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是断袖,抱我大腿上皇位》 第1章 是谁?在勾引我爹…… 衣服脱下来的那一刻,霍从心的脑袋布满对自家祖宗的深切问候:家门不幸。 弥漫的水雾遮挡着霍从心的视线,水池中赤裸的身躯若隐若现。 她蜷缩着身子躲在柜子里,紧紧抓着胸前的衣襟,瞪大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两人。 怒火就像汹涌的海水,不断地在脑海中咆哮,让她的心鼓得就像要快爆炸的河豚,不惜一切得想杀了眼前的两人。 若换了其他人,霍从心最多就看戏般的嘲笑,骂句了“奸夫淫妇”,可眼前的两人,她不敢骂不能杀,甚至连现身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浴池旁的人,是她的亲生父亲,手握七十万大军的霍大将军霍正平。 水池中脱下衣衫的人是她的表妹,刚满十七岁的当朝八公主贺兰英。 “舅舅,我的身体好像出了问题,难受得紧,您能帮我看看么?” 从霍从心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头墨黑的青丝在偌大的浴池中摇晃,对着浴池外站着的父亲声音沙哑地诱惑着。 霍从心气恼地把自己的两个胳膊都抓出了道道血痕。 她能感觉到父亲内心的动摇。 果不其然,伟岸的身躯走到贺兰英的背后,缓缓蹲下,昏暗的烛光让其影子投射在水池上,将瘦小的表妹笼罩起来。 一只常年握刀,布满老茧的手在光滑的后背轻点几下,而后缓缓地贴了上去。 霍从心死死得咬着自己的牙齿,按捺着想把贺兰英大卸八块的冲动。 一向霸道刁蛮的她揍过皇子,骂过公主,就连陛下的寿宴也闯过,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 可是此时此刻,她为了镇国公府,为了娘亲,为了哥哥,却只能用尽全身地力气去咽下喉咙里的嘶吼,满眼的血丝就像炸裂的眼光,让她看不清两人的动作。 父亲的手一直在动个不停,随着手指的动作,水池中的贺兰英发出隐忍地呻吟。 她侧过脸来,疼得眉头紧蹙,双唇咬得如同妖艳的血玫瑰,平时清冷高傲的她此时破碎感十足,娇弱地想背后的男人求饶着。 “舅舅,我受不住了……” 蹲在水池边的霍正平闻言,紧贴后背的手缓缓收回,语气透着十分的可惜:“还是差最后一步……” 最后……一……步? 是她想的那种最后一步吗? 如果说刚刚霍从心有滔天的怒意,现在的她却真的有了如同恶鬼夺命般的杀心。 贺兰英年幼丧母,虽然备受陛下宠爱,但父母亲还是经常邀她出宫小住,对她更是视如己出。今日是母亲的寿宴,父亲没有在京城大摆宴席,反而举家来到郊外的温泉山庄庆贺。 如果不是她为了抓猫不小心躲到了柜子里,想必也不会发现如此污秽不堪的一幕。 真是没想到…… 就在此时,水池中的贺兰英似乎沐浴完毕,准备起身。 霍从心才发现不知何时父亲已经离去,独留贺兰英一人在这偏远的温泉浴池中。 想起以往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欢欣场面,还有这么多年来母亲对贺兰英的关怀备至,贺兰英居然在母亲寿宴当日作出这等狼心狗肺的勾引。 霍从心下意识的握紧腰间的软鞭,眼里闪过一抹痛苦和狠厉。 从小一起长大,两人虽然吵吵闹闹,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闹,可是,她早就把贺兰英当成自己的家人。 过往的亲情造不得假,眼前的苟且让她的恨意更加浓烈。 怎么可以做出勾引亲舅舅的无耻举动…… 霍从心痛苦的揪着鞭子,嘴角一片猩红。 竟是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嘴角,竭力吞下了喉咙里的歇斯底里。 不能让他们酿成大祸……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她……必须做出选择。 贺兰英…… 对不住。 我不能让你继续错下去。 回想起前几日贺兰英突然提出要求父亲亲自护送她去五台寺清修一个月。 一个月…… 不能等了。 必须……杀了她。 估摸着两人一同习武,一胜九十九败,一胜的战绩。 如果不能一击即中届时哪怕只出了一点声响,想必都会惊动附近的守卫。 霍从心捂着腰间的手艰难的爬上发间,取下一支尾部尖锐的发簪,冷冷地盯着背对着她擦拭身子的贺兰英。 等他穿衣服,视线被遮挡,双手被衣服束缚住时,她就有一丝得手的机会。 刺杀的时机稍纵即逝。 不能让他们一错再错…… 霍从心逼着自己更下决心,狠心地盯着对方。 贺兰英拿起了衣服,转身……穿衣…… 然后…… 没然后了…… 躲在柜子里,蓄势待发的霍从心一副见了鬼般,被吓得随时会晕死过去的样子。 她的表妹,当朝八公主,全京城趋之若鹜的女神居然是……是个男的? 贺兰英的衣服就挂在她的柜子边上,灯光聚拢,照的“她”光裸的身子隐隐发亮。 这样的近距离,这么亮的光线,如此毫无遮挡、一览无遗的特殊部位,霍从心想看错都难! 双目隐隐发疼,猝不及防地受到了严重的视觉冲击,霍从心再也无法相信过去十七年的认知了! 谁能想到霍大将军的侄子,霍贵妃的亲子,好好地皇子不当居然男扮女装,成了誉满京城的八公主。 霍从心呆滞的爬出柜子,看着空无一人的浴室,缓缓地举起自己的右手,朝着自己的脸恨恨地扇了下来…… 妈呀,会疼…… 霍从心打了个寒颤。 天啊,是真的,不是做梦…… 呜呜呜……不是我的表妹在勾引我的父亲。 而是我的表弟?在勾引……父亲? 第2章 七十万大军统帅卑微求小棉袄 京郊的山上,春雨料峭,乍暖还寒。 霍从心顶着众人诧异的目光,行尸走肉般捂着自己发红的脸颊,走进花厅用早膳。 抬眼望去,贺兰英一袭蓝色的锦缎,领口处淡淡地用暗线绣了祥云,一双诱人的丹凤眼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卷。 发间的饰品极其简单地挽了一只玉簪。 眉眼如画,发缕轻扬,丝丝随风。 清冷出尘的气质让他高贵不可亵渎。 宛若谪仙的容貌让他精致的没有一丝人气。 朝阳透过花厅垂柳,依稀跳跃在他的脸上,增添了一丝生气。 听见她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地勾起嘴角,慵懒地靠在背后的软垫里,手里的书本在她进门的一刻便停止了翻动。 略带笑意的眼光落到霍从心脸上的瞬间,瞳孔一点点地染上怒气。 开始像个凡人了。 “谁打的?”说着就抬起了手,打算抚摸霍从心肿胀的小脸。 霍从心下意识地伸手阻挡,果不其然得发现贺兰英瞬间变脸。 京城人人称赞贺兰英龙姿凤仪、绝世无双的好相貌。 只有霍从心知道,这张神仙相貌下的小肚鸡肠、喜怒无常、睚眦必报…… 以前总觉得贺兰英有重度洁癖和强迫症,整个未央宫,不仅把太监侍卫赶得远远的,连宫女都不准入内侍候。 能近他身的除了已逝的霍贵妃就只剩下霍从心了。 没想到,原来是他的身体见不得人。 霍从心含糊其辞的解释道:“做噩梦,自己打的。” 贺兰英被霍从心龇牙咧嘴的猪头脸乐笑了:“霍怂怂,你在出人意料这条路上真是无人能及……” 霍从心看着贺兰英精致的眉眼,内心感慨道:不愧是京城众多男子心中的完美女神,你在男扮女装这条路也是无人能及…… “舅舅、舅母尼?怎么没见他们用早膳?”贺兰英见霍从心盯着自己发呆,半天不言,就懒得管她。环视四周,还没有见到人影出现,奇怪,按例霍家都是这个时辰一起用膳的,可今天却迟迟没有见到舅舅舅母,也没有遣人过来告知一声。 “难不成身体有恙?”舅母做事向来周全,难不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让她无暇顾及…… 贺兰英暗自心急,莫非是昨晚太过着急,伤了舅舅? 霍从心看着着急的贺兰英,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就算着急,风姿仪态也让人赏心悦目,可惜他绝对想不到堂堂的霍大将军不是生病,而是躲在房里没脸见人,着急哄媳妇中! 作为始作俑者,摸着隐隐发痛的脸颊,霍从心欲哭无泪。 昨晚霍从心被贺兰英的真实身份所惊吓。 整晚辗转反侧睡不着。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爹娘的房间里。 在父母异常关心的眼光中,霍从心脱口而出自问父亲:“爹爹,你是断袖吗?” 只见娘亲林秋月关切柔和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 刀绞一般射向霍父! 向来妻管严的霍大将军连忙摆手:“夫人,我绝绝绝绝对是……没那个心思。” 笑着脸皮,小心翼翼的捶着霍大夫人的肩膀:“平时我的表现你还不知道吗?” “去……” “别再孩子面前说这些没脸没皮的话!”见夫人脸色稍霁,霍大将军终于找回应有的霸气。 “小心,是谁在你面前乱说话?” “哼,谁敢造谣,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霍从心终于回过神来,支支吾吾的不敢说出自己在浴池偷看到的香艳场面。 害怕一个不小心,霍大将军今日就要血溅当场。 只能随口胡诌:“那个杨甜甜,前日说在小倌馆查案时见到一个酷似父亲的身影。” “小倌馆说是常客……又说是大人物” “他不敢当年问父亲,就问我知不知道父亲是否有断袖之癖!” “胡说八道……”霍大将军勃然大怒:“我什么时候去过小倌馆……” “唉呀妈呀,夫人,轻点,别打疼了你的手!” 霍从心点了火就赶紧溜之大吉,不忍直视父亲被打的恩爱画面。 今天早上她还没缓过神来,刚打开房门就吓了一跳。 堂堂七十万大军统帅霍大将军像个乞丐心酸讨活一样,鼻青脸肿地蹲在她的门口昏昏欲睡。 见罪魁祸首终于睡醒了,语重心长地拉着霍从心的手说道:“小心儿,我的小棉袄,你不能大热天的想捂死为父啊!” “以后这种无稽之谈谁敢说你就往死里揍,为父替你兜着!” “别回家说啊!你看你娘都打到手疼了!” “为父没床睡不要紧,万一你娘半夜踢被子没人盖,着凉了怎么办?” “你娘远嫁京都,我怕她没有安全感……” 到底谁没安全感? 你当年可是假装失忆入赘为婿,小心服侍,生了娃才敢向娘说出自己是镇国公霍老将军之子。 各种追妻火葬场才成功左手一个娃,右手一个媳妇的。 这些日子你都忘了? 霍从心内心嘀咕了半天,才保证再也不会胡说八道! 目送父亲鬼鬼祟祟地用宽大的衣袖遮脸,偷偷摸摸地回房,继续哄妻大法。 “爹爹他昨晚喝多了,头疼,娘在房里照顾他,这几天都不跟我们一起吃。” 估计他应该好几天都没脸见人了。 霍从心想着以父亲对母亲的黏糊劲,应该不至于会有出轨的想法! 而且还是自己的侄子。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昨晚寿宴上确实喝了不少酒,难道喝醉了产生幻觉? 可脸是真的痛! 她不会因为一个幻觉狠狠地刮了自己一大巴掌吧? 霍从心嗡的一下,脑子彻底乱了。 霍从心拿起两根筷子,在贺兰英看白痴的表情中夹空气进嘴! 不行,到底是不是幻觉,一试便知! 如果贺兰英真是男子,那昨晚的浴室勾引就错不了! 如果是女子,说明自己真的喝多了打了自己一顿。 霍从心上下打量贺兰英。 是从上半身还是下半身下手好尼? 上半身平平无奇…… 女人一般会有点鼓起吧? 霍从心看了看自己一马平川的身材。 果断决定,下半身。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偷看? 霍从心发呆地盯着慢条斯理吃着早饭的贺兰英。 贺兰英被盯地吃不下饭,便放下了碗筷,用一双丹凤眼斜着瞟了霍从心一眼。 薄薄的嘴唇扬起,迷人又危险。 他左手支在饭桌上,右上微抬,抚上了霍从心的嘴角。 像羽毛轻抚一般,扫过。 霍从心感觉嘴角麻麻的,就像是被蚂蚁爬过似的。 妈呀,她是中毒了吗? 贺兰英的手指在霍从心的眼前高高竖起。 …… 霍从心定睛一看,原来是她的嘴角沾了一颗饭粒。 珍珠米圆润饱满,可是贺兰英的手指却也洁白如玉。 鬼使神差的,霍从心舌尖一卷,抢回来一粒米。 “……” “……” “霍从心,你脏死了。” 贺兰英不敢看她,无视手指尖滑腻温暖的触感,声色俱厉地嫌弃。 霍从心瘪了瘪嘴,开始不爽起来。 你断袖就算了,还洁癖…… 我都不嫌弃你了,你倒嫌弃起我来。 霍从心这人向来是别人不让她做什么,她非要做来气死他。 霍从心眼明手快地抓起贺兰英修长的手指! 贺兰英忍不住抬头仔细看着她。 一双充满生气的大眼睛俏丽地闪着奇异的光。 细碎的阳光在浓密卷翘的睫毛中缓缓地落下。 就像正在亲吻着那白皙的翘鼻。 如桃花般殷红的小嘴微张,露出洁白的牙齿。 在贺兰英不知道是期待还是害怕的眼神中缓缓靠近。 小嘴离手指近极了! 近到贺兰英能感受到湿润的呼吸。 在贺兰英不可置信的眼神中。 噗的一声,喷了满手的米粒! “霍从心,你好脏……” “哈哈哈……” 一声气急败坏,一声肆意张扬。 暧昧的气氛荡然无存。 第3章 醉酒当歌,断袖集合 门外准备禀报的侍卫尚武缩了缩肩膀:“小姐也太能折腾了,每次都把仙女般的公主逼得跳脚。” “小姐,前几日你定的一车桃花酿送来了……” 桃花酿? 醉酒当歌,断袖集合! 霍从心闻言狡黠地跳了起来。 脸颊绯红,看起来比桃花还粉嫩。 嘴角裂开的弧度,就像湖水一般在贺兰英心中挑起了绵绵不绝的涟漪。 可惜含羞带怯从来不在霍从心的词典里。 她豪迈地踏上椅子,干净剔透的眼神中透露出丝丝地挑衅。 “贺兰英,敢不敢跟我一较高下!” 霍从心一拍桌子,立下战书,谁输谁脱。 “……” 贺兰英第一反应就是懒得理会。 可是霍从心就是铁了心地抓着他不放。 贺兰英每走一步,霍从心就用力扯一下他的衣袖。 贺兰英抢回衣袖,再走,再被抢。 直到衣衫被扯得凌乱,看着周围伺候的丫鬟都在偷偷地看笑话。 贺兰英才无可奈何地参加赌局。 两人就这样从日出到日落,丫鬟小厮来来往往。 花厅的影子不断随着太阳变换角度。 院子里的花儿也染上了微醺。 纷纷睡了起来。 两人喝得脸色红润。 胜负已分,战局结束。 贺兰英眉目含情,面若桃花般粉嫩,单薄的唇瓣扬起一副不曾显露人前的野性。 平时清冷地气息被酒熏得迷离缥缈,仿佛染了异域妖媚的诱惑,让人欲罢不能。 清冷又禁欲。 让人忍不出想要伸出魔爪,把他拉进地狱,一起沉沦。 偏偏他却诱人不自知,理智里还克制地带着一丝清明。 而霍从心也醉了。 灵活生动的大眼也染了醉意,扑闪扑闪地好奇着这个新奇的世界。 娇艳的小脸没有规律的晃动着。 已经开始胡言乱语。 “脱,断袖……” “不准勾引……我……爹……” “……”什么鬼?贺兰英头疼地抚了抚自己的额头。 “走,我送你回房……” 尚文尚武想要上前搀扶,却被贺兰英断然拒接。 两人跌跌撞撞地来到了院子外的分岔口。 霍从心却拉着贺兰英的袖子不放,非要一起睡。 “别,都别跟来……” “你自己睡……” 霍从心闻言,叛逆的本能涌了上来。 “我……我非要跟……非要跟你睡。” 不睡怎么脱衣服? 两人追逐着,打闹着,跌跌撞撞地关上了房门。 “你输了,你脱……” 霍从心还关心着赌局。 她要知道贺兰英到底是男是女? 昨天她看到的是幻境还是事实? “说……你有没有勾引我爹……” 霍从心一手就扒拉上贺兰英的领口,贺兰英拼命挣扎。 “霍从心,你醉了……” 领口被扒的瞬间,贺兰英就酒醒了。 不能,不能暴露身份…… 可惜,醉酒的人是不能理论的。 “你脱不脱……” 见贺兰英僵直着身体,牢牢地保护住自己的衣服。 霍从心嘿嘿一声,傻笑着指着自己:“我给你打个样……” “先扯腰带……”纤纤玉指艰难地解开绳结,腰带落地…… “再脱外衣……”粗鲁地扒开自己的领口,外衣落地…… “在脱里面……” 碎碎念的声音中贺兰英终于恢复理智。 红色自下而上染红了贺兰英的全身。 他慌忙地拿起地下的衣服想要遮挡上泄露的春光。 霍从心还以为他在跟她玩游戏。 一边绕着房间跑,一边解开最后的束缚。 贺兰英见状,又羞又气,不敢直视霍从心这个人。 只好慌乱地拿起床上的被子,强忍羞红了的脸,闭着眼睛转身。 贺兰英脆弱地努力找回自己的理智,长长的睫毛下紧闭着的双眼在不停的颤抖着,彰显主人此刻的慌乱。 贺兰英努力地用他那红透了的耳朵听声辨位。 深吸一口气,猛地上前,隔着被子紧紧把霍从心包在里面。 再深呼吸一声,头也不回的把人直接横抱起来。 丢到床上。 赶紧撒手。 再慢就来不急了。 可惜,贺兰英没想到醉酒的人反应那么快。 更没想到醉酒的人力气还大得厉害。 霍从心晕乎乎地发现头顶有几个脑袋在不停地晃动。 晃地她更晕了。 于是她强硬的伸出双手,把那个晃动不停的脑袋压了下来。 控制在自己的心上。 嗯…… 果然没那么晕了。 贺兰英觉得自己的半边脸像是靠近了火炉一般。 炙热让人沉沦。 他克制地撑起双手,想要逃离。 不料霍从心却率先发起了攻击。 热得红彤彤的小脸不满足地蹭了蹭贺兰英的头顶。 发出一丝不自觉的邀请。 热情似火地纠缠让人无法拒绝。 也许是夜色太过醉人。 也许是人自醉。 贺兰英抱着自己隐晦不可诉的心思,如同火山一般,被刺激得喷涌而出。 他看着身下眼色迷离,撩人不自知的青梅,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贺兰英俯身低哑地意味不明呢喃。 霍从心恍惚之中似乎看到了一双猎豹的眼睛。 黑漆漆地充满了危险。 它用滚烫的鼻息点燃她的心脏,耳后感到一阵灼热。 它隐晦的爱意涌动在幽深的眼眸里,克制地想要抽离,却忍不住徘徊在嫩滑的颈脖之间。交织的呼吸不断蔓延到肩下,抵在起伏不定的某处。 它的眼中再次扬起异样的波澜,似乎不想在收敛。 覆上、前倾、触碰…… 霍从心感觉自己的身体又轻又热,霍从心难受地伸出双手,想要缠绕上对方,把未知的感受牢牢地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温暖如玉的手指摩挲过猎豹黑黝黝地眼睛,插进它光亮的毛发里,双手紧紧的抱着它的头还有修长的脖子。 霍从心用迷离的双眼和泛着红晕的小脸,暗示着自己的不怀好意。 贺兰英再也无法忍受,毫无防备地准备攻击。 第4章 男女授受使劲亲 双手顺着霍从心天鹅一般修长的脖子背后一路向下攻城略地。 急迫的喘气声越来越无法抑制。 不料…… “哈哈,想偷袭,没门……” “贺兰英,你输了……” “我猎到一只猎豹……” 霍从心用尽全身力气去扳倒那只扑在她身上的猎豹,快准狠地掐住他的脖子,双腿用力的压紧。 一只手高高抬起,与刚刚温柔缠绵完全不同的钢铁强硬,狠狠地揍了猎豹一拳。 贺兰英正沉溺在令人无法自拔的温香暖玉中,先是始料未及地被霍从心的四肢紧紧锁住,再被霍从心翻身做主死死地压在被子下面。 紧接着听到一声张狂肆意的笑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砰——” 他的脸感觉到一阵剧痛,眼冒金星—— 为什么?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第一次亲近,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驾……” 霍从心喝醉后从幻境之中似乎看到了第一次跟随父亲狩猎到一头猎豹的兴奋。 她不断的抽打着身下的猎豹。 一旦它试图反抗就一顿乱拳胖揍。 打得虎虎生威,快乐似神仙。 哈哈哈,贺兰英,打猎你输了。 九十九败,一胜。 第二日清晨,和煦的春风微微地吹动树梢,几朵白云懒散地铺在蓝天上。 树枝间成对的鸟儿彼此依偎。 一切宁静而温暖。 贺兰英在一阵敲门声中醒来,下意识地打开了门。 没想到会遭遇到了十多年来最尴尬的时刻。 他完全没有料到堂堂霍大将军霍正平,居然一早就来到了爱女霍从心的房外敲门,准备叫醒爱女。 不料开门的确是鼻青脸肿的贺兰英。 吓了一跳。 而贺兰英同样的一脸惊愕地看着鼻青脸肿的舅舅。 舅舅怎么会伤成这样? 霍正平的武艺高强,身资挺拔如山,曾经以一身明光铠甲,一刀破镜跃马踏河,神勇无比之势打败南齐十万军马。 是怎么样的高手才能把他打成这副模样。 “莫非有刺客?” 没,哪来的刺客,只是你舅母爱的证明。 霍大将军内心暗暗地回答,脸上却不漏一丝痕迹。 “那个做噩梦不小心打了自己一把……” “……” 霍正平和霍从心不愧是父女连心。 连借口都是一模一样。 “你怎么也受伤了?” 霍大将军又黑又大的两条眉头皱了起来,贺兰英这个侄子相貌向来是京都人人称赞的第一美人。 狭长的丹凤眼现在肿的像个发紫的核桃。 以前是面如冠玉,现在就像是长芽的土豆。 莫非是他们追杀过来了? 刺杀不成改毁容? “……” “那个……也是做噩梦,不小心摔地上……” 贺兰英薄唇一张,犹豫半天,吞吞吐吐地掩盖昨晚的旖旎。 其实是你女儿下的手。 两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有要事的霍大将军打破了沉默。 “既然小心不在,跟你说也一样。” “我有紧急公务要处理,和你舅母先行回京。” “你们两个就玩过几日在回去吧。” “那我送送舅父舅母……” “不用,你伤成……摔成这样,好好休息吧!” 说完霍大将军就准备大步一迈,去接上自家爱妻上路。 “舅舅……” 贺兰英在舅舅霍大将军温和慈爱的目光中,唤了出来。 “舅舅,对不起。” 他紧闭的双眼微微颤抖,门外清风吹散了他的碎发。 无依无靠地飘荡在他的额前。 此时此刻的贺兰英,像个害怕父母责罚的孩子一般硬挺着脊梁,握紧拳头。 在霍大将军不解的眼神中跪了下来。 霍大将军赶紧阻止:“小英,发生了什么事?” “别怕,有舅舅在。” “他想杀你,也要踏平我的尸体再说。” 霍大将军坚毅的目光认真得注视着贺兰英,一字一句重如千金,敲击着贺兰英的心房。 他嘴巴蠕动了半天,却始终开不了口! 昨晚的冲动,让一向克制的他深深地觉得对不起十多年来为他出谋划策的舅父。 舅舅舅母为了他,放弃封王一方的机会,困守在京都十几年。 自己却不顾身份的暴露,纠缠他唯一的女儿,沉溺其中。 贺兰英一脸自责和愧疚,吓得霍大将军以为他的身份泄露,拉着他起来要安排后路撤退。 他见舅舅误会,这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昨晚小心喝醉了,睡在我的床上。” 至于是穿了衣服还是没穿衣服,贺兰英实在不敢说。 “所以我才换了房间睡……” “唉,这事……” “我还以为是你的身份……” 贺兰英没想到平时把霍从心溺爱到骨子里去的舅舅居然丝毫不在意,大手一挥:“没事,酒量都是练出来的,以后就不会醉了!” 舅舅,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我是男的! “舅舅,”纳闷的贺兰英一向敬重霍大将军,欲言又止地提醒道:“男女授受不亲。” “没事,都是不出五服的亲人,亲了就可以授受了!”霍大将军大手一挥,毫不讳言。 被噎得说不出话的贺兰英实在是无法隐约其辞,只能破罐子破摔,直言到:“舅舅,我是男的。我怕误了小心的名声。我……” 昨晚的暧昧实在是无法对人说道。贺兰英一时顿住。 “哈哈哈,我女儿还有名声?京都第一女霸王!喝醉了连皇子都打……” “放心吧,我和她都不会在意……”一向阔达豪迈的霍大将军又怎么会在意区区名声。 院子里的人早在霍大将军出现前就被调走,谁也没发现一个小小的人头在院子里晃头晃脑地偷听。 霍从心简直震惊极了。 她早上起来就发现自己昨晚居然睡在了贺兰英的房里。 她的意识消散在拼酒的最后一刻,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死皮赖脸地跟着贺兰英回房。 不愧是洁癖的房间。 所有东西都整整齐齐的摆放。 大到桌椅,小到衣服首饰都一丝不苟的摆放着,就连她自己也是。 被一丝不苟的包裹起来。就像一只蚕宝宝。 被子里的霍从心扭了半天,从床头扭到床尾,从床上扭到地下,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 衣服虽然被她睡得有些凌乱,但好歹能出门。 于是她就回了自己的院子,远远地发现父亲进了自己的房间,而断袖嫌疑人则直直地跪在地上。 想起前日浴室里暧昧的场景,她再次握紧拳头,如果他们真的有问题,她必须捉奸在床,不能姑息了。 不料一靠近门边,便隐约听到贺兰英的坦白:“我是男的……” 第5章 可怕组织令人惊骇 霍从心震惊得瞳孔放大,原来她在浴池看到的不是幻觉,他真的是男的。 “亲了……” “名声……” “喝醉……” “不会在意……”只言片语断断续续地透过门缝传来。 由于霍大将军和和贺兰英的武功都在她之上,霍从心不敢太过靠近,远远地靠风传来只言片语。霍从心只能靠自己的语言能力拼凑事实。 寿宴当晚贺兰英和父亲都喝醉了,贺兰英是断袖,一时无法抑制住自己的爱慕,趁父亲不注意之时亲了他,但父亲没有接受。 贺兰英酒醒之后便后悔了,今天终于逮到机会下跪认错,还害怕会影响父亲的名声。 父亲知道他只是喝醉了才会出格做这种事,宽慰他不会在意。 父亲,你不在意我在意啊! 自家表妹变表弟没问题。 表弟不爱红妆爱断袖也没问题。 问题是他不能断到自家父亲头上啊。 心焦地霍从心只能偷偷的先行离开,暗自琢磨怎么把贺兰英的袖子问题整理好。 霍从心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离开让她错过了真正的事实。 而房内的贺兰英脸色一会红一会白。 他都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高兴,毕竟舅舅待他如亲子般宽容爱护。 还是应该难过,自己公主的身份注定他这辈子都无法倾诉感情。 他脸上的脆弱和绝望,让霍大将军的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和亏欠。 “小英,当你的祖母也就是我的姑奶奶,为了救我父亲,一房全部战死。” “只留下你母亲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我父亲把你母亲带回家,起名霍飞凤,就是希望她能自由自在地飞翔。” “我也一直把她当成亲妹妹看待。” “以往不让你查,是为你好。” 贺兰英惊愕地抬起头来看着舅舅,从前他一直不肯提起母亲的往事,也不许他追查。 怎么今天却…… “当年,她堂堂一个飞凤将军何等肆意潇洒,踏马江湖,快意来去。” “可是,为了霍家,她自愿入宫为妃。” “收到赐婚的消息,我跑死了三匹马才回到京都,可她已经成了霍贵妃。” “短短一个月,我霍家的飞凤将军已经落地了……” “她的武功被废……” “她身中剧毒……” “她怀孕了……” “她气若游丝地求我……求我,保护你。” “我和楚大夫用尽一切办法才勉强让她续命,活多了五年。” “也许你恨她,是她把你置于这种不男不女的境地。” “可是,这是唯一一个让你活下来的方法。” “背靠七十万霍家军的皇子,皇上、皇后,乃至其他的权贵后戚,谁都不会让你活下来……” “只是,我们都没想到,毒居然会传到你的身上……” “让你每个月都受尽折磨,寒冰刺骨……” “她爱你,可是她再也无法爱你……” 贺兰英想起了记忆里那模糊的身影,她总是一脸怅然地望着天空,摸摸他的头,一句话都不说。 对所有人都毫不在意,就连是父皇,也几乎没能得到她的特殊对待。 只有在霍从心入宫的时候,脸上才会带笑。 所以小时候,他最期待的就是见到霍从心。 她来了,母亲就会笑,他也会笑。 可是,没多久,母亲再也不会笑了。 贺兰英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强忍着难受,把喉咙见的血腥气狠狠压下:“舅舅,到底是谁下的毒……” “我也不能完全确认……”霍大将军有所顾忌地迟疑道:“但约莫跟这个图腾有关。”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贺兰英之前曾经多次见到,一直以为里面装着兵符之类的重要之物。 没想到,是母亲中毒的线索。 舅舅一直把线索随身携带。 贺兰英红着眼睛强忍着泪水,颤抖着接过黑色锦囊。 入手润滑,是用上好的锦缎缝制。 上面用金色的丝线描绘了一只奇怪的飞鸟,斜靠在一块砖上。 太丑了…… 丑到只有霍从心的女红才能相提并论。 “我查了这么久……”霍大将军突然意识到什么,脑袋一抓,面露菜色地说道:“这是……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组织,你千万不能靠近,知道吗?” 贺兰英半是迷糊半是惊骇。 就连手握七十万大军的舅舅都觉得可怕,这是多么强大的组织。 贺兰英没有再问,看着舅舅关切的眼神,只能点了点头。 对不起,舅舅。 不管多么可怕,不管前路有多艰险,他不会放弃。 第6章 媒婆无罪,断袖劈腿 霍大将军离去没多久,贺兰英装着追查锦囊的心思也没兴趣在留在温泉山庄。 便和霍从心上了马车,准备回京。 没想到霍从心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爬上了马车。 贺兰英见状突然想起了昨晚两人耳鬓厮磨的暧昧片段,不由地脸色一红。 如果她要他负责…… 既然舅舅说了亲人可以授受,也许…… 不,大仇未报,连舅舅都觉得可怕的组织还在。 他怎么能沉溺情爱。 万一,他们再度下手,说不定还会牵连到霍从心。 没等贺兰英想出个所以然。 霍从心就注意到他手上的香囊,直言嫌弃:“这也太丑了吧,贺兰英。” “你的女红还不如我尼……” “……” 贺兰英脑海中的旖旎和担忧瞬间烟消云散:“昨晚……” 你还记得你做了什么? “喔,我昨晚怎么睡你那了……” “……” 贺兰英闻言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应该遗憾。 酒醒前尘皆忘,他却独自珍藏回忆。 贺兰英摩挲着手上的香囊,避而不答那暧昧的夜晚。 “这不是我绣的。” 不是你绣的,谁绣? 霍从心心上默默吐槽。 谁不知道你八公主有洁癖,有强迫症,最见不得不规整的东西。 谁敢送你这么丑的东西。 早上父亲进入贺兰英的画面突然跳了出来。 不会是父亲绣的吧? 仔细打量了这黑色的香囊,上好的锦缎金线,用料极其奢华。 图案上起来像一只扑闪着翅膀的大鸡,脚下踩着一大块长形的木块上。 就算是她,也不会绣的这么惨不忍睹。 霍从心就按捺不住自己熊熊燃起的八卦之心,委婉地开始套话:“前几日我也看过一些典故,似乎是前朝之初,南风盛行,男人裙装,也被视为雅事……” “这几年京城听说开不少南风馆……” 贺兰英闻言脸色一变,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放下手中的锦囊,左臂靠上车厢中的小桌子,一副教导先生检查学生不检点的嘴脸。 他警告式地迷着眼睛,盯着抓耳挠腮、吞吞吐吐的霍从心:“你去过?” 冰冷的视线逼得霍从心心上一紧,顿时否认,又想到了前几天浴池上他对父亲的“引诱”,艰难地开口道:“可见,龙阳之好不是非常见不得人的事,对吧?” 霍从心从听到了贺兰英的“真身”后,立马明了父亲绝对不是断袖,而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家。 以父亲的权势若有意帮他隐瞒男子身份,想必这世上就没几个能发现真相。 而贺兰英能在皇宫之中隐瞒身份这么多年也就有了解释。 但皇子为何要男扮女装? 还装了十多年? 父亲征战多年,豪气云天,平时最讨厌那些叽叽歪歪的文官,实在是不像有断袖之好的男子,应该是一场误会? 又或者一时被贺兰英的美貌所惑? 不对不对…… 而父亲为人刚毅,而且久居军营。 军营里大老爷们甩着蛋子谁没见过。 父亲自然不会乱想。 所以才在池边,并没有过多肢体接触。 所以才有那句不在意。 耳边突然响起贺兰英沙哑低沉又意味不明的那几句:“身体难受”“受不住”“帮帮我……”实在是让人想入非非。 霍从心不禁猜疑,莫非深宫隐匿多年的阴阳颠倒,不可为人知的秘密让贺兰英身心发生扭曲,导致他对父亲这种高大伟岸的男子产生了不可描述的倾慕,所以才请求父亲伺候沐浴? 霍从心猛地使劲摇晃着自己的脑袋,抬头对上一脸看疯子的表情的贺兰英。 还有那句“最后一步……” 被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吓得面红耳赤的霍从心忍不住举起了衣袖,非常不雅的擦了擦嘴角,想起身远离这个蛊惑人心的“妖精”。 不料才刚刚起身,马车的车轮蹦过了满是石块的泥路,把重心不稳的霍从心颠倒在贺兰英的身上,险之又险的嘴唇仅差分毫就触碰上了。 幸好,我的手撑住了车壁…… 不料天公爱作怪,一个急刹车,将将起身的霍从心收回的双手来不及撑住,被迫无奈地献出了自己的初吻。 …… “小姐,刚刚马车的车轮卡住了,你们没事吧?”霍从心的贴身侍卫尚武突然发现车厢里死寂无声,不禁上前询问。 还未靠近车门,一道火红的身影就被抛了出来,堪堪扶稳,发现是自家的小姐,一边脸肿得像个猪头,一边脸又红得像株桃花,怪异极了。 “车里太热了,出来透透气……” 而车厢里的贺兰英满脸通红,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手指摩挲着自己的嘴唇,想到刚才那人对南风馆了解甚多的只言片语,又握紧了拳头,阴恻恻的下令:“所有人,走……” 霍从心被遗弃在京都郊外,嘴角抽搐地看着马车毫不留情地扬长而去! 知道你对女人不感兴趣,问题我也对你不感兴趣啊! 山寒水冷,把我这么貌美如花的弱女子丢在郊外,说你不是断袖还真没人信? 既然断袖无法挽回,那要如何才能不让他断到自家头上? 对于天不怕地不怕的霍从心而言,家人是她唯一重视的事。 其他的,哪怕是贺兰英男扮女装混淆皇室血脉这种抄家灭族的大事,与她而言都不过是自家人做的恶作剧,不算什么大事。 可贺兰英若“看上”父亲,那就是毁天灭地的大错了。 要阻止贺兰英对父亲的畸形恋慕,也许可以让他见识更多“优质”的断袖开始。 没错,爱护断袖,从我做起。 作为父亲的爱女,贺兰英的表姐以及未来的嫂子,霍从心觉得自己应该提前培养好未来太子妃爱护子民的涵养,时刻牢记“媒婆无罪,断袖劈腿”使命,把贺兰英的袖断到其他男子身上。 没等霍从心默默为自己高尚的情操打好气,一阵马蹄声又从身后扬起。 见顶着寒风的侍卫哀怨无措地望着自己,只能清了清嗓子,假装镇定:“这青天白日,郊野漫步也是颇有一番野趣……” 又一阵寒风吹过,又一路马车经过,依稀听闻马车中断断续续传来的耻笑:“这莫不是傻子吧,这么冷的天,都要下雨了还漫步……” 说罢,一壶滚烫的茶水就从车窗泼了出来,幸好霍从心反应迅速,不然就当头被毁容了! 霍从心这京都第一女霸王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她只有对着家人才会收起尖锐的利爪和獠牙。其他人如果想欺负她,那就要百倍奉还。 “敢泼你姑奶奶我,找死——” 话音未落,霍从心就飞身跃起,追上马车,旋转倒挂在车厢旁,腰间红玉鞭借势而出,卷着马车里的人就甩了出来! “啊——” 春日京郊的山路上,突然一道尖叫声惊飞了树林间歇息的小鸟,引起了赶路人群的注意。 “疼死我了,你这个刁妇,知道我是谁吗?” 第7章 比家世?谁怕谁 一个身体单薄,穿金戴银的年轻男子被霍从心一鞭子甩在地上,狼狈地滚了几圈,摔得满身是草屑和泥巴。 他眼冒金星,好不容易回神,借着朦胧的视野,见到一个红衣女子,身材倒是不错,细腰肥臀,看起来英姿飒爽。手里绕着一条血红色的鞭子。那条红鞭透着暗光,如同活着的毒蛇,缠绕在女子指间。 而红衣女子的身侧,站着一个黑色短打的侍卫。手里拿着一把刀,双手交叉环胸,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他双眼微眯,终于看清女子的真容。 不禁可惜,真是浪费了这样一副好身材。 半边脸肿的发红,还微微透着青紫。 眼睛倒是挺大的,可是那副神气的模样简直就是让人不爽。 郑玉书指着鼻青脸肿,几乎看不出相貌的霍从心,张口就是趾高气昂得一顿大骂。 “丑八怪,你长得跟一个猪头似的,还敢打我?” “知道我是谁吗?一根手指头都能碾碎你一家……” 霍从心闻言低头一笑,惊讶地张着杏眼,假装天真的问道:“我踩了蟑螂还要问蟑螂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吗?” 一字一个脚印,狠狠地踩到这个锦衣华服,一看就是纨绔子弟的男人脸上。 不消片刻,几个泥水脚印清晰的长在男子尖嘴猴腮的脸上,让人捧腹大笑。 “住手……” 飞驰的马车终于停下,车厢里跳下了一个看着清秀的书童。 他气势汹汹地带着身后几个家丁赶了过来,挡在霍从心的面前。 书童打量了一番,可惜霍从心脸肿的看不清原本模样。 料想应该不是什么名门贵族。 顿时神色傲慢地道:“我家少爷可是户部侍郎之子郑玉书,要是伤到了一丝头发,你们都别想全乎着走……” “你瞎吗?”霍从心一脸挑衅地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都把他打成这样了,你还在纠结头发丝有没伤到?” …… 一些路人同样赶往京都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停下来围观。 这女子被打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这么冷的天气穿得这么单薄,想必也是个可怜人。 居然遇到了纨绔子弟泼茶毁容,此事想必不能善了了。 他们听到户部侍郎的头衔时都纷纷替霍从心捏了一把汗。 不料霍从心口出不逊,一句话就堵得对方哑口无言。 围观的路人发出一阵爆笑,让被怼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的两人脸色难看极了。 郑玉书踉跄着被书童小树搀扶了起来,气若游丝地指着霍从心:“哪来的破烂玩意,见老子不小心着了道就猖狂起来……” “来人,给本少爷把她抓起来……” “把她捆到树上,扒光她的衣服……” “狗杂种也敢打我,不给点厉害你尝尝都不知道老子长怎样……” 几个手拿木棍的家丁立刻上前围成一个圈,步步逼近。 尚武一脸摇头地感叹这些人真是不知死活。翘起双手就退到一旁,看她小姐虐人。 家丁见侍卫装扮的尚武撒手不管,更加信心满满,不怀好意的步步紧逼。 霍从心丝毫不惧被层层包围,这点人还不够她塞牙缝。 她从小就跟着霍大将军习武,同辈之中,除了哥哥和贺兰英打不过,其他人见到她都要绕道走。 霍从心轻蔑地颠了颠手中的血玉鞭,楸准了间隙,火红的身影如同林间的小鸟,灵活地四处乱窜。 她像戏耍猴子一般轻轻甩动鞭子,从包围圈的缝隙中探出,卷起外围指挥的郑玉书,故技重施地把他抛在空中,再将其重重的砸向家丁,劈头盖脸又是一顿狂鞭乱舞。 郑玉书被鞭子缠着不断在空中飞舞,吓得他哀嚎痛哭,太刺激了。 好不容易鞭子松了,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断了绳的风筝,就着离心力飞快地甩了出去,扑倒在几个家丁的怀里,咔嚓几声,都不知道是哪里的骨头断了。 抱着他的人也都吓了一掉。 剩余的几个家丁刚想上前帮忙,就被抽得毫无还手的余地,只能抱头乱窜。 等他们跌倒了再爬起来,又被卷起的公子在空中砸个正着。 如此反反复复,一时间,整个路道上布满了嗷嗷乱叫的讨饶声。 郑玉书傻了眼地看着自己的几个家丁被打得倒地不起,自己的嘴里还啃了一大口泥和草根,来不及吐掉,只能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嗯嗯,呸,住手……” 霍从心冷哼一声,在两人紧张的目光中缓缓地缠绕着自己的鞭子。 郑玉书坐在地上大喘着气,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战战兢兢地提出抗议:“你……你不能打我……” 竟然也不站起来,就这样坐在草地上,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抖个不停的指着霍从心。 “我父是户部侍郎郑宥谦……” “我外公是户部尚书张业东……” 似乎是家世给了他的勇气,拉过书童挡在前面,而后探头探脑地搬弄家世。 比家世?霍从心还真不怕。 这京都,除了皇族,恐怕还真没几个家世能跟她比。 “说完了吗?” “没……我……我姨妈是郑嫔……” “你……你……不能再打我了……” “不然,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果然,从古至今的名言说的没错:打输骂爹,再输搬祖宗。 霍从心好笑地感叹一句:古人曾不欺我啊! 小声嘀咕完,霍从心终于有心思去打量着比自己还肿得更像猪头的郑玉书,还有他满是泥巴的嘴唇。 霍从心的火气呼啦呼啦的灭了,笑着一脚把边上呻吟半天还不晕的胖子家丁踹倒。 一道肆无忌惮的声音传来,好听但很可怕。 “霍从心……” 仅三个字,让还在狐假虎威的郑玉书僵硬地如同石化般。 “霍……霍从心”磕磕巴巴的重复着这三字,郑玉书顿时吓得失了支撑的力气,仰摔在地。 这个丑得跟猪头一模一样的女人居然是霍从心? 不可能吧。 堂堂霍家独女,没有太子的太子妃。 谁敢把她打成这样? 仔细辨认下,他终于认出了霍从心完好的那半张脸了。 虽然他的父亲,外公都是大官,更是有宫中贵人撑腰,但都比不过霍从心这三个字。 因为霍,是七十万霍家军、四大家族之一的霍。 从,是从小指腹为婚,命定太子妃的从。传言哪位皇子能获得她的芳心,就可以立为太子。所以她也是各方势力争相讨好的对象。 心,是无拘无束,哪怕把陛下玉玺摔破都可以没心没肺被赞扬的心。 郑玉书被这三个字背后代表的含义砸懵了,忍了许久的眼泪伴着泥草划过脏兮兮的脸颊,加上尖嘴猴腮的面容,现在就丑的更加刺目了。 “先是企图用热水毁我容,紧接着是污言秽语辱骂我……” 霍从心猫抓老鼠般戏谑式的抬起鞭子,作势要打。 “我错了……” 第8章 初闻断袖营 “我错了……” 跪的毫不犹豫。 郑玉书不禁浑身打起了哆嗦。 想起这位小姐的作风和地位,眼中露出了惊惧。 他怕她告状,也怕挨父亲的责骂,他也怕她下手揍他。 他已经可以预想到若他辱骂霍从心,意图毁容的事传了出去,他的父亲一定会让他负荆请罪,再打一顿。 他的外公不想得罪霍家,也会打他一顿。 他的姨妈不想得罪未来的太子妃,也会教训他一顿。 霍小将军为了妹妹,也会揍他一顿。 霍大将军为了爱女,恐怕也不会小事化无。 说不定陛下和太子为了维护皇家威严,也会出手。 到时候满京城都在看他的笑话,那才是真的面子里子都没有。 “都是误会,小的见小姐风姿卓越,想奉茶……” “一时不慎,居然跑到了小姐鞭子底下去了……” “你们……”郑玉书作势踢了好几名随从,“你们就算……就算仰慕霍小姐美名,也不能不顾礼法跑到霍小姐的鞭子底下去。” “害得霍小姐……”郑玉书看着毫发无损,气定神闲的霍从心,顿时语塞:“害得霍小姐……的鞭子……受累了……” “误会,真是误会。” …… 围观的人群内心都不禁想起“好不要脸”四个大字。 忍了又忍,在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中讨好地一笑,亲自奉上马鞭:“请小姐上车……小的给小姐牵马。”捏着鞭子的手指尖,都吓的发白了! “少爷……” 书童似乎没有了解到霍从心三个字背后代表的权势,还是一脸愤愤不平的瞪着霍从心。 霍从心好笑地看着这个似乎颇受宠爱的小书童,仔细打量一番,突然神情一变。 整个人都严肃起来,霍从心鞭子一卷,一个柔软的物件便到手,她厉声问道:“这是什么?” 小小的书童,腰间挂着的锦囊居然和贺兰英的一模一样。 难不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霍从心拿着锦囊翻来覆去的研究。 还是肥鸡和木板。 好丑。 用料太差、丝线完全劣质。 “没见识,就是……”小书童还在那里自我良好地彰显自家少爷的地位。 可惜他家少爷已经被吓得手足无措,一把大手就捂住他的嘴:“闭嘴……” “别污了小姐的耳……”又小意讨好地对着霍从心讪讪一笑。 “别啊,我不怕,说来听听,有意思的话这辆马车就赏给你们……” 雁过拔毛的霍从心默认了郑家马车的所有权。 越是吞吞吐吐,越是勾起了霍从心的好奇。 难不成是贺兰英这个公主真的会和小书童有一段不得不说的故事。 现实版的《霸道公主爱上断袖小书童》? “这是断袖训练营的魁首才有的锦囊。” 小书童沾沾自喜地抬头挺胸。 闻言瞬间石化的霍从心,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断袖——训练营? 怎么办?拿什么来拯救你,我的断袖表弟。 堂堂龙子凤孙,断袖就算了,还堕落到居然参加断袖——训练营,还拿了魁首? 还随身带着它穿街走巷? 霍从心对这个断袖的世界感到绝望。 …… 南阳县,京郊附近的一个小县城。 尚武一听到两位小姐居然要女扮男装潜入断袖训练营,自认贞操重要的尚武立马逃跑似的溜之大吉。 贺兰英也似乎带着一丝顾忌,躲躲闪闪地避开了人群,跟在霍从心身后。 霍从心大大咧咧地逢人便问:“断袖营在哪报名” “好看的断袖多吗?” “霍从心——” 贺兰英忍不住出声阻止,低沉的声音带着微微警告。 “啊——到了。” 断袖营——啊,不,端秀营。 端秀营这三个大字就挂在一个非常非常偏僻的山脚下,一大片的空地上三三两两地建起了几座帐篷,用木质的围栏包围起来,中间悬挂的墨绿色牌匾真的霍从心无从吐槽。 大门敞开着,可以看到营地里来来往往的年轻男子一个个聚齐成一团一团,合拢又散开,不断地载歌载舞,高呼着:“今日你以入营为荣,他日我营以你为荣。” 什么鬼? 两人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这些人脑子没病吧? 等到歌舞停歇,看着这些身穿花花绿绿,涂脂抹粉的年轻男子,霍从心有一种性别错乱的感觉。 而身姿挺拔的贺兰英立刻站得远远的,十分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 他居然会相信霍从心有香囊的线索? 他居然会同意霍从心假装断袖潜入断袖营调查香囊来历的计划? 他人生中第一次男装居然是为了假装断袖? 先前他抛下霍从心自行回京,不料半路霍从心便快马追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一只跟他图样相似的香囊。质问他有没有去过什么营? 贺兰英却脸色一变,舅舅曾经警告过他千万不要靠近这个可怕的组织,难道抛下霍从心短短几炷香时间,她就收到可怕组织的追杀? 他迅速上前抓着霍从心,检查了一遍,幸好无恙。 见霍从心不死不休地纠缠他,只好坦然告诉她,他也不知道,这是他一个很重要的人给他留的信物。 霍从心闻言,脑袋一转,原来表弟并不知道断袖训练营的存在,也没参加什么断袖训练! 霍从心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贺兰英露出不怀好意的坏笑。 要不,她大发慈悲亲自送他去,顺便给他物色一个优质的对象! 毕竟男女之间可以参加相亲,可断袖齐聚的宴会可没有! 趁此机会,让贺兰英找到他的真爱,就不怕他再勾引父亲了! 于是两人就鸡同鸭讲的讨论一翻,霍从心建议两人假装断袖潜入,能够掩人耳目地调查这个香囊。而贺兰英恰恰不想让霍大将军发现他阳奉阴违,偷偷在调查香囊的事,最终两人殊途同归地同意暗地追查,于是就快马来到郑家书童小树口中的断袖营打探! “来来来……断袖营最后三个入营名额……” “三年模拟,一年重点,报名费只要五两银子……” 第9章 我们是断袖,断到不行的那种 这是京都以南,半日路程左右的一个小县城,不似京都繁华。 此地物资景色皆一般,大多数是往来京都赶路歇脚的旅店。 若不是郑玉书和小书童提及此地,霍从心根本连路都不知道怎么走。 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霍从心实在是无法相信这样一个小地方居然“藏龙卧虎”地埋藏着一个断袖营。 自认为也算是北雁京城玩乐第一人,小倌馆也听过几次,但像专门培养断袖的断袖营,这种新奇事她还是第一次听闻。 霍从心不禁感到惭愧。 实在是太对不起她这个京城第一女霸王的称号了。 一定要把它摸清,回京以后可以和杨甜甜显摆显摆。 最重要还是要把贺兰英的注意力从父亲身上移开,看看哪个小断袖能有资格入他眼,成为她的“表弟媳”。 想起之前郑玉书和小书童的模样,想必这个断袖营已经存在很长一段时间。 想必优秀的断袖应该不少吧? 想必好看又优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断袖应该有的吧? 霍从心看着别扭不自知,不断拉扯衣服的贺兰英,心下暗暗地谋划着。 两人进城后考虑到女子身份前往断袖营不便,在霍从心的怂恿下,贺兰英便第一次穿上了男装。 贺兰英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感慨和欣喜。 装了十七年的公主,像他这样的一位天潢贵胄,却连一身男装都未敢奢求过。 即便是在霍家,他也不敢松懈。 都知道他不喜穿复杂的长裙宫装,所以尚衣局准备的都是简单方便的骑装居多。 如今,霍从心误打误撞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以男子身份示人的机会。 他出现在霍从心面前的那一刻,心里充满了踌躇不安。 霍从心这个花痴会怎么看他? 是觉得怪异?还是…… 幸好,他在霍从心的眼里看到一丝惊艳。 霍从心没想到,简简单单的一件普通衣服居然可以让一个人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女装就被誉为京都第一美人,霍从心当然很清楚贺兰英的美貌。 但她从未想象过,一个男人,也可以如此诱人。 尚武找来的男装对于霍从心来讲大了些,所以她穿起红衣来松松垮垮。 但贺兰英穿起来却小了些。略微紧身的蓝衣把他的完美身材显露无疑。 她从下而上的仔细打量男装的贺兰英。 笔直的长腿,蜂腰窄臀,长身玉立。 她这才发现贺兰英比她高了足足一个头。 记忆里他都是瘦小瘦小的,什么时候长得这么高了? 贺兰英修长挺拔的身材在蓝衣的衬托下分外地矜贵清俊。 比她见过的大大小小世家子弟都更加有气场风度。 他的步履稳健,苍劲有力,形容举止之间却自又仪态俊雅。 是只有贵族皇室才能浇灌出来的高贵气质。 如果不是那张脸土豆脸,真真可谓是一等一的俊俏公子。 霍从心突然觉得自己的文墨实在少得太可怜,嘴巴也太笨了。 明明满脑子都觉得贺兰英好看极了,嘴巴却只能磕磕巴巴地冒出两个字:还行。 以前总觉得贺兰英长得很好看,雌雄莫辩的精致五官,无论男女都觉得是他的得天独厚的存在。 现在却觉得贺兰英最美的不是这样脸,而是满身的皇家气度和超凡脱俗的气质。 可惜这身气度在满是断袖的端秀营中几乎吓得支离破碎。 霍从心两人跟随人流到了营里,只见大营中间用木板搭了个戏台,台上站着一个小哭包。 人长得白白胖胖的,头大大,肚子也圆鼓鼓的!远远望去就像是个胖墩墩的小雪人! “就这样,我被后娘给赶了出来,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三个评委坐在下方,彼此交头接耳一阵,一块写着通过的木板举了起来。 小哭包就开心地泪流不止,在众多参比者羡慕的目光中坐到了通过席上。 “下一位……” 周围围绕着不少浓妆艳抹的年轻男子,他们一个个穿得花红柳绿,笑起来咯咯叫像个不会下蛋的公鸡似的。 见霍从心打量他,还冷不丁地抛了个眉眼,差点把霍从心的隔夜酒都吐了出来。 霍从心赶紧拉着贺兰英上台,她可不想待在那一堆娘兮兮,不断忽闪着小手帕的断袖中间,实在是太难受了! 台下一共三位评委,一个瘦小的老头留着稀疏的山羊胡子,一看就是个老古板。 中间坐着一个膘肥体壮,身高九尺的中年男子,活脱脱就是个菜市场卖肉的屠夫,偏偏头上还夸张地带着一朵红色的月季花。 还有一个从头绿到脚,坐着还不安生,不断扭来扭曲,毛毛虫都没他扭得那么传神。 评委都如此,霍从心真心对着这个断袖的师资力量感到绝望。 霍从心感觉评委上下打量他俩一番,纷纷摇头! 身材倒是不错,举手投足也颇有贵气。 单论气度,这两人绝对是全场最佳! 但鼻青脸肿,完全看不出本来相貌! 就是说这张张脸,实在是太惨剧人寰了。 如果说霍从心的脸红肿得像猪头。 那么贺兰英就是又青又紫像个发霉的土豆。 只能依稀看出来,一个是狭长的凤眼,一个是狡黠的圆眼! 倒是一个弱柳扶风般不断摇头晃脑的绿衣评委陆依,在贺兰英的腰腹间徘徊许久! 这世上之人,有看脸也有不看脸的。而某些时候,灯一黑,不看脸的情况下身材就更加吸引人。 他的眼神让霍从心联想到镇国将军府厨房那条黄狗,每次看到喜欢的骨头就会上上下下舔个半天。 那副馋涎欲滴的嘴脸,让霍从心感到非常不舒服。 她微微上前一步。 挡在了贺兰英的身前。 “在下贾楠,他是我的表弟,步旅。”假男,不女。 陆依看不到贺兰英,撇了撇嘴,软绵绵地说话,声调像带了个钩子,让霍从心浑身鸡皮疙瘩:“来,说出你们的故事……” 贺兰英臭着一张脸,完全就是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模样! 霍从心只好开口:“我们是断袖……” 霍从心顿了顿:“断到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直回来的那种断袖……” 第10章 断袖四六级考试开始 “听说这里是专门培养优质断袖的训练营!” “不仅包吃包住,免费学习还可以有钱赚!” “慕名而来……” “……” “……” “没了?”陆依本能地问道。 “没了。” 霍从心认真地想了想,貌似真的没啥好说的! “你两这不行啊!”陆依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指着刚刚上台表演的断袖:“你看看他,父母双亡,还身患重病……” “这个,为情所伤,从此无心爱良夜……嗯?太一般了。” “这个最好,卖身葬父还不忘乐观生活,积极向上。” “这个也不错,他是全村的希望,希望能够带他们走上这条艰辛而又爆冷的道路,让很多他这样的孩子有希望!” 每一个被点到的年轻男子都昂首挺胸,面带职业微笑,与有荣焉。 “你们这样根本激发不了听众的怜悯之心,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霍从心十分意外,这年头当个断袖还需要讲故事? 两人面面相觑,皱了皱眉。 霍从心使了使眼色,当断袖对她来讲可是件新鲜事,没经验。哪来的故事可讲。 贺兰英就不同了,断袖多年,肯定有心得可以分享。 不料贺兰英不顾霍从心快眨瞎的双眼,果断后退一步,将手负在身后,假装抬头望天。 霍从心爽快地低头思索一番,仔细琢磨刚刚胖墩墩的故事,便清了清嗓子,道:“我们是一对表兄弟,自幼青梅竹马,爱上了对方。” “不料双方父母反目成仇,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我们被迫分开!历经千辛万苦才重逢,我们决定在一起,一起地面对世俗的压力!” “后来因为断袖被逐出家族,流离失所!” “我们费劲千辛万苦才找了这么一个断袖的乐园!” “我们在这里找到了自尊,找到了同伴!找到了希望!” “爱是什么?爱是跨越地域,爱是跨越仇恨,爱是不分性别,爱,是永恒……” 霍从心激情澎湃的演讲收获了台下无数热烈的鼓掌。 刚刚那只小哭包再次哭得噼里啪啦,手掌都快拍烂了。 陆依激动地站了起来:“很好,非常好,孺子可教!通过,下一位!” 只见万众期待的目光中,贺兰英冷冷地上前:“同上!” 下台。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陆依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自己最看好的种子选手居然这么不上道! “咳咳……有个性,这个也不错!” 能怎么办?还是让他过呗! 有这身材,不让他过才是暴殄天物好吗! 落选断袖:说好的严格要求尼…… 霍从心一挑眉,说好的要讲故事尼? 难不成这陆依对贺兰英有不轨的念想! 不行,她要十二个时辰贴身保护表弟的清白。 断袖没问题,眼光太差可不行。 就这样,霍从心两人混进了这所断袖训练营,目标就是查清香囊的秘密,再加给贺兰英物色一个优秀的断袖对象! 没想到入营没几个时辰,两人视觉就受到了冲击。 霍从心两人皆出身高贵,自幼便锦衣玉食。 即便出入军营,霍家军治军严谨,军容军矩皆有法可循,断不会如此一副不堪入目的脏乱场面。 一个小小的营帐里铺了十来个席子,蓝色的被子上还可疑的印着一些灰白色的污迹。 枕头四散一地,也不知道是谁穿着鞋在墙壁上印了好几个脚印。 看到如此多人混迹一间的大通铺,两人不可避免地皱了皱眉头! 贺兰英默不作声地把踏入营帐的脚收了回来。 霍从心心知贺兰英的洁癖劲又犯了。 她环视一周,发现了下午哭得泪包似的胖墩墩也在这个营帐里,而且他也是整个营帐里最好看的一个。 “这位胖墩墩……” “我叫庞敦敦。我爹想我成为一个敦厚老实的读书人……”小哭包又开始热泪盈眶。 “那个胖墩墩,有没有单独的营帐,最好干净一点的?”霍从心赶紧转移话题,实在不想领教男人的眼泪。 “有是有……不过我们没资格住。” “要考级,考过了才能上升到相应的营帐里。” “我们这些最初的入营的都没有评级,住的是十二人的大通铺。” “琴棋书画各门功课合格加一级,最优者加两级。” “积满四级就可以住六人一间的宿舍。” “积够八级就可以住两人一间的雅间。” “听说自从建营以来最快考满四级的也要差不多一年的时间。” 一年?呵呵,贺兰英一个时辰就搞定了。 京都第一美人加才女可不是自封的。 左右他一个洁癖狂,不可能为了追查个香囊就委屈自己睡这大通铺。 霍从心刚刚腹诽这贺兰英,不料手一热,侧目望去。 果然是贺兰英走了过来,雷厉风行拉着霍从心转头就走,来到了几个评委面前要求考级。 其他人见状纷纷跟出来看热闹。 杨先生抚着自己稀稀疏疏的山羊胡子,一脸不认同。 “你们今日刚刚入营,琴棋书画还没开始学习,如何能够考级?” 霍从心心下了然,从下午在这些断袖中陆陆续续打探到的消息,得知这些断袖大部分出身是贫苦人家。 若身体强健,还可以下田做工养活自己。 但偏偏他们身体孱弱,无法劳累。自己性取向又异于常人,厌恶女子,实在是无法娶妻生子。 在家乡受到冷眼嘲笑,活得甚是艰难。 有些为了活下去自卖自身当小倌的,不用几天就被折磨死了。 他们既不愿卖身,又不能劳作,端秀营就成了他们不用沦落风尘,沦为小倌的唯一道路。 端秀营仅在断袖中口耳相传,听说是某些高官贵族可怜这些无依无靠的孱弱男子,愿意给他们提供一些庇护和学习的机会。 在这里,可以免费学习琴棋书画,刀枪剑戟等知识,优异者便会被举荐前往各地清谈雅院。 听说那里的断袖不用卖身,不用担心被客人欺负压迫。 他们可以自由的选择客户或清谈或吟诗作画,高山流水,共话知音。 每个月还有高额的月俸。 还能受到许多人的追捧,尊敬。 都是断袖,有些人却高高地在中间享受众人的喜爱。有些人却饱受白眼和唾骂。 地位截然不同,天差地别。 既然都身在断袖,何不拼一把,万一真的有幸被选中,自此衣食无忧。就算最后没有入选,起码也学了一技之长,可以当个琴师或者画师也不错。 陆依看着黄昏中的贺兰英,朝霞把他的脸印的朝红,配合着脸色的青紫,居然有一丝艳丽奢靡的味道。 陆依自知自己的口味异于常人,哪怕在断袖中也是比较特别的一种。难得遇到一个如此合他口味的,不仅有些纵容。便主动出言劝山羊胡子。 “杨先生,虽说四六级考试一般都是年底举行,但若有人天资聪明,在家便粗学过几年,自然不能跟这些文墨不通的一概论之” “我看他们两人胸有成竹。” “不如,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机会。若考过了,自然可以晋级,若考不过,也可以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坐井观天!” 第11章 学霸和学渣的考场待遇 杨先生和朱先生略一讨论,便同意了陆先生的提议,临时加考一场。 天色刚刚发黑,刚下课的人疲累不堪地经过,听说端秀营难得有人敢越级挑战考试,很多屡试不第的人都涌过来看热闹。 “第一天就想升四级,一次考四门,莫不是疯了?” “我考了三年都才二级,看他们一副傻里傻气的样子,能过我名字倒过来写。” 门外的学生越来越多,平时无人问津的考场霎时间灯火辉煌,人影绰绰,发灰的门槛被人踩来踩去,注视两人的目光充满了嘲笑和讽刺。 一个个交头接耳,赌着两人一场都考不过。 霍从心摇了摇头:这些人才是真正的井底之蛙啊! 别说三位老师,哪怕三百位老师都不是贺兰英的对手。 皇族子女,启蒙便皆是圣贤大儒,这些连科举都未必能考过的穷酸断袖,论其才能,恐怕连指点贺兰英的机会都没有。 贺兰英就是一个天之骄子,从小到大不管学什么做什么都几乎能做到最好,碾压他人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霍从心唯恐贺兰英恃才傲物,把他们打击得体无完肤,万一自惭形秽之下不让他们留在断袖营就麻烦了。 只能凑过去耳语:“表弟,手下留情,我们现在可是“无依无靠”啊……” 贺兰英顿了一下,耳朵一痒,刚抬起抚琴的手指‘咣’的一下,发出一抹刺耳的噪音。 听得周遭的人忍不住捂起了耳朵。 “难听死了,下台……” “比我还差,今年考试不用垫底了……” “长得丑就算了,还出来丢人现眼……”嫌弃的声音起此彼伏,纷纷讥讽地叫嚷着让贺兰英退出考试。 贺兰英神色未变,半张的薄唇露出一个不屑的微笑。 修长的手指在不停颤动的琴弦上轻抹慢捻。琴音如同画卷般在众人面前展开,如春日初升的骄阳安抚着嘈杂纷乱的人心。就连五音不全的霍从心,虽然听不懂这些高雅音乐,但她可以从周围的老师学生神情中看出一丝陶醉。 霍从心奇异的感到一股别扭之情,这不是她第一次听贺兰英弹琴。 可不知道为何,想起这周遭人中有一个人将会是贺兰英的断袖对象,她就像身子长了虱子,越听越不自在。 只能清咳了几声,提醒贺兰英见好就收。 贺兰英默契十足的弹错几个音,便停了下来。 琴室想起了纷纷赞扬声,山羊胡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贺兰英坐在席位上,不顾旁人的反应,径直走到一方书案上,拿起笔就落画。 短短几笔,一个张牙舞爪的白色小猫就跃然纸上,栩栩如生。其中功底技法,又岂是愚钝之人能够看透的。 霍从心嘴角微抽,看着贺兰英一脸笑意地在画上题字“戏猫”二字,虽然不是他惯用的行书,但凭这两个字就已经足够让那几位老师称赞许久了! 至于棋嘛,霍从心实在看不懂弯弯绕绕地棋局,只知道山羊胡子还没比完就一脸菜色,而贺兰英却神色平静地收起棋子,感谢老师手下留情,两人和局收场。 短短不到三炷香时间,贺兰英已经将八级收入囊中。 “我就说人不可貌相,这位步旅步公子果然是天纵奇才……” “都是断袖,怎么人家这么厉害……” “看他的气度,该不会是什么书香门第吧?” “要真是这种出身,还用得着来断袖营求几个琴师画师的名额?” “说不定他就是那些权贵圈养的……”猥琐的笑声在人群中几不可闻,霍从心还是皱眉望了过去,记下几个人的面孔。 三位老师赞扬的声音刚落,贺兰英的蓝色身影迅速被人潮淹没,他稍稍退后,拉开和其他人的距离,站到了琴桌后面,所有人只能隔着一张琴桌对着贺兰英的土豆脸感慨,如此惊艳绝伦的才艺才配得上这么一张惨绝人寰的土豆脸。 从全员嘲讽到全员追捧不过几炷香时间,贺兰英就拿下了断袖营第一才子的称号。 贺兰英似乎感受到了霍从心的注视,他转头对视了一眼,脸色的表情开始融化,嘴角的开始上扬,风刚好吹了过来,头发丝丝缕缕的流连在唇瓣中央,说不出的撩人。 霍从心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心道:这断袖营是有虱子么?怎么身上痒痒的? 所有人顺着贺兰英的目光转向霍从心,压力瞬间向霍从心袭来。 霍家不学无术出了名,不然皇帝也不会这么放心。 要霍从心弹琴写字还不如杀了她来的容易。 霍从心丢脸丢习惯了,但在断袖群里丢脸还是第一次。 她僵硬地伸出鸡爪子,一挑眉头,是你们逼我的,别怪我了。 “嚯嚯嚯……” “哐哐哐……” 凌乱不堪,连调都称不上的琴音肆虐着大范围攻击,让所有人都无法忍受的捂紧耳朵。只有霍从心和贺兰英脸色如常。 贺兰英笑得开怀,心想:霍从心是真的五音不全,根本听不出自己弹的和别人弹的有什么区别。 宫中被她气疯的琴乐大家何止几位,被她扯断的古琴名谱也不少。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摧残生灵,贺兰英只觉得她满身的活力,就像太阳下追逐毛球的小猫,认真却又笨拙。 所有人痛苦不堪捂着耳朵,瞪着霍从心,一脸你有病吧的表情。 好不容易等到霍从心一个不小心,把琴弦扯断了,众人才大松一口气,终于活了下来。 原来没有琴音的生活,也是如此幸福。 “要不,我换张琴试试……” 霍从心抬头看到贺兰英一脸欣赏满意的地盯着她,被众人嫌弃打击得支离破碎的心,突然又缝合了起来。霍从心有点跃跃欲试。 “别,千万别……” 劫后重生的师生们刚刚拍了拍耳朵回神,又被霍从心吓得一个激灵,异口同声地抵抗魔音灌耳。 贺兰英抚琴,如登仙乐。 霍从心弹琴,无人生还。 “你这水准,想必老夫也教不了你。老夫精神不济,实在是无法坚持,这棋书画你哪样学得最好,我们就考哪样吧?” 山羊胡子又臭又长的脸有气无力抬了抬,直接否决了霍从心琴学这门课。 霍从心闻言,抬头想了想,琴她还可以装模作样的挥个爪子,其他的……见面不相识,何必折腾。 “我学的最好的就是琴了!你给我过吧……” 霍从心的厚颜无耻让几位老师都说不出话来。 学生们哄笑起来,端秀营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的名师学堂,学生们也不是书香门第出身,但大多数在这里学习了好几年,水平说不上有多好,起码比起霍从心来讲还算能够入耳。 就算如此,琴艺考试不过的人还是比比皆是。 不得不说,从脸皮厚度来讲,他们都输了。 “不然你会后悔的……” 第12章 神迹降临,拥抱世人 “老夫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后悔……” 霍从心面对这种又臭又固执的老头向来简单粗暴。 对着干,干到他受不了,甘拜下风为止。 不然她也不会一连逼退满京城的大家学者,落得个京城第一女霸王的名号。 一手勾着琴弦,一手抬起琴身,哐当一声,又一把琴报废了。 霍从心从桌子上卷起贺兰英的小猫画作,潇洒地在空中旋转了几个圈后插入身后的腰带中,一脚踢向桌子,啪的一声,一张桌子就报废了。 学生们原本就拥挤在考场四周,被场中霍从心的暴力举动吓了一跳。纷纷向后退,一个不注意,点着数十盏蜡烛照明的灯柱被挤倒了,火油洒到了破碎的桌子木料上,伴着作废的画纸,火势轰的一声就起来了。 胖墩墩下意识的脱下身上的衣裳,朝着火堆扑打,没想到火却染上了衣裳,随着他到处扑腾的动作,烧到了围观的学生衣服上。 吓得他们又脱下衣裳,到处扑腾,火势蔓延地范围越来越广。 考场内没经过此等场面的学生吓得连滚带爬,一个推一个,争相想从门缝中逃出去,却又同时被卡住,后面的人又不断的往外挤,门外的学生不知里面起火,还挤着想进来看热闹。 场面极其混乱。 眼看有几个人都快脱光了,霍从心下意识的喊道:“冷静……”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拥挤的人越来越多,霍从心发现木质的考场响起了不对劲的声音。 她看了一眼考场中几根摇摇欲坠的柱子,和贺兰英对视一眼。 在见到贺兰英肯定的眼神时,霍从心心下一凉。 要塌了。 霍从心大声喊道:“快出去……” 她抬起几张桌子,朝着窗户就砸了过去,窗户瞬间破了几个大洞。 六神无主的师生们才如梦初醒,想起除了门,窗口也可以逃生。 人群终于开始疏散,露出场中央几个腿软,被吓得瘫软在地的人。 别说逃了,恐怕他们站都站不起来了。 霍从心见逃跑的人潮水一般涌到门口,窗口,好几个还是踩着地上的人跑了过去。 他们根本就没有管这些吓蒙了的人。 霍从心眯了眯眼睛,看清几人的方位,咬紧牙关,逆着人流向他们跑了过去。 偏偏这些人不断的拥挤尖叫,就像潮水一般把霍从心一步步逼退。 霍从心只能用内力提劲,一个梯云纵飞身而起,跃过人群,跳落在火光之中。 她疯了吗? 在火光之中,她逆光而来,一只手无视烈火焚身,缓缓地扶起瘫软在地的杨先生。 温柔而又坚定地把他举了起来。 在一旁学生难以置信的眼神中,霍从心柔软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一把把山羊胡子的老先生整个人横着举了起来,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丢了出去。 年过六旬的杨先生被吓得尖叫声连连,在空中飞出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弧度,穿过拥挤的人群头顶,滚落在草地之上。 他滚了又滚,满身的泥土和草屑,白花花的长胡子还被烧断了一大把。 山羊胡子惊魂未定的趴在草地上,手指艰难地指着考场内的霍从心,抬了又抬,最后无力的倒下,啪的一声,彻底晕了过去。 “杨先生……” 考场外围没有受伤的学生纷纷上前,小心翼翼的触碰着他。 对比之下,那些因拥挤摔倒挤得头破血流的学生反倒健全许多。 在不断坍塌的木板中,霍从心如法炮制地送出了几个人。 火燃起的烟雾越来越大,霍从心被火光熏得眼睛模糊不清,看不清身边的人。 在黑暗之中不断呼喊,感觉有一只大手揽着自己的腰,霍从心失神的眼眸中倒映出一具同样逆光而来的黑影。 她看着这道影影绰绰的身影,心神恍惚。 这道黑影上方是不断坍塌的木板,四周是越来越旺的火苗,他却如同神祇一般降临凡世,逆光普渡。 蓝衣上的火苗是他神躯的点缀,紧抿的薄唇是他疼爱世人的痛心。 霍从心眼睁睁地看着贺兰英的被烟熏得发黑的精致下巴。 不一会儿,柱子阁楼的木板不断烧断掉落,贺兰英不顾自身安危,一把把霍从心拥入怀里! 霍从心脑海中闪过一丝混乱的画面,这场景似曾相识! 她下意识的抬起手,沿着贺兰英的腰侧上移,眼神逐渐恍惚! “对不起……” 贺兰英手瞬间僵住,一会又抚上了霍从心的背,慢慢的拍打:“一切都过去了,别怕!” 霍从心感觉身子一轻,被贺兰英横抱了起来! 一步一步,周遭是不断掉落的木板和火星! 一步一步,是神明的步伐,带她走出黑暗! 一步一步,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像是踏进了自己未知的领域。 霍从心就像眼睛明明疼得什么都看不清,脑海里却清晰地浮现出一副画面! 火势透长夜,贺兰英坚定地抱着她从火光冲天中出现,在阁楼坍塌的烟灰中带着信仰重生。 霍从心就像神游天外一样,听到了火势扑灭,听到了无人员伤亡,听到了老师气急败坏的责骂! 霍从心听得到周遭杂乱嘈闹的声音,还像模像样地应付了几句!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异样! 不料,抬起头来却发现贺兰英盯着她,满眼心疼! 她魂不守舍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贺兰英忧心忡忡地摸上她的脸,轻轻地擦拭碳黑灰尘! 春天的夜晚,火被扑灭后,显得格外的冷! 霍从心一个哆嗦,感觉自己骨子里也透出了寒颤! 贺兰英见状,脱下外衣给她披上,双手紧紧地抱着她! “没事了,都过去了……” “没有人受伤,别害怕!” 一声比一声轻柔的安慰,就像死寂的心湖,被丢入了一块碎石,一圈一圈的涟漪荡漾开来! 霍从心慢慢的找回了自己的神智。 心也慢慢平静下来,她听到自己沙哑地声音问道:“7年前那场大火,你也在?” 她抬头努力地睁开眼睛,想看清眼前的青梅竹马! 月光之下,空洞的双眼无法聚焦,显得份外绝望! 贺兰英拳头紧了紧,绷紧了身子:“没有,我赶到的时候,火已经浇灭了!” 霍从心紧张地抓着他胸前的衣襟,迫切地确认道:“真的?你什么都没看见?” “真的,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贺兰英低下头,两人额头贴着额头,温暖从中散开,驱散了霍从心的寒意! 七年前她遇到刺杀,一场大火,她的十三名霍家暗卫全部身亡,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 而上百名刺客皆被一刀致命。全无活口。 可是,仅十岁的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她不记得了! 贺兰英表情复杂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抱紧霍从心! 他咬紧自己的下唇,实在无法坦然相告! 当年那场刺杀的目标是他,霍从心只不过是无妄之灾,无意中替他挡了祸! 谁也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那里,而知道的暗卫全部战死,唯一活着的她却意识不清。 霍大将军和他赶到时,霍从心满身是血,手中的刀都卷的不成样子!她神智恍惚,意识不清,嘴里一直念叨着:“不要死,求求你…” “活下来……” 霍从心醒来后魂不守舍,记忆也出现了错乱。似乎把当天的刺杀忘了,暗卫的惨死也忘了,连刀法都忘了,只模糊地记得一场火灾! 舅舅便下令封口,这件事到此为止! 从此满京城只知不会刀法,只懂挥鞭的霍家嫡女。 无人知道年幼的霍从心曾经被誉为霍家下一代中刀法最具灵性的高手。 第13章 偷窥表弟勾搭胖墩墩现场 第二天,霍从心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了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家具简陋,摇摇欲坠的窗户被一块木板订了起来,缺了一角的凳子依靠在门边上。 霍从心头痛欲裂,揉了揉额角,模糊地记得昨天考场失火,有人抱着她离开。 听到房外传来影影约约的声音,霍从心随意批了件衣服起身,刚开出一条门缝,就见到让她血脉喷张的一幕。 贺兰英和胖墩墩一高一矮的站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贺兰英穿着一件单薄的蓝色衣裳,风吹过他的衣角,带走他素日里的清冷,增添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又矮又胖,全身白衣白裤白鞋的胖墩墩,笑起来脸上两坨肉鼓鼓的,像个小松鼠。 霍从心忍不住把头缩回门缝里又探了出来,偷偷地张开五支手指,有种隔空把胖墩墩捏变形的冲动! 突然,贺兰英伸手一只手拿出一团黑漆漆的东西递了过去,胖墩墩似乎很开心收到礼物,双手接过后翻来覆去地打量着! 贺兰英居然会送礼示好?贺兰英看着两人亲昵的画面,不禁嘟起了小嘴! 好你个贺兰英我昨天都快被烧死了,你不照顾我就算了,还在这里勾三搭四! 霍从心的脚一跺,倚靠在门边的缺角凳子啪的一声,引起了院子里两人的注意! 霍从心吓了一跳,就看见贺兰英回头一看就皱起剑眉,快步朝她走了过来! “小……不准出来……” 霍从心忍着一劲儿往上冲的气,不搭理贺兰英的斥喝,歪着头透过贺兰英打量留在树下的胖墩墩。 只见胖墩墩捂着嘴巴偷乐,霍从心扁起嘴巴,问道:“你们刚刚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贺兰英这句话让霍从心觉得自己就像个局外人! 人家院子里勾勾搭搭,自己还不识趣打断! 哼,那我走咯! 霍从心白眼一翻打算摔门而去,不料脚刚踏出门槛,腰感觉到一股温暖,整个人就凌空起来! 霍从心惊讶地问道:“你不避嫌啊!” 霍从心本意是想说贺兰英当着胖墩墩的面和另一个断袖纠缠不清,容易让胖墩墩这只刚到手的肥鸭误会,飞了! 贺兰英听在耳里,脸越来越阴沉! 从入断袖营开始,他就注意到霍从心一直在打量胖墩墩! 他知道霍从心从小到大就对美人没有抵抗力,没想到眼光越来越差! 这胖墩墩长得一般,不过在断袖营这群歪果裂枣的映衬下却显得格外讨喜! 他通宵照料了霍从心一晚,早上胖墩墩拿着烫伤药过来探视,他不想吵到霍从心才和他去院子里交谈! 话语间胖墩墩透露出他从小就经常出入断袖营。 所以他才拿出香囊试探,不料胖墩墩根本没见过。 白费口舌! 没想到霍从心居然不顾伤势,衣衫不整,连鞋都不穿,屁颠颠地出来见胖墩墩! 花痴! 要不是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胖墩墩这点相貌,连站在他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避嫌? 想赶我走,你好去调戏那个矮胖子? 贺兰英越想越气,他大步一跨,抱着霍从心就放到床上。 一言不发的拿起鞋子,抬起霍从心一条腿就往上套,两只脚都穿好还气不过。 把霍从心胡乱披上的衣服扯下来,发现是自己的外衣,又气又……心下一阵服帖。 啪啪啪的对着外衣就是一阵拍打,看起来就像是在警告霍从心一般。 霍从心漠然地看着衣服在空中被甩了一通,瞬间心领神会! 是在警告她下次再破坏贺兰英和胖墩墩增进感情,就如同此衣? 霍从心扯线木偶一般随着贺兰英的动作抬手穿衣,慢吞吞地把视线移到埋头给她整理头发的贺兰英身上,道:“胖墩墩走了……” “嘶……痛……” 头发被一顿拉扯,霍从心忍不住伸手护住头发! 贺兰英才不管,手上动作不停。 谁让你盯着他看? 穿个衣服,梳个头发的功夫还要随时注意那个矮胖子。 霍从心赶紧把手缩了回来,委屈巴巴地随着贺兰英的动作摇头晃脑。 要不是看胖墩墩一直踮着脚地看你半天,得不到关注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出院子,我会提醒你么? 昨天粗略打量了一番,这批断袖营新生也就胖墩墩顺眼一点。 要不是他身份特殊,不好找对象,她会这么操心? 霍从心心下复杂,一方面希望贺兰英能在断袖营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一方面又嫌弃这些断袖对象,总觉得哪里都配不上自家表弟。 “不是看你们聊得火热,怕你冷落他么?” “哼,他也配?” 霍从心原本郁闷的心情瞬间复晴,得瑟地内心一乐。 看吧,别想仗着贺兰英的一时喜欢就以为可以进我霍家大门,我才是一家之主,没我同意别想进门。 活像个小白新妇抢夺儿子注意力的霸道恶婆婆。 “对了,这是哪里?我怎么会睡在这?” “昨晚火势太大,考场烧塌了,你又昏迷不醒,只好找了间柴房将就一下!” 反正光着膀子、臭脚丫满天飞的大通铺是不可能住的! 见头发梳的光滑整齐,衣服也穿得严严实实,贺兰英这才放霍从心出门。 一路上,赶着去上课的学生看到两人都忍不住停下来窃窃私语。 他们脸色都奇奇怪怪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羡慕。 “他们到底在看什么?” 每当霍从心对上他们视线,他们就一脸娇羞地扭捏起来。 贺兰英冷冷地用眼神赶走旁人,语气不善地回答道:“吃饱撑着……” …… 难道要说昨晚霍从心双手扛人,把人丢出火场的壮举,让这些连锅都拿不起来的弱质断袖心生欢喜,所以才搔首弄姿,欲拒还迎? 贺兰英面无表情地快步离开,霍从心跟在他的身后,察觉到他不愉快的心情。 或许只有断袖才能懂断袖吧。 在理解断袖这一方面,霍从心自觉没有贺兰英这么透彻,这种说变就变的脸色就像变化莫测的六月天,霍从心实在是不敢开口询问。 万一再被甩脸色,岂不是当众丢脸。 霍从心跟着贺兰英来到了营里的天字班,托他俩的福,除了胖墩墩还有一名身材显瘦的高挑男子也被破格录用到天字班! 等所有学生坐定后,杨夫子在中央摆上香和一副画像。 高声喊道:“跪……” 所有人都齐声跪下,除了贺兰英和霍从心。 第14章 被逐出断袖营? 杨夫子见状,走到两人面前质问道:“为何不跪?” 霍从心眼角抽了抽,指着画像上诡异的两人,问道:“这是谁?” 听说过拜师跪孔子,没见过拜断袖的! 两个男子装扮的年轻人,一人拿琴,一人握刀,相互依偎在一起! 这分明是一对断袖情侣。 杨夫子恭恭敬敬地对着画像作揖,朗声答道:“这是我们端秀营的开创者,是我们可以顶天立地活在这个世上的再生父母。跪天跪地跪亲师,这点礼仪都不懂吗?” 霍从心道:“刚做断袖,确实不懂!” 杨夫子说道:“那现在我教你,入我端秀营,需跪拜两位营长,明白吗?” “明白。” “不跪。” “你……你,朽木不可雕也。” 杨夫子指着两人,气得快说不出话来。 “多谢夸奖!” 不是霍从心墨守陈规,看不起他们入学不跪拜圣贤的规矩。而是怕这两人受不起,折寿。 一个未来太子妃,一个皇子龙孙。 能让他们下跪的除了神明圣贤就是皇帝父母。 看着画像上的两个年轻人,估摸也就二十来岁,这端秀营是二十多年前成立的,也就是说这两人活到现在也不过是四五十岁。 这一跪,说不好就直接把两人送走,拜师变拜祭了。 霍从心把老古板的杨夫子气得跳脚,叫嚷着要营长开除两人。 贺兰英十分淡定的理了理衣衫,好整以暇的打量画像上的两个人,莫名的觉得有一丝眼熟。 可是又说不出来在哪里见过。 “这两位……营长,是何来历?” “这位风先生乃是江湖客,这位琴公子出身大家。二十多年前,南齐突袭丰城,坑杀了百万平民,举国愤慨。霍家军千里驰骋,凭借二十万兵马挡住了南齐六十万大军,逼得南齐节节败退,三年大战,霍家军奋勇直前,未退一步,一路打到了南齐国都,差一步就攻破了敌国首都。” 这场大战霍从心自幼便听说过,当年先王年迈,国事昏庸,加上连年饥荒,粮草不足。任人唯亲调派驻守边关的将领,南齐才借机发动突袭,破城屠杀。 南齐坑杀百万兵民的残忍做法让许多武将忌惮,加上没有粮草保证,都不愿出征。 而父亲霍正平当年也不过二十出头,驻守西岭多年,威名赫赫,无人敢犯。 见朝廷吵了许久都没有定论,便请缨出战。 没兵就自己带,没粮自己筹。 从西往南,千里迢迢,快马加鞭。 霍家军的孤勇震惊了所有人。一路上不论男女老少皆送行,不仅自发献粮,也有不少人自愿入伍。全国上下都对霍家军报以至高无上的敬意。 霍家军也不负众望。 从夏至打到寒冬,从边关打到敌国都城。 三年时间打得南齐元气大伤,求和朝贡,俯首称臣。 霍家军则扬名诸国,全国上下都以加入霍家军为荣。霍家军也从三十万增至七十万。 北雁百万大军,霍家独占七成。 霍从心感慨父亲的镇国将军来之不易。可是,这和断袖营两位营长有何关系? 杨夫子见众人疑惑,便缓缓地走到画像面前,凯凯而谈: “当时全国尚武,朝堂影响尚且不论。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民间相亲、嫁女都以武夫为先。就连招工务农都要露上几手胸口碎大石,千斤坠才能录用。” “而身体条件无法习武,又文墨不通,无法入仕的人便受到了排挤欺压,如同过街老鼠,受尽白眼。” “不少人为了生存,便当了小倌。” 霍从心万万没有想到,民间对霍家军的崇拜居然到达了如此盲目的状态。 “风先生和琴公子游历时解救了许多这样的人,为了让他们有一技之长能活下去,便创办了端秀营……” “若受到故意刁难,端秀营也会庇护他……” “只要顺利毕业,就能够得到举荐,在各地酒楼茶馆得到工作……” 霍从心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他们的做法。古往今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若只是短时间的接济容易让人生心懒惰,也不是长久之计。 在全民尚武的世道下,敢为天下先,冒天下之大不韪,为这些断袖开山立派,帮助这些文不成武不就的年轻人广开门路,也不失一种明锐。 只是,如今入学的都是这样扭捏作态的断袖男子,想必毕业之路,道阻且长。 “天地君亲师,两位先生对于端秀营众学子而言就如同再生父母,我们给他立生祠,以示感恩尊敬。” “时辰已到,你们赶紧跪下……” “不跪……” 霍从心原地环视一周,片刻后,朗声道:“我质疑你们的招生条件和教学资格。”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杨先生气得胡子都快揪断,指着并肩而立,毫无悔改之心的两人,直呼藐视和羞辱。 “昨晚你们放火烧营,若不是营长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计较,否者重则送官查办,轻者赔个倾家荡产。你们居然还不知悔改?” “当着昔日两位先生的画像,如此诋毁我端秀营。” “今日,我就要逐你出营,不能留你这等狂悖之徒在这里祸害学子。” 第15章 只要够坚定,别人就不知道你再胡说 天字班的学生听到杨先生要逐两人出营,幸灾乐祸地起哄拱火。 只有胖墩墩把紧张写在了脸上,跪在地上慌乱地伸手扯了扯霍从心的衣角。 贺兰英低头看了看跪在霍从心一旁的少年,想起了一炷香前霍从心对他的特别关注。 他是想追查香囊的线索,但他没想着要让霍从心在这堆断袖中发展什么同学情谊。 贺兰英借着躲避杨先生手指的动作,拉着霍从心后退一步,远离了胖墩墩的拉扯。 霍从心没有注意到贺兰英的小心思。一副嚣张的态度,昂着头抗议道:“当年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欲安朝廷,定祸乱,直须长刀大剑。女子想要一个能保护自己的夫君有何过错。” “商贾酒肆重用有能力之人也是为了行商安全。” “可是如今天下大定,陛下多次开设恩科,更是破格越级提拔文臣。二十年来多少文臣出自乡野,各地更是开设启蒙私塾,免费教学,虽说不上舞文弄墨,但起码也能识字,打几个算盘,做些活计养活自己。” “尔等不反思自身,既受不了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苦,又不愿意刻苦习文,反倒一味着怨天尤人,一味依附强者庇护。” “端秀营是为了庇护弱势群体而建,可昨日我们入营所见,却是哗众取宠的卖惨。” “不以能力大小来作为录取条件,反而用所谓的痛苦经历来吸引眼球。” “你们这些考官评委把自己置于救世主的高位,看着眼前这些学子们一次又一次地揭开痛苦绝望,并以此为据,作为入学的标准。” “让一些真心想入学却因身世不够曲折的学子铩羽而归。让一些学子为了通过报名被迫故弄玄虚,来满足你们的施救欲。” “各个学生不是父母双亡就是身染重病,那请问各位病患又是如何做到一夜之间就痊愈,精神抖擞地按时上学?” “作为传道受业解惑的先生,你们并没有遏制这种越演越残的不良风气。反倒以此为荣。” 霍从心讲得飞快,不给众人细细品味她话语里的意思。 只有贺兰英一脸闲适,看着她满口胡诌。 杨先生计较的是他俩拜师礼的不周全,而霍从心却把重点压在了营内录取的条件上。 杨先生为了抗辩,自然而然地就被牵着鼻子走,和跪地拜师一事越扯越远。 “因此,我质疑端秀营的招生条件……” “胡说……营内资源有限,我们只能选择考生中更加艰难,需要扶持的学生优先入营。” “营里包吃包住,还有先生教学各项技能。各式各样的花费巨大,如果不是加设门槛,筛选出真正需要救急的人,那么营门早就被踏平了。” 霍从心听见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只能提高音量,大声说道:“人立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各位说自己是断袖受到世人的唾骂歧视,殊不知正是因为你们下意识就把自己置于弱者的地位,用悲惨经历来理所当然地享受别人的施舍和同情。用自己的尊严当成谈资,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自己的不幸,却又没想过靠自己的力量去反抗。” “我们不仅要有能力直面困难逆境,也要有勇气挣脱自己立下的束缚。” “胖墩墩,你说你不爱文武,难道除了文武这一条道,你就真的一点生活能力都没有吗?你爱吃,烹饪一途你为何不曾尝试就拒绝?” “你们只是把端秀营当成乐土在这里自欺欺人而已。” “以后就算毕业离开端秀营,你们就真的可以自强自立,把这些痛苦抛之脑后,不再遇到困难就以此自怨自艾?” “端秀营不应该以个人经历作为录取界限。” “先生虽然授人予渔,可是又不断打击他们的自信心,让他们麻木地用自己的伤疤来获取别人的怜悯。” “他们就像拥有巨大潜力的大象,明明可以自己挣脱束缚,却又害怕自己曾经被绳索勒得皮开肉绽,自欺欺人地站在原地踏步,一次又一次的显示自己被囚禁的苦痛,等着他人的施舍来缓解一时的煎熬” “我对营里的教学内容和宗旨心生质疑。” “我的疑问一日没有得到解决,学生一日不执跪礼。” 说完之后,霍从心身子一转拉着贺兰英,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昂首离开! 实在是编不下去了。 霍从心一脸肃穆,众人被她吼得一惊一乍。 这等气魄,这等自信,完全让人忽略了她的牛头不搭马嘴。 身为刚刚入营就烧了考场的学子,要不是看贺兰英实在是天资卓越,可以重点培养,又怎么会允许买一送一,让这个霍从心也跟着入学尼? 就等于去菜市场买菜,贺兰英是那块结结实实的大腿肉,霍从心不过是块猪下水,添头都要被嫌弃的那种。 以霍从心现在的身份,又是如何敢说出质疑端秀营二十多年来的原则? 杨先生气得草草结束拜师礼,气势汹汹地赶到朱营长的面前。 “我就说那两个惹事精不应该留下来……” “好好的拜师礼被弄得乱七八糟。” 朱营长顺着他的话锋点点头,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绣花针。 选择性地忽视了杨先生专门跑到他面前诉苦的起因。 杨先生絮絮叨叨半天,见朱营长面色凝重,不由得停下了抱怨。 盯了朱营长一会,发现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对话已中断。 杨先生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又再度黑上几个度,对着坐着都跟他站立一般高的营长怒目而视。 许是杨先生的视线太过于强烈,朱营长终于注意到他。 “年轻人有些朝气和脾气很好,这营里死气沉沉的风气该改一改了!” “老朱,你究竟为何要留下那两人?” “你不觉得他们很像他么?” 第16章 你们出大事了 朱营长壮硕的肌肉都把袖子撑得鼓鼓的,钢针般粗的手指带着厚厚的茧子,艰难地捏着一把比寻常绣花针都要粗上十倍的针,在绣棚里一针一线的比划着。 一只巨丑无比的肥鸡就跃然纸上,丑得杨先生眉头一皱,嫌弃道:“你都绣了那么多年,怎么还死心?” 朱营长郁闷地收起针线,抬起头来望着窗外的风景,虚空地回忆记忆中的那抹身影。 “他说过,他会过来看我的……” “二十年了,为什么还不回来?我都绣的跟他一摸一样了!” 杨先生知道他又魔怔了,心里的无奈达到了顶点。 一个二十年未见,没有一点消息的人怎么就让他如此挂念? 这么多年来,有多少人邀请他去开学讲坛,他都毫不犹豫地拒绝,却未曾得到一次回眸。 杨先生既无奈又生气。但他深知规劝是没有用的。尽管内心不愿意,开始温声安慰道:“风先生曾说过要踏遍天下,也许此刻就在那座高山之上潇洒作乐,你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朱营长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他不就喜欢那个弹琴的么?瘦的连把刀都拿不起来,我有哪里不好……” “我杀猪的时候人人嫌弃我是个屠夫,只有他说我认真的样子值得尊重。我偷穿女子衣裙被发现,人人喊打的时候是他出来仗义执言……” “这座端秀营是他为我造的……” 怎么就成了为你而建,杨先生忍不住腹诽:明明是当时苦命的人太多,他庇护庇护着就聚集起来,顺理成章的成了一个大营。 “他建一座营,我守一生。” “多浪漫……” “他根本就没有承诺过你什么……” “胡说……” 朱营长看着杨先生脸红筋暴,手里的绣花针被轻而易举地捏弯了腰,他牙齿咬得咯吱作响,道:“他说过有空会回来看我的……” “当时全营那么多人,为何他不跟你说,不跟陆依说,偏偏看着我说……” “他心里肯定有我的,只是那个老琴太狡诈,把他勾得七魂不见三魄,所以这么多年才了无音讯。” “昨天看到贾楠步旅两人,我就想起了他。” “一样的洒脱自在,一样的不惧人言。” 杨先生回忆两人鼻青脸肿的相貌,跟那两位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实在是无法苟同朱营长的话,道:“他们那是胆大包天,入学没几个时辰就烧了一座楼,第二天拜师礼都不愿意跪,这样不尊师重道的学生,比起那两人差多了。” 话刚落音,朱营长手中的绣花针彻底报废,被扭曲成了一团,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他们看不起风先生?” 杨先生原本想趁热打铁,想借着此事让营长赶走两人。只是见到他晦暗不明的神色,还有手里的针捏成了废铁。不由地左右言他,道:“不过是质疑我们的招生录取条件,觉得我们在撕开学生的伤疤,彰显我们救世的地位。” 朱营长扭头看向杨先生,一脸赞同道:“既然他们不想走我们的老路,那就让他们受些挫折吧。” “我倒要看看,他们长得这么像,骨头是不是也一样的硬。” …… 霍从心一顿胡扯把贺兰英从天字课堂扯了出来,两人借机探索起整个端秀营的布局。 端秀营屹立在山脚之下,临着一条同乐河,营内的布局颇有军队扎营之风。 后方有一个小校场,地势平整,开阔。周围散落着几个石锁,上面布满了灰尘,可见许久都没有人使用过了。 军营里一般演武使用的校场,在这里却拉起了几根木柱子,中间扯了几条绳子当成了晾衣架。 真是浪费。 体弱就应该多锻炼,整天躺着玩东玩西还不如出来走走,举几个石锁来得痛快。 霍从心嫌弃地抽出手帕擦了擦石锁,足足五十斤的石锁,居然在端秀营这里蒙尘,实在是太可惜了。 霍从心嘀咕半天,见贺兰英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由地感到好奇。 为什么从见到画像开始就魂不守舍?难不成一见钟情,对画像上的两人念念不忘。 霍从心仰头回忆了下画像,确实长得不错。在断袖营这里简直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可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该不会贺兰英就好这一口吧。 想想父亲的年纪,应该也跟那两人差不多。 霍从心不禁感到一阵恶寒,不由地凑到他面前,想把他脑袋里的想法擦掉。 贺兰英似乎神游天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眼前有一道黑影划过。 他感觉到自己的额头被柔软的纱布按压,回神一看,只见卷翘的睫毛在眼前扑闪扑闪,一双大眼睛倒映着他迅速窜红的脸色。 贺兰英一时紧张,手下一用力,就推开了霍从心。 见霍从心猝不及防,挣扎着向后倒去,背后就是一堆凌乱的石锁,下意识地捉住霍从心挥舞的小手,拉了回来。 两人下巴对额头,两声痛呼。 霍从心就着被抱在怀里的姿势不断地揉捏自己的额头,感受到贺兰英的胸腔阵阵鼓点,抬头看了看贺兰英。 贺兰英吃痛的眯了眯眼,下巴一阵发红,双手却没有放开。 见霍从心一脸疼痛,不知作何感想,下巴就向前凑了凑,顶着霍从心的额头就在那里歪头晃脑,用自己的下巴来揉霍从心的额头。 霍从心被蹭地一顿瘙痒,不得不出言阻止,道:“你就不能用手吗?” 贺兰英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慌忙地放开霍从心,一手护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掌顶在她的额前,面色血红地帮忙揉捏着。 庞敦敦找到两人时就看到诡异的一幕。 霍从心双手自然垂下,只昂着头,身若木桩一样靠在贺兰英的怀里。 贺兰英就像发了高烧一般,从头到耳尖都是红的,双手抱着霍从心的头在那里搓,就像大厨在搓面团似的。 这两人……在做法吗? “你们……”庞敦敦话刚出口,只见贺兰英像被抓奸在床一般,跳了起来,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带着霍从心重心不稳,再次向后倒。 庞敦敦第一次有幸见到一个同龄男子的臂力居然可以如此强健,还有速度比老厨师的刀还有快。 刷的一下,霍从心就被凌空抱起,稳稳当当的。 庞敦敦下意识地想跟着霍从心跳一下,脚尖用力一蹦跶,发现自己除了颤抖几圈的肉外,根本就没有离地多远。 他哀怨地看了看像羽毛一样被抱起来的霍从心,嘟起了嘴巴,胖乎乎的两坨肉就这样可喜地挤出了两个酒窝。 “你们出大事了……” 第17章 会发光的小英子 “早上拜师礼得罪了杨先生,他老人家告到了朱营长的面前,要罚你们两个去做杂工。” 霍从心在空中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扣住贺兰英的脖子。 听到胖墩墩的话,转过头惊讶地看着他:“山羊胡子居然敢罚我们?” “他知不知道我是谁……” 霍从心说着说着,突然反应过来,他确实不知道,现在他只是个叫贾楠的倒霉蛋。被逐出家门,和表弟私奔,随便糊弄几口饭吃的断袖。 霍从心郁闷地停下了一贯嚣张跋扈,自报家门的行为。 看着贺兰英的白眼觉得分外想念,那段可以拼爹斗富、欺男霸女的日子。 贺兰英抱着她,虽然看不上她整日里和一堆纨绔子弟疯闹的行为,但也不愿意让她落了下风,也冷哼一声:“我们是光明正大录取进来的,我也过了八级考试,用一个不尊拜师礼就想处置我们?” 庞敦敦在他冷若冰霜的神色面前,不敢有所隐瞒,小声说道:“是昨晚烧了的考场,营长说了,要么交钱,要么做工抵债……” “不过是一座小小的考场,赔就是了……”霍从心边说边把手伸进怀里掏钱袋…… 掏了半天,霍从心才醒悟过来。自己换的是尚武买来的男装,钱袋不在身上。 霍从心把头靠近贺兰英,就着被他抱在怀里的姿势,自然而然地把手伸到了贺兰英的衣襟里,一顿乱摸。 贺兰英霎时松软,下意识地长腿一踹、一抛,就两手空空。 庞敦敦只觉得自己特别倒霉。 好心过来通风报信,没想到两人当着他的面就缠绵悱恻,抱得紧紧的。 好端端地说着话,突然又被贺兰英踹倒在地,紧接着身上犹如泰山压顶,差点没把他压断气。 好不容易恢复呼吸,才反应过来:贺兰英踹他一脚是为了让他做霍从心的肉垫。 他暗下决定,避免殃及池鱼,下次一定要离他们两个远点。 “你丢我干嘛?”霍从心毫发无损地拍了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没带钱,直说不就得了。” 见贺兰英别扭劲又犯了,转头就是不理人。 霍从心只能把目光投到庞敦敦的身上。 “胖墩墩,你怎么还不起来?” 庞敦敦闻言不禁想吐血三尺来表达自己的伤势。 是他不想起来吗?是起不来。 只见霍从心弯腰伸手,搀扶他的腰,想把他拽起来。 庞敦敦刚把手搭上霍从心的肩膀,就感觉到手臂一阵鸡皮疙瘩立了起来。 他抬头透过霍从心的发丝看到了转过头来的贺兰英,冷冽如刀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的手还有腰。 他为何要来这里自取其辱? 庞敦敦含泪松开手,躺平在地上,任由灰尘再次布满衣裳。 “我喜欢一个人躺着,你们快去厨房吧,营长最讨厌别人做饭不准时了。” 霍从心见状,爽快地拉着别扭中的贺兰英一同离去。 半个时辰后,贺兰英的大名再次响彻整个端秀营。 端秀营吃大锅饭的准则就是要熟,份量要大。 至于味道,能吃就不错了。 霍从心两人来到厨房,原本打算晃悠一圈就溜之大吉,不料发现厨师居然是高大威猛的营长朱珠。 他手中的杀猪刀手起刀落,惨叫声戛然而止。 霍从心按耐住恶心,和贺兰英面面相觑。 溜还是不溜?这是一个问题。 贺兰英铁青着一张脸,丝毫不能忍受如此脏乱的环境,率先转身拔腿走人。 “咕咕咕……” 霍从心站着不动,可怜兮兮地撒着娇,道:“小……表弟,我饿了……”小英子,你表姐饿了。 “昨晚到现在没吃过东西……”快煮点东西给我吃。 朱营长听到声响,停下了手中收割的动作,看着卡在门槛上进退不得的两人,朗声说道:“你们两个……把火烧上……” 顿了顿,似乎反应过来,面前这两人就是火烧考场的罪魁祸首。 “算了,你们还是切菜吧……” 贺兰英充耳不闻,盯着眼前拉着他衣袖不肯走的少女。 力道不轻不重,向来嚣张的霍从心也只有在饿肚子的时候才略显乖顺。 少女见迟迟得不到答复,拉着衣袖的两根手指调皮地沿着贺兰英的手臂散步。 一步两步,白皙秀气的手指慢慢地走上了贺兰英平直的肩膀。 贺兰英眯起了眼睛,将手抬起来,准备握住霍从心在他肩上作乱的手指。 谁知霍从心根本是声东击西,趁着贺兰英没有防备,一把勾下他的头,压着他走进了厨房最深处,道:“厨神来咯,开光做饭。” 厨房里三三两两的杂工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看着厨房里说一不二的老厨师老何。 在厨房这一块地,老何说了算,就连营长也只配杀猪干些刀工活。 这两个面目全非的年轻人居然敢当着老何的面吹嘘自己是厨神。 “啪……”果不其然,老何一把把手中的萝卜丢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准头不行还是运气好。 没见两人怎么闪躲,萝卜就在两人中间的间隙中穿过,摔在地上裂成两段。 杂工们吓得魂儿都快跟着裂开,千万别挑衅,别惹老何生气,不然全营上百人中午都要饿肚子了。 可惜。 霍从心做事从来不如别人的意愿。 “这个锅炒的是啥?好丑,一定不好吃……” “我想吃水晶虾球还有莼菜羹。” “八宝饭也好久没吃了……” 霍从心这里摸摸那里瞅瞅,不干活尽挑事。 杂工们都小心翼翼地缩到一块,在一个角落里假装不在场。 老何的青筋越来越突出,整个厨房安静地只剩下霍从心叽叽喳喳的点菜声,还有营长刀法凌厉的跺骨头动静。 贺兰英看起来面色冷淡,丝毫不在意霍从心的聒噪。手指修长而显瘦,不像是个常年和柴米油盐打交道的大厨,反倒像是个提笔作画的文状元。 “你们小兔崽子……” “毛都没有长齐,既然敢当着我的面自称厨神……” 霍从心终于注意到厨房里还有一个人对着他们怒目而视,幽幽说道:“不当着你面,我也一样说啊……” “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丑老头,未闻山外有山……” “你……好,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如果输了,杂工也不用干了,挑粪去……” “老头,要是我们赢了尼?” “哼,不可能……” “这样,我们不要你挑粪。我尼,嘴比较叼,不是名厨做的饭不太喜欢吃。” “如果我们赢了,小……步旅就每天借你的厨房一用,我们自己做饭吃。” “杂活嘛……嗯,我们就负责砍柴吧,我俩刀法好。” 老何看着两人轻蔑地拿起锅铲,道:“行,你要是能赢,我叫你一声爷爷都行……” 不自量力。 眼神一个示意,缩在一起看热闹的杂工做鸟笼散。 烧火的烧火,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 所有人默契的围着老何转,空出一大片地给霍从心和贺兰英。 贺兰英径自走到备菜去,看了一眼材料。 没有虾,做不了水晶虾球。 没有莼菜,做不了莼菜羹。 八宝饭到勉强可以凑得上。 贺兰英手脚麻利地开始做饭。霍从心见状也跟着他,拿着一根青瓜洗了洗,先垫垫肚子。 春天的井水冰凉,霍从心的手洗了一会就感到快冻僵了。发红的手掌不断摩擦取暖。 一只大手凑了过来,把她的两只小手合在一起,藏到贺兰英的袖筒里。 贺兰英怎么这么能干。 霍从心侧头一看,贺兰英一手暖着她,一手不停地拿着颠勺在锅里翻飞。 单手颠锅、下菜、下盐、翻炒、起锅。 霍从心突然发现,这一刻,贺兰英身上塞满了光。 霍从心信赖地把头贴着贺兰英的肩膀放平,蹭了蹭:“小英子,我好喜欢你……” 第18章 跟我斗?就是跟整个御膳房斗 贺兰英闻言瞬间停止了呼吸,手上的锅也不颠了。 霍从心浑然不觉地继续边蹭边撒娇:“小英子,我真的好喜欢你,你身上有股娘亲的味道……” 每次生病赖在娘亲的怀里,被哄着喝药,再哭唧唧几声,娘亲好几天都会围着她转。 安心极了。 贺兰英心下一凉,哪怕是热火朝天的灶台也温暖不了他此刻的寒意。 他的喉咙一阵干痒,想出声反驳几句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贺兰英愣愣地盯着灶台,恍然入梦。 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霍从心从小就习惯了他在身边,两人青梅竹马。 是这个世界上最近的两个人,可是也是最遥远的两个人。 他一时分不清自己应该庆幸自己有着八公主这个身份,可以和她亲密无间的打闹成长。 还是应该痛苦这辈子无法用男子的身份去站在她的面前。 他下意识的抓紧袖筒里霍从心已经暖烘烘的双手。 温暖却又无情。 耳边传来一道遥远的声音:“小英子,我是太子妃,以后不仅是你表姐,你还要叫我一声嫂子。” 语气嚣张,又是那么的残忍。 让他想起自己在未来的嫂子面前,到底是在做些什么自取其辱的讨好。 任凭霍从心怎么蹭怎么撒娇,都没有一点儿让他回暖的征兆。 霍从心抬起头来,突然觉得贺兰英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一脸凄凉? 她的一丝疑问被一阵浓烈的烧焦味掩没。 “小……表弟,着火了……” 锅里浓烟四起,霍从心见面前有一盆水就顺势浇了上去。 没想到,灶台火势一下子起来,烧得两人都后退了一步。 幸好,贺兰英反应过来,眼明手快地拿起锅盖迅速扑灭,无奈地看着霍从心。 霍从心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原来自己好心做坏事,那不是清水,而是料酒。 “算了,表弟,我……随便吃点别的吧。” 贺兰英看着一团糟的八宝饭,脸色的表情十分难看:霍从心的八宝饭没了…… 他的脑袋就像是当头一顿棒喝,被一把火烧个空白。 连为她做一顿饭,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失败了。 他的无奈,他的深情,就像这锅八宝饭一样,连出锅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一场永不见光的暗恋。 不配与人言。 霍从心见贺兰英半天都没能回神,盯着锅里就像是魔怔了一般。 她感到自己的心也闷闷的。 是肚子太饿了吗?怎么感觉好难受。 霍从心伸出手,拿起了一只勺子,在半锅料酒中把八宝饭勺了起来,毫不犹豫地送入口中。 “嗯,好吃……” 说罢便拿出一个大盆把饭到装了进去,噗嗤噗嗤的吃了起来。 贺兰英看着抱着盆,吃得一脸享受的霍从心。 他抬了抬手,想制止她。 霍从心却开心地抬起头来一脸满意的神情,道:“家里大厨做的八宝饭总是太甜了,我不爱吃,你做的刚刚好,淡淡的,还有一丝酒味,好吃。” “我很喜欢。” 贺兰英不禁想笑。 霍从心总是这样,一句话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把他从地狱中拉出来。 他的心就像是霍从心幼年心爱的小红马,跑得太快当心她跟不上。 跑得太慢,怕她嫌弃。 可是只要她愿意回头,自己在荒原里待上一辈子又如何。 甘之如饴。 他忍着百感交集的思绪,抬头摸了摸头快塞到大盆里头的霍从心:“吃慢点……” 边说还边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的米粒。 没想到米粒是擦掉了,霍从心的小脸却黑得像个锅底。 贺兰英展开手帕一看,上面全是灰尘。 想起刚刚在校场,霍从心就是拿这条手帕给他擦额头的。 贺兰英一抹额头,果然满手黑。 霎时间觉得吃得圆鼓鼓的霍从心一点都不可爱,啪的一声,手帕就丢到了水里。 “看来你们是一道菜都做不出来了……” “折腾成这样,还是乖乖认输吧。” 见老何一脸胜券在握的得意模样,贺兰英一阵冷笑。 贺兰英虽然自幼身份尊贵,十指不沾阳春水,但自从那年和霍从心的约定,他就苦练了一番。 从一开始煮个开水都要一整个御膳房的大厨胆战心惊地盯着他,到现在他可以见到任何菜,脑海里都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各种做法。 挑衅他就等于挑衅整个御膳房的各路大厨。 简直是螳臂当车,自取其辱。 把只顾着吃的霍从心安置到灶台边上生火使用的小凳子上,贺兰英没了霍从心在一旁束手束脚,感觉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他把刚刚老何丢成两段的白萝卜捡了起来,洗净切丝,撒上调料,加上肉泥,捏成丸子。 将油锅烧热,炸香。 “滋滋滋……”煎炸声伴随着一阵阵香味传了出去。 路过的学生都踮起脚尖朝厨房里头张望。 “今天是有新菜吗?怎么这么香?” “每天都是蒸菜,炖菜,我嘴里都快吃不出咸淡了……” “这不是昨天一次过八级的天才吗?怎么当起厨子来?” “太香了……什么时候开饭?” 在众人围观众,贺兰英把萝卜丸子摆到了桌子上。 朱营长抬起手了,制止了哄哄闹闹的场面。 他先是夹起了老何的酸菜炖猪肉,一如既往的酥烂酸菜漂浮在锅面上。 汁水顺着肥瘦相间的猪肉滑落下去,也许是酱油放得比较多,颜色有点微微发黑。 朱营长一口咬下去,酸菜炖的软绵,五花肉焦香入味。 合在一起就是酸爽开胃。 第19章 朱屠夫,他不配 在厨房外头围成几圈的学子都在讨论贺兰英这道萝卜丸子的香味。 要知道老何的酸菜炖肉,天天吃,月月吃。 吃到他们都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得罪了猪神,这辈子才要受这种折磨。 最奇葩的是老何不管是蒸菜还是炖菜,做出来的味道都是一模一样的。 除了朱营长对它百试不厌,推崇备至,其他人早就吃腻了。 朱营长吃完酸菜炖肉,又在众目睽睽下夹起炸的滚圆酥脆的萝卜丸子。 一口咬下去,咔擦一声,焦黄酥脆的表皮应声而裂,露出了软糯咸香的内里。萝卜的清爽加上猪肉的醇香,两者巧妙的融合在一起。 朱营长意犹未尽地再次夹起萝卜丸子:“没想到这么清淡的萝卜也可以做出这种的美味。” 老何看了一脸享受的朱营长,不服气地上前也夹了一颗,直接丢到嘴里咬碎。 只见他的表情微微一僵,吞了下去后围着桌子跟朱营长开启了你一颗我一颗的拉锯战。 不一会儿,萝卜丸子便所剩无几。 霍从心见状,便调皮地拿来盘子,问道:“两位先生,请问一场比赛胜负如何?” 营长看了看老何,老何眨巴着无辜的下垂眼,两人对视一阵后,营长清了清嗓子,道:“酸菜炖肉酸爽开胃,学生可以吃多几碗饭。这萝卜丸子清爽可口,作为佐餐小吃也是不错,而且萝卜价格便宜,可以多做几顿……” “咳咳……”老何见营长越说越来劲了,不由得假咳打断。 “这场比赛……不分伯仲。”朱营长从霍从心手里抢过最后一颗萝卜丸子,道:“以后其他的杂工也无需你们做,你俩每天就负责过来劈一个时辰的柴火。” “厨房也可以随意使用,但用度需你们自己负责。” “每隔半个月下厨,做一次萝卜丸子。” 说完朱营长一边咂嘴舔唇,一边回到原位继续砍骨跺肉。 见贺兰英只做了一碟,还被营长和厨师老何吃得一干二净。端秀营的学子们大失所望。纷纷围着贺兰英讨好,想要改善伙食,偶尔蹭个饭。 霍从心被挤出人群,只好站在一旁看着砧板上用刀的朱营长,发现他的用刀姿势有点眼熟,依稀有点霍家刀法的味道。 想起贺兰英那个丑的怪异的香囊,他说过是一位很重要的人给他留得信物。 莫非是营长? 确实有可能。 贺兰英出身便是公主之尊,出入皆有御林军护卫。除了皇宫、霍家,根本就没有其他机会可以接触到平民百姓。 若这名重要之人出自霍家军就说得通了。 霍从心两人年幼时都跟随霍大将军去过军营,也许那时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贺兰英念念不忘至今。 那个香囊的口袋有些磨损,看样子至少是好几年前的物件。 想到贺兰英现在才十七岁,霍从心看着朱营长挥刀的模样,眼神越来越冷。她可以容忍贺兰英喜欢上其他男子,不代表她允许霍家军中有人蓄意勾搭他。 甚至这个人还可能是改变他性向的始作俑者。 这个朱屠夫算什么东西,值得他惦记这么多年。 刀法极差,和霍家刀法形似神不似,画虎类猫! 人也长得丑,肌肉一块块地,晚上睡觉就不怕硌着自己。 不行,贺兰英可以跟任何人断袖,只有这个朱珠她绝不答应。 霍从心把贺兰英从人群中扒拉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拉着他的手就跑,还不忘了把酸菜炖肉的盆带上,贺兰英午饭还没吃尼。 围观的学生见两人跑了,酸菜炖肉也没了,只有锅里的八宝饭还没有刮干净,就好奇地抓起来吃了一口…… “呸呸呸……这八宝饭谁做的?怎么又酸又苦啊!” 第20章 你的深情,他不配 “啪……” 霍从心把贺兰英拉回房间,一进门就反手把门关上,随即把贺兰英抵在门上。 “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那个朱营长是不是就是你重要的人? “你是不是几年前就开始喜欢……” 喜欢……那个朱珠? 霍从心顿了顿,实在是说不出口。 她感觉一旦说了那个名字,事情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贺兰英想起了刚刚在厨房一波三折的思绪,吞了吞口水,莫非霍从心从中发现了他对她有不轨心思。 他这么多年借着公主身份,明知道霍从心对美人、美食没有抵抗力,总是借着自己的美貌和厨艺找机会和她亲近。 贺兰英看着霍从心眼神透露出让人无法直视的怒意,顿时感到一阵心慌。 这样的怒意,他只在几年前霍从心大闹皇宫时见过。 霍从心极其护短,发起脾气来也不管不顾。 就连最受宠的妃子,不过是用话暗骂了他几句,霍从心就当众掀了桌子,要这个妃子向他低头认错,最后闹得这个妃子被打入冷宫。 这次,是为他的不轨心思感到生气? “你既然知道了,我也无话可说……” 贺兰英脆弱地抬高脖颈,将自己的眼眸闭得紧紧的,不敢面对即将而来的拒绝。 “居然是真的……” 霍从心不可置信的松开贺兰英的衣领,强忍着怒气,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个朱珠到底是什么时候在她和霍家的眼皮下勾引他的。 贺兰英感觉到霍从心的手放开了他,连这点肢体接触都不愿意么? 他黯然说道:“约莫十年前了吧,记不清了……” 十年前,六七岁?霍从心无法置信? 这般年纪的孩童根本什么都不懂,她也记不太清那时在做什么,想来也是在调皮捣蛋,逃课疯玩。 难不成朱珠就是这个时候趁虚而入,在她眼皮下给贺兰英灌输断袖的思想?还留了香囊作为信物。 她作为贺兰英的表姐,居然毫无察觉。 可恶。 霍从心阴狠地踢了椅子一脚,让断了一脚的椅子彻底四分五散,跟烧火的木柴一个下场。 她要把朱珠往死里抽。 还有她,实在是该死。 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小贺兰英当时该多害怕? 霍从心怒气冲冲,从腰间抽出鞭子,指着贺兰英喝道:“让开……” 她要杀了朱珠。 贺兰英听到一阵巨响,低头一看,房间内一堆木碎残渣。 还没有回过神,就看见霍从心横眉冷对,指着他让开。 贺兰英忍着心碎,一步一步地靠近霍从心,满脸哀戚。 “我的喜欢,竟让你如此厌恶?” “不是厌恶,而是不配……” 霍从心见贺兰英挡在她面前,就像是要阻止她杀害情郎般恐惧。 不由地厉声喝道。 他不配,配不上我们霍家骄傲的小凤凰。 贺兰英在她的眼里,值得最好的。 就算是断袖,也是要找个最体贴懂事的断袖才勉强配得上他。 这个朱珠手段肮脏,对着年幼无知的孩子下手,实在是令人发指,非杀不可。 “让开……” 霍从心语气愈发冷酷,杀意波动,鞭子捏得越来越紧。 贺兰英红着眼,内心的深情就像是蜡烛热烈燃烧时被淋了一大盆冷水,心碎殆尽。 “你就未曾对……有过一丝怜悯?” 这么多年的相处,她就真的说断就断,对他的感情没有一丝怜悯之情。 霍从心看着贺兰英一动不动挡在她面前,让她的理智越发失控。 她没有料到,向来骄傲清高的贺兰英有一天会为了一个断袖屠夫,如此低声下气,苦苦哀求。 霍从心咬着牙,鞭子啪得一声把地砖都敲碎了。 “最后一次,让开……” 贺兰英看着霍从心,第一次发现原来明媚如太阳的她,还有如此残忍无情的一面。 她的眼里,往日对他的温暖如今消失的一干二净。 毫无温度的眼神让他狼狈不堪。 他强迫自己去面对,深知如果让她出了这趟门,也许这辈子,两人都无法和解。 他不求霍从心爱他,只求就在她身边,默默地陪她到死。 “我也说最后一次,我不让……” 霍从心鞭子一挥,像贺兰英飞舞过去。 贺兰英徒手化解凌厉的招式,见招拆招,两人越打越上头,下手越是没有顾忌。 屋子里头狭窄,不一会儿,床上的蚊帐就被鞭子甩得凌空飞舞。 木制的衣柜也少了一块门帘。 摇摇欲坠的门窗彻底脱离窗口,摔倒在地。 见柴房即将要塌了,贺兰英硬挨了几鞭凌厉的鞭子,以手化刀,近身打断霍从心的攻势,鞭子末梢擦着贺兰英的脸颊,霍从心慌忙抽回。 只见贺兰英脸上的青紫未消,又多了一道红痕。 霍从心愣了一下,如果这鞭挥实了,贺兰英的脸就会皮开肉绽。 她在做什么? 明明是要杀了害他的朱珠,怎么会变成伤害他。 趁着霍从心发愣,贺兰英抱着她飞身而出,在柴房坍塌之前逃了出来。 “快来人啊,柴房塌了……” “赶紧救人……” 听到异响的路人一进院子就见到木块齐飞,不由地大声呼救。 很快,距离昨晚烧毁考场不到一天,霍从心和贺兰英通过强大的内劲和鞭法,成功地把小柴房也报废了。 第21章 吃瓜吃到死里揍 随着断瓦残桓落地,端秀营的朱营长和杨先生还有一众学子也都蜂拥而至。 正赶上了两人决裂的大戏。 霍从心推开贺兰英,踉踉跄跄地站稳,无法置信地看着他,一脸恨铁不成钢,又分外的悲痛的表情。 霍从心颤抖着声音,痛声质问道:“你为何如此顽固,他就对你这么重要吗?” “重要到让你连性命都不顾?” 贺兰英握紧拳头,脚步刚踏前一步,在她怒火中缩了回来,脊梁僵硬地挺立着。 他抑制住自己所有的情绪,听到自己麻木地回答道:“它,重过我的性命、尊严。” 十多年了,这份感情要如何割舍? 早就融入他的血肉之中。 他的一年一岁,一颦一笑都跟她切身相关。 除非将他千刀万剐,否则这份深入骨髓的爱始终坚持不渝,如影随形。 “我没想到,你居然对他用情如此之深……” “你从来都不曾注意过我的感情……” “你喜欢了十年?” “是。” “你一直瞒着我?” “是。” “我难以接受……” “对不起……” “你不曾后悔?” “绝不。” “他根本不配……” 霍从心泛红的双眼,让围观的师生感到揪心的痛苦。 没想到,昨天还是一对为爱离家出走,勇敢冲破世俗的恩爱断袖,今天就大打出手,闹得拳脚相加。 听起来,这个步旅还有了别人。 而霍从心居然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变。 众人一致摇头,鄙视地看着贺兰英。 贺兰英也回过味来,怎么会是“他”? 正想开口询问,霍从心却鞭子一甩,指着人群中异常显眼的高大壮汉,一脸不接受他解释的姿态。 愤怒地骂道:“你这个死断袖!” “居然敢勾引我表弟……” “我杀了你……” 朱营长万万没想到看戏看到了自己头上。 火红的鞭子甩得如同一阵狂风,密不透风地内劲汹涌而至。 他吓得狼狈逃窜。 围观群众恍然大悟,这出戏也太跌宕起伏了吧。 步旅居然抛弃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表哥,转投营长的怀抱。 听起来,他俩的奸情还是十年前就产生的。 十年前步旅才几岁啊? 没想到朱营长居然对无知幼童下手,实在是太无耻了。 这贾楠也是可怜。 宁愿被家族驱逐,心心念念地跟表弟私奔,没想到表弟带他来断袖营不是为了学艺糊口,而是为了相会旧情郎。 朱营长连滚带爬地捂着自己流血的胳膊,脸色难看地吼道:“我根本不认识他……” “我表弟爱慕你十年,你居然不敢承认?” “我十年都呆在端秀营,未曾离开,怎么可能认识他……” “我表弟从小待在家里,不是你蓄意勾引,他又怎会对你念念不忘?” “老子早就有相好了,怎么会看得上他?” “你还看不上我表弟,找死……” 霍从心恨意四起,鞭子在他的背上剜出道道血痕。 红玉鞭仿佛化成一把利刃,刀刀见血,不一会儿朱营长就鲜血淋漓。 杨先生见状,吓得赶紧飞扑过去,趴在朱营长的身上 贺兰英也终于回过神来,这误会闹大了。 在鞭子甩到杨先生身上前,跳到两人面前,徒手抓住鞭子。 看着怒火冲天,一步都不肯退让的霍从心,贺兰英皱着眉头,心下百感交集。 他万万没想到霍从心居然误会他入断袖营的目的。 还误以为他喜欢上了朱营长。 他又以为霍从心发现了他的感情。 间接承认了他心里有人。 怎么办? 偏偏他又无法袒露他是为了调查母亲中毒真相而来。 此刻复杂的局面该如何化解? 贺兰英看着霍从心一副不杀朱营长不罢休的莽撞模样。 一阵头疼。 “我确实不认识他……” “他这个胆小鬼,敢做不敢认,你瞎了眼吗?还在袒护他?” “我真的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骗人,你刚刚还说至死不渝……” “我说的不是他……” “不是他?”霍从心难以置信地把鞭子指向留着山羊胡子的杨先生。 “难不成是他?” “……” 第22章 贺兰英,别逼我揍你 “我还没瞎到这种地步……” “那到底是谁?陆依?” “他们我谁都不喜欢……” “那你还说十年前就喜欢上他?” “……” 贺兰英高估了愤怒中霍从心的智商。 “那香囊到底是谁给你的信物?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 贺兰英抓紧拳头,看着眼前心爱之人,嗓子却仿佛拧紧了盖子,一句话都倒不出来。 母妃之死,事关重大。连舅舅都如此忌惮。 他知道霍从心对他很好,如果知道他要暗地调查,一定会主动涉险。 这事牵连极大,至今他都了无思绪。 最终,贺兰英背过身子,冷冷地说道:“与你无关……” “你知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霍从心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见周围的人都一脸同情地看着自己。 才明白那不是幻听。 “有本事再说一遍……” 贺兰英,别逼我揍你…… “以后,我的事,都与你无关……” 贺兰英说罢,转身离开。 决绝又无情。 霍从心见状,气得快说不出话,鞭子毫无章法地甩了起来。 人群见状,纷纷跑了出去。 朱营长在杨先生的搀扶下,艰难地撑起身子。 看着废墟面前发疯地霍从心,不由地想起曾经的自己。 同样的痴情男子。 同样的求而不得。 同样的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离去。 二十年前风非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和贺兰英的背影重叠。 他俩,长得真像。 “贾楠,你们入端秀营到底有什么目地?” 无论是不是断袖,有这种武功,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去。 又何必为了免费吃住,学点东西就考取端秀营。 “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此刻的霍从心屹立在废墟之上,红衣夺目,气势磅礴。 她不是无家可归的断袖,而是真正的士家豪族。 出身便是太子妃,背靠七十万大军,即便是京城众多权贵,她也能傲然蔑视。 真像。 朱珠痴迷地看着她,如果说贺兰英是相貌相似,那么霍从心便是气度相仿。 如同多年前她挡在他面前,替他拦下喊打喊杀的人群一样,烈火不灭,霸道永存。 见之,心失。 “无论你们有何目的,我都可以帮你……” “就凭你?” “是。” “……” “端秀营自创办以来,我都在。不管你们有何目的,我可以帮你,也可以帮你夺回他的心。” 心? 霍从心突然醒悟。 她入断袖营就是为了帮助贺兰英找到一个能和他相伴一生的人。 杀朱珠是误以为他是霍家军中旧人,十年前便引诱贺兰英,致使他扭曲成为断袖。 如今误会清除,那么她又在气什么? 不是应该兴高采烈的为他牵桥搭线,继续寻觅对象吗? 对,她应该庆幸。 贺兰英不是因为她和霍家的疏忽受辱才成为断袖的。 她默默地收回鞭子。 看着满目疮痍的柴房,她的眼里出现了一丝迷茫。 表弟是断袖,而且有暗恋的人。 这个人就在端秀营中。 她应该帮他。 没错。 她,要帮他寻觅真爱。 “我应该怎么做?” “等!” “等他回心转意,等他历经千帆,他会发现只有你才是真的爱他。” 杨先生听到朱珠的这句话,嗫嗫嚅嚅半天,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等?” 霍从心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她看着强撑在地上的朱珠,细细品味着这句话。 突然,低笑一声。 鞭子甩出在空中飞翔,再一收,就缠绕在腰间化成血红的腰带。 “俗人。” “我从来不等。” “我,更爱主动出击。” 话音未落,霍从心大步离开,潇洒的豪言壮语振聋发聩。 让朱珠一愣,脸色苍白。 他怎么会忘了,那样的人物,又怎会把命运的主动权交由他人掌控。 自己终究俗人。 求爱于庸庸碌碌的凡尘里,等一不归人。 这就是风非永远不会回头看他一眼的原因吧! 第23章 天塌了,找我爹去顶 贺兰英机械般地走到了一处偏僻的空地,对着一旁的小溪发呆。 这是最好的结果。 舅舅说过,他的毒一年之内再找不到解药,就算是再多的高手输送内力,也是压制不住了。 他想起了前几日霍大将军对他说的话。 “你母妃也算是霍家军中武功超绝的高手之一,可是不到一个月,就形销骨立,功力尽失。” “若不是她把仅存所有功力都用来护住你,恐怕你也无法顺利降生。” “你的毒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有内力强劲的高手将功力注入体内,方可压制住。” “随着你的年纪越来越大,功力需求也越来越多。” “下一次,恐怕要以命换命。” “这舍命人,我来当。” “当年我救不了你母亲,这次,我一定能救你。” “放心,舅舅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让你活下去。” “等我找到楚大夫……你就不用怕了。” 贺兰英知道,他能活这么久,都是母妃和舅舅辛苦谋划牺牲赢来的。 可是,他不愿意霍家再为他牺牲。 这一年,他会查出母妃中毒的真相,报仇。 带着对霍从心的思念葬在最高的东山上,看着京城里的她,快快活活的过一辈子,嫁人生子,位及皇后,母仪天下。 如果有一天,也许他俩还有机会在皇陵中相见,到时,他再说一句:霍从心,你知道吗?我到死都是爱你的。 这就够了。 贺兰英收敛了所有的神情,强迫自己坦然面对事实。 霍从心应该对他失望透顶了吧。 这样很好,两人间隙越来越大,他死的时候她才不会伤心。 蓦地,一块石头丢到了平静的溪水里,溅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贺兰英抬头望去,红衣印入眼帘。 霍从心一脸嬉皮笑脸地出现在他面前。 仿佛刚刚两人的针锋相对不曾发生。 “呐……午饭。” 她从身后掏出一盆午饭,若无其事地催他吃饭。 贺兰英嗓子干痒,失声道:“你过来干嘛?” “我还不知道你,总是别别扭扭,什么都藏在心理不说。” “顾及这个,顾忌那个……” “要是你早点跟我说,我会误会?会闹这一出吗?” “放心,不管你要做什么……” “我无条件支持你。” 贺兰英抱着脸盆大的午饭,一脸倔强。 “我都说了我的事与你无关。”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你恩断义绝,你还要不要脸吗?” “我是不要脸啊!你是我霍家人,我对你要什么脸啊!” “更何况,我们的恩义,这辈子,下辈子都是断不了的。” “你别想三言两语就甩开我……” 霍从心手臂一甩,勾着贺兰英的脖子就压了下来,强迫他和自己面对面地注视着对方。 鼻尖呼吸互相交融。 “贺兰英,我,永远在你身边。” “所以,不要怕。”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天塌了,找我爹去顶……” 贺兰英一阵失神,眼睛开始模糊不清。 霍从心,为什么你总是不合常理地出牌。 明明这样不留情面地推开她,为何她还愿意追上来? 舅舅,我努力放弃她了,可是她跟的太紧了。 “啊……张嘴……” 贺兰英就着垂头的姿势,一口一口地吞咽着霍从心勺起的午饭。 “太难吃了……” “那晚上你煮点好吃的,我想吃水晶肘子。” “中午肘子都拿去做酸菜炖肉了……” “那吃面吧……” “瘦肉粥也行,我感觉最近有点胖了……” “鞭子以前可以绕四圈,刚刚居然才三圈半……” 贺兰英看着捏着腰,喃喃自语地抱怨腰围的霍从心。 不禁抬头看着溪水青山,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还是不舍得现在就让她难过。 那就……在享受一段时间吧。 容他再自私一点,一年后,他会找机会离开她。 第24章 今晚我跟贾楠睡,会死吗 “你为何要杀朱珠?” “他的刀法有霍家之风。” “就因为这个?那你怎么会误会我跟他……” “那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我见你那么在意香囊。” “你除了霍家和皇宫,哪有机会见外男?” “说不定就是去军营的时候勾搭上的……” “一想到他在自家地盘对你做出这种事,我就气得控制不住自己……” “哪种事?” “……” “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贺兰英沉默下来一会,道:“朱珠从未入过霍家军。二十年前被世俗不容,要将他烧死,应该是霍家军中之人救了他,教了他几招保命!” “……” “我昨天之前也确实未曾见过他。” 朱珠真惨,二十年前因霍家活命,二十年后差点被霍家小霸王给抽送命。 “你什么时候查到的?” 霍从心觉得自己着实是冲动了点,尴尬地扯着他的衣袖扯开话题。 “你昏迷的时候……” 母妃是十七年前中的毒。 端秀营里十七年以上的老人只有三人。 朱珠、杨山、陆依三位先生。 而根据他的调查,朱珠二十多年几乎都守在端秀营里,不曾出营,这是所有人都可以作证的,应该可以排除嫌弃。 至于杨山和陆依…… 两人皆曾去过京都,听说杨山到端秀营做教习先生前,曾在京都任官。 而陆依,曾经出入权贵府邸。 两人皆有可疑。 “那个香囊到底是谁给你的?” 霍从心掐起一根狗尾巴草,摇摇晃晃地走在前面,假装不经意的发问。 实际却偷偷竖起来耳朵,偷听身后的动静。 果然,呼吸一滞,脚步声也不稳。过了一会,才恢复正常。 “我不知道他的样子。” “这个香囊牵扯到许多年前的一桩旧事。” “……”霍从心听得一头雾水,只能转身看着他。 “这个香囊对我很重要,我想找到它的主人。” “我想知道一个答案。” “但我不想声张,特别是不想让舅舅知道。” 霍从心捕捉到重要二字,搞得自己的心不上不下悬挂着。就想隔靴挠痒痒,越是想挠,越是不得劲。 她想起了刚刚两人把房子都打塌了。 “你愿意为了他死?” “若能……赴死又何妨。” 若大仇得报,他这副残躯也算值了。 “我明白你的心意。” 既然贺兰英如此爱他,她又何必阻拦。 霍从心握紧拳头,强逼自己松下一口气。 故作轻松的说道:“我会帮你……” 贺兰英从她手中拿过狗尾巴草,放到溪水之中,很快,水流就把它带走,走的越来越远。 贺兰英看着它离去,才转头看着霍从心,说道:“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霍从心眼中飘过一丝不解,看着他分外严肃的神情,没有回应。 “这件事,我希望是我亲手去做。” “霍从心,答应我,好吗?” “好……” …… “好饿啊……” 躺在小校场上,半天没缓过来的庞敦敦无奈地看着蓝天白云,想象着一口一口咬掉天上的棉花糖。 “庞敦敦,你躺这里干嘛?出大事了?” 小五是天字班的班长,刚从厨房和柴房看了两出大戏,十分担忧班里的两个问题学生。 “你有没有看到贾楠步旅?” “他们不是去厨房做杂工吗?” “唉,他们决裂了……” “什么?” 庞敦敦笨拙地在小五的搀扶下爬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 刚刚两人还蜜糖一般粘糊,怎么就闹掰了? “你不知道吧,步旅心里有别人,还瞒了贾楠十年。” “可怜贾楠蒙在鼓里,还为了他和家族决裂,现在无家可归。” “两个人大打出手,房子都打塌了。” “昨天烧的房子,要劈柴三年抵债。你说,又塌了一间,他俩怎么还?” “现在两人是彻底决裂,恩爱不成反成仇。你说我要怎么劝他俩?” “你确定他俩真的结仇?” 庞敦敦下意识的回问道。 “真的,亲眼所见。” 小五刚准备抬起头来发誓,就见到他嘴里结仇的两人有说有笑的从河边经过。 气氛十分和谐,一点也没有兵戎相见的迹象。 “……” “……” “你有没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有,我还多余地把他俩的房间安排到了天南地北,不让他俩有机会再打塌房子。” “后悔吗?” “今晚我跟贾楠睡,会死吗?” “会……” 第25章 施主,我看你有血光之灾 傍晚时分,小五现在宿舍营房大门的栅栏面前,双手合十不断的对着天空祈福。 庞敦敦踮起脚尖,高抬着头,五短三粗的体型完全看不出他的脖子在哪里。 “唉,来了来了……” “保佑我今晚能活下来……” “别被打死……” 天色越来越暗,两人慢悠悠地回到营房,看着门神一般僵硬立着的两人。 霍从心想了想,道:“胖墩墩?” “庞敦敦!” “唉,算了,胖墩墩就胖墩墩吧。” “这是我们天字班的班长——小五,他有话跟你们说……” 说罢,拉过双手还在求神状的小五,让他直面暗淡的人生。 “你们入营两天就弄塌了两间房子,营长说不能资金有限,不能再弄塌了。” “所以,你俩要分开……” “步旅过了八级,可以两人一间,住在东面的两人间里,我们这届还没有人过八级,所以你可以一人住!贾楠,鉴于你的不良表现,没有大通铺愿意接收你,所以我……我愿意和你睡……” 说完小五立刻躲到了胖墩墩身后,两人缩成一团看着两人。 就像待宰的羔羊。 贺兰英冰冷的眼神扫视一通,让他们忍不住瑟瑟发抖。 “那个……”小五强忍着恐惧,努力劝导:“我那是四人间,有三个男人,不是……孤男寡男,放心。” 放心二字是对着贺兰英说得! 贺兰英听到房里还有三个男人,额角就开始抽起,脸色难看地就像看死人。 胖墩墩看到贺兰英的表情,脸色一阵惨兮兮。相互看一眼,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完了”二字。 贾楠吃起醋来是把营长抽得屁滚尿流,可步旅居然可以打平手,房子都塌了还毫发无损,要捏死他俩,太简单了。 “我们三个会离他远远的,他洗澡睡觉,我们绝不偷看……” “……” “那个,除了睡觉,我们绝不会回房!” “……” 霍从心丝毫没有察觉到三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她从小就去过军营,大通铺都去过了,四人一间已经算很好了。 她只好奇新舍友的模样,问道:“另外两人还有谁?好看吗?会武功吗?” 贺兰英冷冷开口说道:“你问这个干嘛?” 霍从心瘪了瘪嘴。 “你,房间可有空位?” 贺兰英点名胖墩墩。 没记错的话,昨天胖墩墩住的可是十多人的大通铺。 胖墩墩期期艾艾地点头。 “你,带着另外两人去跟胖墩墩住。” 贺兰英才不会委屈自己,也不会让霍从心和他人合住。 就只能让四人间里的另外三人再找住处。 小五刚想反驳,对上贺兰英不容置疑的视线,瞬间焉了。 他俩都鼻青眼肿,说是被家族打得,说不定就是两人吵架互殴。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好……明天……今晚立刻搬……” 要说今晚端秀营最忙的人是谁,非小五莫属。 不仅要安抚劝退宿舍的人,还要连夜把三人的家当搬到大通铺去。 “小五,你们四人间的浴房修好了没有?” “还没,大家都宁愿跑到大通铺这边的浴室洗?” “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 第26章 霍从心是拆家小能手 “你进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端秀营宿舍分成了几个大区域,大通铺、四人间、两人间、单人间。 单人间一般住的是营里的先生。 除了单人间配有浴桶可以单独沐浴,其他人都是在营区内的公共浴室洗漱。 贺兰英原本是无法接受在大浴室里沐浴,无奈他俩的房间连浴桶都没有。 加上今天两人都大打出手,房子都打塌了,身上实在是太脏,擦身子根本没办法擦干净。 只能和霍从心来到四人间的公共浴室,轮流守着。 浴室中央有个四方的浴池,发白的水面上漂浮着诡异的油脂。 两人果断舍弃浴池沐浴的想法,找了最里侧的小隔间进行淋浴。 霍从心把衣服甩上肩头,大咧咧地掩上了木门。 贺兰英随即转身,面红耳赤地听到身后传来的流水声,故作镇定地守着。 哗啦啦…… 哗啦啦…… “砰……” “怎么回……”听到身后传来异响,贺兰英下意识地回头一看。 两人四目相对,异常寂静。 中间阻隔作用的木门消失了。 霍从心呆滞地看到贺兰英红得跟煮熟的虾似的,自欺欺人地把衣服往他自己头上一盖,挡着自己的眼睛,掩耳盗铃地跑出了浴室。 “哎,别走……” 霍从心身上满是澡豆产生的泡沫,水却出不来,木门又倒了…… 她赤身在空无一人的浴室里,感到一阵头疼。 没过一会,听到一阵敲门声和开门声。 霍从心躲在里侧,小声问道:“小英子?” “是我,我进来了……” 贺兰英凝神静气,目不斜视。 把一个半人高的木桶并热水抬了进来。 霍从心暗自感叹,果然一山还有一山高。 贺兰英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 明明手臂不粗,却力能扛鼎。 以前她总觉得贺兰英这公主当的憋屈。 他一只手就可以掰倒一众男子,做那纵横四海的江湖侠客。 偏偏又贵为公主,只能自持身份,整天一副清高孤傲的姿态,缩在罗裙之下,看那些纨绔子弟在她面前矫揉造作。 “那个……这个浴室坏了,所以不会有人来。” “这个木桶是我打劫过来的,干净的,放心用。” “打劫?” “呃?我们下午打塌了柴房,多了许多木板。原先四人间的学生便商量着打了一个木桶,刚巧我出去的时候碰到他们打算运走。” “热水也是我让他们一桶一桶接过来的,我一直守在外面,满了才放他们走的。” “不会有人知道你在里面,放心洗吧。” 霍从心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小五他们也太可怜了。 房子被抢走了,好不容易做好的木桶搬了半天,居然搬到了劫匪面前,送货上门。 还要被迫跑了无数趟,运送热水。 冤大头啊! 霍从心喜滋滋地扑腾到浴桶里,水花溅到了贺兰英的后背。 贺兰英慌忙地打算退出去,被霍从心一句话定在原地。 “小英子,帮我挡挡……” “什么?” “刚刚窗户也掉了……” 贺兰英转头看去,豁然一个大洞就在眼前,地上一堆破烂的木板窗户纸, 脑袋一抽,难不成霍从心自带拆家本领。 昨天烧了考场,中午拆了柴房,晚上连浴室都不能幸免。 贺兰英犹豫一番,还是别别扭扭的走上前,背对着霍从心,双手平伸展开,用自己的身体和衣袖把窗口挡得严严实实。 霍从心却心安理得地哼着小曲洗了起来。 放眼天下,还有谁比断袖更让她放心的? 更何况这个断袖还是她表弟。 第27章 羊祖宗被吃了 霍从心一夜安睡,这端秀营的被褥居然有她喜欢的木樨香味。 淡淡的,香香的,就像是在家里睡觉一般。 霍从心刚打开门,就见到贺兰英端着早餐过来。 是羊肉汤。 她可爱吃了,暖心又暖胃。 两人用完早膳便去了棋室。 今天上午是棋课。 霍从心一进门就吓了一跳。 怎么各个都眼下一片青紫,精神萎靡的样子。 “别提了……”胖墩墩打着哈欠,一脸倦意。 “我昨晚睡得一阵一阵的。” “好不容易帮小五他们搬好宿舍,刚入睡,李华他们又大包小包地搬过来……” “李华?” “你不知道?步旅他不住两人间,非要住你隔壁。” “那四个人只好两人搬去两人间,两人连夜过来投奔我们大通铺。” “你说两人间多好,步旅干嘛非要换?” “呵呵,也许是房间太小,他睡惯大的。” 霍从心也不想通,只能顺着话头说。 “害的我今早起晚了,白面馍馍都没了,只能就咸菜喝白粥……”胖墩墩一脸嘴馋的样子,心疼吃不到的白面馍馍。 霍从心闻言不禁诧异,:“早上吃的不是羊肉汤吗?” “怎么可能?端秀营不给吃羊肉。” “为什么?” “杨先生他属羊,他五十多了,特迷信。听算命说,今年他有血光之灾,要一个替身帮他挡煞,他就特地养了只羊在营里,还规定有他在的地方就不能杀羊吃羊。” 霍从心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早上的羊肉汤该不会…… 胖墩墩狐疑地看着霍从心,问道:“你早上吃了羊肉汤?” “没,我喝白粥……” “那就好,我告诉你,千万别打那只羊的注意。” “它虽然是放养的,但杨先生可疼它了,就差当祖宗供着了。” 霍从心不禁看了一眼跟杨先生对弈的贺兰英。 他气定神闲,下子极快,像是无需思考一般。 而杨先生脸色沉重,每落一子都要想上半天。 霍从心不由地希望杨先生今天晚点下课,晚点去给羊祖宗上供。 好让她想想怎么弄只假羊回来以假换真。 “胖墩墩,我们溜吧……” “哈?刚开学,不好吧……” “中午请你吃羊肉。” “走……去哪我都陪你……” 两人蹑手蹑脚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来到了胖墩墩说得羊祖宗平时吃草的草地一顿寻觅。 果然,毫无踪迹。 看来,她早上吃的确实是羊祖宗了…… 抱着杀人祖宗,羊肉汤太“中”的想法,霍从心决定偷偷溜出去买一只小羊回来替代。 “胖墩墩,哪里能买羊?” “……” 两人偷偷摸摸地逃学跑到羊铺子,胖墩墩艰难地从一堆羊中找出一只最像羊祖宗的小羊。 指着它说道:“就这只吧……” “……” “你付钱啊?” “我没钱……” “你来买羊没钱?” 掌柜见两人迟迟不肯付款,拿着赶羊的鞭子一顿挥舞。 吓得胖墩墩条件放射地掏出钱袋,上交银两。 霍从心脸色一变,抢过他的钱袋就是一阵仔细辨认。 又从怀里掏出香囊,放在一起对比。 同样的黑布,同样的丝线。 丑到极致的大肥鸡现在一块木板上! 霍从心难以置信地抬头盯着胖墩墩,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质问道,“这个钱袋哪里来的?” “我很小就有的。” “一直随身带着?” “是啊,有问题吗?” “你有没有送过人一只一模一样的?” “有啊,怎么了?” “你,是不是送过,不对,你有没有去过京城?” “小的时候去过……” “大概什么时候?” “十年前吧……” 霍从心心下一凉,时间对上了! “你还记得你送给了谁吗?” “不记得了?” “这对我很重要……” 霍从心一脸认真地看着胖墩墩。 胖墩墩只能抓着脑袋想了半天, “我确实送过给一个小哥哥……” “你还记得那个哥哥的样子吗?” “样子不太记得了,很好看就是了……” 好看? 贺兰英从小五官就长得极其精致,就像是王母娘娘身边的小玉女。 难不成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贺兰英寻觅许久的人就是胖墩墩? 霍从心仔细对比两个香囊。 除了一新一旧,实在是看不出任何端倪。 不由地打探道:“这个香囊是你绣的吗?” 胖墩墩艰难地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不会刺绣……” “谁给你的?” “这个……”胖墩墩眼神一阵游移,半天不肯回视霍从心。 一边伸着手等在收钱的掌柜见两人拿着钱袋子翻过来翻过去的,就是不付款。 出声问道:“这羊你们到底要不要……” “要要要……” 胖墩墩一脸庆幸有人打断了话题,拿过钱袋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结账。 霍从心狐疑地盯着他手里的香囊。 难不成真的是他? 他何德何能让贺兰英见之不忘? 他凭什么让贺兰英虽死不悔? 霍从心盯着胖墩墩,又矮又胖。 五短身材,脖子都没有。 皮肤倒是挺白的。 看他的样子,除了能吃点,也没啥才艺。 霍从心突然瞪大了双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吃? 厨艺? 不知从何时起,贺兰英就一直苦练厨艺! 难不成,就是为了他? “胖墩墩,你最喜欢吃什么菜?” “水晶虾球……” “……” 霍从心指甲都快掐进肉里。 好你个贺兰英,我就说怎么经常把水晶虾球给我吃,原来我是替正主试菜的! 想起那些年,她吃过不熟的、焦的、咸的、淡的,一把辛酸泪涌上心头。 原以为你是孝顺表姐,没想到你是拿我试手艺。 霍从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胖墩墩胆小地抱着小羊远离她。 第28章 胖墩墩跪求贺兰英收了他 霍从心沉浸在自己纠结不断的思绪里。 她到底要不要告诉贺兰英,香囊的主人就是胖墩墩。 霍从心此前已经下定决心帮助表弟努力追求所爱。 可是,爱情来临的时候她又莫名其妙地抗拒让贺兰英知道。 霍从心很清楚,断袖这条路并不好走。 特别他还有八公主的身份。 照惯例,公主的驸马大多是京中权贵、世家子弟。 这样身份的人难保会为了家族兴衰,以此要挟贺兰英,就算一开始有几分真心也会在算计中消耗殆尽。 但胖墩墩不一样。 这样的平民百姓没有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招了驸马后找关系派个远离京都的地方当官,两小夫妻便自由自在。 或者让他就在京都,在霍家的眼皮底下,也是掌控之中。 翻不出什么大浪。 这样白纸一张的人,是贺兰英断袖最好的选择。 没错。 霍从心硬着头皮上下打量胖墩墩。 怎么让贺兰英发现他,又不能让贺兰英知道她已经知道这件事。 毕竟她答应过不插手香囊的事。 胖墩墩见霍从心的脸色着实不好看。 以为她气他不肯说明香囊的来历。 踌躇半天,不敢上前。 胖墩墩绞尽脑汁都想不到如何打消霍从心的念头。 霍从心突然大步走了过来,冷着脸色说道:“你想吃烤全羊、荷叶饼夹孜然羊肉、烤羊肉串、当归枸杞羊肉汤、白萝卜炖羊肉……” 他报菜名干什么? 好不容易买了小羊,莫不是…… 胖墩墩抱着咩咩叫的小羊瑟瑟发抖。 口水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不行。 这是杨先生的救命羊祖宗。 他不能让霍从心把它炖了…… “羊肉汤、羊肉饺子、羊羔肉火锅、酸菜炖羊肉……” 杨先生对他很好,小羊也很可爱…… “这些,步旅都会做,你想吃吗?” “步旅这么厉害!这一天一道都可以吃上好几个月了。” 霍从心皮笑肉不笑地捏了捏胖墩墩的肉酒窝,说道:“是啊,他厨艺很好,你要想吃就多去他面前逛逛……” 活像个诱骗无知少男的大流氓。 霍从心如此大费周章地让胖墩墩主动接近贺兰英,还有另一层考量。 她也想借此试探胖墩墩是不是真的如他表现出来的一般人畜无害。 现在的贺兰英,没有出众的相貌,皇家的身份,性格又清高孤傲,毛病一大堆,无家可归,没权没势,还因为她得罪了营长,毁了两间房子,欠债累累,只能劈柴度日。 如果这样的贺兰英,胖墩墩也能毫不保留的真心喜欢,那她…… 霍从心握紧双手,她不会阻止两人……亲近。 霍从心不甘不愿地说道:“就是每天忙着劈柴,恐怕没时间下厨……” “我……我可以帮忙……” “就是……”胖墩墩期期艾艾地摸着怀里的小羊羔,“能不能不杀小羊……” “好,那你记得陪他劈柴……” 两人抱着小羊偷偷摸摸地跑回端秀营,发现贺兰英已经劈了满满一大面墙的柴。 他冷着脸看着两人,原本以为霍从心只是不耐烦上课,没想到她居然溜出了营地,和这个矮胖子玩耍半天才回来,简直乐不思蜀,手里还抱着一只小羊,不断地揉捏摩挲,活脱脱的一家三口。 “啪……” 一根粗壮的木头一劈两散。 霍从心示意胖墩墩上前讨好贺兰英。 自己则抱着小羊站得远远的。 两人交谈许久,贺兰英还主动让胖墩墩劈柴…… 霍从心不是不好奇贺兰英和胖墩墩说了什么。 只是儿大不由姐,贺兰英终究会踏出这一步。 哪怕她对胖墩墩不甚欢喜,也要学会忍耐。 这是未来的弟媳。 看着胖墩墩笨拙地举着斧子,差点没劈到自己。 三番五次地劈不中,真蠢。 霍从心终于耐心耗尽,百无聊赖地高声喊道:“开饭喽……” 谁知胖墩墩一时没反应过来,手就着力道高举过头,腿脚却重心不稳导致整个人跟着斧子后仰,一个不小心就要摔倒,后面一大片尖锐的木块。 只见贺兰英主动上前,一手拉着他的腰,一手抢下他的斧子。 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半天。 霍从心眯了眯眼,手立时摸上了腰间的鞭子。 顿了顿,哼了一声,大步离去。 贺兰英见霍从心头也不回地走了,手立刻推开胖墩墩,让他扎扎实实地摔了一跤。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胖墩墩,胖墩墩一脸茫然,揉着自己滚圆滚圆的大胖臀,在地上挣扎着坐起来。 贺兰英的丹凤眼闪过一丝愤怒。 看了半天,霍从心的目光一直在围着这个胖子打转。 他这一手,确实是想教训一下这个只懂卖萌装傻的胖子。 他轻而易举地拿起胖墩墩身侧的斧子,在空中甩了几圈。 就如同玩弄筷子,沉重的斧子在他手中显得格外轻巧。 看,这就是你跟我的区别。 有些东西,不是你想得到就能得到。 有些人,就算现在她的身边,你也没有能力保护她。 “步旅,你好厉害啊!你收了我吧……” 第29章 我们分手了 霍从心来到食堂,发现又是酸菜炖猪肉,不甚满意地瘪了瘪嘴。 她冷着一张脸,拿了饭菜也不吃,就这样盯着门口。 小五见状,担心这个刺头儿又要闹事,赶紧坐在她的身旁,喃喃不休地好言相劝,吃饭时间别闹事。 “你觉得他俩配吗?” 直到门口出现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小五才恍然大悟。 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 昨晚刚刚和好的贾楠步旅今天又是一副闹别扭的模样,合着这对表兄弟每半天就要来一次爱恨情仇。 最麻烦的是,步旅居然和庞敦敦同进同出,他们的感情实在是太复杂了。 不管是步旅有十年的暗恋之人,还是庞敦敦这个新欢,哪个对霍从心来讲都是情敌。 她的愤恨不满都有了合理解释。 小五满脸同情的看着霍从心,直言不讳:“天下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单恋一根草?” “你这表弟,对你三心二意,心思不纯,实非良配。” 霍从心额角抽了抽,这个小五该不会还信他们入营时说得那套苦命鸳鸯私奔讨活的话吧? 霍从心挠了挠头,突然意识到昨天的决裂是很好的借口。 如果两人还是爱人关系,难免断了贺兰英寻觅爱人的机会。 只有两人感情破裂的事情闹得众人皆知,贺兰英才能顺理成章的和其他人在一起。 霍从心嘴角勾起,明媚的一双大眼睛闪耀着令人沉醉的光芒,小五突然觉得,霍从心的脸要是好了,一定也是个让人过目不忘的一等一美人。 他没忍住伸手按住霍从心的小手,安慰道:“你那么好,值得更好的男人……” 霍从心哑然失笑,假装哀怨地低头扶额,说道:“我心照明月,明月照胖子……” 下句啥来着?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 霍从心模仿着文人骚客娇柔做作的神情,但凡能吟几句诗,绝不好好说人话。 她知道,像小五这种上进的老好人学生,一定会帮她走出被男人甩的痛苦中。 她配合几天,就可以彻底还贺兰英的清白之身。 小五果然感动地紧紧抓住她的手,一脸激动地说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 “我们不理那负心汉。” “明晚镇上有花灯会,我带你去散散心……” “月老庙很灵的,让祂保佑你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霍从心内心快绷不住了,这老好人真是名副其实。 失个恋都那么关注。 看来她不用一天就可以“走出失恋”了。 “兄弟,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霍从心反手也紧紧地握住小五的手。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胖墩墩感觉身边就像站了一座冰雕似的。 冷得他不断打哆嗦。 他顺着贺兰英的视线望去,发现贾楠和小五两人坐在一起,双手紧紧地握住对方,笑容满面。 “你不是说她担心我杀错了杨先生的羊,特意帮我遮掩去了吗?” “她何时跟他那么熟络?” “嗯?” 贺兰英每说一句,胖墩墩就觉得自己的心凉上一分。 他也感到不可思议,这两人关系好很正常。 毕竟小五是班里的热心肠,谁出了一点事都恨不得冲上前帮人解决的明明白白。 问题是贾楠。 之前她在他面前明里暗里地透露她和表弟已经没有感情,友好分手。 还鼓励他主动接近步旅,说一个爱吃,一个爱下厨,绝配。 原本他还将信将疑,这爱到私奔、恨得拆房子的两人,才一晚上就和平分手? 这脾气也太跌宕不羁了吧。 “你不上去拆散他们吗?”胖墩墩小心翼翼地打探消息。 “……”只见他尖锐的目光扫视了两人掌握的双手后,哼的一声就往后厨走去。 胖墩墩吓了一跳,厨房有啥? 有刀啊! 想起两人动则拆房抽人的个性,他吓得赶紧跑过去,肚子上的五层肉都快荡成海浪型。 “快跑……有刀……” 胖墩墩一边跑一边呼喊道,整个食堂的人都望了过来。 见是个小胖子。大多数都无动于衷地继续坐着吃饭,只是眼睛默默地透露着好奇。 胖墩墩见人流太多,自己一时跑不过去,只好大声的对着角落喊道:“你们的奸情被发现了……步旅拿刀赶过来了,快跑……” 此话一出,哗啦啦的碗碟落地声,所有人都争先恐后,步伐激动地往门外跑。 生怕跑慢了,就被殃及池鱼,压在废墟之下,比如杨先生。 或者看热闹看到被抽个半死,比如朱营长。 第30章 吓跑了上百人的胖墩墩 胖墩墩实在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威慑力,一句话就赶跑了食堂里的上百名师生。 可惜,正主还在悠哉悠哉地聊着天。 霍从心不紧不慢地从酸菜炖肉里挑挑拣拣,半天也没送进口。 见胖墩墩气喘吁吁地来到两人面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相处得怎么样?他可收你了……” “别提了,我差点被柴劈死……” 胖墩墩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问题,他拉着霍从心就要走,谁知霍从心巍然不动,手指轻轻巧巧地一转,就脱离了胖墩墩的双手。 她看着急着跳脚的胖墩墩,眼里闪过一丝愉悦,说道:“我表弟给你脸色看了!” 这不是疑问句,而且肯定句。 从小她就觉得贺兰英实在是表里不一,做作,傲娇。 明明也喜欢她的小马驹,却仿佛一点都不在乎。 每次让他骑都挑三拣四,非得别人三催四请才肯上马。 明明很喜欢跟她呆一块,每次她进宫却一副清高疏离的公主做派。要是她敢几个月都不找他玩,冷嘲热讽就算了,连喝的水都给她端黄连味的。 “他那人就是不好意思。” “他越是喜欢你,越是一脸冷淡。” “放心,他对你是有好感的。” “他要是收了你当徒弟,你每天就不愁没好东西吃了!” 霍从心一脸不在乎地说道,“我跟表弟已经没关系了,我不喜欢他了。” “你昨天不是还跟他河边散步,你侬我侬吗?” “早上还担心他杀了杨先生的替罪羊,跑去给他买了羊祖宗?” “你肯定还是喜欢他吧?不然也不会担心他一个人难过,非要怂恿我去陪他?” “……”霍从心一时无从反驳,看着一脸自作聪明的胖墩墩。 扫了一旁紧紧看着她的小五,计上心来,一把辛酸泪涌上,嘴上哽咽着说道:“多亏了小五这段时间来的开导,我已经琵琶别抱。” 见胖墩墩一脸不信,她手揽上小五的肩膀,一脸感谢的神情。 “小五说得没错,人生自是有情痴,又何必栽在草丛中……” “经过这两天,我发现其实有很多优秀的男子,只是我以前一叶障目,没有发现。” “从现在开始,我要放飞自我,寻找第二春。” “我表弟就交给你……你安慰了……” “可是你表弟一点都不像需要人安慰的样子……” “我表弟就是个内向的,他越是面无表情内心越是脆弱。” “你要用你的热情去融化他,让他见识这个世界的美好……” 胖墩墩察觉到霍从心的不满,当即问道:“你真的不喜欢他?” 霍从心差点脱口而出否认,见胖墩墩的眼神一脸清澈地看着她。 霍从心脸色沉默了一阵,犹豫不决。 她和贺兰英从小青梅竹马,虽然一直打打闹闹,但她内心是真心把他当成自家人看待的。 贺兰英身份敏感,性格又傲娇,眼高于顶,还是一个断袖。难得他对像胖墩墩这种没家世,青睐有加,照理来说,她既然决定入断袖营给他寻觅对象,那么胖墩墩这样身家清白、性格软绵男子才是上上之选。她为何如此犹豫不决? 去断袖营是她怂恿的,选对象也是一早就暗中决定。 只是为什么自己总是抑制不住的生气和抗拒。 霍从心捏紧拳头,睁开双眼,强制压下自己所有的执拗不忿,说服自己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我已经对我表弟没有任何感情……” “你说什么?” 贺兰英手里端着两碗做好的羊肉羹来到了三人的身前,恰好听到了霍从心的拒绝。 第31章 月老庙前阴差阳错 贺兰英上完课见霍从心不在端秀营了,就先去做了羊肉羹,温在后厨的蒸笼里,一边劈柴还债一边等着她玩完回来吃饭。 没想到她带了个拖油瓶就算了,还抱着一只拖油羊。 不跟他解释去哪就算了,还对着两个外人嫌弃自己。 短短入营不到三天,霍从心就已经从缠着贺兰英逗乐的京城第一女霸王摇身一变,变成了失恋小可怜。 贺兰英心知霍从心一定又是想搞什么鬼把戏,才这副装腔作势的可怜样。 可是内心还是在不经意地高高踮起,如同站在悬崖边上凝望深渊。 既害怕又冲动。 是啊,在其他人的眼中,昨天两人已经割袍断义,感情破裂。 霍从心从小到大都喜欢逗猫遛狗,看到一个稍微长得齐整一点的就上前逗一个。 现在入了断袖营,满营都是弱不禁风的男子。 就像狼进了羊窝,不玩个够本是不可能的。 贺兰英很清楚,虽然霍从心比他大上几天,但霍从心根本就还没长大。 她还不懂什么是爱。 她尚未出生便被指腹为婚,成为命定的太子妃。 这么多年来,大皇子和二皇子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刻意讨好都是为了那悬而未决的太子之位。 霍从心大而化之,根本不在意他们的献殷勤,仿佛并不介意谁将脱颖而出,成为她的未来夫婿。 对于她而言,情情爱爱就像是特麻烦的东西。 她喜欢简单的。 不管是人还是事。 贺兰英咽下口中的酸涩,把羊肉羹递给她。 他从她的眼神中看到她并不在意刚刚那句话对他的影响。 霍从心心安理得地吃着贺兰英精心准备的膳食,汤清味浓,羊肉软嫩,咕噜噜地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边吃还边回复道:“我和步旅从现在开始清清白白,现在、以后都是纯洁的表兄弟关系。” “我绝不会在他有非分之想。” “有羊肉羹见证……” 胖墩墩看着霍从心吃得满足,忍不住咽下了口水。 “羊肉羹都被你吃到肚子里去了,还怎么见证?” “那我就对着羊祖宗发誓,可以了吧……” 贺兰英这碗羊肉羹放了豆腐干,它吸收了浓郁的羊汤,一口咬下去,爆浆突击味蕾,加上切成细丝的木耳的爽口,实在是太好吃了。 霍从心的嘴角不经意地沾上了汤汁。 舌尖豪迈地一擦而过。 小五就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呆呆傻傻地看着大快朵颐的霍从心。 贺兰英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故意拿出手帕掰起埋头苦吃的小脸,细细地擦拭。 霍从心一脸乖巧,顺从地等着贺兰英放她继续吃饭。 胖墩墩夹在几人之中,懵懵懂懂地感受到一波又一波的压迫之力。 小五一脸窘迫,他被自己突然的心思吓到,也被事实打击。 这般亲密无间的两人,藕断丝连,如何能分个干净? “今晚,我要跟小五一起……” 霍从心见两人的目光紧紧地注视在贺兰英捏着她下巴的手上,赶紧后仰离开,对着贺兰英说道:“小五说了今晚县城上有花灯会,我们说好了一起去,你和庞敦敦一起吧……” 说着一手就搭上了小五的肩膀,对着贺兰英挤眉弄眼。 “……” 贺兰英假装不在意地收起了帕子,反击道:“随便你……” 第32章 牵错了,亲对人 霍从心准备出门逛花灯会。 见胖墩墩撅着嘴巴,挺着小肚子站在院子里,一脸不开心。 “你在这里干嘛……” “你表弟让我离他远点……” “……” 霍从心一阵头疼。 她要怎么巧妙地让贺兰英发现胖墩墩的钱袋子尼? “你那个钱袋怎么不挂在腰上?” “我挂腰上不是就让贼惦记上了么?” “有我表弟在,你怕啥?” 胖墩墩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上次他骗了步旅说他没见过绣有肥鸡图案的香囊,要是挂出来,不就不打自招了吗? 他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摇得霍从心一阵心塞。 她只能哄骗道:“贺兰英已经先过去了,他就像在桥头等你,你赶紧去吧。” “真的?”胖墩墩一脸狐疑,为啥不一起过去? “现在夜市的烧烤正旺,他先过去点菜,等我们逛完刚好吃上……” 胖墩墩雀跃地跑出了院子,霍从心闭了闭眼,烦心地抽了一会鞭子。 院子里的桂花树被抽得花枝零落,绿叶四散。 霍从心原本还觉得胖墩墩不错,典型的卖了还帮忙数钱,担心亏本的傻白甜。现在只要一想到贺兰英会轻言细语地跟他交谈,总觉得哪里都充满了违和感。 贺兰英身量颇高,修长如翠竹挺立,而胖墩墩长得又矮又胖,就跟刚出土的冬笋,不是同一个级别的! 尤其是他还这么爱吃,这么能吃! 饭桶的食量简直就够霍从心吃上一天了。一想到贺兰英围着个小围裙,忙忙碌碌地在厨房一阵忙活,胖墩墩就抱着个饭桶跟在他身后嗷嗷待哺,霍从心就一阵恶寒! 是不是所有婆婆面对新媳妇的时候都会如此患得患失。 霍从心感觉自己像极了话本里的恶婆婆,舍不得儿子,看不惯小媳妇。 …… “猪八戒背媳妇……” 霍从心开心地拿着答对灯谜的奖品,两个面具。 一个肥头大耳地猪八戒,一个气质温婉的小媳妇。 她一脸坏笑地递给胖墩墩。 他自动自发地戴上了猪八戒面具,贺兰英半天不说话,皱着眉头盯着他。 霍从心又强硬地给贺兰英戴上小媳妇。 欢快地摇晃着头上的唐僧,和孙猴子小五一边嘲笑两人,一边慢慢拉开距离。 花灯会上,人人都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接踵摩肩,走着走着就散了。 霍从心故意的。 她趁贺兰英不注意,拉着小五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好不容易甩开两人。 计划成功。 她原本就是要让贺兰英和胖墩墩单独逛灯会。 没想到贺兰英一直紧紧地跟着她和小五。 无奈之下,霍从心只能趁他戴上面具,视线受阻的一瞬间,赶紧溜之大吉。 待她东拐西拐跑了半天,已经完全找不到来时的路。 小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手。 霍从心心想,贺兰英这次应该发现胖墩墩的钱袋子了吧? 她刚刚可是故意撞了胖墩墩,偷拿了他怀里的钱袋子,又趁他戴面具的时候挂到他的腰带上。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等贺兰英发现他心心念念寻找的人,蓦然回首,就在灯火猪八戒处,一定很惊喜! 霍从心闲逛了一会,天居然下起了雨,春日里的薄衫不耐寒,一潮湿就紧紧地贴着身子。 霍从心只能随着人流跑到一座月老庙里头。 今夜偏知春气寒,因为身边少一人。 霍从心看着眼前不停跪求月老成全的几对有情人,意兴阑珊。 她轻功一跃,跳到了房梁之上。 心想着,这世上的男男女女怎么都喜欢拜满天神佛。 求财拜拜神。 求子拜观音。 求姻缘拜月老。 那神佛想要什么要拜谁? 如果神真的无所不能,为什么还需要人给他修庙烧香? 雨越下越大,霍从心在雨声中看着越来越少的行人。 卖伞的老翁真上道。 背着箩筐,驻着拐杖,做生意居然做到了月老跟前。 让情侣们羞羞怯怯地共撑一伞,肩并着肩,在窄小的伞下眉目传情。 想必过不了多久,月老庙就会多了不少人来还愿添香油。 可是,他们一定不会记得那个背得衣服上都被勒出了印子的卖伞翁。 不知过了多久,月老庙善男信女已经走光了。 只有一个老头躲在门外的屋檐下蹲坐着,箩筐里的伞都卖光了。 他似乎也要走了。 见其佝偻着身子,半天直不起腰,强撑着拐杖,慢悠悠地爬了半天起不来。 霍从心飞身下来,扶着他的腰,帮他站了起来。 “这么大的雨,你这老头也不怕闪了腰。” “闪了腰不可怕,没人扶一把才可怕。” “也对。”霍从心想了想,看热闹的人和冷漠不愿相助的人,很多时候就是同一个人。 “我背你吧……” 霍从心见卖伞翁半天下不了台阶,便上前一把揪住,背了起来。 身后一个糟老头,身前一个大箩筐。 手上还拿着一把破伞。 只能遮一半。 这花灯节的才子佳人,变成了糟老头女霸王。 霍从心笑了出声,问道:“老头,你住哪?” “月老庙的后头……” 霍从心把伞完好的一半挡着老头,自己欢快地冲到雨里。 左拐,直行,再左拐,直行…… “停……” 霍从心停到了一座很小的破房子前,四处漏风,里面满地都是伞骨油纸。 门前有棵极大的树,上面挂满了红布条。 树下有个小小的水池,反映着绿树红布。 “小子,这颗月老树可灵了,你在水池里只要真心祈祷,就可以见到你的意中人。” “老头,我可不需要什么意中人。我的……另一半早就定下来。”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小子,你的话不要说得这么满……” 神神叨叨! 霍从心才不信尼。 她一鼓作气跑到了水池面前,大声挑衅说道:“你有本事就给我现形……” “我倒要看看,我的如意郎君长哪个鬼样子?” 雨突然停了下来。 水面越来越平静。 月光慢慢洒了下来。 霍从心看着水面上五官逐渐清晰的自己。 突然,一张恐怖的猴子脸出现在她的身旁。 身上是密密麻麻的黑羽毛。 吓得她慌忙转过头。 嘴角擦过冰凉的耳垂。 定晴一看,原来是戴着孙悟空面具,穿着蓑衣的男人。 “小五?” 第33章 最是美食留得住人心! ‘小五’一言不发,盯着水面上的两人久久不曾言语。 直挺挺的僵住,任由霍从心为所欲为。 一片乌云飘过,月光在孙悟空的面具上,忽隐忽现。 像极了话本里魅惑人心的妖精。 不愧是齐天大圣。 这法力比狐狸精要高上百倍吧! 老头远远地喊道:“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眼前人? 霍从心转过‘小五’,说不清道不明的一股冲动,她隔着面罩亲上了孙悟空的嘴角。 光滑,冰冷。 道是无晴却有晴。 乌云彻底散开。 孙悟空在月光下无所遁形。 她看着面具下的耳垂,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她伸手捏了捏。 凉凉的,软软的。 就像凉拌猪耳朵。 外皮又滑又嫩。 内里却有着一股坚韧不拔的气劲。 她低头想了想,咳了咳,说道:“那个小……五,我们走吧……” 她牵着僵硬地孙悟空,离开了月老树。 树上的两根红布条在风中缠绕不清。 霍从心无声地走在前头,孙悟空就像个影子一样走在她的后面。 两人不发一语。 霍从心远远地看着街道尽头,眼力极好地发现小五拿着一个小媳妇的面具和胖墩墩坐在一家面店的凳子上,噗呲噗呲地吸溜着面条。 她想了想,走上了另外一条路。 背道而驰。 不知何时,她已经回到了端秀营。 身后的影子也消失了。 跟出现一样的悄无声息。 看着空旷的四人间,霍从心第一次感觉到冷清。 这春雨也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霍从心把一切都归咎于春雨。 还有卖伞翁、月老树、月老池。 还有孙悟空和小媳妇。 还有花灯会。 她甩了甩脑袋,啪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小嘴巴。 让你冲动。 孙悟空一出现,她就知道是贺兰英。 两人从出生就混在一起,对彼此的身形、味道实在是太熟悉了。 霍从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亲那一口。 难不成是孙悟空太帅? 一阵恶寒爬上心头。 伴随着阵阵香味。 香味? 霍从心打开门,就看到贺兰英端着两个青瓷大碗站在门前。 他一言不发地端着碗进屋,放在桌子上。 霍从心注意到他的衣袍微湿。 贺兰英还没有换衣服? 或者说他是……先去做了宵夜。 “今晚淋了雨,吃点东西去去寒。” 贺兰英冷冷地说道。 然后自顾自地端起碗来就喝,丝毫不管霍从心。 霍从心敌不过美食的诱惑,三步并两步地坐到桌前,比拼起着吃起来。 贺兰英这羊肉泡馍,香极了。一定是把一大勺油烧得火热,浇到碗里头滋滋作响,立马就端了过来,油还在散发着逼人的香味。 愈发浓烈的味道充斥着房间,红彤彤的一碗汤里,有大片大片的羊肉,还撒了密密的一层青菜。馥郁的香味绕梁三周,让这个雨夜不再寒冷。 “小英子,你这手艺真的越来越好!御膳房的大厨都快比不上你了……” “明天煮点羊杂汤吧……” “你知道孙悟空是谁吗?” “呵呵,不就是小……小五吗?” 霍从心猝不及防,差点脱口而出小英子。 “小、五?” 贺兰英冷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把泡馍彻底咬碎。 “小五……” “我在……” 贺兰英一句话还没说完,小五二字刚出,名字的主人就推门应到。 “出事了!” “庞墩墩被抓走了……” 第34章 给我送十个小倌进房 小五浑身恶臭,人本来就长得又黑又瘦,现在衣服布满了脏污,整个人就像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似的。 熏得霍从心两人退得远远的。 贺兰英更是捂住嘴巴,一脸想吐的神情。 “胖墩墩被抓去卖身了……” 小五意识到自己的狼狈,缩着身子尽量不要碰到屋内的摆设,以免造成脏污。 花灯会他们和霍从心走散后,庞敦敦就一路吃吃喝喝,路过一家满是绿绸红巾的酒楼时,小二拦着胖墩墩,强烈地推荐两人试试酒楼的新菜,说不好吃不用给钱。 胖墩墩一听到有好吃的就走不动道,小五只好跟着他入座。 没想到小二端上来的清水汤面寡淡无味,胖墩墩一入口觉得十分难吃,两人瞬间没了胃口,便小声议论着决定离开。 谁知道小二脸色一变,拉着两人上来就要五十两的饭钱。 寻常饭馆一顿上好的酒菜也不过是六七两。 这样没滋没味的素面,街头最多也就卖五文钱一碗,两人自然不肯,只愿意留下几文钱当辛苦费。 小二一声令下,不知哪里的就冒出几个打手,二话不说就抓着两人不放。 小二冠冕堂皇地痛斥两人吃霸王餐,要两人给钱,不然就签下卖身契。 两人一脸震惊,没想到居然入了贼窝,还没理论几句,对方就直接动手。 小五和胖墩墩自然是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就被五花大绑送上了楼。 这才发现他们进的是私窑。 还是个男女不忌的窑子。 点面就是要小倌倌。 点酒菜就是要女子伺候。 小五急得团团转,说道:“都是我不好。要是不让庞敦敦继续吃宵夜就没事了……” 别人逛灯会是看景许愿。 胖墩墩是吃吃吃。 结果吃到把他自己都吃没了。 幸好他幼年当乞丐有经验,知道身体哪个部分比较扛揍。 挨打的时候紧紧地抱着头,佝偻着身子,虽然疼,但勉强还能逃跑。 他假装出恭的时候找机会把自己弄得臭烘烘。 那些打手自然都不愿意靠近他,让他有机会溜了出来求救。 “这五十两……怎么办?我……我全部家当才十两银子。” “你们能借我点钱,把胖墩墩先赎回来吗?” “赎?敢当着我的面为非作歹,逼良为娼,我掀了他……” …… 霍从心一脸霸道地走进这家宜久院,翘着二郎腿,小手一抬:“来十碗面……” 小二听到来了大客户,不禁喜笑颜开。 从前来私窑的客户都是偷偷摸摸地来,点上一个就上楼干活了事。 这位到好,如此大大咧咧地叫唤着,街头巷尾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般豪气的客官还是第一次见。 掌柜小李打量着霍从心。 这迎来送往的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字--“认”。 要认清哪些客官是真的有钱消费?哪些是打肿脸,充胖子。 像刚才那一胖一瘦摆明就是个雏,两个冤大头既然敢进来,那就别怪他下手黑。 小李看着霍从心嚣张跋扈地一脚曲起,手里拿着几根筷子甩着玩。 虽然脸有点肿,红彤彤的,但衣服靴子都是上等货色,没个上百两也拿不下来。 而且气势是装不出来的。 这样的人,哪怕是戴着斗笠藏在角落,也会让人一眼就注意到。 小李一脸谄媚讨好,弯着腰跑步上前,恭维道:“这位爷,楼里可没有那么多’面’,不如少点’面’,多点’酒菜’?” 霍从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直接吩咐道:“老子今天就要十个!怎么?开门做生意,这点事就接不住?” 小李一滞,对着霍从心点头哈腰:“爷,不是我们接不住,是楼里的面实在是不够……” “您说您这样的贵客来了,我们不得拿最好的招待您吗?” “我不要最好的,我就要最多的……” 这样小县城的私窑,想必能接客的最多也就是十来个,刨去几个叮咚作响的房间,霍从心估摸着这家私窑也就不到十个空房。 那么他的面和酒菜,想必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小李听到这句话后,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这天下嫖客见多了,有要最美的,有要最能干活的,有要最便宜的,偏偏他从没见过要数量最多的? 这莫不是个傻子吧? 一碗“面”就算二十两,十碗“面”就两百了。 就算他真的能办得了那么多“事”,可时间也等人啊! 难不成一盏茶就吃下一碗“面”? “……” “爷,我们是有这么多的面,可是,有些是今天新到的,还没调教好……” “不敢让你见笑……” “我管你调教的如何,是马是驴,拉出来溜溜不就知道了!” “这……” 小李见霍从心一脸不耐烦,咬了咬牙,招了招手,叫来另一个人,一阵耳语。 不一会儿,几个花枝招展的年轻男子就扭着小腰,甩了花花绿绿的小手绢走了出来。 媚眼一个接一个地抛个没完。 还有一个五花大绑的! “爷,满意吗?” “满意,都给我送进房……” 第35章 人穷就活该被欺负 小李笑得见牙不见眼,这次真的赚翻了。 连忙毕恭毕敬地送霍从心上楼,这么年轻的“面条们”更是热情似火地围着霍从心转。 霍从心也一脸享受,双手一揽,左拥右抱地上了楼。 也不知道贺兰英得手了没有? 霍从心本意是直接砸,砸到把人救出来为止。 反正她最不怕的就是动手。 可贺兰英却阻止她,说救人容易,但胖墩墩两人都按了卖身契。 若对方执意不肯交出卖身契,就算打到公堂,恐怕也要费上一番功夫。 而且,端秀营不收奴籍、贱籍的学生。 哪怕是小五是个孤儿,从小乞讨为生也可以考取端秀营。 但若委身为奴,那便要赎了身才能进去。 若他们不解决卖身契一事,到时候翻出来说两人是逃奴,不仅要被杖责,还要被逐出端秀营。 小五脸色难看地跪地哀求,说道:“我宁愿死都要留在端秀营,我不要被赶出去……” “求求你们,救救我和庞敦敦。” 说完还磕了好几个响头,磕的额头一阵青紫。 霍从心无奈,她们倆个现在无法暴露身份,不能用权势压人,武力压制。身上也没带银两,还得顾忌着不让端秀营发现。 霍从心只能放弃简单粗暴地上门闹事。 改成兵分两路。 她负责吸引注意力,贺兰英则潜入宜久院,找到卖身契。 胖墩墩见到霍从心,一脸激动,无奈被五花大绑,嘴里也塞了布条。 呜呜叫了半天,在地上扭成一团,霍从心却始终置若未闻。 一脸不认识他的表情。 霍从心依旧是一脸潇洒地喝酒,还花样层出的要这些小倌倌在房内跳舞唱歌。 原本想凑到她身边卖乖的“面条”都被她揉吧揉吧地凑到一起,不是这个的衣服绑住那个的袖子,就是这个不小心撞上了那个的后背。 场面十分混乱。 霍从心开心地恶作剧,看着这些五音不全,动作笨拙的面条们笑得眼泪直流。 这业务能力不过关啊! 看得出来他们平时都是直接干活,这情趣一道,还是少了点经验。 果然比不上京都的花楼会玩。 她可是听过李元宝说过,京城里不管是文雅的曲水流觞还是激烈地斗舞比歌,那可是人人一手绝活。 看得人目不转睛,流连忘返。 这些,怪不得被称做“面条。” 实在是太没看头了。 这私窑恐怕也从没认真培养过他们。 或者说,他们就是最低等的皮肉生意。 霍从心深知拖延时间的重要性,不断地违心喝彩:“好样的,给我跳起来……” “……” “来……全部跳起来……” “跳得好,重重有赏。” 十个人蹦蹦哒哒的大动作,加上嘈杂的歌声,吸引了楼下小李和打手们的注意力。 “小李哥,这位爷什么来头?玩这么大?” “管他尼?有钱收就行,你别看他长得不咋得,他那套衣服上百两尼……” “靴子还是上好的鹿皮靴。” “那料子,那款式,比我在京城最好的锦绣阁见到的都要好……” “想必是哪位世家子弟惹了麻烦,出了京都,来我们这点地方避避风头吧……” “小李哥不愧是京城红楼出来的人,见识就是广……” “我见他脸肿了一大块,以为他就是个市井之徒,打架斗殴弄得。” “我还担心又来了个吃白食的……” “没想到居然是个大有来头的主。” “那是,我的眼睛就是钱。” “我说谁是珍珠,谁就一定不是那半粒的泥沙。” “我告诉你,这个世道,真真正正有权势、有银两、有背景的人,是看不上我们这些伺候的奴才。会好言好语对你客气的,不是穷就是没后台。” “像刚刚那位爷,没正眼瞧你一眼,这价格问都不问,说明什么?” “说明他不在乎……” “越是对你不屑一顾,就越值得我们拍马溜须。” “对你好的,那就没必要给他好脸色看……” “就像今晚那两个冤大头,一听说免费吃,蹦的老高,生怕晚点我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这种人,你就使劲地欺负,他不敢还手也不敢闹事。” “学到了,小李哥。” “孔子有云,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我小李哥说,人穷才活该被人欺。管他善不善良……” 第36章 雁过拔毛的霍家传统 “酒来……” “别一瓶瓶的上,给我十大坛……” 小李带着人一坛一坛地往楼上搬,出门时,霍从心状似喝醉了说道:“这酒一点酒味都没,还不如醉卦阁的醉花阴……” 醉花阴? 小李心下一激灵。 这可是一酒值千金的名坊泰斗。 寻常酒坊恨不得卖得越多越好。 这醉卦阁一月就出一坛酒,价值千金就算了,还必须回答了阁主的一个问题才能拿到酒。否则就算花了钱,也拿不到酒,真正的丢了夫人又折兵。 因此除了真的钱多人傻的高门子弟,小李真的想不出谁会花这么多钱,就去喝几口酒。 比金子贵多了。 有这个钱,囤金子不香吗? 小李凭借着醉花阴三个字再次刷新了对霍从心身份的猜测。 他喜滋滋地叫来所有人吩咐道:“看着楼上这位爷,小心伺候。” “你们几个,快去酒坊买几瓶上好的酒过来……” 房内的霍从心耳朵一动,冷笑一声,趁着众人不注意,靠近窗台。 “卖身契找到了……” 窗外传来一阵低沉的话语,主人仿佛是在咬牙切齿。 “这家店全部加起来才千来两银子……” 贺兰英透过窗口的缝隙把他从柜子里搜罗来的小盒子一股脑地塞给了霍从心。 霍从心接过来打开一看,不禁一乐。 贺兰英不愧是霍家人。 雁过拔毛的霍家光荣传统美德继承得非常好。 盒子里零零碎碎地碎银加银票一共两千九百八十七两。 还有十七八张卖身契。 看名字有男有女,还有胖墩墩的。 霍从心把卖身契先放好,盒子就丢在窗口的盆栽后。 转身回到桌上,大咧咧地把一整沓票“啪”的一声丢在桌子上。 面条们看到兴奋地扭得更加卖力,唱得快直冲天顶盖。 “来人……” 小李和打手赶紧推门跑过去,看到桌子上散落的几十张银票,眼睛都定住了。 打手们互相对视一眼,果然是纨绔子弟,出门喝喝酒就敢带这么多钱。 “这些人深得我心,这样,我今晚就要回京,这些人我都要了,开个价吧……” 小李笑得喉咙都快暴露出来了。 把酒倒的满满的,热情地送到霍从心嘴边。 还没近身,不知膝盖怎么突然一软,就跪了下去。 他也厚脸皮,就跪着不起来,抬着头看着霍从心说话。 “爷,这开门做生意自然是希望您满意,但你把我人都带走了,我……这价格恐怕……” 其他人不明所以,见小李都跪了,也跟着跪了,面条们互相对视几眼,也犹豫地断断续续跪下。 整个厢房里,除了躺在地上扭曲着的胖墩墩就只有霍从心坐着。 霍从心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道:“不就是钱嘛!老子最不缺的就是钱……” “我问你这里有多少“面条”“酒菜”?” “爷,一共十七……” “每位……一百两……” “一千七百两……爷若是嫌多,那就一千五百两也行。” 小李大着胆子举起一根手指,就算是镇上最好的花魁都不敢开这个赎身价,但这京都来的冤大头,想必也不会去打听打听。 “就这么点钱老子还不放在眼里!两千两,给我准备五辆马车,我现在就要带人走,连夜赶回京城。” 两千两,所有人两眼冒光…… 他们活了几十年,第一次见这么多的钱? 面条们更是捂住嘴巴,他们费劲心思,渡夜资也不过几钱银子。遇到个粗暴的,买药钱都够去掉半条命。 每个月还要被小李找各种理由克扣血汗钱。 如今,这位年轻人虽然看不出相貌如何,可想必能拿出这么多的银票,家底肯定不差。 他们再也不用担心被折腾死了。 一个个如同暗夜的狼,眼睛紧紧地盯着小李,就等着他点头放人。 小李自然不会拒绝天上砸下来的两千两。 他连忙吩咐道打手们去准备好马车。 一边小心的赔笑,一边大声呼喊,叫上楼里所有的人。 不管是有客还是没有客的全部轰动了。 有客的衣衫不整地跑出来,一遍又一遍地拉着在场的面条确认消息。 当晚没客的“酒菜”也激动地瘫软在地,对着大刀阔斧跨坐在中央的霍从心,一言不发地磕上几个响头。 几个办事办到一半就被抛下的客人,满脸怒气地出来打算投诉,见到满地跪着的人状似遇到神明一般,泪流满面,五体投地。 都惴惴不安地躲回房里,不敢出现。 霍从心看着他们,心下了然。 想必他们也是像胖墩墩一般被哄骗或者遇到各种难事,不得不卖身的可怜人。 他们大多身体显瘦,脸色萎靡。 就像是披着人皮的行尸走肉,在得知能脱离苦海后,才慢慢有了人的情绪。 他们大多十来二十来岁,正值大好年华,本该青春浪漫,追逐繁星的年轻人现在却只能困在一张小小的床榻间求得一丝活命的机会。 风琴两位先生,当年是不是也是不忍心见到这等残忍无情的现实,才创办端秀营,给他们一个机会赖以活命的机会。 若是学的一技之长,就可以不用再困在床榻之上。 霍从心第一次真心赞同端秀营的创办初衷。 “你们可愿离开这里?” 第37章 卖身契是假的 “我愿意……” 一名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青年男人跪着爬上前,脖颈之下一阵青紫。 “我本良家子,十五岁生辰那日就被那天杀的烂赌父亲卖进了小倌馆,换了几两碎银,让他回到了赌场。” “七年来,我在明里暗里的青楼私窑几经转手……”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可以洗衣做饭,也会些缝补功夫。只要爷愿意带我走,我做什么都愿意,只要赏我口饭吃就行……求求您……” “爷,我是被拐来的,我不想当小倌,带我走吧……” 哀求声一声接一声,霍从心眼下闪过一丝怜悯,看着满地的人,上前扶起那名青年男子,安抚道:“既然你们不想留下来,就都跟我走吧……” “爷……爷……银子?” 小李见霍从心带着人就往外走,赶紧跑过去结账。 霍从心头都不回,把手伸进怀里一掏,十来张银票就甩了小李一脸。 他丝毫不恼,反而笑得见牙不见眼。 一张一张地数起来,刚好两千两。 “小李哥,这人都没了,我们宜久院还开吗?” 看着人去楼空的私窑,小李哥眯着眼睛拍了拍手中的银票。 “开,怎么不开?还要进多点新鲜货……” “你,偷偷摸摸地跟在他们后面,看下是哪个府里的!” “小李哥,跟踪他们干什么?” “哼,那位爷是贵人没错!可也别想骗得了我……” “骗?这银票莫不是假的?” 打手好奇地想摸摸银票,小李一巴掌呼了过去。 “这是你能摸的吗?这银票自然没问题。我说的是他的目的!” “目地?” “进私窑不就是那点见不得人的事么?还有什么目的?我们除了龙凤双飞也没啥特别的?” “他是冲着那个胖子来的,其他人不过是顺手为之。” “胖子?那个胖子!那他干嘛花那么多冤枉钱把十多个人都买走……” “我要是知道还要你跟踪他们干什么?去……” 小李一脚踢了过去,把他赶走。 能让一个富家子弟如此大费周章地把人带走,想必是有什么原因不能让人知道他曾经卖身,或者是身在贱籍? 这个把柄利用的好,以后的银子可就细水长流了! 幸好他留了个心眼,给他的卖身契都是假的! 真的就藏在他衣柜里亵裤包着的小盒子里,普通人再怎么找也不会去翻别人穿过的亵裤吧! …… “你们在哪里找到卖身契的?” 霍从心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好奇地看着坐在身旁的贺兰英瞬间变脸。 小五受不了贺兰英越来越冷的气场,撩开马车的帘子,弱弱地举手说道:“那个,是我找到的!” “我们在他房里找了许久,连一张卖身契都没找到,哪怕是一文钱都没发现,便想着他一定是把它们都藏起来了……” “我想如果是我的话,要么随身携带,要么就把他放到一个任何人都忽略的地方!” “忽略?” “亵裤……” “……” 果然,不管是断袖与否,命根子对于男人而言就是最重要的地方。 把钱和命根子放在一起,要么鸡飞蛋打,有么立地成佛,无欲无求。 怪不得贺兰英塞盒子的时候一脸想吐的表情,她都可以想像贺兰英是做了多久的心里建设,才会忍着恶心递给她。 霍从心一边心疼地拿出手帕,拉过贺兰英的双手,细细地擦拭着。 贺兰英看着她,半响才冒出一句,像是在找话题,他问道:“小鬼都甩掉了吧?” “早就甩掉了,想跟踪我,功夫太差!” “吁……” 霍从心停了下来,身后几辆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十来个人陆陆续续地下车。 却发现身处在一个偏僻的郊外,周围一阵虫鸣。 静的吓人。 意识到霍从心并不是要带他们回府,不由地悲从心来,满面惊慌。 他们哆哆嗦嗦地在寒风中等着霍从心处置他们。 霍从心示意小五捡了几根木柴放在地上,拿出火折子,在众人面前燃起了一堆篝火。 她看着眼前这十来个长期受折磨,孱弱不堪的人,说道:“这是刚刚小李给我的卖身契。” 所有人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他们自然知道,小李哥是当着面交给他的。 怎么突然提起它? “这是假的……” 霍从心此言一出,吓得他们瑟瑟发抖。 难不成还要回去那个地狱? 想到小李还能拿着卖身契去官府报案,抓他们回去,不少人都哭了出声。 “不可能……”芹大哥冲了过来,看着霍从心手里的卖身契,半天不敢相信。 霍从心递了过去,他赶紧一张一张地翻看,果然是假的,没有手指印。 他记得他是被那个狠心的亲爹抓着手指按的手指印! 他看着火堆,心想,死我也不要再回到那个地狱。 他一把拿起木棍就冲着脸上挥,一只小手眼明手快地抓住他的手,她看着狰狞的火星离他的脸只有不到一根手指的距离。 他离解脱就一根手指的距离,为什么要阻止他? 他绝望地看着霍从心。 “这是你们的卖身契,拿去吧……” 第38章 请别杀了那个爱你的他! 芹菜,就是那个被亲生父亲卖进私窑的可怜男子。 他哆嗦着手指,刚碰到卖身契的边角就缩了回来。 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刚刚听到什么了? 会不会是这些高门子弟戏耍人心的新乐子? 贺兰英见状,叹了一口气,温声说道:“拿了卖身契,你们就自由了…” “这些,才是真的卖身契!” “自由?” 芹菜听到天荒夜谭般,径自重复着这两个字。 “自由?自由,自由!哈哈,自由……” 他疯了一般抢过卖身契,跪坐在地上,一张又一张翻看着。 终于,芹菜找到自己那张,他虽然不识字,但那个手指印,这辈子他都记得! 芹菜双手举着薄薄的一张纸,大笑出声。 突然把手指放到口里,狠狠一咬,鲜血淋漓! 他把手指按到了发黑的旧手印旁边,一圈一圈地核对着。 分毫不差。 “哈哈哈,我活了……我终于能活下来了……” 芹菜的嘴唇满是鲜血,如同地狱爬上来的鬼魂,他坚定地举着他的卖身契,伸到了火堆里。 看着纸张被火焰吞灭,他还不肯撤手,手掌已经发红,起了一大块水泡。 霍从心只能抓住他,坚定地看着他的双眼,说道:“你已经自由,活下去,不要恨自己……” 不要再自残…… “恨?哈哈,如何不恨?” “我恨自己为什么有了个猪狗不如、狠心至此的亲生父亲!我恨自己进去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勇气去死!我恨……我恨自己为什么还想着活下去……” “为什么?” “既然如此……”霍从心的眼倒映着炽烈的火焰,温暖着众人。 “那么,就请你,哪怕恨极了自己,也要活下去……” “因为,你的内心深处,还藏着一个爱你的自己……” “请别杀了他……” “……” “啊啊啊……” 芹菜突然捂着自己的心,嚎啕大哭! 其他人也纷纷跪在地上,找着属于自己的那张人生,亲手撕碎。 十多个人,就这样跪在地上,抱着彼此痛哭流涕。 篝火通明,照亮了漆黑鬼魅的郊外。 温暖了余生。 待他们情绪稳定下来,贺兰英给出了两条路。 他们从小李那里顺得银子还有九百多两,每个人可以分到五十两。 省吃俭用,够他们用上七八年。 如果有地方可以投奔,那么这些银子就当是路资,马车也可以送给他们。 如果没有地方可以去,那可以结伴同行,几个人加起来也要上百两,足够租间小院,做点小买卖。 最终,有地方可去,以及决定一起生活的几人结伴,贺兰英便让他们趁着小李还没追来,赶紧让他们驾着马车先行离开。 剩下了三个男人两个女人。其中就有芹菜。 “步公子,贾公子,我们几个皆无人可以投奔,也不愿意再见到任何男人……” “……” 霍从心和贺兰英面面相觑,想必他们是饱受摧残,对男人生了恐惧之心。 只是生在世上,要找一个没有男人的地方,难不成要去深山老林隐居。 “我……我知道有个隐秘的大院。” 小五见众人茫然,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赖以生存的荒废大院。 …… “前面就是我小时候流浪的荒芜院子……” 小五兴奋地指着一片漆黑的草丛深处。 霍从心估摸着这院子至少有十多年没住人了吧! 到处杂草丛生,房子的墙壁都爬满了青苔,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间能躲避风雨的院子,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孩子。 “快跑,拐子来抓人了……”这些孩子一听到门外有声响就吓得赶紧爬了起来,眼睛都没睁开,双手就熟练地挖开一个狗洞,准备窜出去。 “小猴子……” “是我,小五哥哥!” “胖墩墩哥哥!” 小五怕霍从心嫌弃他们是乞丐,赶紧解释道:“这些都是父母双亡的孤儿,白天去县城上乞讨为生,晚上就会结伴到这荒废的院子里住宿!” “城里也有不少庙宇,既热闹,又温暖,为何不去借宿?” 霍从心打量着这里,屋漏,墙破,地上杂草丛生。实在想不明白。 “城里晚上会有拐子专门抓小孩去卖!” “寺庙也不会收留小乞丐,他们只收好看的孩子……” 难不成,南阳县的寺庙也藏污纳垢,做起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 …… 小五见两人两人连夜愈发不好,连忙解释道:“是当和尚,当和尚!” “毕竟庙里烧香拜佛的大多是女眷孩童,若身有残缺或者面容有毁的孩子恐怕会吓着他们。” “所以寺庙一般不会收留他们,但也会隔一段时间就施粥送药……” 霍从心听到这里,便细细地打量这些孩子。 七八个孩子,六七岁到十三四岁都有。 一个个面黄肌瘦,有几个脸上有胎记,有几个似乎身有残疾,行动不是很利索。 小猴子人如其名,却是孩子里年纪最大的!十四岁看起来就像是十岁的孩子,又瘦又矮,脸上长满毛,看起来就像是络腮胡爬上了他整张脸。 “臭老头尼?怎么没见到他?” “小五在院子里看了看,没看到印象中的老人。” “年前病了,死在了过年那天……” “……” 小五闻言,情绪低落的蹲下来拔起了杂草! 他的眼泪无声的留下,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五抬头,顺着手看到了低头望着他的霍从心。 霍从心蹲了下来,跟他平视说道:“过年那天,烟火璀璨,他在欢声如雷下离去,并不孤单……” “对,他一定很快乐……” “我小时候乞讨的时候遇到了臭老头,那时候他一边嫌弃我,一边带着我来到这个院子。他说他这个臭老头这一辈子啥都见识过,走南串北,不过就躺着和坐着站着的区别。” “因为有他,我虽然经常吃不饱喝不暖,但好歹没有被人贩子抓走……” “这个院子占地面积极大,红墙高瓦,庭院深深,小时候我一直以为这就是仙境……” 霍从心打量一周这破败的院子,青砖绿瓦,壁透雕刻得栩栩如生,是一条飞翔九天的龙缠绕着凤凰齐飞,看得出它的主人应该也曾是高门富户,否则不可能在深山里建造出这么大的一座别院。 “这院子叫什么?” “小时候依稀听臭老头说过,叫梧桐苑……” 凤栖梧桐? 龙凤呈祥? 霍从心脑海中突然想起来,年幼时有次进宫探望姑姑霍贵妃,姑姑黯然地看着未央宫中的梧桐树。 那时陛下十分宠幸她。 就因为霍贵妃闺名霍飞凤,就不顾朝臣反对,在未央宫移植了一棵极大的梧桐树。 凤栖梧桐,在六宫中能名正言顺称凤的只有皇后一人。 陛下却大费周折地从全国搜罗出一棵据说活了数百年的巨大梧桐树。 听说梧桐树实在是太粗壮、太高大了。 皇帝陛下下旨拆了皇宫! 第39章 他是你爹…… 从宫门到未央宫中一路上的门都不足以让巨树通过,于是陛下下令把所有门都拆了,百年的皇宫大门就为了这棵民间梧桐树被拆得一干二净。 朝堂后宫一时对霍贵妃娇宠和霍家滔天的权势议论纷纷。 霍从心记得姑姑看着梧桐树的时候,没有她看刀剑那样的喜欢。 反而很冷淡。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耳边响起了贺兰英低沉的声音,他也怀念姑姑吧。 二字梧桐,在宫中使霍贵妃成为众矢之的的仇恨靶子。 在这里,却是让流浪人报团取暖的乐土。 …… 清晨,欢快地鸟鸣山风叫醒了霍从心! 她打开马车的帘子一看,吃了一惊! 这还是昨夜看到破烂不堪的院子吗? 只见院子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小五和芹菜他们拿了灰泥爬到墙上填补破洞! 胖墩墩带着孩子们拿着破布条在擦拭着桌子柱子。 “这院子不简单……” 看到贺兰英的示意,霍从心跟着他走到了无人的角落。 “怎么回事?” “这些孩子们自幼没有父母温暖,又因身体残缺不全饱受驱逐,而芹菜等人因为身体的原因,也无法生育,对成年男子自然是害怕恐惧,可是对这些同样弱小无助的孩子却心生怜悯。” “也许是物伤其类。” 他们很快就融入了彼此,组建了一个大家庭。 梧桐苑内,天还没大亮,芹菜就组织着大家整理起来…… 虽然破败多年,但稍加休整还是比寻常的院子要好看许多。 最重要的是,贺兰英指了指远处的一幅壁画。 “像什么?” “霍家刀法?” 怎么回事? 这深山老林隐秘的别苑,居然刻有霍家的刀法? 一名白衣男子落难被囚,为红衣人所救。 壁画上的红衣人手持大刀,干净利落地击退敌人,一招一式之间,进退有度,一招回马转刀英姿飒爽…… “一路上一共有十三幅画,胖墩墩他们已经擦洗了十二幅……” 霍从心跟着他一幅幅看过去…… 白衣男子高楼坠落,红衣男子骑着白马飞奔相救…… 白衣男子落水挣扎,红衣男子跳船相救…… 白衣男子吃东西被噎住,红衣男子抱着他催吐…… 白衣男子骑马受惊堕马,红衣男子继续相救…… 霍从心一边看,嘴里一边滋滋作响。 这白衣男子也太折腾了。 不是在作死的路上就是作死被救。 这红衣人上辈子是欠了他金山银山吧! 这辈子这么折腾。 到了最后两幅画,白衣人终于不作死了,抱着红衣人,看来两人在被救和救人中终于日久生情,停下了英雄不断救美的戏码,开启了新人生。 一人舞刀,一人弹琴,看得出两人之间的情深意切。 相遇,相识,相知,相恋! 看来这壁画画的是他们的故事。 贺兰英面色凝重地看着最后一幅画。 霍从心顺着他的眼光,看着最后一幅画。 这幅画胖墩墩他们擦洗了一半。 红衣女子的面容依稀可辨,看上去十分的熟悉。 像是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 霍从心苦思冥想,眼睛不小心瞥了贺兰英一眼。 发现两人的眉目之间十分相似。 难不成…… 不会吧…… 这倒霉不停救人的红衣人是姑姑? 姑姑进宫前居然有相恋之人? 贺兰英察觉了吗? 他看热闹居然看到了自家母亲的风流债上。 “这院子是多久以前建的?” 霍从心假装没发现,问道。 “估摸也有二十多年了……” “我……” 贺兰英严肃地看着霍从心,欲言又止。 “……” 贺兰英还是发现了红衣人是姑姑?不好意思坦然面对? “我有一件很严重的事情要告诉你……” 贺兰英琢磨着语言,“你不要太冲动……” “那名红衣人……” 他顿了顿,脸上有些为难。 “我怀疑是……” 霍从心心里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想搭着他肩膀安慰:没错,那是你娘,霍贵妃。 不料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贺兰英说道: “他应该是你爹……” 什么。 霍从心手还没搭稳,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一个如此平静安宁的别苑竟然藏着当朝镇国大将军的性向秘密? 第40章 胖墩墩喜获凶手称号 霍从心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贺兰英。 看这幅壁画上两人的年纪应该是二十来岁。 那时候她爹为了接近娘亲,连假装失忆入赘为婿都干得出来,怎么可能跟别人有一腿。 “不可能……” 虽然她前几日也怀疑过父亲是不是断袖,但那是她亲眼目睹了他和贺兰英在浴室里暧昧不清的举动,她才会产生了这种荒谬的念头。 如今,她很确定父亲的袖子绝绝对对缝得严严实实,断不起来。 “我知道你也不愿意相信舅舅曾经喜欢过男人,可这招气吞山河,霍家能练成的就只有舅舅……” 会霍家刀法的人很多,但会气吞山河的,一只手指可以数的过来。 气吞山河是霍家刀法里最难练的一招,招如其名,气吞万里如虎,除了要高强的武功和内力,还要有骇人的杀气。 这种杀气只有经久沙场,杀敌无数的人才会有。 她没有,贺兰英没有。 但霍大将军有。 “你凭一招半式就怀疑我爹?” 霍从心自记事起,姑姑就已经贵为宠冠六宫的霍贵妃。 身体却一直生病,精神不是很好。 但她知道,这样的武功杀气霍贵妃也有。 霍贵妃进宫之前就是霍家军中威名赫赫的飞凤将军。 她三进三出剿匪平乱,她的出色最终淹没在深宫之中。 许多人都忘了她的威名,但她没有。 小的时候她曾经偷听到父亲称赞过霍贵妃的刀法。 她知道,这个红衣人,必然是姑姑。 “我没有怀疑舅舅,只是实话实说……” “就算真的是气吞山河,也未必就是我爹……” “除了舅舅,霍家还有谁能使出这招?” “你娘……” “不可能!” 贺兰英毫不犹豫地否认。 从小到大,他看着母亲连抱他都使不上力气,眉宇之间总是郁郁寡欢。 这个红衣人踏马快刀,何等的自由自在。 母妃的武功也许是很高强,但要练到气吞山河这一招,必须是万人杀中激战下来的杀气才能练成。 还有…… 他看壁画中的红衣人看白衣男子的神情是如何悱恻缠绵…… 母妃虽然对父皇相敬如宾,但若不是深爱父亲,她又何必为了其他宫妃和父皇吵架。 “就是舅舅……” “不对,是姑姑……” “舅舅!” “姑姑!” “你们在吵些什么?” 胖墩墩已经带着孩子擦完其他地方,他打算自己过来把最后一块硬骨头给擦干净。 最后一副画的白衣男子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 被涂得面目全非,糊了一大块黑漆漆的东西,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胖墩墩,我问你,这个红色衣服的,我俩谁长得比较像?” 霍从心也是一时嘴快,被贺兰英的怀疑弄到失去了理智。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万一被有心之人利用,姑姑的名声恐怕不好。 不料。 “你俩都不像……” “呃,都有两只眼睛一个嘴巴,这点蛮像的……” “……” “……” 霍从心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这胖墩墩眼瞎吗?姑姑和贺兰英这么像都没发现? 霍从心和贺兰英实在是太熟悉了。 就算对方现在满脸青紫,她俩也可以分毫不差的在脑海中勾勒出对方的真实模样。 所以即便壁画上只有寥寥数笔,他俩也可以从中认出与对方相似的眉眼。 所以,霍从心实在无法理解胖墩墩怎么就认不出来? 贺兰英倒是察觉到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不肿了,但脸色还是有点青紫。 胖墩墩他们从未见过两人的真正面目,加上壁画有些失真,除非曾经十分熟悉,否则自然不会觉得两者有相似之处。 “算了,不管是不是我爹,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 霍从心下意识地扯开话题,姑姑已经病逝多年,佳人已去,贺兰英就算知道自己的母妃曾经爱上过一个白衣男子,又能如何? 一入皇宫深似海,纠结这些过往云烟又何必。 徒增烦恼罢了。 一语说罢,她便径自离开,留下贺兰英和胖墩墩两人单独相处。 胖墩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看到壁画的表情都有些怪异,不过还是努力当个勤劳的小蜜蜂,撸起袖子就开始擦拭。 他的高度有点不够,距离白衣男子的脸还有点距离,只能碰碰跳跳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 贺兰英见霍从心毫不在意地离开,也觉得不必再去探究,正想离开。 却看到胖墩墩跳着跳着,一个香囊掉了下来。 “你东西掉了……” 只见胖墩墩下意识地捡了起来,当着他的面翻过来拍干净。 贺兰英眼神一冷,死死地盯着香囊,手一把扣住胖墩墩的脖子,把他高高地悬挂在半空中。 “凶手居然是你……” 第41章 香囊是偷来的…… 胖墩墩痛苦地挣扎着,喉咙透不过气来,双脚在半空中不断乱踢。 “为什么要杀了她?” “说,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贺兰英狠狠地把胖墩墩丢在地上,掏出怀里的香囊和胖墩墩的仔细对比。 一模一样的用料和针脚走势,肯定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想起舅舅霍大将军对这个神秘组织的忌惮,想起了母妃就是被他们下毒才武功尽失,最后病重而亡。 想起了这么多年来自己莫名其妙受到的几次刺杀…… 如果不是有舅舅和霍从心,他也许早就在这个世上消失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萎靡在地的庞敦敦,拿出手中的香囊再次逼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这个香囊是别人送给我的!我答应过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所以上次你问我有没有见过这个香囊,我只能撒谎。” “我真的没杀过人……” 贺兰英看着被吓得脸色煞白,涕泪直流的胖墩墩,思索着这话的真实性。 “这个人是谁?” “你……你也会像对我这样,对他吗?” “他不是故意要害死人的……” “求求你,别杀他!” 胖墩墩左右为难,害怕地缩成一团,防备地看着贺兰英。 他觉得贺兰英的眼神充满了杀气,如果他说了名字,就如同亲手送那个人去地狱一般。 “求你了,他也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在干什么……” 胖墩墩求饶还没说完,小五干完活就找了过来。 他看到贺兰英把胖墩墩逼到了角落,胖墩墩蹲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衣服凌乱,脖子还有青青紫紫的痕迹。 “快跑,他要杀你……” 此话一出,贺兰英还有什么不明白。 随即飞身来到小五面前,一脚把他踹倒在地,拿着香囊问道:“那个香囊,你是怎么得来的?” 小五痛得说不出话来,努力睁大眼睛,看着贺兰英手中的香囊。 胖墩墩赶紧爬起来,想过去又害怕再次遭到贺兰英的毒手,踌躇不前,只能喊道:“小五,你就老实说吧……” “我……”小五咬了咬牙,认命地跪倒在地,说道:“这是我偷来的,你捉我去杨先生面前认罪吧!” “……”见贺兰英眼神冰冷,小五知道自己再也没办法隐瞒下去。 “约莫十年前,我还是个流浪的乞儿。突然有一天,杨先生出现在我面前,说见我可怜要收养我!” “把我带到一座偏僻的房子里,我见到另外两个像我这般大的孩子。” “其中一个便是庞敦敦,另外一个是小石榴。” “小石榴还当时发着烧。” “我想起臭老头说过,很多人贩子都会假装收养孩子,实际是为了把他们卖到很远的地方去。便以为那是人贩子的窝点。” “我当时害怕极了,告诉他俩不能留在这里,必须逃跑。于是当晚我便带头偷了他的东西,带着他们两个逃跑了!” “没想到,第二天小石榴就不行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杨先生是真的想帮助我们。” “如果不逃的话,小石榴的病也许就有救了……” “香囊就是那时候偷的。一共四个,一个跟小石榴埋在土里,胖墩墩要了两个,我自己也留了一个。” “等我再大一两岁,臭老头带着我再次来到了端秀营,杨先生却认不出我了。” “我也不敢坦白,因为我不仅偷了他的东西,我还间接害死了小石榴。” “我很害怕,臭老头说了,如果我呆在外面,也许只能像他一样当一辈子的乞丐。” “可是,如果能呆在这座房子里,我就有不一样的机会。” “我和胖墩墩说好了,这个事谁也不能说。” “是我害死了小石榴,是我对不起他……” “对不起……” 第42章 香囊和古琴有何指教 昨晚奔波了一夜,今天又一早就起来打扫梧桐苑,小五和胖墩墩又被迫袒露出埋藏十年的秘密,两人都疲惫到了顶点,如果不是害怕贺兰英冰冷的视线,他们两个怕是早就晕了过去。 “杨山他手里有很多这样的香囊?” 贺兰英握紧拳头,他调查过,端秀营里的三个人,杨山嫌疑最大。 入端秀营之前,他可是京都官吏。 为何突然辞官离京,到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地方当个教习先生。 也许,他是下毒后怕被发现,才躲到端秀营里。 这里距离京城快马不到半日路程,进可联络沟通、互通消息。退可通过错综复杂的山路逃入深山,躲避追捕。 “是,他有一个箱子的香囊,里面至少有上百个,每一个里面都装了二两碎银……” “就藏在他的床底下……” “今日这件事,如果有第四个人知道……” 小五无法置信,抬起来头,看着贺兰英,他不去揭发他俩? 随即立刻举起手来,说道:“我们发誓,谁都不说……” …… 霍从心在这个梧桐苑溜达了几圈,能看出这里的主人真的十分恩爱。 每个地方的雕饰都是刀和琴! 隐居山林,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 想想也蛮……无聊的。 霍从心不太明白,隐居在一个人影都看不见的鬼地方,死寂冷清,哪怕再爱对方,看久了也会无聊吧。 大千世界,又何必做出选择。 带着爱人在红尘中穿行,不是更加快意潇洒吗? 除非,他们有不能见人的理由? 难不成,姑姑的这个爱人见不得光?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姑姑堂堂一个飞凤将军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建造一座别苑。 她后来又为何会嫁入皇宫? 为什么她会武功全无? 如果她不是偷听过父亲说话,她也不会知道姑姑的武功居然会如此高强。 难不成,白衣人是罪臣之后? 一个护国将军,一个罪臣之后,两人无法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只好隐姓埋名到了此地? 霍从心一边甩着小草,一边爬上假山到处张望。不想,一个脚步踉跄,她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只能一手撑住了一块凸起的小石头。 霍从心发觉手下有异,这居然是个机关? 她好奇地扭转石头,发现假山后居然有一个小小的密室。 里面灰尘满布,阴冷潮湿,可以看出已经十多年没有人打开过了! 里面空空如也,唯一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长型的盒子。 霍从心丝毫没有犹豫,她相信这样一座充满倾慕爱意的别苑,不会有害人的机关。 果然,盒子里面装的是一把古琴。 这想必就是白衣人为姑姑舞刀时弹的琴吧! 霍从心纠结了一会,还是把它带了出来。 虽然两人最终无缘,但姑姑多年来闷闷不乐,想必也是对他念念不忘。 佳人已去,琴声犹响。 如今她作为晚辈,就带着这把琴,找机会去皇陵让他们见上一面吧。 来梧桐苑的时候,霍从心两人都是为了帮助别人破除困境,信心满满。 离开梧桐苑的时候,两人却都仿佛进到了新的一团迷雾中,看不清过去的真相。 第43章 替罪羊和引蛇出洞 “你老跟一只羊过意不去干什么?” 霍从心实在看不过眼,替罪羊草都到了嘴边又被贺兰英抽走,只能一脸无辜地看着两人。 贺兰英一边抱紧怀里的羊祖宗,一边骚扰替罪羊。 “哼,都说了替罪羊……” 自从昨日从梧桐苑回来后,贺兰英就满脸杀意。 三番五次地不见人影,好不容易出现,就忙着折腾替罪羊。 替罪羊是杨先生听从高人指点养在端秀营里避祸挡灾的。 霍从心给它取了名就叫替罪羊。 之前她吃到羊肉羹便以为贺兰英在不知内情之下杀了羊给她做饭,她便带着胖墩墩专门去菜市场买了一只小羊回来偷龙转凤。 没想到她从梧桐苑回来后,在小校场发现了两只一模一样的小山羊,她才焕然大悟。 原来她之前吃的羊肉都是贺兰英拿御膳房的食谱换的材料。 御膳房的大厨都是厨艺世家,哪怕是简单的料理也能做出与众不同的滋味。 这样的食谱在民间可是千金难买。 现在为了霍从心能够吃好用好,贺兰英只能每段时间就拿一篇食谱和老何换取食材和生活用具。 既然替罪羊没死,原本她是想把羊祖宗吃了。 没想到贺兰英知道羊祖宗是她专门买给他的之后,嘴里说着嫌弃,手却阻止她磨刀霍霍向小羊。 既然贺兰英坚持要养,那霍从心也就强忍口水,勉强拉扯大它。 “羊祖宗。” 一个京都第一女霸王和当朝皇子养得羊,自然配得上祖宗这个名号! 贺兰英轻哼一声,继续把替罪羊嘴里的草喂给羊祖宗。 他回到端秀营打算捉拿杨山问个清楚,才却发现杨山请了几天假,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而陆依勾引有妻之夫被人抓花了脸,营里的朱营长又被霍从心一顿鞭子抽得卧伤在床,为数不多的先生一下子少了三位。 营里干脆放了几天假。 他只能先翻找杨山的房间看下有没有什么线索,无奈除了找出了一大堆香囊之外,一无所获。 杨山究竟是不是对他母妃下毒之人? 他的背后还有谁? 霍从心十岁那次刺杀,是不是就是他们组织的人? 舅舅给他香囊的时候,说过这个图腾背后是一个极其可怕的组织。 可他潜入端秀营这么久,这里的大部分学生都是近几年入学的,对这个图腾和香囊并不知情。 也就说这里并不是这个图腾组织的秘密基地。 杨山的房中藏着的数百个香囊究竟代表着什么? 人数?武器?地点?还是…… 贺兰英实在是想像不出来,在端秀营里装了十多年为人师表的教习先生,在学生面前一向满嘴仁义礼智信的古板先生。 居然会是一个谋杀策划暗害当朝贵妃和’公主’的幕后黑手。 可舅舅没必要骗他,这个香囊舅舅一直戴在身边,如果它不是关乎母妃遇害的重要线索,舅舅又怎么会十多年来随身携带? 舅舅一直不让他追查这件事,就是担心它背后有一个庞大到令人惊骇的组织操控。 一旦稍有不慎,反而会给贺兰英引来杀身之祸。 能够在皇宫内院下毒,而又全身而退,无人察觉的人,想必势力滔天。 贺兰英知道,他必须谨慎行事才对。 虽然端秀营中他已经查探个遍,但杨山毕竟深藏在端秀营将近二十年,想要隐瞒一些事实,方法实在是太多了。 为今之计,他只能引蛇出洞。 第44章 脱衣服不做点什么太浪费 端秀营遭贼拉!! 好几个宿舍都被翻得凌乱不堪。 杨山刚回到端秀营就见到很多学生在闹哄哄地吵着被偷了东西。 他吓得连忙赶回自己的房间。 果不其然,他的房间也惨遭毒手。 翻箱倒柜的被搜了一遍。 他连忙趴在地下,爬到床底,拉出一个大箱子。 里面空空如也。 “糟了……” 杨山一拍额头,东西居然都不见了。 要是图财还好,就怕小贼以为香囊多么值钱,拿去卖或者随意丢弃被人捡到就麻烦了。 他急急忙忙地跑到了陆依的房间。 没敲门就闯了进去…… “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只见陆依的额头上被砸出一大块淤青。 “别提了,差点被仙人跳了……” “你这么着急,出了什么事?” “哎哟,营里招贼了……” “我知道,刚想让人彻查清点一番,你就回来了……” “我那东西丢了……” “我都说了你留着它干嘛,烧了不是更好吗?” 烧?贺兰英听到这里不禁诧异。 这些香囊被放置在一个防潮防虫的木箱子里,显然是很爱惜的。 怎么却是要烧毁之物? 他故意装作小贼,闹得人尽皆知,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如果这些香囊对杨山很重要,那么人的第一反应是最真实的。 他也许就能暗中窥视到真相。 没想到杨山反应如此剧烈,居然想都不想就跑到了陆依的房间,商量此事。 看来,陆依也是知情人,又或者策划人。 贺兰英的眼神一冷,身体躺在屋顶上方,透过瓦片,紧紧地盯着两人。 突然,他感到一阵细响,眼前的瓦片在月光下出现模糊的影子,随即回手发动攻击,电光火石之间两人过招数下,紧紧地抓着彼此的双手。 无声地对峙。 “你在偷看啥……” 霍从心无声地做着口型,问道。 贺兰英语塞,他没想到霍从心半夜会跟踪他,一时无从说起。 霍从心见状,便放开了他,自顾自地躺在贺兰英刚刚的位置,透过揭开的瓦片,偷看下方的场景。 天啊,这也太刺激了吧! 霍从心差点惊叫出声。 没想到老古板居然和毛毛虫有一腿。 没想到贺兰英居然这么重口味,半夜不睡觉,偷看别人房中密事。 从霍从心的角度看,可以看到杨山背着陆依宽衣解带,露出老态松弛的背部。 陆依凑近他,看不清两人的动作。 但此情此景,半夜三更,无人私处,衣服都脱了,该不会只是纯聊天吧。 值得怀疑的是,贺兰英凑过来看了一眼,就面露震惊,看来他也没有想到两位先生如此劲爆的关系。 可接下来的事,就让霍从心百思不得其解。 原以为一向清高孤傲的贺兰英会厌恶,看都不想再看一眼,没想到他却一边皱眉,一边仔细观察。 原以为下面两位先生接下来应该是关灯运动,没想到杨山又穿了回去,还说了句奇怪的话。 “不能再让他疯下去了……” 陆依思索半天,回答道:“过了这么多年,也未必会像当年一般丧失理智!” “就怕到时候又魔怔了,非要闹出点事来……” 他? 是谁? 这衣服都脱了,这两个人不做点什么,实在是太对不起她这个梁上君子。 她等了半天居然就等来两人的沉默分手,一个回家,一个关门睡觉。 没意思…… 第45章 嗑的cp崩塌了 “说吧,你半夜折腾那么久,就为了偷看两个半老徐……不娘的老爷们暧昧不清……” “不是……”贺兰英无力感涌上心头,他也没想到偷个香囊会有脱衣后果。 不仅没有查清真相,反而谜团越来越多…… 杨山和陆依口中的他似乎会因为香囊丢失而失控,做出一些他俩都不愿意看到的事! 说明这个人就在眼前。 起码是他俩随时可以接触到的人。 会是谁尼? …………………………………………………… 霍从心感到一阵烦躁。 自从贺兰英从梧桐苑回来后就总是神出鬼没。 同时间不见人影的还有胖墩墩。 难不成两人真的如她所愿的通过香囊相认,现在沉迷于爱人失而复得的激动中,把她这个表姐丢之脑后? 霍从心睡在空荡荡的四人间,辗转反侧,怎么睡也睡不着。 她再次爬起床,乱糟糟的头发胡乱的挂在脸上。 看着屋外死寂一般的夜色,她闷着一口气,怎么也顺不下去。 便批了一件白衣出来晃悠,想着走累了就能睡着。 她来到后方小校场,杨先生的替罪羊呼呼大睡。 羊祖宗却不见踪影? 她想了想,便到处扒拉,看看小羊是不是藏在了哪个角落。 结果一圈下来,羊圈没有,草地也没有,校场的各个地方都没有。 她狐疑地看了看厨房的方向,随即脚尖点地,轻身而起,白色飘逸的衣袖在月光下莹莹皎洁,飞鸟般在屋顶上跳跃。 她再次打开厨房的大门,猪圈里只有睡得死沉死沉的几只大肥猪,灶台柜子皆空空无也。 羊祖宗到底在哪里? 想到买它的时候胖墩墩对它的维护? 难不成被胖墩墩抱走了? 霍从心继续游走,大通铺的门一打开,一股酸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嫌弃地捂着嘴巴,踢踢这个,掀起那个被子,还是没看到胖墩墩和羊祖宗。 不仅胖墩墩不在,就连小五也没有。 他们大半夜不睡觉跑去哪里了? 想到前半夜贺兰英当梁上君子,偷窥了一出中老年人的暧昧之夜,该不会…… 霍从心也不知道自己抱着怎么样的心情,来到了贺兰英的屋顶之上。 她隐隐约约听到稀碎的说话声。 房内有微弱的烛光,她迟疑地揭开一块屋瓦,看到三个黑乎乎的头顶。 只见胖墩墩和小五两人衣衫凌乱,瘫坐在地上,抱着彼此,一副饱受摧残的可怜模样。 而贺兰英则一副食髓知味的满意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施施然整理了一下袖子,便让两人离开。 “站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明白,明白,今晚的时,我们一定守口如瓶……” “对,不会让其他人发现……” 霍从心没想到,事情发展的太迅速,简直超乎了她的想像。 在她的推测中是,贺兰英在梧桐苑发现绣有同样图样的香囊,认出胖墩墩就是十年前送他香囊的小弟弟,两人一别数年,有说不完的情话。 所以半夜无人私会,话语间突然想起霍从心给他买的羊祖宗,胖墩墩吃醋,所以贺兰英便抱来小羊安抚佳人。 可是,现在房间里,羊是没有了,却多了一个人。 三个人,衣衫不整,在一间房间里,半夜。 还不能被其他人发现? 霍从心出了一身冷汗,贺兰英到底怎么了? 这还是它认识的那个骄矜自持,看上什么非藏着掖着,要别人送了又送才勉强收下的清高别扭精? 胖墩墩就算了,好歹十年前有过感情,又是自己一手促进的,这个小五怎么回事? 又高又瘦,黑漆漆的像跟黑炭。如果不是那口大白牙,这么暗的房间里,她差点就发现不了他这个人。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感觉自己磕得对象崩塌了。 第46章 你对他感到很满意? “扣扣扣……” 贺兰英半天没听到声响,便推门而入。 霍从心又在睡懒觉? 贺兰英宠溺地把一早准备好的蟹黄包子放到桌子上,轻手轻脚地把她胡乱丢在地上的外衣捡起来,叠放整齐。 把散落在桌子上,地上的白纸都捡起来,上面鬼画符般写着几个大字。 看来霍从心难得有心思练字。 贺兰英看了看眼床上鼓起来的小被包,正打算去叫醒她,却被手里无意中看到的几个字阻止了脚步。 “如何挽回一个男人的?” 后面几个字画的实在是太潦草,贺兰英实在是辨认不出来。 但单凭男人和挽回二字就让贺兰英警惕地不断翻看起来…… “长期??对男人的??影响?” “喜欢过于刺激?” “背德?” 贺兰英一字一字地看下去,翻来覆去的琢磨着,脸色越来越铁青。 他冷冷地看着床上还包在一团被子里呼呼大睡的小人儿。 “哼……” 转头就走。 不一会儿,霍从心便在隆冬做响的金属声中伸出来脑袋。 她眼睛困得眯成一条缝。 看着端着热水的贺兰英就面无表情地站在床头。 她一看到贺兰英就想起昨晚的三人行,脑壳一阵疼,只能抬手揉着额角。 贺兰英看着霍从心难得的眼下一片青黑,谁不知道霍从心向来没心没肺,从小到大都不闹觉。 小的时候这边刚兴高采烈地跟他显摆玩具,转头就呼呼大睡,害他惦记着话题半天睡不着。 这会倒好,一个男人? 还是一个喜欢刺激背德的男人? 居然要她苦思夜想如何去挽回? 他一脸严肃地拿着温热的毛巾,轻车熟路地往霍从心脸上呼去,隔着厚厚的棉布,在霍从心的小脸上一顿揉搓。 霍从心呜呜出声,感受到脸上的力道小了些,才勉强拉扯下毛巾。 她僵硬地把嘴角往上勾起,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贺兰英瞪着霍从心,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从哪方面来质问她? 太多的疑问揉杂在一起,满肚子的问题,千思万绪,却问不出口。 贺兰英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拉起霍从心,手里也熟练地挽起青丝,把她睡得乱成一团的头发捋顺下来。 “你昨晚都做了什么?” 霍从心纠结了半天,还是率先出声打破暗涌。 “我只是看到杨山鬼鬼祟祟地跑到陆依房里,一时好奇而已。” “那之后尼?你去了哪里?” “我回房休息了……” 霍从心低头嘟了嘟嘴,撒谎。 根本没休息,胖墩墩和小五都在你房里运动着! 只是这种房中之事,霍从心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 便假装不知情,顺从地让其把头发整理好。 贺兰英斟酌一番,才假装不在意地问道:“你觉得胖墩墩怎么样?” 他冷眼瞧着,端秀营里霍从心注意最多的就是胖墩墩。 胖呼呼的像个发白大馒头,做事畏畏缩缩的,也不知道他哪里值得入眼? “还……不错!” 这是昨晚很满意,来问家长意见? 霍从心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人长得还蛮讨喜的。就是有点傻!” 霍从心挠了挠已经梳平整的头发,被贺兰英啪得一声,打开了手,委屈地瘪了瘪嘴。 说一句坏话都不行,果然弟弟大了,有了媳妇便忘了姐姐! 想起了昨晚房里的另一位“佳丽”,霍从心嘴下一块,便问了出声:“那个小五也蛮热心肠的,你……感觉怎么样?” “啊,痛……” 头发突然被扯了一下,霍从心吃痛地扭头看了看贺兰英。 只见他阴沉着脸,手里不停的把她的头发梳得高高的,扎得特别紧。 “你对他满意!” 第47章 被猪油蒙了心 “你对他满意?”贺兰英本意是试探霍从心对小五的心思,不料霍从心却误会了,误以为贺兰英很满意,想要霍从心肯定他的肯定。 “嗯,你满意,我也满意!” 贺兰英闻言甩开了她的头发,冷脸做到了桌子上。 霍从心不明所以,贺兰英怎么又闹别扭了? 不是都说了对他两个新欢都不满意了么? 她乖乖地拿起早餐默默吃了起来。 胖墩墩还好说,就小五外表确实有寒碜,恐怕入不了看脸的霍家。 要知道霍家,上到霍家老太公,下到看门小黄狗,都是京城中人人称赞的好相貌。 想当年,他爹就是在人群中惊鸿一瞥,相中了他娘的好相貌,才锲而不舍,金石可镂的想尽办法入赘为婿。 他娘若不是看中了他爹英武不凡的外表,想必也不会嫁给一个小小的家丁护卫。 就连她家的小黄狗配种,也是在京城千挑万选,找一条品相最佳的狗女婿。 小五想进霍家大门,恐怕就像金玉满堂的藏宝阁,塞进了一块黑漆漆的木炭。 风马牛,不相及。 贺兰英一只手横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扣住霍从心的碗,说道:“他哪里好?” 霍从心心下一紧,这……她哪里知道。 “呃,多管闲事,不,不,应该说他古道热肠……” 见贺兰英还是一脸不满。 霍从心只能绞尽脑汁地说小五的好话。 “黑的均匀,毛发油亮……” 跟小黄狗的对象小黑有点像,黝黑黝黑的只剩下一口白牙。 “脾气也蛮好的!” 像个泄了气的气球,怎么踩都蹦不起来反击!欺负他都提不起劲! 贺兰英见霍从心越说越多,大手一挥,说道:“够了!” “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 说完不管霍从心各种反应,直接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霍从心有点懵,什么猪油? 她低头嗅了嗅手里的蟹黄肉包,确实有熟猪油的味道! 蟹肉鲜甜,加上剁好的猪肉茸,一口咬下去,汁水横流。 加上包子外皮的松软柔韧,贺兰英的厨艺看来又有进度了! 想必是终于发现了胖墩墩,找到了他下厨的最初动力。 霍从心感到心塞,嘴里的蟹黄肉包突然不香了! 她啊呜一声,吞下了嘴里的肉包。 “呜呜呜……” 没想到被噎住了,半天缓不过气来! ……………………………………… “你,你们两个,过来……” 棋艺课上,杨山刚下课走出教舍门口,就看到让他倒吸一口冷气的人。 只见胖墩墩和小五两人互相看了一脸,畏畏缩缩地走到杨山面前。 “杨先生好……” 杨山急忙拉过两人的腰带,胖墩墩红着脸躲避,说道:“先生,这是……” 杨山也意识到不妥,赶忙温声说道:“我看这香囊颇为别致,你们是……哪里来的?” 胖墩墩额头冒出了细细的汗珠,紧张的小声说道:“这……这是早上在巷子里的卖货郎那里买的!” “还有很多……” 小五道:“就在端秀营外东边的巷子,有很多人想买,去晚了就没有了……” 一听到这句话,杨山赶紧拉起衣袍,跑得人影都看不见了。 小五和胖墩墩四目相对,默默地为杨山先生祈祷。 昨晚上半夜闹贼,折腾了半宿,好不容易躺下,就在他们睡得正香的时候就被人抓了起来。 等他们回过神来,就发现被丢在了一间灯光微弱的房间里。 没想到,居然是步旅的房间。 他冷着一张脸,要求两人今天早上把香囊戴上,务必让杨先生去巷子里头找什么卖货郎,不然就杀了他们两个。 胖墩墩红着眼眶,眼泪汪汪,说道:“步旅为什么要引杨先生过去?”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总觉得步旅的眼神好恐怖。 小五倒是想得开:“杨先生看到我们的香囊,却没有丝毫怀疑,看来我们的事,他早就忘了……” 第48章 霍大将军是断袖营创始人 杨山在四通八达的巷子里头找了半天,并没有看到卖货郎的身影。 正准备回营的时候, “咿呀……”一道破旧的木门被风吹开了,里面依稀传来卖货郎专门用来吸引客户的铃铛声。 杨山在门外看着这个杂草丛生的院子,抬头一看,门口上挂着的牌匾灰蒙蒙的透着义庄两个字。 “叮叮叮……”有一阵铃铛声传来,吓得杨山跌倒在地。 他连滚带爬地想离开这个门口,不料,眼前突然掉落一个黑影,他吓得连忙趴在地下。 却发现那个黑影就躺在地上,跟他四目相对。 香囊? 杨山慌忙地拿起来仔细辨认,是他藏在床底下的上百只香囊里的一只,每一针每一线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吞了吞口水,急促的呼吸声催着他去寻找珍藏了十余年的宝物。 杨山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到一间阴冷又空荡荡的房间。 地上空无一物,唯有房梁垂下的白布在飘摇,就像是一团迷雾,让人看不清最里面藏着的东西。 “你究竟是何人?”杨山攀附着靠近门口的柱子,壮着胆子出声打破平静。 “呜呜呜……” 一阵阴风吹来,“啪”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房间霎时漆黑一片。 杨山吓得赶紧跑过去试图打开门,可是无论他怎么敲打,门都纹丝不动。 “呼……” 他感觉到耳后一阵冰凉,转过头来却又空无一人。 层层飘荡白布诡异地向着飘来,杨山吓得两脚一软,跪地求饶。 “我错了!风非,求求你放过我吧……” “不要,不要杀我……” 贺兰英躲在房梁之上,注视着下方不断嚎叫的杨山。 风非?端秀营的创始人之一? 听说他二十年前就跟另一位创始人琴一浪迹江湖,怎么回事? “为何要放过你……” 贺兰英装神弄鬼地用内力把声音扩散到四处,听起来就像是无影无踪的鬼魅缠绕在杨山四周一般。 杨山看着眼前空荡阴冷的漆黑一片,跌坐在地,让他饱受折磨的愧疚无所遁形。 “当年,是我揭发了朱珠经常躲在家里男扮女装,害得他差点被村民用大火烧死,幸亏你们救了他……” “没想到,他过度惊惧,醒来后一度失心疯的模样。” “后来,我怀着愧疚辞官,来到端秀营帮助你们打理俗务,我发现你们都是心怀天下的大智慧之人。” “端秀营最开始救济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我发现朱珠喜欢上了你,断袖之癖原本就为世俗不容,可我已经害过他一次了。” “这次,我想成全他。” “我知道你喜欢琴一,就将计就计假装撮合你俩……” “你绣好的香囊,我没有把它拿给琴一,我……” “朱珠却误以为是给他的,我不忍心……” “营内居然有女人爱上了你,还给你绣了东西……” “你却和琴一携手离开……” “朱珠一时控制不住,引起了大火……” “朱珠疯了,营里死伤无数,官府要有人出来担责,我只能护着朱珠,便强忍着背部的烧伤,告诉他们去郊外别苑的小路……” “后来,官府说凶手是一名持刀歹徒,已经伏诛,我……我以为你武功高强,就算有追捕,也可以摆脱……” “等我能下地走路时,别苑已经一片狼藉,我想起官府的公告中只有你,没有琴一这个人。于是便把壁画毁了……” “朱珠一直认为是琴一把你抢走,他一直在等你回来,这些香囊都是这十多年来他绣的!” “他要我送给你……” “我又如何把香囊送给一个早就不在人世的人?” “朱珠是有罪,但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发起疯来便什么都顾不上了。” “十多年来,我想尽办法把他关在端秀营里,他没有踏出门槛一步,也算是画地为牢,赎罪了!” “当年大火的受害者,我也一直在设法弥补,找到这些遗孤,招他们入营”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找琴一……” “当年,是我对不起你……” “没想到,我的自私害了你的性命。” 杨山痛哭流涕,一脸悔不当初的样子。贺兰英却觉得很讽刺,虽说朱珠精神有问题,但毕竟害了那么多人,杨山却为了维护他,把无辜的救命恩人推出来当替死鬼! 贺兰英想起别苑壁画上能使出气吞山河这等霍家绝技的红衣人,这么说来,红衣人就是舅舅,就是端秀营的创始人之一,风非? 舅舅就是风非? 他喜欢琴一? 难不成官府捉拿的是冒名顶罪的琴一,所以舅舅怀揣香囊多年,只为睹物思人? 后来又发现母妃遇害跟端秀营有牵连,加上之前被莫名其妙地陷害,所以怀疑端秀营背后另有其人? 第49章 地府爬上来的恶鬼 贺兰英实在想不通。 以舅舅的权势,怎么可能任由其他人对他的爱人和亲人下手,这么多年还不下手报复铲除,除非端秀营并不是他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 贺兰英想起舅舅说这个图腾背后有个可怕的组织! 他一直以为这个组织指的是端秀营,现在看来,恐怕是指端秀营里的某些人暗藏的势力。 “你通过香囊联系过什么人?” 杨山茫然不安,说道:“我……我哪敢把它拿出来,朱珠一直以为我把香囊送出去了,如果被他看到有其他人佩戴,他恐怕又会发疯!” “那你为何跟京中联系?” 贺兰英拿出手中的字条,这是他夜探意外得到的线索。 只是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查无此人。 杨山没想到风非的阴魂不散,居然一直盯着他,吓得他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我只是联系京中旧友,希望他们能帮我找到琴一先生,想亲口向他谢罪。”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来还是一无所获。” “我在地府多年,一直有人利用我的香囊作恶,让我阴德受损,饱受折磨。这次上来就是想要查清真相,让他陪葬……” “不是我,我……当年推卸责任给你,已经良心谴责,寝食难安。你看我,不过虚长朱珠几岁,已经两鬓斑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已经七老八十!” “我后悔啊!我……我真的没想过害人……” 杨山捶胸顿足,一脸紧张地对天起誓,言之凿凿,看起来确实是不知道有人利用香囊害人一事。 “香囊除了你,还有谁能拿到……” “这些香囊我一直藏得好好的,除了多年前意外遗失过四只……” 四只,应该就是小五偷得那四只! 小五一只,已死的小石榴一只。 胖墩墩拿了两只,说送了一只年岁相当的小哥哥。 而霍从心又从郑玉书的书童小树那里辗转拿到了一只! 书童小树也说了是从端秀营这里拿的,这样看来,都对上了。 “不过,”杨山似乎想到了什么,有点犹豫。 贺兰英挥袖使出一阵大风,把屋梁上的白布刮得哗哗作响。 “这件事,陆依也知道!” “这么多年来,也是他帮我一起遮掩朱珠的病。” 陆依?好色贪财的舞艺先生。 “不过,我敢担保,他也不是坏人。” “风先生,他自幼被人当做娈童豢养,日子过得扭曲凄苦。如果不是当年你把他从乱葬岗捡了回来,他早就成了孤魂野鬼。” “我犯了大错后,是他坚持要去官府为你们洗清嫌疑,只是去的太晚,凶手已经伏诛,连尸体都拿不回来!县令不顾他的鸣冤,匆匆结案。” “后来他离开了一段时间,了无音讯,突然有一天满身伤痕回来。说是得罪了权贵,受了些皮肉之苦,只能躲在这里避祸!” “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呆在端秀营里,未曾出城……” 杨山怕说慢了,风非鬼魂就会去找陆依麻烦,一口气把前因后果一股脑地蹦了出来,说完才大口大口地喘气。 贺兰英脸色沉重,权贵?身受重伤? “什么时候回来的?” “约莫十七年前的春末夏初……” 刚好是母妃嫁入皇宫中毒的那段时间! 第50章 捉奸在房,居然是三人 贺兰英带着对陆依的深深怀疑回到端秀营,庞敦敦和小五一脸忐忑,缩在门外的角落里等着他回来! 见他冷冷地看了他俩一眼,两人吓得瑟瑟发抖。 “进来……” “事做的怎么样?” 胖墩墩和小五互相看了一下,小五上前回答道:“我们按照你说的,带着香囊在杨先生面前经过,他果然追问香囊的来历,然后就匆匆离开端秀营了!” “后来,我们借口去探望卧伤在床的朱营长,他一见到我们腰间挂着的香囊就性情大变,怒气冲冲,嘴里还喊打喊杀的,拿起东西就要砸死我们!幸好他的伤还没全好,激动之下晕了过去。” “陆先生也及时赶了过来,确定朱营长没有大碍后,也看到了香囊。” 小五边说边摩挲着自己的腰间。 “他神色很平静,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地提醒我们,不要再佩戴香囊了!” 贺兰英闻言,思索道:没有反应?那就是有问题。 他明明知道香囊失窃的事,也知道朱珠发疯的原因。 如果杨山所说是事实,那么把陆依从乱葬岗救回来,还让他在端秀营获得新生的两位救命恩人——风非和琴一,被朱珠和杨山两人害得一人惨死、一人失踪,而且还背负那么多年的不白之冤,他真的能心无怨恨地帮助两人重整端秀营吗? 他离开端秀营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他会得罪权贵,导致受伤? 躲在端秀营十几年,是真的原谅两人? 还是为了伺机行事,避人耳目? “我……我……”胖墩墩支支吾吾地看着贺兰英,胆怯地开口说道:“陆依先生在搀扶朱营长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他身上似乎有刺字?” “什么字?” “看不清,他很快就把衣服拉了回去……” “在哪个位置?” 胖墩墩想了想,拉开自己的衣领,指着胖乎乎的肩颈,说道:“锁骨凹陷的地方……我这里没有!” 贺兰英低头默默思索,庞敦敦和小五两人半天不敢发生声音。 “嘟嘟嘟……” “哐啦……”一声,霍从心意思意思敲了几下门,没等贺兰英回答就推门而入。 随即,她瞪大了双眼,僵成一块石头。 老天爷,不敲门果真是会有报应的! 她尴尬地看着床前的三个人。 贺兰英面对两人,好像是在欣赏什么东西? 胖墩墩眼泪汪汪地拉开了衣衫,摸着自己的香肩。 小五双手扯着自己的腰带。 他们三人整整齐齐地盯着破门而入的霍从心。 八只眼睛转来转去,都没人敢出声打断僵局。 胖墩墩想着:贾楠口口声声说步旅喜欢他,还为他学做菜,根本就是骗人的!还怂恿他去当步旅的徒弟! 他差点就被步旅掐死了,还逼着他出卖小五和杨先生。 魔鬼! 庞敦敦的眼泪流得更快了。 小五却暗道不好,考场失火时贾楠救了他,他一直心怀感激。 他自幼孤儿乞讨为生,一直很羡慕有兄弟的人,他见到贾楠两人日常相处,多少有些羡慕。 后来贾楠因为贺兰英的变心,强忍着难过,他便陪着他花灯会散心。加上两人一起去宜久院救庞敦敦,他不知不觉对贾楠有了好感。 他如今被步旅抓住把柄,见到贾楠发现他们,很害怕。 怕被贾楠知道他曾经失误害死了小石榴,怕贾楠厌弃他。 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贺兰英见到僵持不下的局面,脑壳一阵烦躁。 他不想让霍从心掺和调查香囊的事。 加上霍从心莫名其妙对庞敦敦和小五有了好感,他更加不想让三人有所接触。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胖墩墩和小五先走。 霍从心挠了挠头,明显地发现贺兰英在两人离开后更加烦躁了! 也对,男人这种时候被打断,还是被自家表姐打断,多多少少会有点不爽! “你就没点想问我的吗?” 果然,贺兰英语气愈发冷酷,抱着手臂站在床前看着她。 霍从心只能小心翼翼地琢磨一会,一个男扮女装的男人被家人发现居然喜欢上了两个断袖,所以破罐子破摔,想要家人对他的破格之举表态? 在霍从心看来,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寻常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 现在只不过三妻四妾换成了两个断袖,寻常男子换成了穿女装的贺兰英。 她咳了几声,说道:“其实他们两个我都蛮喜欢的,你们能够和谐相处,我也很开心。” 第51章 我喜欢她 “……” 两个,都喜欢?! 贺兰英真的没想到霍从心居然敢说出这样颠覆伦常的话来! 他突然意识到,他在霍从心的房里发现几张写着要如何挽回一个男人,还有喜欢刺激背德的纸张。 也许,霍从心是真的看中了庞敦敦和小五。 不然,没心没肺、恣意妄为的霍大小姐怎么会失眠?怎么会如此关心他们两个? 贺兰英冷笑一声,看着霍从心眼神充满了气愤,说道:“你的喜欢,还真是廉价?” 他们两个,一个只知道吃,胆小又怕事。 一个做错事不敢认,到现在都不敢站出来面对。 两个只要稍微恐吓,就出卖教导两人的先生。 这样的人平庸又愚蠢,又没担当的男人,哪里值得她喜欢? 想到这一茬,贺兰英的眼神越来越冷! 霍从心感受到了贺兰英发出的阵阵冷气。 有点摸不着头脑! 心想,答案不对吗?怎么小英子又闹别扭了! 只能赶忙补充道:“喜欢两个男人其实很正常!” “跟三妻四妾一个道理!” “没什么大不了的!” 贺兰英气笑了,说道:“你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霍从心毫不避讳地看着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只要你开心,世俗的眼光又何必在意! 贺兰英没有接话,一把拉过霍从心的手,凑近她,一字一句地问道:“你,真的……真的这么喜欢,他……他们两个?” 霍从心叹了一声,看来小英子真的很矛盾,很在乎他们两个。 也对,一个男人居然喜欢上了另一个男人,就足够让骄傲清高的他感到不知所措。 再加上他居然同时喜欢上了庞敦敦的好朋友——小五。 还有阻隔在他们三人之间巨大的身份差距! 霍从心感叹道:“我记得《山木诗词》里有一句,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身份、地位、世俗流言,百年之后不过虚言几句。” “你,又何必在意!” 贺兰英沉默了一会,捂着自己的眼睛,自嘲了句:“我确实在意!我,我只是……” “我只是没有想到相伴十多年,”贺兰英顿了顿,似乎有什么想说,但说不出口:“不过短短几天,你居然会……这么喜欢,他们两个!” 霍从心看着他满脸的哀戚,心里也堵得厉害没等她反应过来,贺兰英就带着自己仅有的自尊,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房间。 ……………………………………… 贺兰英漫无目的地走到了端秀营后方的小校场,只见蹲在简陋的竹棚下的替罪羊羡慕地看着远处悠闲享用新鲜小草的羊祖宗。 他给羊祖宗搭了一座风景最好专属的小房子,背靠大山,面朝大河,春暖草盛。 还给他用竹筒连接了同乐河的河水,让它足不出户就可以喝到新鲜的河水。 这是霍从心买给他的小羊! 他却没有意识到,这是霍从心和庞敦敦一起出去买的羊! 会不会羊只是顺手为之,找借口和胖墩墩一起出去才是霍从心的目的? 贺兰英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 他抱起羊祖宗,一下又一下的抚慰着。 霍从心有太多的东西,多到根本看不见他! 她有舅舅舅母的疼爱,有哥哥给她当打手,有七十万大军当底气! 可他,他一直以来,满心满眼都是她,只有她。 每次都是他看着她走远,看着她跟别人嬉笑打闹。 可,只要她回一次头,他就满心欢喜! 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可现在,她居然轻而易举地就把心分给了两个什么都不如他的男人。 他伸出手来,摸了摸羊祖宗的小耳朵。 很快,小羊的耳朵就染上了红色。 他翻过手掌,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指尖把手掌抠出了一道道血迹。 现在,又裂开了! 正如他的心。 犹豫了一会,他眼角泛着晶莹,小声地凑到它的耳边,说道:“羊祖宗,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喜欢她……” 第52章 她凭什么让断袖勇敢飞 霍从心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她想了很久,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她微微低头,发现贺兰英刚刚站着的地方有几个红色印记。 她仔细辨认了一会,是血迹? 小英子受伤了? 她的心揪了起来。 堵得她有点透不过气。 她感觉脑袋一片空白,风呼啦呼啦地跑到她的身后。 没有,棋室没有。 琴室也没有。 画室空无一人。 厨房没有…… 劈柴的地方堆满了劈好的木柴,就是少了个人。 霍从心绷着一张小脸,跑完了整个端秀营,终于在后方小校场的角落看到了一个背对着她的身影。 十多年的朝夕相处,让她远远就认出来,这是贺兰英的背影。 幸好,看样子,小英子伤得不是很严重。 她沉了沉气,刚想走近一点,没想到风却带来了传话。 她听到。 贺兰英说,我喜欢他! 霍从心像是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动不了! “他最爱吃的水晶虾球……” “我学了好久……” 霍从心终于回过神来,她像是不愿意听到这么直白的袒露,连忙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她想起买羊祖宗时发现胖墩墩的香囊居然和贺兰英手中的一模一样。 她试探胖墩墩: “胖墩墩,你最喜欢吃什么菜?” “水晶虾球……” 霍从心蹲在地上,像只青蛙一样,双手曲起捂着耳朵,双脚八字打开,青蛙爬行般离开。 霍从心捂着耳朵一路青蛙竞走,引来了许多人的注目。 在嬉闹地打趣声中,她终于回过神来。 对他们的嘲笑不以为然,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便走开了! 霍从心走着走着,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贺兰英低落的呢喃。 “我喜欢他……” “我喜欢他……” “我喜欢他……” 霍从心意识到自己的宽慰对贺兰英来说,太过于表面肤浅了! 她根本不明白这句喜欢对贺兰英而言的份量有多重? 她根本无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她只是站在她的立场上去心疼他,支持他。 她根本无法理解贺兰英心中无法诉说的煎熬。 他明明是皇子,却用公主身份活了十七年。 他这样的年岁应该鲜衣怒马,如今却只能深藏后宫。 他有天纵之资,却无处施展。 他在纲常伦理中苦苦困守挣扎,她却轻飘飘几句就想让他有勇气去抗争世俗流言。 她凭什么? 霍从心茫然若失地看着天空,彩云易散,人心难测。 霍从心第一次发现,她是这般的无力。 她要怎么做,才能让贺兰英解开心结。 让贺兰英勇敢地接受自己的与众不同! 让他知道她是真心真意,就算与所有世俗为敌也愿意站在他身旁陪他一起抗争! 霍从心的小脑袋瓜子都快抓破了还是什么都想不到。 不知何时,夕阳已经西下。 她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厨房,那道忙碌的身影却不在。 “贾楠,今天你表弟怎么不过来做饭……” 老何坐在厨房门口的石桌上,一边喝着酒一边询问道。 霍从心大步上前,拿起酒壶就一口闷。 “老何,你这酒量不行啊!还不够我塞牙缝……” “好小子,我老何喝酒还没输过!来,把酒都搬出来……” “今天谁先醉,谁是孙子!” “干……” 男人的酒量果然激不得,霍从心一句话就让老何把他的珍藏都暴露出来。 夕阳走去,烛光爬上了窗台,又矮了下去,直到熄灭。 贺兰英披着满身的露水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在黑夜中行尸走肉般直行,没有点起烛火的欲望。 就在他坐到床上的那刻,他突然定住了! 他缓缓地收回双手,站直了身子。 没有光线,他眼前一片漆黑。 但他莫名地知道,床上有人。 而且这个人,是霍从心。 第53章 主人,来吃我呀~ 一个黑影在黑暗的房间中就像敏捷的猫儿,弓着腰就跳到了贺兰英的怀里。 一阵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 贺兰英满怀的愁绪感伤被抱得支离破碎。 他无奈的推开怀里的醉猫,她七手八脚地搂紧贺兰英。 贺兰英脾气一阵涌起。 她不是觉得三妻四妾没什么! 她不是觉得喜欢两个男人很正常! 她不是很喜欢胖墩墩和小五吗! 干嘛还来招惹他! 贺兰英把她的双手扒拉下来,用一只手控制住,另一只手反手拎住她的后颈,把她从身上撕了下来。 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头。 贺兰英慢慢地抬起脚,一步一退。 来到桌子点起了烛火。 只见霍从心难得的一脸乖顺,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蹲坐在床头,双手托着下巴,小心翼翼地看着贺兰英。 贺兰英站的离床边远远的,用力地握紧拳头,深呼吸了几口气,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霍从心,咬牙切齿地警告道:“你给我下来……” “不下!” “下来……” “不下!” 贺兰英气得快说不出话,长腿一跨,长臂化指为拎,上床强硬地揪起霍从心的后衣领子,想把她提溜下来。 不料,霍从心察觉到自己被衣服束缚,偏离了床头这个风水宝地,赶紧麻溜地一拉腰带,动作敏捷把自己和衣服拆分开来。 这下,贺兰英真的无从下手把她拎起来了! 贺兰英崩溃地闭上眼睛,赶紧把被子死死地按在她身上。 该死,他到底还要看多少次霍从心脱光衣服。 霍从心好酒,每每不到醉酒不停手。 偏偏酒醉爱脱衣。 把人折腾得精疲力尽,她第二天却又忘的一干二净! 想起上次两人醉酒后躺在床上差点擦枪走火,贺兰英难得的怂了! 这次他丝毫不给霍从心机会进行反击,眼明手快地连人带着被子团成一个长筒状,再用腰带紧紧地缠绕几圈后才放手。 “呼……” 霍从心一脸无辜地看着贺兰英,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贺兰英,眼里有光。 她扁起了小嘴,控诉道:“你欺负我……” 见贺兰英不为所动,她又嘟了嘟嘴巴: “咩~咩~” “我是一个小山羊~” “我的名字叫羊祖宗~” “你平时都抱着人家睡觉觉,今天居然把我绑起来……” “坏人,坏主人!” “咩……咩……” 贺兰英怒极反笑,不想当这莫须有的罪名, “我什么时候抱过羊祖宗睡觉?” “我恨不得把它剥皮拆骨,做成烤全羊!” “再一口一口把它吞下去,让它这辈子,下辈子都逃脱不了……” 霍从心呆呆地看着贺兰英,似乎是被吓着了! 一动不动。 半响,贺兰英叹了口气,他吓她做什么? 吓坏了,心疼的不也是他自己么? 正准备转身离开,不跟醉鬼吵架。 不料,霍从心头一歪,对着他露出修长洁白的细嫩脖子,昂着头,一副诱惑力十足却又不自知的模样,说道: “来呀来呀~” “快来吃……” “烤羊脖子。” “新鲜出炉……” “又白又嫩,又香又滑……” “是专门为小英子烤好的喔!” “贺兰英!” “小英子!” “主人~” 贺兰英的耳根子在霍从心一声一声的娇喘中熟透了,他青筋越来越清晰,手握得越来越紧。 脚步在霍从心惊喜地目光中抬了起来。 他走到霍从心的面前。 手,慢慢地贴近她歪着的细嫩脖子。 贺兰英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平整光滑。 他手指慢慢地伸展开。 “啪……” 世界安静了! 一个手刀下去,霍从心晕了过去! 第54章 贺兰英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霍从心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动弹不得。 举目四顾,发现自己正躺在贺兰英的床上。 又被团成一个蚕宝宝。 这贺兰英什么都好,就是习惯不好。 怎么总喜欢把人团成一团呢? 她十分有经验地扭来扭去,把自己从被窝里拔了出来。 衣服穿得好好的,就是有点皱了。 昨晚莫非自己又喝醉了,得罪了贺兰英,被他惩罚面壁升级版,面被子? 霍从心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发现桌子上放了一盅银耳莲子羹。 她勺出了一小碗,汁水晶莹剔透,可见贺兰英的功夫。 她吃了一口,清甜脆爽,喝得津津有味。 她决定,昨日事,昨日毕。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从今天开始,她要更加关注小英子。 他喜欢的人,她也要做到超级喜欢。 哪怕是胖墩墩这样的吃货。 哪怕是小五这样多管闲事的老好人。 霍从心暗暗下定决心,她要用春天般的和风细雨,慢慢滋润贺兰英那颗别扭成麻花的心。 为了能够和庞敦敦、小五这两个“弟媳”处好关系。 霍从心特意走到大通铺外的小路去接他们上学。 看到两人惊讶的表情,霍从心露出一大虚假而灿烂的笑容,说道:“两位……弟媳,不,亲人呐~” “我们一起上学吧!” 庞敦敦和小五小心翼翼地朝霍从心的后方看了几眼,似乎是在找人。 霍从心心下了然,说道:“我表弟这个时候应该是去劈柴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回来。” “我这个当哥哥的,就替他来接你们两个……” 她真是好“哥哥”的典范。 弟弟的两个姘头,哥哥负责接送。 胖墩墩和小五昨晚在贺兰英房里出卖了三位先生,又衣衫不整,被霍从心撞个正着。 两人多多少少面露尴尬。 霍从心见状,想了想,也理解了。 这三人亲热的场面被她这个“家长”撞破,对于两个新媳妇来说,确实有点尴尬。 她笑的越发假了。 她从小就肆意妄为,京城横着走也没人敢给她脸色看。 京城第一女霸王是也。 如今作为大姑子,沦落到看弟弟两个小“媳妇”脸色,霍从心不禁感慨,果然是风水轮流转。 当初有多么的霸道,现在就有多么的“体贴”。 霍从心一直觉得自己的底线很高,高到可以把整个镇国将军府的平均水平拉高。 她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 只要她在乎的人高兴、开心,天拆了她都陪着递梯子。 既然贺兰英都抱着羊祖宗,哭着表达他对胖墩墩的喜爱,那她就爱屋及乌。 霍从心掏出半盅银耳莲子羹,借花献佛。 “你还没用早膳吧?这是我表弟特意给你做的……” 霍从心很清楚,贺兰英就算喜欢什么,都只会埋在心里,不会主动说好话。 她只能去当个传声筒,让这个肥鸡彻底落入贺兰英的嘴里。 小五看着霍从心手里这半盅莲子羹,脸色有点扭曲。 他看了看眼胖墩墩,又看了看一脸讨好的霍从心。 满脸难以置信。 他不喜欢他表弟,反而看上了胖墩墩? 胖墩墩嘴馋地吞了吞口水,说道:“看起来好好吃喔……” “可我不敢吃……” “我怕……” 胖墩墩想起这两天差点被掐死,又被逼着去试探几位先生,内心对贺兰英充满了恐惧。 “别怕,我来喂你……” “啊……” 霍从心啧啧作响,勺起一勺子莲子羹,送到胖墩墩的嘴边…… “啪……” 胖墩墩膝盖一疼,对着霍从心就跪了下去。 他气鼓鼓地抬起头,看到一个黑影居高临下地瞪着他。 吓得他连忙连滚带爬,躲到了霍从心的身后。 贺兰英冷着一张脸。 他辛辛苦苦一大早做好的莲子羹,居然被霍从心拿来讨好她的胖新欢! 还,亲手喂他吃…… 贺兰英跟霍从心生活了十多年,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第55章 四人修罗场 霍从心以为贺兰英还在为昨天的事跟她赌气,见他死死地盯着她手里的莲子羹。 也跟着看了一眼,随即恍然大悟。 她吃太多了! 把表弟辛辛苦苦做好的莲子羹吃剩下一点点。 这样一来,胖墩墩根本察觉不出贺兰英的用心。 还可能会以为他们霍家看不起他这个小“媳妇”。 故意拿残羹剩饭来羞辱他! 霍从心赶紧补救。 她拉起腿软的胖墩墩,十分体贴地帮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心疼死我了……” 贺兰英没想到霍从心居然如此直白,当着他的面就对胖新欢浓情蜜意。 他脸上未露端倪,手却暗暗用力。 一把搭在胖墩墩的肩膀上,把他从霍从心的怀里拉了出来。 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是啊,真是‘心、疼’死我了……” 胖墩墩疼得龇牙咧嘴,腰一点都用不上力。 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害羞,投怀送抱,一头扎进贺兰英的怀里。 小五看着三人暗流涌动的修罗场,有点接受不过来。 头脑涨得发疼。 前些日子,贾楠才说跟步旅分手,见步旅带着庞敦敦在饭堂吃饭,暗自神伤。 怎么转头就变成了贾楠心疼庞敦敦,步旅也接着心疼庞敦敦了? 庞敦敦究竟喜欢谁? 昨天还被步旅吓得哭个不停,今天又投怀送抱。 真羡慕! 小五看着被两人热烈注视的庞敦敦,不觉心生羡慕。 他不管在孤儿破庙,还是端秀营,都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他。 他下意识的脸上带出了一丝落寞。 霍从心正关心着贺兰英和庞敦敦的亲密接触,见一旁的小五失落的表情。 终于想起来,虽然小五不是贺兰英苦苦等待了十年的那个香囊主人,不过也算是被贺兰英宠幸过的小“弟媳”,她这个做“家长”的,不应该厚此薄彼。 她放下手中的莲子羹,去搭他的肩膀。 她想了想话本里那些恩威并施的贵妇,是如何对待自家儿子新纳的妾室的? “你们以后要好好相处……” “大家都是好兄弟……” “我们不会亏待你们的……” “要好好地开枝散叶……呃,不对,是琴瑟和鸣。” 霍从心咬了咬舌头,差点说错话了,三个断袖如何开枝散叶。 她这不是在三人的心窝子上插刀么? 霍从心掩饰性的拍了拍小五的肩膀。 “以后,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找我……” “我罩着你……” 霍从心说一句,贺兰英脸色就黑一分。 庞敦敦缩在他的怀里越发地痛苦。 冷汗冒了一身,眼泪哗哗地滚了出来。 实在是忍受不住了,终于大声嚎叫出来,眼泪鼻涕横飞。 贺兰英嫌弃地退后两步,还他自由。 霍从心看着庞敦敦感动到如此夸张,有种不真实的成就感。 她说的话,有这么感人吗? 还是说,其实他也很想被小英子的家人认可。 见她同意两人入门,所以感动到如此失态? 小五虽然贪恋霍从心的温暖,见胖墩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赶紧上前把他搀扶起来,说道:“你们两个别争了!还是给点时间,让他考虑清楚吧!” “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他会做出选择的!” 不管是选哪一个,想必都是幸福的选择。 第56章 贺兰英决定放弃霍从心 做出选择? 什么意思? 霍从心有点摸不着头脑。 莫非,贺兰英发现了胖墩墩就是他苦苦寻找了十年的爱人,但胖墩墩却襄王有心,神女无意? 所以,贺兰英强制爱? 怪不得她看到胖墩墩和贺兰英在一起的时,胖墩墩每次都泪眼汪汪。 霍从心深吸了一口气。 这霸王硬上弓,强占民男,这种事情像贺兰英这样高傲的人怎么可能会做? 一定是她误会了什么。 她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说服自己。 难不成胖墩墩是嫌弃贺兰英的相貌。 前几天,霍从心和贺兰英脸上的伤快好得差不多了,怕被别人认出来。 贺兰英也不知道从哪里调制出一瓶药水。 两人涂上后脸色蜡黄里透着一种闷青色,又黄又绿的,活脱脱一个营养不良的病秧子。 就是像菜农养岔了的韭菜,一边黄,一边绿。 丑得让人不可忽视。 原本十分的容貌,被压制得连一分都没有。 如果说胖墩墩因此嫌弃贺兰英,那些这个弟媳不要也罢。 贺兰英同样觉得胖墩墩两人不识好歹! 霍从心从小到大,何曾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过一个男子? 如今得了便宜还卖乖,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看得贺兰英眼神愈发冷冽,杀气腾腾。 贺兰英怕他在看下去,忍不住揍他一顿,只能丢下他们,率先离去。 胖墩墩看着他临走前充满警告的眼神,满脸悲切,做出选择? 他肉乎乎的双手把脸都捂得挤出几块肥肉来。 是要他选择帮助步旅去设计陆依老师,看清楚老师身上的刺青? 还是要他选择执行贾楠讨好他表弟的计划,成为他的徒弟,过上蹭吃蹭喝的日子? 他们两个,胖墩墩谁都不敢得罪! 毕竟他俩都是一只手指头就能捏死他的人。 庞墩墩想了想…… 步旅知道他和小五曾经无意中害死小石榴的事实,如果他说了出来,他们或许会遭到所有人的唾弃,甚至被赶出端秀营。 贾楠的计划虽然看起来只要抱住步旅大腿,从此就可以蹭吃蹭喝,可步旅的大腿一点都不好抱,一个不慎,还像个刺猬一样,把他扎的全身是血。 他想了想,拉过小五小声商量道:“我看,我们还是选步旅吧……” 虽然两人特意避开了霍从心。 奈何霍从心武功高强,她听到两人的小声议论,一脸欣慰。 小英子,表姐不负所望,帮你搞定两个小‘媳妇’了! 霍从心有种媒人婆快要成功酬金的雀跃,一步三蹦跶地快步追上贺兰英。 她跳到他的身前,一边倒着走,一边看着嘴巴抿成一条缝的小英子,卖了个大关子。 “你猜,胖墩墩怎么说?” 贺兰英闻言脚步一顿,停下来看着霍从心。 面无表情。 心疼得无法呼吸。 喜欢的人在他面前当众表白另外两个男人。 还要一脸得意的在他面前秀恩爱。 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能露出脆弱的表情。 他冷漠地看了一眼霍从心,转身离去。 现在的霍从心,满心满眼都是那两个男人,他又何必自取其辱! 他应该收起心思,早就知道他和霍从心不会有任何结果。 如今只不过是提早见到她心有所属而已。 又何必在意。 她会嫁给任何一个男人,他连男人都不算…… 贺兰英心痛难耐,强忍着不出声,把嘴唇都咬破了! 一步一步地离开霍从心。 他不应该沉溺于情爱。 他只剩下一年的时间。 霍从心只要能够开心快乐,他成全她。 贺兰英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神再次坚定起来。 既然已经知道三位先生都曾经接触过香囊,他就应该抓紧时间,找出谁才是当年对他母妃下毒的人! 第57章 误会解除了! 陆依傍晚的时候喜欢倚靠在端秀营的大门下,提着个小扇子,附庸风雅,招蜂引蝶。 他相貌是不错,人到中年依旧可以看出年轻时的俊秀。 浑身上下穿着青绿色的薄衫,风一吹,衣袖袍脚就在风中纷飞,加上整个人下意识地扭动,就像春天里的柳枝,又像是一条巨型的毛毛虫! 贺兰英藏在角落里,等着计划的实施。 很快,庞敦敦和小五两人按照计划,准时出现在门口。 两人假装端着亲自下厨的晚饭去孝敬先生。 按照计划,他们会不小心弄脏陆依的衣裳,贺兰英就可以趁他回房换衣服的时候,偷看他身上的刺青。 贺兰英没想到的是,他有霍从心这个小尾巴。 霍从心一整天都见不到贺兰英,她被先生们摇头晃脑的读书声折磨地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想要送两个小“弟媳”回房,没想到他们两个却一副赶鸭子上架的表情,偷偷摸摸地溜到大门口。 霍从心好奇地暗中观察,没想到远远就发现贺兰英躲起来看着两人。 随后还尾随陆依离去。 霍从心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她只能坠在后头,远远地跟着贺兰英飞跃在屋瓦之上。 她见到贺兰英小心翼翼地揭开一块瓦片,认真的看着下方! 霍从心不想惊动他,便翻身下跳,来到另外一边,偷偷摸摸地撬开窗户,透过一条缝隙看向房中。 裸男出浴…… 还是个老男人…… 霍从心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的手滑了一下,不小心把窗户戳出一个大洞,发出了巨大的动静! “谁?” 陆依吓得赶紧用毛巾捂住自己的身体,整个人沉到水里,高声惊叫:“来人啊!有小偷……” 霍从心一脸吃了屎的恶心表情,半天缓不过来劲,没有第一时间撒腿就跑。 见周围听到动静的人纷纷被惊动,拿着火把怒火就跑了过来! 正当她快被发现时,感到身后落下一个人影,揽着她的腰就凌空飞起,在几个起落就跳出了包围圈。 贺兰英带着霍从心跑到了羊祖宗的羊圈外,一脸凝重地看着她。 “你干嘛偷看陆依洗澡?” “你为何要偷看陆依洗澡?” “……” “……” 两人不愧是青梅出马,十分默契地质问对方! “小英子,你看上胖墩墩和小五就算了,好歹年岁相当……” “陆依都四十多岁了,又老又好色,你就算瞎了眼也不能看上他啊!” 霍从心感觉自己仿佛找到了道德的最高点,苦口婆心地想把贺兰英愈发猎奇的爱好拉回正途。 “你在胡说什么?” “我什么时候看上那个胖子和黑炭头?” “陆依又是怎么回事?” 贺兰英觉得霍从心每个字他都听得懂,凑在一起时,他居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你亲口说的,你喜欢胖墩墩!” “霍从心,你魔怔了吗?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上次我揍朱珠的时候你亲口承认的!” “你说你十年前就喜欢上一个人。” “还说与我无关,又一直记挂着香囊的主人。” “我查过了,胖墩墩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香囊。” “他说过十年前送了一只给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哥哥!” “他还在你的房里衣衫不整……还有小五。” “你们三个人眉来眼去的,别以为我眼瞎……” “你还抱着羊祖宗在河边偷偷地说你喜欢他……” 河边?羊祖宗? 贺兰英瞬间感觉哭笑不得。 他说的是喜欢霍从心。 怎么变成庞墩墩? 第58章 野战被发现了 贺兰英被霍从心咄咄逼人的质问中颇感头疼。 每件事都对得上,偏偏每句话的结论都十分诡异! 贺兰英的沉默让霍从心有种更加不祥的预感。 贺兰英为何要想方设法让陆依脱衣沐浴? 霍从心震惊地揪起贺兰英的领口,嘴角哆嗦地说道:“你难不成喜欢师生这种不伦关系……” 霍从心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一堆人的吵闹声逼进。 他们两个面前的羊圈藏不了人。 不行,贺兰英对陆依这种不伦不类的畸形暗恋不能被别人发现。 霍从心自动屏蔽了贺兰英满脸不解的辩解,一把翻身就把贺兰英压在身下。 手一扯开,贺兰英的衣服就堪堪挂在身上。 “你……” “嗯……” 霍从心没等贺兰英出言阻止,一口就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贺兰英吓得抓紧身下的稻草。 身子僵硬地躺着。 “快来……” “这里有人……” 因为前几日端秀营遭到了小偷的洗劫,老何带领着杂工和学生组成巡逻队,每晚都在营里到处走动。 一听到陆依的叫喊声,立刻赶了过来。 沿着方向一顿搜索,居然找到了停在羊圈前吵架的两人。 “你们在干什么……” 老何提着木棍,一阵喝斥。 没想到霍从心却一脸意犹未尽,好事被打断的模样从贺兰英身上爬了起来。 她擦了擦嘴角,拉了拉衣襟,说道:“半夜,两个男人,躲在这里,这个姿势,你说我们在干什么?” 老何被反问得哑口无言。 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个人在干什么好事! 问题是她怎么可以如此光明正大的口吻说出如此道德沦丧的事?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 老何假咳了几声,问道:“你们有没有见到可疑的人?” “你觉得这个时候,我们还有心思去看别人?” “……”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老何见羊圈这边实在不像是能藏人的地方,只好把巡逻队的人都赶走。 然后一脸过来人的口吻,拉过霍从心,小心地提点着:“年轻人,悠着点……” “我懂,当年我和老杨……” “这里不方便洗漱……” “后山半山腰有个茅屋,你懂得!” “……” 霍从心瞪大双眼,一脸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表情,怪异地盯着老何! 老何拍了拍她的肩膀,举着火把就大步离开,留下一个深藏功与名的背影让霍从心瞻仰。 贺兰英终于回过神来,收拾好自己。 一言不发就转身离开。 霍从心只能出手阻止他。 今天不说清楚事情,不把他的癖好纠正过来,霍从心坚决不罢休。 贺兰英跳上羊圈,站在栅栏上方避开霍从心。 两人就像踩梅花桩一般,在细长的木栅栏上交起手来。 一个乾坤大挪移,霍从心被迫悬空,见脚下已经无立足之地,她迅速贴身撞入贺兰英的怀里。 像只离了水面的八爪鱼,死死地扒紧贺兰英。 修长笔直得令人垂涎的双腿,灵活地如同蛇身一般缠绕在贺兰英的腰间。 两人呼吸间脖颈相蹭,霍从心感觉一股热气袭来,不禁有点脱力。 向来好胜的她不愿认输,贝齿一咬,狠狠地咬在贺兰英的耳朵上。 “霍从心——” 贺兰英愤怒又羞涩地想把怀里的霍从心扒拉开,没想到耳朵一阵湿润。 痛得让他产生了一种陌生的酥麻感。 若不是此刻情况危急,贺兰英真想狠狠地教训她一顿,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说,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59章 香囊原来不是意中人 霍从心见他发怒,一股气也涌上头脑。 双脚越夹越紧,手臂也紧抓着他不放。 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贺兰英眯了眯越发深邃的双眼,低沉的吼叫像是压抑了无数的隐忍,最终,他深深地叹了一口。 认输地开口道:“下来,我告诉你。” 霍从心闻言沾沾自喜,我又赢了。九十九败,二胜。 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狡黠和得意。 “我怀疑,这个香囊与我母妃的死有关。” 听到姑姑的死,霍从心笑容瞬时凝结。 “姑姑不是病死的吗?” 从她有记忆起,姑姑身体一直很虚弱,缠绵病榻多年。 不然也不会再贺兰英五岁的时候就撒手人寰。 贺兰英惨淡一笑,说道: “舅舅告诉我,其实母妃大婚后就中了剧毒,是他想尽方法续了命,没想到……” 霍从心呆呆地看着满脸哀戚的贺兰英。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一面。 在霍从心的心中,贺兰英出生就是千万人之上。 母亲称号贵妃,后宫地位仅次于皇后之下。也是后宫唯一一个皇帝特许,由霍家女兵护卫的寝殿。 宠冠六宫,无人能及。死后更破例按照后位规格下葬,全国服丧一个月。此等哀荣,虽未封后却胜皇后。 母族霍家,开国元勋之后,北雁四大家族之首,背靠七十万霍家军!北雁国驻军仅一百三十万,单单霍家就占了一半还多! 这样的天之骄子,如今却…… 如此的脆弱! “你还有我,我帮你查。”霍从心再次拥抱贺兰英。 与刚刚的搏斗不同,这次的她轻柔温暖,相互依靠的身体不再保留。 霍从心第一次温顺地把头靠在贺兰英的肩上。 芊芊素手不断的轻拍贺兰英僵硬的后背,脚步轻摇,带着贺兰英左右晃了晃。 “这个香囊背后的势力一定异常的庞大,不仅可以在皇宫中对我母妃下毒,而且还隐藏了十多年,连舅舅都查不出任何破绽……” “我之前不告诉你,便是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霍从心,这件事与你无关。” “你不要插手……” “……” 霍从心终于明白为何贺兰英一直瞒着他,甚至不惜她误会他对胖墩墩的感情。 看着眼前一脸严肃的贺兰英,她的眼里写满了心疼和气愤。 “贺兰英,你太自私了?” “自私?” “对,自私!” “自私到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 “自私到把宁愿一个人深入敌营也不愿意告诉我一声,让我就像一个傻子一样今天撮合这个,明天撮合那个!” 贺兰英踉跄着被霍从心一把推倒在地,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霍从心。 不是没有设想过霍从心知道真相会生气,会不顾一切地帮他,而且他完全没有想到,霍从心在知道真相后最生气的居然是他的安危,还有他的感情问题。 霍从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贺兰英,训斥道:“你永远把心事埋在心底,什么事都想自己一个人扛!” “自以是英雄吗?自以为这样牺牲自己,不牵连到我们,我们就会感动吗?” “我告诉你,你这样做只会让我们更加内疚,更加伤心。” 第60章 贺兰英,你的命是我的! “为什么十多年对你的关怀备至,还不能让你彻底信任我们?” “为什么会让你这么天真,觉得你一个人牺牲就能保护到我们?” “贺兰英,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霍家和你早就分不开了!” “贺兰英,你忘了我爹说过的话吗?我们凝聚起来,是可以照亮天际,粉碎一切黑暗的熊熊烈火。” “可如果我们各自为战,迟早被别人一盆大水就浇灭。” “有我一个嚣张霸道的太子妃珠玉在前,不管你做什么,别人都不会把重点视线投放在你身上。” 霍从心很小的时候,听过很多人偷偷地讨论她父母不懂管教她,把一个太子妃教得顽劣不堪。 她告诉她爹,没想到霍大将军却听之任之,一笑置之。 还鼓励她,下次偷听到别人嚼舌根一定要狠狠揍她们一顿,还要拉到大街上,打得众所周知。 后来她慢慢才明白,因为她和贺兰英同年出生,一般大,又都是女娃。 她是命定的太子妃,婚事自然不用愁! 可是,贺兰英就不一样,世家看他就像看一块可以连接霍家和皇族的香饽饽。 那些所谓的世家权贵都盯着她们俩的成长。 如果她越是吸引目光,贺兰英受到的监视就会少许多。 于是她更加肆无忌惮地借题发挥,看到那些打贺兰英主意的诰命夫人就一通捣乱。 可惜,金子的光芒是掩盖不住的。 贺兰英还是凭借着他的聪慧和美貌,十岁就誉满京城。 “把我的哥哥,霍家下一代中唯一的男丁赶到边境……” 贺兰英听到这句话,整个人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 十岁那年,那场针对他的刺杀,莫名其妙地被霍从心冒名顶替后,都还没查出幕后凶手,舅舅就匆匆把年仅十五岁的表哥送到了北境,说是历练。 他当时还疑惑为何如此突然,现在才恍然大悟。 霍家权势滔天,前有七十万大军,后有未来太子妃。 加上霍小将军年纪轻轻就刀法卓绝,听说当时陛下还有意让他当禁军统领侍卫。 这个职位向来就是世家大族虎视眈眈地实权。 一旦落入霍家手中,外有七十万大军,内有三万禁卫军随时策应。 霍家想要做什么,无人可以阻挡。 世家出头皆无人可提项背。 世家之上无不忌惮。 若想下手做点什么,武功高强的霍小将军和鞭法高超的霍从心风险太大。 他就不一样,一个自幼身娇体弱,缠绵病榻的小公主,需要经常住在温泉别院温养身子,来往京都旅途遥远,加上他从未对外显露过功夫,想必他就成了狼群中杀鸡儆猴的最佳目标。 所以才有那场郊外刺杀,所以舅舅才不能让霍家有嫡子在京。 只有霍家把送到嘴边的大饼分出来,世家有了喘息的余地,才不会狗急跳墙,对他下手来刺激霍家。 他,何德何能,让舅舅,让霍从心,让霍家为他牺牲至此。 “所以,贺兰英,你这条命是霍家店的,我不准你随便就把自己至于险地……” “贺兰英,你的命是我的……” 第61章 你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贺兰英耳边响起前几日霍大将军坚定的声音:“你的毒,下一次,恐怕要以命换命。” “这舍命人,我来当。” 贺兰英难受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不想让霍从心发现他的脆弱。 霍从心抓住他的双手,强硬地把他从感伤中拉出来,额头贴额头,鼻尖对鼻尖,一字一顿地说道:“霍家人无惧任何风雨,哪怕闪电雷鸣,只要心有归路,前途险阻皆不怕……” “贺兰英,别忘了,你也是霍家人……” “你,不仅是你,你还有我,还有霍守信,还有舅舅舅母,还有七十万大军当你后盾……” “聪明人不是非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而且要懂得人多力量大……” 霍从心一手拉起他的一只手,放到两人眼前。 “一只手的力量也许不够,”霍从心又握住他的另一只手,四只手紧紧交织在一起,“那我们就加多几只手,等力量足够大了,摧毁所有想击垮我们的人……” 霍从心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无坚不摧的锤子,重重地敲打他的心壳,把他的脆弱敲得破壳而出,道:“我不想再让你们为我牺牲了!” “我的母妃是为了保护我死的,你知不知道!” “霍家百名暗卫也是因我而亡,你知不知道!” 舅舅也打算为了我,耗尽他的全部功力,用他的一条命来换我能活多几年,我却什么都不能告诉你,你知不知道…… 霍从心震惊地看着他,吼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说,我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 “但只要你说,我们就可以一起去面对,一起去想尽办法……” “我不知道姑姑为何而死,我们可以一起去查!” “霍家暗卫……我确实不记得了,但他们的死,我永生不敢忘,暗卫的仇,我们一起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姑姑会在皇宫中毒,但姑姑的仇,就是我霍从心的事,既然知道了香囊这件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霍从心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贺兰英一怔,慢慢地抬手接住滚落下来的晶莹泪珠。 很烫,很温暖。 他抬头看了看霍从心,一向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少女,第一次哭成泪人。 她,从来没有这等模样。 贺兰英还没想明白,就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炙热的怀抱。 他抗拒着挣脱,想缩回自己那个清冷阴沉的小世界。 不料,霍从心却不容置疑地把他拉到专属于她的炙热艳阳天。 “贺兰英,我们都要好好的!” “所有的事,我们一起面对,我陪着你……” “你不准再擅自做主,把我排除在外……” “贺兰英,答应我!”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永远要一起面对。” “哪怕死?” 贺兰英眼眶中的眼泪倒映出霍从心坚毅的承诺。 “对,哪怕死!” “贺兰英,”霍从心抚上他红了的眼眶,再次说道: “答应我!” 贺兰英松开握紧的拳头,颤抖着小心地贴在霍从心正在抚摸他的手上。 “好。” 两人坚定地看着彼此,互相传递着希望。 贺兰英低头埋在霍从心的秀发里,心里一阵酸楚。 这个霍怂怂,每次都是这么……让人无法抗拒。 他抱紧她。 我们一起查。 我会保护你。 就算我死…… 第62章 生气就生气,拿孩子出气做什么 霍从心也紧紧地把他抱个满怀,不肯放手。 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她安抚地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顶。 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唱起了记忆中的自创童谣:“一个两个三个胖乎乎,霍家小妞抄家伙!” “七个八个十个顶呱呱,我家小英子快长大……” 贺兰英条件放射地嫌弃道:“太难听了,你五音不全知不知道……” “……” “不知道!” “你又长胖了,知不知道……” “你晚上睡觉打呼,知不知道……” “你喝酒喜欢脱衣服,骚扰别人……” 霍从心在一句句扎心的坦白中,收回自己的手。 贺兰英或许是有太多的事埋藏得太久,现在说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大概是说得太投入,丝毫没有主意到霍从心的摩拳擦掌。 一道黑影笼罩在他上方,咯吱咯吱的拳头声越发清晰。 霍从心泪珠还挂在脸上,可是拳头已经强硬起来。 她呼出一口气,恶狠狠地说道:“让你别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是让你借机诋毁我!” 两人就地滚在一起嬉闹起来,身上沾满了草屑,心情却不复沉闷。 霍从心看着贺兰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的眼里装满了他,每一颗掉落的泪珠都坠入了贺兰英的心海。 贺兰英就像是溺水的人儿,已经放弃了呼救,没想到却被人执着地拉着,拽着,拼命地想把他从深海中打救出来。 他从来不怕毒发而亡,可是,他害怕,他会死在她的面前,让她亲眼目睹。 这样对她,太过于的残忍。 他的毒,深入骨髓已经整整十七年。 无药可解。 他的毒来自他的母妃。 而下毒暗害她的人,除了这一块绣有图腾的锦囊外,他没有任何的线索。 如今,两人就像是水中的浮萍,彼此扶持,坦诚相见,毫无保留。 他抱着霍从心,细细地说道这段时间以来他查到的线索。 “杨山吓坏了,真的以为我是风非的鬼魂,一直在叩头求饶。” “陆依确实很可疑……” “我不是想偷看他洗澡,我只是想看看他胸前的刺青是什么?会不会跟香囊上的图腾有关?” 霍从心只觉得一股怒气冲进了脑壳,在极大的愤怒中竭力抑制自己的杀意,眼中充满了对自己这么久以来毫无察觉的愧恨。 她一掌就击碎了羊祖宗的木头玩具。 贺兰英连忙捡了起来,说道:“生气就生气,拿孩子的玩具出气做什么……” 孩子? 没等霍从心出生询问,贺兰英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解释道:“羊祖宗还是个小羊羔……” 被贺兰英这一打岔,霍从心无处发泄的怒气也降了下来。 她略过了孩子一说,直接问道:“为何不把他们直接抓起来严刑拷打?” “舅舅说过,这个香囊的背后是一个让他都觉得可怕的组织。” “所以舅舅不愿意让我插手调查……” “我只能私自动手,抓人容易,就怕万一打草惊蛇……” “已经过了十七年,很多线索都断了……” 第63章 毛毛虫被迫脱衣服 “线索断了又如何……” “他们三个就在我们眼前,我有办法。” “先从陆依开始,我一个一个收拾……” 霍从心一个翻身,单手撑着头,侧过身子看着平躺在地的贺兰英。 贺兰英看眼前的少女,微弱的灯光摇曳不停。 她的小脸忽明忽暗。 只有一双眼睛,在黑夜中依旧熠熠生辉。 让他忍不住沉沦。 他单手遮住她的双眼,喉结动了动。 “霍从心,你又胖了,压死我了……” “……” “三分颜色你就不知道敬老尊姐?我压,我压,我压死你……” …………………………………………………………………………………………………………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第二天一大早,霍从心就拉着贺兰英偷偷地溜到后院挂衣服的地方,准备实施自己的计划。 贺兰英看着眼前的一堆炫彩夺目的衣裳就哭笑不得。 霍从心的计划简单粗暴。 无他,陆依不爱洗澡,整个端秀营的人都知道。 朱珠营长每天都会要热水房的人烧水送水,而陆依十天半个月才叫上一两回。 所以贺兰英才让胖墩墩两人去设计弄脏衣服,让他脱衣洗澡。 而霍从心的办法便是在他的每一件衣服里面都撒上痒痒粉。 这样,陆依不管穿上哪一件,今天都必须立刻马上脱衣服洗澡。 偏偏这两天频频有失窃的案件发生,杂工们组成的巡逻队在几位先生的房外巡逻得特别的密切。 霍从心只能在挂衣服的地方下手。 “这几件绿到发亮的衣服,一定是陆依那条毛毛虫的……” 霍从心鬼鬼祟祟地下完药,拿着药瓶准备离开,没有料到居然会遇上巡逻队的人。 霍从心转身便想跑,贺兰英在她身后没有察觉,径直往前。 两人撞在了一起。 还没盖好盖子的痒痒粉就这样散了两人一身,两人对视一眼,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你们在这里干嘛?” 老何远远瞧见两人,便叫了起来,走进一看,见这两人傻傻地站在一起,颇为亲密的模样。 他慢悠悠地走上前,问道:“怎么又是你们两个,一天天不好好上课,逃课来这些做什么?” 霍从心感觉到身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瘙痒,让她忍不住颤抖。 正想开头解释,贺兰英一把把她抱到怀里,捏着她的小脸说道:“孤男寡男,这个模样,你不知道在做什么吗!” 贺兰英竟然把她昨晚在羊圈里搪塞老何的话,有样学样地糊弄了一遍。 老何果然知情趣,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挑了一下眉毛,看着两个脸色蜡黄的人儿,滋滋摇头。 “大白天的,注意点影响……”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丑锅配丑盖,般配得很。” 霍从心屏住呼吸,好不容易等人走了,实在是忍受不住,手不断地抓挠起来。 不一会儿,脖颈都抓得一道道的红痕。 贺兰英也不好受,但他理智尚存,赶紧抓住霍从心,这痒痒粉厉害得很。 这样抓法不仅越挠越痒,还容易抓伤留疤。 不远处正是同乐河,他上前搂住难受的霍从心,两人飞身一跃,落入了河水之中。 第64章 你好热啊! 霍从心从河水中冒头站了起来,一头青丝已经散来,披散在她的脑后,河水洗去了她脸上的药水,露出了她明媚娇艳的真容。 衣服湿透后紧紧地贴在她玲珑有致的曲线上。 领口因为刚刚的抓挠而微微歪斜,贺兰英居高临下,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一丝丝细腻莹白的肌肤,随着霍从心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不定。 霍从心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春光乍泄,气喘吁吁地上前挂在贺兰英的身上,浑身透着劫后余生的懊恼。 “聪明反被聪明误,我这次可是损人不利己,差点把咱俩搭里头了……” 一边说着,一边还敞开手拍了拍了她的胸口,不断地顺着一口气。 贺兰英被霍从心拉扯得衣服凌乱,一脸绯红,还要注意拉好霍从心,免得她被河水冲走。 眼睛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霍从心偏偏一脸撩人不自知的神情,瘙痒酥麻之后带来的疲惫感让她不想用力自己游回去,便双手双脚牢牢地扒在贺兰英的怀里,撒娇道: “小英子,我不行了,帮帮我……” 贺兰英咬牙切齿地维持着理智,艰难地想拉开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身躯。 然而河水却越来越高涨,越来越湍急。 霍从心就扒的越紧。 河水虽冷,贺兰英全身却烫得跟烧了半天的木头似的。 霍从心更是抱着取暖,死活不肯撒手。 他们两个离岸边越来越远,水流像是跟两人作对似的,贺兰英越想上前一尺,就被河水冲刷退后好几丈。 “霍从心,你松手……” “不松……” 看着流水在霍从心的脸上不断划过,从好看的眉眼,到圆润的鼻头,再到娇艳的红唇。 河水里若隐若现的莹白,让贺兰英的眼里一次又一次差点按捺不住自己的本能反应。 霍从心却还嫌火烧得不够旺盛。 她双手攀附起贺兰英的脖颈,凑近耳边低声说道:“你好热啊,怎么热得跟个火炉似的……” 贺兰英吞了吞口水,喉结在霍从心的耳边上下滑动。 引起她耳后的酥麻。 她好奇地抬了抬头,像是第一次发现新奇的玩意。 第一次发现贺兰英居然有喉结! 贺兰英一直身穿高领的宫装,清冷矜贵,高不可攀。 如今即便是男装也亦然。 谁也没注意到他的脖颈之下有何秘密。 霍从心露出珍珠般的贝齿,轻轻地凑近,咬了一下,嘟囔道:“有感觉吗?” 贺兰英眼里的侵略性越来越强烈,抱着霍从心的双手改推为抱,狠狠地把她嵌进怀里。 咬紧牙关,说道:“霍从心,别乱来……” 水位越来越高…… 霍从心一身反骨,最听不得别人激她。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只能这样做了…… 霍从心眉头一抬,小嘴一张,“呜啊”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嗯……” 贺兰英一声闷哼,再也坚持不住了。 抱着霍从心就仰头倒在了水里,纠缠了起来。 水面上扑通了几声水花,水底下贺兰英率先想要攻城略地,一边按紧霍从心的身子,一边在朦胧中寻找霍从心的红唇。 没想到,霍从心却不甘示弱,反击了起来。 第65章 脖子上吊着一只小猫咪 霍从心被抱着跌入了河底下,吓了一跳,慌乱中发现贺兰英按住自己的穴道,虽然没有点下,但也是受制于人。 练武之人,穴位最是敏感。 特别是命门,脊椎正中央最重要的部位。 接触这些地方,等同宣战。 霍从心可是向来都是不服输的性子。 之前陆地比武已经输了九十九次,好不容易才赢了一回。 这次水下争雄,她未必会输。 见贺兰英不断地对她发起攻击,水里重心不稳,视线受阻,她使不上力道,看不清楚,贺兰英也一样。 不然他也不会一阵乱搓,半天找不准地方。 霍从心趁着贺兰英低头探寻着什么的时候,反手把他的胳膊钳制住在他的身后。 不甘示弱地抬头用牙齿攻击对方。 脚下也毫不放松,狠狠地穿插缠夹在贺兰英的腿边。 贺兰英愈发地站不起来。 高昂着头颅,露出长长的脖子。 上面吊着一只咬住不放的小猫咪。 霍从心两人就这样随波逐流,被河水带着一路远去。 若普通人,这样溺水不过几息恐怕就神仙难救。 偏偏两人武功高强,内息悠长。 即便是河水寒冷,即便是无依无靠,两人都不愿意放开彼此的束缚。 贺兰英借着水里再次翻身做主,挣脱双头,随后一手握住霍从心的缠绕在他身上的双腿,一手狠狠地按住她的腰椎。 他强忍着身体反应,不想一时冲动伤了她。 霍从心就毫无顾忌地多。 见贺兰英的手牢牢地贴在她后腰中央命门穴的位置,腿又被挟持住,动弹不得。 一时好胜心作祟,嘴上动作越来越放肆。 贺兰英实在是无法忍受。 拼着全身的内劲,急于一点迸发,带着霍从心从水中飞了起来。 脚踏实地的他恶恨恨地盯着霍从心,毫不留情地抓住霍从心胡作非为的双手,低声喘息道:“下来……” “不下……” “快点……” “就不……” 贺兰英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憋得,满脸红色,眼里却漆黑漆黑的一片,闪着危险的目光。 贺兰英瞪了霍从心一眼,气息紊乱地忍着冲动,平复了语气,说道:“我有点脱力,挂不住你……” 霍从心闻言,开心地就着挂在他身上的姿势,凑近他的鼻尖,问道:“那这场比试,我赢了?” “……” 比试? 难不成霍从心以为他刚刚在水里想亲她的举动是在试探她的武功? 贺兰英哭笑不得。 白费了半天的功夫,人没亲到一口,自己还莫名其妙输了一局。 “是是是,你赢了……” 贺兰英没好气地回复道,还额外附送了霍从心一个白眼。 霍从心沉醉在九十九输,三胜的胜利中,粗枝大叶地挺着腰,拉着贺兰英的脖子开心到摇晃。 他俩就靠着贺兰英双腿站立,霍从心盘在半空中,这一摇,就把贺兰英的腿摇软了。 贺兰英猝不及防地仰面倒下,躺在软软的草地上,身上的霍从心也惯性砸在他身上。 “小英子,你输了也不用这么丧气吧……” 霍从心边说着,边支起胳膊就要起身。 不料,贺兰英却一把揽着她的腰,说道:“待会……” 第66章 错了,全错了! 霍从心不明所以,两个人浑身都湿透了,不躺下来晒太阳,还抱在一起作甚? 她作势起身,贺兰英嘶哑地说道:“让你别动……” 霍从心僵硬了一阵,半晌还是乖乖地保持匍匐在他身上的姿势。 贺兰英一动不动,狠狠地咬着自己的下唇。 过了许久,贺兰英的呼吸似乎平静下来了不少,眼神也恢复了清明,他才放开霍从心的腰,示意她起身。 霍从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乖乖地起身,等着贺兰英起身带她离开。 两人自然而然地牵起了手,打量着这片山谷。 河水在山谷之中冲刷出一片平缓的平地,附近因为水汽的充足,长满了野花野草! 远远望去,有间茅屋搭在了山腰处! 霍从心突然想起躲在羊圈被老何发现的那晚,当时老何无意透露出他和杨山也荒唐过,就在后山的半山腰茅屋,莫非就是这间? 贺兰英似乎也想起了什么…… 两人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上去。 “你说,杨山到底是喜欢朱珠还是老何?” 两人就地搭了个简易的晾衣杆,把脱下来的衣服当成了帘子,阻隔在两人之间。 霍从心趁着衣服烘干之前,百聊无赖地八卦问道。 “他毕竟是对朱珠心怀愧疚,还为了他辞官,在端秀营一待就是十多年,应该是喜欢朱珠才对!” 见贺兰英半天不说话,霍从心自顾自地分析道。 “不过,老何为什么也在这里待了那么久?” “十年!” “什么?” “老何待了十年。” 贺兰英突然冒了一句话,让霍从心惊讶不已。 她没想到,贺兰英对这些中年断袖爱恨情仇也感兴趣! “难不成,老何是为了杨山留下来的?” “杨山为了朱珠,他为了杨山。” “他爱他,他却爱他,他爱的却是他!”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风非身上。 所以,贺兰英发现风非是姑姑了吗? 霍从心试探道:“小英子,你还觉得风非是我爹吗?” “……” 贺兰英想起了义庄中杨山跪地求饶时袒露的真相,欲言又止。 “你有没有想过,气吞山河也许姑姑也会?” “霍从心,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你爹曾经是断袖的事实。” “我也不敢相信,舅舅如此高大魁梧的高手居然会有这段过往。” “可是,气吞山河这招,整个霍家上下皆知,这招是舅舅独创的绝技,整个霍家军没人能够使上一招半式。” “我母妃虽然入宫前是霍家女将军,武艺的确不凡,但从未听说过她强悍到可以跟舅舅比肩。” “杨山说过,他祸水东引,官府公告里确实有名持刀凶手被杀,我怀疑当时死得可能是琴一。” “根据时间推断,舅舅当时领兵在外,梧桐别苑里住的应该只有琴一一人。” “官府擅自闯入别苑,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捉拿放火害死端秀营数十百姓的罪恶之徒,琴一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反抗中被误杀。” “等舅舅回京时,佳人已成白骨……” “我查过当年南阳县的县令后来因为渎职错判案件等被流放,想必应该是舅舅的手笔。” “所以舅舅才保存香囊那么多年,睹目思人。” 霍从心越听脑袋越乱。 错了,全错了,错到离天大谱。 第67章 壁画到底是谁? 霍从心双手揪起她散落下来的头发,扭成两股,在头的两侧扯出了两个高马尾! 交叉后用头发挡住小脸,露出一双无语到极点的眼神。 按照她的理解,风非应该是她的姑姑,贺兰英的母妃,堂堂霍家军第一女将霍飞凤,当年宠冠六宫的霍贵妃。 霍飞凤入宫前女扮男装,不断地美救英雄,终于和作死的琴一情投意合,在梧桐别院隐居。 没想到她之前救下的朱珠居然会因为爱而不得,妒忌那些可以光明正大对男装霍飞凤表达爱意的女子,放火烧营,酿成惨剧。 杨山的推卸责任,让她痛失所爱。 所以入宫后她才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后来更是忧思成疾,缠绵病榻数年,最后撒手人寰,留下了年幼的小英子。 如果说端秀营有人能够在她入宫前后下毒,那么此人必定是知道她的身份,并且有机会接近她的人。 最重要的是,了解姑姑的过往情史和为人。 知道即便下毒事发,姑姑也会咬破牙齿和血吞,不会将这件事闹大,避免牵连到霍家和已逝的琴一,还有端秀营其他无辜的人。 陆依曾经侍候过京城权贵,也许见过姑姑知道她真实身份也不一定。 可按道理来讲,陆依是姑姑和琴一两人从乱葬岗救回来的,救命之恩尚在,怎么会下毒手去暗害姑姑? 霍从心脑海中一个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快得她抓不住。 只能顺着贺兰英的话说道: “风非到底是谁,我们尚且不论,但他一定是我们霍家人。” “单凭这点,就够收拾杨山那个老混蛋了!” “还有陆依,我一直觉得他够奇怪的!” “奇怪什么?” “他喜欢看门口。” “……” “比看门的大黄狗还积极!” “我们进端秀营这么多天,虽然经常逃课,但好歹各位先生的作息时间是摸清了!” “朱珠除了去厨房砍肉,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房里。杨山这个副营长做的战战兢兢,非常勤勉。其他先生大部分时间不是上课就是在课舍备课。” “只有陆依,有事没事就在大门口晃悠来晃悠去。” “听说大门口那把摇椅都坏了好几把。” “我听厨房里的老人说过,陆依似乎有个情人。” “十多年前被人追杀,两人被迫分开逃命。” “分开的时候,他的情人说过会回来找他。” “让他在这里等他。” “没想到,一等就是十多年。” 霍从心一脸八卦地声音,把从端秀营里打探来的消息同步给小英子。 然而小英子却提出异议。 “陆依经常勾搭别人的良家妇男,这是有目共睹。” “哪来的深情苦等一人。” “上个月,在大路上对镖局的镖师醉酒当歌,投怀送抱。” “前几天,花灯会,被人堵在房里捉奸在床,揍了一顿。” “他的房里挂满了上百个不同男子送的纪念品。” “小到绣着格桑花的裤兜,大到铁锈的狼牙棒,藤条鞭,挂得琳琅满目。” “就连街上的卖货郎他都抛过媚眼!” 第68章 这两个人,到底谁是疯子? 贺兰英这段时间明里暗里把几位先生的房间都探查了一遍,十分清楚陆依并不是一个专情专一的人。 “那就奇怪了!他没事守在大门口干嘛?” 两人思索半天不说话,最后还是决定先回端秀营坐等痒痒粉发作。 果不其然,等他们蹲在陆依房外时,偷看到陆依这只脏猫又不洗澡。 随意地把外衣一脱,里衣都不换,就把干净的外衣套到身上了事。 然后就一步三扭走到大门口,躺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故作风雅地摇着扇子,喝着小酒,对着门外来来往往的人露出自以为是俊美无双的老脸。 霍从心看得浑身一阵鸡皮疙瘩。 老孔雀不可怕,怕就怕明明是毛毛虫还要假装是漂亮的蝴蝶。 丑不自知! 摇着摇着,陆依突然扭了扭脖子,借着又坐立不安地在摇椅上一阵乱蹭。 不一会儿,就一脸假笑地夹着双腿小步跑回房间。 霍从心和贺兰英两个人就这样躲在暗处,看着陆依一件一件的脱掉衣服。 一个刺青露了出来! 上面被刀划了几道疤。 依稀辨认出是一个‘贱’字。 两人眉头一皱,四目相对。 如此侮辱人的字眼,想必就是当年豢养他当娈童的人留下的吧! 原本以为刺的是图腾或者是姓氏等大族印记,可以透过它来查明陆依的身份。 没想到却是一个侮辱性的字眼,如此一来,恐怕就无法通过刺青来查明他曾侍奉过哪些权贵了。 陆依整个人泡到了水里,难受地抓紧浴桶的边缘,整张脸都扭曲成一块苦瓜。 霍从心正想跳出来,干脆故技重施,装鬼炸他,就像贺兰英吓杨山一样。 没想到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响了起来。 陆依如释重负一般赶紧从浴桶里爬了出来,把厚厚的外套裹到身上。 “你怎么来了?” 门外居然是之前被霍从心几鞭子抽到卧床不起的朱珠。 “我做梦梦到他了!” “陆依,你还记得他当年的样子吗?” “都那么多年了,如果不是有张画像,早就忘了!” “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他的救命之恩?” 朱珠一听到这话,整个人冲上前,抓着陆依,不停地质问他,说道:“你别忘了,是谁把你从那些人的身下扯出来的……” “好好好……我没忘,我记着,我都记着!” “朱珠,冷静点!” 朱珠怔怔地松开了手。 “你们都瞒着我,不肯告诉我他去了哪里。” “明明我们那么相爱……” “为何?为何你们就是见不得我们好……” 身高九尺的朱珠突然就抽出一块殷红的小手绢,嘤嘤地哭了起来! 霍从心实在是无法直视。 肌肉壮得一块一块,比刽子手还过之犹不及的凶神恶煞面目,居然会捂在小手绢里嘤嘤不停。 这场面,简直是恶心不忍睹。 “杨山更是个疯子……” 什么? 霍从心瞪大了双眼,杨山在义庄被贺兰英装鬼惊吓之下透露出朱珠失心疯的病症,朱珠又背着他在房里跟陆依说杨山是个疯子! 这两人,到底谁疯? 第69章 我能闻出你骨灰的味道 “我听说他病了,好心去探望杨山!” “没想到他居然说风非的鬼魂回来找他报仇……” “风非明明是被琴一那狐媚子勾了去,又不是去什么阴曹地府,他怎么可以这样咒他!” “还有,他说是我害了他。” “我那么爱他,当年他绣的香囊,我一针一线都模仿得一模一样。我都绣了好几百个,我怎么会害他……” “都是琴一,如果不是他,他不会那么狠心,这么多年都不来看我……” “我知道,他对我,也是有感情的!” 朱珠举起手来,像是在虚空地抚摸着人脸。 霍从心这下确定了,朱珠确实是脑袋有问题。 “不过,没关系。最近,他回来了!” 什么? 姑姑/舅舅回来了? 霍从心和贺兰英瞬间站直了身子,凑的更近了。 “老朱,你说什么?你见到两位营长了?” 陆依一脸激动地拉着朱珠的手臂。 “是啊,我见到风非了!” “在哪?” “就在端秀营里。” “快,带我去见他……” 陆依赶紧拉着朱珠出门,边走还边紧张地整理好衣服。 朱珠也甩着小手绢,一瘸一拐地指着方向。 霍从心和贺兰英难以置信极了! 姑姑/舅舅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姑姑的鬼魂真的回来了? 霍从心一脸见鬼地被贺兰英拉着,远远地跟在两人身后! 贺兰英安慰地拍了拍霍从心,一脸陪着女儿去抓亲爹出轨,却没想到是跟一个发疯的断袖出轨,不知所措的表情。 不料,路越走越眼熟。 这,不是去他们房间的小路吗? 霍从心脑海中冒出一丝不妙的想法。 该不会…… “到了……” “他就在这里!” 朱珠指着一道门,满脸幸福地说道。 陆依一脸恭敬地上前敲门。 “笃笃……” 这是什么情况? 陆依干嘛敲她的门? 霍从心一脸茫然地看着贺兰英。 贺兰英低头一阵思索,便拉着霍从心从后面的窗口翻了进去。 打开了门。 陆依见到两人,笑容逐渐消失。 作揖地手也缓缓垂下。 “你怎会在这里?” “见过陆先生,朱营长。” “深夜至此,不知何事?” 陆依一脸头疼地转身看着朱珠,问道: “风非尼?” “在那!” 朱珠透过两人,指着霍从心,一脸娇羞。 “……” 霍从心一脸难以启齿的尴尬,挠了挠头。 没等她说出辩解的话,朱珠又‘哎哟’一声,把小手绢丢到贺兰英身上。 “差点认错了,是你才对!” 说完还惊悚地对着贺兰英飞了个秋波,把三人都恶寒到了极点。 “风哥哥……” “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喜欢恶作剧。” “以为装成学生,我就认不出你……” “殊不知,你化成灰,隔着盒子,我都能闻出你骨灰的味道!呵呵~” 呵呵…… 霍从心实在是无法直视贺兰英的表情。 突然理解他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别的男子追求他这个‘八公主’了。 实在是恶心又别扭! 怪不得他经常称病缺席各种宴席,脑残加花痴,献起殷勤来,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70章 痴情的疯子 贺兰英被吓得后退几步,紧紧地靠着墙,脸色发青地看着不断向他逼近的壮硕营长! 没等霍从心笑出声来,朱珠突然转身,对她投怀送抱,嘴里还喊着:“风哥哥……” 霍从心被逼使出了吃奶的劲,凌波微步发挥到了十七年来最快的速度,跃到朱珠身后,和惊魂未定的贺兰英抱在一起。 “朱营长,你认错人了,我们倆都不姓风!” 霍从心叫嚷着朱珠要恢复理智,然而朱珠却以为两个风哥哥再跟他做游戏,快活地大张双臂,对着两人一股脑地冲了过去。 身体高大,一根胳膊就有胖墩墩大腿粗的朱珠,就像是一头看见招摇的红布,兴奋地横冲直撞的斗牛,在狭窄地房间里,把他们逼近了死角,退无可退,最后扑向了他们。 “嘣……” 一声巨响,吓得陆依闭紧了双眼,不敢直视两兄弟被朱珠压成肉饼的惨剧。 “这房子,又破了,都第几间了……” 清丽张扬的声音响起,陆依不可置信地看向房内。 只见两人毫发无损的站在角落,齐齐保持着单脚抬起的动作,原来刚刚是那头牛却被霍从心和贺兰英一脚踢飞,砸到了窗台上,连窗带柜被压个粉碎。 透过墙上的大洞,陆依看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朱珠。 吓得他一时腿软,扶着墙才勉强站立。 “他……他死了?” “还没!” 霍从心和贺兰英异口同声,幸好他们顾忌到朱珠身上原本就有伤,并没有用太多功力。 他现在不过是晕了过去罢了! 霍从心看着陆依一脸惊魂未定,试探说道:“刚刚朱营长把我们认错成风营长,陆先生,我们长得很像吗?” 陆依叹了一口气,说道: “眉眼之间三分相似罢了!” “那不知风营长现在何处?” “他呀,失踪了好些年了。” “因何失踪?” “他们得罪了一些不该得罪的人,引来杀身之祸。” “得罪了谁?” “京城权贵!” 有眉目了! “是谁?” 不料,陆依突然闭紧了嘴巴,看着两人,一脸警惕。 霍从心赶紧蒙混装傻。 “这朱营长不是认错我们倆了嘛。” “万一,哪天我们去京城,也遇到了那位权贵。” “他也误会我们跟风营长有关系,说不定也会追杀我们……” “这问清楚,我们也好躲着点走不是?” “你们不会见到他……” 陆依斩钉截铁地说道,看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开。 有问题。 杨山说的是端秀营失火死了人,县令要抓凶手才冲到别苑捉拿两人。 而陆依当年知道真相后入县衙击鼓鸣冤,县令却公告凶犯风非已死。 所以他愤怒之下才离开了端秀营,隔了一段时间才遍体鳞伤的回来。 现在他却毫不犹豫地承认风非当年没有死,而且还遭到了京都权贵的追杀。 难不成他知道风非的真实身份? 不对,如果他知道风非就是姑姑霍贵妃,当年贵妃病逝,全国上下守孝一个月,他刚才不可能还一脸惊喜地等待见面。 除非,他只知道风非未死,却不知道风非是谁。 只知道他们得罪了哪位权贵,却不知道因何得罪。 “他,是个突破口!” 第71章 这画,画的不对! 朱珠醒来的时候,躺在自己的床上,浑身疼痛,他记得他的伤已经好多了,怎么会痛得比之前还厉害? 他想起昨天去探视杨山,他发高烧,嘴里还说着什么…… 什么? 他说什么去了? 朱珠头疼不已,虽然他对杨山的爱说教不耐烦,觉得他太啰嗦。 但有他管理端秀营里的大小事务,他这个当营长的才可以轻轻松松的躲在房里刺绣,没事去厨房杀杀猪,日子过得悠闲又自在。 如今,他才病了两三天,他头发都要揪得差不多掉光了! 不行,他要培养几个能办事的! 不会带下属,你就只能干到死。 他笑了笑,想起记忆中的一句话,那个人,现在肯定逍遥又自在吧! 他来了兴致,开口叫唤道:“来人……” ………………………………………………………………………… “什么?代理助教?” “我们俩个?” 教舍里嘘声、抗议声如热浪般此起彼伏,乱糟糟的就像清早热闹的菜市场,根本听不清每句话。 小五也满脸不解,见班里的同学激动地快控制不住场面,他只能一个一个的上前解释道:“这是营长亲口说的,大家千万冲动……” 吴兴一把把他推倒在地,忍无可忍的说道:“大家在端秀营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挨到高级班,眼见今年就可以毕业分配工作了,这两个人突然插班不说……” “还抢了我们的四人间宿舍……” 原来吴兴是贺兰英睡的四人间里的一员。 “平时就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整日逃课,还砸房子玩。” “现在还给他当助教,那岂不是要整死我们……” 小五好不容易爬起来,苦口婆心地劝道:“步旅他琴棋书画皆是第一,就连杨先生都赞不绝口……” “嗤……他不就是出身比我们好一点,读过几年书嘛!” “我要是有个识字的父亲,我用的着来这里学些伺候人的玩意吗?” “他们两个一看就是没有吃过苦的,明明可以靠自己本事吃饭,还来这里跟我们这些苦命人争……” “就是就是,出身好的就应该滚出去……” “对,滚出端秀营,这里不需要你们显摆家世……” “还自己开小灶,勾着别人还不让吃,小气……” “还抢了我们新做好的浴桶……” 小五眼看就要被人潮推挤倒地,霍从心主动上前,鞭子一扬,“啪”的一声,鸦雀无声。 贺兰英坐在一把椅子上,手里拿着毛笔在画上描绘了几笔,悠哉悠哉地看着霍从心单挑一群人,又或者说是一群人单方面挨打。 霍从心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露出嚣张霸道地笑容,看着一群乖乖蹲在地上的好同学,走到贺兰英面前,拿起他的书画,问道:“这实力教你们,是不是绰绰有余!” 只见画上用笔精炼,寥寥几笔就把人物刻画的唯妙唯俏。 嚣张跋扈的挥鞭小人,指着求饶跪地的一群人在说着话。 “这……这画不对……” 第72章 一口酒,喷死你 吴兴硬着头皮,非得鸡蛋里头挑骨头。 霍从心看了几眼,对比了一下,笑嘻嘻地问道:“哪不对?” “我们是求饶没错,但不是……不是跪地。” “我们……我们是蹲着……” “对对对,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们怎么可能跪你……你这个莽夫!” 霍从心笑了笑,一边欣赏着手里的红玉鞭,一边一字一句地问道:“你、确、定?” 吴兴等人见状,脚一酸,跪地。 双手曲起,求饶。 “不确定,”说着假装再看一眼画纸,惊呼道:“妈呀,太像了!” “你们看,简直一模一样……” “对对对……” 果然,拳头才是硬道理。 古人诚不欺我。 小五这个老实人说了半天,还不如她几个鞭子来得有效。 霍从心虽然不知道朱珠为何让他们当助教,不过,这样正中下怀。 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跟在陆依身边,调查他。 “下一节课就是陆先生的课,大家赶紧整理一下,陆先生最不喜欢妆容不整洁的人。” ……………………………………… 看了半天陆依的课,霍从心憋着一口气在心里,不吐不快,道:“这陆依怎么扭来扭去,活像个毛毛虫,他不累吗?” “嘘,小声点!这陆先生可是舞学大家!” 胖墩墩见霍从心引起了其他同学的侧目,赶紧拉了拉他! “什么,武学大家?” 霍从心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毛毛虫,实在是看不出他哪里有武学大家的痕迹! 但凡学武,必从身法基础学起,脚步呼吸多少都可以看出深浅! 可这陆依故作扭捏的腰臀,实在是让人无法直视! 陆依翘着兰花指,双手捏着一杯酒,一步三摇头的演示敬酒,别说像个武学大家了,像个迎来送往的职业倒是差不多。 胖墩墩见霍从心误会,只好小心的解释道:“跳舞的舞!听说陆依自幼就是戏班子的台柱,走南闯北的颇受欢迎!” “后来被一些贵人看上了,受了些磨难,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幸好入了断袖营,活了下来!” 是在乱葬岗被风非捡了回来的! 霍从心心下了然。 “来,助教!” 陆依看了一眼远远站着的贺兰英,呼唤了好几次,贺兰英都懒得搭理他。 霍从心随即毛遂自荐。 “陆先生,我来吧……” 陆依翘着兰花指,上下打量了一会,一脸不满地答应道:“也行,来吧……” 霍从心便屁颠屁颠地坐下,拿起一旁的酒壶就牛饮一口解解馋。 有酒喝,太好了! 没想到陆依白了他一眼,盈盈下拜,小腰下沉,腿却微翘,头刚好就伸到了霍从心的眼前。 霍从心含着一大口酒,看着陆依的一缕发丝刚巧侧在脸颊边上,干巴巴的皱纹团成一条纹路。 一个自以为是的媚眼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近距离对她发起了会心一击。 “噗……” 一大口酒喷死陆依。 霍从心下意识地举动让全场静的连水滴低落在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啊!!!!” 陆依满脸的粉被霍从心一口酒喷的结成一块块。 好不容易描画的眉毛也裂开了缝。 “贾楠,你给我等着……” 第73章 他最讨厌吃流食了! “等我把妆补好,再来收拾你。” 陆依挺着胸,后昂着头,就像是流鼻血一样,生怕霍从心的一口酒把他的衣服弄脏,就这样“目”中无人的高难度动作走出了教室。 这陆依到底有多不爱洗澡啊! 要换了霍从心弄脏了脸,抓起衣服来就是一阵乱擦,才不会为了不把衣服弄湿,逼着自己后仰着头走路。 “他这样,肯定摔个五体投地……” “哎呀……”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陆依的惨叫。 “不听霸王言,吃亏在眼前。” 胖墩墩一脸天真的看着霍从心,崇拜的目光让霍从心尾巴翘得更高! 她摸了摸胖墩墩的头。 之前误以为他是贺兰英的心上人,所以对他诸多挑剔。 现在解释清楚,两人毫无关系,霍从心才正式的打量胖墩墩,傻乎乎的,卖了还帮忙把自己送货上门。 挺好玩的! 小孩子就要有小孩样! 十来岁的少年,就应该这样乖巧天真。 贺兰英就一点都不可爱。 总是别别扭扭,一见到她就冷言冷语。 如果她敢扭头就走,贺兰英就有本事让她十天半个月吃不上好吃热乎的饭。 宫里、府里的大厨都碍于他公主的身份,菜里被加了点料——黄连汁,都不敢出声,害她那阵子还以为是她舌头出了问题,吃啥都一阵苦味。 后来她就养成了只吃贺兰英做饭的习惯。 毕竟,贺兰英不会在自己做的饭里加黄连。 想到做饭,她拉过胖墩墩问道:“陆先生是在房里吃吗?怎么从来没有在食堂见过他?” “陆先生胃口不好,喜欢吃素喝粥。所以老何特意吩咐给他开小灶,做好直接送到他房里。” 霍从心眼球一转,拉着贺兰英就往厨房跑。 “你要我煮粥给陆依喝?” 贺兰英脸色一沉,早在她摸胖墩墩的时候就开始生闷气,没想到霍从心居然还要他为其他人下厨。 霍从心见贺兰英语气怪怪的,只好顺毛捋捋,哄道:“是我想喝粥,你做的桃仁粥太好喝了,我好久没喝了!” “你煮多一点,我可以喝一大锅!” “你说的,要是喝不完我可不饶你……” 贺兰英见霍从心夸张地比划着一大锅,就傲娇地拿起锅铲,低头笑了笑。 老何正忙碌地准备着大锅炖酸菜,见两人黏黏糊糊地挤在一个炉子前,放下铲子,搓着手,挺着硕大的肚子就走了过来。 “步旅,你这是在什么新菜?” 这年轻人见不得,简单的食材一样的大锅,在他手里味道就翻了好几个倍。 随手写给他的几个菜谱,就让他受益匪浅,学生再也不吐槽他只会做酸菜炖猪肉了,每天几大锅菜吃得干干净净。 锅底的汤汁都被刮得一滴不剩。 就连看门狗看到他都蹭着他的裤管走。 还有营外那些酒楼餐馆的掌柜也天天围着他转,奉承他要买菜谱。 这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滋润。 贺兰英自然是懒得搭理他。 霍从心也一眼就看出他偷师的心思,便套着问话,道:“我们这不是刚当了助教嘛!想讨好几位先生,听说陆先生的身体不好,爱喝粥,便想表表心意。” “那你们可拉倒吧!他根本不爱喝粥!” “他最讨厌吃流食了!” 第74章 仇人太多,想不起来! 霍从心一脸夸张地愤恨不平,说道:“好你个庞墩墩,居然敢骗我说陆先生只吃喝粥,看我不揍扁你……” “哎……别,别冲动……” “其实庞墩墩说得也没有错!” “老何,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会说陆先生最讨厌喝粥,一会又说他只喝粥!” “玩我呢!” 说着就撸了撸袖子,一幅干架的准备。 由于霍从心拆家放火的莽夫形象太过深入人心,老何想都不想就把来龙去脉说的一清二楚。 “这事过去很多年了,我也是听朱营长提过一次。” “你知道陆先生以前伺候过哪些权贵不?” “听说,那是红色的!” 老何小声地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手指了指屋顶。 普通人家房顶的瓦片大多数是陶泥做的,黑色灰色居多。 王公大臣的官宦府邸用得大多数绿色瓦片。 像她家,一品镇国将军府,用的是红砖绿瓦。 绿色的琉璃瓦。 可若是金、朱、黄三种颜色,那门匾上都必须带着一个‘王’字。 如她哥的狐朋狗友--李王世子,府里用的就是颜色较深的朱瓦。 小英子和姑姑居住的未央宫,便是黄色琉璃瓦。 能用红色的,霍从心想想京都中跟霍家有仇的王族……不少啊! 那些年,她揍过的世子、郡主十只手指都数不过来! 更别说二十年前,他们霍家从西岭到北境,三十万大军到七十万大军,明里暗里得了多少人的眼红嫉妒。 又动了多少人嘴里的肥肉! 不过他爹太强,敢正经八百面对面硬拼的人太少…… 大多数官员王族都躲在暗地里偷偷下绊子。 所以霍从心得出的结论就是相当不妙。 年纪大的可能当年被他爹揍过,就算当年侥幸没有得罪,现在好不容易呵护长大的下一代,也就是年纪小的王族,不出所料的话也一定被她揍过。 从这里出筛选,虽然范围是小了许多,可是难度却上千倍的增加。 王爵侯府,谁家不养个几十上百的护卫,她想要溜进去一个个查,难度太大。 “老何,骗人也要有点技术含量,你看老陆那副嘴脸,像是能入得了王公贵族眼的样子吗?” “嘘……嘘!小声点。” “你有所不知,老陆年轻的时候确实还长得不错!” “我刚来这里见到他,还以为他是哪家娇养出来的小爷尼!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 “只不过这些年被就酒色掏空了身子,太显得大不如前。” “就是听说落下了暗疾……” “什么暗疾?” “啊?我……我……也不太清楚,这事只有朱营长和老杨比较清楚。只是好像吃不了硬的饭菜。” “这些事你千万别说出去……” “那为何说一会他喝粥,一会又讨厌喝粥?” “当时我刚来,还是帮忙洗菜送饭的杂工,有次不小心把陆先生的粥弄洒了,怕被责怪,就自己偷偷的换成了端秀营里的饭菜送过去,想着喝粥也应该喝腻了,偶尔一次吃饭应该没事……” “谁知道,陆先生就把菜都掀翻了。” “发了一通脾气,后来整个厨房的人都不敢给他送饭了!” “你当年一个小小的杂工把三位先生之一的陆先生气得这么厉害,还没被赶出端秀营……” “老何,你是不是跟老杨有一腿?” 第75章 他根本不在乎端秀营 “我们何止一腿,我们好多腿尼!” 此话一出,霍从心瞪大了双眼,就连贺兰英也侧目而视。 “你们真的睡过?”霍从心惊讶问道。 “那必须滴!” “我跟你说,老杨他睡觉爱夹着人睡……” “太腻乎了!” “要不是看在他是我表弟的份上,又给我介绍了这份工作,我才不搭理他尼!” “后来我又亲自下厨,做好了粥送过去,打算跟陆先生好好赔罪。” “没想到,无意间听到陆先生自言自语” “说这辈子最讨厌流食了,还说哪怕是吐,也只能喝下去。”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 “……” 霍从心想了想,纠结了一会,迟疑地开口问道:“是纯粹的表兄弟关系?像我倆!还是?” 霍从心指了指她自己和贺兰英。 她还是比较在意老何和杨山有几腿的问题。 她一直以为杨山喜欢朱珠! 她才不肯承认自己臆想错情侣关系。 “像你倆不就糟糕了嘛!野战都野到羊圈去了。我说,你们养的那只羊祖宗一直欺负先生的替罪羊……” “它总想骑到替罪羊身上去它倆都是公的!” “真是有怎么样的主人,就有怎么样的羊!” “这里是你们学习琴棋书画的地方,不是让你们增添情趣的。” “我问你们,四人房的浴室破了一个大洞,是不是你倆干的?” “……” “我就知道,你们能不能收敛点,玩花样的时候注意点!” “好几个学生跟我投诉说浴室每晚都鬼哭狼嚎的,吓得他们连夜里都不敢出恭。” “就怕闹鬼!” “幸好我聪明,一眼就看出是人为砸破……” 老何洋洋自得的分析着,霍从心越听越不对劲。 “不对啊!老何,我们就只是刚入营的那晚在浴室沐浴,后来就再也没去过了……” “哼,装,你就装吧!” 老何对霍从心的辩解嗤之以鼻。 恋爱中的断袖,一句话都不能信! 他两步并三步走,做饭去! 霍从心见没人相信她和贺兰英的清白。 天地良心,他俩真的是纯粹的表兄弟。 是连夹着睡都没试过的直直表兄弟! 霍从心已然忘记自己的性别。 别人笑我太断袖,我笑他人看不穿。只见京城霸王女,有花有酒鞭作恶! 霍从心见贺兰英的粥也刚刚做好,喝了一口,顺滑绵密,好喝! “按老何的话,这陆依讨厌喝粥,却又不得不喝!” “还坚持了十多年……” “一个人,真的可以吃自己最讨厌的吃食十多年,还面不改色?” 霍从心可受不了! 世间美好与美食环环相扣。 连吃都不爽快,那人生还有啥乐的? “身有暗疾,难不成就是他离开端秀营那段时间患上的?” 杨山说过他回端秀营的时候被折磨得遍体鳞伤。 京中,王族权贵,暗疾! 陆依还知道当年风非没有如官府公告般伏诛身亡。 他这么多年待在端秀营,跟两个陷害他救命恩人的人和睦相处,还处处遮掩朱珠的失心疯。 他究竟有何目的? 霍从心喝着手里香浓的核仁粥,不禁困惑道。 “我怀疑……” “他根本不在乎端秀营!” 第76章 你们是他的私生子 “他待在这里这么多年,如果不在乎,为何不离去?” 贺兰英若有所思,继续问道:“还有,他受了重伤,是如何从京都回到这里!” “这里虽说偏僻,可毕竟离京都只有半日路程,他就不怕他得罪的人发现他?” 霍从心也十分疑惑,只能猜测道:“也许,他有不得不留在这里的理由!” …………………………………………………… 霍从心端着粥,假笑着向陆依先生赔罪。 贺兰英驾着双手,跟在后头看她表演。 “实在是对不起!陆先生,我也是一时被你的风采给震慑住了,才忍不住喷了那口酒水!” “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气坏了身体。” 见陆依还是一脸不满,赶紧提醒道:“小心皱纹越来越多……” 陆依闻言翘起兰花指,揉了揉自己的眼角。 “你们这些人,一个一个不让人省心。” “你们琴棋书画学的再好,也比不过那些高门大户自幼耳濡目染之下的熏陶……” “要清高就要有清高的本事!” “你们一个个要脸没脸,”陆依指了指脸色蜡黄的贺兰英,“要身材没身材,”又指了指霍从心,“我这是教你们如何讨得贵人欢心……” “别以为我眼瞎,你们两个就是看不起这些手段……” “但我告诉你,权贵之家,伏低做小才是生存之道。” “将来你们若真的得了贵人青睐,你们这脾气可会惹祸上身……” “陆先生,这权贵之家就这么恐怖吗?” “听说陆先生以前也是穿金戴银的主,想必这话是吓唬我们的吧?” “哼……朽木不可雕也!粥放下,人可以走了!” 霍从心没想到陆依脸色说变就变,只好继续打马虎眼,说道:“陆先生,我们就是不懂才问嘛!” “陆先生五官端正,身姿曼妙,举手投足之间似乎有梨园大家的风范……” “我表弟眼睛都看呆了!” 贺兰英万万没想到,霍从心胡诌八扯居然把他也拉进来当道具。 “哦!是吗?” 陆依像是二八的小女初遇心上人一般,娇羞地用兰花指捂住半张脸,藏下他笑得裂开的嘴角。 眼睛欲拒还迎地偷偷瞟了贺兰英几眼。 贺兰英脸色难看地走了出来。 霍从心也鸡皮疙瘩掉一地。 “呵呵,那个,我表弟害羞……” “哼,是害羞还是对你余情未了?” 陆依隔空指了指两人,一脸不满。 看来,他还对两人入营时感天动地的断袖情深耿耿于怀。 “其实,我们两个早就分了!” “只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毕竟兄弟一场!” “分手也只至于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我们大打一场之后就握手言和,各自欢喜。” “先生可还记得我们打塌的那座柴房?” “记忆深刻!怎么可能忘记!” “你们入营不到半天就烧了考场,第二天就把柴房都弄塌了,还抽了老朱一顿,偏偏老朱还不严惩你们,要不是清楚老朱他爱……” “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是他的私生子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