是美丽的天鹅。 但如果是真正的丑小鸭，再怎么努力都只会变成丑大鸭。 人类文明就像是被限制了智商的傻学生，再怎么努力的学习也只能堪堪及格，他永远都不可能超越班里的学霸。 ”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疯狂之后，丁仪恢复了理智。 打破封锁是人类要走的第一步。 “他们使用的应该是人类尚未探索的领域。”杨冬说。 丁仪点点头说道:“我们察觉不到任何的异常，但结果却在悄无声息间被他们改动了。这有点像是……” 丁仪感觉自己想到了什么，却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 “就像是微生物。”杨冬一语点破。 “对！就是这个！”丁仪兴奋地说:“在宏观上观察不到，却在微观层面上有着巨大的作用。” “所以，三体人所使用的也是在微观层面上的干扰？” “那我们就可以建造更多的粒子加速器，我不相信他们能做到同时干扰到我们所有的实验！”丁仪说得很大声，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杨冬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激动的丁仪，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用…… 丁仪忽然愣住了，他想到了汪淼提到过的幽灵倒计时，又想到了宇宙闪烁，那个暗红色的世界，再到那几次粒子对撞实验显示出的结果。 他见证过太多对于现代人类来说堪称神迹的画面了。 而那些神迹都是三体人制造出来的，他们所建立的科技封锁，真的这么简单就会被突破吗？ 丁仪沉默了，他不敢说出心里的答案。 “人类在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在微观层面上的研究，但那时候的人类并没有意识到。”杨冬开口了。 “几万年前，人类的祖先完全适应了在陆地的生活，他们一起打猎，以捕获其他种群为食，在那个时候他们和我们认识中的野人一样，吃那些我们看起来并不健康的生肉。” “但在偶然中的一天。”说这句话时，杨冬拿起了在台球桌上的两颗台球， “那些人类在用石块相互击打的过程中，产生了火花。”说着，杨冬让黑白两球碰撞起来，发出“嘭嘭”的响声。 “这是人类第一次见到火，从那之后人类才开始逐渐掌控了这个可怕的力量。” “当然，这只是在宏观层面上的结论。”杨冬的嘴角微微上扬: “从微观层面上，这是人类第一次利用粒子与粒子的碰撞产生了能量，并第一次将能量成功影响了宏观世界。” 丁仪猛地怔住了，他忽然明白了杨冬话里的含义。 几万年的时间，人类在微观层面上的研究在本质上从未前进一步…… 而在科学被封锁的现在，人类真的有可能在几百年的时间里有所突破？ 丁仪缓缓抬头，眼神微眯，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去面对这个绝望的现实。 “突破三体文明在微观层面的封锁，和解决三体问题一样。” “近乎无解……” 第100章 太阳还会升起来的 萧瑟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吹在人的脸上像是刀子划过。这样的天气属实不太适合在甲板上吹海风，可伊文斯却已经在那里站了几个小时了。 除了时而亮起的火星，这个世界一片漆黑，仿佛大爆炸前的宇宙，第一道光产生之前，只有无尽的黑暗。 这才是宇宙本来的样子。 伊文斯将雪茄按在了栏杆上，掐灭了这唯一的光。 “主，你在吗？” 他知道自己不用说的太大声，只需要动动口型，主就会知道。 但和之前一样，智子没有出现，主选择拒绝了他。 这并不意外，叶文洁被捕之前，主也没有任何的提醒。 伊文斯做出了一个奇怪的举动，他将雪茄随手一扔，两只手都抓握住冰凉的栏杆。 接着，他的双肩开始颤抖，嘴里发出了瘆人的笑声。 “哈哈哈哈……” 笑声传的很远，在这片无人之地上，像是黑夜中的鬼魂在凄惨地嚎叫。 “主，你最终还是学会隐瞒了。”伊文斯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在他们的帮助下，主变得更加不可战胜了。 而在这之后，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抛弃了他们。 “还不够，还不够……”伊文斯摇了摇头。 一个盲人在恢复视力后就扔掉了墨镜，即使它陪伴了盲人很多年。但盲人已经不需要他了。 但当他遇到刺眼的太阳光时，还是会需要墨镜。 伊文斯回到了房间里，突然温暖的感觉让伊文斯有些不太适应，他坐到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 一直持续到天空蒙蒙亮，伊文斯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将撰写的邮件的发送时间定在了两天后。 随后，他用手指捏了捏鼻梁来缓解眼部的疲劳。 稍微调整了一会儿后，他的眼睛又盯上了电脑上的邮件，伊文斯想了想，将发送时间又改成了即刻发送…… 这份电子邮件，很快传到了世界上不同地区的七个电脑里。 做完这一切，伊文斯长舒了一口气，眼睛看向窗外蔚蓝色的海面。 船舱外，新生的太阳刚刚出现，一只飞鸟就已经开始了早晨的觅食活动。 它比同类起都早，只是因为在它的巢穴中有着刚刚生产完的妻子和几只嗷嗷待哺的孩子。 觅食的重任交在它的身上，它的速度很快像是很兴奋的样子，如离弦的箭翱翔在海面上，瞬间就闯过了立在海岸上的两个柱子。 但很快，这只鸟像是被什么玄幻的魔法定住了，突然违背定律停在了半空中。 这诡异的一幕无人看到。 它的尸体缓缓掉落，在半空中被分裂成了两半，雪白色的羽毛伴随着红色的鲜血洒落，有着一股凄厉的地狱之美…… …… 亚洲作战指挥中心。 “古筝行动获得了圆满成功，我们已经截取了来自三体文明的28个g的信息，目前我们已经解读出一部分……” 关于先前行动的工作汇报结束了，这是一次巨大的胜利，但会议上的所有人都无法露出笑容，甚至连一个字都不想说。 他们像是身处在一处四面八方都是镜子的世界，有一颗巨大的眼球在盯着他们，黑色的瞳孔随着他们的移动的转向，任何的动作，它都将尽收眼底。 “同志们，我们现在可能已经在智子的监视之下了，或许早就……” 常伟思强撑着说下去，他自己也处在了绝望的边缘，但身为指挥官，他不能先倒下去。 “以后，任何秘密都不复存在了。” 常伟思的声音刚刚落下，三体世界发送了与eto之外的人类的第一次信息。 令人窒息的一幕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网膜上。 你们是虫子！ 五个字只停留短短了两秒钟，但在所有人看来，他们就像是汪淼看到的幽灵倒计时一样。 这五个字仿佛被刻入脑海，占据一切。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在最初审问叶文洁时，她说的话: “在三体人的眼里，我们连野蛮人都算不上，只是一堆虫子。” 肮脏的虫子，怎么配拥有天堂般的太阳系！ 在人类的历史上，这本该是极为平常的一天，但后来的史学家们将这一天称作是“地球文明与三体文明战争的开端”。 和曾经的世界大战相同，每一次战争都会有属于它的前兆，史学家们普遍认为“古筝行动”是战争的导火索。 而三体文明很快就发来了“宣战书”，纵观文明历史，这是人类第一次接受文明与文明之间的战争。 时间之河洗净了岁月的尘土，历史的真相终将重新摆在所有人的面前，可它带来的却是深渊的凝视。 …… 叶文洁拒绝了杨冬的搀扶，坚持着用自己的力量登上了雷达峰的峰顶。 在这期间，叶文洁多次停下脚步，向着四周望去。 这里是她工作了很多年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变化了模样，可叶文洁却清晰的记得这里的一切。 走到悬崖边的时候，叶文洁停了下来，她对杨冬说:“你知道这里的故事吗？” “我知道。”杨冬回答。 叶文洁点了点头，红岸基地的故事已经不是秘密了，她所做的一切也已经是公开的历史。 “你恨我吗？”叶文洁的双眼紧盯着杨冬，好像是害怕她会在眼前消失一样。 杨冬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我不怪你，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真的不怪你，那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错误的时代将时代的错误强加在一个无辜的小女孩身上，这本身就是个不可挽回的错误。” “不可挽回的错误？”叶文洁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嘴里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这时，她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西方的天际。 红色的晚霞覆盖在整片天空下，像是火焰在燃烧。 太阳快落山了…… 叶文洁看着这样的景象，轻声说:“这是人类的落日。” 气氛安静下来，叶文洁看着这最后的时刻。 白昼将要结束，黑夜即刻降临。 这黑夜将充满严寒和风雪，稚嫩的文明之花将开启一段来自地狱的洗礼。 叶文洁闭上了眼睛，她的生命之火将要熄灭了，就在这时，她的耳边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太阳，还会在升起来的……” 第101章 绝笔1 何乐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到处都是被切割的痕迹。无论什么，即使是钢铁般的船体也变成了一片一片的废墟。 巨大的“审判日”号都被整齐的切割了，包括当时在船上的所有人，这恐怖的场景让人头皮发麻。 何乐为感觉自己身处在地狱的深处，这里最多的就是属于人类的种种，半条肢体，鲜红的脏器，血腥味充满船舱，像是充满猩红的世界。 这让何乐为想起自己刚刚入学时的人体解剖学，当时的他连真正的尸体都害怕的站不起身。 他很快找到了一个熟人，他的情况也并不好，整个身体被分割成了三段。 头部和上躯的一半离其他的两份离得远些，而地面上的血迹也证明了，他在被切割后向前爬行的动作。 何乐为翻开了他的身体，他的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眼珠突起严重，却紧紧地盯着什么东西，像是看到了要夺命的仇人。 “伊文斯……”何乐为轻声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整个世界一片寂静，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又看了他一会儿，何乐为才站起身，他走到一个电脑的旁边。他知道，三体世界的信息就存放在那里。伊文斯死前盯着的地方也是那里。 就在何乐为触碰到电脑的一刹那，船身突然摇晃起来。剧烈的摇晃让何乐为猝不及防地倒在了一边。 他借助旁边的仪器缓缓站起身，却突然脊背一凉，他猛地发现，刚刚在地上的伊文斯的第一份尸体消失了…… “主，抛弃了我们！” 何乐为感觉到自己的肩头传来的冷气，瞳孔骤缩。从心底里升出的冰寒覆盖到了全身。 这是伊文斯的声音，那消失的身体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靠在了他的肩头。 “主，抛弃了我们！”那满是血迹的嘴巴，像是来死神在耳边的低语。 “是啊！主！为什么要抛弃我们！” “为什么！主！” “为什么不通知我们转移！为什么！” “伟大的主啊！救救我！求你救救我们！” …… 各种凄厉的嚎叫声充斥着何乐为的耳膜，一股有着刺鼻血腥味的海水突然包裹住了他的全身。仟仟尛哾 何乐为感觉自己被血水吞噬了，求生的意志让他清醒了几分，他甩动四肢，拼命的向上游。 一股又一股的水流向他扑来，仿佛无穷无尽。更可怕的是，那些被切割的肢体竟然全都动了起来。 它们不约而同的抓住何乐为的身体，向将他拖进这幽暗寒冷的深渊。 耳边的声音依旧存在，却越来越弱，何乐为觉得自己掉进了深海，这片海，是血腥的红色，埋葬着无数的孤魂。 “不，不，不！” 何乐为瞬间从床上爬起，冷汗遍布全身，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瞳孔微微收缩，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恐怖景象里。 周围的一切都变了，蓝色的窗帘随风而动，书桌上摆着的小树苗依旧是青翠的绿色。 梦醒了，他从地狱回到了天堂。 伊文斯死了，他还是从一位降临派的成员口里才得知了。 在离开“审判日”号的一段时间里，伊文斯从不主动联系他，而他也听取了伊文斯的建议，和叶文洁之间也断绝了往来。 以至于在这么多天里，他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又回到了往常的生活中。 像是叶文洁在发射了电波之后的八年，这件事一直深埋在他的心底，等待着被唤醒的一天。 昨晚他又做了几桩大手术，到家直接到头就睡到了现在。 “滴滴。”书桌上的电脑突然响了起来。 何乐为大口呼吸了几次，平复了不安的心，查看起电脑上的信息。 这是医院发来的信息，大概意思就是说何医生最近辛苦了，又给他放了几天假。 开心的心情还没完全接管身体，何乐为就突然发现了电脑上的一封几天前接收的信…… 信，是伊文斯发来的。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个等待考古学家的珍贵文物。 何乐为拼命地回想那一天，那一天有个病重的老人被送到了他的手术台上，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抢救，手术最后很成功。 但到了晚上，病人的儿子出现在医院里，逼迫老人修改遗嘱，将本要捐给养老院的遗产交给他。 “我在养老院住了这么多年，怎么没有见过你，现在我要死了，你倒是来了？”老人大喊道。 “你今天要是不改遗嘱，等你死了，老子就不给你收尸，你等着暴尸荒野去吧！”老人的儿子指着病床上的老人大骂。 最终，老人被气倒了，在进入手术室的几分钟前，撒手人寰。 而他的儿子真的就没在出现在医院里。 这种事情在医院里着实是很常见的事，生老病死，人情冷暖，在他的眼里已经见过很多次了，早已麻木不仁。 但那天，他看着老人的面容，想到了多年前的老杨。 何乐为抓住了老人的将要被推去太平间的床，轻声对旁边的小护士说: “他的后事，我来给他办吧。” 那几天，他忙了很久，像是赎罪般认真地安葬了老人的遗体，而他也就忽略了这封邮件。 也许伊文斯也不曾想到，这份邮件竟成了他的绝笔。 在大概看完了邮件的内容后，他深吸了口气，缓缓地走到了最里间的小屋里，穿上了那件很久没动过的v形装。 陌生又熟悉的机械女声响起: “欢迎您回到三体游戏，秦始皇！” 第102章 绝笔2 三体游戏，东方金字塔。 秦始皇独自一人站在高台之上，手握巨剑，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的众人。 说是众人，其实真实的人数连之前的一半都不到。 统帅被捕，伊文斯被杀，智子失联，这一切的变故让eto组织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在现实世界更是履步维艰，随时都可能被当地军方抓捕。 这是一场世界范围的大搜捕行动。 失去了智子的帮助，他们很难从整个人类世界的通缉中幸存。 他们的现状比过街老鼠都不如。 但这也正是他召开这次会议的原因。他定了定神，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的头上。 台下的id逐个的显露出来。 冯·诺依曼、牛顿、爱因斯坦、墨子、周文王追随者…… 还有妲己…… 秦始皇微眯了下眼睛，“妲己”这个id有些陌生，在他的印象里从未有过这样的名字。 而这样一个来自现实世界古代东方的名字与其余在三体游戏中的id显得极为不相称。 在三体游戏的各种id大多是根据人类历史中的各个时期的科学家们所选取的，他们也代表了三体世界的历史中某些相同人物的贡献。 但，这个“妲己”，就像是在科学界突然出现了其他领域的“外行”。 “这位是统帅在被捕前吸收进组织的。”台下一人看出了秦始皇的疑惑，开口解释道。 秦始皇闻言点了点头。 他知道，叶文洁虽然一直都是eto的精神领袖，基本上不过问组织上的事情。但在降临派和拯救派的裂痕加大之后，她开始出面，试图弥补两个派别之间的鸿沟。 其中，壮大拯救派也是她所做的努力之一。 “此人在刚加入组织时，就立志要改变现在脏乱不堪的人类世界，建立一个光明的新世界。” ”典型的拯救派。”秦始皇插话道。 那人点点头，接着说:“妲己不管在历史还是在神话传说中一直都是祸国殃民的形象，但从某种意义上讲，她的出现加速了商朝的灭亡。” “所以，她取这个名字是因为这个原因？” 秦始皇轻笑了一声:“很有趣，我猜她是个很感性的小女孩，容易受男人欺骗的那种。” “不，恰恰相反。”那人摇了摇头:“我想以后您应该会知道的。” 秦始皇沉默了一会儿:“有没有以后，还是个问题。” 说完，他抬头看向了所有人，台下的人们也都将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像是在等待法庭判决的罪犯。 秦始皇默默地开口: “是的，主抛弃了我们。” …… 当杨冬推开房门的时候，一股夹杂这酒精、香烟等的奇怪气味占据了她的呼吸系统。 区区一晚上的时间，杨冬却发现自己像是又一次穿越了一样。 地面上到处都是空着的酒瓶，偶尔还能看到几个透明的酒杯，曾经整洁的家，好像一夜直接就被改造成了酒吧。 在地面尽头的沙发旁，杨冬看见了两个熟悉的人体。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会堕落，但，这也太……堕落了！ 杨冬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太阳发出的光芒没有了窗帘的阻挡，透过无色的玻璃，径直照了进来，洒在了两人的脸上。 杨冬扶着丁仪喝下了醒酒汤，而汪淼强撑着身体，让人觉得他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地坐在沙发上。 “丁博士，这你就不行了？” 汪淼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才哪跟哪，等会去找史强，之前他没少拉着我喝酒，他那的二锅头够劲！” 突然，汪淼猛地怔住了，扭头看向杨冬:“杨教授，你家洗手间在哪，我有点急事。” 如果不是形象在那里摆着，杨冬真想翻个白眼。 指了方向后，杨冬还想扶一下摇摇晃晃的汪淼，却被拒绝了。 “再怎么说，我也是略懂物理的虫子，智子不会干扰到我去洗手间的，所以不用来帮我。”说完，汪淼大笑着说: “哈哈，虫子！” 杨冬抿了抿嘴，想说些什么，但旁边的丁仪举起身前的醒酒汤，对着汪淼一举: “敬，虫子！” 说完，将醒酒汤一饮而尽，满脸享受地躺在沙发上，似乎是在感受这样悠闲生活的美好。 “想开些，你这个样子……”杨冬轻声安慰。 “我就是想的太开了才会这样！”丁仪微微摇头打断了杨冬的话。 “如果你们都变成这样，这个世界就真的要毁灭了。” 过了很久，沉默的有点像是死寂的丁仪才说:“那一天，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杨冬点头回答。 “虽然只有短短两秒，两秒……” “但是，它就是那么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就像是上帝在我眼前挥舞毛笔……我终于理解了汪淼看到倒计时的恐惧。” 说完丁仪自嘲的笑笑，伸手就像要拿起地上未尽的酒瓶，却被杨冬拦住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三体人为什么要让我们看到那五个字？” 杨冬看了看怔住的丁仪说: “就是因为，我们是有能力影响到战争的人。他们，要击垮我们！” 这个时候，汪淼已经从洗手间出来了，他也听到了杨冬说的话，愣愣地站在原地。 “叮当，叮当……” 突然的门铃声，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 杨冬起身开门，外面的人她不陌生，是史强。他的后边还有一个很年轻的警员。 刚刚进门，史强就左右打量起来，看到满地的酒瓶后，抿了抿嘴，打笑道: “昨夜儿里，家里开party呢？怎么不喊我啊？我又不值夜班，来热闹热闹也行啊。” 见众人都没有说话，史强缓缓走到汪淼的身旁:“怎么，害怕了？” 说着又朝着丁仪的方向努了努嘴: “堕落了？就因为那虫子？” “你也……看到了？”汪淼有些惊讶的问道。 “我怎么会看到，难道三体人还害怕我？”史强拍了拍汪淼的肩膀。 “老常告诉我的，他们开作战会议的时候看到的，我又没资格参加会议，连看人家下的战书的资格都没有。” “史队，别忘了正事。”旁边的年轻警员提醒道。 “我知道！但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史强皱眉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面带笑容地看向杨冬。 “本来今天是要找杨教授的，但是看他俩这模样，我觉得还得给他俩找点振作。” “这位是小王，我之前给您提到过，玩那个三体游戏起名叫王莽那个。” “史队！那个只是个游戏名，我姓李！”年轻警员有些无奈地说。 “知道知道。”史强随意地摆摆手，连连点头:“小王，你把叶文洁的信给杨教授看。” 年轻警员似乎不再挣扎了，认命似的点头，然后问道∶“那你呢？” “找振作啊，我去带他俩看看虫子……” 第103章 绝笔3 汪淼被史强强拉着上了车，而丁仪给杨冬告别之后，也跟着上了车。 “杨教授，我们先走了。小王，事情就交给你了。”史强说着，车子就已经开始移动起来了。 “史队，你……” 陈宋毅刚要说话，但他面对这呼啸而去的汽车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嘴角一抽，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史队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做事绝不拖泥带水，说走就走，说查就查，他早该习惯了。 “有什么事进屋说吧。”杨冬说。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他猛地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抱歉，杨教授……” 杨冬将刚刚沏好的茶水放在了陈明的面前，嘱咐他先喝点水，有什么事可以慢慢说。 陈宋毅抿了一口茶水，温度刚刚好。看起来，杨冬并不像资料上显示的那样不近人情，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内心还在犹豫。 最终，他开口说道: “杨教授，请你节哀……。” 杨冬的动作突然怔住了，这句话出现的有些突然，但她早就该想到了。 “那天从雷达峰上下来之后，她的身体就已经到了极限，在昨天夜里，她失去了生命体征。” 陈宋毅始终没有直接用叶文洁的姓名，对于这样一个出卖了全人类的罪人，他并不想使用任何的敬语，即使她是一个年长的老人。 但面前的人是叶文洁的亲生女儿，他觉得直呼其名又有些没有礼貌，这时候的“她”字就显得很合适。 “虽然她对全人类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但她依旧是我国公民，享有人道主义的保护。对于她的遗体，我们会交与您。” 杨冬愣了几秒，内心无数的杂念飞过，然后说道∶“我知道了。” 陈宋毅点了点头，但他有些疑惑，因为杨冬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他觉得可能是因为在叶文洁的身份暴露之后，杨冬也不太希望和这位人类的罪人扯上关系吧，即使是她的亲生女儿。 “对了，叶文洁在临终前，写了一封信，让我们转交给你。” 说着，陈宋毅在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了褐黄色的档案袋。 杨冬接了过去，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了一张信纸，她似乎感觉到了上面残留的温度。 “你们是不是已经审查过了？”杨冬问。 陈宋毅闻言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qqxδnew.net “您知道的，她的身份比较特殊，任何关于她的信件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查，这是规定。” “我理解。”杨冬说。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危机，人类的举动措施都像是一个受惊了的孩子，将一切的可能都看做是希望的稻草。 但在他们看过之后就注定要失望，在生命的尽头，这位传奇的女性只是给自己的女儿写了一份绝笔家书。 “冬冬，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我很庆幸，在这个时代，你不会因为我所做的而受到牵连。” “我现在的身体很虚弱，也许不久之后，我就要下地狱了。” “这让我想起来你出生的那天，生产的时候，真像是在地狱里走了一遭。也许那是上帝对我做出惩罚，现在想想，如果死在那个时候，也很不错。” “可是那些村民救了我，醒来的时候医生告诉我是个可爱的丫头。丫头，多好的称呼啊。” “那段日子里，我很羡慕那些村民们，他们和自己的孩子生活在一起，日时而做日落而息，普通却又幸福的生活。” “可我知道，在我决定按下那个按钮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无法回头了。” “我不曾后悔过我所做出的决定，不管如何，我已经尽了责任。” “这是两个文明的战争，可对于两个世界来说，99.99％的人都无法影响到战争的结局。那天在雷达峰上，你说的话让我越来越愧疚。” “如果说这辈子有一件最后悔的事，那就是让你走上了物理这条路，让你成为了那可怜的、不幸的0.01%……” “丫头，我真的不想你继续参与到这场战争里，我只希望你能作为一个普通人平凡幸福地度过余生。” …… “主为什么要抛弃我们？！”墨子朝着台上不甘地呐喊。 “伊文斯告诉了主欺骗和谎言的力量，主看不见我们的内心，主，害怕我们……”秦始皇说。 “主！我们不会背叛您！请您相信我们！”台下的墨子像是在朝拜上帝般举着双手。 “没用的，我们不像主一样思维透明，总不能挖出心脏给主观察吧。”旁边的妲己说道。 这句话，让在场的大部分都点头赞同。 说到底，他们依旧是人类，异族的身份不得主的信任也合情理。 “那我们怎么办？失去了主的力量，我们还怎么生存！”冯·诺依曼开口问。 “隐藏组织，隐藏自己，暂停组织上的所有行动。”沉默许久的秦始皇终于发声了。 作为最新的领袖，他们将传达伊文斯在死前发送的指令。 “我们将像主脱水的行为一样，等待属于我们的恒纪元。” “主暂时抛弃了我们，但那些人类是不会放弃的，他们已经掌握了主的部分信息，其中就有主思维透明的弱点。” “我们有理由相信，主依旧需要我们，eto随时都将重建！” “同志们，我们要让主看到我们的忠诚，在此之前，我们只需静待主的召唤。” “消灭人类暴政！”墨子率先说道。 “世界属于三体！” 所有成员陆续地退出了三体游戏，在他们的视网膜上出现智子的信息之前，他们都不会再进入这里了。 最后就只剩下了秦始皇的id还在闪烁。 几秒钟之后，最后的光亮也消失在了金字塔内，只有外面的巨型钟摆还在发出雷鸣般的响声，但这却显得这个世界更加荒凉孤寂。 …… 第104章 母性、危机 叶文洁的葬礼简单到近乎没有。 与她充满神秘色彩的一生不同，在她死后，一切都显得低调到了极致。 形成这样的原因，则是刚刚被公之于众的来自四光年外的危机。 即使是她曾经的学生，也都在极力地证明自己的清白，更不想因为这个要“灭世”的疯子而丢掉自己的工作，甚至被怀疑成她的同伙。 现在正是一段敏感的时期，全世界对于eto成员的抓捕行动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在得知三体危机的最初的时间里，人类像是又回到了那个疯狂的年代，人人自危。随口的一句话都可能会被当做是犯罪的证据。 作为叶文洁唯一的直系亲属，杨冬就曾被怀疑过，但常伟思将军的力保和杨冬的积极配合，也并没有被太过深究，只是审查了一段时间就结束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样的疯狂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理性就重新回归到了人类世界，他们终于开始思考起四百年后决定文明命运的战争…… 杨冬已经坐在墓碑旁很久了，她的手里轻轻地攥着一张信纸。 纸上的内容曾经被交给世界各地的战争指挥所联合讨论，但他们最终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因为那只是一个母亲离世前对女儿最后的忠告。 某位北美将领在读完信后说:“一个魔鬼在临终前的最后显现出的道德。” 这种道德，叫母性。 从叶文洁的一生来看，这种母性贯穿始终，自杨冬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几乎就将所有的爱给了杨冬。 没有人能说清这是不是她赎罪的方式。 但杨冬在接到这封绝笔信的时候，就否认了这种说法。 这是作为母亲的天生的道德，它在人类文明诞生之初就已经存在了。人类，就是在这种道德下才繁衍至今。 杨冬缓缓地站起身，盯着墓碑看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很抱歉，我不是她，也不能按照您的意愿去做。” 说着，杨冬掏出了自己带来的打火机，走到旁边那座小小的坟墓前，将那张信纸点燃。 微弱的火焰很快就吞噬了这张脆弱不堪的白纸，化作黑烟消失在天地间，只留下了一点点如墨般的团状物，掉落在墓前。 “我还是要为了这个世界去做一些事情，因为您的话，我似乎也找到一点方向。谢谢。” 说完，杨冬对着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代表自己对于这位母亲的敬意。 “希望……我们会成功。”杨冬说。 “你好……”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弯着腰的杨冬惊诧不已，当她抬头看去，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杨冬看着这个高了自己半个头的男人，她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 “杨冬？没想到我们在这里见到了。”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是在强压着情绪。 “你要节哀。”男人轻声说道。 杨冬终于想起来这个男人了。他是叶文洁住院时的一个年轻医生，但因为当时她刚刚穿越，对于这个在似乎并未在原著里出现的人并没有很上心。 “您是……何……何医生。”杨冬用着不太确定地语气说道。qqxδnew.net “是我。”何乐为点了点头，只是眼神被另一边的墓所吸引了。 “您在这里多久了？”杨冬问。 “很久了，只是不想打扰你。”何乐为随意的说道。 杨冬有些怔住了，她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否听到了她所说的话，但何乐为的神情却并不像是知道了她的秘密。 何乐为看了看默不作声的杨冬，默默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他听见了杨冬最后的两句话，作为eto的领导者，在此刻，最理性的结果应该是杀了她！ 曾经的杨冬就是eto主要的目标之一，但奇怪的是，她的自杀居然失败了。但之后她一直都没有再进行物理学上的探索，所以eto没有再对她进行过行动。 但现在，他居然意外地听到杨冬的真实想法，她依旧没有彻底放弃，站在了主的对立面。 何乐为的内心犹豫不决。 他时不时就会想起，那个和杨冬相遇的夜晚，在当时彷徨无助的他，遇到了同样迷茫的杨冬。 对他而言，那是一次救赎。 可惜他并不知道，当时的杨冬和现在的杨冬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你，没事吧？”杨冬看着何乐为的面色不太对，有些关心地问道。 何乐为没有回答她，只是转头指着另一座墓碑疑惑地问:“这是……你的墓？” “很奇怪吧，活人给自己建坟墓？”杨冬笑了笑: “我自杀后在你们医院被救了回来，那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真的死了一次，我的生命跟之前也不一样了，所以我选择给自己立了一个衣冠冢，算是跟过去做一个道别。”杨冬将曾经自己编好的措辞又拿了出来。 何乐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想起了那个噩梦般的日子。 在他对自己导师下手的那一刻，他也与以前的自己彻底分裂开，他理解那样的感受，这也让他变得更犹豫了。 没再想太多，何乐为重新回到了叶文洁的墓前。这才是他今天来的目的，遇到杨冬只是意外。 “我是来悼念叶老师的。” 杨冬愣了一下，她有些想不明白这件事了。 何乐为只是个普通的医生，也只是在那段很短的时间里和叶文洁有过交集，在三体危机被爆出来之后，所有人对叶文洁都是避之不及，这个人怎么会…… “你没听说最近的那件事吗？” “如果你说的是三体危机的话，是个地球人应该都知道了。” 这句话说的没错，这场危机对于整个人类文明都是空前的灾难，与每一个人类个体都息息相关。 “你也认为叶老师做的是错的吗？” “对与错，就交给历史去评价吧，既然危机已经出现了，我们总要想办法就解决它。” “解决？”杨冬似乎听到何乐为不屑的笑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学物理的吧，不，这样说太谦虚了，你算的上是物理学界有名的专家了。”何乐为说，“难道你认为，人类还可以突破三体人的封锁吗？” “战争的胜败并不是完全取决于科技水平，在失败到来之前，人类依然会有机会，而我将为此尽我所能。” “为了什么？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为了这个我所热爱的世界。” “热爱？那你之前的自杀呢？不就是因为这个世界吗？！” 沉默，这是一段很长久的沉默。 在何乐为之后的回忆里，杨冬好像说了什么，但他并没有听见。 杨冬的话，让他下定了某个决心。 何乐为默默地对着叶文洁的墓鞠了一躬，心里默念:“统帅，对不起，请原谅我。” 之后，他将目光转向了杨冬的那座空墓，他忽然觉得这是上帝在暗示自己。 那座空墓似乎就是为他这次行动而存在的。这次的行动从出现到最后决定实施在客观时间里只有几分钟。 而杨冬并不知道，这个在原著里并没有出现过的名字给自己带来了一次意料之外的危机…… 第105章 意料之外 “你能给我讲一些关于叶老师的事吗？什么都可以。”何乐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这个问题，可能是想转移杨冬的注意力，也可能是为了怀念那个改变自己命运的人。 杨冬先是愣了一下，略带怀疑的目光从面前男人的脸上掠过: “当然，如果有人能记得她我也会很开心。” 杨冬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这些碎片深藏在思维的底层，在长远的时光中都很少占据人的大脑。 可它们却总会在某些特定的时间和地点上突然出现，像是一颗石子坠入平静的湖面，溅起的水花很小，却能泛起层层的涟漪，扩散至遥远的尽头。 “记忆里，我的童年是在一个小乡村里度过的，那里的人都很善良，而且他们对我的母亲十分尊重……” “是吗？叶老师确实是一个很值得尊敬的老师。” 何乐为说着，身体却慢慢地朝着前面的杨冬移动着，一直伸在口袋里手微微的颤抖着，像是在掩饰着内心的不安。 杨冬整个人似乎都沉浸在了自己过去的记忆里，失去焦距的眼睛一直落在叶文洁的墓碑上，对于何乐为的话并没有做出什么回应。 “记忆里的她很喜欢看星星，而我总是看着看着就在她的怀里睡着了，那时的她，可能就是在思考关于那个世界的事情吧？” 杨冬侃侃而谈，沉浸在过去美好的童年回忆，殊不知身后的男人却在思考杀死自己最好的方法…… 何乐为并没有急着动手，他的目光也落在叶文洁的墓碑上，那苍老严峻的面庞在他的眼前若隐若现。 也许他的内心依然有着背叛统帅的愧疚。 何乐为静静地聆听着杨冬的讲述，想象着那段平静美好的日子。他想，也许统帅内心里对人性美好一面的保留就是因为那段时光。 也可能正是因为杨冬的出现和村民的善良，才让她始终对人类有所改变留有希望。 他的右手不停摸索着口袋里的钢笔，想象着尖锐的笔头刺入女孩白皙柔软的脖颈的凄美画面。仟韆仦哾 “杨冬，叶老师的墓碑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何乐为说着，右手已经开始了动作，钢笔的笔盖被打开了。 闻言，杨冬朝着那边看去。一只小小的褐蚁出现在她的眼前。 褐蚁在墓碑上爬来爬去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地方，对于面前两个巨大的存在，它感到恐惧，没时间再去感受了，它迅速通过一个又一个复杂的凹槽，试图寻找到一个避身之所。 杨冬弯下腰，颇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个小虫子的动作，不管它奔向哪里，都逃不过杨冬的那双眼睛。 褐蚁！杨冬感觉有些兴奋，按照时间线，罗辑和叶文洁的探讨已经过去了，她在思考这只会不会是聆听了宇宙文明公理的那只呢。 如果真的是，四舍五入，她也算是参与了这个名场面的人啊。 何乐为不知道为什么这只蚂蚁会吸引到这个女孩，他本来只想杨冬注意力转移的一瞬间，只要一瞬间就可以。 但是杨冬现在已经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这个弱小的虫子身上，甚至将那脆弱的脖颈直接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这是绝佳的机会！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何乐为握住钢笔的手向上猛地一抬，油亮的笔身穿过刺眼的太阳，泛起金色的光芒。 那一瞬间，何乐为感觉右臂有些麻麻痒痒的，但这并不值得在意，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直接让他呆呆地愣在原地，他的样子像是一个被打上了麻醉剂的重病之人，整个身体都诡异地停住了。 钢笔脱离了他的手掌，直直的落在了地上。 “何医生，你怎么了？” 钢笔落地的声音引起了杨冬的注意，她扭头看向了身后仿佛静止了的男人。这个奇怪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后，那双眼睛好像失去了焦距。 杨冬用手在何乐为的眼前晃了晃，但这个男人居然没有一点反应，甚至连眼珠都没有转一下。 何乐为根本没时间去看杨冬，也没有时间去懊悔自己失去了这次机会，因为他的眼前，出现了两个血红的字: 住手！ 何乐为没有任何的质疑，他确信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主发来了信息！主阻止了他！ 何乐为终于从震惊中走了出来，那双迷离的眼睛恢复了正常，却依旧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何医生，你怎么了？” “没事，刚才被太阳晃了一下眼睛。” “哦，您的钢笔掉了。”杨冬将那个差点刺进自己喉部的凶器捡了起来。 “没事，这支钢笔我本来就是要送给你的。”说着，何乐为从口袋里掏出笔帽盖在了笔尖上。之后，他有些轻松地呼出一口气:“你拿着吧，就当是我送给叶老师的。” 杨冬也没有再说什么，道了声谢之后就将钢笔收了起来。 “嘿，杨教授，你果然在这里。”一声怪笑发出，史强从远处的小路上缓缓走来。 “史强？”杨冬有些惊奇:“你怎么到这了？” “老常让我找你，我找了一圈没找到，就猜你在这里。诶？这位是？”史强皱了一下眉，但又很快舒展开了。 “哦，这位是何医生。” 史强一脸坏笑地伸出手:“幸会幸会。” “你好。”何乐为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并没有和史强握手的意思，他对着杨冬说道:“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我在这里陪陪叶老师。” “好。”杨冬点了点头，和他告了别之后就和史强一起走了。只是在走之前，史强莫名地看了何乐为一眼。 “那个何医生什么来头？”刚到车里，史强就随口问道。 “你问这个干嘛？” “感觉他有点不对劲。”史强说:“他旁边有一股杀气……” …… 何乐为一直在那里坐到了半夜，漫天的星星充斥在天空中，在漆黑的大幕下显得格外清冷。 他不禁想到了杨冬之前说的，统帅喜欢看星星的事情。 那时的统帅是不是在思考主的世界呢？ 这么长的时间里，他的眼睛再也没有出现过鲜红的字迹，只有清冷的银色。 星星回答不了他，而主似乎也并不打算告诉他。 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他站起身，又看了一眼叶文洁的墓后，默默地离开了。 何乐为确定了，虽然在意料之外，虽然不可理解…… 主，只是来阻止他的；主，是为了拯救杨冬…… 第106章 努力 “他的身边有一股杀气。”史强边说着，右手转动方向盘，车子轻盈地驶过一个急转弯。 “杀气？”杨冬狐疑地皱了皱眉说:“很玄幻的一个词。” 史强听完笑了笑:“干我们这行干的久了，对这些东西总会很敏感。”说着，史强从口袋里随手抽出一根烟放进了嘴里: “杨教授，你信不信，有些嫌疑人，我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不是凶手。” 史强的语气有些许调笑的意味，但确实有着绝对的自信，这既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也是从业几十年的经验所得。 杨冬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对于史强的能力，是不需要质疑的。 “小王，你去查个人，叫……叫啥来着？”史强询问地看向杨冬。 “何乐为。” “对，何乐为，看着挺年轻的，应该刚参加工作没多长时间。在之前应该跟叶文洁有些接触。” “什么？查过了？”史强停顿了一下，在等着对面的人说完。 在叶文洁eto统帅的身份暴露之后，就曾开展过对于相关人群的调查，但由于各种各样的限制，不可能对其所有人都进行极为深入的调查，所以在调查初期就排除了不少人员。 而何乐为就在排除之列。 何乐为加入eto组织的时间较短，而且叶文洁当时正处于竭力弥补内部裂痕的时期，所以她很少让何乐为参加线下的聚会。 大多数的时间里，何乐为一直处于地下工作的状态，而在与伊文斯达成合作的意向后又成了他的后手，所以他直到现在也没被怀疑。 “再查查吧，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史强依旧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干咱们这行的，得谨慎谨慎再谨慎，尤其是在这种特殊时期，任何的疏忽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这也是我在走之前留给你的最后一项任务。听清楚了吗，陈宋毅。” “是，保证完成任务！”手机那边传来一声坚定的声音。 史强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随后就挂断了电话:“年轻人还是得多练练，不像我那个败家玩意，这些年没怎么管过他，现在要去国外了，就更没人管了。” “幸好，现在犯事了，有国家管着，好好接收改造，我也不用操这些心了……” 一抹笑容出现在史强的脸上，让人觉得像是一个终于卸下重负的劳夫，但又多了些无奈和遗憾。 “对了，最近好像没怎么见丁教授和老汪啊？”史强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那天跟你回来后，那两个人跟打了鸡血似的，把实验室当成家了。丁仪包揽了几个太空项目，试图寻找到避开智子控制，实施粒子对撞实验的方法。” “结果呢？” 杨冬沉默着摇了摇头。 实验的结果与最初的想法一致，耗费巨大的实验项目白白浪费了，智子设立的墙依旧在那里，无形却坚不可摧。 平静的潮水淹没车内，世界仿佛陷入了沉睡，只有窗外沙沙地风声忽有忽无，不时地还有几只虫鸣在呼应，大自然在演奏最后的催眠乐。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叫他们多注意些身体吧。毕竟，你们还有时间。杨教授，不介意我抽根烟吧。” 杨冬摇了摇头，“你的身体还好吗？”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管他呢，反正暂时死不了。”史强伸出手在空中随意地摆了摆。 点点星火在烟头点燃，时闪时灭…… 由于史强的存在，他们畅通无阻，一切都很顺利，在一座军事建筑前，史强停下了车。 “就是这了，老常估计是在开会，你在这里等等吧。” “你不一起去吗？”杨冬问。 “不了，我还有事，我还有新的任务，估计今天就要出国了。不知道国外有没有卤煮……”史强喃喃自语。 在告别之后，史强快速驶出，顺手接了在口袋震动不停的手机。 “把那个人的资料发给我，我们在他家门口会合。就这样。” 电话那边的人的行动效率很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目标人物全部的资料就出现了史强的眼中。 目标姓名∶罗辑 …… 常伟思刚刚担任了华国太空军的司令员，现在，他还在思考关于人员调配的问题。 太空军是一个全新的军种，是针对四百年后的星际战争所建立的，对于这个新生的军队，一切都还未知。 “太空军的首批人员将在已有的三大军种里抽调出来，这是一只刚刚诞生的军队，但它的使命和责任确实无比沉重和巨大的。最初的人员是太空军的基石，我们必须慎重考虑。”常伟思站起身对着面前的几位太空军骨干说道。 “依照现有的资料和想法，海军是我们重点调配的对象，这是各海军分部推选出的工委军官名单。”旁边的一位上校说道。 常伟思点了点头接过名单扫了几眼，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章北海 常伟思的眼睛打量了几次这个名单，只是在那个名字上多看了几眼。 “就这么办吧，通知名单上的人员，火速到这里开会。” “是！” 华国太空军的第一次会议结束了，常伟思独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从口袋里抽出了一个盒子，盒子里只剩下一只雪茄了。 他拿起雪茄放在了嘴边，犹豫着点燃了。 自三体危机以来，他很少享有这样悠闲的时光了。虽然这样在理性看来是浪费时间的行为，但他依旧默默地抽着，时刻紧绷的神经少有的放松下来。 “报告！” 难得悠闲如白驹过隙，随之流逝而去。 常伟思无奈地摇摇头，将雪茄摁灭在烟灰缸里，又重新放回了盒子里。 瞬间，他又恢复成了一军统帅的样子，进入日常工作的状态。 “杨冬教授到了。” “请她进来吧……” 杨冬环顾四周，距离她第一次见到常伟思应该已经过去了几个月。 这里的指挥所不像上次的那么杂乱无章，几个月的时间里，人类经历太多，他们知道了敌人的身份，并试图寻找到一种解救自身的方法。 人类失败了，但并没有放弃。他们都在努力，努力改变一切，改变命运…… 第107章 三种胜利 “杨教授，好久不见了。”常伟思重新变成了将军司令，似乎刚刚哀默的样子从未出现。 一军之将，说是受命于危难之间也不为过。 常伟思走到桌子的一边，细心地给杨冬接了一杯热水:“丁仪博士最近还好吗？” “如果您说的是他的身体情况，那我会告诉您还不错，如果是实验结果……”杨冬停顿了许久，:“作为一名科学家，我感到很抱歉。” 听到此话，常伟思突然觉得屋内的光亮似乎暗了不少，他摇了摇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您不必感到自责。” 这个话题的讨论结果让室内的气氛凝固了不少，但常伟思已经习惯这种感觉了。 在杨冬到来之前，还有不少国内外顶尖的科学家到过这里，他们之中的大部分都对战争的结果呈悲观，剩下的一部分对于这个话题更是闭口不谈。 一位北美的顶尖物理学家直言: “按照目前的医学领域发展，我应该连四十年的寿命都没有了，可战争的结果要在四百年后显现，请让我安稳地度过余生吧，上帝。” 常伟思从记忆中回到了现实，许久他都没有开口，他基本上已经猜出了杨冬的想法，应该也是同大部分人一样的失败主义者。 去问一个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是否是无意义的呢？ 常伟思沉思良久，突然之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拿起身前桌子上的一封文件袋，从里面掏出了一张信纸。 叶文洁给杨冬的信的复印件，曾被认定是绝密的内容，现在已经显得毫无作用了。它已经变成了一张普普通通的纸，可常伟思一直将它保存着，将它反复阅读，想从其中得到一点点关于未来的信息。 常伟思将文件推到了杨冬的面前:“杨教授，这封信的内容，我想您已经很熟悉了吧。” 杨冬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如果不是您，我可能都看不到母亲的这封绝笔，很感谢您为此所做的一切。” 常伟思摆了摆手:“这没什么，我今天请你来是有件事想问问你的看法。” “叶文洁……教授虽然是第一个接触到三体文明的人，但其实她自己也对三体文明没有过多的了解，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思考和想象。所以在她看到我们从伊文斯手里得到的信息时，她表现的像失望的教徒。” 杨冬说:“这很正常。” 叶文洁曾一度认为科技昌明的社会，其道德素质也应该是与之相匹配的，所以在看到三体文明真正的想法时，她内心的信仰彻底崩塌。 也许，她在那一刻也后悔过。 “她的态度固然没有异常，但她对于战争结果的想法却令我惊讶。”常伟思接着说:“再看到三体人的高等技术后，她竟然有着人类可能会取得战争胜利的思想！” 杨冬本来一头雾水，但在她眼神扫过信件的一瞬间，她明白了常伟思话语中的意思。 这封信里有两句话: “这是两个文明的战争，可对于两个世界来说，99.99％的人都无法影响到……” “如果说这辈子有一件最后悔的事，那就是让你走上了物理这条路，让你成为了那可怜的、不幸的0.01%……” 常伟思说:“叶文洁信中的话，暴露她对于战争结果的想法，至少在她看来，人类依旧拥有胜利的可能。” “而在这其中，她单独提到了你。” 杨冬用手捧起了那张信纸，在想清楚常伟思的想法后，她有些哭笑不得。 现在的情况完全是因为她而改变的，在原本的世界里，是不应该有这封信出现，而叶文洁对于战争胜利的想法也不是因为她，而是那个男人。 常伟思沉默了一会儿，再他看来是在给杨冬消化的空间，叶文洁的信里只提到了杨冬一人，并说明她是能够改变战争结果的一员，虽然有亲缘关系的缘故，但他也试图从杨冬的口中知道些什么。 如果真的有什么方法能够帮助人类战胜强敌，即使概率极小，也对现在的太空军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对于他本人也是一剂强心针。 他很渴望，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能告诉他取得胜利的方法，即使他看不到那一天，也会心存希望的度过余生。 过了一会儿，看到杨冬放下了信件，常伟思快速开口:“您认为，人类有多少把握取得战争的胜利？” 杨冬想了一会儿，:“那要看，人类对于胜利的定义是什么了。” 战争，一般情况下都只有两种结果。 “但由于这场战争的特殊性，在我看来，如果人类真的取得胜利，那应该有三种情况下的胜利。” “第一种胜利也是最基础的胜利，保存人类文明的火种，指的是人类的部分种族会被遗留下来，数量可能会是现在的十万分之一甚至百万分之一。” “这还是比较乐观的估计。” 常伟思的脸色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常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听到杨冬的话时依然冷静:“您的意思是三体文明在占领地球后，会和人类共存？这确实目前的主流思想之一。” “是的，因为这在人类历史上是有过先例的。16世纪时，来自欧洲的殖民者们发现了一片在地图上从未记载过的大陆，他们惊奇地发现，在如此富饶的大陆上，竟然有着大量的原始部落。” “在当时有着先进技术的欧洲人看来，这些原始部落还在过着野蛮血腥的生活。” 常伟思插话道:“于是，文明侵略了野蛮。” “原住民们遭受了自部落诞生以来的最可怕的一次灾难，无数的炮火摧毁了他们的家园，成千上万的同胞被杀害。他们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生命渺小的像虫子……” 在听到虫子两个字的时候常伟思的眼睛微微颤动了一下。 “我们有理由相信，那是一次战力完全不对等的战争，说是屠杀也不为过。在科技水平差距如此巨大的情况下，殖民者们在他们眼里就是洪水猛兽。” “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仍然拥有着一块自治地，且繁衍至今。”说完，杨冬抿了一口茶水。 “可即使是在人道主义极为昌明的今天，他们也深受当地社会的歧视，无法与现代文明接轨。”常伟思感叹道:“他们被世界抛弃了。” “从理性的角度上看，至少他们保存了文明的火种。” “可这样的火种真的可以被再次点燃吗？这样的结果真的可以称作是胜利吗？” “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那一场侵略让他们惧怕外面的世界，而且科学的限制让他们无法造出能够横渡大西洋的船只，甚至连一个小海湾都跨不过去。” 命运将他们锁在了那片土地上，永远。 而人类是否也会被锁在某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永远。 指挥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沉默无声的环境让人倍感不适，清冷的室内常伟思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墙壁上的三维立体的太阳系沉思…… “第二种情况呢？”过了许久，常伟思终于开口道。 第108章 被阻止的相遇 “那第二种情况呢？”直到现在常伟思依旧不敢使用胜利两个字，这是他现在无法想象到的结局。 “在两个世纪之内发生一次巨大的技术爆炸，其成果和意义……”杨冬想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要与人类社会第一次控制火焰相当。” 常伟思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这样的变革……是人类的一次进化。” “算是吧，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了，那击败三体文明的入侵就变成了可能，人类将赢得这场战争的最后胜利。” “这是最理想的结果。”常伟思苦笑了一声。“也是概率极小的结果。” 杨冬点头表示赞同。 先不说技术爆炸在人类历史上那屈指可数的次数，他们现在连发生技术爆炸最基本的条件都没有。 基础科学的突破是技术爆炸发生的硬性条件，但现在它们却被敌人锁住了。 按照这种情况来说，相当于在人类还没有学会使用工具的时候就要求他们钻木取火。 连木材石头都不会改造的人，怎么可能通过自己本身的力量去制造并控制火焰？ “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常伟思有些失望地说道。 杨冬所提到的两种情况对于他来说都不是很乐观，一种是无法接受的，一种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 事情真的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常伟思的内心莫名地有些惋惜，他其实也清楚，这场战争是人类历史上遭遇的最大危机了。对方的科技水平比人类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任何挣扎都是可笑的。 但人类从不是会被轻易征服的种族，况且他们还有四百年的时间。 四个世纪放在种族上很短，但在个人上却是无法企及的光阴。 常伟思收回了思维，这样的想法时不时地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像是个一生都无法摆脱的魔咒。 “常将军。”杨冬的声音引起了常伟思的注意，“还有第三种可能。” 第三种可能？ “这场战争是一场持久战，所跨越的时间是前所未有的，在这期间会发生很多我们可能无法预测的事情。” 常伟思点了点头示意杨冬继续说。 杨冬接着说:“这种情况只是我的一个设想，只存在于理想中。” “您的意思是一点理论的支撑都没有？” “目前没有。” 常伟思的眼睛微微收缩，似乎有些对杨冬说的有些不可思议。但对于杨冬的尊重让他继续耐心询问。 “您的想法是什么呢？” “也许，这场战争的结局并不是一方的失败或者胜利而结束。可能在战争开启之前就会发生我们现在无法预测的事，而造成战争无法进行的结果。” 话音落后，房间内陷入了一片寂静，常伟思正坐在座位上，拿着茶杯的手悬在半空中，脑海里不断闪过些许画面。 过了许久，常伟思说道:“和平？” “也可能是对峙。”杨冬补充。 确实是理想中的状态，常伟思想着。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对于人类来说几乎是最好的结果。 既不是第一种难以接受的“惨胜”，也不是第二种小到看不见的希望。 总而言之，未来是一团黑暗的谜团，除非你真的走进去观察，否则你就只能自己想象里面的场景了。 “这是一个理想的情况，但确实是现在的我们无法预知的。”常伟思笑了笑，“感谢您的建议了。” 杨冬刚想回答，但房屋外的一名士兵突然走了进来。 “报告，太空军新人员已经全部进入我军区，随时可以召开例会。”士兵说道。 杨冬看了看常伟思，只见他点了点头，脸上又恢复了身为将军的威严:“通知他们，五分钟后到这里开会。” 在这一瞬间，杨冬突然想起了什么。 这是华国太空军即将正式成立的会议，而自己……好像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参加过！ “杨教授很抱歉。我等会还有个会，我们就聊到这里吧。小段，送杨教授回去。”常伟思对着那个士兵说道。 “不了，常将军，您的事情忙，而且责任重大，我就不打扰您，我自己回去就行。” 其实杨冬并不想这么早回去，她刚刚在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见到之前穿越的吴岳了，心里莫名地想去见他一面。 之前在穿越成顾雨的时候，她就确定了游戏的关卡是相互联通的。 杨冬向常伟思告别之后就出了房屋，在门前的一棵树下站了一会儿。 嗯，这树好像有点眼熟，自己似乎在这里说过什么奇怪的话。算了算了不想了，有点尴尬。 五分钟很短，随时，她都有可能在这里遇见吴岳。仟韆仦哾 这算什么相遇呢？我见我自己？ 杨冬的嘴角自觉地弯了一下。 但，脑海里的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杨冬的思考，在她的眼前竟突兀地冒出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警报，警报，您即将与之前的穿越角色相遇，请立即离开！请立即离开！两个相同的意识载体不可相见！重复，两个相同的意识载体不可相见！” 杨冬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字幕，现在能做到这一步的除了三体人就是那个少女客服了，熟悉的声音让她瞬间就作出了判断。 她眼神呆滞，只靠着本能，直直地走出了营房，在这期间，她的眼神都看着前方，任何的风春草动都被她的听觉系统自动过滤了。 只是那清冷的声音还在她的大脑中不停重复着，像是灭世前的警报。 她无法对刚刚的信息产生一丝质疑…… 他们的相见造成的结果她可能无法承受。 “吴岳，你怎么了？”身穿新军装的章北海看着眼前有些魂不守舍的吴岳，刚刚他的眼神似乎出现了一丝迷茫。 “哦，没什么。”吴岳随口答道，只是右手放在心脏处。 刚刚好像莫名地有些心慌，但吴岳并没有多想，只是顺手整理了一下了身上的军装，对着身旁的章北海说道: “走吧，常将军还在等我们。” 章北海看了吴岳一眼，点了点头，跟着他走进了作战室内…… …… 第109章 横跨时间，再度冬眠 当杨冬走到客厅的时候，罕见地发现丁仪居然也在家里。 简直是太阳西升东落，许七安不去勾栏，何乐而不为日更万字，以及，她还在想你…… 自从和史强回来之后，也许是受到了来自专业人士的鼓舞丁仪几乎都住在了实验室里，尝试各种方法去突破智子的封锁，出现在家里的时间微乎其微。 “你今天怎么在？” 听到声音，丁仪有些兴奋地站了起来，这时杨冬才看到他手里的红酒。 “我的项目被批准了。”丁仪显得很兴奋，但杨冬看出来了他脸上的疲惫。 杨冬当然知道他口中的项目是什么。 用宇宙代替地面的高能加速器，对宇宙射线中的高能粒子进行研究。 丁仪闭着眼咽下一口酒，享受着难得的时光，甘酒入喉，像是一团柔软的蜜在喉中化成涟漪。 “那群白痴居然还想跟我争。”丁仪得意地笑了一下，“他们凭什么认为加速器只要数量多就会让智子顾之不暇？” “愚蠢至极！”丁仪不满地哼了一声。 世界上有的地方已经开始建造加速器基地，他们畅想着以数量至极产生足以干扰智子的质变。 但丁仪一直都对这种事业嗤之以鼻，他知道，这只是在浪费资源。 “这很正常。”杨冬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一个酒杯，自然地坐到了丁仪旁边，接过他手里的红酒，为自己倒上了一杯。 “他们这样的思想已经存在了几百年，科学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而在如今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选择这种笨方法。” 丁仪点点头，赞赏的看了一眼杨冬:“科学确实需要一步一个脚印。”说着丁仪站起来应景地走了两步: “但是，这样走下去是根本看不到希望的。”丁仪停下脚步转过身:“人类文明的历史之钟已经开启了倒计时，如果不能在此之前将时针掰回来，我们就都要玩完。” “所以我们不能走路，我们要停下来，停下来想想怎么造车，造飞机，造运载火箭！” 丁仪望向天空，他漆黑如墨的眼眸似乎能够穿过纯白的天花板，直达深邃神秘的宇宙深处。 智子的速度能让它在瞬间到达地球的任何一处，却不能在瞬间从地球跨越到太阳。 无边无际的太空就成了最适合实验场地。 “那如果智子真的能做到呢？”杨冬问。 “那就放弃呗。”丁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回了杨冬身边，而且他好像知道杨冬会这么问，回答地十分干脆。 “啊？”杨冬略带惊讶和疑惑。 “不必这样，我们能想到的，三体人也会想到。”明明说着丧气话，但丁仪的脸上却也没有之前的落寞，他似乎想通了。 “这种实验大概率也会失败，但在太空能做的里总比要在地面上多得多。而且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什么？”杨冬感兴趣地问。 “我总觉得清冷的太空能给我很舒适的感觉，更像是我的家。如果可以，我想去太空生活。” 丁仪沉醉在想象的梦里，突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面带微笑地看着杨冬: “和你一起。” 难得的，丁仪居然有心情说情话。 “按照现在航天技术的发展，在我们的寿命耗尽之前，人类应该还无法在太空久住。想要实现这个目标，至少还需要一两百年。” “总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我们就冬眠，到一两百年后去！” 就等你这句话！仟韆仦哾 杨冬欣喜地答应:“可以。” 但同时，她又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丁仪。 这里的杨冬没像原著里的离世，同时让丁仪有了这样的类似于罗辑的人生目标。但丁仪的想法终究是无法实现了。 此时的丁仪还沉浸在编织的梦幻未来里，许久之后他对杨冬说:“那尊敬的杨冬小姐，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去游历太空呢？” “哦，不去。” “那好，过段时间我们……嗯？你说什么？”丁仪一时没缓过神，他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开始复盘起刚刚的一切。 哪个步骤做错了？杨冬为什么要拒绝他。 这就像是自己好好策划了一场求婚仪式，对方花也收了，礼也拿了，最后却拒绝了他。 而杨冬知道，丁仪所说的太空之旅就是在项目开始之后对太空的勘探。 那时，丁仪将会遇见章北海，并促成他完成那件事情。 最重要的是，她所存在的记忆，里吴岳也会到那里去，即使只有很小的概率会遇到，但杨冬还是不想冒这样的险。 一旦她和吴岳乘坐一艘飞船，那可是躲都躲不掉的要会面，因此产生的后果让她丝毫不敢有侥幸心理，只能拒绝了丁仪。 最后的最后，丁仪也没问出原因，只是郁闷地看了杨冬两眼。 …… 一年的时间过得真的很快，如白驹过隙，一瞬即逝。 短短几百天里，太多太多的事情发生了，但还好它们都按照着订好的剧本在走。 丁仪的实验意料之中的失败了，实验结果杂乱不堪像是被猫抓过的线团让人毫无头绪。最终也只是确定了智子不止两个这件事。 除了让人类更加绝望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意义了。 几位“老航天”也随即而“逝”……不用说杨冬也知道是哪位刺杀高手所做。 在确定了人类无法突破智子的科技封锁后，丁仪再无任何牵绊，在提交申请之后，就结束了自己所有的实验项目。 由于丁仪的贡献和本身在科学界的地位，他们的冬眠申请很快就被批准了。 此时，丁仪比原著冬眠的时间早了几十年。 寒冷的气流很快就充斥在了身体的周围，渐渐剥夺了人体的知觉、嗅觉和听觉。血液缓慢的流动着，体内能量的消耗极低。 真的有种死亡的感觉。杨冬想着。 虽说她也算死过，但和那种被突然能量爆开的死法不同。这更像是一种正常的死亡方式。 她曾在一本书里看到过，人体死亡后，听觉是最后消失的。而现在她此时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她感觉自己身边的一切都消失了，但是面前出现的字体像是幻觉充斥在她的视网膜上。 “顾宇，顾雨。” …… 第110章 最后的事 光阴封存了所有，它们被揉缩在回忆的泡沫里，一经触碰就会化作逝去的彩光。 一些故事注定无法被忘记，它们沉在岁月之河里，时不时地浮现在水面上，让人重新拾起过往云烟。 杨冬坐在阳台上已经很长时间了，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像是曾经母亲轻柔的抚摸。 这种感觉总是让人贪恋，它会让人进入一种很放空的心境。微风轻轻掠过杨冬的面庞，揭开了她闭着的眼眸。 地下城的温度总是调在一个适中的状态，这倒是让冬眠者感到一丝遗憾。 四季分明的时代一去不复返，剩下的只有程序员计算着时间出现的日夜。 杨冬的右手端起桌面上的咖啡在嘴边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腔内化开，虽然仅仅只出现了一瞬。它的效果却是显著的。 春风带来的困倦很快就消失了，被刺激的视觉神经有了精神，缓缓打量着外面的景色。 这是个杨冬无比熟悉的时代。她以多种身份来到过这里很多次，但总是很难真正适应这里的生活。 总而言之，可能就是因为太无聊了吧。 作为冬眠者，仅仅是曾经微薄到可怜的存款都翻了百倍千倍，再加上社会上的各种福利，就算是什么都不做也能在这里过的很好。 经过几次大事件的洗礼，人类社会对于“人”本身的人格保护已经近乎极致。 纵观人类文明的历史，人类总是在不知疲倦地追求人人平等的世界，这个时代几乎完成了这个梦想。 这是真正的民主社会，是文明历史上迈出的伟大一步。 但这一步，迈向的位置却是铺着干草的陷阱。 杨冬已经将杯中的咖啡喝完了，思绪如细线伸展般延伸，她的精神也亢奋了不少。 拿着空杯子的右手感受到了一丝冰凉，但很快就变得温暖了。 无处不在的电给激活了杯内自带的保温系统。 这时，天空中突然出现了杂乱的风声，杨冬等的“人”终于到了。 小型无人机在半空中保持着平衡，缓缓垂直降落在杨冬的身前，顶端的金属盒开了一个小口子。 片刻之后，一只白色药盒出现在了上面。 机械男音响起:“您订购的为乙类二级药品，过量使用会有一定危险性，请您在食用前注意用量……” 声音还未落下，在刚刚放着杯子的桌面上出现了一层显示屏，上面清楚的记录着药品的各种信息。 “康了么医药公司竭诚为您服务，祝您万病不侵，no病no疼，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哟……” 说完，这台无人机突然加速升空，消失在了杨冬面前，留下的只有它离去时的一阵热浪，被掀起的气流径直冲向了杨冬。 如柳丝的头发胡乱地飞舞，杂乱不堪地拍在杨冬的脸上…… “会给的。” 杨冬“微笑”着，看着无人机远去的背影，在桌面上的显示屏上按下了一颗星: “一颗一颗给……” 收拾好被吹散的头发，杨冬将目光从评分系统上移开，重新端详起了刚刚显示屏上的药品详情。 “weitaming安宁片……” 在危机纪元初期，人类将大部分的资源都用在了航天技术和武器上，导致人民生活水平急剧下降，人口数量锐减。 但在大低谷那样的悲剧之后，直接开启了两极反转！ 医学与生物领域成了极度受人关注和支持的项目，在近百年的时间里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杨冬仔细阅读了几遍，这种药对于人体的危险性已经降到很低了，而且效果很强，只需一小片就可以让人安然睡去好几个小时。 “两片睡一天……” “三片一天半……” “四片……要好好活下去，只要活着就是胜利，幸福在前面向你招手，明天将会更美好……” “人生，当有所为，有所不为。生命的意义在于经历，成功也好，失败也罢，正是一串串真实的脚印……” …… 这突然的鸡汤是怎么回事？ “尊敬的顾客，如果您在生活中遇到了什么困难和挫折，可以选择致电我们，我们将尽全力排解您的忧愁！” 杨冬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些话，苦笑了一声，默默地把一星改成了五星。 “估计没有下一次机会了，这次直接给完吧。”杨冬望向那抹发着橘黄色的光芒的太阳，喃喃地说。 …… 这是一顿普通的家庭晚宴，虽然只有两个人但也足够温馨了。 丁仪和杨冬相对而坐，只是心思各有不同。 就在刚刚丁仪向杨冬坦白了自己在几天前就决定的一件事，虽然他并不清楚杨冬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舰队国际向我发出了邀请，他们希望我能参加对三体探测器的捕捉行动。”丁仪有些紧张地看向杨冬。 其实这份邀请在几天前就已经到了丁仪的手上，但他内心对杨冬愧疚让他一直没有说出口。 现在的生活虽然平淡但他们已经十分满足了，就这样生活下去应该最安稳的决定了。 他不知道杨冬是怎么想的，是否能支持他的决定。 许久，杨冬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夹着菜。 怎么有种修罗场的感觉？ 丁仪有些惊讶，杨冬这些年的表现越来越像是一个正常的女人了。 “这次行动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的，而且亚洲舰队的指挥官已经答应我了，完成这次行动后就给我们永久居住权。” 丁仪的语速一些快好像特意想要将前几句话略过。但杨冬已经听清楚了。 杨冬缓缓地抬起头，她的眼神并没有丁仪想象的那么锐利，更像是可怜: “这些对你来说都不重要，你还是不甘心吧？想要亲眼去看看，看看压垮人类文明的科技水平到底有多高，想了解更高等的物理。” “你我都很清楚，人类突然的科技进步只不过是回光返照，基础科学并没有丝毫的进步。” 现在人类只不过是将打火用的岩石换成了更轻便的打火石，对火的掌控并没有改变。 一切都是泡影，一切都是死亡前的梦幻。 丁仪认命似的低下了头，他其实也不觉得杨冬会同意，在经历了两百年前的那件事后，杨冬好不容易脱离了空灵的物理定律，回归到了现实生活中。 而现在的生活已经是很安稳幸福了，这个时候再去参与到这场战争里，属实是…… 看着丁仪面露犹疑之色，杨冬突然开口道: “去吧，完成这件最后的事吧。” 这句话并不是对着丁仪说的，而是对她自己…… 第111章 没关系的，都一样 饭桌上的气氛突然沉静了下来，他们仿佛沉浸在没有任何风波的湖面上。 丝丝的流水声突兀地出现，丁仪从沉思中缓过神来，只见杨冬手里出现了一只酒瓶，褐色的酒水已经倒进了他身旁的酒杯内。 “最后的事……” 丁仪喃喃自语，眼眸渐渐失去了焦距，空洞的双眼凝视着房间里黑暗的某处，那里仿佛连接着深邃神秘的宇宙。 遍布黑暗的世界，看不到希望的未来，直到那一束光从空灵之地而来，带着光明和温暖。 人的一生都是在等那一道光，那是如此炽热且美好，让人想拥有，想得到，即使代价是不可逆的死亡…… 可总会有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找到它，只能迷失在世俗的世界里，任由历史的车轮压在身上也无动于衷。 透过橘黄色的烛光，丁仪的眼眸盯着酒杯，像是在打量着什么绝世珍品，他看到了一双彷徨迷离的褐色瞳孔，不需要任何的动作和延伸，他就能读懂那眼神中的渴望。 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除非那就是曾经的你。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也想要，从未改变。”丁仪看着那双眼睛，在心里默默念叨。 理想，转瞬即逝的流星，在墨色的天幕之下如利刃划过，所到之处，闪耀夺目。每个人都想要将它留下来，他们伸出手竭力地抓住那道迷人的光。 炙热的温度像毒蛇一样蔓延在他们的臂膀上，刺眼的光芒让他们睁不开眼睛，但他们都不曾放手，因为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靠近真理的机会。 很痛，但值得。 丁仪抓起酒杯一饮而尽，酒香味伴随着冰冰凉凉的感觉一起扩散在他的口腔里。 “你加了冰块？” 丁仪的眼睛从酒杯上移开，那上面只剩下了现在的自己。而他已经不再彷徨。 杨冬点头:“现在的冰块化的都很快，不过制冷的效果很好。” 在丁仪疑惑地目光下，杨冬起身又将丁仪的酒杯填满了。 虽然有些奇怪，但丁仪还是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更奇怪的事情出现了，这次居然只剩下了酒香，冰凉之感荡然无存。 “这……”丁仪刚想说话，谁知杨冬直接打断了他。 “那东西不能用太多，我们还是谈正事吧。”表面正经的杨冬，内心却是心虚无比。 如果丁仪能看到冰块的话，就会看到在晶莹剔透的冰块内部有着一片突兀的白色。 为什么会有一种谋杀亲夫的负罪感？ “说到这个……”愧疚感像是流水逐渐充斥在了丁仪的心底:“我很抱歉，但我又不得不去做。这也许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你不需要抱歉，因为这才是真正的你。”杨冬说: “人的一辈子，能有多少次机会不顾一切的去做一次真正的自己，你的选择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因为你没有对不起自己。”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注定不会让你如愿了。 到嘴边的这句话，杨冬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 丁仪有些激动，他很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他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原来在有些时候语言是真的会匮乏，世间一切的言语都无法在表达出丁仪的感情。 随即，丁仪又一次将酒杯里半满的酒倒进了自己的嘴里，这时他突然发现那股熟悉的清凉感又回来了。 这股感觉似乎一直沉浸在酒杯的底部，等待着他来发掘。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如梦幻之中的天堂，仿佛自己已经脱离了地球重力的束缚，起身游于广阔无垠的宇宙，触摸星辰…… “我注定无法让您如愿了，帮我看看未来的结局吧。”杨冬看着瘫坐在椅子上进入睡眠的丁仪说∶ “晚安，丁仪博士。” …… “女士，我想您应该清楚，我们邀请的是丁仪博士。”舰队指挥官有些生气地看着杨冬。 “我当然知道。”区别于他的气急败坏，杨冬显得要淡定很多:“丁仪博士的身体出了些状况，所以就由我来代替他。” 指挥官冷笑了一声:“就凭你们之间已经被现代抛弃的身份？” 现在时代的家庭观念已经淡漠了许多，更别提上个时代的夫妻关系了。虽然新政府曾一度倡导尊重这种习俗，但在普通人的眼里，这是无法理解的关系。 “您可以查看我的覆历。它会向您证明，我的能力绝不在丁仪教授之下。”杨冬淡淡地说。 “话是这样说，但……”指挥官陷入了纠结: “我们已经向宣传部门递交了名单，现在已经无法更改了。你要知道，这是一项载入史册的行动，临时换员会有不太好的影响。” “不需要换名字，对公众发布信息时依旧提出是丁仪参与了行动。” “这样的话，第一个接触外星文明科技造物的名誉可就跟您没什么关系了。”舰队指挥官用一种很疑惑地语气问道。 对此杨冬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说出了一句让指挥官一头雾水的话: “指挥官先生，这是我的使命，我就是来做这件事的。” 指挥官确实无法理解杨冬现在的所作所为: “这样的选择可能会葬送你的未来，你还很年轻，现代医学还能支撑你活一个世纪。” 要知道，这场捕获水滴的行动其实际意义近乎没有，到底谁去并不重要，只要不是三大舰队的人就可以。 那么，它的价值就只剩下了一个毫无作用的名誉。它所能造成的影响，也可能只是在历史书上留下一句短短的话: “第一个接触外星文明造物的人类” 先不说这句话会被多少人忽略掉，单说这场行动的危险性就与其价值不匹配。 谁都说不清楚三体探测器会不会在捕获的过程中自毁，一旦发生，生还的几率几乎为零。 这是一场生命换名誉的赌博。 “我只要做好现在的事就好了，未来会有人完成这一切，我的存在只会干扰她。我相信，她会成功的。” 杨冬的眼前浮现出了她刚刚冬眠时的景象，她其实很早就怀疑，那时的字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网膜上。 那些字像是上帝执笔写下的，在两个选择之下，它轻轻地将自己的名字划掉了。 …… “生命是自己的，要是她自己不想活了就让她去呗，我们又没有什么损失。”北美舰队指挥官在听到这件事后这样说道。 “欧洲舰队的意见呢？” “一样，谁去抓捕探测器并不重要，只要不是你们的人就行。”欧洲舰队指挥官说:“这些古人的心思真是难猜，先是丁仪后是这个杨冬，这种送命的事情都抢着来做，难道他们都就这么看重名誉？” “不，不是为了名誉。”亚洲舰队指挥官沉思良久:“他们在现代依旧是顶尖的科学家，这样的身份让他们并不缺少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んttps:// “那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可能，我们永远都无法理解。” …… 不出所料，杨冬的请求很快就被批准了。 她又来到了这片熟悉的太空里，不远处有着一团团璀璨的星河，但凑近去看才发现那只是一群密集的恒星级战舰。 人类文明的造物与宇宙像是融为一体，人类属于宇宙。 跟杨冬想的一样，迎接她的是亚洲舰队的“量子号”恒星级战舰。 她登上了“量子号”，感受到了一丝很亲切的感觉，同为亚洲舰队，它们的建筑构造都很相似。 透过量子号的电子屏幕，杨冬看见了那颗梦幻般的水滴，全反射的镜面像是倒映着整个条流动的银河。 从光年之外而来，以简单唯美的形象…… 距离捕获水滴行动开始还有两个小时。距离死亡也是。 “杨冬教授，杨冬教授。” 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子从一旁走了过来:“您好，我是量子号的军需官，我叫刘浩。” 杨冬说:“浩？是英文吗？你这个名字在现在这个时代很另类，你是冬眠者？” “是浩然正气的浩。”刘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的父母是冬眠者，所以他们取得名字并不像现在的人一样采用两种语言结合的方式，而是使用了古语。” 见杨冬点了点头，刘浩接着说道:“行动的时间快到了，舰长让我来问问您还需要什么设备。” “螳螂号应该都准备好了吧？”杨冬问。 “螳螂号上准备都是常规状态下的设备，舰长让我问问您本人还需要什么吗？” 看着杨冬疑惑地表情，刘浩解释道: “刚刚您不是建议我们在您离开后进入深海状态吗，虽然大部分人都不理解，但我们舰长认为您作为古人的直觉很值得信任。” 刘浩顿了顿接着说:“这次行动我们量子号只负责输送人员，如果真出现什么意外的话，我们也做不了什么，所以现在您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杨冬听懂了，笑着说:“你觉得在太空发生爆炸的话我还有可能生还吗？” 刘浩沉默不语。 “但我确实还需要一样东西。” 刘浩抬起头问道:“什么？” “一柄锤子。” 刘浩几乎翻遍了量子号的所有仓库，终于在一处杂物间的角落里找到了杨冬所需要的锤子。 “这种工具几乎已经被淘汰了，这个还是人类第一次踏上木星携带了，放在那里很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可以用。”杨冬微笑着说，但语气确实让人无法怀疑:“它是用石头做的。” “石头？难道您要用它来测试三体探测器的硬度？”刘浩的脸上有一丝怀疑，但很快就被笑容代替: “我们有很多更坚硬的工具可以代替它。” 杨冬也只是笑笑，轻声说: “没关系的，都一样……” …… 当杨冬踏上螳螂号的时候，一切都无法回头了。 等待水滴的过程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对于杨冬来说，跟等待死亡没什么区别，但却是没有一点恐惧，更多的只有无聊和些许的兴奋。 而当水滴真正到她面前的时候，杨冬则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感觉了，像是见到童年时期很喜欢的玩具，当你有能力拥有它的时候，它就变得一文不值。 在相继抚摸了这件让人沉迷的美好之后，杨冬身旁的西子已经准备使用显微镜开始观察了。 她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毁坏了这件艺术品，在她的眼里，水滴脆弱像是一张纸。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杨冬阻止了她的行动，本来对于临时换人的行为她就对杨冬没什么好感，认为她只不过是为了那个虚无的名头罢了。 “杨冬教授，我们的时间很短，所以要尽快开始。” 杨冬说:“不着急，我们还有很长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像是流动的水，它不受任何的控制，固执的，坚定的向前，没有人能阻止它。 “杨冬教授，我想您应该开始了。”终于，联合舰队的指挥官忍不住开口道。 真是赶着去投胎…… 杨冬起身，掏出了那柄古老的锤子，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砸向了光滑无比的水滴。 “叮。”这一声脆响只有只有杨冬听到了，因为这是通过她的身体传出的。 死神的钟鸣终于响起。 “杨冬教授，您在干什么？” “测试它的硬度。”杨冬说。 “杨冬教授，我们是来进行对外星文明造物的研究的，不是来听你说冷笑话的！”旁边的中校十分生气:“这简直是胡闹！” “那您也应该找一个更硬的锤子来吧，螳螂号上就有一个地质锤。”西子忍住笑声提议。 杨冬默默地听着他们的斥责，当听到西子的话时，她又一次说出了那句话: “没关系的，都一样……” 说完，旁边的西子突然惊恐地大叫: “那是什么？” 三人随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水滴的尾部已经出现了一圈蓝色的光环…… “那是死神……” （第三卷完） —————— 威慑纪元61年 一声机械女音出现了: “您的冬眠时间已经结束，此次冬眠时长共60年，欢迎您来到这个时代，顾雨……” 第112章 宇宙童话 近乎达到天际的巨树矗立在城市的中央，即使设计师极力追求于融入自然，但还是一眼便能看出它人类造物的特点。 因为它太高大了，像是《圣经》中的巴比伦通天塔，突破云层，直达上帝居住的天堂。 一个年轻的女孩站在巨树建筑的顶端，仰头看着苍穹之上的满天繁星，银色的光芒洒在她俏丽的脸庞上，似是为她裹着一层银纱。 吸取了大低谷时的教训，近代以来人类对于环境的修复和保护看得极重，再加上重工业几乎都转移在外太空发展，所以现代的大气层已经恢复到了人类出现之前的情况。 地球，变成了一个大花园。 天空中的星星没有了云尘和颗粒物的阻挡肆无忌惮地展露在人类的眼前，这才是真正的星空，繁多彩光耀眼夺目。 但女孩的眼睛却只是在它们的光芒上微微一滞就掠过了，她像是在一间琳琅满目的珠宝店里挑选着，寻找着属于她的那一颗。 在记忆的搜索下，她很快就锁定了隐藏在天幕深处，那颗小到根本不起眼的星星。 说是星星，但在人类的视觉系统看来，那只是个会发光的点，而且那抹异样的光芒在星空下显得暗淡到了极致，似有似无的存在着。 但她知道，那就是属于她的星星。 区别于银色的众星，那颗星星发着暗红色的光，好像一个男人对自己心爱女孩浪漫的告白。ganqing五.com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着这颗星星散发出的来自两百八十六年前的光芒。 而她本身也已经冬眠了两百六十四年…… 之间相差的时间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她的内心升起一股暖流，来自于跨越岁月的爱。 这份爱，跨越了空间和时间，直到几个世纪后的现在。 那个深爱着她的男人在离开前，留给她的宇宙级浪漫。 存在于心底的愧疚再次出现了，与那份爱一样持续了整整两百六十四年。 跟她预料的一样:阶梯计划……运送云天明大脑的飞行器没有任何消息，三体舰队没有截获他，甚至没有观测到它。 云天明的大脑永远迷失在了虚无冷寂的太空，连带着阶梯计划一起被历史遗忘。 她又觉得有些庆幸，庆幸漫长的冬眠留住了自己的记忆，让她的心里还有着他的位置，还有他们的星星。 “你做出了最不利于自己的选择。”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程心收回了飘在梦幻宇宙的心，回归到了现实的世界里。 清冷的女声继续说道:“如果你把星星出售给联合国或者舰队你都会收到一份巨额报酬，那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 “我已经决定了，”程心看着这个女人，坚定的说:“我不期望你能理解我的选择，毕竟我们之间隔着近三个世纪。” 正是眼前的女人促使了程心的苏醒。她利用了某种新的观测方法，证实了云天明送的程心的那颗恒星周围还有着两颗行星。 这原本只是天文界一项普通的观测结果，但让世界为之惊讶的是，这个由一个恒星两个行星组成的世界，是有主人的。 从文明的角度上说，群星计划是幼稚可笑的，在以往的观念里，宇宙中的所有星星都不可能成为个人的私有物。 但这种奇怪且不被人理解的事却在历史上真实的存在了。 在人性解放如此繁荣的现代，联合国只能选择苏醒程心并为曾经前任领导人的“英明”决策买单。 女人听到程心的回答只是笑笑，好像从一开始她就知道程心会这么回答了。 “无非是为了所谓的责任和良心。这两个东西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褒义词了。甚至被看作是一种名为社会人格强迫症的心理疾病。” 女人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嘲讽，似乎是在鄙夷这种行为，之后她又说道: “还有，我们之间隔着的时间并不长，我也是公元人。冬眠到了现在。” 闻言，程心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沉默了许久。 自从人类熟悉掌握了冬眠技术后，老乡一词就从地域限制变成了生活时间相近。 两个同时代的人在充满未知的未来相遇，本身的概率就极小，程心觉得这简直是奇迹。 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是那么熟悉亲切，就像是自己身处异国他乡之时听到一股浓厚的乡音。 他乡遇故知的喜悦是程心第一次体会到。而这个女人之后的话，更让她激动不已。 “那颗星星是别人送的吧？”女人开口问。 “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女人笑着说:“资料显示，你在冬眠前的财产状况不算贫穷，但觉无可能负担这样一个只有象征意义的‘物品’。那就只能是别人送的了。” 程心点了点头，表示女人说的是对的。 女人继续说道:“而且那个人跟你的关系应该不一般，据我分析很有可能是爱人。” 程心猛地怔住，像是被使用了什么奇幻的魔法定住了，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这个女人，慢慢地问:“这又是根据什么资料猜出来的？” 难道是阶梯计划的资料？ 程心有些激动，难道这个跟自己同时代的公元人也知道阶梯计划？那她知道云天明吗？ 如果真的还有人记得他，也许程心的心里会好受一些。 “不，没有资料。”女人开口就让程心的幻想打破了，但她的答案确实更梦幻的: “是因为你的眼神。” 女人看着发愣的程心笑着说: “你望向那颗星星的眼神跟别人都不一样，别人看着它都是把它当做一个普通的天体，万千星辰中的其中一颗。” “而你不一样，你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爱人在情人节送的一束玫瑰。” 程心被这样的回答感动了，她也曾幻想过那样的场景。 花店里的花种类繁多，万紫千红，那束暗红的玫瑰在花海里并不起眼，可当有个人将它捧到女孩面前的时候，店里所有的花都暗淡下来。 那一瞬间的浪漫变得无可替代。 自从苏醒之后，程心从未像现在这么激动过，隐隐约约她竟有些想要依赖眼前的女人，她仿佛知晓自己所有的感受。 她就像是自己的天使，在陌生的世界里默默地陪伴她。 “看来我说对了。难以置信，只在童话中出现的情节居然在现实世界出现了。” 女人看着说不出话的程心感叹道:“送星星给喜欢的女孩，真浪漫啊。” “你，你是谁？”程心原本是想要说:你的名字是什么？ 但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用到这句话，也可能是因为太过激动，竟然脱口而出了这句有点像是质问的话。 就在程心窘迫的时候，女人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我们用我们那个时代的方式重新认识一下吧。” 程心点头伸出手:“你好，我叫程心。” 女人笑着握住了程心的手说:“你好，我叫顾雨。” —————— “我也太倒霉了！只差一天，居然有人在我前一天发表了研究结果！”艾aa仰天长叹。 “好了，aa。”叼着老式烟斗的导师走了进来，劝道:“这种情况早在七百多年前就发生过了。就是那个牛顿和莱布尼茨。” “可是，我的毕业论文呢？我白写了啊！”艾aa眼角真的出现了一丝泪珠，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自己起早贪黑多少日夜的知识结晶啊，居然在前一天被人发表了，她的成果全泡汤了。 而且她很清楚，自己的导师是一位公元人，以他的脾气肯定是不会让自己毕业了。 导师没有搭理她，只是默默地看着在信息屏上的名字。这是个很熟悉的名字。 许久之后，他拿下了嘴里的烟斗，看着不远处还沉浸在悲伤里的艾aa，喃喃地说: “这一切都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了，过好自己的生活吧，aa。” 艾aa闻言，还以为导师是在劝她，当即哭诉:“丁教授，怎么你也向着她说话啊！” “放心，我会让你毕业的。” “真的？”艾aa有些不敢相信，她不知道为什么向来严厉的导师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 “你本来就不适合这种研究类的工作，你应该学经济或者社会学之类的。” “是的，是的。”不管导师说什么，她只管答应。 艾aa心里默念:不让学生挂科的老师值得被尊重！ 第113章 程心 【银河之外的往事序（节选）】 如果这些文字能被人看到（也可能是解读）那我也算是成功了…… 这些文字都是来自于一个较为古老的文明（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只是在这里的生活有些过于无聊了，才想起来写这些东西，是否有人能看到，并不是那么重要。 再插一句，如果本书名跟某程姓女士的书名有所雷同，那纯属巧合。 …… 【节选部分】 选择执剑人——程心的生或死 要想完成拯救三体世界的任务，执剑人是无法被绕开的，关于二代执剑人的选择可能直接关系到最后的成败。 在当时的情况下，执剑人罗辑被更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在人类的历史上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近百分之九十的公民共同赞成一项举措，这是人类历史上的首例。 在确定这个情况后，作为先知，我也面临着一次关键性的选择——关于二代执剑人的人选。 根据当时的情况，二代执剑人将在八位候选者之间诞生。 曹彬、毕云峰等六位冬眠者——标准的理性公元人 在公元纪年的六个冬眠者的威慑度几乎一致，不管他们之中谁当选，造成的效果是相同的。 这六位冬眠者都拥有过较为丰富的政治经验并且经历过被三体文明震撼过的时代，对人类社会存有责任心，但他们没有过罗辑向死而生的经历，也未曾参与面壁计划这样非常人能忍受的变态计划。 他们比罗辑只差了一点。 从某种方面上看，他们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放弃他们的原因也很简单。 未知性是占比较大的一方面。这六位冬眠者，只有少部分在后续的情节中有过露面，大部分只是在这里有过戏份，这样的情况导致即使是我这样的“先知”，对他们也是极不了解的，他们当选执剑人之后的行动无法预测。 三体世界中公元人的城府极深（这方面我在之前的关卡中深有体会）他们在冬眠苏醒之后都极力的隐藏内心的真实想法，不可控的因素太多。 而且，当时的世界领导者和大部分的民众都对这些人有很强的抵触心理，不排除发生大规模骚动而导致竞选终止的情况。 我不能冒险……仟韆仦哾 托马斯·维德——绝对的理性，达到兽性的魔鬼 罕见的，在人类文明面前恍若神明三体人会如此畏惧一个人类。 如果我还是当时的我，在面对这样的选择题前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维德成为执剑人，在当时我的眼里，他是最合适且没有之一的人选。 他那恐怖的，超越初代执剑人罗辑的威慑度是最大的理由！ 如果说威慑度达到百分之一百零一执剑人就会按下按钮，那威慑度一直在百分之一百的维德就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恒星！ 他是一柄最锋利的剑，任何事物都无法阻止他的前进，阻挡在他面前的一切都会被他无情地劈砍。 但同样的，人类本身也会畏惧他（包括我）…… 这对两个文明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执剑人本身的政治意义很纯粹，绝对的独裁地位让它注定不能属于这样一个人。（虽然这正是设立执剑人的初心） 可能两个文明间一次简单的交流都会触发那根紧绷的红线而导致文明的覆灭。 这样的话，会导致一件坏事，维德如果参与竞选执剑人，极大可能会遭到三体文明和人类文明的联手抵制。 没有人能同时抵抗两个文明融合的力量。 这样一来，即使提前帮助维德完成刺杀，他能当选执剑人的几率也不会超过三体人主动投降。 而且我也无法阻止维德去刺杀程心，如果我真的那么做了，可能会比程心死的还要早（害怕(_)）。 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会在其他章节上阐述。 综上所述，放弃维德的原因很简单，难度太大。 程心——感性与母性的结合体 作为原世界（原著）里的二代执剑人，她是不合格的。 虽然她也是从公元纪年就冬眠的“古人”，但她本身的性格和经历注定了她无法拥有足够的威慑度。 但人类的选择和她本身的善良与责任让她最终当选了执剑人。所造成的结果，本人在此不想过多赘述。 基于这种情况，我本来是要直接将她排除在外，但当我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改变了主意。 选择她的原因很“单纯”，因为爱。 这份爱包括的很广泛也很复杂，有母爱，有友爱，也有情爱。 程心之所以如此感性，很大原因上跟她的原生家庭有关。 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父母将生命中最美好的爱给予了她，在父母责任心的影响下，她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 因为爱，他们才能在一起。爱，能超越一切。 这个理念，让程心在之后的生活中成了一个对所有人都很友善的人，她将自己的爱分享给了生活中的所有人。 她一直坚持着这么做并不图回报，在平常的生观念里，这确实是有着很高尚的道德。 直到程心知道了云天明送给她的那颗星星…… 那也许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父母之外的爱，这种爱是与其他的爱是不同的，它独属于程心一个人。 程心第一次尝到了这种特别的爱，但她却亲手将那个男人送到了深渊，追悔莫及。 这样的过错让她无法原谅自己。 对云天明的愧疚与她本身对人类的责任相加，压在她的身上，迫使她陷入自我救赎的挣扎。 因为爱，她选择了执剑人这份变态严酷的职位，她希望能够赎罪，以此度过余生。 爱能让人勇敢，也能让人懦弱。 一个人拥有爱，就有了软肋，爱是控制一个人最好的手段。 请原谅我说的这句话很冷血，因为这是事实…… 选择程心成为执剑人的原因就是因为她是所有候选人中最好控制的一个。 虽然这会让我行动的时间大大缩短，根据原世界的信息，当程心接过控制器的时候，我就只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待续） ———————— 当顾雨赶到医院地时候，程心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现代的医疗技术果然发达。但也可能是维德的枪确实落后了。 程心见到顾雨的一瞬间就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感受着传达来的温暖，她惊恐的内心安定了不少。 现在能给她安全感的只剩下眼前的女人了。 “别怕，那个袭击你的人已经被抓捕了。”顾雨轻声说。 程心点点头，那双本来迷茫的眼睛慢慢有了焦距，她安静地看着顾雨，低声问: “什么是执剑人？” 顾雨沉默了一会儿，美眸在程心受伤的地方看了看:“这就说来话长了，你先好好养伤，有时间我们再谈这个问题。” 程心有些不解的皱眉，但她并没有任何的不满，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只相信顾雨了。 所以，程心说出了第二件事。 “智子说要见我们。” 顾雨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正在她的意料之内，但是突然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程心。 “你说的是，我们？” 第114章 海棠依旧 智子居住的地方位于城市的边缘，可能是为了提醒民众那里的特殊性，所以那一棵巨树和周围的都不太一样。 这棵巨树上的树叶的叶子散乱的分布着，像是进入深秋季节，马上就要踏入严寒的冬日。 树枝上只有一片叶子，那里是一座充满雅致的小型别墅。从远处看去，几乎看不到别墅的大门，它完美地隐藏到了巨树上。像是完全融入到了大自然里。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谁能将这样充满生机的建筑和侵略者三个字联系到一起呢？ 智子站在别墅的门口，她已经站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精致的脸庞上却没有一丝的不耐，更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但还没等她有一丝的思绪就被强制性地命令打断了，这种打断很突然，就像是从她的灵魂中将一部分的记忆猛地抽取了出来，形成了一张空白页。 就在这个时候，她等的人终于到了。 程心和顾雨走在铺满石子的路上，两边的空地上是翠绿色的草坪。 边走着，程心的眼睛在周围胡乱地瞅。 这里很美，美的令人心醉。富有自然气息的环境着实让人着迷。 程心不经有了这样的心思:这里的主人一定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她听说过，智子现在居住的地方是由三体人学习过地球文化之后自行设计的。 如此巧妙精美的建筑让大部分的民众惊讶不已，也让他们看到三体人对于这样宜居环境的追求，似乎真的有一束光照进了这片黑暗森林。 “这里真美啊。”程心不由得发出感叹。 但旁边的顾雨并没有回答她，只是机械式地走着，眼神有些空洞，像是没有听见程心的声音。 程心之前的话让她有些警觉。 按照程心的说法，智子是点名邀请她们两个人来这里的。而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智子应该是邀请程心一个人，就连原本的艾aa都只是陪同。 顾雨的心里有些犹疑，她之前干了那么多事，包括救下泰勒，和罗辑关系密切等。 也许三体人早就注意到她了，但是为什么要到现在为止才来找她呢？ 算了，一味的猜想解决不了问题。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跟着程心一起来见智子，自然就知道了。 第一次见到智子的时候，两个人都是震惊到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如果说周围的环境是璀璨闪耀的星星，那智子就是位于它们中央的太阳。轻柔温暖的阳光从她的身上释放出来，慢慢将人包裹，让人觉得美好不过如此。 程心很难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完美的女人，她身材纤细，穿着华美的和服。只是浅浅一笑，就消融了她们所有的负面情绪。 即使是早有准备的顾雨内心也是一震，文字描写的再详细也不比见一面来的真实。 只是一眼，就勾起了她灵魂深处深藏的男性本能，这让她多看了两眼。而智子在接受到她的目光后却是完全无视了。 这倒是让顾雨有些意外，难道智子邀请她只是顺便而已？还是程心理解错了智子的意思？ 智子将目光放到了程心身上，她对着她们有礼貌地微微躬身，领着她们进入了别墅内部，之后扭头对着程心说: “欢迎，欢迎。本该到府上拜访，可那样就不能用茶道来招待了，请多多见谅。”说完，智子又向她们鞠了个躬。 如沐春风般的微笑在智子的脸上不断地显现出来，伴随着轻柔细软的声音，在她说话的时候，就连微风都停止了拂动，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在谦让她。 走过庭院的清泉竹林，她们终于到了客厅。作为这里的主人，智子走到门口时缓缓地退到一边，让客人先进。 这细致入微的礼仪，简直让人惊奇。 顾雨和程心坐在柔软的榻榻米上，看着眼前这位优雅的女人将茶具一件件的摆在桌子上。 沏茶的流程繁琐枯燥，这对顾雨来说是一种折磨，她一直觉得智子是在故意折磨她，死刑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刑的过程。 随着智子身形的摆动，她头上圆发髻上插着的一朵白色海棠花微微颤动着，像是在风中摇晃的白云。在顾雨的眼里，这朵花似是有什么催眠的效果。 就在顾雨即将睡着的时候，智子终于完成了。 智子伸出洁白的玉臂将碧绿的茶水递到两人的面前。 苦味和香味相互交织在一起，瞬间就让顾雨惊醒了，抿了一口后，顿时觉得大脑清醒了不少。 而旁边的程心已经开始赞赏智子了，在她的眼里智子早就不是曾经的侵略者了，她似乎成了人类世界的一员。 “我们女人在一起，世界就很美好，可我们的世界也很脆弱，我们女人可要爱护这一切啊。”智子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她用温暖的目光注视着程心:“请多关照，请多关照。” 整整一场茶话会，智子刻意地保持着低微的姿态，用学习到的人类文化竭力地展示着女性轻柔。 程心当然明白智子的意思，她沉浸在智子编造出的梦幻里。她和全体现代人一样，都认为三体人学习到了人类文化中的“真”、“善”、“美”。 程心没有作出口头的承诺，她也微微躬身，与智子相视回礼。 顾雨坐着没有动，内心感叹智子卓越的演技。 该说不说，三体人的谋略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它们不再将自己的野心暴露在阳光下，而是藏在黑暗的深处。 而它们本身却变成了与人类相似的“模样”，利用文化反射的成果，对人类世界传达着人类本身认同的世界观和价值观，甚至引领着地球的风尚。 几个世纪的时间让三体人从一个头脑简单的莽夫进化成了懂得隐忍的武士。 算算时间，这场茶话会已经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可就在她们准备离去的时候，智子却阻止了她们，确切地说，是阻止了顾雨的动作。 “程心小姐，我想和顾雨小姐单独说几句话。”在顾雨莫名其妙的眼神下，智子又露出了微笑。 程心也向顾雨投去了疑惑地目光。 “院子的海棠花开了，你可以先在这里赏花”智子轻轻地说:“几分钟就好。” 顾雨即使心有疑惑，但还是对程心点了点头，随后跟着智子再次坐了下来。 在程心离开客厅之后，智子居然站了起来将，飞快地走到门口，将大门紧闭。 “接下来我所说的话属于绝密内容，说完之后我会对自己进行记忆删除。以此确保除你之外，不会有其他人类或三体人知晓这段内容。” 智子收敛了之前的温柔，这一刻她好像变成了一台真正的机器人，不带任何情绪地执行命令。 在智子做着一系列的事情时，顾雨已经是正襟危坐了，她清楚面前这个人工智能的实力，自己在她的面前算的上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 但智子的眼里并没有杀戮的欲望，无情无感地注视着她，开启了自己的口述。 …… 当顾雨找到程心的时候，她正注视着手里一朵纯白色海棠花。这一朵花跟智子头上戴的很像。似乎是在暗示着些什么。 她开始思考起智子说的话。 “我们女人在一起，世界就很美好……”这句话放在程心原来的那个时代肯定是不合理的，但在现代确实无比契合。 现代社会的理念就是人类整体女性化是完美的进化的一部分。 而智子所化的形象也是一个优雅轻柔的女性，那是不是意味着三体人也认为这样的进化是正确的呢？ 就在程心认真思考的时候，突然而来的声音打断了她。 “这里美吗？” 顾雨走到了程心的身边，突然说道。这把程心吓了一跳，连手里的海棠花也掉到了地上。 “你走路没声音的吗？”程心吐槽了一句，但看到顾雨那冷寂的表情时突然愣住了。 “你怎么了？智子跟你说了什么？”程心关切地问。 顾雨没有回答这两个问题，她只是再次重复了自己的话:“这里美吗？” 程心不明所以，老老实实地回答:“美。” 听到程心的答案，顾雨的眼神中慢慢恢复了神采，怀念似地说:“我曾到过比这还美的地方。” “真的？是哪里？” 顾雨摇了摇头，依旧冷冷地说:“我也不知道那里在哪，但我在那里有过一段还算不错的回忆。” 顾雨没有说谎，集联合国之力寻找到的伊甸园确实能与这里一较高下。 伊甸园的那段时光悠闲且梦幻，那里有着几乎所有的风光。 雪山，草地，花园，湖泊…… 但更值得回忆地确实人与人之间的相逢和友谊。 那里是顾雨和那个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想到那个人，顾雨缓缓走到程心的身旁，弯下腰将那朵海棠花握在手里。 斯人已逝，海棠依旧…… 几分钟前 顾雨直视着智子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等待着智子口中的所谓的绝密，她在内心不断重复念着清心咒，竭力不让智子看出她的畏惧。 只不过，智子的第一句话就让她努力维持的镇静打破了。 智子面无表情地张嘴发声:“泰勒死了……” 第115章 面壁者之死（1） 【银河之外的往事（节选）】 计划之外，意料之外，情理之内，命运之内————面壁者之死 面壁者弗里德里克·泰勒于威慑纪元六十年饮弹自杀。 通过智子的监控，我亲眼看着这一幕发生，却无能为力…… 对于泰勒，我们之间本不该有如此多的交集，但在我将顶在他脑袋上的枪举向天空的那一刻起，就有一条无形的线将我们连接在了一起。 我们都拥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并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在当时的危急情况下，我被迫无奈地选择了泰勒成为罗辑的代替品，让他完成了当时罗辑无法完成的“对星星的诅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救世主之一。 但很可惜，他生活在了威慑纪元。 威慑纪元是一个很奇怪的时代，一方面人类社会空前繁荣，人权和民主成了价值观中极为重要的部分，另一方面，整个人类社会都被执剑人独裁的阴影包裹着。 两个完全相反极端的情况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人类社会里，随着时间的流逝，执剑人由救世主的形象变成了控制世界的魔鬼。 撤销执剑人职位的方案曾被提出过，但却很快就被否决了。 人类发现，在两个世界科技实力依然差距过大的现在，他们根本离不开这样的一个魔鬼。 执剑人是平衡两个世界的砝码。 即使如此，超百岁的高龄也让这一位手握世界命运之剑的执剑人成为了众矢之的。 更换执剑人的方案被提上了日程。方案一经推出就全票通过，并且在民间也有着很高的支持率。 这成了全人类都认同的事。 虽然支持率已经足以让这项方案稳步推进，但联合国依然要做表面工作。 他们拿着名为正义的判决之剑，在跨越时间长河的历史之中，寻找魔鬼被尘土掩盖的罪责。 不负所望，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面壁计划给了他们希望。 星星的诅咒，对恒星系187j3x1进行的宇宙广播！而在五十年前，这片可怜的恒星系被光粒摧毁了！ 毁灭世界！他毁灭了一个可能存在亿万生命的世界！ 魔鬼！真正的魔鬼！ 他们选择性地忽略了这件历史大事的前因后果，打着探究事情本质的旗号，像疯狗一般的诋毁，认为这件事是执剑人“人性灭绝”的铁证。 而随着更加深入的调查，让他们更兴奋的事情出现了，根据当时的历史记载，真正发射广播的是一个名为弗里德里克·泰勒的公元人。 一个还活着的证人对罪犯来说是致命的。 究竟是谁发射了广播根本就不重要，只要这件事有罗辑的参与，就可以变成是罗辑做的。 而泰勒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联合国对审判他的兴趣并不高，他们对泰勒承诺，只要泰勒说出发射广播的要求是罗辑提出的，那自己就可以免责。 在审判大会的那一天，泰勒盛装出席，虽然已经一百三十岁，但在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颓靡，反而是精神焕发。 泰勒拒绝了pdc主席的搀扶，身体挺拔，一步步地走到了讲台上。 我不知道那一刻他的内心在想什么，但我想将当时发生的一切都记录下来，这不该被人遗忘…… …… 泰勒目视周围，一字一句的重读，好像害怕别人听不清楚一样: “我是面壁者弗里德里克·泰勒。现在，我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说话！” 坚定有力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整个广场，全世界几乎所有人都观看着实时的现场直播看着这位老人，等待他接下来的发言。 泰勒并没有让他们等多久，他那双眼睛拥有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对恒星系187j3x1的广播是我一个人发射的，我毁灭了那一个世界！哈哈哈哈哈！” 嘲弄一般的大笑声从泰勒嘴里发出，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了一丝心悸。 毁灭了整个世界的人就站在他们面前，放肆地大笑像是一个大力的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们脸上。 pdc主席对他这种临时地背叛很是恼火，他走上前:“泰勒先生，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 泰勒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只是自顾自地用仅剩的力气大喊: “罗辑是救世主，是全人类的英雄！你们不配！不配审判他！” “够了！”pdc主席愤怒地跑上讲台，“对您这样的行为，我表示遗憾！泰勒先生。” “遗憾？”泰勒不屑地瞅着这位主席，“我现在最遗憾的事，是余生无法再见到那个人了。” 年轻的主席看着泰勒将眼神移开，好像在望着某个方向，他猜测那个人就是罗辑。 “这您不用担心，当我们完成执剑人的交接后，您和那位执剑人会在1号监狱里再见的。” 泰勒承认了自己毁灭世界的罪责，这个人性化的世界早已取消了死刑，等待着泰勒的将会是终身的牢狱之灾。 “呵……” 在这样的情况下，泰勒居然又笑了起来:“没人可以审判我，主席先生，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们无法审判我！” 泰勒又将目光朝向了某个方向，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说: “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样子了。” 说完，在众目睽睽之下，泰勒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来一支金属的管状物，将它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年轻的主席有些疑惑地看着泰勒的动作，对于泰勒手中的物品，他感觉有些眼熟。 顿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想要阻止老人的动作，但是已经太晚了。 “嘭”的一声，难闻的汽油味和火药味同时发散出来，老人的身体笔直地倒下，一滩鲜红的血从老人的身下缓缓流出，像是一条猩红的毒蛇…… 红与黑的交织，天堂与地狱的罪罚。 伴随面壁者的死亡，众人被眼前的一幕吓到惊叫，胡乱地奔走，乱成了一锅粥。 他们活在和平的时代太久了，就连抢劫事件都很少见到，更别提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们的面前开枪自杀。 光是血腥味就让在场的大部分人作呕。 在现场无比混乱的时候，一位佝偻的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讲台上，他沉默地看着老人的尸体。 在长久的沉默后，他的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之后，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抓起老人的尸体，放到自己的背后，缓缓地走下台。 “之前你替我收了一次尸，现在我们打平了。” 主席首先反应了过来，他觉得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怪事太多了，他根本无法理解泰勒的自杀，明明只要他承认罗辑怂恿他发射了广播就可以了。 动动嘴的事情而已，付出生命真的值得吗？ 早知道今天会发生这种事他就不贪这次的政绩，直接交给副主席算了。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他只能尽力地维持着现场的秩序，随后他注意到了新出现的老者。 pdc主席有些犹豫地想要阻止老者，但就在伸出手的瞬间，一张满是伤痕的骇人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突然有种如坠冰窖的死寂感，他觉得那就是来自地狱，向人索命的恶鬼，悬在半空中的手被他强迫着停了下来。 任由老者将泰勒的尸体带下了台，所有阻止他的人都被主席呵责了一顿。 他不想再招麻烦了。泰勒死了就死了，关于罗辑的审判并不会影响什么，只是少了一项罪责而已。 就在老者即将离开的时候，他回头像众人露出一抹可怕的微笑，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笑，只是有一条线在他的脸上移动了一下。 老者用莫名地目光盯着在场的所有人，好像要将他们的样子都记在心里，半晌他说∶ “我是面壁者曼努尔·雷迪亚兹。面壁者泰勒的同事。” 说完，他背着泰勒的尸体缓缓地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就像他和泰勒从未来过。 …… 名为命运的车轮被强行改变了方向，朝着一个充满未知的迷雾森林驶去。 劈砍荆棘，拨开云雾，直到走出森林，重见天日，我才发现，命运车轮的终点从未改变，只不过是被意外的小石子延缓了行进速度，该来的终究会来。 一切都是被写好的剧本，也许某个即兴表演修改了其中的部分情节，但从来都没有人能真正改变最后的结局。 一切终将逝去…… 第116章 守卫 顾雨一个人默默地走在大街上，街上的人并不少，但却都是千篇一律的美丽“女性”，有的时候顾雨真觉得自己走进了传说中的女儿国。 街上的人偶尔也会注意到这位不太一样的同类，那份独有的古典之美很容易让人区分出冬眠者和现代人。 正走着，路面上的一个信息窗突然向她飘了过来，这种情况顾雨已经见惯了，习惯性地伸出手想将它关掉，就在接触到窗口的一瞬间，顾雨注意到了显示出的画面，这让她停顿了片刻，将关闭键前的手指放到了放大键上。 画面上的是一个少见的男人，很明显的就能看出他公元人的特征。 男人面容憔悴，头发蓬松感觉像是有些营养不良，他站在一座阴冷的墓碑旁，眼睛亮的发光，仿佛映衬着夕阳。 在画面的下方有着一行血红的字体: 你们的命，都在这个野蛮的男人手里！ 接下来的画面转到了一个轻柔的女人那里，好像特意想和这个男人区别开，这个女人打扮的光鲜亮丽，声音轻柔地像是软掉的骨头。但她的话却刚好与之相反，充满着愤恨和诅咒似的语言: “为什么要把命交给一个这样的人？看看他的样子，肮脏地让人不忍直视，还拿着一把武器对着自己！他对自己的生命都这么不珍惜怎么能保证我们所有人的安全呢？这样一个掌控别人生死的职位，应该是一个看起来温软如水的女人去担任，这样我们才能放心把命交给她，看到她美丽的样子，我们就觉得她不会杀人，不会让这样的世界毁灭！……” 这么白痴的话都说的出来，顾雨没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执剑人竞选就要开始了，对于罗辑的抹黑一刻不断，他的形象黑的让人厌恶，那下一任执剑人才更有可能是众望所归的那个。而不是他们心有忌惮的公元男人。 顾雨不想听下去了，她飞快地关闭了信息窗，继续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她要去见一个老朋友。 雷迪亚兹已经不住在那个小屋子里了，政府在原本的地方有一个环境保护的工程，他们付给了雷迪亚兹一大笔拆迁费。 因此，雷迪亚兹被迫迁到了城市的另一头，在那里的一小片空地上生活着。 而之前的茶话会上，智子不仅告诉了她泰勒的死讯还提供了雷迪亚兹的住址。 在那时，顾雨才知道原来在三体人那边居然有一个自己！ 怪不得，自己这么搅局居然没有出事，依旧安然无恙。但不管顾雨再怎么询问，智子也没说什么其他的事情了，那人好像只能短暂地控制智子，但却处处都在关键的时候。 即使有着智子的帮助，顾雨也找了很大一会儿，因为那里实在是太偏僻了，像是个被遗忘的角落，周围的巨树状的房屋仿佛要将其掩盖住。站在这间小院前，让人有种被埋在地下的感觉。 如果不是熟悉房子主人的人一定会很疑惑，现代房屋基本都是在巨树的枝叶上，而这间房子却建在地面上，好像在竭力地隐藏自己，并不想让人发现。 顾雨看着这扇阔气的大门，心想雷迪亚兹什么时候也这么舍得了，居然把大门修的这样宽大。只是他应该不需要这样的门吧？ 没思考太长的时间，顾雨小心地推了推大门，这才发现，门只是虚掩，并没有上锁，这里的主人似乎并不害怕什么小偷窃贼之类的。环顾四周，一抹陌生的农村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狭小的院子里都是平整的棕色土地，中间有一条小路将两侧的土地分隔开，连通着里屋。见多了金属地面的顾雨突然有种不真实的穿越感，仿佛自己从现代回到了二十世纪。 这跟金属大门像是两个世界，这样的反差加深了顾雨的疑惑。 找了一圈，雷迪亚兹并不在这里。可能是有事出去了。顾雨有些意外，按照现在的情况雷迪亚兹还有什么事情做呢？ “他去卖萝卜了，马上回来。”某人瞬间给出了答案，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中。 真特么及时。 正在思考的顾雨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字体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她生气地朝着天空大喊: “能不能不要这么突然，很容易吓死人的！有没有素质啊！” “对不起，下次还敢。” 隔着视网膜，顾雨都能想象对面贱兮兮的样子。 “哎哟，我艹。” 忍不了，完全忍不了，这人就是一副讨打的样子:“你特么%*#*#，你知不知道#**%*#，老子，呸，老娘**#%*……” 好久没有这么发泄情绪了，顾雨直接上头了，骂的顾雨觉得嘴都干了才停下来。 “不要这么骂自己。”半晌，那边只是默默地传来这么一句话。 ！！！ 顾雨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敢情自己一波输出，全特么输出到自己身上了，骂自己骂这么爽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之后，不管顾雨再怎么说，都不见字体出现了。 “神出鬼没，真以为自己牛逼了？我……”脏话到嘴边的顾雨想起了刚刚那句话，无奈地咽了下去:“牛逼，嗯，确实牛逼。” 直到安全冷静下来，顾雨才想起来刚刚的那句话。 “去卖萝卜了？” 顾雨这时才发现，院子里的泥土块散乱地在地上，似乎不久前有人翻动过。 没办法，顾雨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嗅着空气中泥土特有的味道，这让她感受到一丝前所未有的宁静。 也许在这里度过余生是个不错的选择。顾雨心里想。 人在放空状态下时间的流速仿佛会加快，顾雨感觉只过了几分钟，房外的门突然有了些许动静。 顾雨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出人意料的一幕让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与周围环境完全不符的，不知道是何种金属材质的大块头猛地卡在了脆弱的大门中央，只是微微移动仿佛就会把大门挤破。 “守卫，守卫，你干了些什么，这是我这一周的第三个门了！”雷迪亚兹气急败坏地声音传来:“你不会变形吗？弯腰也行啊！你是智能机器人啊！！” 听到这句话，那一大块金属似是停下了往前的动作，但没过一会儿只听得房门最顶上的部分发出来金属碰撞的声音。 “退后点再弯腰啊！退后啊！” …… 忙活了半天，雷迪亚兹和这位名为“守卫”的机器人才从大门中穿过，但还是免不了一些磕磕碰碰。 “农业专用机器人都是这样吗？” 雷迪亚兹有些疑惑，但又想起“守卫”在农作时的情景，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已经将近一百三十岁了，虽然志不穷但也该向自己残弱的身体低头了，无奈的他从某个市场上淘来了这架机器人，购买时他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观察了它在耕作的能力，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问题。 但他也懒得再换了，毕竟他也不会用它很长时间。 雷迪亚兹刚踏进家门，就发现了不太对劲，他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他看了看这位不速之客，淡淡地说: “我只是个孤寡老人，这间屋子里只有萝卜了，你要是想要可以随便拿。这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是……没认出我？ 也是，靠着现代先进的医学和生物学，以及环境的改变，现在的人普遍都能活到一百八十岁左右。 但六十年的岁月在曾经的公元人眼里，几乎就是一生。 顾雨看着面前的老人，慢慢说:“我不要萝卜。” “那你是要钱吗？你看看我这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拿吧，这大门你要想要也可以找人拆去。” “我也不要钱。” 雷迪亚兹不禁皱了皱眉头，表情变得有些阴郁，他的声音大了起来:“这机器人你不能拿走，我还需要它给我挖坑。” 顾雨的心不知怎的抽动了一下。是啊，他老了，曾经意气风发，带领人民反抗侵略者的总统先生真的老了。 时间利刃，在他的脸上划下了一片又一片伤痕，岁月风暴，长久地摧残着他残破的身躯。但他还是倔强的活着，生命之火成了微弱的火苗却依旧在燃烧。 没人知道支撑他的是什么，是那道来自几百年前的执念吗？ 沉默了一会儿后，顾雨缓缓开口:“面壁者曼努尔·雷迪亚兹，我是你的破壁人。” 刻骨铭心的词汇，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唤醒了尘封在心底深处的记忆。 雷迪亚兹一点一点地抬头，眼睛闭上又睁开，反复两次，他的双眼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映衬着淡淡地银光。 “你，回来了。” 第117章 面壁者之死（2） “上次我们见面是什么时候了？”雷迪亚兹看着顾雨的眼睛，似乎是在证实这一切是不是真实的。 “六十年了吧。”顾雨想了想说道。 “六十年……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吗？”雷迪亚兹仰头感叹道。 眼前的女孩却还是跟之前一样不变的容颜，时间仿佛未曾夺取她的青春。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雷迪亚兹淡淡地问道。 “什么？”顾雨有些懵住了。 “你冬眠了这么长时间到现在，总不能一点目的都没有吧？”雷迪亚兹笑着说:“我想想，执剑人的选举大会……” 雷迪亚兹边说着，边调笑似的看着顾雨，可怖的脸上写满了笑意，但时而又充满了严肃。 这个话题始终没有说完，只是在两个人的眼神中完成了交流。 雷迪亚兹沉默着走向那台高大的“守卫”，在它的后面设置着下次工作的时间。 “泰勒那家伙的事……你都知道了吧？”雷迪亚兹的手上敲打着什么东西。 “听说了。” “你是不知道，那老家伙死的时候可是狠狠风光了一把，把那群傻子吓到动都不敢动，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仿佛能穿透头顶密密的树层。 “死了好啊，死了就不用再受折磨了……那家伙在去的时候就嘱咐我，让我去给他收尸，然后就葬在这样一个小角落，默默地死去。” 说到这里，雷迪亚兹突然从机器背后探出头，看了一眼顾雨:“对了，就在你踩的地方。” 听到这话，顾雨不由得心里一惊，立刻转变了自己的位置。 雷迪亚兹默默地走了过来，在顾雨刚刚站着地方蹲下，伸出手缓缓抚平了皱起的土层，像是在触摸着已经消失的老友。 “你不必自责，泰勒并不没有怪你，反而很感谢你能让他参与到这件事。”雷迪亚兹的脸上微微颤动了一下: “在敌人战栗惊恐的表情中结束生命，光是想想都令人兴奋，我们之间只有他做到了。” 雷迪亚兹抬起头看了看顾雨，似乎能穿透她的内心，之后他又望向了天空，淡淡地说道:“不知道那个半死不活的疯子死了没……” 比尔·希恩斯疯了。 在人类“胜利”的三年后，比尔·希恩斯患上了严重的人格分裂症，坚定的信念与现实的差别让他一直活在痛苦中。 “听说后来医院给他用上了致幻剂，那玩意有很强的成瘾性。这么多年，估计早就在梦里死了，那样也好，也好……”雷迪亚兹摇着头说道。 顾雨没有说话，但她内心的自责却像是一团火焰在灼烧，就连泪水都无法浇灭，那股疼痛让她说不出话。 “孩子，不要自责。”雷迪亚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边:“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让我们看到了现在，这是我们共同的梦。” “最起码，我们知道，面壁计划并不是后世历史书上写的浪费资源，它完成了使命。” 说到这里，顾雨竟然在雷迪亚兹那张可怕的脸上看到了慈祥和蔼。 “跟我讲讲执剑人的故事吧，之前我们都想象过那一幕，幻想我们是当事人。”雷迪亚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在四个面壁者中，罗辑是唯一一个真正完成面壁使命的人，这让其他的三位面壁者在内心升起崇拜之情的同时，也都很好奇当时的场景。 一人一枪对抗一整个文明，那是何等的恢宏和伟大。 “好。”顾雨点头答应。 雷迪亚兹真是问对人了，顾雨不仅拥有着上帝视角还是当时亲身经历了一切的人。 在之后的时间里，顾雨凭着自己过去的经历和记忆，慢慢地讲述着关于罗辑的传说…… “所以说，当时罗辑用枪指的是心脏？不是头吗？生物学上判定人物死亡不是以脑死亡为准吗？”雷迪亚兹突然有些激动，似乎是急于求证。 “是心脏，因为当时摇篮系统装置绑定的是罗辑心脏是否跳动，对准心脏是最合适的选择。”顾雨耐心地解释道。 “哎呀，失策失策，居然让泰勒那个老家伙赢了！”雷迪亚兹推胸顿足，似是懊恼万分。 “你们还打赌这个？” “当然！”雷迪亚兹朝着脚下的土地猛地踩了两脚，有些生气地说:“你这老家伙，死了还赢我一次！” 两人之间的谈话不可避免的到了执剑人上。 “执剑人是一个苦差事，比我们当年的面壁计划还要冷酷。”雷迪亚兹变得严肃起来。 除了种萝卜，这个世界仿佛只有这么一件事会让他认真了。 “是的，罗辑被迫和他的妻子孩子分开了，历史上对这件事有很多版本的流言。” “这很正常，罗辑站在了历史的风口浪尖上，连带着他的一切都是世人调侃的谈资。”雷迪亚兹摇着头说，显然他对此也很无奈。 两个人聊天的过程中，那个名为“守卫”的机器人已经完成了雷迪亚兹设置的播种任务，将挖坑带出的土又填充了回去，现在它正在一旁的土地上来回碾压，让土地平整起来。 一切结束之后，“守卫”默默地退到一旁，清冷无情的声音从它的身上发了出来:“播种完成！播种完成！” 它这样一打扰，顾雨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 “已经这么晚了吗？” 远处的天空已经完全成了血红之色，像是一大盘鲜血洒在了天幕之上。 黄昏的到来没有任何预兆，两个人沉浸在回忆和聊天中，丝毫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觉得不过瞬间就到了离别的时候。 在离开之前，顾雨又找到了埋葬泰勒的土地上，右手在那片土地上放了很久，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当顾雨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雷迪亚兹又不见了，好像在里屋拿什么东西去了。 等了一会儿，雷迪亚兹在慢慢地从屋里走了出来，在他的背后有一把铁锹。 “你背把铁锹干什么？”顾雨没忍住问道。不过她突然觉得这句话好像有些熟悉。 “哦，没什么……只是种萝卜而已……”雷迪亚兹笑着回答。 …… 黑暗降临在了这个世界，很快就蔓延在了整个天空，点点星光出现，但很快雷迪亚兹就发现那不过是上空巨树下的灯光。 这些细节不重要了，只可惜没有那场雨。雷迪亚兹心里想。 不过很快，雷迪亚兹就继续自己的工作了，铁锹不断地被他伸到地下又掰出，带走一堆堆飞扬的尘土。 而那台“守卫”却默默地站在一旁，这本该是它的工作，但雷迪亚兹选择自己来完成。 因为这是他的墓。 被翻过无数次的土壤挖起来并不费劲，但他却觉得自己是在建造金字塔，他太老了，这简单的工作他都已经做不了了。 但他也只是休息了一会儿就继续工作了，按照故事的发展，他得在朝阳到来前完成这一切。 银河缓缓地流动着，伴随着轻柔如水的时间，黑色的夜在流逝，伴随着雷迪亚兹的生命。 最终的作品诞生了，一个浅浅的墓穴。 雷迪亚兹累倒在了旁边，但他还是慢慢地爬进了里面，躺在自己亲手打造的坟墓里，他终于能休息一会儿了。 但他不能睡着，他知道一旦睡着他就不可能再醒过来了，他的生命之火已经微弱到连一根木柴都无法点燃了。 他强迫自己思考，回忆一些过去的事。 他想起了自己刚刚当上总统的时候，自己带领着国家的人民战胜了来自西方强大敌人的入侵，原以为那应该是自己政治生涯的顶峰了。 没想到自己居然还在日后的全人类安危上有了点作用，入选了面壁计划的候选人，但那应该也只是东西双方大国之间的博弈而已。 当时的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谁和谁的博弈管他什么事，他只知道他的人民信仰他，他要让全世界的人都崇拜他！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失败了，可恶的三体人没有畏惧他，甚至嘲笑他，还有那些联合国的议员们，他们肆意地指责他，毫不掩饰对自己蔑视，甚至连自己国家的人民也痛恨他，往他的身上丢下了无数的石头。 他一无所有了…… 但在这种时候，反转又出现了，原本自杀的泰勒没有死，而是被一个人救了下来，而连锁反应导致自己也有死，还活到一百三十岁。 足够了，真的足够了。 是时候，离开这个世界了，但在这之前，他还有最后的一件事要做…… 象征着新生的晨光照耀在了坟墓里，周围寒冷消失了一些，雷迪亚兹努力地睁开眼睛，拼尽全力，倔强地站起身，默默地从口袋里拿出来了一柄手枪，那是他在泰勒自杀的地方找到的。 如果一个外人看到这一幕，会觉得用枪自杀不过是多此一举，按照现在的情况，雷迪亚兹的死已经是注定会发生的了。 但雷迪亚兹固执地拿着枪，好像没有枪，这一切都不完整了。 这把枪被雷迪亚兹举到了头顶，枪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还是顶在头上有感觉。”雷迪亚兹想。 雷迪亚兹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开始自己的工作:“我，面壁者雷迪亚兹，对三体世界说话。” 他的声音很轻，但却是他用尽全部力气的结果，这是他能做到了全部了。 没有等太长时间，因为他知道不会有任何人回应他，这是他一个人的独演，他的观众只有自己。 “我在水星部署了一百万颗恒星级氢弹，如果在水星的底层引爆这些氢弹，就会对这颗行星产生减速作用，最终会使水星失去维持其低轨道的速度，坠入太阳……” “还有金星、地球、火星……”体力已经到了极限，雷迪亚兹只能简短了自己的发言，他确实快坚持不住了。 “直到木星和它的所有卫星，太阳系里所有的行星都躲不过这次危机，最终太阳系会变成什么无法预料，但确定的是地球必将毁灭。而三体文明也会因为找不到其他可移民的世界而灭亡……” “我正在变成死亡，世界的毁灭者！” 雷迪亚兹说完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觉得自己像是在没有观众的剧院里表演的小丑，竭力的演出却没有一点掌声，即使真的有人看到也只会发出嘲讽的大笑。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内心里几个世纪的空缺终于填补上了。 雷迪亚兹站立在坟墓里，在死亡到来之前，他不会倒下。 黄金色的光芒照耀在了他的身上，像是为勇士披上出征的战袍。 就在这时，雷迪亚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几个小字。 住手 雷迪亚兹觉得这是死前的幻觉，但他很快否决了这一点，因为眼前的小字突然扭曲起来，变成了另外的字体: 走好 这一场演出拥有见证者！ 雷迪亚兹愣愣地站在原地，随即疯狂的大笑起来，但在这之后，雷迪亚兹缓缓地倒在了墓穴里，松软的土地稳稳地接住了他。 在最后的时间里，雷迪亚兹完成了最后的一步，他扣动了扳机。 枪声起，大幕落。 …… 当顾雨回到这里的时候，只看到一个机器人在一片空地上缓缓地移动着，来回碾压着土地，清冷无情的声音从它身上发出:“播种完了！播种完了！” 在土地的边缘，有一支沾满泥土的铁锹静静地躺在那里。 “面壁者，你背把铁锹干什么？” “为自己挖墓。” 熟悉的话语在顾雨的耳边来回想起，像是某个诡异的诅咒。 不知怎的，顾雨觉得自己好像心里空空的，似乎失去了什么。 如果有人在未来测试了顾雨的威慑度，他们会惊讶地发现，在这一刻，那条扭曲的白线几乎达到了顶峰。 第118章 我是有私心的 “顾雨，你终于回来了！” 刚刚还愁云惨淡的程心一见到这个熟人就马上换上了笑容。但她很快就发现了有些不对，眼前曾经温柔如水的女性似乎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了？”程心关切地问。 听到声音的顾雨慢慢将眼睛移到了程心的脸上，那双动人眼眸现在黯淡无光，空洞的像是失去了意识。 在程心被盯的发毛的时候，顾雨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也太不经吓了。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顾雨恢复了往日开朗活泼的想象，刚刚的样子似乎从未出现。 “你吓死我了。”程心有些生气地拍了拍顾雨说道:“刚刚被他们恐吓，现在你还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他们？那几个公元男人？” “是啊，你是不知道他们的眼神，神秘深邃，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而且他们看我的目光个个阴沉毒辣……” 说到这里程心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在心里打了个寒战。正当她准备继续吐槽的时候，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你怎么知道？”程心后知后觉，惊讶地问。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透露一丝信息，而面前的人就已经猜到了。 “只要你参与执剑人的选举，那就必定成功，他们作为你的竞争对手肯定要来劝你不要参加。”顾雨耸耸肩，好像这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内。 听到这里，程心歪着头疑惑地问:“他们也是这么说的，我的支持率真的这么高吗？” “这很容易想。”顾雨又摆出了运筹帷幄的模样，淡淡地说道:“我问你，你和那几个公元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程心低下头思考。 表面上看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公元人，都是冬眠者，难道是那颗星星？可是自己已经同意将它们转让给政府了。 半晌，程心都没能说出答案，只能干看着顾雨。 顾雨叹了口气，无奈地公布了答案:“是性别。” “什么！”程心似乎是接受不了这个答案。 因为这个答案听起来让刚刚的问题变得像是一个脑筋急转弯。另一方面程心也无法相信自己竞选执剑人最大的优势竟然是因为自己是一个女人。 “这不符合逻辑！” 程心认真地说道，她紧紧地盯着顾雨的眼睛，想从那里看出一丝开玩笑的意思，但并没有。 “这确实不符合逻辑，却符合现实。” 顾雨冷冷地回答:“你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应该知道这个世界是一个崇尚女性的社会，甚至连男人都在渐渐消失。” “在这样的背景下，男人就变成了粗暴，残忍的代名词，公元男人们在现代人的眼里变成了异类，而你这样一个柔美的女性在选举者里脱颖而出也不足为奇了。” “这个世界的人都选择了你，她们需要你。” 这次程心沉默了很长的时间，半晌，她问出了一个问题: “那你呢？” “什么？”这个问题罕见的让顾雨有些没想到。 “你希望我竞选执剑人吗？” 看着程心极其认真的眼神，顾雨停顿了一会儿，默默地点了点头。 “是和他们一样的理由吗？”程心又问。 程心故意地加重了“他们”两个字，好像在她心里顾雨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差不多。”顾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说道:“但我还有一点私心。” 这句话引起了程心的好奇心。 顾雨解释道:“你知道现任执剑人是谁吗？” 程心心感疑惑，这不是地球人和三体人都知道的问题吗？但她还是认真回答:“罗辑。” 顾雨点点头继续说道: “如果你当选了执剑人，在执剑人交接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把我带去，我想再见他一面。这应该是最后的机会了，交接之后罗辑会被带去审判，我可能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程心想了一会儿，有些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见他？” “为了一个承诺。” 沉默。长久的沉默之后，程心没忍住心里巨大的好奇心，作为女人的直觉总告诉她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缓缓开口:“你和罗辑是什么关系啊？” 刚问完，她觉得有些不妥，准备收回自己问题，但没等她说出一个字，顾雨就已经回答了她。 “我是他前女友！” …… 一周之后，联合国总部。 程心在行星转让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云天明送个她的那颗星星中的刚刚被发现的两个行星无偿捐赠给了现在的政府。 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突然响起，在场的人无不为程心的行为鼓掌欢呼。 “感谢您为这个世界作出的贡献。”现任行星防御理事会主席走到了程心的身边兴奋地说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程心点头回礼。 接下来主席就程心在这个世界的生活等问题询问起来，似乎很在乎她在这个世界待的是否习惯，甚至主动谈起了维德刺杀的恶性事件，并当场表态要给予严惩，保护程心的人身安全。 在一阵嘘寒问暖的客套话后，这位主席终于进入到了正事里。 “我希望您能参加执剑人的选举，当然这也是联合国和太阳系舰队的意思。” 见程心没有直接表态，这位主席继续说道:“目前的六位候选人都是来自公元纪年的男人，在他们身上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了。” “男人”二字被加重地读出。 “不管他们之中的谁当选都可能会造成一部分公众的恐慌，甚至社会也会处于动荡之中，而且他们都对三体世界抱有一定的敌意，很可能会中断两个文明间的和平交流，这样的后果不堪设想！” 边说着，这位主席边作出惊恐的动作，“她”的眼睛睁的很大，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但当“她”看到程心的时候就又恢复了柔和的面色:“而如果你当选，这样的事情就可以完全避免了。” “就凭借您捐献行星这件事上就让我们看到了您对这个世界拥有着无与伦比的责任心，我相信，您不会让这个世界毁灭的。” 听了主席的话，程心似乎陷入到了纠结之中，她回想起那六个候选者来找她时的情景。 六个人阴沉的面庞在她的脑海里不停浮现，深邃到不见底的眼神让她不由得产生这样的联想。 这里面是不是有“维德”之类的人呢？ 疯子！魔鬼！ 真的能让这样的人拿到掌控世界的力量吗？ 在程心的眼中，这个世界突然变得脆弱了，似乎一阵风吹过就会让世界支离破碎，而唯一能拯救世界的，只有自己。 但自己真的能保证两个世界的和平吗？程心开始了深深地自我怀疑。 一时间，她摇摆不定。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顾雨，每一次当自己迷茫到无所适从的时候，她总能给自己指点迷津。 想到这，程心又回想起之前顾雨说过的话了。 “如果我当选了执剑人，我能不能提个要求。”程心小心地询问。 “只要你参加执剑人的选举，那下一任执剑人必定是您！”主席显得十分高兴:“有什么要求，您可以提。” “也没什么要求，就是执剑人交接的时候，我想带一个人去。” 听了这个要求，主席的脸色变得有些为难，但很快舒缓过来。 “这恐怕有些难度。”主席说:“执剑人交接是关乎世界命运的大事，每一个人参与的人都要经过大量筛选和审查。即使是继任执剑人也没有随便带人的权力。” “那如果要是这样的话……” 程心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主席打断了。 “这件事虽然难办，但也不是完全不行。” 主席笑呵呵地说道:“我们可以举办一个投票，在民众里选出一个陪同观看执剑人交接现场的人。以您的威望，只要您拉票，我想应该是可以让您希望的人成为这个幸运儿。” 这个办法一举两得，既满足了程心的愿望，也展示了政府亲民的态度。 “如果您还犹豫不决的话，可以到外面看看，那里都是您的支持者。” 程心缓缓走出了大厅，来到联合国前面的广场上。 同三个世纪前的地方一样，甚至连雕塑都完好无损，岁月似乎在这里失去了效果。 看着熟悉的场景，程心的思绪回到了三个世纪前，在罗辑被刺杀时的那个夜晚，那个魔鬼说出了改变她命运的那句话:“只送大脑。” 寒冷从体内钻出像是一条冷血的蛇缠绕在程心的身体上，如果没有那句话，自己早就死在了历史的长河里，而云天明也不会…… 不，还是会的！ 随便一想，程心就有些无奈的否定了自己刚刚的想法。 那个魔鬼从来都不会征求别人的同意，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就会不择手段的去做。 如果那六个人里真的有“维德”式的魔鬼，那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有现在的美好吗？ 在程心愣神的时候，顾雨不知道时候来到了程心的身边，而在她身旁还有无数的人群。 一个抱着婴儿的母亲走了上来，把几个月大的孩子递给了她。 “看吧，她就是圣母玛利亚！善良的圣母啊，请保护这个世界，不要让那些野蛮的男人毁灭这个世界！” 底下的人群也附和的大喊。 “求您，救救这个世界吧！” “善良温柔的圣母啊，请您守护住世界的美好！” “请您竞选执剑人！” …… 程心看着怀里孩子，孩子被现场的人声音吓得哭了，她赶紧哄着他，在她的眼里，这个孩子就像是这个脆弱的世界。 “他们选择你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你的眼睛像孩子一样纯粹。”顾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相比较于那些男人，他们更希望找一个和孩子一样天真的人去成为执剑人。你就是这样的人。” “他们选择了你，程心，你是最合适的。”顾雨认真地说道。 程心看着顾雨温和的眼神，内心似乎坚定了下来，她看着周围的人海和飘在半空宛如彩云的信息屏，全世界的人都在等她的答案。 “我将竞选执剑人。” 人群的欢呼又上了一个台阶，他们双眼凝视着台上的女人，幻想着充满希望的未来。 而一旁的顾雨看着这样的场景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曾几何时，这样的欢呼还有一个人也享受过。 但现在，他却孤寂地呆在像是坟墓的威慑控制室里，等待着被他守护之人的审判…… 想到这里，顾雨摇着头叹了一口气，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来一支小小的彩色小球在啼哭的婴儿面前晃了晃。 婴儿先是停止了哭闹，瞪大眼睛瞅了瞅，伸出手想要抓住这个好看的玩意儿。 顾雨露出一抹微笑，那笑容不同于先前的温柔更像是某个阴谋得逞的小人的笑。 “你看，孩子多好控制啊……” 顾雨的话被淹没在了人群喧闹的声浪中，没有人听到。 只有那个关爱婴儿的身影在被民众赞美。 …… 第119章 丁仪 执剑人的选举和陪同者的选举同时进行着。 跟预料的一样，程心的票数一路直上，始终比第二名高了一倍左右，当选执剑人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但顾雨那边貌似出了点小意外。 程心的努力拉票和自己那天的举动为自己赢得了不少的票数，本来应该也是板上钉钉，却在几天前突然被一个人夺取了第一。 两个人就在榜单上你来我往，时不时的超越对方，而就在最近那个人已经逐渐地坐稳了第一的位置。 顾雨眉头紧皱，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人的名字，流露出满满的不解和诧异。 “丁仪……” 他怎么会……还活着？ 难道还有什么事情因为自己改变了？可是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银河之外的往事（节选）】 当代人类物理天花板——丁仪 这属实是个意料之外的事情，直接打乱了所有的计划，如果当时的我无法跟着杨冬进入威慑控制室，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最后的成败。 很难想象，在当时的大环境下，一个来自公元纪年的男人居然会得到如此多的票数。 而之所以如此，跟他的科学成果有很大关系。 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可控核聚变的诞生。 这项成果直接改变了人类文明的生存方式，解决了众多此前无法解决的问题，并且影响到了往后几乎所有的科学成果。 而它影响最大的，就是人类在太空的探索。 甚至丁仪在两个文明进入和平发展时期时还致力于跟太空有关的相关项目，比如太空舰队的重建。 对于太空，他似乎存在着某种执念。 正因为他的存在，人类在太空的多种事业才得到了飞速发展。这让他在当代的人类的心中威望很高，即使他是公元纪年的男人。 基于这种情况，太阳系舰队中的大多数人和地球国际的部分人都将票投给了他，这才导致丁仪的票数竟然会在顾雨之上。 —————— 顾雨沉思了一会儿，突然仰头看着纯白色的天花板，莫名地说了一句:“你干的？” 没过一会儿，红色的字幕出现在眼前:“你干的。” “我干的？我没干啊！” “就是你干的。”那边的某人似是有些无奈，开始了解释。 在完成罗辑的任务之后，顾宇的意识就回到了那个神秘的空间里，开始下一轮的关卡，但顾雨本身却还留在原地。 所以顾雨本身并不知道杨冬被改变后的事了。 “也就是说……”顾雨听了之后说道:“这事是顾宇干的呗，跟我顾雨有什么关系？” “顾宇不就是顾雨？我不就是你？” “你是你，我是我，你是我那我是谁？”顾雨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说出的话却如同一个傻子。 “……” 莫名地有种跟女朋友吵架的感觉……完全没法讲道理，真麻烦！ 那边再没给出一点回应，只留下顾雨若有所思，好像还在纠结刚刚的烧脑问题。 …… 丁仪叼着老式烟斗，站在科技感满满的实验室内，在他的面前是整个银河系的全息投影。 亿万颗恒星有规律的流动，宛如一座璀璨的白色圆盘，万里星河全都映照在丁仪的眼中，发出夺目的银光。 过了一会儿，丁仪在面前的桌面上点了几下，流动的银河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背景被黑暗覆盖的太阳系。 八大行星围绕着中间的太阳，重复着已经做了几亿年的公转和自转。 丁仪匆匆掠过了前面的几颗行星，就连太阳他也没有多看，只是在大小仅次于太阳的木星上停了下来。丁仪似乎觉得还缺少什么，伸出手向着这颗巨行星探去。 木星像是收到了他的指引，竟然缓缓脱离了原本的运行轨道，像是切断了和周围所有天体的联系，独自飘到了丁仪的手中。 行星静静地呆在丁仪的手掌上，自顾自地旋转，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在它的周围有着一圈暗淡的环状带。 “你见到那一幕了吗？”丁仪对着木星说。 木星依旧在安静地旋转，它无法回答丁仪的问题。 但丁仪像是不知道这样的常识似的，依然自顾自地说: “你诞生了那么长时间，见证了那么多事，又怎么会记得？但我没有办法，见到那一幕的人大部分都死了，幸存者们又都不想谈起那件事，甚至想遗忘……” “你是仅有的见证者了。” 末日之战的失败是人类文明史上巨大的伤疤。后世的史书上都颇有默契的削弱这件事的影响力，它们都不约而同书写了一篇人类面对强敌奋勇抵抗的篇章。 而在战争前的抓捕水滴之事更是被直接抹除。 “螳螂号”上的几人被历史选择性地遗忘了，随之消失了的还有人类最后的勇气。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打断了丁仪的思绪。他挥了挥手，面前的太空景象就缓缓消失了。在这之后，丁仪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刚刚的忧郁似乎从未出现。 “进来。” 收到指令的艾aa推开门走进了实验室，看到丁仪的样子就忍不住大喊:“丁老师，你怎么又在实验室抽烟！” “额……”丁仪挠了挠头，赶忙把嘴里的烟斗拿了出来，“偶尔，偶尔，我保证以后都不再抽了。” 艾aa撅着嘴朝着丁仪翻了个白眼，显然是不相信丁仪的话。 “哦，对了，有什么事吗？我记得今天不用做实验。” 被丁仪提醒后，艾aa这才想起来了正事，她的眼神突然变得一些怨恨，这倒是让丁仪有些疑惑。 只是抽了一会儿，连实验室里的报警器都没有响，应该不至于摆出这么一副表情吧。 “有个人来找你。”艾aa说。 “就这个事？”丁仪有些无奈，最近来找他的人确实有些多，大多还是执剑仪式陪同者的事。 “如果是关于最近那个事的，就说我最近忙着做实验，让她请回吧。”丁仪随意的摆摆手。 “好吧。我现在就让那个顾雨回去。”说着艾aa就要离开。 “等等！”丁仪突然大喊，把艾aa吓了一跳。 “顾雨？哪个顾雨？” “就是抢我实验成果的那个！” 丁仪的眼神变得锐利，艾aa有些吃惊。 她从未见过这么激动的丁仪，在之前，不过是获得多么重大的科技成果，丁仪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去，让她进来。”丁仪说着，但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把她带到智子屏蔽室！” “什么！”艾aa彻底傻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丁仪要在智子屏蔽室见顾雨。 智子屏蔽室是丁仪最近的发明之一，目前还在实验阶段，并不能确定是否真的能完全屏蔽智子的监视，但丁仪本人却十分自信。 “这件事需要上报院长！”艾aa提醒道。 “之后我会亲自跟他说的。”丁仪淡淡地说。 …… 顾雨被带到了一间狭小的空间内，这里几乎没有什么陈设，甚至连桌子都没有只有两把小椅子。 顾雨感觉自己的皮肤有微微瘙痒感，空气中有着刺鼻的硫磺味。 顿时，她猜到了这里的用途。 很奇怪，智子屏蔽室的出现好像早了一些。 也许是丁仪本人在未来的科学成果，毕竟他一生都在试图突破智子的封锁，但大概率杨冬应该在临终前向他透露过什么。 包括顾雨…… 第120章 想想章北海会怎么做 顾雨知道，这间狭小的空间内充满了静电，四周的墙壁上也都连接着电流，幸好她是公元纪年的人类，并没有在墙上乱点的习惯。 环顾四周之后，顾雨才在一个小椅子上坐了下来。 如果“杨冬”或者说自己真的向丁仪透露过什么信息，那现在说服丁仪退出竞选应该没什么难度。 现在唯一需要思考的就是交接仪式之后的事，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 “咯吱。”房屋的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丁仪推门而入，有些疑惑地看着沉思的顾雨。 顾雨已经被推门的声音惊醒了，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你就是顾雨？久仰大名。”丁仪开口说道。 顾雨对这句话有些不太理解，但还是回道：“我也仰望您很长时间了。” “哦？具体是多长时间呢？”丁仪饶有兴趣地问。 “额……”顾雨挠挠头不知道该从何作答。 看到顾雨尴尬的表情，丁仪也没再追问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杨冬……跟你是什么关系？” 完了，更不知道怎么说了…… 转移话题直接转到了死胡同。 丁仪死死地盯着顾雨，不过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顾雨会是这副样子，脸上的表情舒缓下来，用一种莫名凄冷的声音说： “不管你说的有多么不符合科学、多么不符合逻辑……我都会相信。因为这是她的遗言。” 说到遗言的时候，丁仪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 顾雨没有杨冬的记忆，所以她并不知道杨冬的遗言的具体内容，而远在三体世界的“顾宇”现在也无能为力，毕竟他们现在是在智子屏蔽室里。 丁仪的眼中流露出哀求的情绪，像是有个困扰了他多年的物理问题，如同鬼魂一般萦绕在他的心头，时不时地钻入梦里，将他惊醒。 顾雨心头不忍，实话实说道： “杨冬是我，但我又不是杨冬。额……怎么说呢……” 顾雨整理了一下措辞，试图让故事变得不是那么灵异。 “我们应该算是一个人，但又是不同的两个灵魂……我，我们不属于这个世界……” 说到这里，连顾雨自己都觉得这解释太扯淡了，正常人谁会相信这种东西？（中二病除外） 果然，听了顾雨的话丁仪摆出了一副狐疑的脸色，冷冷地说道： “姑娘，你别看我已经一百岁了，按照现在人类的平均寿命我也才刚刚步入中年，除了抽点烟也没什么不良嗜好，身体健康，精神正常，能吃能睡，有时间偶尔也研究研究量子，但是你这么拿我当傻子……有些不合适吧？”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顾雨有些急了，但也没什么办法，这件事不管放在谁身上都不会相信的。 但顾雨知道，急是没有用的，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坚定的声音说：“我有办法证明。” “证明什么？你是杨冬？”丁仪冷哼着说。 “不，我说过我们是两个灵魂，但我能证明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丁仪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顾雨的理由，但他也思考起有关“平行世界”之类的研究成果，想寻找到一种科学的方法解释杨冬的遗言和顾雨的话。 “我知道有关你的一件事，现在的地球上应该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哦？”丁仪被她引起了兴趣，同时他也放弃了自己刚刚的想法，这种感觉让他回到了刚刚得知三体文明的那段日子，跟当初一样，科学无法解释的问题现在又出现了。 “您记不记得，在您冬眠前曾乘坐过一次空天飞机到过太空。那座空天飞机好像是叫‘高边疆’。” “这证明不了什么，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 丁仪不屑地摆了摆手，但他的内心已经有些相信了。因为顾雨提到了空天飞机。 空天飞机的历史很短暂，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冷门的航天器，造价低廉，但发挥的作用实在太小，主要任务只是为了服务于太空电梯的建造，很早就在公元纪年淘汰了。 而面前的人不仅知道空天飞机，居然还能准确说出具体的名字。 丁仪仔细地想了想，当时好像是因为空间高能物理研究项目的失败，自己要去太空里把宇宙射线捕捉器回收。 在那之后，自己和杨冬冬眠了。 顾雨突然提到了这件事，让丁仪也慢慢回忆起来，那期间还发生了什么呢？ “但在这期间有一件事却鲜有人知。”顾雨的嘴角微微上扬，“你跟一位军人曾在那上边讨论过关于未来航天发动机的发展方向！”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丁仪眉头一皱，似乎是在想着什么，“那人叫，叫什么来着？” “章北海。”顾雨十分肯定地说。 被这么一提醒，丁仪真的想起来了那个目光始终坚毅的太空军军人。 “章北海……”丁仪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他仿佛想起来了什么事，“是他吗？” 顾雨没管丁仪说了什么，只是自顾自地继续阐述：“而您和他的那次对话，也促成了他的一个想法。您还记不记得，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事？”丁仪的右手摩挲着那柄老式烟斗，仔细地回想着。 “好像是有一件，那几个支持化学火箭的老家伙在太空里遇到陨石雨了，这是老天有眼，要不然现在的人类科技得倒退一个世纪！” 丁仪正说着，突然看到了顾雨笑呵呵的表情，一个恐怖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诞生了。 “是他干的？” “是的，这里面的功劳也有您一份。”顾雨的笑里明显带着一点幸灾乐祸。 丁仪瞬间无语住了，这事要是放在几百年前，他指定要说一句，这位小同志不要乱讲话啊，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在几十年前听说过这个名字，现在看来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人了，这倒像是他做事的风格。”丁仪点着头说，现在他确实相信面前人的话了。 排除了一切科学的方法，剩下的再离奇，也只能相信那就是事实了。 顾雨听到了丁仪的话，她自然知道丁仪所说的几十年前指的是什么。 六十年前，末日之战，自然选择号执行舰长章北海公然对抗军令，挟持恒星级战舰叛离太阳系，并在太空深处突袭同胞。 而在两个文明建立和平交流之后仍执迷不悟，宁可流亡宇宙，也没有返回太阳系。 顾雨刚知道这一点的时候觉得很庆幸，她可知道回来的代价是什么…… “我早该想到的。”丁仪似乎是想起了过去的某些事，“从那一天起，她就像是变了个人，各种行为性格都不像是她了。” “现在，她又变成星星了。”丁仪喃喃地说。 顾雨默默地等待丁仪接受现实，而让她意外的是，丁仪很快就回过了神。 “你们做了这么多，目的是什么呢？” 顾雨刚想说话，却停住了。 丁仪看了看顾雨，心里便知晓了原因，“不用隐瞒，这里是智子屏蔽室，三体人不会监视到我们。” 顾雨点点头，脱口而出一句“拯救世界”，却在“zh”音发出来的前一刻硬生生地停住了，瞬间改成了，“跟章北海一样，保存人类文明。” 拜托，拯救世界什么的也太中二了。（正常的我根本开不了口） 丁仪似乎并不感到惊讶，也可能是根本不感兴趣，“那杨……你救我也是为了这个？我自认为没有这样的本事。” “现在，只是希望您能退出竞选，至于以后，我想您应该会感兴趣。” “是为了那个继任者吗？她确实不适合成为执剑人。”丁仪淡淡地说道，“这个我可以答应你。” 顾雨松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丁仪终于答应了她了。 还没等她高兴多长时间，丁仪的一盆冷水就泼了下来。 “据我所知，在进入控制室之前要经过十分严密的搜查，原则上，任何物品都不能带进去。不管你有多大本事，我都不觉得你能手无寸铁的完成你的目的。” 听到此话，顾雨猛然惊醒，不由得紧皱眉头，仔细地思考起来。 看到顾雨紧张起来，丁仪突然说道：“你和章北海有着共同的目的，如果你对章北海很熟悉，也许可以试试将自己代入到章北海的角色。” 想想章北海会怎么做吗？ 顾雨想起了自己还是吴岳的时候，那段时间自己一直跟章北海同吃同住，那是他最接近章北海的时间。 莫名地熟悉感充斥在顾雨的脑海里，只是有着一个声音不停地回荡。仟韆仦哾 “如果是章北海会怎么做呢？” 丁仪轻轻地退到一旁，闲来无事，他将烟斗里的灰烬敲到了地上，伸出脚在地上摩擦了几遍。 接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生怕一不小心将里面的东西掉到地上，仿佛那里面是什么珍贵的玉器。 丁仪的嘴角上扬，兴奋地用手夹起一些褐黄色的烟草，放到了自己的老式烟斗里。 就在他即将点燃的一瞬间，有人阻止了他。 “丁仪教授，你忘了这里是智子屏蔽室了吗？”顾雨默默地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严禁烟火的牌子。 对此丁仪只能悻悻地将烟草捧在鼻子前猛地吸了一口，之后不甘心地放了回去了。 顾雨突然觉得这样的丁仪教授有点莫名地可爱，而丁仪却是有些埋怨的看着她，“你想好了没，想好了赶紧跟我出去。” 顾雨只能尬尴地摇了摇头。 根据原著内容，在执剑人交接的时候，现任政府应该是有pdc主席和舰队总参谋陪同，有了自己以后说不定还会多出几个人，怎么能在他们面前，控制住程心呢？ 如果是章北海那种神级人类应该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不是顾雨这种普通人能相比较的。 丁仪也知道这种难度，将烟斗递到顾雨的面前，开玩笑地说：“要不你抽一口这玩意儿，提提神，说不定一下就想到了。” 顾雨苦笑了一下，摆了摆手却不小心碰到了烟斗。 烟斗从丁仪的手里缓缓掉落，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发出一声清响。 “哎呦。”丁仪看着落在地上的烟斗，顿时心里一疼，“这可是我们那时候的玩意，到现在就是古董啊！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买来的！” “我们那个时候的？” “当然，现在可没有这样的！珍稀的很！这世界上的人谁不知道我这烟斗，当年政府想从我这里购买当展品，被我一顿臭骂！” 莫名地，一道冷光突兀地出现在了顾雨的脑海里，这光来的毫无理由，但它就是这么直直地出现了。 “丁老，商量个事呗。”顾雨轻手轻脚地凑到了丁仪跟前，一脸奸笑的看着他手里的烟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别想打这烟斗的主意，谁都别想！”丁仪信誓旦旦地说。 …… 威慑纪元62年11月25日 距离执剑人交接还剩三天，竞选陪同者的热门人选丁仪突然宣布退出竞选，并将自己的一票投给了竞争对手顾雨…… 第121章 她只有一柄烟斗啊！ 威慑纪元62年11月28日，在曾经的世界里，这是威慑纪年的最后一天…… 执剑人交接的仪式是世界上最庄重的事，地球国际和舰队国际的所有首脑都到场了，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某些恐怖分子在这里填装了炸弹，那整个世界的秩序都将瘫痪。 但这些军政巨头们并不是今天的主角，他们只是全人类的代表。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个地方，那里有着比他们更重要的人。 这个人将在不久之后，手握世界命运的权柄。 站在电梯口的程心忽然觉得肩头一沉，那些人都目光让她无所适从，无形的责任像是一座大山压的她喘不过气。 身负重任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程心看着他们期待的目光更觉得自己的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救世主的诞生是被迫的，先是罗辑，然后是她。 这让程心不由得产生了一丝动摇，现在的她根本不像是一个救世主，更像是一个前往刑场的犯人。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了程心的肩膀上，似乎是在传输着充满善意的温度。 程心朝着顾雨点点头，示意自己还好。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下去了。”开口的是行星防御理事会主席，他恭敬的站在程心身边。 程心看了看顾雨，之后又朝着这位主席点了点头。 就在几人准备走进电梯口的时候，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然传来。 “等等。” 声音来自于面前的人群中，主席不禁有些诧异，没有人能想到在这样重要的场合里居然会有人出声打断。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一个身穿当代太阳系的军装的年轻人从中间走了出来，他迅速地来到了广场的中央。 很明显，这是舰队国际的人。 “主席先生，请原谅我的无礼。”那人先是对着理事会主席鞠了一躬，然后他又对着程心说道：“尊敬的执剑人，请您接受我的敬意。”说完，他朝程心弯下腰。 “严格来说，我还不是执剑人。”程心谦虚地说。 “没关系，这是早晚的事，当我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我就知道您会当选的，我将我的票投给了您，还有我的妻子，我的父母，我的……” “够了！”程心身旁的一位穿着跟他一样军装的男人强行打断了他，“军官先生，您清楚您现在做的一切吗？” “当然，我会为我做的一切负责！”那人看着面前的舰队总参谋长，即使是自己的上级，那人也毫无畏惧。 “这些话我必须现在说，否则等你们下去就没有机会了。”那人继续说，目光却转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那个冬眠者的身份真的查清楚了吗？她来历不明为什么能当选陪同者？”那人用手指着顾雨厉声喝道，“在竞选最后的几天里，为什么丁老会突然宣布退出？是不是面前的人使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又或者……” 那人突然停顿下来，目光灼灼地在理事会主席地脸上扫来扫去，像是在审问罪大恶极的犯人。 只是几句话，众人都明白了过来，这个人应该是舰队国际中丁仪教授的崇拜者之一，因为不满竞选的结果才在此大放厥词。 各舰队的首脑们和地球国际的高层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舰队总参谋长差点一句脏话喷薄而出，但因为场合的原因他才勉强忍住，“你是怀疑这次竞选有黑幕？” “属下不敢。” 不敢？你的口水差点喷到老子脸上，你还不敢？ 总参谋长面色难堪地看着面前的下属，他知道这个人，这个手下还很年轻但因为能力突出才被破格提拔，而这个人最崇拜的就是丁仪了，成为舰队指挥官还是因为职位高便于他留在太空做实验。 年轻气盛啊！都不知道今天给自己惹了多大的祸。 “各位，请安静一些。”总参谋长不由得提高了自己的音量，“我以军人的荣誉和我个人的人格保证，此次竞选不存在任何黑幕！每一票都是公开公正的！” 这几乎是总参谋长最大的保证了。 “关于丁老的突然退出这件事，是因为他在近日的一个重大的科研项目有了很大突破，而且很有可能给现在的太阳系舰队带来一次变革！” 此话一出，不仅是那个年轻人惊讶地抬头，就连各位高层首脑都惊叹不已。 丁老居然又有突破了？ “基于这个原因，他才不得已退出了竞选，至于顾雨女士，我想我们根本不需要质疑。”参谋长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示意顾雨站到中央。 顾雨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走了出来，迎着程心担忧的眼神时还摇头让她放心。 站在中央，顾雨毫无畏惧，淡淡地望着众人的目光，然后缓缓地从衣服上面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老式烟斗。 本来众人都是极为疑惑的，因为进入威慑控制室的任何人都不准携带与交接仪式无关的物品，即使是一根针都带不进去而顾雨的手里竟然还有东西，而主席和总参谋长似乎都默许了…… 直到烟斗被顾雨捧在手里，众人才看清了它的全貌。 “那是丁老的……”之前质疑的那人惊呼出声，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张大嘴巴。 他们都认识那个东西，那可是丁老随身携带的心头宝！这柄烟斗几乎都成了丁仪的象征，而现在居然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女人手里。 “这是丁仪教授亲手交给我的，他希望我能带着它来参加执剑人的交接仪式，以此来弥补他未能亲自到场的遗憾！” 轻声的话语在广场周围回荡，众人这才明白了一切，而之前那人则是羞愧的低下了头。 “看到了吧？顾雨女士是丁老保举的陪同者，而且也是继任执剑人信任的朋友，没有人比她更适合！” 有了程心和丁仪的加持，顾雨摇身一变就成了唯一能信任的陪同者，总参谋长说的没错。 在某种意义上，她是最合适的。 顾雨不仅是继任执剑人的选择，也是政府向丁仪的一次示好。 总参谋长冷冷地走到了那人的面前，低着头，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退一万步说，即使这个女人真有什么问题，有我和主席在，你觉得她在控制室里能做什么？她只有一柄烟斗啊！” 说罢，总参谋长直起身，对着男人大声说道：“向顾雨女士道歉！回到舰队我再跟你算账！” 那人似是听懂了总参谋长的意思，起身朝着顾雨鞠了一躬，看着顾雨的眼神都是满满的羡慕。 而一边的主席也知道总参谋长是要保下他，也默许了他的行为，这是两边人的默契。 总参谋长又重新站到了原来的位置，他朝着主席示意，“我们下去吧。” 刚刚的闹剧似乎并没有发生，在场的所有人将目光都放在了他们的身上。 顾雨跟在程心的后面，缓缓走向了电梯，他们将乘坐电梯直达四五十千米下的地层，那里才是真正的威慑控制室…… 地面上，那人呆呆地望着顾雨消失的背影，脑海里的那句话不停的闪烁，像是某个奇异的咒语，但很快，那人的眼里就恢复了神采。 “是啊，她只有一柄烟斗啊……” 第122章 我们又见面了 高速电梯以极快的速度向地下行驶，顾雨感受到了逐渐加重的压力，就像是在健身房里举着不断加重杠铃。 程心默默地站在里面，感受着下坠的失重感，在她之上的地层仿佛都压在她的身上。地底的高温被墙壁的特殊金属隔开，否则真有种电梯直达地狱的感觉。 电梯整整持续下降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停下，众人依次走出，迎面而来的是一座深黑色的钢铁大门，在大门的正上方有着几个白色大字，黑白的反差感让人很容易就注意到了。 “引力波宇宙广播系统零号控制站” 这是黑暗森林威慑控制中心的的正式名称。 程心缓缓打量着周围，在之前主席的介绍里，这座深埋地下地建筑构造极为复杂，拥有着独立封闭的空气循环系统，还有强大的冷却系统。 而现在程心的眼里，只有空旷和单调…… 四周都只有白色像是刚刚喷洒上的油漆，空空荡荡的像是一间还未投入使用的太平间。 顾雨莫名地说了句：“像坟墓一样简洁……” 程心连连赞同，这跟她的想法一致。这恐怖的想法让她的心脏颤动了一下。 控制室给程心的第一印象确实不好，她很难想象自己要在这里待上一辈子。 这太可怕了！也许没等多长时间自己就会得上幽闭症！ 理事会主席敏锐地察觉到了程心的表情，适时地上前一步说道： “这间门厅我们可以按照你的想法进行改造，只要你愿意，草坪、喷泉、鲜花，这些都能布置在这里。我们可以把它变成一座花园！” “我们不希望你过他那样的生活……”舰队参谋长说。 听到这些话，程心的心里流过一丝暖流。Ｑqxsnew.net 顾雨什么都没说，只是像刚刚程心一样的观察着周围，在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 花园？要让执剑人捧着鲜花威慑敌人吗？ “轰隆隆”，一米多厚的铁门向两边移开，像是某个存在长久的古老墓穴正在缓缓显露它的真迹。 更加广阔的白色铺天盖地般向四人袭来，一股从心底升出的寒冷充斥在程心的内心，她感觉自己置身于极地中心，到处都是茫茫白雪，让人分不清方向，只能困在原地不敢动弹。 突然，在白色覆盖的世界里突兀地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小点，像是洁白的a4纸被一点点墨水侵占了。 是的，就是侵占！ 黑色虽少，却像站立在世界的中心！整个世界仿佛围绕他而运转。 程心凝神看去，终于看清了黑点的真正模样，那是一个人。 那人的头发和胡须已经发白，只是黑色的眼眸依然发亮，同样黑色的中山装在这片白色中格外醒目。 五十四年的光阴都没能泯灭了他眼中的寒光，没人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那人，既存在于现实，也存在于历史。 一股对厚重的崇敬感油然而生，程心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前移，想要走到那人的身边。 但pdc主席拦住了她，“距离交接还有五分钟。” 五十四年最后的五分钟了…… 世界寂静无声，在这片空间的五个人都安静地等待着，短短的五分钟却比这五十四年还要长。 直到pdc主席宣布：“引力波宇宙广播系统最高控制权交接时间已到。” “执剑人先生，这是您的继任者程心，请将广播启动开关交给她。”在控制器脱离之前，pdc主席仍然采用了执剑人的称呼。 罗辑谢绝了他的搀扶，稳稳地站起身，没有一点百岁老人的模样，等站直了身体，他朝着白墙微微鞠躬。 对敌人的致意是他身为执剑人做的最后的事，到此，这段缘分已尽。 之后，他扭头看向程心。 新老执剑人的目光在这一刻交汇，只是一瞬间，程心只觉得被刀光剑影包围，而自己只是一只飘零的枯叶，单薄无助摇晃在半空中，无依无靠。 罗辑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只是用双手缓缓将开关递到了程心面前，而程心也是双手接过。开关很轻，但程心却觉得那是世界上最重的东西。 责任！两个世界和平的责任！ 对于罗辑来说，一切都结束了，他那双永远沉重的目光竟然流露出了安宁之色。 纷纷扰扰归于平静。 至于这个继任者，那是人类自己的选择，跟罗辑无关。 我已经尽了责任…… 罗辑轻轻的后退了两步，看着这四人点头致意，但就在这一刻，他的身体突然一滞，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人，那股眼神里似乎多出了什么不明的东西。 pdc主席和总参谋长面面相觑，程心也疑惑地站在原地。他们都不明白，面前这个永远平静如水的老人，为什么突然就这么……激动？ 而后程心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神从罗辑的身上转移到了在场的第四个人。 顾雨本来站在四个人的最后面，在看到罗辑的目光是缓缓走到了前面，直视着罗辑的目光。 pdc主席和舰队参谋长这才想起来还有顾雨这个人，他们也稍有兴趣的看着这两个人，猜测着他们之间的故事。 虽然后面还有对罗辑审判的环节，但那是一项艰难且长久的工作，毕竟唯一的人证已经死了，所以这两人并不着急。 而程心则是有些期待，顾雨之前就告诉过她关于她跟罗辑的关系，只是具体的她并不清楚。 在她纯净的心里，一直都觉得爱情是纯洁美好的，也许这两个人真的有什么浪漫的像是童话的故事，就像她和云天明…… 程心注定要失望了，这两个人相望了一会儿，顾雨终于开口了，但她说出的话却让在场的其他人都摸不着头脑。 “面壁者，我们又见面了。”顾雨说。 这句话跨越了整整半个多世纪，在今天重现。 面壁者，多么古老的称呼。用在这里又是多么合适，罗辑孤独地在这里盯着一面墙壁，十年破一壁，五十年，他的目光早已跨越时间。 罗辑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也许是太久没人跟他说话，他还没有恢复说话的能力，也许是他根本不需要用话语来表达。 沉默的对视由罗辑缓缓走出了大门而结束，很快，就有几个黑衣人拦住了他…… 就这？程心的脑海里升出大大的问号，这两个人就说这么一句话就没了？ 她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顾雨好像站在了一片厚厚的的迷雾里，让人看不清她的样子。 控制室里的人都听到了门厅中的对话，除了程心其他三人都早知道了这件事，只有程心内心挣扎着要不要跟罗辑道谢。 在程心失神的时候，顾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程心知道，离别的时间到了。 在见到罗辑的时候，程心就明白，执剑人注定是孤独的，她将独自一人支撑起两个文明间的平衡，在死亡或者下一任执剑人竞选前，她都只能留在这里。 这是身为执剑人的宿命。 她有些默然地看着面前的顾雨，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是顾雨在陪伴她，而且每次在她迷茫无所适从的时候，都是顾雨给她指点迷津，但顾雨却从不强迫她，只是让她自己做选择。 现在的分别，也许一辈子都无法再见了，想到这里程心心里的不舍开始化作泪水。 分别即是永别…… 这让程心不由得想起云天明，他们的最后一面来的极为仓促，连一声告别都没有，她不想把这份遗憾也带到顾雨的身上。 总参谋长本想要阻止顾雨前进的动作，顾雨直接无视了他，甚至主席都先拦在了他前面，“人家朋友告个别，我们到外面去等着吧，顺便商量商量罗辑的事。” pdc主席朝着程心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总参谋长向门外走去。 总参谋长似乎还有点担心，但主席先生却拍了拍他的肩，“你看人家的感情多好，能出什么事，再说了，我们就在门外，有什么事能直接冲进去。” 总参谋长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是啊，她只有一个烟斗啊！” …… 纯白色的世界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了，安静地连一丝呼吸声都显得十分刺耳。 程心眼含泪光的看着顾雨，她想要说些什么来减轻一下悲伤的气氛，但还没等她开口，顾雨却先说道： “云天明还活着。” 一声闷雷在程心的心头炸响！ 顾雨知道云天明？不，明明自己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件事！为什么？她知道！甚至她说云天明还活着？为什么？她真的知道吗？全人类都不知道！那她为什么要骗我？但万一她真的知道呢？是真的吗？他真的还活着吗？在哪里？在太空？还是…… 无数纷扰杂乱的思绪在她的脑中交织分离，那些线条简直快到了光速，瞬间就织起一张巨大的网将程心笼罩，遮天蔽日的网缠绕起她的身体，将她紧紧束缚，甚至连呼吸都成了问题。 顾雨仅仅用一句话就引出了无数的问题，而那个名字却像是梦魇一般折磨着程心的身心。 接着，顾雨说出了第二句话： “他一直在看着你。” 跟着顾雨手指的方向程心抬头看向了天空，但那里没有熟悉的色彩，只是纯洁的白色，但程心却觉得那是如此的刺眼。 在程心的眼里，那片白色缓缓变化，竟变成了一双拥有黑眸的眼睛，那双眼睛落寞无神，像极了她第一次见到云天明的时候。 也许，他真的一直在看她，她一直都有他的陪伴。 程心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也许自己对顾雨有着无比的信任，那如果云天明真的活着，会在哪呢？ 顾雨！对了，她也许知道什么，我还要问她…… 太多的问题了，程心根本不知道从那里说出口，但她也没机会说出口了。 纯白色的世界瞬间变了，鲜血一样的赤红色包裹了这里，像是地狱之火在放肆燃烧，伴随着强烈的警报声，一行白色的大字，出现在了红色的背景上。 “发现强互作用力宇宙探测器！共六个，其中一个飞向地球与太阳的拉格朗日点，另外五个以……” 现在距离罗辑离开不到五分钟…… 程心呆呆地望着这一切，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的精神差点崩溃！ 三体人进攻了！在程心无比迷茫的时候！ 就连顾雨都没想到三体人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进攻，但着并不妨碍她接下来的动作，只不过她得抓紧了。 程心的眼神涣散无光，整个人像是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下一刻，她的感觉到一阵疼痛，她原本以为是自己精神崩溃的原因，但很快她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心脏处的疼痛越来越大，鲜血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程心终于被疼痛感唤回了意识，已经被震惊到麻木的她，迎来了今天最后的一次震惊。 顾雨默默地站在程心面前，她的右手拿着一柄老式烟斗，而烟嘴朝着的地方正是程心的心脏！ 顾雨要杀了她！用一柄烟斗！ 准确地说是被改造后的烟斗枪！ 在某个重要的历史节点上，烟斗枪被广泛应用于刺杀，虽然只能容纳一颗子弹，但在近距离下却是最致命的！ 几百年前风靡一时的玩意，居然在今天被重新记起。 这是属于古代的智慧，现代人又怎么会知道这种东西呢？ 程心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她也不奢望有人能来救她，因为面前的顾雨已经变得陌生，那双阴沉的眼睛让她感到恐惧。 程心记起了这种眼睛，她曾在那几个候选者的脸上看到过！顾雨有着跟那几个公元男人一样眼睛！ 难道她是……公元男人？ 程心已经无法思考了，她只能微微动了动嘴唇，竭力地发出最后的声音： “为什么？” 顾雨淡淡地看着眼前骇人的场景，她回答了程心最后的问题。 “因为宇宙没有童话。” …… 等到pdc主席和舰队总参谋长来到控制室内，程心已经闭上了眼镜，在她的身下有着一条血河。 而唯一站着的人，是手持威慑控制器的顾雨，她的身上占满了血迹，让两人惊怒不已，但他们也束手无策。 警报声还在剧烈地发出声响，“强互作用力宇宙探测器三个编队……五分钟到达地面！” pdc主席和总参谋长无助地靠在一起，这让双腿发软的他们没有倒下，但面色苍白是遮挡不住的，恐惧填满了他们的大脑。 在这绝望之际，一道声音破空而来： “我，执剑人顾雨，对三体世界说话！” “请不要质疑我的威慑度，我认为，我比你们更想要毁灭这个世界！” “让水滴远离！” 顾雨的牙齿紧绷，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血迹的未干脸庞看起来让人觉得她是刚刚喝过人血的魔鬼，无论警报有多么剧烈，她也只是这么死死地直视着那面白色的墙壁，手里攥着世界的命运！ 此外的一切都被她无情的忽略了。 几个呼吸之后，警报声渐渐地消失了…… “强相互作用力宇宙探测器三个编队已开始反向加速，平均距离1000万米……1150万米……1300万米……” 随着距离地不断上升，危险也随之远离，但顾雨却依旧站在那里，她面前仿佛还有着狰狞的怪物！ “再远点！” “再远点！” “再远点！”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控制室内只是一片如同死亡的寂静，顾雨微微侧头看着已经因为惊恐而怔住的pdc主席和舰队参谋长。 “去查查，看看水滴到哪了。” 经顾雨一提醒，两人才反应过来，控制室内的设备已经到了极限，只能依靠更先进的探测设备去查。 “好。”答应了一声，两人赶忙离开了，pdc主席还顺带带走了地上的程心。 顾雨似乎感觉不到累，她自始自终都是直直地站立着，但突然的一道字幕让她再次紧绷住了神经。 “你好。” 看到这两个字，顾雨先是微微皱了皱眉，她有些疑惑这两个字的含义，难道三体人还在搞什么阴谋，想着，她的手指又靠近了几分开关。 “不！”那边的人似乎很害怕。“那家伙不是说这是表达友好的词语吗？” “我们已经让水滴远离了太阳系，现在它们对你们无法构成威胁。” 顾雨依旧半信半疑，手里的力气不曾少了半分。 “你们的人已经去查了，我们给了他们核实的方式，他们很快就会给你答案。” 这期间停顿的时间稍微有些长，顾雨心里感叹那两人效率怎么这么低。 “你的身体还好吗？” “能活。”顾雨回道。 “其实可以稍微放下那个东西了，我们已经不可能同时摧毁那几台引力波发射台。” “我还不能完全相信你们！”顾雨没听那边的建议，笑话，我好不容易才做到现在，万一失手就是万劫不复！ “它说的是对的，我可以证明。”那边回复。 “你？你拿什么证明？”顾雨不屑地说。 血红的字体再一次出现在了顾雨的视野里，而这一次竟然真的让顾雨彻底松了一口气。 因为出现的字体是： 顾宇 …… 第123章 顾雨的威慑度 【银河之外的往事（节选）】 第五面壁者、第三执剑人————顾雨 在之后的发展中，人类有理由相信，自黑暗森林威慑建立的那一刻起，三体文明就一直谋划着一次万无一失的行动。 请注意谋划这一个词语，这在之前的时代里是不可能用在三体人身上的词汇，因为它们思想透明，在谋略上与人类孩童无异，但现在，这个词语用在它们身上却无比合适。 监听员1379先生曾认为三体文明中也有“爱”的萌芽，它希望可以借助人类文明的历史来促进“爱”的发展，这个愿望是否成功无法确定，但肯定的一点是： 人类文明的历史，教会了三体人“猜疑”和“计谋”。 在两个文明的和平时代，三体文明假借文化交流之名向地球人传达了和平发展的理念，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中，甚至改变了未来地球文明的社会基础理念和人文思想。 致使地球文明在长达百年的发展中逐渐改变了对三体文明邪恶可怕的印象，真的认为三体文明因为崇拜地球璀璨的文化结晶而放弃了侵略的念头。 文化侵略，这是个在人类历史上经常看到的一个词语，在每一次对人类意义重大的战争上都会有这个词语的出现。 教育、思想、甚至衣食住行都可能是文化入侵的方向，完全可以用无孔不入来形容。 并且，文化入侵在表现形式上难以察觉，潜移默化中就可以完成目标。可能只是一次简单的使用，所造成的影响却无法估计。 轻则影响被侵略方的一部分，导致其自身矛盾甚至内讧，重则可能直接瓦解对方的信念，不战而降。 而三体文明采用是很奇特的一次文化侵略，它们利用了人类本身文化的矛盾性，自己装作是“善”文化的狂热信徒，用尽一切歌颂人类所谓的“善”。 在现代人类的眼里，程心是“善”的集合，在三体人的眼里，程心是低威慑度的特例。 地球因为和平选择程心，而三体人则是因为侵略。 程心当选执剑人是两个文明都愿意看到的事情。 在三体人建立的黑暗森林威慑度的数学模型下，程心的威慑度一直在百分之十左右不定。 但就在意外发生的那一刻，也就是顾雨对程心说话的那一瞬间，三体人惊奇地发现，那根轻柔地像是一条蚯蚓的曲线，竟然再度缩小，变成了一根几乎看不见的毛发！ 而在某人的掩饰下，顾雨在三体人的眼里还是那个独存的eto，根据她的表现，三体人判断她依旧在为主工作，因此在程心威慑度持续降低的瞬间，三体人提前了进攻。 当然，选择进攻的原因不止于此。 在第一任执剑人罗辑建立黑暗森林威慑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曾将威慑装置交给了当时的人类政府。 足以毁灭人类文明的武器交给了人类自己，人类会有勇气按下它吗？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答案是绝对否定的。 但在当时，在整整十八个地球日的时间里，三体人都没有选择进攻，最终人类终于反应过来，又将其归还给了罗辑，并建立了更加完善的威慑系统。 从人类的角度看，这一次的犹豫被看作是三体世界的最大失误。 但当时真正的情况却并不是这样。 真正的原因是对于黑暗森林威慑的恐惧，也可以说是对未知的恐惧。 由于三体星系环境的恶劣，三体文明很早就离开家园，进入了广阔的太空，这点遭遇让它们比人类文明更早的了解到了宇宙的样子，并领悟了黑暗森林的秘密。 但也仅此而已…… 对于这种可怕的理论，三体人也只是在表面探索过一段时间，并没有深入研究，更不会有实践的机会。（没有文明希望有这种机会） 罗辑的威慑是人类第一次接触黑暗森林理论，也是三体人的第一次“实践活动”。 在没有具体的研究方式和理论基础时，这种威慑本身就是无法破解的存在。 比如，人类第一次使用核武器的时候，世界上的大国们都只有畏惧，并没有有效的防御方法。这导致这种超级武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没有克星的存在。 基于这样的情况，三体人选择了隐忍，并在这之后开发的众多对于执剑人、黑暗森林等的研究。 也就是说，从那时候开始，三体人就开始了长达半个世界的谋划，程心的出现让它们看到了曙光。 但变数依旧出现了，让三体人一直认为是“自己人”的顾雨临时反叛，不仅射杀了程心，还抢夺了威慑控制器。 与此同时，三体人只差了五分钟！ 曾经被罗辑支配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顾雨的种种行为完全就像是一个隐藏在暗处的面壁者！她装作为三体人工作的样子，帮助三体人引诱程心竞选执剑人，却在最后关头背叛了主！ 而现在她又成了第三任执剑人！ 在顾雨拿到控制器的一瞬间，三体人就开展了对顾雨的全面分析，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答案。 顾雨的威慑度竟然一直在百分之九十五左右移动！而且还隐隐有继续升高的迹象！ 疯子！疯子！又特么一个疯子！ 三体人不知道这么高的威慑度从何而来，但现实已经不允许思考了，它们迅速改变了水滴的航向，并立刻尝试和顾雨进行联系。 负责发送信息的三体人不停敲打又删除，它知道现在的顾雨就像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高爆炸弹，任何一个字的表述出现问题都可能会直接引爆她。 这样的情况不得让人引出遐想，如果执剑人是维德，三体人应该会直接放弃沟通了。 咳咳，跑题了。 说回当时的情景，众多三体人围到一起，它们的反射屏上大多都是焦头烂额的，但在这中间却又有一个三体人与众不同。 “先发一句你好，这是人类表达善意的常用词。” 天地一声巨响，在下闪亮登场！（好羞耻，划掉） 就在三体文明踌躇莫展之际，一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学富五车、机智勇敢……以下省略五千字）的三体人站了出来！ 在场的三体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了它的身上，毕竟三体文明的命运就在它的手里了！ 但其实，发送出“你好”之后的效果并不好，三体人顿时都有些急，只有那位闲庭信步，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只见它缓缓在信息屏上打出了两个字： “顾宇” 在诸多三体人质疑的目光中，它显得极度自信，因为它知道，这是“他们”共同的秘密。 …… 第124章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顾宇” 两个熟悉又陌生的字眼像是被附加了诡异的魔法，变成了类似于催眠的歌谣，竟真的让全身紧绷的顾雨放松了身体，纤细如玉的手指渐渐远离了赤红色的按钮。 这一刻，两个世界的人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在心情微微轻松的瞬间，顾雨才发觉自己的精神几乎达到了某种临界值，但她不能倒下，强撑着最后的一丝力气，靠近了身边的人椅子，缓缓坐了上去。 “如果有什么需要问我的要尽快了，我不确定我们还能对话多长时间”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刚刚放松些许的顾雨，身形明显一顿，“什么意思？” “我身边的全反射镜面上（也就是三体人的人面部）流露出来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负面情绪，我想他们应该是想要烧死我，也不对，现在谁判死刑还用火烧啊……那我倒是希望是不太痛苦的死法了，毕竟你知道，我怕疼……” “怎么会这样？”顾雨脱口而出，但其实她根本就不需要问。 现在，在他们交流的同时，无数的三体人在观看着这场直播，也许三体人到现在也无法理解他们的存在，但这并不妨碍它们知道“顾宇”叛徒的身份。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顾雨没忍住大喊。 在很长的时间里，顾雨都是独自一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生存，即使有着她无比熟悉的角色人物，但在第一关遭遇危机的时候，她就不再试图揣测这里的任何人，他们的段位都不是自己能够看透的。 这样的情况下，导致她在这段时间里都处于一种极致的孤寂，她承认自己看到“顾宇”的信息时，那股空虚感被温和的潮水填满了。 原来，这潮水也只是路过，自始至终她都只有孤身一人。 这次那边沉默的时间有些过长了，长到顾雨以为智子之间的通信出了什么问题，也可能是三体人直接切断了他们的交流。 但她还是等到了回复：“我的身份是三体人的科学执政官，我穿越到它身上时，刚好是智子发射后……”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在穿越前，那个客服帮我修改了自身的设定，她将我心中所想隐藏起来，而‘说’的话显露在面部的屏幕上。这是最后一次借用她的力量了。” “在这之后，我在三体世界生活了下来，并依靠记忆利用智子帮你完成任务。然后……” 字体到这里突然中断了，那边的人似乎陷入了纠结之中，但没过一会儿那边继续道：“严格来说，我并不是第一代的‘顾宇’。” 一排巨大的问号出现在了顾雨的头顶。 不是第一……代？什么意思。 “三体人的寿命也是有极限的，在这期间我进行了繁殖仪式，而我继承了第一代的部分记忆活到了现在，所以……” “所以你是……‘我’儿子！”顾雨大喊。 “不，额……也算是……也不对……哎呀卧槽……” 那边的人仿佛开启了头脑风暴，试图寻找到一个理由，但内含神经系统的面部显示屏只是发出阵阵杂音，仿佛在发出过度用脑的抗议。 最后，它也只是蹦出一句：“这不重要！” “这很重要。”顾雨本来都要脱口而出，却还是硬生生地咽回了肚里。 “那你……现在长什么样子？”憋了半天，顾雨才开口说。 “……”隔着几光年都能感到对面的无语。“挺丑的。” 过了一会儿，那边似乎是反应了过来：“这也不重要！” “漫长的寿命让我厌倦……自我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孤独的。我忍受这份孤独很久了。 “我已经做到了我所能做到的一切……”字体再次出现。 莫名的，顾雨似乎能见到一双忧郁的眼睛在看着自己，光是看着就让人从心里升出寒冷，这双眼睛带着阴暗和绝望。 但她不知道那份绝望来自何处。 “顾雨。”那边竟然直接喊出了她的名字，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紧接着，字体再次变化： “我看不到未来，也不知道结局，我失去了你的记忆……” 死寂般的沉静如水流一样充斥在了控制室这片小小的空间里，漫无目的，随波逐流…… “遵照你的内心就好，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这是“顾宇”发来的最后的信息…… 过了很久，顾雨慢慢地回过神，只是抬头看着头顶纯白色的天花板，精致的眸子似乎能够穿透一切，直达太空深处。 那一颗颗闪烁的星星，正在演奏生命的乐章，它们的背后是黑到极致的宇宙。 顾雨似是看到了什么，无数璀璨的文明一闪而过，像是一个亮一次就熄灭了的灯泡，只是给这个宇宙留下了一点点光亮。 她想起了一句话，“遇事不决，可问春风。” 风曾看到一切，也知晓一切。可这里连风都没有，只有一片茫然的白色。 顾雨缓缓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复某个哲学的问题： “每个故事的结局其实都是一样的，就像每个人的结局，都是逝去。” 第125章 底线 纯白色的控制室内变得寂静，一丝声音都没有，真的像是死亡后的世界。顾雨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待多久，也许很快她就可以离开，也许她一生都要在这里了。 这个问题看起来是没有答案的，但顾雨知道，在控制器开关脱离她的手掌之前，她都是执剑人。 顾雨看了看开关，酷似剑柄的部分还留有些许的温度，在这之上是四个红色的按钮。 正式启动威慑装置并没有想的那么简单，不仅需要用很大力气去按下按钮还必须按照一定的顺序，像是古时手枪上的保险装置。 这毕竟是人类历史上最为沉重的东西，虽然它本身是轻柔的。 隐隐约约，这份手柄在顾雨的眼里变成了一条细长的黑线，像是上帝用毛笔在白纸上画出的，这条黑线以极为强硬的姿态将原本纯白的世界分隔开来。 对于强迫症来说，这着实是个惹人烦的东西，你动用一切手段来试图抹除它，甚至不惜毁坏了原本的白纸。 但不管怎么样，依旧有一条淡淡的线出现在你的眼睛里，就像是在身上的疤痕，一旦出现就会永远存在。 自人类道德诞生的时候，一条虚形的线就在人类的思想里出现，在漫长的发展里，它只是换了几次地方，改了几次名称，但它依然存在于虚幻的精神世界，像是一把无形的锁，锁住了人类心底的欲望和本性。 在近代，人们把它称为底线。 【银河之外的往事（节选）】 底线上下——人类的道德和本性 人性可以理解为是人的本性，在很久远的时候，一个古老的文明曾对人性下达过“人之初，性本善”的结论，但在历史长河中窥探些许就会发现，这个结论是有着明显错误的。 人性是无法被定义，极其复杂、极其矛盾。 你无法知道在一个人的真挚中含有多少做作，高尚中蕴藏着多少卑鄙，即使是在美德里也能寻找到邪恶。 人性从不是非黑即白，它之中藏着许多的灰色地带，而在文明持续发展的过程中，很多次的思想解放和政治运动，渐渐让人类这个群体生成了一套“高尚”的价值观，并采用法律条纹等手段规范人类的日常生活。 底线之下的本性被深藏于心底的某处，阴暗包裹住了它，试图让人类忘记这些黑暗邪恶的东西。 但，如果世界真的要变成一个尚可容忍的生活场所，那就必须承认人类的自私是不可避免的，只要存在利益的冲突，本性就不可被磨灭。 而在人类世界里最大的利益冲突莫过于生存。 生存一直都是人类最大的本性，在生存面前，一切规定、道德、高尚、美好……都不过云烟尔尔。 再高尚的道德也要为绝对的理性让步，这是文明生存的前提。 可惜的是，让人类永远保持理性是一件根本做不到的事，这也就注定的后来故事的结局…… …… 顾雨不知道已经过了多长时间，这里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不过渐渐恢复力气的身体告诉她，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 “你好” 突然出现的字体让顾雨的身体瞬间紧绷，放松下来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的将开关放到胸前。 “别激动，我们只是想和你谈谈” 顾雨冷静了下来，她很清楚现在跟自己对话的应该是面对了几百年的对手： “他呢？” 那边停顿了很长一会儿，似乎是在斟酌用什么词语。 “用你们的话讲，他自杀了……其实我们并没有打算杀他，虽然你们的存在在三体世界产生了大范围的恐慌……” 絮絮叨叨，那边负责交流的三体人已是满头大汗，他一直尝试在平和的氛围中进行交谈，但现实却是极为紧张，稍有不慎，它就是两个世界的罪人。 可出乎它们的意料，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顾雨直视平静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在某种情况下，越是平静的人才最可怕，压抑许久的情绪就像是埋藏在心底的核弹，也许在某一瞬间她就会猛然炸开。 “我很担心您的心理状态” “哦，那又怎么样呢？”顾雨淡淡地回复。 “……” “还有什么事吗？我很忙，没时间闲聊。” “我知道您要忙什么，我想要提醒您，那很危险” 这句话倒是提起了顾雨的兴趣。 “那家伙在临终之前将部分关于光速的技术传给了地球上的一名物理学家”那边解释道， “光速是宇宙中的一个极限，同样也是很危险的一个东西，我不建议您使用关于光速的任何技术，有您的存在，人类文明和三体文明会安全的过渡到拥有相同力量的时代，那时……” “那时，也就不需要黑暗森林威慑，也就不需要执剑人了。”顾雨接着它的话说道。 “是的，执剑人是个严酷变态的职位，我想您也不希望一直待在这个地狱般地地方吧？” “说的也是。”顾雨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所以宇宙安全声明跟那玩意也有关系，对吗？”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三体人很少会有强烈的情绪波动，但现在的它却是很明显的激动。 “我奉劝您，这样未知的东西不是我们能掌握的，它像是森严古奥的魔法咒语，一旦发出，造成的结果可能是我们无法承受的！” “呵……” 笑声伴随着阴风，带给人极寒和恐惧。 “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可以承受。”顾雨继续说，“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就算它真的要毁灭又怎样，我只需要做我认为正确的事了。”んttps:/ 三体世界沉默了很久，但顾雨也并不着急，时间还有很多。 “我们很后悔，当时没杀了您。您真是个魔鬼。” “说起来，我也很好奇。”顾雨说，“你们对我的信任很莫名其妙，就算有那个人的帮助，你们也不该这么相信我吧？” “这是个很巧合的事情。那时您跟泰勒讲述了关于黑暗森林的些许秘密，这让我们很害怕，但eto的手段并没有对您造成有效的伤害。” “然后呢？” “之后，您对罗辑博士表现的极为亲近，在我们的研究中，罗辑博士建立黑暗森林威慑的那天的威慑度有过一次较大的波折，而这出现在您和他的对话之后。” “也就是说，其实当时的我也算是变相了稍微降低了罗辑的威慑度？”顾雨有些惊讶。 “是的，虽然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但也确实是降低了，因为对黑暗森林理论的研究还未成熟，我们错过了那次机会。” 真是巧合，因为这次无心插柳的举动，让三体人还认为顾雨其实还在为它们工作，毕竟程心也证明了这一点。 “您真的是个很可怕的对手，出于对您的尊重，我们会把三体世界所有关于光速的技术传输给地球，但之后的一切都只能人类自己承受了。” “谢谢。”顾雨由衷地说了一句。 在结束对话之际，三体世界那边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那家伙的话被证实了，祝你好运。” 接着，寂静再次充满了整个大厅，掩盖了所有…… 第126章 疯子当领导 “隆隆隆” 寂静被突然发出的声响，犹如潮水般缓缓散开，阵阵声浪充斥在这片狭小的空间内。 这个地方似乎很久都没有人来了，让丁仪有了一种打开自家杂物间的感觉，但这里并不杂乱，更干净和简约。 “没想到这里竟然是这个样子的，我还以为会和我的实验室差不多。”丁仪说，“他们连咖啡机都没给你配吗？” “咖啡需要让外面的人送来，太麻烦了。”顾雨回答。 “水呢？水总该有了吧？” 顾雨撇了撇嘴，准备起身给这个老头倒水，但可能是坐的太久的缘故，第一次竟然没能站起来，腰部像是吸在了椅子上。 “好了，你还是坐着吧，我不喝了。”丁仪的眼神中满是同情，赶忙说道。 “短短一天，你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原来以为科研已经够不是人干的事了，现在见到你，我突然就热爱我的事业了！” 顾雨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只能咬牙说：“你到这来就是为了喝水和告诉我这件事？” 这时丁仪却是手掌一拍，急得直跺脚，：“哦，我的天啊，差点就把正事忘了！” “把我的烟斗还给我！” 一排黑色的点逐个出现在了顾雨的头上。 …… 丁仪的表情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好像他真的把这件事当成了头等大事。没办法，顾雨勉强操纵上肢手臂，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支老式烟斗。 烟斗已经被摧残的不成样子，火药释放的能量将这柄存在了长久时间的烟斗的内部焚烧殆尽，想重新点燃烟草是不可能的了。 丁仪似是猜出了什么，只是一把将烟斗夺过，仔细地擦拭了一番，好像自己手里的是一个价值连城的瓷器。 “丁老，抱歉。这应该是用不了了。”顾雨小心地说。 “没关系，它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好了，这件事办完了。”丁仪随意地说着将烟斗放回上衣口袋，“我们来聊聊剩下的事吧，关于光速……” 说实话，当丁仪看到那一行行莫名出现在自己视网膜上的资料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三体人在试图给他制造困扰，但在他却在资料的末尾看到了顾雨的名字。 这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重新看起。 丁仪的大脑如同一个新产的机器疯狂运转，很多想法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曾经无比向往的秘密就到了自己的眼前。 “我不去追究这些资料的来源，因为对于资料本身而言实在是无用。”丁仪说： “我像是条快要被太阳晒死的鱼，真理的海洋就在我的眼前了，在死亡来临之前，我要跳进去，这比龙门更吸引我。” 顾雨点了点头，之前和三体人的交流中，她就猜到了，“顾宇”在临终前应该就是把光速资料给了丁仪，也许这就是另外的自己穿越长杨冬的目的。 “需要多长时间？”顾雨问道。 “具体的理论已经有了，但按照目前的科技来说还需要一点时间，大概十年左右吧。” 丁仪很兴奋，突破光速是一项巨大的里程碑，对人类历史而言这跟远古时期人类能操作火是一个概念了。 听到丁仪的回答，顾雨点了点头，她接着说：“丁仪教授，我希望您能先不要对外界阐述关于这项研究的真实目的。” 丁仪皱了皱眉，但他也没有拒绝。 “我能知道原因吗？” 顾雨只是笑了笑，“对人类来说，光速是个希望，但更可能是陷阱。” 丁仪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答应了顾雨。 虽然他不知道顾雨的真实意思，但也无所谓，毕竟如果真的能造出光速飞船，飞向宇宙。他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梦想。 茫茫太空，才应该是他真正的归宿。 正当丁仪临走之时，一直催着他去研究的顾雨却突然说道：“哦，对了。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人。对他们你可以说明我们的目的。” 闻言，丁仪停住脚步，好奇地看向顾雨。 “第一个是曹彬。” 刚说出名字，丁仪就收起来了那份好奇，只是露出些许恍然之色：“这个正合我意，我们之前做过同事，我对他还算熟悉。” 顾雨点了点头，继续说：“第二个叫毕云峰。” “这个我也听说过，在冬眠前，他是世界上最大的粒子加速器的设计师之一，也算是专业对口了。”丁仪笑着说。 现在他也看出了，顾雨向他推荐的基本上都是公元纪年的人，而从那个年代来的他自然也都比较熟悉。 这时丁仪的脑海里不停闪烁着一些人名，都是他能想到的一些顾雨可能接下来会提到的人。但他们有没有冬眠还真不好说。 顾雨看着丁仪不停转动的眼睛，淡淡地说：“第三个人，托马斯·维德。” 连翻闪烁的人名都暗淡下来，丁仪的大脑仔细地搜索，苛求在几十年前的著名学术大师和机构里寻找到这个名字，但他失败了。 “他是冬眠者吗？” “是。” “那他是做什么的？” “前联合国官员，行星防御理事会战略情报局第一任局长。” “搞政治的特务？”丁仪找到了最合适的形容词。 “很准确。”顾雨赞叹道。 “在我们这里他能做什么？保安？”丁仪皱着眉头疑惑地问。 “干他原来的工作，当领导。” 半晌，丁仪都没能说出话，只是眯着眼用审视地目光盯着顾雨，似乎是想确认她是不是疯了。 顾雨被这样的眼神盯的有些头皮发麻，“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头脑很清醒，比喝咖啡的时候还清醒。” “那你得给我一个理由，总不能无缘无故给我塞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领导过来。” 顾雨想了一会儿，说：“在技术上他也许帮不上什么忙，但在技术之外的所有事都要听他的。他之前的工作确实是当特务搞情报，但是！你想想，他是在搞谁的情报？” ”三体人！三体文明的情报！” 顾雨看着思考的丁仪，忍不住大喊，“现在想来还是不可思议！在几十年前，隔着四光年，这家伙却还要想方设法的搞三体文明的信息。够特别了吧！” “那时候的联合国不是傻子，他能被认定是情报局局长，一定有过人之处。” “在我们这项特殊的事业里，需要这样的人，一个无法被理解的疯子。” 听了顾雨的话，丁仪终于同意了感叹道，“这本来就是一群疯子的实验啊。” “那他现在在哪，我去请他。” “在监狱里。” 丁仪先是懵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 凭他的人脉，只要这个人不是犯了什么杀人之类的人大罪应该都可以减刑甚至捞出来。想到这里，丁仪赶忙问：“那他犯了什么事？” “杀人未遂。” 丁仪∶…… 第127章 托马斯·维德 “执剑人，我还是要提醒你，那家伙是个危险分子，他会对您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胁！” 舰队参谋长咬着牙说，这句话他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面前这个命系两个世界的人却丝毫听不进去，还是一意孤行地要见他。 “参谋长先生，我很清醒，也很清楚我在做什么。”顾雨淡淡地说。 见到顾雨如此坚定，参谋长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了。 自从顾雨抢夺开关阻止了三体人的行动后，在地球的威望急剧上升，几乎成为了全民偶像，仅以一人之力粉碎了三体世界的阴谋，虽然过程充斥的民众所排斥的暴力血腥，但却被他们所忽略。 那不过是小小的瑕疵，与最后的结果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在救世主的头衔的加持下，顾雨顺利得到了民众的支持，成为了人类世界都认同的继任执剑人。 上一个这样的人，叫罗辑…… 对于这样的人物，自然没有人在这种时候去质疑她的所作所为，参谋长所能做的也只是保护好她的生命安全。 顾雨坚持要单独在这里会见那个魔鬼，自己也只能听从，虽然已经把维德全身上下都搜查了一遍，但参谋长还是不放心，毕竟控制室里可是有过前车之鉴的，所以在离开前，参谋长留下了一柄电击枪。 顾雨本来是要拒绝，但又想了想，最终还是留下了这件防身武器。 参谋长转身离开了。 没过一会儿，一个在这个时代很少会见到的男性形象的人类在两名太阳系舰队军人的簇拥下缓缓走进了控制室。 托马斯·维德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白衬衣，甚至要比两个军人的军服还要干净。纯白色的衣服与控制室里的环境融为一体，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右边的袖子是空的，他的右臂在刺杀程心的过程中被警察用枪击断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接上假肢。如果是不熟悉他的人看到这个人的样子，会不由自主地将他代入到“好欺负”的弱势群体里。 由于手臂的残缺和当代的人文思想，参谋长只给维德带上了金属制的脚镣，这使他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进入控制室之后，维德并没有看向顾雨，只是慢慢打量着控制室的内景，贪婪地感受这里孤独的气息，像是要兵临城下，将要进攻敌人城堡的将军。在心里，已经将这里看作是自己的东西了。 “打开他的脚镣吧。”顾雨向两个军人说道。 两名年轻的士兵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对不起，这不在我们的权限范围内。” 听到这里，维德突然抬头看着顾雨，呵呵地笑道：“不需要，小女孩，他们会觉得我还有杀你的可能。” 维德的眼神真的透出一股真诚，如同冰块升温融化成水。 见自己的话不灵，顾雨只能无奈地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这是她早就交代过的事，在谈话过程中是不要第三个人在场的。 果然，两名军人尊敬地向顾雨行了军礼，之后就退了出去。 现在，在这片纯白色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像是在风雪弥漫的雪原上，两头饥饿难耐的狼的相遇，在他们的前方有着一群肥美的白唇鹿，是厮杀还是合作，只在一念之间。 “你……好。”顾雨小心地打招呼。 维德似乎有些意外顾雨会先说这句话，愣了愣神，然后嘴角上扬，微笑着说：“你好。” 谁特么说这是表达善意的话！顾雨内心大骂道。 那股笑容让顾雨心底升出一抹寒气，她想起自己曾在电视上看到的古代砍人的刽子手在行刑前对犯人的笑，那种笑似乎是在对她说，“我会让你死的很顺畅，感受不到一点痛苦。” 在不由得让顾雨心里的警惕丛生，始终和维德保持了安全距离。 “这里跟我想象的很像。”维德突然打破了尬尴的气氛，先聊起天来。 看到维德主动，顾雨也赶紧搭话：“这么大的空间里只有一个人，有种站在宇宙中心的感觉，只是手握剑柄，仿佛上帝。” 维德沉默了一会儿，眼神在顾雨左手手里的控制器开关上掠过，又露出那熟悉的笑容：“不，我是说，这里很像太平间。” 刚被挑起的话题戛然而止…… 在寂静之后，维德反常地再次开口：“你很令我惊讶，小女孩。” 维德还是保持着他的绅士风度，直直地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要靠近顾雨的意思，监狱里的生活并没有让他很狼狈，反而像是洗礼了他。 “我之前以为不会有女人，哦不，女孩。” 维德露出惊讶的模样，其实他本身的年龄并没有大顾雨多少岁，但面貌的老态却让他像是顾雨的长辈。 “我以为不会有人跟我想的一样，尤其你还是这么年轻，就是个小女孩。可你却做到了我想做到的一步，真让我惊讶。” “维德先生，能得到您这样的评价是我的荣幸。”顾雨轻轻地说。 “不，我还没有说完。”维德摆了摆手，“你还差一点。” “哦？”顾雨来了点兴趣，莫名地朝着维德走了两步，“差了哪一点呢？” 维德的眼睛里出现了一道寒光，原本两人的距离也不过两三米，顾雨再向前走了几步，现在两人已经十分接近了。 “你不该呆在这个悲催的地方，让我来为你解脱吧！” 说话间，维德从嘴里吐出了一颗钉子，那是他在监狱工作的时候练就的本事，在那段时间里，他甚至可以在嘴里放上四五颗钉子，再一颗一颗地吐出，钉在物体上。 他很幸运，在当今的世界上金属制的人体部位应用广泛，所以金属扫描的搜查方法被淘汰了，而采用了最普通的搜查方法，而维德正是运用这一招躲过了搜查。 钉子，是他唯一能带进的有杀伤力的物品。但面前的女孩看起来脆弱地像是一张纸，那洁白无瑕的颈部更是暴露在了他面前。 他仅剩的手臂将成为锤子，钉子将被刺入，鲜血将流出，脚下的脚镣丝毫没能影响他的速度，在挥手的瞬间甚至带动了周围空气的流动。 这是他抢夺控制器唯一的机会，只要让顾雨丧失行动能力就足够，而咽喉的伤足以让她无法呼救，当其他人赶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了为了最后的胜者。 唯一的执剑人！ 这是他冬眠苏醒后唯一的目标，在刺杀程心的时候他失败了，他相信自己这次一定会成功。 癫狂的疯子露出了隐藏在阴暗下罪恶的獠牙，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欣赏女孩惊恐崩溃的表情，那种成就感让他着迷，几百年前他曾在程心的脸上见过，而现在他将再次目睹猎物垂死挣扎时的痛苦。 但顾雨并不是程心。 维德再一次被惊讶到了，顾雨的脸上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惊恐，而是云淡风轻般的轻蔑。 钉子在接近顾雨颈部的瞬间停住了，刺骨的麻痹感充斥在整条手臂上，大脑中的神经系统失去了对手臂的控制，维德的左手无力的摊开，那枚钉子也怦然坠地。 电击枪并没有被设定成最大功率，只是用了极少的一部分，就成功麻痹住了维德的手臂。顾雨淡淡地抬头，看向维德。 “你是失败者。”顾雨轻声说。 “几百年前，为了阶梯计划，你利用一连续的意外杀死了自己得力的手下，但你最终失败了，因为他的大脑泡在海里太久了，不能再做使用。你白干了。” “几天前，你制造了绝佳的机会要杀死程心，却因为枪放的太久而出来事故错过了那次机会。” “现在，你还是失败了……原因是高傲。我不是程心，你把对程心的蔑视也转到了我身上，认为公元纪年的女人都是一样。” “我也曾轻视过别人，差点丧命，那次之后，我不会在用高傲的态度去对待每一个人。”顾雨淡淡地说。 “维德先生，我差的是这一点吗？” 沉默覆盖了维德，他不得不用更为深沉的目光再度审视这个女孩，随即他爆发出一阵大笑。 “真是让我惊叹啊，小女孩。”说着，维德缓缓远离了顾雨，这次他的眼神中已经有了敬意。仟韆仦哾 “说吧，你叫我来的目的。” …… 第128章 男魂女身 “说吧，你叫我来的目的。” 在坦白之后，维德彻底地放松了下来，透出寒光的眼神也渐渐变得自然。 “合作。”顾雨回答。 这个答案明显让维德有些意外，但维德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摇了摇头，“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合作，我想做的不过是取代你，但我已经失败了。” “你不需要取代我，我已经完成了你希望要做的，有我在这里，三体人是不敢入侵的。”顾雨轻轻地说，“但我的目的不止于此。” 维德掩盖不住了疑惑，眉头紧皱，但他也没有打断顾雨的话，只是静静地等待。 “三体文明不过只是一只鸟，人类则是更小的一只，文明之间的争斗不过是两只鸟在互啄，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在宇宙里，这种小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每时每刻都有文明在争斗中灭亡。” “没有葬礼，没有哀乐，没有鲜花，星光暗淡，一切都只是无声的泯灭在黑暗中，黑暗将吞噬一切，就像从未出现。” 维德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对于宇宙是很小的事情，但对于文明本身却是全部。你死了地球还会转，太阳也不会熄灭，可你是真的消失了。” “每一只鸟都不希望自己消失。”顾雨继续说，“在危机四伏的黑暗森林里，它渺小似蝼蚁却也依旧想活着，但猎人是不会放过它的。唯有不断地运动才能真正的生存。” “运动……”维德若有所思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有点像是古时候的某个战争理论，当你比对手弱小的时候，留在原地对抗就是在自杀，唯有在不断的变换位置才更有可能战胜敌人。” “差不多，但我们不是要消灭敌人，因为我们根本做不到，我们能做的只是让我们的文明保留多一点时间。”顾雨苦笑一声，“维德，这正是你想做的，只有跟我合作。” “你已经有计划了？” 顾雨似笑非笑地说：“算是吧，但你也别无选择。” “星际航行不是现在人类能做到的，起码到接近光速！”维德依旧保持着理智，他清楚顾雨说的是对的，但她是否有能力做到还有待考证。 “丁仪是我的合作伙伴，他已经快要做到你说的要求了。”顾雨淡淡地说。 这句话像是利剑击开了维德最后的屏障，时间无声地流逝着，像是被冻结的水在融化，让人察觉不到它的变化，只是存在于思维中的响声还在持续。 “你想让我做什么？”维德问道。 在话说出口的同时，也代表维德的选择。 顾雨露出了一抹微笑，像是一切皆在预料之中，“做你想做的一切，维德先生。哪怕你的行为会带来争议和质疑，也要去做。” “这是我选择您的原因。也只有您能做到。” 顾雨坚定的眼神像是女王在挑选强悍的骑士，信任果真是人世间宝贵的品质，它能带给人力量。 “如果有一天……”顾雨微微停顿了一下，左手中如同剑柄的控制器开关移到了半空，她的眼睛直视着这把剑。 “当它被启动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坚定地离开。” 这句话像是铁锤的一次重击打在了维德身上，如山般的压力一时间作用在了他的内心，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他曾追求的东西，掌管两个世界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当它被启动的时候……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维德轻轻一笑，他不需要作出承诺，他本身就是承诺。 两天后，在执剑人和丁仪的联合保释下，维德出狱…… 但让顾雨没有想到的是，在这期间，罗辑来找了她。 六十年的时间让两个同时代的人变得相差很大，罗辑的白发让他像是个即将安度晚年的老人，但他的眼神却还是明亮，几天的时间让他的精神放松了下来，执剑人身份夺走他的自由在顾雨继任之后也回来了。 对罗辑的审判因为种种原因不了了之，也许是因为顾雨只身逼退三体的事迹让人重新记起了六十年前还是面壁者的罗辑，国际社会对他的各种言论也渐渐趋于平静。 “在这里感觉怎么样？”罗辑问。 “这么长时间都是一个人，习惯了。”顾雨回答。 孤独和寂寞不同，寂寞是空虚的，当你感受到它的时候会心慌，孤独却是一种很饱满的状态，当一个人习惯孤独的时候，他也获得了自由。 孤独是一片寒冷的海，人往往会在深夜潜行其中，但在海底深处，被寒冷幽冥包裹的地方又会思念起陆地的灯火。 “你呢？你不再去找庄颜和孩子了吗？” 罗辑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但片刻他摇了摇头，“不了，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我现在去找她只是徒增她的烦恼，没有关系就是最稳定的关系，让她在这个世界平静地活着吧。” 平静的活着，看似简单，却又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还是说说你吧。”罗辑又把话题引到了顾雨身上。 “我总觉得在你跟很多女性不太一样，我说的是我们那个时代，听起来可能很奇怪。”罗辑笑了笑，“总觉得，你像是一个男人。” “男魂女身。”顾雨轻声说。 罗辑突然愣住了，虽然他也见过很多奇怪的事，但当顾雨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他还是不由得难以接受。 见到罗辑的表情，顾雨笑了笑：“我曾经读过一本小说，一个男人穿越成了古代的女子，而且还拥有着长生不老的能力。” “凭借这种能力，她活了整整一千多年，见证了无数历史往事，在历史意难平的时刻他也试图去阻止悲剧的发生，但他根本做不到。” “我一直不理解作者为什么要有这样一个男魂女身的设定，但当我合上书的一瞬间，那千年的往事如白马过隙在我耳边呼啸而过。” “男魂女身，不娶不嫁，既得长生，也定独死。” “原来在故事的开头，这个主角就已经成为了注定的悲剧……” 第129章 循环往复的历史 【银河之外的往事（节选）】 人类逃不出的怪圈——重复上演的历史 人类从历史中所得到的教训就是：人类从来不记取历史教训…… 文明是一场五千年的狂奔，在这场旅途中，无数惊心动魄、耐人寻味的故事轮番上演。 是的，从历史的角度看，不过是在重复着一个又一个早就出现过的故事。任何经历都可以在漫长的岁月里寻找到相似的剧情，但那不管你怎么试图汲取经验教训，都无法改变最后的结局。 地球上有过一个长久的文明古国，几千年的时间都未曾彻底根除这个国家的文化底蕴，在不断的动荡之中仍然保存着文明的主体。 这使得这个国家有着丰富的历史经验，在古代王朝的替换中颇具优势，但不管他们怎么汲取前朝灭亡的教训，也无法阻挡历史的车轮。 无论多么强大辉煌的帝国也会消散于岁月的尘土之下。 就像是千千万万的人，他们有的暴毙早夭，英年早逝；有的人长命百岁，福寿绵绵，但即使你再怎么按照所谓科学的方法生存也无法摆脱最后死亡的结局。 任何手段都只能延缓结局的到来，却无法阻止它。 这是个残酷的结论，见证它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顾雨执剑十年后】 十年光阴如一夜，人类文明的和平得以延续至今，在这平淡如水的时间里，人类对于执剑人、威慑度、黑暗森林等理论的研究到达了一个瓶颈。 首先是执剑人，在执剑初期，由于击退三体文明入侵的事迹，顾雨一直都被奉为第二任救世主的头衔，并在人类世界有着极高的威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让人们渐渐改变了这一想法。 因为种种原因，人们对执剑人的质疑声越来越大，而程心的苏醒将人们对顾雨的质疑推向了一个顶峰。 是的，程心并没有死。 那颗子弹射入她的心脏但却并没能摧毁它，临时改造的枪械并没有很大的杀伤力，再加上现代先进的医学让这个原本必死无疑的人只付出了在床上躺了三年的代价。 历史是一个圆，经历种种之后，还是会回到原点，循环往复。 现代社会对于顾雨的声讨越来越大，甚至一度超越了当年的罗辑。而具体的原因基本可以归为以下两点：憾綪箼 原因其一：顾雨的执剑人职位是通过非法行为抢来的。 执剑人的地位是极高的，甚至有人将它比作了古代的皇帝，但这个皇帝在是受到一定约束，并且按照人民意愿选举诞生的。 但顾雨明显不是，她就像是一个反叛的藩王，残忍的杀死了原本要继位的皇子。 即使这位藩王继位之后作出了一系列的功绩，但在史书上依旧会批判他的“违法”作为。 因为谁也无法确定，原本的皇子不会作出比“反贼”更伟大的功绩。 原因其二：顾雨可能是三体人进攻机会的创造者。 这是一个颇具争议的话题，因为当时除了程心和顾雨并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当舰队参谋长和pdc主席进去时，程心就已经倒地不起，而控制器开关到了顾雨的手上。 在顾雨刺杀程心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但有人提出了一个疑问，在这段时间里控制器是否有段无人接触的时间也就是威慑空白期。 如果有，那就是三体人进攻的大好机会，而顾雨刺杀程心则是给三体人创造了进攻的机会，虽然她也阻止了三体人但也确实让地球陷入了危机。 这也无法证明顾雨与击退三体文明有着直接的关系，无法推翻将顾雨随便替换成一个普通人也可以做到击退三体人的入侵的假设。 这个假设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人类对黑暗森林理论的质疑。 黑暗森林理论虽然已经提出了半个多世纪，但对它的质疑却从来没有消失，因为这个理论太过宏大伟岸，也过于残酷无情。 从心底里人类就希望这样一个理论是错误的，再加上关于黑暗森林理论人类有的只是线索和怀疑，也根本找不出任何相关的证据，由此人类世界渐渐诞生出一个思想：黑暗森林也许根本就不存在。 那所谓的高等文明不过只是三体世界持续紧绷地精神下的猜疑，就像是人类宗教中信仰的神明，根本就是虚无缥缈的存在。 如果真的是这样，所谓执剑人、威慑度之类的简直就是白费功夫。一切不过都是人类自导自演的闹剧。 而衍生出的想法，让人类有了废除执剑人的心思。 从此，顾雨在人类世界的威望一再下滑，甚至跌入谷底。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跟曾经的罗辑一样，顾雨从万人景仰的救世主变成了备受质疑的罪人。 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他们喜欢将一个跟自己一样普通的人推向神坛，他们疯狂的赞扬，倾慕他，好像那人的功绩有自己的一份力。但时间一久，人们又开始嫉妒他的地位和权力，开始疯狂地诋毁他质疑他，试图把他们亲手造的神拉向人间甚至推入地狱，这样才能满足他们狭小可怜的虚荣。 …… 第130章 黑暗森林中的一声啼鸣 威慑纪元72年，太阳系舰队“新型”宇宙飞船实验基地。 “第二次无人光速试航圆满成功！”丁仪激动地宣布，在场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们大都眼含热泪，相互拥抱，以自己的方式来庆祝这一次的成功。 光速宇宙飞船的制作终于成功了！他们都是历史的见证者。就像是穿越到了远古时期，亲手用石头碰出了第一缕火花。 “祝贺您，丁仪教授。”曹彬的脸上写满了笑意。 “这也有您的功劳。”丁仪说， 就在众人欢庆的同时，角落里的维德却突然站起身，径直走到了丁仪的面前：“恭喜，我们没有辜负她的信任。” 丁仪自然知道维德口中的“她”是谁，但他也发现维德的脸上并没有喜悦，更多的是一股阴郁之气，在丁仪疑惑地同时，维德突然问道：“毕云峰呢？” “哦，他这两天请假回地球了。” 维德的眼中闪过一丝幽光，过了一会儿，他莫名地说道：“丁仪教授，开始准备下一次实验吧。” “这……”丁仪有些犹豫，虽然他自己是个工作狂，但不代表在场的所有研究人员都能像他一样。 “我记得‘光锥号’已经可以实现载人，马上开始准备。”维德的语气中带着不可置疑的力量。 看到丁仪的沉默，维德解释道：“最近地球那边对执剑人的声讨越来越来大，我想，国际政府已经开始计划更换甚至废除执剑人这个职位了。” 丁仪惊讶地看着维德，在很长的时间里他都一直致力于光速宇宙飞船的研究，两耳不闻窗外事，没想到地球那边已经演化成了这样。 维德低下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在我到这里之前，顾雨告诉我她会在有一天启动宇宙广播。” 丁仪再次被震惊，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维德，维德平静地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 顾雨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淡如水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人，曾经炽热的眼神似乎被时间消磨到了熄灭，周围的一切都无法在她的心里掀起一丝波澜。 “你在这里坚守十年了，你很伟大。”程心开口道，但她的声音已经变得很细腻，有种大病初愈的苍凉感。 “不要用‘伟大’这个词。”沉默中的顾雨终于开口了，“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对的事。” “杀人也是！？”程心睁大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 “我知道你不会死，也知道你是他们选来代替我的。”顾雨轻轻地说，“经过这么多事，我也看清一点未来了。” “未来，只不过是重复的过去。” 这次轮到程心沉默了。 顾雨猜对了，国际政府再次选择了她，希望自己能成为顾雨的代替品，如果在她执剑期间没有发生三体文明入侵的事，就能够证明顾雨的罪责。 人类要冒一次险，成功之后他们会拥有一个更让人放心和喜爱的执剑人。 说到底，程心是一个过渡，由威慑时代转到像威慑前时代那样日子的过渡。这是彻底废除执剑人的第一步。 “程心。”顾雨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云天明在等你。” 宛如一道清冷的光划过程心的脑海，但她突然警觉起来，因为在十年前顾雨正是用这样的方法迷乱了她的心智。 顾雨的脸上满是“信不信由你”的表情：“如果你真的觉得愧疚，就亲自向他道歉。” “我还有这样的机会吗？”程心苦笑了一声。 “会有的。” 一阵沉闷的开门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pdC主席和一个公元纪年的男人走了进来。 “毕云峰？”程心惊讶不已。 就是这个公元男人向警方提供了维德要刺杀自己的消息，也算是救过自己的命，但是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毕云峰显然也看见了程心，他点头向她示意后就看向了顾雨。 顾雨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上扬，笑着哼了一下，似乎早就知道毕云峰会站在这里。 pdC主席上前一步，愤怒地看向顾雨：“执剑人我希望您能配合我们，赶紧将控制器开关交出来，然后告诉我们，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直以来，丁仪对外宣称的研究项目都是根据星际探索的需要而制造出速度更快的宇宙飞船，而研究成果，据他所知是达到了光速的百分之三十，而无人机之类的则能更快。 直到毕云峰来告诉他，他才知道，他们甚至已经无限接近于光速了！ 而他作为政府的领导者居然完全不知道，他们就像是一个已经能引爆原子弹的组织而他还傻乎乎地以为这个组织还在造火药！ 如此先进的技术竟然是私人组织的成果，一旦他们有什么危害社会的行动，政府根本就无力抵御。 这简直是不把国际政府放在眼里！ 而这个组织的领导者正是之前顾雨保释而出的维德。 这样的事竟然跟执剑人也有关系，这更加坚定了他更换执剑人的决心。 听到pdC主席这番话，顾雨才缓缓抬起头，但她的目光并不是看向主席，而是移向了一旁的毕云峰。 “你告诉他的？”顾雨的语气并没有想象中的对待“叛徒”的怒气，更多的竟然是一种平和的态度。 “私藏这种超级技术是违法的，我们还是应该和政府多多合作才好。”毕云峰尴尬地解释道。 他在自己内心说：但愿我没有犯错误。 顾雨笑着点了点头，但那股笑容带给人的却没有一丝春风。憾綪箼 她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程心走去。 pdC主席满意的点点头，现在只要顾雨交出控制器，那她的手上就没了任何让他忌惮的东西，他也通知了太阳系舰队的参谋长，让他将实验基地控制住。 很快，他就可以得到超越光速的技术，成为历史上政绩最高的pdC主席，也许还会在下一届连任。 就在pdC主席还在做他的美梦的时候，顾雨却在距离程心还有几米的地方停下来，她又露出了那抹微笑。 “你想看看你执剑后的世界吗？” 程心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对于顾雨的问题她找不到答案，一切都是未知，谁会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难道顾雨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顾雨刚刚说的一句话：“未来，只不过是重复的过去。” 顾雨也没指望程心会回答，她只是伸出手看着自己手中的控制器，四个红色的按钮横在了她的面前。 “我照亮了黑暗的路，但我也成为了黑暗……” 顾雨右手的大拇指放在了控制器的正上方，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那根纤细的手指狠狠按下。 “欢迎来到广播纪元。” 清冷的器械声随之响起：“亚洲发射台启动引力波宇宙广播。” 一道强烈的引力波从地球亚洲发射，跨越万米高空直冲银河深处，散出一道道璀璨绚丽的波纹。 寂静无声的黑暗森林中出现了一声啼鸣…… 第131章 威慑后的世界 【威慑后一小时，审判】 执剑人顾雨因谋杀罪和反人类罪被逮捕…… 太阳系舰队军事法庭对其进行了公开审判，以下是部分庭审记录。 法官：我们先谈谈十年前你的谋杀罪，你是在什么时候有了抢夺控制器或者杀人的想法。 顾雨：很早。 法官：有具体的时间吗？我要提醒你，你现在所阐述的一切都会被记录下来，这将对最后的判决起决定性的作用。 顾雨：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法庭一阵喧闹。 法官：肃静！我希望你收起藐视公庭的态度！ 顾雨沉默。 法官：有人证实，你在案发前几天里曾经去找过丁仪教授，而且你们在智子屏蔽室里呆了很久，你们是否是在商量那次刺杀的事情。 顾雨：刺杀的事是我自己做的，跟其他人无关。 法官：那你们聊了什么事？请如实回答。 顾雨：拯救世界。 一阵淅淅沥沥的笑声打破了沉闷寂静的法庭，这在庄严之地不该出现的哄笑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嘈杂，最后竟然充斥在整个法庭。 法官：（强忍住笑意）请肃静！ 法官似是有些无奈，直接跳过了其他的部分，毕竟相比较于反人类罪，谋杀案完全不值一提。 法官：在一个小时前，你按下按钮时是什么心情？你当时的心理状态是否正常？这对最后的判决很重要。 顾雨：没有任何感觉，就像是在按电视机的开关。哦，对了。你可能不知道电视机是什么。那是我们那个时代的物品，几乎家家必备，在没有联网的时代，我们会用来收看一些节目，我那个时候最喜欢…… 法官：（敲了敲锤子）请不要讲与本案无关的话题！也就是说你在启动广播时，内心平静如水？ 顾雨：是毫无波澜，但我对三体文明表示深深的歉意，我的这个举动会带给它们深重的灾难，可惜我不得不去做。 （记录显示，顾雨在说完这段话后突然停顿了一会儿，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法官喊了几声才回答。） 法官：为什么？ 顾雨：那是我最后的机会，向你们展示真实的宇宙。 法官：你是说黑暗森林法则？根据现代的研究，那不过只是你们那个时代人臆想出来的东西，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 顾雨：马上就会有了。打击会生效的，就在人类面前。 法官：即使打击真的会生效，我们至少还得等四年后才会观测到，在此之前，你只能在监狱里度过了！ 顾雨像是没有听到法官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黑暗森林法则是宇宙中的基本法则，它向我们展示了宇宙文明的图景。它的存在相当于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和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法官：我有很多例子可以反驳你的观点，现代的研究表明…… 顾雨突然打断了法官的发言：还有23个小时…… 法官压下了心中的怒火，这个特殊的犯人已经在法庭上多次藐视他了：“还有23个小时会怎么样？” 顾雨：还有23个小时……就过了一天了…… …… 法官：现代开明的法律救了你，如果更古老的时代，你会被凌迟处死。即使是你们的时代也会是死刑的结果。 顾雨：您了解的太片面了，死亡不是最可怕的，真正令人恐惧的是求死不得的刑罚。 在最后的陈述中，顾雨只是重复了一句话：“还剩23个小时。” 这一场全人类关注的审判在极为荒诞滑稽的话语下落幕了，对于顾雨最终的判处结果是终身监禁，这已经是这个时代最重的刑罚了。 …… 沉重墨色大门缓缓关闭，幽暗封闭的小屋内只剩下了顾雨一人。 现代不愧是最开明的时代，监禁室内十分整洁，一尘不染，洁白无瑕的墙壁让顾雨以为自己只是回到了威慑控制室。 顾雨环顾四周，发现室内有一扇透明的窗户，在它的外面是透出点点星光的太空，皎白明亮的光芒照射进屋内。 1号监狱位于太空，在太阳系舰队基地旁。 顾雨走到窗前，眼睛望向浩瀚无垠的宇宙深处，嘴唇微微抽动，低声说道：“你还活着？” 周围并没有人回答她，只有她一人听着自己的声音，但在几秒之后，那令顾雨希冀的光芒出现在了她的视网膜上。 “他已经死了，但我还活着。” 没过一会儿，在顾雨疑惑的目光中字迹变化：“我是穿越成三体人的‘顾宇’的后代之一，而我继承了你的记忆。” 顾雨这才恍然大悟，三体人的后代是靠其父母分裂形成，继承部分记忆，又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怪不得之前那个后代说丧失了有关自己的记忆，原来继承到了另一个后代上。 “为什么只剩了三个小时？”顾雨继续问道。 根据这个“顾宇”所说，距离人类观测到打击只剩23个小时了，那满打满算距自己启动广播也才过了一天，这根本是不可能！ 要知道，即使在自己启动广播的同时打击生效，那按照三体星系到太阳系的距离，人类也得要4年时间才能观测到。 “在四年前的昨天，三体星系遭受了光粒打击。” “什么！？” …… 太阳系舰队“新型”宇宙飞船实验基地外围 维德所带领的研究所已经和太阳系舰队对峙了将近十个小时。 舰队参谋长焦头烂额地在指挥室里来回踱步，两名士官站在旁边不敢说话。 没过一会儿，显示屏上显露出pdc主席的样子：“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是那个样子，他们坚守不出，那个杀人犯挑明说在研究所内布置满了炸弹，只要我们前进一步就引爆！” pdc主席的脸上也是一脸阴郁的表情：“不能轻举妄动，那里面的都是全球最顶尖的科学家，一旦他选择与我们同归于尽，那我们就是全人类的罪人！” “不用废话，我知道！”参谋长大声喊道，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像要吃人。 “慢慢来吧，我们耗的起，他们会坚持不住的。” …… 丁仪和维德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军舰，不由得叹了口气。按照目前的情况，基地失守只是时间的问题，毕竟基地里的食物不足以支撑长时间的围困。 而且基地内的科学家大多是奔着对光速宇宙飞船的热衷而来，研制成功的喜悦让他们无比崇拜丁仪，毕竟技术还是他提供的。 这种信仰让他们暂时压住了暴乱的心，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叛逃。 丁仪望向身旁的维德，维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谁也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顾雨启动了宇宙广播，现在已经被逮捕了。”丁仪说道。 维德眯了一下眼睛，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沉默之后，维德突然开口问：“‘光锥号’现在能启动吗？” “可以。‘光锥号’是直属于我们研究所的宇宙飞船，国际舰队不能干扰它启动，但是我不建议你这么做。”丁仪回道。 “我答应过她，当她启动广播的时候，我会驾驶光速宇宙飞船离开太阳系。” “外面至少有几十艘恒星级战舰，他们的威力我再清楚不过，不等‘光锥号’加速到光速就会被毁灭！”丁仪大声说，“而且我认为顾雨所说的时候还没有到。” 维德缓缓转过身体，将紧盯屏幕的眼睛转向了丁仪：“什么意思？” 丁仪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在屏幕上点击着什么，一张图片出现在了维德的眼前。 漆黑的背景之下是一颗孤独的恒星，炽热的光芒如同燃烧着的火焰似乎能够轻易穿透屏障，在它的背后，有两颗微小到几乎看不见的星星，它们虽然小却也在努力发出光。 三颗恒星仿佛交织连成一副三角图案，这诡异的排列让维德有了一个猜测：“这是……三体星系？” 丁仪点点头，“是的，这就是我们敌人的家乡，但这三颗恒星并不是我要说的重点。” 说着，丁仪缓缓点击了几下屏幕，图片放大了近百倍，终于维德看到了一颗黄褐色的星球，孤独地停在三颗恒星围绕而出的三角形的内部，仿佛下一瞬就会被恒星无情吞噬。 但丁仪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又将图片放大了一百倍。 终于，维德看到了在星球外围的那宛如波浪一般的淡蓝色条纹，层层叠叠的分布在星球的外层几乎形成了一张巨大的幕布，遮盖住了半颗星球。 “那是……曲率驱动产生的尾迹！”维德认出了那些条纹，“天啊，那有多少条？” “大概几千条吧。”丁仪说道，“那是我在研究宇宙飞船时的偶然发现，通过我的计算，那些尾迹大约产生于十年前。” “顾雨刚刚执剑的时候？” “是的。”丁仪轻轻点头，“在顾雨成为执剑人的时候，三体人可能就因为她的威慑度认为她会启动广播，所以在一开始就进行了整体迁徙。” “这就是黑暗森林法则的证据！”维德说。 “是啊，黑暗森林，令三体人无比恐惧的力量！我们从最艰难的时代走来，深知三体人的强大，在他们眼里我们是虫子，他们是神。” 丁仪惨笑一声：“看到这张图片我才知道，三体人不过是鸟，我们害怕他们，他们害怕的又是什么……” “森林里不只有虫子和鸟，还有野狼、毒蛇、猎人，甚至……真正的神！”丁仪呆呆张开嘴唇，他仿佛看到了神迹。 “现在，我们只需静待神罚的降临，这是我们无法逃脱的命运，希望能让这群天真的孩子看清真实的世界……”丁仪缓缓说。 听到丁仪的话，维德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目光突然看向了一旁屏幕上的“光锥号”。 光锥之内皆是命运，突破光速就是突破了光锥，也就突破了命运…… 第132章 广播纪年的第二天 顾雨：也就是说，你提前告知了三体人我会发动广播，也就导致了三体人大规模的迁徙，而因为大量曲率驱动航迹，三体星系很早就遭遇了黑暗森林打击。 “顾宇”：是的。我也因此逃过一劫，毕竟我算是那家伙的兄弟姐妹。 顾雨：你们逃出来了多少人。 “顾宇”：不到百分之一，大部分的监听员都被放弃了。 顾雨：你们只用了光速宇宙飞船一个方法吗？黑域呢？ 这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许久许久，顾雨墨色的瞳孔上都没出现光亮。险些让顾雨以为刚刚的对话只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她孤独一人坐在这间关押犯人的小屋子里，直到死亡来临。 但光亮还是出现了：黑域并不适合三体人，三体星系本身就是极为复杂、极为危险的。将所有三体人锁在那样一个地方跟自杀无异。 这着实是个无法反驳的理由，三体人本身的生活环境已经可以用炼狱来形容，如果再在炼狱外围加上一层监牢，那三体人还不如集体脱水焚烧了。 但这样一个理由似乎不应该需要那么长时间的沉默，这仿佛预示了某种可怕的东西。 顾雨：那你现在在哪？ “顾宇”：宇宙中的某一处，我们正在寻找新的家园，而且一种新的技术已经有了雏形。 顾雨：新技术？ “顾宇”：时间之外的小世界。也许我的余生会在那里度过。 很长的时间里，顾雨都没有说出一句话，倒是“顾宇”接着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通话了，在太阳系内的所有智子都将回收。” 这是最后的对话了…… “那……你保重。”顾雨犹豫着说。 “保重。” …… 【打击被观测到前五分钟】 “执剑人按下控制器开关的行为是对全人类的挑衅！”pdc主席在全球直播前慷慨陈词，“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而她已经付出了应有代价！” “所谓黑暗森林不过是几百年前那些被三体人吓破胆子的领导者臆想出来的、推卸责任的借口。而如今，人类的力量已经不可小觑！”说到这里时，镜头突然转向了太阳系舰队参谋长。 “我们已经开始了对三体星系的全面监控，预计会持续四年的时间。” 这位参谋长明显不想多说，毕竟面前还有更棘手的事等着他，这个监控系统不过是为了迎合民意而制造的。 比起至少四年后才发生的事，他更关心现在被疯子劫持的科学家。 镜头终于转向了那片星空，三颗恒星发出淡淡的微光像是划破夜空的长刀，那是来自四光年外的光芒，而这股光在孤寂的太空行走了整整四年才进入人类的眼眶。 每当人类仰望星空，都会不由得发出“沧海一蜉蝣”的感叹，那些遥远的星星距离我们成百上千光年，甚至有的已经在长久的岁月中毁灭了…… 而今天，是人类第一次亲眼目睹文明的毁灭…… 一个不知名的小物映入所有人的眼睛里，它的速度很快，快到只是一眨眼就消失了，在当时大部分人的视野里，只像是一颗小石子飞快的撞击在了一座山峰。 而山峰真的因为一颗小石子而产生了一丝晃动！ 三颗恒星中的一颗被击中了，而这个恒星才刚刚吸引了三体行星成为它的卫星，这不由得让人细思极恐，这个石子的发射者是否将击中的时间和三体星系的运转规律都计算了出来。 短短几秒中的时间，那颗原本还在运转发光的恒星竟然就在人类的面前破碎开来，就像是一颗脆弱的玻璃球，分裂成众多成块的发着光的星星，流落于荒芜黑暗的太空。 星星的碎片再次碰撞，再次破碎，交织流离，以轨道运载孤独，以微光点燃孤寂。 那被捕获的三体行星成了这场灾难的第一个牺牲品，原本就暗淡的星体在恒星刚刚爆发时就被炽热的火光吞噬，连碎开的机会都没有。 无数支离破碎的灵魂被这噩梦般的幻想扭曲，如同听见了亘古沉闷的回声进行无限的循环…… 这是真正的，灭世级别的灾难，而这样的灾难，随时都可能落在自己的头上。 于此同时，在地球之上，几十亿的人类默默望向夜空，那个地方是他们在几个世纪里看得最多的一个位置。wΑp.kanshu伍.net 没有慌乱，甚至没有一丝声音，幽蓝的光芒照射在这片无声之地，渐渐的，光芒变得惨白，将黑夜变得如同白昼，也是人类的内心。 光亮缓缓消失了，所有人都似乎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这是一场属于所有人的幻听，那是最后的希望。 人类在茫然中沉寂，在绝望中等待。 六十年前，人类的太空战力被“水滴”无情摧毁，在绝望之中，有一个救世主站了出来，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三体文明，将人类从绝望中拉了出来。 如今，这种共识再次被激发出来，像是一个细软的银针顶在即将倒塌的金字塔底，苦苦支撑着随时会崩溃的信念。 在所有人的脑海都有一个名字，如同初生太阳的第一束光。 太阳系舰队参谋长首先回过神来，他呆呆地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然后双手在桌面上点了点，原本的威慑纪年被删掉，改成了广播纪年一年。 之后，他发出一声惨笑，缓缓开口：“今天，是广播纪元的第二天了。” 历史的车轮加速碾过了这个奇怪荒诞的年代，时间在狂奔中飞快流逝，仿佛真的有个名为归墟的终点，正在前方等待…… 第133章 掩体计划是在自掘坟墓 连顾雨最初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脱离了犯人的身份，重新回到了人类威望的顶峰。 短短一天的时间，她的身份从救世主变成罪人，又再度变成了救世主，就好像陷入了不停循环的怪圈，你明明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却无法逃离，也无法阻止。 “我为之前的无知向您道歉，执剑人。”pdc主席首先说道，他的头颅缓缓下垂，语气也是低下到了极点，“请您能原谅我。” 顾雨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pdc主席那垂下的脑袋竟再次下压，好像顾雨开口，他就不会起来，“请告诉我们抵御黑暗森林打击的方法，为了这个世界。” 说到这里，顾雨才有所反应，开口说道：“我们的时代有一个习惯，在说重要的事情前，要先把客人引进门。” pdc主席像是得到了领导指示的下属，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赶忙让开一条路。 在顾雨的要求下，这场事关人类生存的会谈地点被安排在了太阳系舰队的实验基地。 而最合适的，莫过于是基地科学家们商讨研究项目时使用的房间，巨大的圆形桌不知从哪搬了出来。 原本丁仪一直嫌弃这东西太占地方，而且将众人隔的有些远，无法让同事们近距离交流，但当他看到维德看向pdc主席和舰队参谋长那不善的目光时，顿时觉得距离产生美是有几分道理的。 会议室内一片沉重无声，仿佛有巨大的黑色乌云笼罩在上方，阴郁窒息的氛围让人说不出话，但坐在中央的顾雨倒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那个……”pdc主席似乎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氛围，站起身轻声说道，“我想我们应该讨论一下如何抵御黑暗森林打击了，现在所有的事在这件事面前都显得没有意义。” 在生存面前，其他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可言。 这句话打开了众人的话匣子，曹彬率先站了起来：“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像三体世界那样的打击降临在我们头上，抵御根本就是个笑话。” “那颗接近光速的飞行物也就是光粒，是通过某种方法引发了恒星的巨大能量爆炸，导致三体世界被毁灭，如果太阳也遭受同样的事，那距离太阳仅仅1.5亿公里的地球会在第一时间被吞噬。” 这番话是在座所有人的共识，如同伤疤被人狠狠揭开，剧痛传遍全身，仿佛会在瞬间要了人的命。 “那我们能不能拦截它呢？”pdc主席迫不及待地问。 “呵呵。”一声低笑从一处地方传来，虽然声音有些低但在如此寂静的环境中却让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 pdc主席的脸上不断变化，最终变成了无奈的表情，因为他发现笑声传来的地方正是顾雨的方向。 正如在法庭上众人对顾雨的笑声一样，这股笑声很轻却如同刀剑摩擦般刺耳。 “主席先生，您还在做着不切实际的梦。”顾雨摇着头说，“拦截光粒这种话您也说得出来，需要我帮您回忆一下七十年前的事吗？” 七十年前，小小的水滴以撞击的原始战术击碎了人类全部的太空力量。而它的建造者三体人已经被光粒轰成渣了。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顾雨说出了一层真相，以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根本不可能拦截光粒，光粒终究会降临，就像北欧神话中的命运之枪昆古尼尔，一旦被锁定，就注定要被湮灭。 现场的气氛再次陷入冰点。而顾雨仍然是饶有兴趣地坐在座位上，似乎并没有要开口的打算，像是一个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不知过了多久，舰队参谋长缓缓开口道：“如果无法阻止光粒，那我们就只能考虑打击后的事情了。” 众人都有些无奈的点点头。 “从传来的图像上看，三体星系一颗恒星的爆炸就足以毁灭掉整个星系，但那时因为三体星系特别的构造，毕竟他们只有一颗行星。”在场的一位物理学家说道： “但我们不一样啊，我们有八大行星！” 一点灵光穿透了众人堵塞的的思维，一个点的突破往往会诞生出无数的想法和可能。 “我们完全可以在远离太阳的行星的背面上建造太空城，爆炸的余波对那里的影响是最小的！” 掩体计划……这个东西终于出现了。 顾雨终于坐直了身体，这么长时间，这个最后的障碍才出现，这是人类最后的幻想，只有彻底打破它，才能保证黑域计划和光速宇宙飞船计划能顺利进行。 和顾雨想的一样，这个计划一经推出就引起了众人的激烈讨论，在即将被榨干的脑细胞里再也找不出能与这个计划与之媲美的存在了。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以pdc主席为首的一群人对掩体计划进行了补充，并向在场的科学家们询问了相关的技术问题。 从某种情况来看，掩体计划几乎算是人类唯一的选择了。 发展航空事业这么长时间，人类早就具备了建造太空城了能力，如果不是因为三体危机，人类早就步入了太空移民时代。 但有些科学家们也表示，要建造足够三十多亿人类居住的太空城大概需要十几年的时间。这已经是极限了。 虽然时间上有些不尽人意，但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人能说出更好的计划，所以pdc主席宣布对该计划进行举手表决。 在场的二十多人里，一大半的人都举起了手，pdc主席扫视了一圈，不禁皱起眉头。 因为没有举手的几位，刚好是顾雨、维德、丁仪等一些重要人物。 虽然说举手表决是一个看数量的方式，但从实际情况来看，这不过只是一个形式，对于领导者而言其实并没有很大的作用。 就好像古时的官员要颁布一项新的政策方案，得到了许多大臣的支持，但皇帝不发话能干成了屁啊！ 关键人物的态度比人数更重要。 丁仪维德等人没有举手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顾雨的沉默。 在加上，光速宇宙飞船技术的成熟让他们很相信顾雨有更好的计划，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还没说出口。 pdc主席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现在他算是知道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现在让大家放下也不是，就这么直接结束也不是。 几位大佬可是没同意啊！ 但顾雨的及时开口也算是为他解了围，可顾雨说出的话倒是让举手的人心中一惊：“掩体计划是在自掘坟墓。” 第134章 黑域计划启动 “掩体计划是在自掘坟墓。这个想法本身就是一种错误！”顾雨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柄巨锤狠狠地砸在众人的心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这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女孩，某种特殊的信仰在他们心中诞生，也许能拯救这个世界的，只有她。 “掩体计划的优势在于，人类的相关技术已经成熟，而且它所能包含是太阳系内的所有人也就不存在谁生谁死的价值观问题。从这两点看起来，这应该是最适合的计划。” “但是！”这两字像是一座高墙突然出现。 “掩体计划想要成功还有一个很关键的因素。”顾雨顿了顿，“那就是太阳系所遭受的打击是和三体星系一样的来自某一方向上的光粒打击。” 在场的大部分人瞬间明白了顾雨的意思，还有一部分人在仔细思索。pdc主席就是其中的一个，但他没有直接表露出来，而是给了旁边舰队参谋长一个眼神。 舰队参谋长不愧是和他搭档了多年的老友，只一眼就看出来他的迷惑，侧身在他耳边解释道：“她的意思是，掩体计划想要成功还需要敌人配合我们，用我们想要的攻击方式来攻击我们。” “什么？！”pdc主席没忍住大喊，这一喊倒是把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他只能尴尬地笑笑。 等众人不再看他，他才恢复了正常的脸色。 让敌人配合他们？这不是开玩笑吗？ “我们知道太阳系有八大行星，难道宇宙中的那些观察者们就不知道了吗？我们知道躲在行星背后，他们就不知道了吗？” 要知道，他们的目的可是要消灭掉整个文明！既然如此他们会给你一丝生存的机会吗？ 顾雨摇摇头继续说道：“在制定最终的计划前要清楚一点，我们所面对的是整个宇宙里的高等文明，掩体计划显然是不可靠的。” 如山一般的压力再次席卷了场上的所有人，顾雨将残酷的现实摆在了他们面前，而他们的肩上背负着的是三十五亿人类的生命。 就在会议陷入僵局的时候，一旁的丁仪突然侧头看向顾雨，嘴唇微微颤动，不发声地摆出了“光速飞船”的口型。 他在询问是否现在说出光速宇宙飞船的秘密。 顾雨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得到指示后，丁仪站起身，在场的人的黯淡无光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些颜色，他们都在期盼着一个真正的希望。 “各位，我想是时候为你们介绍我们刚刚研究出的东西了。”丁仪自然地说：“光速技术已经得到了突破，现在的人类飞船已经能加速到光速了。” 这着实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而顾雨也顺水推舟的提出了光速宇宙飞船计划：“我们要加紧时间实现光速飞船的量产，让部分人类能够逃离太阳系。” “这个计划好像有些不妥。”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 顾雨点头说道：“是的，按照预测黑暗森林打击可能会在六年后到来。” 三体星系出现了那么多曲率驱动轨迹，它的暴露一定会引起部分观察者的恐慌，这也许会导致打击提前到来。 “而我们是不可能在六年的时间里建造出上百万艘光速宇宙飞船。” 三十五亿的人类，假设一艘光速宇宙飞船能承载一千人，也需要将近三百多万艘，先不说有没有足够资源，就算有，时间上也是绝对来不及的。 这个结果让在场的人再次沉寂下来，比起技术上的问题，人性的弱点更为可怕。 一旦让地球上的人类知道大部分人类会被留在太阳系等死，那光速飞船计划一定会泡汤，大部分人走不了其实就相当于所有人都走不了。 要死大家一起死…… 之前有多少人信仰这个时代的民主就会多少人在此刻痛恨这份民主。甚至怀念起只在历史书上见过的帝王时代，如果是那种时期，那他们这些领导者才是唯一的逃亡人选。 很多人在此刻萌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光速技术不能让民众知道，最好，只有我们知道。 顾雨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微微叹了口气：“光速宇宙飞船，只能打造不到两千艘，这些人将脱离人类文明前往广阔的银河。” “至于剩下的太阳系人类，我们要保证他们的生命。” “怎么保证？”不少人异口同声地问。 “光速飞船计划的衍生物——宇宙安全声明。” “宇宙安全声明？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个词的含义，虽然他们毫无头绪。 “向宇宙中所有的观察者和文明表示太阳系是安全的，是不能威胁到它们的。”んttps:/ 不少人都惊讶地说不出话，这着实有些超出了他们的知识范围。 整个银河系甚至宇宙里有多少文明，就算真的告诉它们，又有多少人会相信，而且在这期间不也暴露了地球文明的位置吗？ 但他们没有发出质疑，只是静静地等待，丁仪也眯了眯眼睛，右手伸向口袋想拿烟斗出来，但又想到了什么，只能默默地将手放了回来。 “光速宇宙飞船是利用曲率驱动达到光速的，在达到光速的瞬间它们会产生航迹，而在这种航迹内，空间的结构改变了。” 丁仪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似乎是听懂了，也像是联想到了什么。 “在这些航迹空间内，真空光速被降低了。” “光速……被降低了？” “是的，当大量曲率驱动轨迹包裹住太阳系的时候，整个太阳系的光速都会被降低。” “降低光速干什么？要降低到什么程度。”又有一个人问道。 “16.7……”角落里的一人突然出声，跟原世界一样又是曹彬先想到了这一点，他站起身，面露微笑的看着顾雨。 “降低到宇宙第三速度，连光都逃不出的太阳系……什么都逃不出了……。” 什么都逃不出…… “黑洞。”丁仪一语中的。“准确的说是低光速黑洞。” “这样的低光速黑洞，在观察者的眼里是什么样子并不清楚，但他只需观察一样就明白，这里是安全。因为什么东西都出不来。” 最后的问题解决了，一部分人出去是安全的，留下的人也是安全的。 人类最基本的价值观得到了保留。 “这应该是唯一的方法了。”在场的人想。 “那开始表决吧。”pdc主席兴奋地说。 而结果也是想象中的全票通过。 “既然如此，我宣布……”pdc主席突然停住了，他转头问顾雨：“这个计划叫什么名字。” “黑域。” 黑域……很形象的名字。 光从名字上就让人感觉到一股寒意，甚至联想到宇宙里最可怕的天体——黑洞。 也许是这个名字散发着不详的味道，也有可能是某些政治责任的问题，最后pdc主席将宣布的事情交给了顾雨。 顾雨耸了耸肩，望向窗外的黑色宇宙，心想，这是最后的事了，不管怎么样，它终于开始了： “我宣布，黑域计划正式启动！” 第135章 宇宙最黑的东西 实现光速宇宙飞船量产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在顾雨的要求下，所有被生产出来的光速宇宙飞船都不能进行实验，任何突然出现的轨迹都可能是打击降临的时间提前。 跟顾雨预测的不太一样的是，当光速宇宙飞船计划公之于众的时候，人们对飞往太空竟然有着很强的抵触情绪，而黑域却让民众更向往。 比起飞向太空的浪漫自由，民众更偏向于在完全安全的黑域生活，即使会让他们永远被困在太阳系内。 发生在面前的灾难磨灭了人类对太空的最后的希冀，习惯了和平的人类明显不适合加入这个残酷的战场。 对黑暗宇宙的恐惧让他们紧紧关闭了门，想要彻底断绝和宇宙的联系。 偏安一隅成了最美好的梦想。 这导致报名参加远征队伍的人并不算太多，只有不到一百万人，所幸的是，这已经接近了最初预测的目标。 …… 而丁仪则是闲了下来，毕竟他的兴趣在于搞新技术，对于节省资源和经费这种事情他着实不是很擅长。 在闲暇的时间里，他做起了航拍宇宙的事情，致力于将地球卫星力所能及拍到的太空都记录下来。 他给出的解释是当太阳系变成黑域的时候，也许就再也见不到这精彩纷呈的画面了。 这些话倒是引起了一些人的共鸣，因为就算是顾雨也说不清黑域的具体情况，也许这真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去看看这个美丽而又危险的世界。 “丁老，给我看看呗。”顾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丁仪的旁边，哀求道。 “你什么时候跑到我这里来的？”丁仪一边问，一边还将手里的照片偷偷往怀里塞，似乎是害怕顾雨看到。 “这没啥好看的，你去看看那边的，那是我之前弄好的！还有一张黑洞呢！” “黑洞？”顾雨被这个词吸引住了，没再管丁仪手中的照片，朝着他手指的地方走去。 在一块巨大的屏幕上，黑色如夜空的背景几乎涵盖了整张图片，只是在图片中央有一点看起来很模糊的环状的天体，在它的周围有着一圈淡淡的金黄色光芒。 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打着马赛克的坏掉的黄色灯环。 “这……就是黑洞？”顾雨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我还能骗你不成。”丁仪不满地哼了一声，“这应该是一颗恒星坍缩而成的黑洞，那里也许曾经是一片恒星系，甚至可能诞生过文明。” “就是不知道，那里是自然毁灭还是……”丁仪止住了话题，接下来的话不需要说了。 “不谈这些了，你这么忙的人到我这里干什么？我可没空，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完了，别再拿工作的事情来消耗我的私人时间。”丁仪说。 “额……”顾雨像是个被戳中了心思的孩子，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丁老，你真厉害，这都能猜到。” 丁仪：…… 丁仪看着顾雨的表情，缓缓叹口了气，妥协似的说：“说吧说吧。” 工作并不是太复杂，只是曹彬他们计算出来制造黑域所需的光速飞船，但还需要更细致的研究一下这些飞船在加速时的位置排列。 丁仪想了想说道：“应该要以太阳为中心，向太阳系边缘扩散的形式加速，这些飞船要紧密的排列，是他们在达到光速时产生的轨迹能连接起来。” 顾雨边听边点点头，但在丁仪结束的时候突然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略带一丝玩味：“不对啊，这些你不是也应该懂吗？是不是啊，救世主。” 顾雨尴尬地说：“不敢不敢，还得仰仗丁老。” “我没有开玩笑。”丁仪猛地正经起来，那眼神似是有些迫不及待：“你懂的这么多，能不能给我讲讲，除了黑域，你还知道什么？” 顾雨也不再掩饰，毕竟丁仪很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在之后的时间里，顾雨开始讲起了关于二向箔的事情：“那玩意，薄的像是一张小纸片，但是它一旦扩散，就会让整个太阳系变成一幅画！这就是降维打击！”憾凊箼 面对顾雨的慷慨陈词，丁仪显得很淡定，甚至有些过分淡定了！ “你怎么这么冷静？”顾雨没忍住发问。 “你不是说黑域能有效防御这种手段吗？那我还担心个屁啊。”丁仪随意地摆摆手。 “说得也是。” “基本上没什么了，黑域几乎能隔绝外界的一切，即使有东西进入黑域，也会被瞬间摧毁。”顾雨自信满满地说道。 话锋一转，顾雨突然换了话题，她更希望能问问丁仪其他的问题：“但是光速被降低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不知道为什么，丁仪对这个话题的兴趣明显不大，继续问道：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关于光速飞船和曲率驱动什么的。” 丁仪莫名地提到了这一点。 “这个……”顾雨仔细在脑中回忆起来，倒是有个东西，她说道：“ “死线。” “那是什么？” “宇宙中最黑的东西，也是最死的东西。就像是一根黑头发，它也算是曲率驱动轨迹的一种，但在它的内部，光速等于零。” 丁仪沉默了，不知怎的在他的身上顾雨感受到了浓浓的悲伤，那不是一个即将迎接新生活的人该有的表现。 “不要担心丁老，死线这种东西是由加速度很快的光速飞船制造出的，也有可能是在一瞬间达到光速，而且如果没有其他东西干扰它，它就只会停在那里。就像是定海神针，没有孙悟空它就不会动。太阳系里是没有这种东西的。” 听了顾雨的话，丁仪终于露出一抹微笑：“谢谢你孩子。” 顾雨没有看出他眼神中的含义，只是一个劲地说着没关系…… 当顾雨离开后，丁仪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几张照片，这几张照片上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是距离遥远的繁星和黑色的宇宙背景。 但如果仔细地看就会发现，在照片上有一根极黑的线条，就像是有人用笔画上去的一样，最初丁仪以为是设备的问题，但在检查了好几遍都没有问题。 在此刻，丁仪突然想起了几百年前的一件往事，在那时的一个人身上也出现了类似的事情，他的朋友的视网膜上出现过一个倒计时。 现在经过顾雨说的话，他突然觉得这根线条也变成了一个倒计时。 与之前的吓唬人的倒计时不同，这是一个真正的死亡倒计时…… 第136章 生命的永歌 【广播纪元4年，银河系猎户旋臂，歌者】 “我看到了我的爱恋，我飞到她的身边，我捧出给她的礼物……” 歌者用重力触角将一粒种子缓缓抬起，就像是用手捧着它。 这粒来自母世界的种子有着许多古代时代的歌谣，吟唱这些歌谣是歌者为数不多的乐趣。 但一阵响声打乱了歌者的节奏，唯美的歌谣被迫中断了，歌者操控重力触角小心地将种子放下。 自从母世界和边缘世界的战争开始后，这样的东西就已经很稀少了，任何的破损都会让歌者难过。 歌者没有任何的抱怨，赶忙去寻找响声的来源，这事关着生存，这是每一个生命最重要的事。 “眼睛”传来了新的信息。（眼睛是歌者文明的监测系统。） 那是一个新的世界，需要被清理的文明，但让歌者感到奇怪的是，这个文明的坐标并没有准确被广播出来。 这是个很反常的事，理论上来说一个有文明的世界是不会轻易被发现的，除非有“人”对文明的坐标进行了广播。 但很快，歌者就找到了答案。 在将近四万个“时间颗粒”前，它得到了一条原始膜广播，广播的位置是一个拥有三颗星星的星系，那时歌者正准备按照章程对它进行清理，但却被人快了一步。 一粒质量点快速穿过了一颗星星，那个星系的唯一一颗行星瞬间被吞噬了，只留下一片银色的星尘。 剩下的两颗星星相互吸引相互排斥。三体人梦寐以求的可预测恒星运动实现了，但他们却再也回不去了。 歌者正感慨有人竟然这么快，但它也找到了原因，距离那个世界不远的地方有一大片慢雾！ 拥有慢雾的世界是极其危险的，尤其是只包裹了一半世界的文明。 这将证明该文明拥有了对外扩张的第一要素，但如果是整个文明都被慢雾包裹，那对于歌者来说则是安全的。那样的话，它是不会去理他们的。 歌者按照惯例将这个世界的坐标放入了“墓”中，这是规定中必须要做的事。 到此歌者再没有关注过那个世界，毕竟对于它来说，关注无用的坐标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还会耽误它唱歌。 歌者忽略了一件东西，那是这个世界的“遗物。”这份“遗物”被“眼睛”追踪了，并依此找到了另一个坐标！ 歌者的兴趣被提了起来，这两个低熵世界竟然通过“原始膜”进行过交流，真是不可思议。交流这种事情这在歌者的规章中是被严令禁止的，违者将受到母世界最严厉的惩罚。 要知道，藏好自己是歌者从小就学习的常识。 这是个没有进化出隐藏基因的低熵群落。歌者作出了判断，但这个群落居然有清理基因！ 这让歌者感觉到了惊奇的情绪，在今天它会有很多次感受到这样的心情。 好了，不管怎么样，为了能继续唱歌他要进行自己的工作了。 “眼睛”发来的信息显示，这个世界有着八颗行星，比之前的要麻烦一些，但歌者的经验很丰富，它已经判断出了要使用的工具。 “请给我一块二向箔，清理用。”歌者对长老说。 “给。”长老很快就回复了。 封装状态的二向箔悬浮在了歌者的面前，晶莹剔透如同水晶，但歌者知道，这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在母世界，这东西很早就实现了量产。 歌者将二向箔放到了重力触角上，正要轻轻抛出，但听觉系统却突然出来一声轻叹：“将这块二向箔留给自己吧。” 歌者愣住了，这在清理工作中是从未有过的事，长老为什么要阻止它？ 但它不敢违抗，清理员是地位最低的岗位，毕竟它们做的是最容易的工作。 “他们出手了。”长老说。 他们？ 歌者心里的疑惑更大了，但它第一个想到的是与母世界开战的边缘世界，从之前的种子那里它知道这场战事马上就要以母世界的战败结束了。 这解释不通。 按照工作原则，不管是否有其他清理者出手，在未观察到坐标世界彻底死亡之时，都要进行清理工作。 除非……这个世界已经灭亡…… 或者在短时间内它必定会毁灭…… 就像是吃下了毒性极强的毒药，无论怎么样都救不回来了。 那确实不需要再进行清理了。 长老监测了歌者的思想体，知道了它的想法，缓缓开口：“去看看‘墓’里最新的那个坐标。” 长老居然愿意向它解释！歌者今天的“惊讶”情绪出现了太多次。 最新的那个坐标歌者很熟悉，就是它之前看到了“三星”世界。但当它从“眼睛”里观察的时候，“惊讶”再次出现。 什么都没有了…… 那两颗幸存的恒星和银白色的星尘完全消失了，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星辰大海里突兀的缺少了一块地方，露出了一抹空白。 歌者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也确信自己见到过那两颗星星和白色星辰，但它们就像是上帝开玩笑似的挥手抹去了。 “他们出手了。”长老再次重复。 不是边缘世界……它们的科技与母世界相差不大，没有如此魔幻的能力，那就是……“他们”了。 歌者心头一震，眼神从那个世界上移开，重新看向晶莹的二向箔，它隐约想到了什么。 “母世界是不是准备二向化了？” “是的。”长老罕见地回答了歌者的问题：“三维世界里没人能对抗他们，他们动用了死线。” 死线……歌者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从思想体里延伸出深深的恐惧。 和二向箔不同，死线是一个残暴的武器，它针对的是拥有曲率驱动轨迹的文明，也就是实现光速宇宙飞船的世界。 当死线与大量曲率驱动航迹相接触，会造成航迹内空间结构的剧烈改变，产生如同化学实验般的效果。 区域内的光速将会急剧下降，直到为零…… 零光速的世界……就是没有时间的世界。 二向箔剥夺了世界的空间，死线抹掉了世界的时间。 “死线在不停扩展，早晚会到我们这里，二向化是唯一的选择。”长老沉重地说。 歌者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一旦母世界进行二维化，那么它们就将成为二维世界的“他们”。 但歌者并不想这样做，二维世界的生活是无法想象，二维化对它来说是一件很悲哀的事，因为它可能永远无法发出声音，也听不到歌声。 但生存高于一切…… 二向箔还缓缓地飘在空中，如透明的玻璃反射着来自宇宙的光，歌者从未如此讨厌过这个东西。 在之前它使用这种东西的时候，都是觉得它无比唯美柔软。但现在当它要用到自己身上时，却变得残忍暴烈。 根据长老的话，在得到母世界的指令时，歌者就要让这块二向箔展开…… 歌者将悲哀的情绪从思想体中拿了出去，它又变得平静，努力地回想起自己刚刚唱的歌曲。 在二向化之前，它都要歌唱…… “我捧出那份礼物……” “是一块凝固的时间……” 第137章 黑域，死域 【广播纪元四年，太阳系】 “人类远征舰队已经组建完毕，共计1224艘光速宇宙飞船已经开始前往预定位置，我们正在核对时间，确保他们在达到光速时所产生的曲率驱动轨迹能包裹住整个太阳系。” 顾雨听着来自舰队参谋长的汇报，他正在其中一艘光速飞船上指挥，而他的老友pdc主席却选择了留在太阳系。 “很好。”顾雨点了点头，挂断了通话，但很快有一个信息出现在了电子屏幕上，顾雨选择了接通。 “好久不见了。”画面上是一个很熟悉的人，程心正坐在船舱里，她的脸上浮现出对新生活的向往。 程心所在的飞船方向正对着dx3906恒星系，她知道这是顾雨给她的机会。她说过云天明会在那里等她。 那颗恒星系的生态是适合人类生存的，也许他们会选择在那里建立文明。 “你不走吗？”程心疑惑地问，因为她发现顾雨的背景里有着很多科研仪器，那她应该还在实验基地内。 “留在这里和离开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毕竟……” 没有人在外面等我。 顾雨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但程心似乎是明白了她的意思：“那你保重。” “你也是，一路顺风。” 挂断通话后，顾雨突然背后一凉，转身发现丁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旁边，正微笑看着她。 “丁老，你不忙了？” 为了避免黑域诞生时出现意外，丁仪想将实验基地里的一些仪器运回地球，但顾雨觉得这完全是浪费精力的事情。 按照推测，当太阳系内光速整体降低的时候，电子计算机和量子计算机都只能以极低的速率运作，人类文明的大量技术将被限制甚至退化。 这才是最强的技术封锁！但人类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因为一个无法拒绝的原因。 总比死了要好…… 这是大部分留在太阳系内民众的心声。 虽然生活水平可能降低，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幸福生活是靠双手创造的！这已经成了地球政府的宣传标语。 “是啊，该放的东西我已经放到运输船上了，你等会就驾驶它回地球。” “你不走吗？”顾雨有些疑惑地问。 “那艘飞船最多只能搭载两个人，你加上那些仪器就差不多了，我就不上去了。”丁仪解释道。 随后他平淡的如同交待后事般地说：“我已经把终点设定好了，你只需要坐上去然后睡一觉就行了。” “你还私藏有这么智能的飞船呢？”顾雨兴奋的像是在说什么小秘密一样的低声说。 在黑域计划启动之时，为了节省时间，政府就征用了包括太阳系舰队的所有飞船来进行改造，只给太阳系人类留下一些濒临淘汰的旧式飞船，而这么先进的飞船顾雨不知道丁仪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 “之前研究光速飞船时留下的玩意儿，勉强还能用。”丁仪似乎不是很想再聊下去，摆了摆手，“你赶紧走吧，别耽误我拍风景了。” “至于这么着急吗……”顾雨边嘀咕边走出了实验室。 按照丁仪的指引，顾雨很快就找到了这艘飞船，当顾雨走近的时候，飞船后方的舱门居然自动打开了。仿佛预知了自己的到来。这让顾雨惊奇不已。 走进飞船内部，顾雨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整个舱室的大小不到两平米，也幸好顾雨的身材能堪堪挤进去。 他到底运了多少仪器，居然只给自己留下了这么点地方？ 不能顾雨发出吐槽，飞船就已经启动了。 “丁仪那么急，连他飞船的人工智能也耐不住吗？怎么感觉全世界都这么急躁啊？”顾雨感受着一阵推背感，还适时地发出这一句吐槽。 舱室的狭小让顾雨有些不舒服，这如果不服用什么药物的话也睡不着啊！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顾雨眼前出现了一抹亮光，面前的墙壁突然出现了丁仪的画面。 “喂，老头，你对你的仪器怎么那么好，就给我留了这么一片地方？”顾雨有些不满地说。 丁仪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其实我根本没有打算运仪器，那些东西在未来不过只是一堆破铜烂铁。” 听了这话，顾雨更是气不大一处来，大喊道：“那你还……” “先别急，听我说完。”丁仪淡淡地说：“我只在飞船上放了一样东西，就在你旁边。” 顾雨不禁皱起了眉头，她突然觉得那股不舒服再度袭来，但上次是身体，这次是内心。 一股难以言状的心情如潮水般充斥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轻柔却有力。 看着丁仪手指的方向，顾雨拿出了那唯一的东西，一本黑色的相册。 “翻到最后一页。”丁仪再次开口。 顾雨没有犹豫，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一张很普通的照片映入眼帘，但奇怪的是，这张相片似乎没有聚焦。常理来说，拍摄者在拍照时会对景物或人物有着明显的主次分别，但这张来自宇宙的照片却并没有做到这一点。 只有背景下的繁星和漆黑的太空，没有任何一个恒星系被聚焦到。 “这是什么？”顾雨没忍住发问道。 丁仪缓缓开口：“这是我四年前拍摄的三体星系的照片。” “什么？”顾雨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恐的颤抖，头皮一紧，语气中还有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希冀“这怎么可能，丁老你别跟我开玩笑。三体星系可是还有两颗恒星呢，怎么会是图片上的这样？” “刚开始我也和你一样。”丁仪说：“你再仔细看看这张图片，上面还有一个东西。” 闻言，顾雨赶忙抓住图片伸到自己的眼前，终于在图片的中央，顾雨看到了一条宛如黑蛇的细线。 “死线……” 在顾雨的认知里，只有这种东西了。 “死线触碰到了三体星系里的某种东西，然后将残存的世界从现实里抹去了……” “轨迹……曲率驱动的轨迹……”顾雨很快想到了。“但不应该啊，死线触碰到轨迹应该只是扩张，最多只是让三体星系变成低光速的黑域，为什么，为什么会消失呢？” “如果你说的不错，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丁仪想了想说道：“死线接触大量曲率驱动的轨迹时，产生的反应就不仅仅只是缓慢的扩张，而是轨迹内的光速持续下降，直到……” “直到……零！” 光速为零，那是个怎样的世界？ 黑域是由大量曲率驱动轨迹形成的，那么黑域接触到死线，就变成了……死域！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完全安全的文明，除非，那个文明本来就是死的。” 第138章 死域中的永生之地 所谓的安全声明不过只是宇宙最后的童话，童话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它只存在于幻想中，那是现实永远也触碰不到的地方。 “距离远征开始还有三分钟，请各飞船校对空间扭矩和推进曲率比，检查曲率驱动引擎系统是否正常。” 一段杂音后，广播继续播报着： “很荣幸能和大家共同生活在太阳系，但愿我们不会忘记这段故事。各位保重，太阳系的各位，再见。” 广播里重复地播放着这段话，全人类都在细细聆听着这个声音，内心默默祈祷，地球上的民众们抬头仰望，寂静的夜空中没有一颗星星，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他们都在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 【广播纪元的最后三分钟】 三分钟后，太阳系将会出现大量曲率驱动轨迹就像是无数的炸药桶摆在了人类面前，死线就是一团火苗。 而炸药桶却是人类自己的成就。 “孩子，不要自责。” 丁仪透过窗口看着无声的船舱，微笑着说：“你至少拯救了一百万人，放在哪个时代都是件功德无量的事，如果真的有神明，它会保佑你的。” “这种时候了您还能说出神明之类的事？”顾雨苦笑一声，尽力地使自己的声音不是那么的颤抖。 “人啊，总是会在一些自己无法掌控的事上祈求神，虽然我们都知道那没有用，但总要试一试嘛。” 丁仪像是开玩笑的说：“幸好我还有时间找个喜欢的墓地。我在地球的时候就听说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叫太空葬。实验室里还有一套太空行走设备，我得赶紧去找了。” 孤独冷寂的太空将成为他最后的归宿之地。 说完，丁仪着急的离开了，正当顾雨准备挂断通话思考人生的时候，画面里突然又发出了声音：“孩子，最后再听我一句，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就睡一觉吧，醒来的时候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话音刚落，一阵机械杂音笼罩了舱室。 “现在我哪里还睡得着啊！”顾雨摇着头微微叹了口气。 预知死亡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比起那些留在太阳系里的人，她和丁仪无疑应该是最痛苦的，但丁仪似乎看的很开。 活成了他这样的人生，或许死亡在他看来就像是实验出错一样很平常的事。 看到丁仪这副样子，顾雨也渐渐平静下来，开始接受起这个结果，这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毕竟自己可是死过很多次的人，再死一次又有什么区别呢？ 而对于太阳系内的人类，顾雨感觉到一阵麻木。 也许这就改变不了的宿命。 每一滴水的结局都是干涸，每一团火焰终将熄灭，每个粒子都会消散于虚无，正如每个故事的结局其实都是悲剧，每个伟大的生命终将逝去，每个璀璨的文明都将被遗忘…… 丁仪死在太空，那自己会在哪里呢？ 这样想着，顾雨轻轻拍了拍前面的墙壁，询问飞船上的人工智能：“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如果你现在回头，还能再见地球最后一面。” 一个平淡的声音突兀地出现，顾雨可以确定，这绝不是人工智能会发出的声音。而且，这股声音让她觉得莫名地熟悉。 飞船上除了她还有第二个人，而且他们已经掠过了地球！ “你是谁？我们的目的地难道不是地球吗？”顾雨发出了疑问。 “丁教授是这么给你说的？怪不得你会这么轻易的上来。”声音再次出现，语气很是放松，似乎并不知道即将死亡的厄运。 丁仪骗了她？这艘船根本就不是什么运输船？也根本就不是要回地球！ 正当顾雨疑惑的同时，那个声音说道：“小女孩，好久不见了，你居然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维德？！”顾雨震惊地大喊。 “欢迎乘坐光锥号，这是我们建造的第一艘光速宇宙飞船，地球政府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哦，对了。我们大概还有两分钟到目的地。”维德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我们要去哪里？丁仪没告诉你死线的事吗？” “我比你知道的要早，也正因如此我没有选择参加远征队。至于我们的目的地……”维德忽然停住不说了，尽力地回想起丁仪告诉他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维德才说道：“在很久远的时代，你们的国家诞生了一个叫奇门遁甲的东西，那里包含着八个门，是这样吧？” “是的，这跟我们的目的地有什么关系？” “这八个门中有七个都是死门，只有一个才是生门，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这片死域的生门。丁仪找到了它。”维德说。 顾雨被震惊到说不出话。 “当黑域形成的时候，太阳会坍缩成一个低光速黑洞，我们需要在那时进入黑洞的内部，死线影响不了已经形成的黑洞，我们将在那里躲过这次危机。” 太阳系内唯一能保留下来的东西，死域内的生还之地。 “‘光锥号’上有人类最后一台曲率驱动引擎，我会在进入黑洞后将它开启，我们会在黑洞内持续加速，理论上，我们会有逃离黑洞的机会……” 维德平静地解释，同时他们已经跨过了金星轨道，而距离他们较远的上方有着即将出征的人类舰队。 所有人都在紧张的观察时间，畅想着星际航行的未知生活，没有人注意到有一艘飞船正在行驶，它的目的地是整个星系里唯一的一颗恒星——太阳！ 第139章 永恒坠落 【广播纪元的最后一分钟】 “远征舰队开始加速了。”维德静静地说道。 现在光锥号已经接近了太阳，顾雨已经在身前的电子屏幕上看到了那颗金红色巨型天体，这颗古老的恒星已经诞生了将近五十亿年，如今它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在宇宙文明的争斗下，这颗恒星将会提前坍缩。 “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人能这么近距离的观察恒星坍缩，我们很幸运。” “近距离？”维德带着某种不明意味的语气反问：“还不够。” “还不够？”顾雨惊讶的大喊：“再往前一点我们都可能灰飞烟灭！太阳释放的高热能量和磁场风暴会把我们吞噬！” “我们还得再靠近一点。”维德依然很平静似乎是提前预料到了现在发生的事：“要确保在太阳坍缩形成的黑洞引力能捕捉到‘光锥号’。” 话音刚落，顾雨隐约听到了一阵机械操作的杂音，而后飞船上传来一声人工智能关闭的音效：“现在转变为人工模式。” “你要干什么！”顾雨瞪大了眼睛，但她看不到维德，只能盯着眼前的白色的墙壁。 “磁场会影响人工智能的判断，我来手动操作。‘光锥号’开始缓慢减速，并将能源逐渐转移到冷却系统。它只需要撑到黑域形成就可以了。这些能源足够保证你和引擎能完好无损地进入黑洞。” 维德淡淡地叙述完，接着用带着些许笑意的语气说道：“好好睡一觉吧，醒来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 顾雨还想说什么，但她突然发现大量无色的气体开始充斥在狭小的舱室内。 催眠气体已经开始侵蚀她的神经，一股沉重的眩晕感如潮水般充斥在她的大脑。 在弥留的知觉里，顾雨忽然明白了这间窄小到只能装下一个人的舱室的意义。 原来要逃走的，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人。 故事的开头，他一个人来到熟悉又陌生的世界，故事的结尾，她也要一个人孤独地离开。 “不，不要这样……” 在意识完全消失前，顾雨的声音中带着孩子般的哭腔，那是离别的痛苦和对孤独的恐惧。 “抱歉，小女孩，我遵守不了诺言了。” 前舱的维德缓缓转过身，对着漆黑的舱壁想象着最初见到这个女孩时的样子。 “当它被启动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坚定地离开……” 顾雨希望他能离开太阳系，但最后，他却要向着炽热的地狱前进！ 前进！前进！！不择手段的前进！！！ 托马斯·维德沉默地坐在驾驶舱，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根雪茄，这是他在上飞船前找丁仪要的。他又在衣服上找了半天，却没能找到制造火焰的工具。 突然，他抬头望向窗口。 燃烧着地狱之火的世界已经近在咫尺，巨大火球仿佛能将一切都烧成灰烬，墨色的天幕之下，灰暗裹挟着金色火焰，人的灵魂如同枯竭。 维德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他伸出拿着雪茄的手向前探去，似乎是想利用太阳的火焰点燃。 脆弱的舰体终于抵挡不住一股股的强大的能量冲撞，在机械不堪承受的轰鸣声中解体崩溃。 在一道炙热的气流中，托马斯·维德在万分之一秒内被气化…… 残存的“光锥号”在巨大的恒星前如同漂浮在大海上的一座棺木，带着仅存的舱室和曲率驱动引擎，被强大的引力控制着坠入太阳…… …… 太阳系的外围，人类远征舰队的宇宙飞船陆续达到了光速，等待着他们的是广阔无垠的银河新家园。 也许在很多年后，他们还会回忆起在银河系猎户旋臂的莽荒地带有过一个叫太阳系的家…… 但在此刻，在飞船上休眠的所有人包括太阳系留下的民众都没有注意到，一根漆黑的死神之柱到达了这里。 【黑域纪元的第一分钟】 大量的曲率驱动轨迹逐渐显露出来，围绕在太阳系的外圈，像是精致的蓝色薄膜包裹住了整个太阳系。 随着空间结构的改变，区域内的光速骤减，在几乎一瞬间的时间里到达了人类梦寐以求的第三宇宙速度。 从轨迹相接那一刻起，人类将永远与太阳系以外的世界隔绝，终身留在这个已经居住了几千年的星系。 值得欣慰的是，虽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人类也保证了生存，这是黑域计划的初衷。 但这样的绝对安全只存在了一分钟…… …… 在一分钟前，“光锥号”的残部就遭遇了危机，保留最后能源的冷却系统在太阳的火焰面前显得杯水车薪。 一条炽热的火蛇逼近了沧海中的一叶孤舟，试图将它彻底焚毁，就在两者即将接触的一瞬间，太阳的内部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变化。 刚刚释放而出的大量能量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即刻改变的路线，直接原路返回到了太阳核心。 太阳的内部结构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或是实体物质，或是虚无能量，都无法逃脱刚刚诞生的新式引力。 搭载着顾雨的“光锥号”像是一粒红尘，在太阳黑洞的吸引下极速下坠…… 与此同时，死线扩展到了这里。 无人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一条宛如恶魔之手的黑线接触到了刚刚诞生的幽蓝色薄膜上，顺着薄膜的形状变得柔软，就像是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文学一二 幽幽的紫蓝色开始消散，变得如同白水晶般晶莹透明，直到消失不见，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后，人类耗尽资源，倾尽所有打造的包裹着整个太阳系的保护膜完全消失…… 而在轨迹的内部，在包含着三十五亿人类的太阳系区域内，刚刚停止降低的光速像是重新被人打开了开关！ 光速在持续下降，仿佛没有终点…… 顾雨此时已经穿越了太阳黑洞的视界，她沉沉的睡着，仿佛已经死去…… 整个舱室扔在不停下坠，就像是落入了没有底部的深渊，没有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甚至没有生死。 这里是时间之外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在坠落的过程中，包裹着她身体的舱室中发出一抹亮光…… 退出时间长河是暂时的，故事仍在继续…… —————————— 【时间之外，三体文明第0822号小世界，顾宇】 轻轻的叩门声响起，顾宇放下了手中的笔，起身开门，他不需要询问是谁，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智子穿着和美的华服，小心地端着一杯茶水走了进去，放下茶杯后不经意地看向了横放在桌子上的纸张。 顾宇没有阻止他，显然是已经习惯了智子的做法。 “今天要写什么？”智子开口问道。 顾宇的大脑神经迅速反应，脸上的反射镜面显露出一行字：“这本书的结尾了。” 智子的身躯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因为纸上的第一行字是： 【银河之外的往事（终章）】 第140章 时间终点，宇宙末日（大结局） 【银河之外的往事（终章）】 一切都结束了，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就像是看完电影，片尾曲出现的那一刻，电影里传奇般的故事结束了。灯光打在我的身上，我仍在我的光锥之内，我糟糕的生活还在继续…… 这是一种离别的感觉，我们陪他们从一个阶段到另一个阶段，最后他们往前走，我还停留在开始。 我拼命地想方设法地逃离光锥，想要改变他们的命运，但这一切都像是个玩笑。世界上到处都是光，有光的的地方皆是命运。 想要逃离光锥，最简单的方法是找到一片没有光的地方，或者，是光还没有诞生的时候…… …… “您要去哪？”智子站在顾宇的身后问。 “时间的终点。建造小世界的时候，我留下了一艘终极飞船。”顾宇静静地回答道。 智子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她知道终极之船的含义。 将曲率引擎开到最大功率疯狂加速，无限接近光速的飞船会在十年内跨越五百亿年，理论上能让人在有生之年抵达宇宙末日。 “我不建议您这样做，对于我们来说，那完全是陌生的环境，经过了那么多年，世界将变成完全未知。” “我知道，但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顾宇脸上的反射镜面显露着血红色的字体，让智子感受到了他的坚定。 智子完全无法理解顾宇的做法，难道仅仅只是为了看一眼宇宙末日的样子吗？ 顾宇似乎是看出了智子的疑惑，他淡淡地说道： “我要去见一个人，那是都属于我们的时间。” 有人在时间的终点等他…… 不等智子想明白，顾宇继续说：“等我离开后，你就进入休眠模式吧，把这个世界的质量还给大宇宙，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那本书呢？您不带走吗？” 顾宇身形一顿，想了想说道： “有时候，写书只是想把一些事情记录下来，至于会不会有人看到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说完，顾宇乘坐着唯一一艘光速飞船离开了0822号小世界。 “‘诺亚号’”将在三十秒后加速至光速，请您……”飞船的人工智能进行着加速前的最后播报。 顾宇在心里默默地说：“如果您能听到，请安排我们的会面。” …… 【时间终点，我们的世界】 顾雨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周围只有岩石和沙砾，仿佛天生就是没有生命的世界。 孤独冷寂再一次包裹住了她，她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不知道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她不知道一切。 在她的旁边，残缺的“光锥号”表示着自己记忆中发生的事是现实，但现在呢？是梦吗？ 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 顾雨仰头望天，这里的世界似乎没有星星，黑乎乎的一片，只有几点微弱的亮光，令人感觉像是快要熄灭的样子。 幸运的是，这个地方的空气成分很适合人类生存，就好像是为她而生。 不知过了多久，在顾雨的耳边竟然久违地响起了沙沙声。 有人走过来了，也有可能不是“人”。 顾雨凝神看去，那一团靠近的阴影却是像是人，但他的脸部似乎是亮着的，有点平滑镜面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顾雨的脑海里蹦出了一句话：先说一句你好，这是人类用来表达善意的方式。 “你好。”顾雨犹豫着说。 那人脸上的反射镜面突然变亮，泛着银色光芒的字体显露出来： “你好，顾雨。” 看到这句话，顾雨猛地抬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他们都没有说话，一切都在无声中取得了信任。 “这里是哪里？” “时间的终点，宇宙的末日。” “过去了多久？” “按照地球年计算的话，大概……914444524年。”顾宇说，这是“诺亚号”计算的结果，但大概率是不准确的。 时间过得太久，久到这片土地可能都有过完全的替换，宇宙的战争不会停歇，也许某次波及整个宇宙的战争就已经让这里的环境改变过。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几亿年，几十亿年，几百亿年又有什么区别呢。 在他们对话的过程中，又有几颗星辰熄灭了，世界又暗下了几分。 “我们拯救不了世界，因为它本来就是一具膨胀的尸体，永远不可能活过来。”顾宇缓缓说道。 “那归零运动，回归运动呢？” 顾雨很平静地问，她像一个学生一样地提问，答案其实并不重要，只是对话能让她感觉自己还活着。 “所谓归零运动只是在赌，宇宙间的大部分区域总是在不停地降维中毁灭的，但可惜它们忘了一件事。”顾宇缓缓说道： “宇宙是在不断膨胀的，它的面积总是在不断扩大，而归零运动想要成功，就必须要将整个宇宙都降低到零维。这是个永恒的难题。” “而且，即使真的做到了，也没有人知道宇宙会变成什么，毕竟归零运动也只存在于理论，零维之下是什么又有谁敢断言呢？” 顾雨静静地听着，不时看向天空，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至于回归运动，也是注定要失败的。建造时间之外小世界的，都是像我们一样的虫子文明，神们不屑于这样做，但它们比我们更想活着，你想想如果是你，你愿意放弃安逸的生活重新回到黑暗森林里去吗？” “对于弱者来说，回到大宇宙几乎就等于灭亡，而宇宙整体走向末日的时候也是一样，那倒还不如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选择安逸。” 低等文明唯一能威胁到高等文明的只有拉上所有文明一起毁灭，这可以看作是虫子对神的复仇。 这倒是让顾雨想起了太阳系里的人类，当他们知道只有少部分人能活下去的时候，会甘心让自己死吗？ 答案是否定的。 生命本就是自私的，这样的生命群体构成了文明，大量文明构成了宇宙的社会。 “当生命诞生的时候就注定着死亡。”顾雨总结道：“一切终将逝去。” “是的，宇宙大爆炸产生了第一道光，也就产生出了第一道光锥，现在宇宙要毁灭了，光芒都消失了，光锥也就不存在了。” “命运所能执掌二事，不过生死。但由生入死的过程是光锥之外的事。”顾雨突然感慨道： “人类不该是非生就死的物类，而是为生活的精彩、尊贵而骄傲的！虽注定要化作飞灰，但在此之前我会成为燃烧的火炬！” 这才是生命的意义，也是文明发展的意义。 “相遇的尽头不是离别，而是重逢。” “生命的尽头不是死亡，而是新生。” 两人同时抬头，暗淡的星光最终完全熄灭了，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 “其实我还保留了一点其他人的记忆。”顾宇突然说：“我想，它马上就要发生了。” 赤红色的字体突兀地出现在两个人的眼前： “警报，警报，您与之前的穿越角色相遇，请立即离开！请立即离开！两个相同的意识载体不可相见！重复……” 现在他们什么样的结果都可以承受了。 “游戏结束了，我们该回到现实了。” 宛如创世的白光划破墨色的太空，宇宙中的第一道光像利剑出鞘而来，新的宇宙开始了它的故事。 这是新生的世界，也是往常的世界，这是你的世界，也是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