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废后要远嫁大西北[古穿今]》 第1章 001 “呜呜呜——” 悲痛欲绝的哭声在耳边萦绕,油尽灯枯的永贞皇后不由想,是何人在哭灵? 她被废已有十三年,陪嫁的族人和亲近的侍女都被皇帝一一除去了,谁会为她这个废后哭灵呢?还哭得那么真情实意。 也是有些好奇,永贞皇后用力睁开了眼睛。 入目却不是灵堂,也不是破败的冷宫,而是雪白的天壁,暖橘色的夜明珠,以及双眼红肿如核桃的女子。 这女子应有徐娘之龄,披散着狮毛狗一样的卷发,戴着莲花纹的金耳环、金手镯,穿着款式奇怪的霁红色里衣,瞧见她睁眼后,欣喜的朝外喊道:“妈!妈!蓁蓁醒了,她醒了!” 喊完,这女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床边,边哐哐向她磕头,边苦苦哀求道:“蓁蓁,算大嫂求你了,你救救你大哥吧!他身子骨弱,经不住那群红卫兵的打骂啊!” 永贞皇后有点懵。 楼兰故国已被皇帝的铁骑给荡平了,她全族被夷,哪还有什么大哥大嫂? 正迷茫费解呢,又来了一位银发老太太。她年纪有些大了,齐耳短发虽梳得整整齐齐,但已然花白。 老太太眼睛也是红的,她抓住永贞皇后的手,哽咽道:“蓁蓁,老爷夫人已经没了!要是你大哥也没了的话,咱们一家子女人可就没有活路了啊!姨娘求你了,别犟了,嫁到谢家去,请谢家把你大哥捞出来吧!” 听到最后两句话,永贞皇后脑中突然传来剧烈的刺痛。 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在脑内炸开。 她如今也叫何蓁蓁,于新华国成立当天出生,父亲是海市富商,母亲虽是歌厅舞女,但也是正儿八经娶进门的正房太太。 眼前的桂姨则是父亲的偏房,桂姨口中的大少爷也是她的儿子。 十多年前,父亲带着母亲出海经商时遭了海难,家里的财产也就被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给分瓜了。她虽是正房太太生的,但是妈妈是继室,再加上当时年纪小,什么也没分到。 大哥人不错,怕她吃苦,就把她接到身边教养,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她也争气,去年考上了海市大学。 可惜大学才念了不到一年,大学停课了。 她从大学生成了无业游民,养家的大哥还因下属的诬告而入狱。 大嫂想救大哥,可苦于没有门路。直至想起谢家曾求娶过她,便要求她牺牲婚姻,嫁给谢家那没什么文化的小儿子。 她心高气傲,活活将自己气死。 跪在地上的大嫂不知道小姑子已经换人了,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小姑子的衣袖,说: “那个谢持虽说是个大老粗,但他年纪轻轻就是个团长,以后指不定能当将军呢!你嫁过去了,到时候就是将军夫人!这不比嫁个文化人强?” “现在这个世道,文化人的日子不好过啊!就说你们学校的老师,不仅被剃了阴阳头,还隔三差五的被拉出去游街。我娘家隔壁那个教历史的大学老师,两条腿都被打折了,这辈子都废了!” “蓁蓁,咱们家成分不好,你要是嫁到谢家去,不仅能把你大哥给捞出来,还能让咱们家以后都不被欺负。” 桂姨娘眼泪婆娑的看着她,说:“蓁蓁,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舍不得你嫁到黄沙漫天的西北去,可姨娘没办法啊!你就当报了你大哥这些年的养育之恩,成不成啊?” 西北?!何蓁蓁眸色微闪。 那是她的故乡!年少时为了故国安定,她作为和亲公主远嫁中原,直至油尽灯枯也未能再回故乡。 如今听见“西北”二字,她的思乡之情都快要溢出来了。 何蓁蓁握住桂姨娘的手,语气坚定道:“我嫁。” 别说对此身有养育之恩的大哥等着救命,就算全家安然无恙,她也要嫁! 因为她想回家,回那片热闹的风沙地。 本想着苦求不成就以命相挟的桂姨听到何蓁蓁愿意嫁,她欣喜若狂,甚至要跪下来给何蓁蓁磕头。 何蓁蓁知道今时已不同往日,她不能受长辈跪拜。 她边将桂姨娘扶起来,边道:“一家人本就该守望相助。” “对对对,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嫂从地上爬了起来,胡乱擦掉眼泪后,迅速打开梨花木打的大衣柜,催道,“蓁蓁,你大哥没多少时间可以耽误了,你赶紧换衣裳,打扮打扮,咱们就去谢家把事儿定下来吧?” 讲完,就从柜里翻出一条鹅黄色洋装,泡泡袖,大裙摆,非常精美。 大嫂还说:“换完衣裳,我再给你烫个头发,上个妆,咱们漂漂亮亮的过去,谢家人肯定喜欢!” 何蓁蓁拒绝了大嫂的好意,她选了一条素色丝绸衬衫,灰色半身长裙,乌黑的长发就用一条素色丝带编了个麻花辫。 脸上也没涂粉,干干净净的,和以往艳丽娇贵的模样是天差地别。 “好看是好看,”大嫂打量着小姑子,有些犹豫道,“可这也太素净了吧?” 何蓁蓁解释道:“现在满大街都在抵制洋货,穿太抢眼是会被盯上的。” 在尔虞我诈的后宫里待了十多年,永贞皇后太明白什么叫枪打出头鸟了。 越是混乱的世道,越是得低调。 · 谢持是个大老粗,谢家其他人却不是。 他兄弟姊妹都进了中科院,父亲叔伯都是搞武器的科学家,他妈虽然不是搞研究的,但她是个老革命家,管着整个海市妇女联合会。 这家世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了。别说谢持本人还是个军官了,就算他是个一无是处的大老粗,也有无数人想嫁。 不图别的,就图教育资源,以后有了小孩,不缺高知识分子教导。 可惜,王英同志,也就是谢持他妈,一个都没瞧上。 最近几天到他们家来玩的女同志,要么长得不好看,要么文化水平太低,再要么不愿意到随军到西北吃苦头。 王英头疼的很,身边的老姑妈斜了她一眼,说:“你儿子又不是天皇老子,你搁这儿选皇后呢?挑了好几个月了,谁过来玩,你都能挑出人的毛病!” 王英并不觉得自己过于挑剔,她道:“老三在我们家文化水平本来就低,这要不找个知识分子,以后有了小娃娃,他们又远在西北,谁管小娃娃的学习啊?” 老姑妈赞同这点,但依旧指责道:“皮肤三寸之下皆白骨,肚子里有墨水就成了,你挑别人长相做什么?” 王英理直气壮:“我儿子一表人才,怎么能配个丑媳妇呢?!我也不说要多好看,最起码得五官清秀吧?不然我把人送过去了,儿子不要怎么办?” 老姑妈不赞同王英的挑剔,她哼了一声,说:“那你就挑着吧!挑到你儿子成老光棍!” 这话就让王英不高兴了,正要发作呢,电话响了。 是外头卫兵打来的电话。她男人是重要科学家,作为家属,住在重兵把守的家属院,有外人来访都得打电话询问盘查。 卫兵说:“王主席,今天来的同志叫何蓁蓁,是您要见的人吗?” 王英拧眉,她不太喜欢何蓁蓁。 虽说这姑娘长相和学识都是一等一的,可这姑娘心气高,压根就看不上她儿子。 现在找上门来,王英不用想都知道其中原因。 王英不太想见何蓁蓁,怕这姑娘去了西北,不跟她儿子安安稳稳过日子。 可老姑妈踢了她一下,轻声提醒道:“别挑了,再挑你儿子真要做老光棍了!” 无奈,王英只得让卫兵把人放进来了。 王英本想着要杀一杀何蓁蓁的傲气,却没想这姑娘比前段时间更合她心意了。 没穿色彩鲜艳的洋装,没烫时髦的卷发,也没画眉毛涂口红,打眼一瞧,端庄秀美,温柔贤淑,宜室宜家,以前那些浮躁气全没了! 王英心里很满意,面上却道:“稀客啊!小姑娘,前段时间你不是说学习任务重,没空到我这儿来玩吗?” 王英头一回见何蓁蓁是在海市大学,小姑娘名列前茅,很得教授们喜欢。 正巧王英去海市大学办事儿,一眼就看中了在一众老学究跟前对答如流的何蓁蓁。王英主动找老同学做中间人,跟她介绍自己小儿子,还热情的邀她到家里玩。 这小姑娘抬着下巴,一点脸面都不给,直接拒绝了。 现在小姑娘找上门,王英便故意刺了她两句。 王英不知何蓁蓁早已换了芯子,内里不是那个心高气傲的千金大小姐,而是个在冷宫中受尽苛责的废后。 何蓁蓁好脾气的笑了笑后,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王主席,我来拜访是想请您救我大哥。我家虽然成分不怎么好,但我可以保证,大哥绝对没做剥削员工的事。” 王英知道这小姑娘是来求她办事的,可这是求人的态度? 她冷了脸,不阴不阳的提醒道:“小姑娘,我是妇联的主席,只管妇女的事儿。你家里人要是有什么冤屈,还是得去找相关部门。” 第2章 002 在尔虞我诈的后宫里生活了十多年,何蓁蓁受过的刺杀和陷害有成千上百次,王英的冷言冷语根本没法中伤她。 坐在沙发上的何蓁蓁平静的给出自己的筹码:“只要您救我大哥,我就嫁给您儿子。” “何蓁蓁!”王英眉毛一竖,心肝脾肺都在冒火,“你别整得跟我们谢家以权压人,逼着你嫁进来一样!你是优秀,你是漂亮,但我们谢家从不强求!” 何蓁蓁愣了一下,她着实没想到王英会发火。 沉默数秒后,她问:“您看不上我?” 不等王英回答,她又不太能理解的问:“那您为什么还准我进家属院?” 她以为王英准她进家属院就表明,王英依旧看好她,想要她嫁给谢持。 王英梗了一下,心里非常不痛快。 她不痛快,便想着让何蓁蓁也不痛快。 于是她故意给何蓁蓁希望:“你主动找上门,我当你改掉了那些资本家小姐的做派,就想着撮合你跟我儿子。” 而后又拿掉希望:“没想到你不仅没改,还变本加厉,愈发高高在上了!”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道,“何蓁蓁同志,我们谢家供不起你这千金大小姐,你还是‘下嫁’到别家去吧!” 何蓁蓁算是听明白了,这是以为她看不上谢持,又为了大哥不得不委曲求全。 知道哪里有误会的永贞皇后立马解释道:“我没有瞧不起您儿子,也不觉得这是下嫁。” 王英不信,她当何蓁蓁是怕了,所以着急忙慌的低头。 也是太不喜欢何蓁蓁高高在上的姿态了,王英故意刁难人:“不是下嫁是什么?” 何蓁蓁诚实的说:“是交易。您帮我救大哥,我到西北去给您儿子做妻子。” 王英气笑了。 交易? 这丫头竟然把婚姻当做交易! 王英想,这丫头要是嫁给儿子了,肯定不是个安分的主儿!等她家里人安全了,她肯定会跟儿子闹离婚。 到那时,就不是给儿子找个伴儿,而是找个仇人! 想到这里,王英便打算让何蓁蓁离开了。 再挑不到好姑娘,也不能把何蓁蓁给儿子娶进门! 而这时,老姑妈冷不丁开口道:“小姑娘,你只能找我们救你大哥,但我们谢家不是非要你这个儿媳,你凭什么让我们跟你做这个交易呢?” 这问题有些尖锐,但永贞皇后并不觉得咄咄逼人。 一是老姑妈语气温和;二则是永贞皇后习惯了这样的询问——她成废后之前,曾为了故国的利益,多次与皇帝做交易。 永贞皇后早已学会了自荐。 她说:“我是海市大学的学生,读书期间,我每一门科目都是满分。” 这是原身的才能。 “琴棋书画,女红厨艺,我样样精通。” 这是作为和亲公主的基本素养。 “我能吃苦,我也耐得住寂寞,就算您儿子长时间不在家,我也不会另嫁他人。” 这是被废后,在冷宫数年养出的耐心。 “我长得也不错,撑得住门面。” 这是楼兰灭国后,皇帝没有立马废后的原因。 最后,何蓁蓁做出了总结:“也许其他人也有这些优点,但她应该不愿意远嫁到西北去。” 西北的风沙太大了,不是谁都能受得住的。 老姑妈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她看了一眼依旧不同意的王英,叹了口气说:“小姑娘,你先坐会儿,我们等会儿再谈。” 讲完,老姑妈便拉扯着王英上楼了。 在何蓁蓁听不见的地方,老姑妈指责道:“你还摆个臭脸做什么?这姑娘,你还不满意啊?再挑下去,你儿子这辈子都找不到媳妇儿了!” 王英不高兴道:“这丫头把结婚当做交易,我们救出她大哥了,她肯定会变卦的!就算硬着头皮跟我儿子结婚了,以后也肯定会闹离婚的。” 老姑妈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说:“你这几个月相看的姑娘,哪个不是把结婚当交易?今天上午那个冯家姑娘,是不是想让你男人提点一下她弟弟?还有昨天那几个,是不是也指望谢家能帮衬点什么?” “这姑娘实诚,她要什么就讲得明明白白,她还保证了以后绝不会另嫁他人。这不比那些拐弯抹角要帮衬的强?” 老姑妈最后说道:“你儿子已经六七年没回来了,海市的姑娘们都不认识他,不了解他,怎么可能因为喜欢你儿子才嫁到西北去啊?在所有攀附谢家的姑娘们里,何蓁蓁是最好的选择。” 王英被说服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后,转身进了卧室,在梳妆桌里翻出了一对钢笔和一支女士手表。 钢笔是她男人当年给她的聘礼,女士手表则是托外交部那边的老同学从国外带回来的。 手表本是一对,那只男士手表六七年前被儿子拿走了。 儿子当时嬉皮笑脸的说:“反正是给我的,早给晚给不都一样?” 王英看着崭新的女士手表,隐隐有些后悔:当年就不该把男士手表给儿子,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呢!就算在,估计也旧了,和这只新的配不上了。 再想到何蓁蓁那一长串的优点,不太开心的想:手表配不上,儿子也配不上! 不高兴归不高兴,王英还是将女士手表送给了何蓁蓁。 王英说:“我儿子有只男士手表,和这是一对儿。这就算是你们的订亲信物了。” 而后又将一对钢笔递给何蓁蓁,介绍道:“这是谢持他爸当年给的聘礼,希望你和谢持能像我们一样相濡以沫。” 何蓁蓁郑重收下这些聘礼,正要问何时救她大哥,何时动身去西北时,王英又说:“明天我会到你家去提亲,商量聘礼还有什么时候动身去西北的事儿。” 何蓁蓁愣了一下,还有其他聘礼吗? 曾经她为了故国远嫁中原,中原皇帝什么聘礼都没给。 如今为了救大哥远嫁西北,她以为谢家也什么都不会给,得到钢笔和手表已经让她受宠若惊了,竟还有其他聘礼? 这场婚姻……不是交易吗? 何蓁蓁沉默片刻后,说:“我不需要聘礼——” 悲苦的一生告诉她,世上没有白得的礼物,日后都是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王英却横了她一眼,说:“我知道你们何家家大业大,但我们谢家也不差!既然是娶媳妇,那该有的礼数,一样也不能差!” 何蓁蓁见拒绝无用,转头便问起大哥的事儿:“您什么时候救我大哥?” 甭管以后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先确保大哥能被捞出来。 大哥对原身有养育之恩,她即将去往西北,得先还了大哥的恩情。 王英不太高兴的说:“你还能忘了你大哥不成?长兄如父,明天商量你跟我儿子的婚事,能少了你大哥?” 老姑妈从中打圆场,先指使王英去打电话保人,等确定何家大哥被保出来后,笑呵呵的跟永贞皇后说:“蓁蓁,回去吧,你到家时,你大哥应当也到家了。” 何蓁蓁松了口气。 她真诚的向王英道谢,向老姑妈道谢,然后才离开了家属院。 何家的大洋房地处曾经的租界,从守卫森严的家属院过去,得坐一个小时的电车。 何蓁蓁坐在略显空荡的电车里,看着新时代的一切。 十几米高的楼房耸立在街道两侧,房屋外观虽不如宫中精美,但水泥浇灌的房子无比坚硬,强风吹不倒,暴雨砸不进。 楼房外墙上呢,还悬挂了不少广告牌,什么啤酒,什么雪花膏,还有漂亮的人像;楼房内则是琳琅满目的商品,行人进进出出,热闹声络绎不绝。何蓁蓁不免想起了故国楼兰。 楼兰曾是一座繁华的城池,是东西方的聚合地。也不知道如今的故国成了什么样子…… 何蓁蓁怀着对故国的期盼回到了何家洋楼。 刚进家门,就听见男人愤怒的嘶吼。 “我不同意!我宁愿被那群王八蛋剃阴阳头,被赶去乡下住牛棚,甚至被拉着游行示众,我也不要牺牲蓁蓁的婚姻来救我!” 刚讲完,男人就开始剧烈咳嗽。 大嫂惊慌失措道:“血,你咳血了!远哥,你、你快躺下……” 桂姨娘也苦求道:“儿啊!你是想要为娘的命吗?!想要为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再不躺下,我、我就吊死在这里!” 何远闷咳着给他妈讲道理:“妈,当年要不是蓁蓁她妈,你我都得被赶出何家。咱们本就欠蓁蓁她妈的,现在要为了我这条命牺牲掉蓁蓁,那咱们就是猪狗不如啊!” 桂姨娘避开了儿子的视线,心虚道:“又没让她用命换,只是让她嫁人,她总归是要嫁人的啊!这年头,咱们这家庭成分,她只有嫁到谢家去才不会受苦。” 何远听了又咳出几口血,他气道:“西北是什么地方?她嫁过去能不受苦?!” 大嫂小声哔了一句:“那也比被剔阴阳头强。” “你——”何远气血上升,正要痛骂他媳妇儿时,何蓁蓁走了进去,她语气温和道,“大哥,我是自愿的。” 何远不信,他知道小妹是为了他这条命。 他喘了两口后,一脸惭愧道:“蓁蓁,大哥知道你是自愿牺牲的,大哥也很感谢你。你放心,大哥不会让你嫁到西北去受苦的!” “就算赔上家业,大哥也会帮你取消了这门婚事!” 第3章 003 何蓁蓁干不出过河拆桥的事儿,再则这个时代上哪儿都得有介绍信,她现在这种家庭成分想要回西北,最快的办法就是嫁到西北去。 她回忆了一下原身的娇蛮,照猫画虎道:“不准取消,我就要嫁到西北去。” 何远很适应妹妹的说一不二,但他不太能理解妹妹为何突然想嫁到西北去。 他怔愣了片刻,皱着眉头问:“你前头不是说谢家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现在怎么就突然乐意了?” 小姑娘头回遇上王英时,人前她以学习任务繁忙做借口拒绝了王英,人后则是大发脾气,痛骂谢家仗势欺人。 这才多久啊,就改主意了? 何远想了一圈,问:“你是不是怕咱们出尔反尔了,我又被关进去?” 不等何蓁蓁回答,何远又安抚道:“蓁蓁别怕,咱们家有钱,大不了倾尽家财买咱们一家的平安!” 何蓁蓁实事求是道:“谢家不差钱,对何家的万贯家财也没有什么想法。” 本以为大哥听此会认清现实,别做些无用的决定。 却没想到大哥会急病乱投医,他发狠道:“总有差钱的人,愿意为了咱家的万贯家财,整一整清高的谢家!” 何蓁蓁急了。 大哥若跟谢家杠上,那她就没法嫁回西北了。 为了劝住大哥,何蓁蓁在大哥跟前坐下,温声给他讲道理:“大哥,是我主动跟王英同志做交易,请她给您伸冤的。我们不能过河拆桥,更不能以怨报德。” 何远就跟他亲妈一个样,只认自个儿的理。他冷哼道:“你主动?谢家要没看中你,你再主动,谢家也不会帮忙!” 他甚至恶意揣测谢家:“指不定我被抓进去就是谢家搞的鬼。” 这话讲出来,何远自个儿都不信。 他曾为了自家妹妹特意去了解过谢家,谢家不仅是书香门第,还人人都在为国家鞠躬尽瘁。这样的人家,怎可能是蝇营狗苟之徒呢? 何远沉默了片刻,说:“只要谢家愿意解除婚约,我什么多余事都不会做。” 他怜爱的看着妹妹,心道,他欠蓁蓁亲妈太多了,决不能为了苟活而牺牲蓁蓁的婚姻。 为了保护蓁蓁,他就算做个恶人也无所谓。 何蓁蓁不知道大哥和亲妈之间有什么过往,她只知道这个大哥和上辈子的大哥不太一样。 上辈子的大哥,为了国家的安危要求她远嫁中原。 可这辈子的大哥,宁可死也不愿意牺牲她的婚姻。 何蓁蓁有点喜欢眼前这个过于瘦弱的大哥了,不过她不会为此停下回家的步伐。 讲道理讲不通,那就不讲理。 何蓁蓁便学原身耍赖:“可我不想跟谢家解除婚约,大哥你要从中作梗的话,我就……就不认你这个大哥了!” 说实话,她压根就不觉得这是威胁。 可记忆里,原身曾无数次用这法子达成目的。 被威胁的何远懵了。以他对妹妹的了解,若非真的想要什么,妹妹是不会讲这种话的。 他顿了顿,问:“你真想嫁啊?谢家那小儿子可不能跟你谈历史谈古物,他甚至不能经常回家陪你。你要是嫁过去了,就得自己洗衣做饭。西北荒凉,物资紧缺,你打小娇生惯养,能受得住西北的风沙吗?” 何蓁蓁说:“我受得住。” 她是西北的公主,怎可能受不住西北的风沙呢? 何远静默了片刻,说:“好。” 一直没敢吭声的大嫂欣喜道:“远哥,你这是同意让蓁蓁嫁到西北去了?!” 桂姨也欢喜得很,儿子不犟了也就不会丢命了。为了感谢何蓁蓁,她边起身边说:“蓁蓁过惯了好日子,去西北肯定住不习惯,我得去给她多准备一点嫁妆——” 话还没讲完呢,何远便道:“妈,你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不能卖的就收起来,咱们举家搬往西北!” 一屋子人全听愣了。 大嫂有些傻眼,问:“远哥,你、你啥意思啊?” 何远看着何蓁蓁说:“大哥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嫁给谢持,但只要你想,大哥就同意。不过西北太荒凉了,大哥舍不得你一个人过去受苦,所以咱们一家人都陪着你。” 何蓁蓁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大哥。 她一缕来自古代的幽魂,并非真正的何蓁蓁,若长期跟亲人在一起,绝对会被看穿的! “没有介绍信,大哥你也没法跟我去西北。”何蓁蓁试图用事实劝大哥打消举家搬迁的念头。 “谢家不是想跟咱们做亲家吗?”何远毫不客气的说,“这事儿就让谢家想法子!” 何蓁蓁不赞同的皱眉:“我跟王英同志的交易里不包括让咱们举家搬迁西北,我们不可以得寸进尺。” 过往的经历告诉她,贪心不足蛇吞象。 何远不听,他说:“这事儿你甭管,我会跟谢家谈。” 执行力极强的何远当即给家属院拨了号,联系到了王英,相当客气的请她过来商量婚事儿。 本想着偷偷去一趟家属院的何蓁蓁:“……” 她不太高兴的瞪了一眼那名为拨号电话的新奇玩意儿。 谁弄出来的玩意儿?搞这么方便做什么! 何蓁蓁再气愤,何家洋楼也迎来了未来的亲家。 跟王英一道来的,还有原身的大学老师,教梁史的徐莲老师。 徐莲和王英是老同学,当初王英就是去看望这个老同学才撞见原身的。 因此,王英请老同学做了媒人。 亏得他们住在一个家属院,不然王英还没法今天就领着媒人上门。 至于聘礼,则是王英早就准备好了的。凤凰牌自行车,五羊牌缝纫机,还有个款式普通的收音机。 王英说:“蓁蓁是要往西北去的,所以三十六条腿我就打算到了西北,安了家再给她买。亲家,你看行不行?” 这些对于普通人家来讲是不可多得的东西,可对何远这个富商来说,确实不值一提。 他表示:“我不要聘礼,我只要你想办法把我们一家都弄到西北去。” 王英还没答话呢,何蓁蓁就率先拆台了,她手搭在缝纫机上,说:“聘礼是给我的,我就要这些。” 何远也不甘示弱:“只有嫁妆是给你的,聘礼是给我这个做大哥的,你说了不算。” 何蓁蓁没收过聘礼,后来又一直处于深宫中,不了解中原嫁娶风俗。 她愣了一下,看向媒人徐莲老师:“聘礼是……给我大哥的?” 徐莲老师笑道:“确实是给女方家人的。若是疼闺女的,会把聘礼放进嫁妆里,让闺女一起带走。” 何远看了妹妹一眼,再次告诉王英,他不要聘礼,他只要王英想办法把他们一家都弄到西北去。 就在何蓁蓁心灰意冷,何远势在必得时,王英拒绝道:“不可能。” 王英说:“我儿子在机密部队工作,家属的政审是非常严格的,能让你家何蓁蓁随军,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把你们一家子都带过去?那我儿子当天就得退伍。” 也是看出了何远不愿放弃,王英直言:“你要不乐意,咱们两家的婚事就作废。至于我跟何蓁蓁的交易——” 她看向何蓁蓁,爽朗一笑道:“你大哥确实是无辜的,我不可能为一己私欲把他送回去,这一次就当你欠了我一个人情,以后你有什么不错的女同学,可别忘了介绍给我儿子。” 何蓁蓁等着去西北呢,忙道:“没有比我优秀的女同学,就算有,她们也不愿意去西北。所以,王主席,你只能选择我。” 而后,她又一脸坚定的看向何远:“大哥,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嫁。” 得到何蓁蓁表态的王英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儿媳妇没打算过河拆桥。不然,她儿子不知道得等多久才能有个合适的媳妇儿呢! 王英是个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爽快性子,她提醒了一句:“国营公司的员工经常出差,一年往某个地方跑十来次都是有的。” 何远眸色微闪,立即明白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他不再反对,而是开始跟王英合计怎么把聘礼和嫁妆给弄到西北去。 还跟王英打商量,希望妹妹结婚时,他能在场。 晚饭结束时,他们也就商定好动身去西北的日子。 下个月中旬。 也就是农历的三月十三。 距离那日还是二十来天,这二十天,何远会将自家私企公司上交,转成国企公司。 王英则会将聘礼,还有何家给的嫁妆,全部给运到西北去。 以及通知小儿子,他要有个非常优秀的媳妇儿了。 · 西北,某机密部队。 收到电报的谢团长:“???” 什么玩意儿?他要有媳妇儿了?是个娇小姐,长得好看,有文化有内涵。 比媳妇儿先来的,是媳妇儿的家当? 得给媳妇儿准备一个大房子,不然家当放不下? 谢持皱着眉头,满脸不痛快的跟收发员说:“你给我回个信,就说——” “哪来的娇小姐?老子不要!” 第4章 004 海市邮局。 发完电报的王英正准备给儿子寄照片呢,就听见发报员喊了一声:“王姐,你儿子回电报了。” 正应王英的要求——给谢持写信的何蓁蓁愣了一下,问:“电报不是刚发过去吗?怎么这么快就有回信了?” 据她刚才的观察,电报员收到电报后会将电报封存,然后等收信人来取。若是急报的话,邮局的人会专门送过去。 一般而言,回信得等个一两天。快一点,也得好几个钟头。 谢持的回信,一个钟头都没有吧? 王英也觉得新奇,她乐道:“你们很有缘分啊,这小子很少往发报室去,今天应当是恰好碰上了。” 稍顿,王英又嗔怪了一句:“这是多喜欢你啊?平常我给他发电报,十次里面不见得回一次,今天不仅回了,还回得相当快呢!” 瞄看到信件内容的何蓁蓁:“……应该不喜欢吧?上面写着他不要。” 王英却道:“那小子不好意思呢?”她指着电报的第一句,“瞧,这句话不就是在问我,打哪儿给他找了个这么好的媳妇儿吗?” 何蓁蓁觉得谢持不是这个意思,他应当在嫌弃她是个娇小姐,不然后面怎会说不要她呢? 可王英坚持己见,执意认为她儿子很高兴。 她乐呵呵的将儿媳的照片装进信封,边贴邮票边问:“信写好没?咱们得赶紧寄过去,不然那小子得着急了,指不定还会发电报来催呢!” 何蓁蓁其实才写了两句话,但她着实不知道再写些什么,便匆忙将信纸折了起来,塞进了信封中。 好在王英没翻看她写的信,直接封口,投进邮箱里了。 邮递员将在下午打开邮箱,把薄信寄向西北的荒漠。 谢持拿到信已经是七八天后了。倒不是地方太偏远了,信件得七八天才能到,而是谢持执行机密任务刚回来。 信是政委帮忙拿的,以前搞过情报工作的张政委断定:这信封里有张照片。 大家都晓得谢团长家里给他找了个娇小姐媳妇儿,听说信封里有张照片后,都猜里头是娇小姐的照片。 这会儿瞧见谢持拆信,不少人围了过来,都想看看娇小姐长什么样儿。 还有个跟谢持关系不错的李副团长,得劲催促道:“兄弟几个都盼了两三天了,谢团,你赶紧拆啊!别墨迹了。” 谢持还就不拆了,他宽大的手掌压在信封上,十分小气道:“这是我妈给我找的媳妇儿,凭什么给你们看?” 李副团长理直气壮道:“前头你去发电报,不是说不要娇小姐吗?你不要,咱团里的年轻小伙儿要啊!赶紧拆开给咱们瞧瞧,看能不能解决某些同志的个人婚姻问题。” 一讲完,李副团长便作势要抢信封。 谢持抄起钢笔,抽了一下李副团长的大黑手,警告道:“滚蛋,老子的人,谁也甭想抢!” 众人哈哈大笑。 李副团长假模假样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背,哀叹一声道:“还真给政委猜中了,咱谢团铁树开花了!” 张政委捧着个军绿色陶瓷杯子,悠哉悠哉的喝了口热水后,说:“他不是不要,是怕人娇小姐受不住西北的风沙,住个两三天就闹着要回去。” 李副团长故作明悟,道:“这是想娶媳妇儿,又怕自个儿留不住人啊!” 不等谢持搭腔,又有个没结婚的军官凑进来,说:“我肯定留得住人,谢团,你把人让给我呗!” 谢持一脚把这混账玩意儿给踹了出去。 他睨了年轻军官一眼,说:“你留得住个屁!人长得好,家里条件也好,还是海市大学的学生,她疯了才跟你在这儿吃苦受累。” 谢持生了一双颇为凶恶的单眼皮,睨眼看人时,有种生人勿进的寒意。 年轻军官被吓出了鸡皮疙瘩,但想到政委讲过的话,他纠缠不休道:“总得试试,指不定人就被我留下了呢?”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谢持骂道,“要试,也是老子试,轮得到你吗?!” 年轻军官也不恼,哈哈道:“行!轮不到我,那能轮上我瞧瞧嫂子的照片不?” 年轻军官识趣称嫂子,谢持也就勉强同意了。 不过,得他先看。 他防着所有人,拆了信封,取出照片。 这是一张特意拍的单人照。 王英很了解儿子的喜好,给永贞皇后挑的衣裳是一套校服。 海市大学的校服,白衬衫,蓝布裙,脚踩小皮鞋,还用蓝丝带绑了两条麻花辫。乌黑的长发垂落于胸前,显得何蓁蓁清纯秀丽。 照片应当是抓拍的,估计是被人喊了一声,小姑娘茫然抬眸,秋水瞳里氤氲着疑惑,似在用温柔的声音询问:怎么了? 谢持心如擂鼓,猛地将照片翻了个面,用力压在了桌上。因用力过猛,他结实的小臂上有青色的筋脉浮现。 “哎哎哎,谢团,干嘛呢?咱们都还没看呢?”李副团长打趣道。 “难不成嫂子太好看了,谢团舍不得给咱们瞧了?”年轻军官小吴起哄道,“那可不成啊,兄弟们,咱把照片抢过来!” 一群大小伙儿扑了上去,打算硬抢照片。 谢持也是反应快,将照片往衣领里一塞,腾出手来,挨个锤这群牲口。 锤得这群小子嗷嗷叫时,不知啥时候放下搪瓷杯子的张政委拿着一张雪白的纸,清了清嗓子,读道:“谢持同志,你好,我是何蓁蓁,往后余生请多指教。” 李副团长啧啧两声:“不愧是大学生,写这么两句话都怪有水平的。” 几个年轻军官则故意掐着嗓子,娇柔作态的背诵信上内容。 被他们打趣得耳根子泛红的谢持,凶巴巴道:“再他娘的给老子闹,就都跟老子比划比划!” 年轻军官们一哄而散。 谢团长身手了得,还精通各类武器,跟他比划,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人群散去,张政委归还了信件后,拍了拍谢持的后背,说:“是个好姑娘,别错过了,不然你会后悔的。” 李副团长则故意刺了他一下:“你要错过了,可别忘了跟咱们说一声,咱们好安排年轻小伙儿跟小姑娘认识认识——” 话还没讲完呢,谢持就走了。 李副团长在后头笑他:“这是给整急眼了吧?” 张政委:“这是急着去给他媳妇儿整个大房子,装他媳妇儿的家当呢!” 何蓁蓁不晓得自个儿在军区出名了,她这会儿正跟着王英逛百货大楼呢! 西北天冷,王英也怕何蓁蓁因受不住冻而闹着回来。 她想着,什么都给准备齐全了,何蓁蓁也就没有回来的借口了。 海市最大的百货大楼,三层楼高,每一层都特别大。 一楼卖百货,小到铅笔橡皮,大到自行车缝纫机,都有卖的; 二楼则卖家具家电,什么三十六腿,什么冰箱洗衣机,这里全有卖的; 三楼就是服装的了,从布料到成衣,什么都有卖的。 王英转到厚衣区,打算给何蓁蓁买几件长款厚棉衣。海市不如西北冷,这边的棉衣款式虽然好,但内里的棉花太少了,怕是扛不住西北的冷风。 王英只得将棉衣退还给售货员,说:“我们会在金城下火车,到时候在那边给你买棉衣,这边的太薄了。” 何蓁蓁对西北早春的冷深有体会,她正要点头应话呢,便听见一个熟悉且陌生的女声—— “这不是蓁蓁吗?!好久不见啊?你这是买棉衣没带够钱?别退别退,我带了钱,我给你买!” 何蓁蓁循声看过去,见到了一个浓妆艳抹,衣着过于贵气的女人。 是原身同父异母的姐姐,何娟。 何娟比大哥何远小两岁,她妈是何爸的原配,不过不怎么讨喜,以至于她十分讨厌原身这个受尽宠爱的老来女。 何爸没死时,何娟经常给原身摆脸色。何爸死后,何娟每回遇上原身,都会挤兑一通。 给原身结账?这种事从来没有过。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何蓁蓁不想费时间跟何娟打机锋,她拒绝道:“不用你买。” 何娟不理会何蓁蓁的拒绝,直接给结了账,她还善解人意的问王英:“王主席,你有什么想要买的不?我今天钱带足了,保管能给你结账。” 也是个急功近利的,还没把王英哄高兴呢,何娟又道:“只要王主席能考虑一下我闺女,就是你看上了百货大楼里所有的衣裳,我都能给你买下来。” 这话一出,谁都晓得何娟打什么主意了。 ——她想让她闺女取代何蓁蓁,嫁给谢家小儿子。 何蓁蓁当即冷了脸,沉声道:“你女儿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样样都不如我便罢了,还三心二意,今天跟这个约会,明天跟那个吃饭。你女儿也配跟我争?!” 何娟理直气壮:“什么跟这个约会那个吃饭?蓁蓁,你不能因为我家晓雪也看上了谢同志,就胡说八道,败坏晓雪的名声啊!” 何蓁蓁正要摆出证据,王英扯了一下她的手臂,把人拽到身后。随即睨了何娟一眼,问:“你女儿是大学生吗?哪个大学的?比得上海市大学吗?” 这还不够,王英继续扎何娟的心:“你女儿长得怎么样?跟你像吗?你长得可有点磕碜,要是像你,我儿子可看不上啊!” 这一通询问,问得何娟脸皮发白。 何娟磕巴了半天,就讲了一句:“我闺女、我闺女比蓁蓁岁数大!” 她还真觉得自个闺女岁数大是优点,理直气壮道:“年轻姑娘贪玩,岁数大点儿才会心疼人!” 王英冷笑一声:“不好意思啊,我儿子就喜欢年纪小的!” 第5章 005 二月的海市虽然已经开春了,但夜里的温度依旧堪比冬天,湿冷的空气冻得人骨头都打颤。 逛了一天的何蓁蓁急切需要泡澡,却在经过客厅时,被大哥叫住了。 大哥被关的时候应该伤了底子,这会儿裹着极厚的大棉袄呢,都冻得脸皮发白。 大哥指了指左手边的沙发,说:“来坐会儿,咱们兄妹两聊聊?” 何蓁蓁不太想聊。一来是她和大哥都冻得直哆嗦呢,在冷飕飕的客厅里夜谈,这不得冻生病啊?二来则是怕相处多了,被大哥瞧出端倪来。 可大哥执意,还问:“都如了你的意跟谢家订亲了,你还生我气,不愿搭理我啊?那天刁难谢家,我也是怕你一个人去西北了,被谢家那小子欺负嘛!” 何蓁蓁还挺喜欢大哥的拳拳之心殷殷之情,再加上和谢家的婚事没黄,她自然不会为此生气。 她在大哥左侧坐下后,摇头解释道:“没生气。只是太冷了,我想上楼去冲个热水澡。” 何远哼笑道:“这就觉得冷啦?西北更冷呢!” “那不一样,”何蓁蓁为家乡正名,“西北是干冷,不像海市的风,又湿又冷,还会穿透衣裳,往人骨子里钻。” 讲完她就后悔了。 原身学的是历史,不是地理,她并不了解西北的气候。 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大哥,肯定能瞧出问题的! 就在何蓁蓁心虚不已时,大哥迟疑着问:“你还在看你那些史书呢?” 何蓁蓁愣了一下。 怎么突然问她是不是在看史书了? 她迟疑了数秒后,实话实说道:“我没看。” “甭骗我了,你要没看史书,能知道西北的气候是个什么情况?”何远断定妹妹在撒谎,但也没追究,只告诉她,“我知道你很喜欢梁史,但现在世道不一样了,研究古代历史,也许会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举报,说你拥护封建社会的。” 何蓁蓁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大哥给她找了借口,并未发觉端倪。 她借用的大哥给找的借口,干巴巴的保证道:“以后不会看了。” 何远眼中是明晃晃的怀疑,他问:“真不看了?” 不等何蓁蓁答话,他又说:“你想看也没法了,那些书我全给你收起来了。” 也是怕妹妹闹,甩下这个消息后,何远立马转移话题,问:“你最近没碰上那群何家人吧?” 何远口中的何家人,是指他们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 何爸风流多情,儿子女儿共有十七个,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以前挣家产时,还闹出过人命,搞死了好几个兄弟姊妹。 若不是何远以雷霆手段镇压,估计死的人会更多。 何蓁蓁不知大哥为何突然提及何家人,她实话实说道:“碰上何娟了,她想让她女儿取代我嫁到谢家去。” 何远第一反应是:“她女儿也配跟你争?!” 随后又安抚妹妹道:“蓁蓁别怕,除非谢家瞎了眼,不然绝不会丢了你这颗珍珠,去捡别人家的鱼目。” 何蓁蓁并不怕,她知道自己比何家所有同龄人都要优秀。再则,王英今天也表明了态度,也给足了她底气。 她只是不明白,何娟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挑事。 何远给出了原因:“何家那群王八蛋见我安然无恙,以为我靠的是姻亲关系,便想抢了这门亲事,指望谢家保住他们偌大的家业。” 讲到这儿,何远不屑的嗤了一声,说:“真是可笑!我何远能安然无恙,靠的是将万贯家财尽数捐出的魄力,不是什么谢家!” 何蓁蓁提醒了一句:“这条路是谢家提点的。” 何远:“……” 他无奈的看着自己妹妹,道:“你这丫头,一天不拆我的台,你是浑身不舒坦吗?这条路确实是谢家提点的,可换做何家那群人,哪个有将公司捐给国家的魄力?” 何蓁蓁翻了一下何蓁蓁的记忆,最后诚实的说:“没有。” “因此,咱家能安然无恙,靠的不是谢家,靠的是我舍下一切的魄力!”何远着重强调道,“蓁蓁,等你嫁到西北去了,可千万不能觉得咱们欠了谢家,所以对谢持百般容忍!他要是欺负你,你不能惯着他,该告状就告状,该离婚就离婚,知道吗?!” 何蓁蓁怔怔的看着何远。 这一瞬间,她心里生出了几分羡慕。 羡慕原身能有这么个全心全意为她考虑的大哥。 不过这点羡慕转瞬即逝,她时刻谨记着过往的教训——不要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何蓁蓁垂眸应道:“我知道。” 瞧着妹妹中气不足的回答,何远便觉得她压根就没听进去自个儿的话。 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算了算了,反正这次我会跟你一道去西北,见到人后,我会亲自警告那个谢持,再会经常去西北看你,量那小子也不敢欺负你!” 何蓁蓁瞄了一眼大哥清瘦的身形,和惨白的唇色,犹豫了好一会儿,说:“你别经常去看我。虽说如今交通方便,只需四五天就能到西北,可你身体这么差,连四五天的奔波都是经不起的。” 何远不太高兴的纠正道:“我身体很好!你忘了?你小时候爱骑‘马’,不让你骑在我脖子上你就嚎啕大哭,为了哄你,我驮了你大半年呢!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这事儿确实有,只是……何蓁蓁提醒道:“那时候你才二十来岁,现在你已经四十多了。” 在古代,四十多就是快死的年纪了。 何蓁蓁有点担心何远死掉,她不由催促道:“大哥,越来越冷了,你还是赶紧回屋歇着吧!” 何远还想证明自己很强壮,但见到妹妹眼中担忧后,老实巴交的起身回屋了。 进门前,他捏了捏妹妹的脸,笑道:“大哥向你保证,绝不会死在你前头,所以……别耷拉着眼了,成不成啊?” 何蓁蓁像受惊的兔子似的,往后猛地退了一步。她捂着自己的左脸,秋水瞳里写满了惊愕,似乎在问:你为什么要掐我的脸? 何远忍俊不禁道:“干嘛?我不能掐啊?” 何蓁蓁憋了半天,说:“丈夫才能掐。” 这是楼兰古国的习俗——爱得越深,掐得越疼。 何远不晓得这狗屁倒灶的习俗,他颇为心酸道:“行行行,我以后都不掐了!成了吧?” 妹妹大了,就连掐脸这点亲近动作,也只有她的丈夫能做了。 想到这儿,何远就对那头即将拱自家小白菜的猪充满了嫌弃。 此时,谢持正在收整未来媳妇儿的家当。 听邮局的人说,他们每天都会有专门的卡车去金城火车站接各地邮过来的包裹,平常卡车都装不满,这回是装不下。 明天,还有半卡车的东西会被拉过来。 谢持看着满大院的箱子,不禁头皮发麻。这娇小姐得多娇贵,才得有这么多家当啊? 跟着一起到沙都办事儿的李副团长惊道:“我滴乖乖!谢团,这一院子的东西,你打算怎么整到军区去啊?” 不等谢持答话,李副团长又自言自语道:“这要是给我媳妇儿瞧见了,指不定得多嫉妒呢!这些个箱子,都是上好的红木吧?” 谢持脱了军大衣,刷起袖子便开始搬东西。 边将这些个值钱的红木箱搬进屋,边问:“整到军区去干什么?” 李副团长愣了一下,问:“她是你媳妇儿,她的家当不往军区大院搬往哪儿搬啊?” 谢持纠正道:“别他娘的瞎扯,她还不是我媳妇儿。” 李副团长很不理解的问:“你啥意思啊?她不是你媳妇儿,你申请家属院做什么?你在沙都买套这么大院儿的屋做什么?” 谢持瞎扯道:“我妈要随军,我给我妈申请的。这套房子,也是我妈让我帮忙给别人买的。” 等他狡辩完,李副团又问:“那你写结婚申请报告又是做什么?!” 谢持横了他一眼:“老子写着玩儿不行啊?!” 李副团:“……行!只要你不往上交,你写百八十份都行!” 说起百八十份,李副团想起谢持为了写好自个儿大名,练了百八十张纸。李副团恍然大悟道:“你该不是怕自己的字儿写的太丑,所以提前练练吧?” 谢持骂道:“放你娘的狗屁!” 他的字确实丑得跟狗刨出来似的,但偷着写结婚申请,不是想练字。 具体什么原因,谢持没告诉李副团,他只说:“我写结婚申请的事儿,还有谁知道?回去以后,你让他们都闭嘴,一个字都不准往外吐。” 李副团:“呃……这怕是有点难,毕竟整个军区的人都知道了。” 谢持:“???” 他咬牙切齿的骂道:“李兴国!你他娘可真是个大嘴巴吗?什么事儿都往外吐!” 李兴国哈哈道:“我帮你宣扬嘛!等以后小姑娘跟你结婚了,知道你还没见到她人呢,就偷着写结婚申请表了,那她肯定会很高兴。” 谢持面无表情的说:“那小姑娘要没跟我结婚,老子就是全军笑柄了。” 李兴国给他出馊主意:“你就把这些家当往家属院整,为了这些玩意儿,她不嫁也会嫁了。” 将最后一个箱子搬进屋后,谢持站在白雪皑皑的院里,他脊背笔直如青松,他一字一顿道:“老子不干强迫人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