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属之地》 第1章 热搜 盛典活动仪式,入场红毯两边挤满了粉丝和媒体。 灯牌应援足够让人眼花缭乱,而记者和一些粉丝的长枪短炮,不仅声势惊人,闪光灯更是晃眼。 为了在这次盛典上抢占热搜,靠美貌出圈扭转风评,虞归和团队卯足了劲儿。 重工钉珠香槟色吊带礼服,修身露背设计突出虞归窈窕身材。 风情优雅低盘发,华丽钻石配饰,为那张骨相优越,明艳动人的脸作陪衬。 虞归下车走上红毯,露出私下对镜练习过千万遍完美笑容。 在机枪般惊人的快门声中,传来更刺耳的声音,“大姐离不开男人啊,蹭我哥,要不要脸!” 一声谩骂响起,跟着就有许多附和。 还越骂越上头,甚至带脏字人身攻击,问候虞归的家人。 原本怡颜悦色,笑容如沐春风的虞归脸色大变。 停下脚步,对最开始骂她的激进粉丝语气冰冷,“你哥谁啊?” 虞归的反击引起了更激烈的闪光灯,也更惹怒了那些不理智的粉丝。 有几人甚至冲开了安保阻拦,涌到红毯上一把将虞归推倒在地。 谁都预料不到的突发状况。 虞归穿着不便的礼服高跟鞋,只顾别被拉扯走光。 好在保安和团队工作人员迅速赶到虞归身边,将她和那些动手者隔开,她并没有受什么伤。 虞归如愿上了热搜榜首,关于她的话题还不止一个。 实时评论里几乎看不见为她说话的。 偶有一些不认识她的女性,觉得她可怜共情发声。 也会引来许多黑粉在评论里,散播她本人都不知道的桃色丑闻。 回到酒店房间,虞归裹着披肩抱膝坐在沙发上。 经纪人廖姗电话不断,赔笑给对方说好话。 虞归是科班出身,大三的时候通过了一部电影配角的面试。 成为她的处女作,正式出道。 外形优越,演技也可圈可点。 公司觉得虞归潜力无限,立马将她签下,也为她争取了资源。 在大制作中饰演配角收获好评,随之担任女主的偶像剧更吸了大量粉丝,成为势头最猛的新人。 可就在事业起步阶段,被狗仔拍到了虞归跟严商清同框照。 严商清年纪轻轻就已经手握多个含金量十足的奖项,还被扒出家世显赫。 他有着天才、儒雅贵公子的标签,且从未有过任何绯闻。 而虞归作为一个事业刚有起色的新人,被说成是为了出演严商清的新电影而巴结纠缠他。 随之而来,一盆更比一盆脏的水泼向虞归,谣言编造的污秽肮脏。 当时就害得虞归本来已经要签合同的项目黄了,几个代言考察期也没过。 靠着公司的资源,虞归不去在意那些虚假的谣言,本本分分的踏实拍戏,通过作品来为自己澄清。 也确实有效果,毕竟那些所谓“包养、干爹”本来就是没有根据的造谣。 可偏偏拍戏的时候被同组男演员给缠上。 对方是当红的一线艺人,凭着几部剧里的好人设,以及对外包装谦逊有礼,踏实努力的形象,有一大批女友粉。 虞归在察觉到对方暧昧的示好时,就委婉表明了自己有男朋友。 没几天还是出了绯闻。 那个男艺人第一时间就在社交平台上发了条阴阳怪气的博文,暗指是她想靠两人绯闻炒作。 男艺人的女友粉当然不愿意,跟虞归的黑粉同仇敌忾,势要把她给骂退圈才罢休。 连带着之前编造的谣言,又被添油加醋成更恶劣的版本。 在网上被骂,虞归也不是第一次经历,眼不见为净也就过去了。 却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追到线下骂,骂她也就算了,还骂她家人。 奶奶是虞归最亲近的家人,也是她的底线。 黑粉当面诅咒辱骂,虞归能忍住不带脏字,已经是用仅剩的理智克制住了。 - 道歉到嗓子都要冒烟儿的廖姗,一挂了电话,就指着虞归厉声斥责。 “因为你还口,现在甚至有公司有预谋地买水军,冒充你以前同学跳出来指责你霸凌!” 虞归忍不住蹙眉。 助理邵筝筝抢先开口为她抱不平,“姗姐,是那些人太过分了啊,谁能被那样骂还不生气的?而且霸凌这事绝对是诽谤,公司应该赶紧安排法务部取证告那些造谣者啊!” “你都知道的我想不到吗!”廖姗眼神冒火,语气严厉,“你给我闭嘴一边去!” 邵筝筝还想说什么,被虞归拉住手臂制止。 虞归抬眸望向廖姗,“已经做过的事,再计较也没意义,直接说公司的想法吧。” 廖姗在圈子里也算有资历,对虞归的发展有着很大的期冀。 她压下又升起的火,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所有负面消息的源头,就是你跟严商清被拍到。只要你们俩公开,其他胡编乱造的谣言,用不着告就会不攻自破。” 虞归纤细的手指揪紧身上披肩。 公开,当年两人被拍到,公司就提议过。 被严商清拒绝了。 他说两人公开,会让别人认为她是靠他入圈,对她更不利。 睫毛低垂在眼下倒映阴影,虞归的沉默换来廖姗彻底情绪爆发。 “以前我怕伤到你不想把话说的太直白。但虞归你现在被别人往死里欺负,也不差我补这么一刀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严商清是真为你好吗?” “为你好他就看着自己女朋友被别人造那么不堪入耳的黄谣!” “别说他家那个背景,就是他自己在圈里的人脉,还压不下狗仔几张照片?” 廖姗早就想说的话,憋了这几年。 说出口就更对虞归恨铁不成钢,气得胸口起伏。 可看到虞归红了眼,廖姗心里还是生出不忍。 虞归进公司后就一直是她带,廖姗比谁都更清楚虞归经受了多少无端的恶意。 严商清这位很多资本都想结交的高枝,没有带给虞归任何有益的资源和保护。 反而让她背负了污名遭人谩骂,如今事业都岌岌可危。 “抱歉,是我一时太着急失态了。”廖姗扶额叹了一口气。 虞归将脸埋进膝盖,声音很轻,“谢谢你,姗姐。我知道你是真心想我好。” “但你应该也清楚,公开不是我一个人能做的决定,他应该依然不会配合。” 廖姗眉头紧皱,再次严肃地跟虞归确认,“公司管理层非常不满,你真的能承担最坏的结果?” - 明亮的房间瞬间陷入漆黑。 廖姗和邵筝筝离开后,虞归洗完澡关了灯。 坐在床上半晌,拨出电话。 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让虞归的脸更显苍白。 随着没有感情的机械女声响起,她也彻底对显示的亲昵备注所代表的人死心。 虞归睡不着,为了上镜,这几天她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 甚至她今天就只在早上吃了几瓣西柚。 下床在冰箱里找出了橙子。 可折叠的水果刀也像是跟她作对,非常不好用。 费劲切了半天,虞归举起刀盯着看时,房门被刷开。 进来后,邵筝筝看到她拿着刀直接叫出声,“不要啊!” 邵筝筝以为虞归想不开,要抢她手里的刀。 而虞归怕邵筝筝抓刀受伤躲避,“我不” “怎么能因为那些不了解真相就伤害你的人不想活了!快把刀给我!” 邵筝筝情绪激动,根本不给虞归解释的机会。 争夺间反而让虞归被划伤了。 伤口并不严重,只是虞归在这时候,戏剧性地因为低血糖发作晕了过去。 邵筝筝惊吓不已,直接打了急救电话,又给虞归添了一个热搜话题。 医院病房内。 误会解开后,邵筝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跟虞归爸妈道完歉,又向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的廖姗道歉,“都怪我,姗姐真的对不起,我当时真是吓坏了” 虞归看着新话题下的评论,一如既往都是负面居多。 仅仅是嘲讽都算好的,不少人甚至恶毒地喊着让她要死赶紧死。 视线模糊,眼泪争先恐后砸在屏幕上,虞归却是轻笑出声。 手机被一把夺走,虞归被母亲抱进怀里。 章敬月压抑不住哽咽,“不许看了。” “我跟你爸都商量过了,按合同是咱们违约的该赔就赔,该解约就解约。” “爸妈赔得起,也养得起你。你就回溪荀好好休息,不要再想这些事。” - 溪荀是个面积不大的小岛,珍藏着虞归的童年。 大海澄澈,海鸥成群惬意地在甲板上空盘旋。 当开船的指示响起,船边激起白色的浪花。 手机屏幕上,显示两个多小时前的未接来电。 虞归指尖轻点,拨了回去。 严商清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 “我看到新闻,立马订了机票赶回来。你在医院还是酒店?” 虞归没有回答,语气平静,“公司又提出用公开澄清的建议。” “皎皎” “我已经拒绝了。”虞归望着波澜的海面打断。 “工作和跟你交往都让我身心俱疲。”她声音更轻。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 虞归握紧手机,金属边框硌得她手掌生疼。 “我跟公司已经解约,我们也分手吧。” 第2章 相遇 自从回到溪荀,虞归就没有再画过妆,天天素面朝天,也不出门。 吃早饭的时候,秦世云给她正吃着的鸡蛋羹里夹了一筷子青菜。 虞归勺子顿了一下,但还是扒拉着给吃了。 秦世云见她愿意吃喜笑颜开,“皎皎,今天出去玩啊。” 还没开口,就听见宋琼的大嗓门,“奶奶我来了!” “咚!”地一声,虞归腿磕到桌腿疼地她倒吸一口气,但脚步不停冲回房间。 宋琼进来只来得及看到她溜进屋的背影。 躺在碗里的勺子,还剩半口鸡蛋羹。 宋琼跟秦世云打了招呼,朝屋里跟虞归开玩笑,“怎么着,太长时间没见都认生了?” 秦世云笑着替孙女解释,“是给小琼你面子,你们好久没见,不得换身行头。” 屋里虞归无语得很,平常只有她和秦世云在家,她就只穿个睡裙。 宋琼这家伙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因为太过相熟,每次都直接进门。 海岛一年四季的气候都很适宜。 虞归吊带外套了件开衫,搭配牛仔短裤。涂好防晒走出房间。 一见着她,宋琼皱眉拍着餐桌,“好家伙,瘦成这样。赶紧临时抱佛脚多长一两肉也行,别一会儿出去让海风给拐跑了。” 虞归被他夸张的话和表情逗笑,重新坐回位子上继续吃。 像儿时一样互相打趣,“我跟着岛主,它敢拐我吗?” 宋琼一听也哈哈大笑,一副神气模样,“那有我溪荀岛主在,它小子肯定是不敢!” - 时隔十多年,溪荀小岛的变化并不多,肉眼可见的变化大多体现在人身上。 比如宋琼从小胖子变成了大壮子,秦世云这些从不曾离开的老人大多都已白发苍苍。 宋琼眼神示意面前饱经风霜的摩托,“你小时候老想偷偷骑,满足你一下?” “行。”虞归点点头,摩拳擦掌走向摩托。 宋琼的摩托并不大,跟普通电动车差不多,虞归很顺利地启动了。 海风吹拂,发丝飞扬。 心里的难过,好像也跟身影变小的宋琼一起被抛在了脑后。 虞归无意识深呼吸,吸上来的一口气儿还没吐完。 从小路突然走出一个高大的男人,吓得她一时慌了。 应该捏手刹,却拧了油门。 为了避开人,虞归撞在了路灯上,连人带车翻倒。 历时数十年的道路并不平整,光溜的腿跟地面摩擦疼得她打颤。 被勾在车把上的塑料袋空空如也,掉出来的易拉罐漏出发泡的啤酒。 要不是这塑料袋的拉扯,虞归也不会方向被拽得失控摔了。 脚步声靠近,但人没有过来帮虞归扶起压着她的摩托,而是蹲在了葬送在地上的啤酒旁。 就怕她听不见一样大声叹息,“没撞着我就不追究你了,赔我酒就行。” 狼狈躺在地上,腿还火辣辣地疼。 虞归不由得又想起无缘无故被人辱骂甚至被动手。 结果没有人指责那些施暴者,反而对她恶毒的造谣和落井下石。 一旦情绪消极,人就变得更敏感脆弱。 虞归喉间漏出一声哽咽,便泪如雨下。 岳霁白见状蹙眉,到虞归身边俯视,“你还哭上了。姑娘,听我一句劝,长得好看也不能这么耍无赖。” 跑得满头大汗的宋琼赶来,连忙将摩托挪到一边,又着急扶虞归。 他抽空看了岳霁白一眼,“我还说谁这么没良心,不知道扶一下。你可真行,又大白天喝酒了?” 没了摩托车压着,虞归仰面躺在地上,手臂横在眼前哭得稀里哗啦。 “这谁啊?”岳霁白随口一问,盯着虞归伤口看了看。 见她哭个不停,他无奈摸了下后脑勺,“别哭了,看在宋琼熟人份上给你免费包扎。” 听到这话,虞归根本没半点好转,反而啜泣,“受伤了我肯定会觉得疼啊,我本来就很怕疼,又没有那么坚强。” 想起网络上对虞归无休止的疯狂谩骂,宋琼一时愣在原地。 而岳霁白却直接将虞归给打横抱了起来,“行,那你哭吧。” 虞归泪眼婆娑地瞪他,“谁让你动我,你把我放下!” 岳霁白抱着个人依然步伐矫健,“我高尚的医德不允许。” - 路上还碰到跟老姐妹们聚在一起择菜的秦世云。 秦世云虽然年近七十,但眼神还一如既往的好。 相隔数米就看到虞归腿上流着血,手里菜都急扔了,“怎么伤着了?” “奶奶!”虞归见着亲人眼泪更是发大水,“救我,这人脑子有问题!” 岳霁白被骂,眼眸微眯,“啧,你要不会说话就继续哭。” 已经听这两人吵一路的宋琼,上前跟秦世云解释,“怪我瞎提议,让皎皎骑摩托摔着了。” “明明怪他不看路!” “别太过分啊,我都不追究你肇事害我财物损失。” “行行行,行了啊。”宋琼头疼地阻止他俩,“你俩都没错,都是我的错。咱赶紧先把血止了行不行?” - 今天出门的时候,虞归还注意到以前没有的诊所。 当时还想着要是看诊的医生靠谱,对老人占绝大多数的小岛来说确实是好事。 结果这个医生,大白天还喝酒,没良心嘴又坏。 但自己奶奶跟岳霁白很熟的样子,“小白,你上药轻一点啊。我们家皎皎太怕疼了,小时候磕着碰着都要哭好久。” “那可真够娇气。”岳霁白准备着药品轻笑,回头深深看了虞归一眼。 虞归扶着桌子就要站起,“奶奶,我没什么事了,回去涂点碘伏就行。” 秦世云着急忙慌把她按回椅子上,“怎么没事?你这眼都要哭肿了,那不是疼的吗?既然有医生在,咱就好好处理。” “你们俩啊,肯定是一时误会没解开,才弄得这么不对付。” “小白看病厉害,人也很好。之前家里卫生间灯坏了,都是这孩子帮我修的。” 听到这话,又看到秦世云对自己疼爱的眼神,虞归鼻子发酸,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爸妈当时接虞归走,也说让秦世云一起搬去泽川,但秦世云不愿意离开溪荀。 她一个人住,上了年纪,生活上肯定会有自己没办法解决的问题。 想来也都是靠着其他岛民们的帮助,可血缘上的亲人们却离开了她那么久。 岳霁白蹲下给虞归清理伤口,刚抬起手就听到她小声呢喃,“谢谢。” 他俊朗脸上有一丝意外,“我还没开始。” “谢你帮我奶奶修灯。”虞归叹了口气。 “哦,那用不着,也不是帮你。”岳霁白扯起唇角,低头帮她伤口消毒。 虞归被气得想回击,也因为消毒疼得咬嘴唇。 岳霁白倒也手法利落。 包扎完后起身叮嘱,“伤口不算很深,注意别沾水。明天再来一趟,我看看要是伤口长得快,涂个药就不用包纱布了,天气热捂着不透气。” “谢谢你啊,小白。”秦世云温柔道谢,把虞归拉起。 虞归刚走一步,岳霁白就挡在她面前。 “你” “嗯,你该怎么着我?”岳霁白眼里含笑,与虞归对视意味深长。 两人四目相对,虞归对岳霁白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他倒是长得人模人样,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比一米六七的她高了一头多,宽肩窄腰腿又长。 就算她在那个圈子里见多了好看的人,他也是能被夸一句帅的。 “谢谢。”虞归张不开嘴,声音极轻如蚊子哼哼。 果然,岳霁白勾唇,不准备轻易放过她,“听不见。” 虞归拳头紧握,松开后盯着他,“包扎和酒钱,一共多少?” 他磁性低笑声悦耳,“我都说了免费,你要非给钱,那再加上我的自尊心凑个整吧,十万。”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欠的,虞归恨不得抄起手边任意什么东西砸在他脸上,“你别欺人太甚。” 闻言岳霁白挑眉,“这不是你欺负我吗?我辛辛苦苦给你消毒上药包扎,你连句话都不表示。给钱我也接受了,还贴心给你凑整,你也不满意。” 忍无可忍的虞归直接推开他,“那我就欺负你了。” 她因为走路时拉扯到伤口,所以有些一瘸一拐,岳霁白看得好笑。 转头突然发现秦世云笑吟吟地看着他,岳霁白不由勾起唇角,“秦奶奶,看我这么气你宝贝孙女,你还这么开心啊?” 秦世云眼里笑意更甚,拉住岳霁白的手臂往外,“奶奶知道你是逗她玩没坏心。走,奶奶替她好好跟你道谢,给你们做好吃的。” “这不太好吧?”岳霁白嘴上含蓄,脚上却没半点迟疑乖乖跟着走,“虞归见我去,肯定又得生气。” 秦世云温声安慰,“没事,皎皎这样闹脾气的模样,奶奶看着心里很高兴。” “她啊,在外面受了太多委屈只能忍着。明明就不是好脾气的孩子,憋在心里得多难受。” “有宋琼你们同龄人能打打闹闹一起玩,比跟着我一老太太成天窝在房间里强多了。” 诊所外,宋琼已经把摩托车给骑过来,正把虞归扶上车,“奶奶,我骑车先把皎皎送回去。” “好。”秦世云含笑看了眼身边岳霁白,“你们先回去,不用担心我,我跟小白一起。” 虞归顿时变了脸色,“他” 她呼之欲出的不满,被远处宋泽淮的招呼声打断,“世云呐,我都跟大家说好了。晚上咱们岛上一起庆祝下皎皎回来,就在这边空地摆桌,热热闹闹的。” 虞归闻声立马回头,挥了挥手,“宋爷爷!” “嗳!”宋泽淮脸上皱纹因为笑起来重叠,“皎皎先回去好好歇歇,要是到了晚上腿还疼就让宋琼背你!” 宋琼也高声对他爷爷喊,“嚯,这谁听了不得夸您这村长安排的周密体贴!” 宋泽淮下巴一抬,颇为自豪,“可不。” “谢谢宋爷爷!”虞归笑靥如花向其道谢。 “这孩子,跟爷爷还客气什么,快回吧。”宋泽淮摆摆手,“宋琼好好骑车啊!” “知道了!” 转过头,虞归因为久违没被这么多的关心疼爱温暖过,眼眶泛红。 宋琼带着虞归离开后,秦世云叹出一口气抹泪。 岳霁白满身找口袋找纸递给她,“秦奶奶,你有什么不好当虞归面说,可以跟我和宋琼说,就像你自己说的,憋在心里多难受。” 秦世云又流下一串泪,“皎皎她爸跟我说,让我好好看着她,不能给她看手机上网,怕她想不开。” 岳霁白不再是平常随意不拘的模样。 他语气认真,安慰她,“我也会帮秦奶奶一起看着虞归,而且她看起来很喜欢溪荀。” 秦世云点点头,“皎皎是很喜欢这,小时候都不愿意离开。谢谢你小白,听你这么说,我就能更放心些。” 第3章 聚会 一回到家,秦世云就张罗着给他们做好吃的,宋琼和岳霁白也都主动打下手。 虞归也想帮忙,但秦世云担心她的腿,就让她坐在小板凳上削皮剥蒜。 宋琼做得来厨房的活儿,虞归倒是并不觉得奇怪。 但没想到,看起来轻狂不羁的岳霁白也相当熟练。 岳霁白切好菜,回身拿虞归削好皮的土豆。 手上沾的水朝着她弹去,“什么眼神?我连器官都能缝,菜切的漂亮很意外吗?” “岳霁白!”虞归满眼嫌弃,用胳膊肘蹭掉被他溅到脸上的水。 他拿走她手里的土豆去洗,不忘继续逗她,“连我名字都打听好了,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 “那我确实是有。”虞归语气很是认真。 岳霁白随即回头,就见她举起手里削皮刀冷笑,“企图想削你。” “噗—” 宋琼处理着鱼笑出声,“老白,你可别再气她了。小时候我因为跑太快,把她落后面让她迷路。为了把她哄好,我一星期的零花钱都用来给她买冰棍了。” 虞归浓密睫毛忽闪,用鞋尖踢了踢宋琼后脚跟,“你跟谁一伙儿?” 宋琼乐呵呵地劝和,“我肯定是向着你啊,不过皎皎,你别看老白这人不像个好人” “我怎么不像个好人?”岳霁白抬脚就踹了他,“夸我就好好夸。” 宋琼好脾气地叹口气,“行,我好好夸。老白呢,不止相貌堂堂,而且医术相当精湛。我家老爷子有次突然倒下,要不是有老白,可真把我给吓够呛。” “就是吧。”宋琼话锋一转,声音里带着无奈,“他那诊所开门时间太随机,动不动他喝几瓶就关门了。” 岳霁白手起刀落,随着连贯的切菜声,圆圆的土豆被切成薄片,“我喝了要是不关,你敢来啊?” 宋琼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那你为啥非要在大白天喝?” “你爷爷规定了不让白天喝酒?”岳霁白抬眼,一副你奈我何的嚣张神色。 宋琼被堵得一时语塞,埋头掏鱼肚,“我说不过你。” 虞归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旁当个乐子人。 岳霁白年轻有为,在溪荀无亲无故,却来到这个坐船三个多小时才能到最近地级市的小岛,大概是有什么经历让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虞归虽然会有一丝好奇,但一想到自己那一堆糟心事,也就没有心思再去想别人的事了。 - 一桌子菜,香味四溢。 有鱼有肉,荤素搭配还有汤,可谓丰盛。 家里之前只有秦世云,就是虞归回来,方正的餐桌也丝毫不会显小。 但今天又多了两人,就显得有些局促。 两人几乎同时落座,膝盖接触,力道很轻,倒是并没有弄疼伤口。 但虞归迅速后撤先挪开,岳霁白忍不住勾唇,盛了一碗汤放在她旁边,“不好意思,我腿太长。” “我看你挺好意思的。” 虞归白了他一眼,将那碗汤端给秦世云,态度跟对岳霁白截然不同,“奶奶喝汤。” “好。”秦世云看着他们目光慈爱,“你们也都快尝尝奶奶的手艺。” 虞归旁边又多了一碗汤,她澄清的眸子倒映岳霁白的俊脸。 他手握汤勺,一副她要再推出去就接着盛的架势。 她愤愤收回目光,心里劝自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宋琼好一顿夸赞,“奶奶,看来我得多讨好一下皎皎,以后能经常来蹭几顿饭。” 秦世云心情大好,也跟他们开起玩笑,“你还用贿赂皎皎?不都跟奶奶的亲孙子一样了。” “那看来只有我还得努力讨好。”岳霁白一本正经地给虞归夹了块鱼肉,“来,最嫩的部位,没刺。” 虞归用筷子挡住他的筷子,推回到他自己嘴边。 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用不着。” 被自己说过的话呛,岳霁白眼里浮起一抹笑意,咽了口中的鱼肉,扬起唇角,“还真挺难哄好。” 一瞬间鸡皮疙瘩竖起,虞归差点没被噎着。 她放下筷子喝水压惊,“你赢了,我斗不过你行吗?求求你别用这种招让我浑身难受。” 岳霁白眼眸深邃,“小看你了,以退为进,似夸实损啊。” - 午饭后,虞归回到卧室,躺在床上闭着眼,翻来覆去换了好几次姿势。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才变得恍惚。 像是被人狠狠推了一把,虞归蜷缩成一团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 床单被泪浸湿一小片,她白皙的脸上还有泪滑落。 房门从外被敲响,客厅的灯从门缝漏进来,虞归才意识到夜幕降临。 岳霁白隔着门百无聊赖,“奶奶和宋琼都去忙着给你准备庆宴了,只好拜托我把你这头赖床猪给接过去。” “咚—”岳霁白靠着的门从里头被踹了一脚,力道之大,包含着虞归沸腾的怒火。 他低笑一声,从门口离开,坐到沙发上等她。 过了一会儿,虞归从屋里出来,换了件过膝能遮住伤口的明黄色连衣裙。 及腰的长卷发扎起,青春靓丽。 反观岳霁白,老头衫大裤衩,街边撸串的经典穿搭。 要不是他的个子和脸摆在那儿,跟虞归站在一起估计会被以为是长辈。 银月当空,繁星作伴,小岛的自然环境一向让村民们引以为豪。 月光照耀下,虞归和岳霁白的身影被拉长,一前一后。 虽然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但地上的影子却很靠近。 虞归腿上伤口已经没有那么疼了,只要不是走得太快,就是能忍受的不适感。 村中心的空地摆了好几张大桌子。 上百年树龄的大榕树,树枝被挂上了灯串。像是好脾气的长者,任由着小辈们为自己打扮。 看到两人,一向热心肠的桂萍婶激动招手,“来了!皎皎!岳医生!” 虞归安静时有一丝悲伤脆弱的脸上,从扬起唇角开始,明澈的眸子重获生机。 她是不折不扣的明艳美人长相,“婶儿,我可想你了!” 迈出的第一步稍顿,但虞归还是小跑奔向何桂萍。 抱住从小就疼爱她亲切的长辈,毫无顾忌地跟对方撒娇,“白天没见着,还以为婶儿去城里照顾儿媳妇了,奶奶说铭昭都当爸爸了。” “是去照顾月子了。”何桂萍捧着虞归的脸很是宠溺,“这不一听到我们皎皎回来,我这立马就坐船赶回来了。” 虞归又一次抱住何桂萍,“就知道我婶儿对我最好了。” 一个人不落,虞归都寒暄了一遍。 作为外来客的岳霁白,村民们也不让他帮忙干活。 他坐在主桌自顾自喝着宋泽淮倾情推荐的自酿酒。 上午还大哭着说自己不坚强的虞归,像个没事人一样挂着游刃有余的笑,穿梭在人群中来来回回。 虞归终于打完招呼坐下的时候,岳霁白已经是第五回往小碗里添酒。 宋泽淮作为村长被撺掇起来说几句。 他推辞着起身,“哎呀,这是给皎皎办的宴,再说了咱们这都跟亲人没两样。你们搞什么形式主义非让我说,咱可不搞这个,都赶紧开吃了啊,开开心心就完事了!” 溪荀的岛民们确实就像一家人,逢年过节,谁过个生日,或者单纯的一时兴起,就拉了桌子聚在一起摆宴。 小岛上也很少有秘密,所以人尽皆知宋琼喜欢江淼。 江淼性格大大咧咧,小时候就一直说要一辈子留在小岛。 她喜欢大海,喜欢出海时船随着海浪起伏的自在。 江淼跟渔船回来后,回家洗了个澡才出来。 她一来,宋琼旁边的人就立马腾位置,“来来来,淼淼你坐这。” “我才不坐那儿。”江淼扭过头,利落的短发还没完全干,“我要跟我们家皎皎坐一起。” 委屈巴巴的宋琼只能倒了碗自家酿的酒,拉着岳霁白陪他走了一个。 多年未见,却没有丝毫的生疏。 虞归明亮的眼睛眨巴了一下,别有深意,“还生气宋琼小时候没把“绝世珍宝”给你啊?” 江淼听了差点把刚喝的酒喷出来,咽下去无语地笑,“都几百年前的事你还记着,我有你那么记仇吗?” “我就是记仇。” 虞归用肩膀撞了她一下,装作埋怨,“为了跳棋里一个玻璃珠,某些人可是埋伏在我回家的半道上。拉着我猜丁壳却耍赖,一直猜到天都黑了还不让我走。” 想起小时候干的蠢事,江淼笑得前仰后合,“太傻了!” - 酒过三巡,年长者大多都回去洗洗睡了。 剩下中青年不少人已是微醺,依然兴致高昂。 尤其是宋琼和江淼她爸,为了江淼两人都上头较起了劲儿。 岳霁白早在吃饭的时候就喝趴下了,被不知道谁拍了下桌子给震醒。 活动了一下趴着睡半天而酸疼的肩颈,顺带伸了个懒腰。 岳霁白环顾四周没看到虞归和秦世云,他也起身准备回去。 路过看起来相对清醒的江淼时,岳霁白还是问了一嘴,“虞归跟秦奶奶一起回去的?” “嗯?”江淼闻言就往身边看,“皎皎不就在我旁边人呢?” 第4章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可能回去了吧。”江淼向来心大。 岳霁白朝虞归家的方向望过去,脑海里回荡秦世云抹着泪说的话。 收回目光,岳霁白去了反方向的海岸。 通往海边的路上,两侧的路灯因为有些年头而接触不良一闪一闪的。 路尽头与夜晚墨色大海相接。 在远处看不清波涛,随着越来越靠近,海浪撞击礁石的声音也逐渐清晰。 看到虞归纤细的身影出现在海边,就让岳霁白忍不住皱眉。 而她甚至拉起裙边踩进海浪。 冰凉的海水漫过小腿,溅湿了左腿膝盖上纱布的边缘。 白天清澈见底的海水,没了光就只剩下漆黑。 虞归无意识拧眉,心里已经有答案,可还是忍不住伸手探入水中找寻。 又一波海浪扑来,指尖碰到硬物,虞归的心骤然一紧。 刚要用手抓住,却被温热有力的手拉住手臂,她因为慌张心跳加快,“你松开!” 岳霁白不由分说将虞归给扛了起来,反常地没有开口损她。 闷不作声抗着她离开沙滩,一直到道路旁的蓝顶商店门口,他才把她放下。 虞归在高一层的台阶上,对上岳霁白发沉的眼神微愣。 他因为一路狂奔呼吸稍重,背心下健硕的胸膛起伏。 “真把我当保镖使唤了,接你还得送你,自己家都不认路?” 出乎意料,岳霁白眼里的愤怒不见了。 他刚才的表情,虞归还以为他会对她发火,但他开口时,又恢复了平常开玩笑的语气。 “你不是睡了吗?”虞归勾起唇角,干脆在台阶上坐下。 她又看了他一眼戏谑,“还以为你多能喝,结果是花架子。” 目光相接,岳霁白抬手就在虞归脑门儿上弹了一下,“少拿你自己的偏见往我身上按,我可从没说过自己酒量好。” 他隔着一人距离在她旁边坐下,虞归左手捂着额头瞪了他一眼。 放下手,虞归望着天,无声叹出一口气。 沉默片刻,轻声细语,“我不是想不开。” 虞归右手掌心里躺着一枚破损的贝壳,用指尖擦掉上面沾染的沙砾。 擦干净放在了台阶上,她转头看向岳霁白,“你不认识我?” 岳霁白的眼神一言难尽,有点嫌弃又有点无语,“你在耍酒疯?” “啪!”虞归被他气得朝他肩膀打了一巴掌,“我真耍酒疯,早在你拽我的时候咬你了!” 她的手劲儿对他来说不疼不痒,但岳霁白立马就讹上了,“欠我的十万还没给,又打我?加上保镖费,再给你凑个整,五十万。” 轮到虞归眼神嫌弃,无语地轻笑,”你意思是只要给你钱就能随便打了?” 岳霁白挺直后背来了精神,目光灼灼,“有钱不赚王八蛋。一下二十万,打脸一百万可以考虑,你想怎么支付?” “先赊着。”虞归一本正经。 “那不行。”岳霁白顿时兴致全无。 他捡起她刚放下的贝壳,拿在手里摩挲,“东西掉海里了?” 虞归摘下发圈,没了拘束长发散开,心里的沉闷好像也舒缓了一些。 发尖儿被风吹动,稍作整理。 她将鬓边的发丝别到耳后,“是我自己扔的。” 贝壳在空中划起一道抛物线落下,在黑夜中看不清它最终的归宿。 岳霁白起身对虞归伸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赶紧给你送回去,省得奶奶觉得我这接送不到位,以后就不让我去蹭饭了。” 清澈眸子颤动,虞归看了眼岳霁白修长的手,抓住他的裤边借力站起。 “耍流氓呢!” 一向不羁的岳霁白也一瞬间神色慌乱,但虞归并没有多使劲儿,倒不会真拽掉他的裤子。 先下了台阶,虞归回头扬起唇角,明亮的眼睛似有星辰落入,“我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单纯只是为了避免肢体接触。” 虞归连脚步都轻快了一些。 岳霁白依然走在她侧后方,余光能波及的距离。 他双手插兜一副大爷拽样,“为了损我,你都没原则到睁眼说瞎话。” 被海水打湿的裙子颜色变深,紧贴着虞归雪白的小腿。 岳霁白瞥见语气慵懒,“你把纱布也弄湿了?” 自己根本没注意,虞归听到岳霁白问停下来,弯腰掀起裙边摸了摸膝盖上的纱布。 因为虞归突然止步,岳霁白追上了她,站在了她身侧。 她确认完抬眸望向他,像犯错被抓个正着的小朋友。 睫毛忽闪小心翼翼,“边上湿了,盖着伤口的地方就稍微有点,没有渗进去应该。” 岳霁白典型的得理不饶人。 还故意干咳一声让嗓音显得更磁性严肃,“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疼,你更不长记性,没好就忘了。要不是我细心善良问一句,明天换药奶奶看你没好,还更严重了得多难受。” 奶奶被搬出来,让虞归无法反驳,她也跟着轻咳了一声,“岳医生。” “嗯,又要骂我脑子有问题?”岳霁白扯起唇角。 论记仇他跟虞归比也不遑多让,“还是想说我欺人太甚?”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虞归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对岳霁白展现职业素养,露出动人的笑容。 “细心善良,腿长人帅的岳医生,麻烦您帮我换个纱布可以吗?” 两人对视,岳霁白举起手作投降状,眼里的笑带着一丝狡黠,“你赢了,我斗不过你” “啊啊啊!”士可杀不可辱,虞归羞耻地捂住脸,制止岳霁白学她说话,“你怎么那么小气!” 虞归长而密的睫毛,如蝶翼振翅轻颤。 因为皮肤白,面颊肉眼可见泛起了桃色,连耳尖都红了。 生气的眼神也丝毫没有威慑力,反而像是娇嗔显得楚楚可人。 岳霁白嘴角都要飞起来了,猛然意识到自己笑的有点不正常,他率先迈开脚步,装模做样道,“小气?那我走?” 走了两步没听到动静,岳霁白回头就是一愣。 虞归精致的脸上娇红,眼眶也红了,眸子泛起水光,“我都已经说好话求你了,你还得不乐意。” 眨眼,一颗豆大的泪珠顷刻坠落。 岳霁白觉得虞归是想说他得寸进尺,不由怀疑她是装哭。 但他稍一迟疑,虞归肩头颤抖,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像是往人心上砸。 向来被人说没良心的岳霁白,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有点过分。 他从裤兜里掏出纸巾,大步走近虞归。 三两下将她戳人心窝子,害他生出罪恶感的眼泪给擦掉,“我小气我小气,你别哭,给你重新包扎。” 虞归抢走岳霁白手中纸巾,推开他的手臂,自己擦了残余的泪痕。 她转眼就收起了我见犹怜的可怜模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早点见好就收不得了吗。” 见识了虞归瞬间变脸,岳霁白哑然失笑,心里感叹演员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岳霁白对娱乐圈并不感兴趣,也从来不会去看相关的新闻,更别提八卦。 但架不住别人会谈论,甚至在朋友圈里发表看法。 今天跟虞归碰上之前,岳霁白就在朋友圈刷到了前同事对她的嘲讽,大概内容是指虞归用自杀炒作,而她只是轻微的划伤加低血糖。 岳霁白并没有仔细看,大眼掠过就点击前同事的头像将其删除了。 他并不清楚那位前同事说的是否真实,只是单纯讨厌将病患隐私发出来加以吐槽的行为。 那条吐槽带着虞归的大名和照片,所以岳霁白一眼就认出了她。 之后目睹了虞归委屈大哭,秦世云心疼流泪。 岳霁白在午饭回到住处后,还是用手机搜索了虞归的名字。 看到了犹如海啸能将人生吞掉的谩骂侮辱。 真正认识虞归的人都不会相信那些恶毒的谣言。 所以溪荀小岛的村民们都心照不宣,对她职业的事不提不谈。 - 姜还是老的辣,宋琼到底还是没能喝过江淼她爸。 江淼看不下去,将宋琼护起来,不让他再喝,引起其他人起哄。 路过看到,虞归眼里流露欣慰的笑。 热闹的气氛还在延续,其他人没注意到岳霁白和虞归经过。 到了岳霁白诊所,虞归一回生二回熟,轻车熟路地坐下,等着他给换纱布。 伤口还是愈合了一些,没有刚摔到的时候消毒那么疼。 岳霁白给虞归包扎的纱布,比第一次包的时候薄。她低头看着忍不住问,“是好一些了吧?” 岳霁白起身拍了下她的脑袋,收拾工具放回柜子,“你要老实点能更好。” “嘁。”虞归小声不服气。 但毕竟岳霁白又帮了她,她站起来还是对他道谢,“谢了。” 话音未落,诊所的灯闪了一下,随即彻底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突然一黑让虞归心里一慌,但还不至于太过恐惧。 然而一团毛绒从她脚边蹿过,有关医院的恐怖怪谈她心里浮现。 “岳霁白!” 听到虞归的哭腔,岳霁白下意识赶到她身边,“应该是” 虞归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惊慌的脚尖不停点地。 眼泪都落在他胸口,已经被吓得语无伦次,“有鬼啊!就在我脚边!救命啊,我害怕,奶奶,我要回家” 第5章 求婚 随着桌面一声闷响。 更让陷入恐惧中的虞归魂儿都要吓飞了,岳霁白成了她唯一的“浮木”。 岳霁白抱起紧紧扒着他的虞归,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哭湿了他的肩头。 双眼适应了黑暗,岳霁白跟蹲在桌子上舔毛的“鬼”对视,抿唇才强行忍住没有笑出声。 他干咳一声,单手托着她。 腾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没有鬼,是猫。” “有”虞归哭到抽泣,随即愣住。 天花板微闪了两下,诊所内的灯重新亮了起来。 一时间恢复明亮,让两人同时被晃得眯了下眼。 虞归还处于抽泣的余韵中。 看到桌子上黄白相间的猫,人不受控制地抽搭了一下。 语气包含着浓浓的委屈,“吓死我了。” “刚才短路,你这也停” 大庆一进门就看见抱在一起的两人,他扭头就往外跑,“呀,你们就当我没来过!” 反应过来,虞归立马着急地拍岳霁白肩膀,让他把自己放下。 扬声向外面解释,“不是,庆叔,你误会了!” 一落地虞归就跑到门口,发现大庆已经跑得老远。 她有些头疼叹了口气,看向跟出来的岳霁白,“庆叔的嘴比岛上广播都好使。” 虞归眼眶还是红的,探身越过岳霁白。 朝坐在桌子上,看起来伙食很不错的猫埋怨,“都怪你这家伙!” 那只猫停下舔毛,对她歪头甚至眨了下眼。 “撒娇有用吗?” 人猫四目相对片刻。 “算了,看你可爱的份上原谅你了。”虞归语气不自觉变得温柔。 头顶传来岳霁白的低笑,“你可真有原则。” 虞归下意识就要跟他斗嘴,但看到他被自己哭湿的肩膀。 她老脸一红,嫌丢人避开视线,“谢谢你啊,我回去了。” 她说完就快步离开,身后岳霁白的笑声更张扬。 虞归听见还是没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 岳霁白笑着回到诊所里,胖虎跳到边柜上叫了一声。 他走近摸了它的脑袋,“你小子成精了?觉得自己做了好事啊,还问我要吃的。” 边柜里放着罐头冻干。 胖虎一看岳霁白走过来,就直接躺倒翻肚皮更卖力撒娇。 他揉了一把它的肚子,打开柜子拿出一袋鸡胸冻干喂胖虎。 胖虎并不是岳霁白带到小岛上的,它是土生土长的溪荀猫。 春天到来的时候,它不止嚎个不停,还追着母猫四处跑。 岳霁白不堪其扰,决心为母猫除恶,观看学习了公猫的拆蛋视频。 在胖虎看起来“清心寡欲”后,他用肉把它骗到诊所,把它的蛋给噶了。 出于补偿,岳霁白买了很多吃的给胖虎开小灶,胖虎就经常来他这蹭吃蹭喝。 - 之前回到溪荀一直没出门,虞归跟秦世云呆在家里。 除了一日三餐,虞归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但今天一天,久违的让虞归觉得自己做了很多事。 虽然早上刚出门就因为遇上岳霁白负了伤。 但无论是岛民们的疼爱,还是与儿时玩伴的重逢,都让虞归觉得今天过得还不错。 - 早上虞归醒来时隐约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等她逐渐清醒,就更清楚地听到了岳霁白和宋琼跟秦世云谈笑风生。 “奶奶,我们一大早过来给你添麻烦了。”宋琼还知道客套一句。 “秦奶奶,你这鸡蛋羹确实好吃。”而岳霁白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 虞归一个鲤鱼打挺猛地坐起,穿上拖鞋就迅速洗漱换了衣服,收拾妥当后冲出去。 一听到开门声,餐桌旁相亲相爱的三人就都下意识看向虞归。 岳霁白将手里的勺送进嘴里,自己面前吃剩下的半碗鸡蛋羹往空位处一放。 一副客气模样,“怕放凉我就先吃上了,奶奶给你重新做的还没好。既然你醒了,呶,还你。” 到餐桌坐下,虞归把碗推还给岳霁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谁要吃你吃剩的。” 秦世云起身去厨房,“小白你继续吃,我去看看锅里的,估计也熟了。” 虞归连忙起身跟随,“奶奶,我自己端就行。” “不用。”秦世云宠爱地拉住她,“你要端我还要担心你太烫拿不住。” 秦世云端出新蒸好的鸡蛋羹。 虞归抱住她撒了个娇道谢,舀起一勺吹了吹。 刚吃进去,还没往下咽。 就听宋琼问,“我昨天喝多,你们俩什么情况?庆叔说你俩谈朋友了,他亲眼见你俩抱” “咳咳咳咳!” 虞归被呛得整张脸涨红,喝了整整一杯水才缓解。 她急切解释,“昨天突然停电我被吓到而已,是意外!什么谈朋友,怎么可能!你觉得我们俩像是那回事儿吗?” 宋琼眼神无奈,“我就知道是庆叔误会了,你们俩这一见面就跟斗鸡似的。” “咳咳。”虞归最后咳了两声,立马转移话题,“你们还真打算以后都来我家蹭饭了?” 随即,宋琼放下手里的筷子,表情变得认真严肃,“我来是有极其重要的大事,找你们给我当参谋。” “你终于要跟淼淼告白了?” 虞归自己的事儿过去,就恢复了平静,慢条斯理地吃着她心爱的鸡蛋羹。 宋琼一下子就被戳穿红了脸。 他嘴动了动,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说出了口,“我要求婚。” 虞归拿勺的手微顿,勾起唇角笑容明媚。 像小时候一样,模仿电视里的军人对宋琼敬礼,“岛主的命令,我身为副队长保证完成任务!” - 拍戏的时候,虞归倒是也演过被求婚的剧情,甚至穿过婚纱举行仪式。 但实际身边人走到这一步,让她内心无比激动。 三个人深思熟虑应该怎么行动的时候。 秦世云给出了一个良计,“我记得泽淮跟琇华结婚纪念日是不是快到了?” 宋琼开始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愁眉苦脸,“可不嘛,就是因为快了,我家老爷子就可劲儿训我呢。” “训得好。”虞归拍了宋琼一巴掌,“江淼从小就喜欢你,我是真没想到你们俩会拖这么久。” “我说过几次,都没来得及好好告白呢,江淼就故意岔开话题了。” 宋琼语气里还带了几分凄凉,“我本来还以为她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或许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虞归轻叹,“你有没有想过,江淼可能是不想因为自己把你给留在岛上,你以前可总喊着要“征服天下”。” 听到虞归的话,宋琼愣住了,眼里流露出自责的神色。 虞归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颇为仗义地安慰,“现在也不晚啊。我会帮你给江淼一个有意义又难忘的求婚。” “你有想法了?”宋琼眼眸瞬间又亮了起来,期待地看着虞归。 虞归故作神气地挑眉,“那当然,好歹也是被“求过几次婚”的人。” - 说完大致的计划,宋琼干劲十足地乘船去外头置办需要的东西。 在岳霁白的监督下,虞归短暂地被允许用手机。 盯着联系人页面看了一会儿,虞归下定决心拨出了号码。 拨出后,一声声拨号音让她心焦。 “虞归?你还好吗?我昨天就又给你打过电话,都一直没人接。” 电话一接通,那头的人很激动地说了很多。 虞归声音轻柔带了歉意,“对不起啊清歌,让你担心了。因为不想看到网上那些言论,这些天都没用手机。” 季清歌很清楚她被网暴的事,对她很是心疼。 “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不该看!没关系,我能知道你没事就好。” “谢谢你清歌。” 虞归握着手机,指尖无意识地在手机边沿摩挲了一下,“我联系你,是想请你帮个忙。我小时候的玩伴要求婚了,想从你那里买几套礼服。” “你现在在老家吗?”季清歌声音含笑,“这点小事当然没问题,我一会儿就把现有的款式都发给你选,你确定好告诉我就行。” “好,那就麻烦你了。” 虞归刚挂了电话,手机下一秒就到了岳霁白的手上,“你” 岳霁白将她的手机装进自己裤兜里勾唇。 “我是严格执行奶奶托付给我的任务。让你打完电话,就立刻上交。” - 季清歌就在自己的工作室里,交代手下助理将目前的款式整理出来。 在等待过程中,她握着手机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打给了严商清。 打过去严商清并没有接,季清歌把整理好的图片都发给虞归。 到了停车场准备打道回府。 都已经将档挂到了启动上,严商清的电话打了过来。 重新挂回停车档。 季清歌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还没开口就听到严商清问,“虞归联系你了?” “嗯,说是老家的发小要求婚,找我订礼服。” 季清歌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紧接着眼里多了抹深意,“你要去找她吗?” 听筒另一头严商清语气冷淡,并没有回答她,“她有任何消息及时告诉我。” 严商清说完这句话,没有听季清歌的回应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而季清歌已经习惯了严商清的态度。 看到通话记录虞归和他的名字挨在一起,不自觉皱了皱眉。 第6章 无赖 宋琼爷爷奶奶结婚已经四十八年,数十年如一日伉俪情深。 岛民们听说要为老夫妻补办婚礼,都很积极地帮忙布置场地等。 甚至远在外地的宋琼父母和他大伯一家,也在得知后赶回来参加仪式。 挑选好的礼服,是季清歌带着助理亲自送来溪荀。 有些尺码稍微有偏差,她直接当场进行修改调整。 人生中第一次穿上漂亮的婚纱和礼服。 几位老姐妹互相打趣,夸赞着喜笑颜开。 秦世云也作为宋琼奶奶的伴娘试穿礼服。 虞归看着她开心的样子眼眶发热,内心充满遗憾和自责。 如果自己早一点回来,在爷爷还在的时候,为他们也补办一场婚礼该多好。 看到虞归眼里泛起泪光,季清歌不动声色地抚摸她的后背安慰。 深呼吸平复了心情,虞归揽住季清歌,“真的谢谢你,清歌,还特意过来帮忙。” 两人勾肩搭背,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 季清歌笑着回忆,“我一直都记得你说故乡特别美,奶奶做的鸡蛋羹无人能敌。之前因为我们都忙抽不出时间,这次也算是兑现了一起来的约定。” 她们俩是初中同学,多年的好友,即使高中大学都不同校,也还是经常在周末相约出游。 因为职业具有相关性,两人在工作场合偶尔也会碰到。 目光掠过虞归光洁的脖颈,季清歌突然发现,她除了配合工作才会摘下的项链不见了。 季清歌还能清晰地想起当时故意逗她,问是谁送的。 虞归很珍惜地轻抚项链上造型别致的吊坠,明澈眸子里是掩不住的甜蜜,“你还明知故问。” “你跟严” 男士试礼服的房间门打开,岳霁白打头走出来。 平时穿着随意的男人,穿上笔挺的黑色西服,矜贵气质油然而生。 配上那张俊朗的脸,让人不由自主目光被吸引。 四目相对,岳霁白对虞归挑眉,“想夸我可以直说。” 虞归轻笑,“打扮一下倒确实人模人样,可惜长了嘴。” “噢—”岳霁白拉长音,眼里意味深长,“承认了你早就觊觎我的美色,那天晚上是故意占我便宜。” 他就这么当着众多人的面直言不讳。 虞归气得脸都红了,恨不得冲过去掐死他,“我占你便宜?岳霁白你有毛病啊,自恋加妄想症,赶紧治治去吧!” 两人斗嘴,季清歌看到有人拉着秦世云小声道,“世云,我看这俩孩子啊,有戏。” 秦世云闻言笑了,语气温柔慈爱,“小白是个好孩子,要真成了,我肯定是同意的。” - 婚礼前夜,江淼明天作为花童之一,换上礼服被虞归拉着去提前彩排过一遍流程。 路上江淼看虞归紧张还跟她开玩笑,“你激动的跟是你要结婚一样。” 虞归跟江淼手拉手甩着玩,含笑的眸子熠熠生光,反过来逗江淼,“你就不激动?这辈子估计就这一次,二十几了还能当花童。” 江淼噗嗤笑出声,“也是,你这么一说,我确实也有点激动了。” 到了沙滩上布置好的婚礼场地,灯倒是开着,但其他人都没在。 江淼走上两边有鲜花装点的长台子,忍不住开口吐槽,“宋琼这人,自己爷爷奶奶的大事,还没咱们积极上心。” 虞归似是不经意松开了江淼,蹲下去摸是不是真花。 “那你可冤枉他了,这台子好像都是他跟着一起搭的,这几天一直奔波个不停。” 话音未落,随着一声响,绚烂的烟花在天边绽放,照亮了沙滩。 江淼回头看不由皱眉,“怎么这时候放啊?是不是谁误点了?” 听到她这么不解风情的话,虞归感动的眼泪都差点给憋回去了。 长台尽头的背景板被降下来的幕布遮住,响起抒情浪漫的音乐。 “江淼!” 宋琼的声音传来,江淼转过身愣住,她第一次看到他穿正装的模样。 而幕布上投影播放着他们从小到大的照片,有各自的,有合照,也有跟家人岛民们的。 当宋琼走近,江淼看到他红着眼单膝跪地,才终于反应过来虞归说彩排是假的,甚至慌乱到后退了一步。 “我喜欢你。”宋琼望着江淼说出这句正式的告白就哽咽了。 江淼眼眸颤动,鼻子发酸也红了眼。 宋琼见她哭,就更控制不住情绪,几次张嘴都没发出声。 高壮的男人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 “对不起啊,我就是太笨了,才耽误这么久。” “江淼,我跟你一样从小就发自内心的喜欢咱们小岛,从来没想过到外面去闯荡。” “小时候我还跟我家老爷子下过战书呢,我说总有一天要打败他成为下一任村长。” “你不信你问他!” 宋琼吸了下鼻子,眼神认真坚定,“江淼,这不是因为你才有的想法,是我自己就这么想的。留在溪荀,是我们恰好想法一致,这不就是天生一对吗?” “噗”江淼笑着落泪,“你跟谁学的这么肉麻?” 宋琼也跟着她笑了,声音不自觉温柔。 “我想像爷爷奶奶那样,跟你携手相伴一辈子。” “虽然我喝酒喝不过你和你爸,人也不怎么聪明,但我发誓我会爱护你,听你的话。” “你”他又开始泪如雨下,“你能不能嫁给我?” 江淼跟宋琼对视,啜泣着点头。 宋琼得到肯定的回答,喉咙间溢出一声抽泣。 手抖着从西服内侧口袋里摸出准备的戒指。 洁白无暇的珍珠戒指,是宋琼这几天潜水上百次找到的最漂亮的一颗。 他临时去拜师学习,亲手制作。 “小时候没有把“绝世珍宝”给你,让你伤心了。这颗饱含着我的真心,补偿你。” 随即宋琼又紧张地补充,“钻石戒指也会有,但我怕我选的不好看,所以想到时候让你挑自己最喜欢的。” “傻子。”江淼笑骂,戴上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珍珠戒指。 她抱住宋琼哭泣,“你用心做的,我怎么会嫌弃啊。” - 看到两人紧紧相拥,虞归也哭成了泪人。 悄无声息离开沙滩,不打扰只属于有情人的重要时刻。 放下做不到自己想要的干净利索。 即便扔掉了项链,虞归还是会回想起自己曾拥有过的幸福。 相遇是在雪天。 鹅毛般地雪花扑簌着被风卷得飞扬。 总是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跑道也被洁白覆盖,天地一片白茫茫,万籁俱静。 优雅中带着一丝悲凉的钢琴曲,仿佛在为这场终会消融的大雪,提前送上满怀敬意的告别。 虞归在传出乐曲的琴房门口停下脚步。 在为纪念一段不欢而散的爱情而所作的曲子中。 跟坐在钢琴前,犹如皎洁明月的严商清目光交织。 她还只是表演系的学生,而他已经凭借执导的第一部电影成为被仰望的存在。 当时严商清露面很少,大多数人只听过他的名字,并不知道他的长相。 所以虞归一开始并不知道他的身份,还以为他只是同校的学长。 严商清也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 直到两人在几次见面后,彼此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 虞归才从他口中,听到他坦白自己的真名。 各自所处的位置,相隔实在有些遥远。 虞归下意识就想逃跑,但被严商清拉住。 他含笑的眼眸温柔如水,倒映着她的身影。 一字一句给予她勇气,“你能成为不输任何人,耀眼美丽的光。” - 一声毫不顾忌的酒嗝,把虞归从回忆里扯了出来。 她胡乱擦掉眼泪起身,但因为蹲着哭了太久,刚站起来就眼前发黑。 跟聚会那天在海边一样,大手抓住虞归的手臂给了她支撑。 缓过来后,虞归闻到面前男人身上的酒味。 她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抬眸有些无语。 声音因为哭了一场比平时闷,“刚才烟花不是你负责放的吗?你喝这么多酒。” 岳霁白摸了下后脑勺,清了清嗓子。 “我也是生平第一次帮别人求婚,喝点缓解紧张情绪而已,毕竟身负重任哪能真喝多了。” 第一次听岳霁白这么坦诚,虞归有些意外。 泛红的眸子浮起笑意,“平时拽得二五八万,竟然还会紧张?” “那要跟你哭得一副要撅过去的样子比,我确实不能算紧张。” 岳霁白故意咂舌感叹,“幸好我喝了点,不然这大晚上以为是满腹委屈的女鬼,还真不敢靠近。” 虞归眼里的笑瞬间消失,被羞愤取而代之。 她气得踮起脚,双手抓住岳霁白的脖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去死!” 岳霁白看她气急败坏笑了。 但嘴上装柔弱还咳了几声,“你真下狠手啊?咳咳咳,上不来气了。” “装吧你就!你还笑?”虞归看到他眼里的笑就更恼羞成怒。 “混蛋岳霁白,你才要撅过去,你才是鬼!” 岳霁白盯着虞归眯了眯眼,突然俯身把她给扛了起来。 一瞬间被头朝下挂在肩上,虞归吓了一跳。 挣扎着打他的后背,“你又发什么神经?你不会真喝多了发酒疯吧?放我下去!” 岳霁白用无赖的口吻威胁,“都骂我是混蛋了,你觉得我会那么好说话,让我放就放?” 第7章 台风过境 绚丽的海面与蔚蓝天空连成一片。 朵朵云团如小小的白帆慢悠悠地漂泊。 不同于一般新娘挽着父亲的手臂入场。 宋琼爷爷奶奶是牵着手一起走的,一如过去四十八年里的朝朝暮暮。 只是看着两位老夫妻身着洁白的礼服走过长台,就让台下的宾客们深受触动。 不少人眼里泛起泪光,但笑容无比灿烂,发自内心为他们送上祝福的掌声。 担任婚礼仪式司仪的是大庆,岛民们一致认为这项工作非他莫属。 随着大庆激昂慷慨地往下走流程,掌声落下。 虞归白嫩的手,跟奶奶布满皱纹甚至生长出老年斑的手对比鲜明。 让她忍不住握得更紧,秦世云对她露出慈爱的笑容,用另一只手覆上两人相握的手。 - “奶奶,你快来看。” 虞归一进门就雀跃招呼秦世云。 上周婚礼仪式结束后拍的照片都洗了出来,她刚从宋琼家拿回来。 正在厨房备菜的秦世云笑着应了一声。 在围裙上擦了手出来,刚坐下她就因为头疼皱眉。 虞归眼里瞬间被担心侵占,“又头疼了?最近都是阴雨天,晚上台风登陆就不好出门了,我一会再去买点药回来。” “照片不急着看,我先给你量一下血压。”虞归起身要去拿血压计。 秦世云拉住她,拍了拍她的手安抚,“我量过了。虽然比平时高一点,但没超太多,已经吃了药。” 要不是这次回来,虞归都不知道奶奶有高血压。 爸妈因为经营公司事务繁忙,小时候虞归刚会走就被送到奶奶身边,一直到她要上小学。 她心里最亲近的人就是奶奶。 儿时还生气觉得爸妈不要她,她就跟奶奶说,要一辈子陪在奶奶身边。 可轮到自己成为大人,却成了小时候最讨厌的模样。 通话中最常说的话是工作忙。 看似非常无可奈何又遗憾,听到奶奶的理解和宽慰,心底的一丝羞愧就变成了理直气壮。 虞归还是执着地拿来血压计,给秦世云又测了一次。 亲眼看到数值在正常范围内才安心。 用如此多此一举的方式,来冲散一点点内心的自责。 秦世云温柔地摸了摸虞归的脸。 “皎皎是奶奶的心头肉。奶奶只要看到皎皎笑,奶奶就开心得很,心情好就什么病都没有了。” “嗯!”虞归泪盈于睫,努力露出明媚笑容。 她抱住秦世云,“奶奶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在自己手臂上蹭掉眼泪,虞归抬头重新拿照片。 “宋琼给了我好多,我把咱们俩单独的合照挑出来,装进相框摆到最显眼的位置。” - 婚礼结束的第二天,天气预报就说近日会有台风过境。 本来虞归是想多留季清歌两天,带她好好逛一逛溪荀 但台风临近,所有船只就都不能出航了。 怕耽误季清歌太久,还是在得知预报的当天送她离开。 也幸好季清歌走的及时。 当天夜里就变了天,乌云密布风声大作。 昨天就开始下雨,加上呼啸的风,打伞根本没用。 虞归去宋琼家的时候直接穿拖鞋出门。 鲜艳的明黄色雨衣挂在门外,还在不停往下滴水。 等秦世云回到卧室午睡,虞归又穿上雨衣。 岳霁白诊所最外层的卷帘门倒是没有拉下来,但玻璃门却推不开。 虞归想到有次碰见岳霁白在海边喝多,直接躺在还算平整的礁石上呼呼大睡,无奈叹了口气。 雨淋在雨衣上的声音都更响亮。 风儿喧嚣,虞归脸上都是雨水。 她抹了一把,双手贴着玻璃门,脑袋凑过去往里看。 “哪儿来鬼鬼祟祟的小黄人?” 欠揍的戏谑从背后传来。 虞归随即转过身,看到浑身湿透的岳霁白。 他穿的白色短袖,因为被雨淋湿而变透。 健硕的肌肉轮廓若隐若现。 出于本能多看了一眼。 虞归对上岳霁白别有深意的眼神,立马正经地开口。 “我来给奶奶买药,其他常用药也要。” 岳霁白倒是没有故意呛她,掏出钥匙开了门。 虞归在门沿下脱了雨衣挂在门口才进去,刚走进就被一条毛巾蒙住脸。 她下意识用手接住,岳霁白不由咂舌自夸,“我这准头,没去打球真是亏了。” 干爽的毛巾上,残留洗涤后淡淡的清香。 虞归不满地嘁了一声,还是用毛巾擦掉脸上的雨水。 擦完,虞归走近几步随口问起,“你又去海边喝酒了?” 岳霁白闻言挑眉,拧了拧衣服上的水。 “我是乐于助人,帮忙修屋顶去了。” 他将手擦了一下,打开药柜备药。 虞归突然发现,他右臂上有一道渗出血的伤口。 刚才在外面,应该是血被雨冲掉了才不明显。 “你胳膊流血了。” 虞归出声提醒,顿了顿轻叹,“你先别拿药了,我帮你处理下。” 岳霁白回身看向她,勾起唇角,“这么关心” “你要嘴欠就当我没说。”虞归颇为无语地打断他。 这次换成岳霁白被处理伤口。 虞归刚用蘸了碘伏的棉签往他伤口贴,他就倒吸一口凉气。 吓得虞归手一抖,不自觉眉头蹙起,“很疼吗?我都没看清涂到没。” 岳霁白磁性嗓音里尽是愉悦,“没碰到,我故意逗你的。” 虞归毫不客气赏了他一记白眼。 手上小心翼翼给他消毒,“你老实点吧,我还急着回去。” 岳霁白看着虞归白净认真的脸,扬了扬唇角,“我把你送回去。” 她刚想拒绝,诊所门被猛地推开。 大庆一家涌进来。 大庆身后背着被披了雨衣的海爷。 他气息慌乱,“岳医生,你快看看!我爹这几天发烧还咳嗽,我们只以为是变天感冒,结果他突然晕过去了。” - 海爷被安置在病床上。 岳霁白换掉湿衣服,搓热自己的手,又捂热听诊器,才给海爷做检查。 听诊后,岳霁白掀开被子按压了一下海爷的腿观察。 最后通过心超确认了病症。 岳霁白帮海爷盖上被子。 大庆着急地问,“岳医生,我爹他这是什么原因啊?” “左房粘液瘤。” 岳霁白看到大庆瞬间白了脸,跟他解释,“粘液瘤一般都是良性,手术效果很好。” 大庆随之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那岳医生,什么时候手术?” “我做不了。”岳霁白面无表情,他喉结滚动。 “我会帮你联系医生,等天气好转第一时间给海爷手术。” 虞归一直盯着他,因为他的话握紧双手。 大庆不能理解,情绪有点激动,“不是,怎么做不了?” “卫生所的老蔡说你这什么都有,手术室也有。” “你不是还给胖虎做了绝育手术吗?” “我知道,你一个人肯定很困难。” “老蔡以前也是医院的主任呢,他肯定愿意一起帮忙的,我这就去喊他。” 岳霁白皱眉语气坚决,“卫生所的医护要是能做,我可以提供手术室及所有药品用具,但我绝对不会参与手术。” “你这不扯淡呢!” 担心老父亲加上不理解岳霁白的大庆,直接抓住了他的衣领。 “你的意思我爹需要尽快手术,但是你却不愿意给他做?你是觉得我们付不起手术费吗?” 同样被人揪住领子的画面在脑海一闪而过,随即勾出一直折磨着自己的痛苦经历。 岳霁白扶墙才站住,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的态度依然没有回转,“总之,手术我做不了。” “庆叔!” 虞归将大庆和岳霁白隔开。 她握紧大庆的手臂,“庆叔,他既然说做不了,就算真逼得他愿意开刀,咱们也不可能放心吧?” - 虞归帮着大庆一家,把海爷送到了卫生所。 老蔡听了海爷的病,安慰地拍了拍大庆的肩膀,“预报说最晚后天台风就能走,这两天就让海叔在我这,我盯紧点。” 回到家,虞归跟秦世云说了发生的事。 秦世云听完一方面担心海爷,也不放心岳霁白,“小白不是会在这种事上胡闹的孩子。” 从岳霁白说做不了的时候,虞归就一直看着他。 看到了他腿发软,冒冷汗。 那时候出现在岳霁白脑海里的画面。 或许就是导致他只身来到溪荀、酒量不好却总要喝酒、甚至今天拒绝给海爷做手术的原因。 - 雨越下越大,肆意的狂风将门窗冲撞地哐哐响。 虞归抱膝坐在沙发上发呆,恍惚听到猫叫。 不确定是不是幻听,她还是连鞋都没穿就跑到门口。 胖虎一身皮毛被淋湿,看起来整只猫缩水了一圈。 虞归莫名想起那会儿同样被淋湿的岳霁白。 胖虎看到她就立马站起来叫着踱步。 虞归踩上放在门口控水的拖鞋,跟胖虎一起闯进大到模糊视线的暴雨中。 通往海岸的坡道,雨水哗哗地像瀑布飞流直泻。 连带着虞归那不跟脚的拖鞋也被泻走了。 虞归将胖虎抱在怀里,生怕这小家伙也被冲跑。 “岳霁白!” 虞归声音饱含着怨气,岳霁白发红的眼眸颤动。 她一把将胖虎塞进他怀里,捏着自己纤细的手臂抱怨,“还以为它沾了水就变小是毛厚,抱了才知道真不轻。” 岳霁白抱着猫,跟虞归对视。他的眼更红了,声音低哑,“我不给海爷做手术,你不也很生气?” 第8章 逃兵 乌云翻滚,伴随着威严的雷声。 眼前的岳霁白没了平时的洒脱不羁,看起来脆弱不安。 虞归下意识提高音量告诉他,“那是为了稳定庆叔的情绪。” 发出的声音比自己想象中更大。 岳霁白一怔,虞归莫名有些尴尬。 她扯了下他滴水的短袖边,“走了,再不回去奶奶会更担心。” 虞归率先转过身,无声叹了口气。 身后岳霁白大步追上她,在她身前蹲下。 回头目光正色,“坡道水太急,我背你更快。” 从水流湍急的坡道下来时,虞归就被雨水冲得几次趔趄,要逆流而上肯定更难。 震耳绵长的雷声像是催促,岳霁白的眼神很坚持。 虞归微微点头,扶着他的肩膀,趴到了他背上。 “抓好。” 岳霁白先提醒了一句才背着虞归站起,他一只手还抱着胖虎。 之前虞归摔破膝盖,岳霁白抱着她走得更久,一口气都不带喘。 可这次爬上几十米长的坡道,岳霁白的呼吸就变得有些粗重。 “谢了。” 登上最高处,虞归就立马从他背上下来。 并且伸手把胖虎给抱了过来,“抱着它暖和。” 岳霁白跟在虞归的侧后方。 她忘了穿那件阳光般耀眼的黄雨衣,被大雨淋得狼狈。 可身影落在他眼里,如一道光温暖明亮。 将要到岳霁白诊所时,虞归回眸,“奶奶说让你去家里。” 岳霁白唇角微扬,看了眼她抱着的胖虎,“所以是奶奶让你出来找我?” “难道是我脑子抽了?”虞归立刻移开视线,脚步也加快了。 她光脚走在雨中,岳霁白垂眸,脸上多了抹无奈。 -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秦世云就打开门。 见着浑身湿透的两人一猫,赶紧去沙发上拿准备好的浴巾。 先给岳霁白披上。 又拿起另一条从头将虞归罩住,“怎么连雨衣都没” 虞归故意吸了吸鼻子,“奶奶我觉着好冷,我先去洗个澡,你先帮我把这小家伙吹下毛。” 她用自己身上的浴巾把胖虎包住,递给秦世云,自己一溜烟跑进卧室。 秦世云用毛巾给胖虎擦着水,对岳霁白柔声劝慰,“小白,大庆就是个急脾气,他也是一时吓着了,你别往心里去。” 岳霁白颔首,“谢谢你,秦奶奶。我理解庆叔的心情,是我的问题。” 秦世云拍了拍他,“你也快去洗个澡,别着凉了。衣服就先穿虞爷爷以前的,都是洗过的。” “好。” 胖虎被吹干后,卖力干饭。 虞归帮它蒸的鸡胸肉。 蹲在旁边看它吃得头也不抬,不免觉得好笑,“你受累了,虎子,饿成这样。” 秦世云特意做了驱寒的热汤,虞归和岳霁白都乖乖喝了一大碗。 - 到了夜里,瓢泼大雨。 院子里的下水口都来不及下水,雨水从中溢了出来。 树枝被风刮断,甩在门上发出一声巨响。 虞归更睡不着,起身想去客厅看看胖虎。 下了床按墙上的灯,却发现连电都停了。 她轻手轻脚打开卧室门。 通过走廊到客厅时,听到岳霁白低沉的声音,“欠你个人情。” 他挂了电话看到虞归,勾了勾唇角,“吵到你了?” “那倒不至于。”虞归轻声问,“胖虎呢?” 岳霁白指了下沙发。 胖虎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抱枕上睡得很香,“它可不会委屈了自己。” 虞归远远看了一眼,再抬眸跟岳霁白对上目光,“我去睡” “虞归。” 因为他认真地叫住她,虞归本来要回房间的脚步顿住。 岳霁白眼神蒙着一层阴霾,“我因为没办法做手术,从医院辞职。” 他扬起的唇角带着一抹自嘲,“来到一个安逸的环境,我以为自己慢慢能好。” “但是并没有,一旦对象是人,我就手抖到根本握不住手术刀。” 指尖不自觉轻颤,虞归握紧自己的手。 片刻后,她对岳霁白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原来我们俩都做了逃兵。” 虞归长长叹出一口气,“不好意思啊,岳霁白。明明听到这么沉重的事,应该安慰你一下。” “但知道身边有人跟自己一样暂时振作不起来,反而像是有了同伴,让我觉得轻松了很多。” “不用我自揭伤疤,你其实早就知道我是被骂到逃回来的吧?”虞归走过去,在熟睡的胖虎旁边坐下。 胖虎睡眼惺忪地看了她一眼接着睡,她不由扬起唇角,摸了摸它的爪子。 岳霁白也坐了下来,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暂时,用词还挺严谨。” “可能是职业病吧。”她习惯性抱膝将自己蜷缩着。 “无论是线下公开场合发言,还是在社交媒体上发博,总要斟酌有些话能不能说,有些词能不能用。” 他将坐在屁股下的毯子抽出递给虞归,“明明逗你一句都恨不得怼回来十句。” 虞归将自己裹起来。 “我最常梦到的就是盛典那天,因为太不甘心。梦里我直接骂了回去,在黑粉冲上来的时候,用过肩摔把那些人给治得服服帖帖。” “你也不想就这样认输。”她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岳霁白微愣,跟虞归四目相对。 她明澈的眸子里,映着他的身影,“所以留了手术室。” 说完,虞归就躺下,跟胖虎头对头。 她闭上眼睛呢喃,“明天台风能离开就好了。” 安静的室内,外面的狂风暴雨肆虐,怀疑会不会下一秒就冲进来。 虞归忍不住眉头轻蹙,怨恨天气不懂人心。 “我拜托朋友申请了医疗急救机,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岳霁白的安慰说给虞归听,也是给自己。 - 让人焦虑的雨终于在第二天深夜停了,所幸海爷的病情并没有在此期间加重。 第三天将近中午,岳霁白所说的医疗机在溪荀的空地降落。 看到从直升机上下来的邱耀隽,岳霁白愣了一下。 除了主刀的邱耀隽,还有几位医护人员同行。 到了诊所内,老蔡和卫生所的医护也在。 碰头后对海爷的病情跟对方进行了沟通。 手术到下午三点多结束。 听到邱耀隽说手术很顺利,大庆抹着泪一个劲儿地道谢。 但他面对岳霁白还是没有好脸色。 聚在诊所外的岛民们,得知海爷没事后才放心散去。 虞归也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装着一件事。 她单独找到岳霁白,“这次只能说运气好,对吧?” 粘液瘤的碎片脱落会导致栓塞,有猝死的危险。 看到岳霁白颔首。 虞归心情有些沉重,“小岛的居民,老人占了七成。” “卫生所的医疗条件你也很清楚,没办法应对稍微严重点的突发状况。奶奶也有高血压,海爷的事让我很担心。” 虞归神情不安,“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医疗相关的事,怎么能让岛上有至少能做手术的医院?出钱管用吗?” 和蔼的笑声传来,虞归闻声看向来人。 邱耀隽带着笑,“建医院肯定需要钱,但审批包括建设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短期想要改善,我个人还是建议跟相关部门协商,申请分配医疗人员入驻小岛。” 虞归对他礼貌道谢,“谢谢您的建议,也谢谢您给海爷做手术。” “不用客气,我是正好来看看我的逆徒。” 邱耀隽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岳霁白和虞归,“怪不得这小子躲到这,也不说回去了。” “我们俩就是认识,没有其他关系。”虞归听出邱耀隽话中深意,立马解释。 邱耀隽又笑了,“那是我误会了,还以为我家那丫头要彻底失恋了。” 听到八卦,虞归不由深深看了岳霁白一眼。 他脸上无奈,“你要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去吧。” “嘿,你这臭小子,不回小湫消息就算了,连我你都直接赶。”邱耀隽被他气得睁大眼。 岳霁白摸了下后脑勺叹气,“我还是老样子,你看我只能更糟心,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 想起当初的事情,邱耀隽拍了拍岳霁白的后背,“确实看着糟心,我走了!” 邱耀隽上直升机之前回头,愁眉苦脸,“小湫知道我见了你肯定要追着问,你说点什么让我好交差。” 岳霁白眼眸微眯,走过去,“你手机拿出来,我给她发条语音。” 女儿奴邱耀隽为了自家女儿,立马配合照做。 按住录音,就听岳霁白一本正经,“我已经结婚有孩子了。” 邱耀隽手一抖直接给发了出去,他指着岳霁白咬牙切齿,“你小子,你可真行!” 岳霁白勾起一边唇角,“不是明年该考大学了?让她对我彻底死心,就可以心无旁骛好好学习了。” 一步三回头,邱耀隽恨不得把岳霁白给扔海里。 最后终于登上直升机,他还探出头气冲冲道,“回去我就跟你爷爷告状!” 岳霁白笑出声,随意地挥了挥手就扭头走了。 脑海里浮现虞归担忧的眼眸,岳霁白唇边的笑散去。 在他拒绝手术后,虞归还是冒雨来找他,而秦世云一如既往照顾他。 即使是为了回报她们对他的信任,岳霁白也想帮虞归解决她担心的事。 第9章 晕船 “你可以不去。”岳霁白看着“全副武装”的虞归满眼无语。 虞归摘下卫衣帽子和墨镜,脸被口罩遮着,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大半个月没接触过外界,我有点紧张。” 听从邱耀隽的建议,跟村长宋泽淮商量后,虞归和岳霁白准备坐船去小岛所属的云桦市。 其实虞归也很清楚,包得太严实反而会引起别人侧目,自己也没有火到人尽皆知的程度。 台风离开几天后,蓝天白云没有了一丝阴霾。 虞归最后只是带了个平光镜,因为船上也没别人,她连眼镜也暂时放在包里。 拧开矿泉水瓶盖递给脸色苍白的岳霁白,见他接过还手抖,虞归无奈地又从他手里夺回来,直接喂到他嘴边,“怎么不早说你晕船?” 吃了晕船药,岳霁白虚弱地靠在座椅上,“说了多没面子。” “那你可真是活该。”虞归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上船前吃药你也不至于难受成这样,亏你还是个医生。” 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岳霁白吃完药后睡了。 虞归坐久了觉得腰酸,就去到外面甲板上。 来时走过的路,同一片大海,浩瀚广阔。心境却完全不一样了。 虞归从梦中惊醒的次数变少,一个人的时候,可能还会有些在意自己是不是依然在被咒骂。但比起刚来时,心情明朗多了。 不经意地一瞥,虞归浓密的睫毛颤动,眸子里溢出惊喜。 波光粼粼的清澈海水下游来了海豚,伴随着船只同行。 熟睡中的岳霁白被摇醒,“看海豚!” 他睁眼就看到虞归明媚的笑容,任由她拉着到了甲板上。 大概有五六只海豚在船的旁边,互相嬉戏,其中还有一只白海豚。 “我也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白海豚。”虞归笑靥如花。 岳霁白勾起唇角,“那还不赶紧谢谢我,托我的好运让你看到。” 她盯着水下的海豚舍不得移开眼,嘴上嫌弃,“我看你是不难受了,就又开始贫。” “咚—” 身边传来一声闷响,虞归闻声回头。她愣了一下,随即跪在倒下的岳霁白身边,拍他的脸,“岳霁白,岳霁白!” 岳霁白没有任何反应,虞归脸色瞬间变了,就要起身去找船员帮忙。 手臂被猛地一拽,虞归因为惯性摔进岳霁白怀里。脑袋撞上他胸口,听到他倒吸一口气,“你练过铁头功?” “你有病啊!”虞归恼火地抬头。 近在咫尺的四目相对,彼此的呼吸交织。 岳霁白一贯的打趣、玩笑都堵在嗓子里,虞归明澈的眸子泛着水光,他无意识地喉结滚动。 虞归挣开他的手起身,压不住怒火踢了他一脚。 她以为是自己非要拉着岳霁白看海豚,才害他晕倒。当时他没有任何反应,她一时惊慌自责,吓得差点落泪。 岳霁白还靠着围栏坐在地上,默默吐息缓解反胃感。 刚才他确实一瞬间浑身发软,但还有意识。听到虞归声音里的焦急慌张,强忍着不适坐起拽住她。 稍微缓了缓,岳霁白抓住围栏,同时一只白皙的手扶住他。 虞归要想纯靠自己拉起一米八七的岳霁白,还是有点费劲儿,他自己也借了围栏的力站起。 “对不起啊。”她小声的道歉,让岳霁白不由看向她。 虞归扶他回船舱,“把你吵醒,硬拉你看海豚,是我不对。” 岳霁白大手覆在她头顶轻拍了一下,“反正出门前我就做好了带孩子的心理准备,你别吵着要奇形怪状的气球,撒泼打滚就行。” 一瞬间虞归的歉疚就被他的话给冲散了,皱眉望向他,“你真好意思说,谁为了面子不说自己晕船?我才是被迫带孩子的人。” - 下船时岳霁白箭步如飞,多一秒都不愿再在船上呆。 虞归戴上了她的平光镜,但每当有人视线在她身上停留,都让她觉得很不自在,下意识就想躲避。 以往两人同行,总是走在虞归侧后方的岳霁白。这次走在了前面,他高大的身影多少能缓解一些她的不安。 到达相关部门,因为宋泽淮提前致电跟这边的负责人联系过,不需要额外的等待。 对方对于推动完善乡村医疗资源的想法也很积极,但也提到了要想彻底改善解决需要时间。 太专业的沟通虞归只能在一边乖乖听着,基本都是岳霁白跟对方讨论协商。 岳霁白平时爱开玩笑,说话欠欠的。但在遇到正事的时候,他正经起来判若两人。 “后续进展我会第一时间告知你们。” - 来之前就想到,大概率不能在当天就得到结果,走出大楼虞归还是不由轻叹,“不知道要多久才行。” “可以等下吗?” 条件反射让虞归不自觉往岳霁白身后躲,看清来人是刚才在的地方的工作人员。 虞归刚松口气,跑过来的年轻女孩双眼通红,“六年前你演阿姝我就开始关注” 阿姝是虞归出演的第一个角色,是她演艺事业的开端。 虞归下意识掏纸,可她并没有带。岳霁白眼神无奈,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纸巾扔给她。 手忙脚乱的虞归,一下子抽出两张给哽咽说不出话的粉丝。 “真的很谢谢你。”虞归帮她擦掉眼泪。 粉丝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声音还有些哽咽,“我们喜欢你很久的粉丝,都很担心你,盛典那晚从直播看到你被人伤害,我们真的恨不得立刻到你身边帮你撑腰,这段时间,没有你一点消息,我们真的很担心你。” 听到粉丝真心实意的关心,虞归眼泪顷刻落下,她拉住粉丝的手,“对不起,明明之前说过要成为你们骄傲,却让你们为我担心。” 这样的约定,是在虞归刚出道的时候跟粉丝们立下的,她记得,粉丝也同样记得。 所以女孩儿的眼泪更汹涌,“我们都知道你很好,看你被泼脏水我们很心疼。但是也真的希望还能看到你有新的角色,不想你输给那些故意抹黑你的人。” 虞归轻轻抱住哭成泪人的粉丝,“谢谢你们相信我,跟你们约好的,我一定会做到。” “可以再等等我吗?”听到虞归声音颤抖说出这句话,女孩儿紧紧抱住她,不停点头,“我们会等着你。” - 直到回到码头,虞归还红着眼。 “幸好没什么人,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岳霁白往她手里塞着纸,“有人一直相信你,你不是该开心吗?” 虞归抽泣着又流下一串泪,甚至打了个哭嗝,“我就是开心啊,但也觉得很对不起她们。她们过去帮我澄清的时候,肯定会被那些蛮不讲理的黑粉骂。我被骂就够了,我不想她们被骂。” 岳霁白眉头蹙起,“什么叫你被骂就够了?你没做错事凭什么被人骂。” 她抽抽嗒嗒地看向他,“你说得对,那些神经病凭什么骂我!” 在岳霁白的“煽风点火”下,虞归把积攒的委屈全给骂了出来。 心里畅快了,冷静下来后。虞归左看右看,“船怎么还没来?” 她这么一问,岳霁白也才反应过来。看了眼手机时间,尴尬地咳了一声,“好像开走了。” 来往溪荀和云桦的船,一天里来去只有早晚各一趟。 等候厅,只剩下两人大眼瞪小眼。 住酒店,不说虞归被认出来麻烦,她连身份证都没带,手机也在秦世云那儿放着。 岳霁白率先起身,“看看附近有没有能住的。” 虞归垂头丧气地嘟囔,“原来看到白海豚,好运只会有一件,用完就没了。” 码头附近有一些小旅馆,看上去环境不是很好,但凑合一晚上,总比坐码头的硬椅子等到第二天要好。 从中挑了一家看起来相比之下稍微好那么一点的,陈旧的柜台处一个正吸烟的男人坐着。眼神掠过岳霁白,落在虞归身上盯着看,让她很不舒服。 岳霁白挡住男人的视线,眼神凌厉,磁性嗓音冷峻,“瞎看什么?” 岳霁白个头高,身材又健硕,冷脸发火确实很有震慑力。 那男人立马赔笑,“没没没,看你们般配,真好!哥,咱是开大床吧?” “嗯。” 虞归心里一惊,但知道岳霁白为人,没有出声更靠近他。 拿了房卡,岳霁白直接无视前台男人别有深意的调笑,将虞归护在怀里离开。 到房间关上门,岳霁白就拉了屋里凳子抵住门,回头看虞归,“码头大厅没有门,夜里海风太大容易感冒,这里好歹避风。你睡床,我以前在医院值班习惯了,椅子就能凑合。你要介意,我们换一家女老板的店。” 虞归摇摇头,忍不住叹了口气,“算了,其他看着更老旧。让我一个人,我肯定害怕。” “也是。”岳霁白又想起她被胖虎吓到的那晚,不由低笑,“毕竟你怕鬼。” “岳霁白!”虞归朝他砸了个枕头,“你怎么能这时候提那个字!我本来就已经想到那些旅馆的这下更不可能睡着了。” 第10章 故事 老旧的旅馆房间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熄灭后,房间漆黑一片。 陌生的房间,再加上前台男人冒犯的眼神。虞归很难入睡,稍微有一些声响就让她草木皆兵。 似是外面又像是柜子发出一声响,虞归吓得打了个激灵,整个人缩成一团。 “岳霁白。”她小声呼唤。 “害怕?”坐在单人沙发椅上的岳霁白根本也没睡。 安静的房间,翻身带动被子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虞归指尖不自觉抓紧身上的被子,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询问,“你要不要睡床?” 黑暗中响起岳霁白的低笑声,“你胆子有花生米大吗?” 她看似十分贴心,一本正经,“那个沙发那么小,又不能调节,你怎么睡?” 片刻后,虞归听到岳霁白的动静,自觉往边挪了挪,将被子让出去一半。 床垫微陷,同一张被子,掀动时不可避免有牵扯。 虞归一瞬间内心懊恼,自己真是吓傻了,竟然提出跟岳霁白一起睡床。 但随即传来的脚步声,让她果断摒弃所有原则,像个鹌鹑一样缩到了岳霁白身边,“你有没有听到?” 岳霁白侧身面对她,压低的声音愈发磁性,“虞归,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什么故事?你要是吓我,我真的会哭。”虞归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个脑袋。 他勾了勾唇角,“从前有只小猪,娇气又胆小…” 虞归踢了脚被子以示不满,“你这是讲故事?拐着弯儿骂我呢!” “嘘—”岳霁白隔着被子拍了她一下,“说了是猪,怎么还自己对号入座?” 虞归忍不住蹙眉,拢了拢身上的被子,依然像个茧,“那你接着讲吧。” “这只小猪在跑着玩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它就哭个不停。这时候出现了一位英俊潇洒,高大威猛的骑士,骑士非常善良地帮小猪疗伤。但因为天黑迷路,他们被困在了森林里,胆小的小猪非要让骑士陪着它,骑士为了安慰它,决定给它讲一个故事。从前有只小猪,娇气又…” 虞归有无数句想吐槽的,但想到岳霁白肯定又会用她对号入座来堵她还是作罢。 听着他不厌其烦的循环,让她想起了小时候。 每次睡觉,虞归总要奶奶讲故事给她听,还不能用正常的音量,必须是轻声细语,仿佛呢喃一般。 到现在虞归还记得曾让奶奶讲了一遍又一遍的故事。 被攥住的被子渐渐松开,睡着后无意识地翻动后,虞归脑袋埋进岳霁白胸膛,婴儿般蜷缩的睡姿。 动作小心地掖了被子,岳霁白不由勾唇。为了打消邱湫对他的念头,随口瞎编说自己结婚生子,还真让他提前体验了。 - 一个没手机,一个有手机也不怎么看。根本不知道虞归又一次上了热搜。 本来是今天遇到的粉丝,在粉丝群里跟其他担心虞归的粉丝们分享消息。 被截屏由营销号发布出去,还有盛典当晚,现场黑粉对虞归及家人口不择言的辱骂视频又被发出来。 虞归对粉丝们真诚的话语,跟黑粉恶毒的攻击形成对比,引发了一些为虞归抱不平的声音。 - 昳丽的脸越来越近,娇艳欲滴的唇瓣诱人,温热呼吸拂过脸庞,让人心跳如雷。 被一脚踹在肚子上,岳霁白猛然惊醒。 现实跟他梦中火热的气氛截然不同,虞归已经变成了横着睡,一只脚还踩在他腹部。 虞归睡觉极其不老实,岳霁白被她用手臂招呼就不止一次,这又被她给踹了。 回想起刚才的梦,岳霁白揉了揉眉心,坐起轻手轻脚地下床看时间。 刚过六点,宋琼的未接来电有十几个,还有他发来的信息。 点进短信页面满满一屏幕都翻不完,其中有几条一看就是江淼拿宋琼手机发来的。 ‘你是不是故意错过回程的船,想借机跟我们家皎皎在外面留宿!’ ‘你敢对皎皎做什么,我就拆了你的诊所!’ 摸了下自己的腹部,岳霁白有些无语,明明是她家皎皎对他拳打脚踢。 昨天确认船开走没办法回溪荀后,岳霁白就跟秦世云打了电话告知,宋琼和江淼大概是又去蹭饭听说的。 岳霁白划拉着屏幕,看着满屏废话准备关了,但不经意看到其中一条:‘网上又在说皎皎。’ 想到之前看到的恶评,岳霁白不自觉蹙眉。点开因为搜虞归才下载的软件,连账号都没有,未登陆的状态。 直接点搜索栏,都不用输入,虞归的名字就挂在热搜榜单上。 话题下有两方在吵架,不再是满屏都是对虞归的诋毁,有人为她说话,替她反驳那些随意辱骂她的人。 但依然还是有很过分的言论,看得岳霁白眼神阴沉,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跳动。 拇指恼火地点击发送,出现一个小弹框提示:请先登陆/注册账号再发表评论。 岳霁白脸色越发冰冷,返回到个人界面点注册账号。 刚填好昵称,横在床上的虞归动了,半睡半醒的状态下,声音听起来像撒娇,“几点了?” “还不到六点半。”岳霁白下意识退出那个软件,连后台都给清掉,随手把手机塞进裤兜。 开船时间是七点半。 虞归打了个哈欠,一颗泪珠浸湿鬓发。她缠着被子滚了一圈,仰头看向岳霁白,“你竟然是会早起的人。” 岳霁白与她对视,意味深长,“要不是某只猪贴心的叫早服务,我起得早,也不至于这么早。” 睡相不好,虞归是有些自知之明。她尴尬地收回目光,一骨碌爬起,“收拾一下吃个早餐也就快开船了,你还得提前吃防晕船药的药。” “是啊。所以我夸ta贴心。”岳霁白故意重音落在ta上。 - 顺利坐船回到溪荀,江淼和宋琼就在码头等着。 虞归一下船就被江淼拉着,从头到脚被她仔细察看,“你没被欺负吧?” 江淼故意说给岳霁白听,“你干嘛跟这个装模作样的人一起出去?平时显得自己多厉害,真遇上事又说不行。” 宋琼连忙拉了江淼一把,“我不都跟你说了?你是又听庆叔说什么了?” 江淼是个直性子,直接问岳霁白,“海爷的病我们在网上搜过,要是手术不及时可能人就没了。明明之前阿琼爷爷晕倒你就治了,你真是看人下菜?” “这话是庆叔说的?”虞归声音清冷,是生气时才会有的语调。 没等回答,虞归朝宋琼伸手,“摩托车借我。” 宋琼知道她的脾气,警惕地后退一步,“你干嘛?” “我要骑。”虞归一字一句。 “不是。”宋琼无奈劝她,“皎皎你也知道庆叔这个嘴,有时候就是…” 虞归直接扭头就往村里跑,宋琼愣了一下,“皎…” 身边又一道身影掠过,岳霁白凭借身高优势,两三步就追上虞归,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她对上他的目光先开口,“是你说的,没做错凭什么被人骂。” 虞归认真的眸子让岳霁白心里一颤,她拉开他的手,“你呆着。” 被她“命令”的岳霁白,看着她往坡道上狂奔,被她拉下的手不自觉握紧。 - 刺耳的电流声通过广播在小岛响彻,把正在议论着岳霁白“势利”的人给吓得一哆嗦。 “各位乡亲们大家好,我是虞归。” “皎皎回来了?”罗伯招呼端起菜篮离开的秦世云,“你赶紧回去跟她说说,别跟那个医生来往了。” 闻言,秦世云脚下一顿,皱眉回头。 广播里又传来虞归的声音,“小岛上的大家都亲如一家人,海爷生病都很担心,我也一样。换位思考,我很能理解庆叔当时被岳霁白拒绝给海爷做手术,愤怒的心情。” “你可以因为他没给海爷做手术对他失望讨厌他,但不能不了解事实,就四处跟别人说他是个贪财图利的人。这样的诋毁,跟外面那些不认识我,就四处散布谣言说我是被包养才能拍戏的人有什么区别?” 手中的菜篮掉在地上,秦世云虽然心里大概能想到虞归在外被骂多难听的话。可从虞归口中说出来,秦世云的心就像被刀割,心疼地掩面而泣。 虞归极力克制情绪,“在海爷去诊所当天,岳霁白还去了谁家修屋顶。希望你或你们,没有跟别人一起指责他。” 罗伯不自然地缩了缩肩膀,起身去帮秦世云捡起菜篮。 “岳霁白跟庆叔也说了,拒绝手术是他做不了,不是不给做。”虞归抓紧话筒,义正言辞,“不解释原因是他的权利,其他人可没有因此就能编排别人的权利。” 广播关闭后,虞归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谣言一开始,自己要是第一时间用这样强硬的态度回击,也不至于发展到后面被全网黑的地步。 虞归起身,将一切摆放归为原位后离开。 她走到外面,看到眼角有些微红的岳霁白,“说了让你呆着,你还跟过…” 话还没说话,虞归就被岳霁白拥进怀里。他抱得很紧,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一瞬间心悸,虞归明澈眸子闪烁,眨巴了一下。细白手指轻戳岳霁白的手臂,“恩将仇报呢?勒死我了。” 第11章 签约 “勉强不跟你计较欠我的五十万了。”岳霁白温热的呼吸,拂过虞归脖颈耳垂让她打了个颤。 虞归立马推开他,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真好意思说,还趁机占我便宜。” 岳霁白眉头微挑,“你要提占便宜,昨天晚上你可是一个劲儿往我身上…” 本来朝家走的虞归猛然回头,冲过来一把捂住岳霁白的嘴,凶巴巴地毫不讲理,“不许说!我不知道就是你瞎编的!” 被捂住嘴岳霁白依然眼里带笑,声音含糊,“可我有证据。” 他说话时,唇蹭过虞归的手心。她倏地收回手,顺手在他衣袖上抹了一把,眼神更冒火,“你偷拍?” 修长的手伸进裤兜掏出手机,岳霁白直接递给虞归,笑容无奈,“逗你的,不放心就自己检查检查。” 虞归并没有接他的手机,心累地叹了口气,“岳霁白,你这嘴真是,从小到大要没被打过我才惊讶。” “就这么信我了?”岳霁白把手机装回兜里,两人同行,他故作严肃,“虞归,你对人也太没戒心。万一我真是图谋不轨的坏人,你哭都没地儿哭。” 风中带着一丝海水清新的味道,虞归放松地伸了个懒腰,语气慵懒,“我又不是没有判断力。” “回家找奶奶咯~”做了曾经受到争议时没能做的事,她心情肉眼可见的好。 脚步雀跃,像一只快乐的漂亮小鸟。 看着地上的身影,岳霁白不动声色地靠近一些,影子边缘重叠彼此依偎。 - 干等着对方回复进程,实在太焦心,虞归和岳霁白商量能做些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 讨论完决定就在平常摆桌聚会的空地,拉起一条巨大的横幅,教岛民们常见的急救方法。 虞归的广播效果很好,江淼就首当其冲地跟岳霁白当面道了歉。在张罗岛民们参与学习急救的时候也相当卖力。 为了能确保手把手教学,能让参加的每个人都能学会。急救的教学是分为三天,包括海姆立克急救法,心脏复苏和流血急救法。卫生所的医护也一起作为指导者来帮忙。 最后一天学习海姆立克急救法,虞归正抱着假人现学现卖,从大老远传来熟悉的声音,“虞归姐!” 邵筝筝身上挂着大包小包,手里还抓着两个大行李箱。而她身后衣着光鲜,脚踩细高跟不容忽视的女人,更让虞归愣住。 反应过来,虞归把怀里假人随手塞给了旁边的岳霁白。朝着邵筝筝跑过去,帮她拿掉一些行李,顺便贴面小声交头接耳,“怎么回事?” “孟总要签你!”邵筝筝欢天喜地,声音别提多嘹亮,“还说我可以继续当你助理,虞归姐,我可想你了!” 她一把抱住虞归,一肚子的话开始诉说,“你解约后,公司让我去给新签的艺人当助理。但他们竟然把虞归姐你当反面教材来警告新人,气得我没忍住当场反驳了老板。我就被炒了,他还特别小心眼把我弄到黑名单,别的公司团队也都不要我。” “我本来都已经回老家准备找一份普通工作了,正等着面试的时候接到了孟总的电话。连过来的路费孟总也全都给我包了,虞归姐,孟总真的特别好。” 孟乔怡走近,抓住虞归的肩膀喘了口气,眼神哀怨,“虞归,为了找你,我一从小娇生惯养的人,第一次穿着高跟鞋爬坡。咱俩这合同,你看着办。” - 虞归刚出道的第二年,孟乔怡就曾以探班的名义杀到片场,实际是来挖墙脚。但虞归当时还是坚守跟之前公司的契约精神婉拒了。 借了一辆车把孟乔怡和邵筝筝拉到家里,虞归等着孟乔怡换了衣服鞋子,两人慢悠悠散步到海边。 海边蓝顶商店门口,有一个盖着被子,柜身发黄的白色冰柜。 虞归熟练地掀起被子,将玻璃推到另一侧,琳琅满目的各种冰淇淋。再怎么说也过了这么多年,包装几乎都跟小时候有了变化。 稍微犹豫考虑后,虞归还是拿了两个最朴素的奶糕。 门口的贝壳风铃随着门的开关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虞归付完钱出来,给孟乔怡递了一个雪糕,带着一丝自嘲意味的打趣,“孟总,我这烫手山芋,别家都避犹不及,你竟然还没死心。” 包装袋被拆开扔进垃圾桶,孟乔怡咬了口雪糕往沙滩上走,“你那助理话是真多,却一句也没提到真正该说的。” 虞归看向她,耐心等着她的下文。 孟乔怡深深看了虞归一眼,“季楠被多年的炮友给爆料了,床照录音锤得死死的。发的长篇博文里,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提到了他在片场撩女明星,被人家拒绝后,因为恼羞成怒故意让狗仔爆绯闻,自己还故意引导粉丝骂对方。” “谁看来都猜得出,那个倒霉蛋女明星就是你。” 一口未吃的雪糕,刚拿出来时形成的一层薄薄冰霜已经消失。 冰凉的奶糕入口,虞归脑袋都更清醒。 两人对视,孟乔怡笑里带着一抹深意,“还觉得自己烫手吗?” 虞归垂眸浅笑,“季楠的事在这时候爆出来,有孟总的推波助澜吧?” “噢,对了。”孟乔怡踢掉脚上的凉鞋,“你碰见粉丝的事也上了热搜,网上对你的风评就有了逆转的趋势。所以我呢,只是趁势而为。结果一举两得,毕竟季楠跟我们公司的一个艺人是竞品。” 一夕之间声名狼藉这种事,在娱乐圈并不少见。 毕竟作为公众人物,被千万双眼睛盯着。或许不自由,但也是一种约束。 享受了光鲜和追捧,回馈粉丝理应不该是负面的。 海浪冲上沙滩,带来一些东西也带走一些。 虞归看着被冲上岸的海螺,语气很平静,“孟总怎么看我在盛典上还口?” 孟乔怡忍不住皱眉,“你那叫还口?” 虞归笑出声,随即叹息,“看来我的休假要提前结束了。” “是要结束了,不过不用着急走。”孟乔怡打量了四周,眼底流露出满意,“我带着用来收买你的剧本,还意外让我找到了绝佳的拍摄地。” - 看完剧本已经是晚上,虞归抹掉眼泪,到院子里缓解情绪。 大门被敲响,还让她被吓了一跳。 虞归边向着门走边问,“谁啊?” “我。”岳霁白的声音从门另一边传来。 虞归当然听得出来,却眸子微眯,故意又问,“你谁啊?” 他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自觉勾唇,“我是温柔善良,英俊帅气,高大威猛的岳…” “厚脸皮。”虞归立马打开门,打断他一顿自夸,“来干嘛?蹭饭就别想了,奶奶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她眼眸还有些红,岳霁白注意到眉头微皱,“那两人给你用手机了?” 一声轻咳,孟乔怡从客厅门缝为自己澄清,“别冤枉人啊,我给的是剧本。” 显然她是趴在门边听他们说话,虞归睫毛轻颤,有些无奈回头。 虞归没能跟孟乔怡对上眼,她就被岳霁白抓住手臂拉出了家门。 走了大概二十米,岳霁白松开虞归,“你确定她是公司的老板,不是狗仔团队的老板?” “噗…”虞归笑起来,明澈的眼眸熠熠生光,“你真是对谁都能损上一句。” “到底什么事?”她抬眸望着他。 月光从身后洒下来,岳霁白的身影把她罩住占为己有,声音低了几分,“不做逃兵了?” 想起两人在台风夜的对话,虞归目光柔和但坚定,“嗯,粉丝说等我,不好让她们等太久。” 心口被汹涌的感情充斥,岳霁白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他还依然是没振作起来的“逃兵”。 深吸一口气,他将情绪往下压了压,似是随口一问,“什么时候走?” “早着呢。” “嗯?”岳霁白皱了皱眉。 虞归气得轻笑,“什么表情?我还没嫌你呢。” 莫名火大,她扭头就走,“大晚上出来气人,你赶紧走,不想看见你!” 跑回家把门关得一声响,虞归背靠着门心里更烦,她这是生哪门子气。 不由甩甩脑袋,心里默念: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坏身体无人替。 虞归刚一进客厅门,就被孟乔怡搂住,她压低声音却压不住看好戏的愉悦,“行啊虞归,我本来唯一发愁的就是你跟严商清的事,没想到你已经把他给踹了。” 再听到严商清的名字,虞归心里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波澜,笑容浅浅,“你们不是发小吗?” “说好听点是发小,不过就是小时候的邻居罢了。”孟乔怡满不在乎。 - 艺术气息浓厚的装修风格,客厅三面大落地窗设计,将都市的繁华夜景尽收眼底。 茶几上的相框里是两人合照,在雪地里拍的。 照片刚洗出来的时候,虞归拿着看了好久,约定每年下雪都拍一次。 但没有能实现,就只有这么一张。 严商清用指腹轻抚过相片中虞归精致的脸。听完电话那头的汇报,没有回应就按了挂断键。 第12章 壁咚 身影被月光拉长,岳霁白靠着虞归家的院墙蹙眉深思。 在胖虎闲逛到他脚边时,他低头看了一眼,俯身将它捞起。 一人一猫对视,胖虎叫了一声。 岳霁白凑近它,语气不满,“凭什么你歪个头她就能原谅你?” 胖虎用爪子抵住他逼近的脸,下一秒就被他嫌弃地放回地上,“走了。” 岳霁白步伐迈得很大,回到诊所,从里锁了门上二楼。 换上手术服,清洁消毒。手术前的步骤几乎已经成为肌肉记忆。 手术内放置着几个医用器官模型,用模型其实并不需要进行手消这些术前准备,只是为了更贴近真实的手术场景。 冰冷的手术刀握在手中,将眼前器官模型想象成患者时。 脑海里出现经久不散的噩梦,仪器的警示音,医护的惊慌,家属的崩溃… 岳霁白用力闭了闭眼,即使发抖还是试图平复自己。 “你也不想就这样认输。” 回想虞归轻柔的话语,他深呼吸自我调节。 岳霁白重新捡起掉落的手术刀,手上颤抖好像缓解了一些。 “是你害死了——” 尖锐的声音击中他,脑袋嗡地一声,刚被捡起的手术刀又一次从手中滑落。 手术室的门被关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手套都没拽下,岳霁白拉开冰箱,拿起一罐酒,手指已经勾住了拉环却突然顿住。 “你又去海边喝酒了?”虞归问他的时候无意识蹙眉。 冰箱里的冷气,让岳霁白找回片刻镇定。 把那罐没打开的酒重新放回去,关上了冰箱。 洗完澡后,点开下载好的视频播放平台,搜索了虞归的名字。 跳出来的电视剧封面几乎都是双人,甚至有一部现代剧都要亲上了。 岳霁白神情凝重,充了会员点播放。 - “老白,你这是宿醉了?” 宋琼早上撞见晨跑的岳霁白,忍不住咂舌,“你这满眼的红血丝,自律的有点自虐了啊!” 迎面看到虞归,岳霁白语气严肃,“谁宿醉?我一滴都没喝,我戒了。” 宋琼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真的假的?” “你来。”岳霁白拍了宋琼一把。 宋琼疑惑地跟上他,“干嘛呀?” “把我那的酒搬你家去。” 擦肩而过时,虞归本来是当作没看见。 “我看了你演的电视剧。”岳霁白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 落花被微风带到虞归脚前,险些被踩到。 鞋尖掉转了方向,她拉住岳霁白的衣角,“你怎么突然去看?看的哪一部?” 虞归睫毛轻颤,眼神里有一丝局促,“你是为了找新的乐子取笑我?” 松开手,只是一瞬间被握在手中,连褶皱都没来得及形成。 岳霁白面对虞归,她看到他眉头微动,就后退一步,“算了,当我没问。” 心里下意识害怕听到他不尽人意的回答,每一部作品,虞归都用心对待。为了演好那个角色反复揣摩,不耻下问跟导演编剧沟通,向同组前辈讨教学习。 裙边翩然,虞归被迫靠在墙上。岳霁白一手撑在她左侧,直勾勾地盯着她。 今天的风很温柔,吹动发丝,在心间拂过带起清浅的涟漪。 “整部剧里,那个男的这么拦了你18次。”岳霁白眼神复杂,“这不耍流氓吗?” 虞归顿时知道了他看的哪部戏,多年前拍的,一些剧情放到现在已经并不再吸引人。 她笑声悦耳,眉眼弯弯,“那你还学?” 近距离看着她的一颦一笑,岳霁白反倒像是剧里被壁咚的一方,心头小鹿发疯乱撞。 “你干什么!” 邵筝筝一声呵斥,把岳霁白推开,老母鸡护崽的架势,把虞归挡在身后。 接着就面露凶光地威胁,“告你性骚扰啊!” “谁!”大老远未见江淼其人,却闻其声。 宋琼立马高声回应,“没谁!误会,淼淼你别着急啊。” 回头又立马跟邵筝筝解释,“我们不是坏人,都是虞归朋友。” 在宋琼的提议下,一起在海边烧烤。 听到邵筝筝以为虞归被人欺负,孟乔怡笑完,目光正色,“自杀的乌龙也是你搞出来的?” 邵筝筝面上窘迫,“对不起,我…” 孟乔怡直接打断她,“之前的事不归我管,但从今往后,就算是你再担心虞归,这种可能会导致她出负面新闻的行为,不允许再发生。” “我知道了,孟总!”邵筝筝惶恐地应下。 虞归给两人分别递了根串,孟乔怡接过脸上已经没了严肃,“我明天就回去了,你就享受下开机剩余的假期。水下戏,你在海边长大应该没问题吧?” 江淼下意识就要开口,虞归用眼神制止,随即对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对于孟乔怡若有所思地表情,虞归扬起唇角,“开拍前会确保没问题。” 圈内跟虞归合作过,基本对她的评价都很不错。敬业事儿少,配合度很高,能克服不用替身,她都自己上。 作为老板的孟乔怡十分满意,以饮料代酒跟虞归碰了一杯,“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 小时候没被爸妈接到泽川之前,虞归经常跟江淼宋琼这些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们一起组成“探险小队”,到处跑着在岛上探索。 当时宋琼拿树枝在上面绑了红领巾,当作他们小队的队旗。虞归为了能当举旗手,还偷偷拿零花钱给宋琼买东西吃“贿赂”他。 那时候的快乐纯粹而简单,虞归跟个野猴子一样,爬树翻石头找宝藏。他们明明都知道那所谓的宝藏,只是从跳棋盒子里拿出来的玻璃珠,可依然在找到的时候开心不已。 无忧无虑的童年就像在海边放的仙女棒,绚烂如花却转瞬即逝。 慢慢长大,探险小队的队员们渐渐减少,跟随着各自的父母去往外面的城市。他们还会给要离开的队员办欢送会,约定着再次见面,一起探险。 虞归跟队员们立下过保证,她挺直腰杆儿,用自己认为最标准的姿势敬礼,“请大家放心,我作为副队长肯定不会离队!” 只是作为孩子,自由的程度也都是由父母决定。 知道要离开溪荀的时候,虞归哭着跑出家门去找探险小队的队员们。 大家七嘴八舌的给出意见,最后决定让虞归躲到江淼家的渔船上,到时候虞归爸妈找不到她,就没办法带走她。 本来约定好谁也不说,但到了天黑还不找虞归,秦世云哭着拉着宋琼的手问他。看到一向温柔慈祥的奶奶流泪,宋琼还是说出了虞归的藏身之地。 也幸好宋琼说了。 天黑后的渔船上,因为海风灌进船舱发出可怕地呜呜声。虞归被吓得不轻,也只能拼命捂着嘴掉眼泪,因为生怕哭出声自己就会被吃掉。 家人和岛民找来的时候,虞归害怕但更不想被爸妈找到带走。她像个无头苍蝇躲藏,失足掉进了海里。 渔船都在码头边上停靠,要是白天很快就能把虞归救上来。 偏偏是夜里,虞归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失去意识,妈妈在她抢救的时候因为害怕一度晕厥。 后来虞归无碍后,还是闹着不愿意离开小岛。爸妈只好趁着虞归还没睡醒,一大早带着睡梦中的她告别了溪荀。 醒来发现在船上,虞归哭得差点撅过去。 不知道虞归是因为不能守护与小伙伴们纯真约定而难过的爸妈,因为她落海的事还心有余悸,严厉地训斥她怎么能这么不听话。 溺水给虞归留下了心理阴影,之后她学游泳总是因为恐惧失败。 - 作为事件的经亲历者,江淼和宋琼当时也都被吓得直哭,还都挨了一顿揍。 这回虞归爸妈送她回来,加之对她心理状态的担忧,特意提过虞归到现在还不会游泳。 虞归在烤串的时候,江淼来到她身边,她倒是脸上明媚,“这么担心我啊?我可是准备找你拜师。你作为咱们小队水性最好的队员,能不能收下我这个可能有点麻烦的徒弟?” “我怕我狠不下心啊。”江淼下巴搁在虞归肩头,眼里含着心疼,“我这一听说你要下水,脑子里就回想起你被大人们围着抢救,那时候我跟阿琼都快吓死了。” 烤架上的肉串劈里啪啦,跳出的火星落在沙滩上很快就消失不见。 两只手都正忙着,腾不出手的虞归,用脑袋贴了贴江淼低语,“淼淼,孟总千里迢迢跑过来,是她个人愿意给予我的尊重,并不是我有了挑三拣四的权利。” 虞归将手里的肉串翻了个面,“圈子里的竞争残酷激烈,我已经快要二十七了,还有很多负面争议。对我来说,不甘心的滋味比溺水的阴影更可怕。” “更何况。”她眼里倒映火光,不自觉扬起唇角,“我已经放出豪言,说我不当逃兵了。要是这么快就又临阵脱逃,肯定会被那人当成把柄狠狠嘲笑。” 江淼帮她拿了盘子,“谁啊?谁敢嘲笑你,我第一个帮你揍他。” 把烤好的串装盘,虞归眼波流转眨巴了一下,跟江淼开玩笑,“淼淼,你对我这么好,宋琼会不会吃醋啊?” 第13章 三十而开 “岳公子可真是大手笔。”梁昱燃咂舌,手弹医师袍左胸口袋挂着的名牌,“包了一百多号人的体检费。” 面对好友的调侃,岳霁白面上发黑。 梁昱燃憋笑轻咳,故作严肃,“我还是先给你看看脑子,你这肯定是哪儿出问题了。” 岳霁白推开凑过来的梁昱燃,恨不得给他一脚,“滚一边去。” 彻底憋不住,梁昱燃笑得放肆,“人家是三十而立,你是三十情窦才开。” 他拍着岳霁白不能自已,“怎么说?有没有什么困惑,作为兄弟和前辈可以指点你一二。” “只能当反面教材,你也不嫌丢人。”岳霁白朝梁昱燃后脑勺打了一巴掌,“干点正事儿吧你。” 倒吸一口凉气,梁昱燃拳头都硬了,“好心当驴肝肺?绝交!” “太好了。”岳霁白不冷不热地丢下三个字,就去跟其他华森的医护确认。 华森是位于大都市泽川的私人医院,是很多富商明星看病时的首选。 当时虞归划伤去的就是华森,也是岳霁白以前工作过的地方。 气归气,梁昱燃晃悠进岳霁白的诊所,转了一圈不由叹息。 为了弄这么一设备齐全的诊所,岳霁白那么些年的积蓄就得去掉大半。 这又安排了华森15人的医护团队,从泽川跑到溪荀来给全岛人做体检。虽说这医院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好友梁昱燃家的,但岳霁白是按着医院费用明细自掏腰包。 喊公子也是戏谑,岳霁白这人从小就对物质没什么追求。其实医院给岳霁白开的年薪相当高了,但他连辆车都没买,说是就住医院旁边用不着。 虽然是找来了华森的医护,岳霁白也没闲着,在心超的房间做检查。 在帘子外等候的村民小声聊起,“皎皎下水可把世云吓得不轻。” “世云能不担心嘛,小时候丫头掉海里差点出大事。” 手里仪器微顿,岳霁白定了定神,专心眼前的工作。 - 一周里虞归早出傍晚归,有宋琼江淼和邵筝筝陪同。秦世云心里还是发慌,总时不时带着慰问品过去看看。 要秦世云说真心话,她不想孙女再回到那个受了很多委屈的地方。但秦世云也很清楚,虞归是个要强的孩子,喜欢的事就想要做到最好。她说过虞归开心,她就开心。所以依然会支持虞归的决定。 看到虞归通过这么些天的努力,已经能戴着浮袖游得很顺利,秦世云眼里尽是疼爱和欣慰。邵筝筝轻抚她的后背,开朗劝说,“奶奶,您真的不用担心,我们都在呢。您这刚体检完,还抽了血,还是快回去休息吧,虞归姐也担心您。” 虞归是先陪着秦世云去体检,能当场知道结果的项目,确认没有任何异常的指标之后,虞归来到海边开始今天的训练。 “好。”秦世云温声应下,又看了虞归一会儿才离开。 - 游了一个小时,虞归上岸稍作休息,跟其他三人一起吃秦世云给拿的水果。 咽下口中的西瓜,她目光殷切,渴望着夸赞,“我是不是游挺好?” 江淼和宋琼对视一眼,动作一致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那我是不是可以不戴浮袖了?”虞归明亮的眸子眨了眨,“试试?” 脑海里又浮现小时候的画面,江淼还是有些不安,宋琼苦恼地挠了挠头,“皎皎,你真不害怕了?要不多适应几天。” 虞归揽住江淼,拍了下宋琼,“怪我把你们吓得,都成你们俩的心里阴影了。” “但是我没什么害怕的时间。”虞归笑容无奈,“今天孟总跟我联系,说主创人员已经基本确定。离开机的日子更近了,我目前游泳没完全学成,冲浪、潜水都还是待办。” 拍拍两人,虞归站起嫣然一笑,“今天感觉很不错,有种能成的预感。” 江淼随即起身,“行吧,作为你的师父,确实不能畏手畏脚的,走!” 她一巴掌拍在宋琼脊梁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你手疼不疼?” “疼。”江淼装蒜点头。 “来,我给吹吹。”宋琼照哄不误。 被两人秀恩爱闪到,邵筝筝立马抱住虞归委屈巴巴,“他们虐狗!” 虞归摸摸她的脑袋,“乖,咱们不看。” - 该干正事的时候,小情侣两人还是很靠谱,一左一右跟随着虞归,保驾护航。 脱离所有外界辅助,虞归成功游了差不多五米。 “看!我就说今天能行!”虞归游回到水浅的地方,笑意盈盈地跟江淼和宋琼击掌庆祝。 莫名被戳中泪点的江淼瘪瘪嘴,红着眼将虞归拥住,“真好啊,不愧是我,教的真好。” 宋琼抬手给江淼擦着泪,无奈却宠溺,“还以为你要夸你徒弟呢。” 虞归眼里泛着柔光,“可不是,我也以为要夸我,白激动了。” 江淼噗嗤笑出声,“夸你夸你,我们皎皎可真棒,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小朋友。” - 趁热打铁,虞归尝试独立游,循序渐进地加长每次游的距离。 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虞归一口气游了太远,往回游的时候右侧小腿抽筋。 痉挛引发的疼痛,让她无法保持漂浮和正确的蹬腿姿势。 本能地恐慌,在呛水后加剧,儿时的痛苦经历跟当下重叠。 “虞归姐!”发现异常的邵筝筝猛然起身,下意识就往海里跑。 “皎皎!”宋琼和江淼也立马往虞归身边赶。 汹涌的海水能将人卷起,可用力去抓,只会从指缝间流失。 意识逐渐消散之际,手臂上多了一道力度。 虞归模糊地看到熟悉的面容,慌乱的心顿时就安定了。 - 所幸虞归溺水的时间并不久,口对口吹气恢复呼吸,她咳出呛得水很快醒过来。 又一次看到浑身湿透的岳霁白,他发尖的水落在了虞归唇上。 无意识抿唇,小腿依然还处于抽筋状态,随着意识恢复,痛觉也跟着恢复。 岳霁白整张脸阴沉得吓人,“你” “疼,腿。”虞归一瞬间泪珠就蓄满了眼眶。 “抽筋了?我来。”没见过的男人相当积极地就蹲下身。 梁昱燃还没碰到虞归细白的腿,就被岳霁白冷着脸撞得一屁股坐在了沙滩上,“岳来你大爷的!” 岳霁白宽大的手掌,几乎一手就能握住虞归的小腿,顺时针按摩,缓解痉挛的肌肉。 眼看着虞归泪珠劈里啪啦往下掉,岳霁白心里一紧,眉头蹙起,“疼得狠?” 她被他这么一问,甚至抽泣了一声,泛红的眼眸楚楚可怜,“不疼了。” 按摩的手停了,岳霁白没好气地盯着她,“那你哭什么呢?” “我我忍不住。”虞归哽咽。 她哭成了泪人儿,岳霁白被她弄得没脾气,垂眸轻笑。 近距离看到岳霁白的情绪波动,尤其是他还笑得那么一言难尽,梁昱燃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岳霁白要来邵筝筝手里的浴巾,将虞归裹住,把她打横抱起。 刚起身,虞归有些慌张,“不能让我奶奶知道。” 岳霁白深深看她一眼,“这会儿知道不能让奶奶担心了?” “我知道。”虞归又成了哭腔,“还有很多事在开机前要做到,我着急了。” 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滑落,掉在锁骨上摇摇欲坠,最后落进毛巾。 “你已经很厉害了。” 岳霁白抱着虞归的手臂不自觉用力,“振作起来,克服恐惧。每一样都是我还没能做到的。” 他的话语给了虞归极大的安慰,她自己擦掉眼泪。 鼻尖还有些发红,虞归抬眸,“岳霁白,你还给自己取了个艺名?” 两人对视,岳霁白眼神无语至极,“我看你是脑子里进海水了。” 她委屈地为自己解释,“刚才那个男医生喊你岳来。” “他有病。”岳霁白毫不留情。 “你才有病!” 一听到岳霁白说自己坏话,梁昱燃疾步跟上,对虞归斯文一笑,“来来是他小名。” 岳霁白抬脚就踹,梁昱燃早有防备,灵活地躲开了,还冲他露出挑衅的目光。 “来来。”虞归轻声重复。 岳霁白只觉太阳穴凸凸地跳动。 她水灵的眼眸弯起一道弧度,“跟我名字有点像。” 心跳突然有些失控,岳霁白加快脚步,“别乱喊。” “你有兄弟姐妹吗?”虞归有些好奇。 “他有个妹妹。”梁昱燃存在感极强,“叫琼时,小名夏夏,因为是夏天出生的。” 虞归看向梁昱燃,这才来得及跟他打招呼,“看来你们真的关系很好。我叫虞归,刚见面就让你见笑了。” 没想到梁昱燃看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不是刚见,去年jk的品牌活动,我们见过一面。” 岳霁白很大声的笑了。 “对不起。”尴尬又愧疚,虞归想下地更诚恳地跟梁昱燃道歉。 岳霁白却不放她下去,语气相当愉悦,“没事,梁公子大人有大量,不会介意这种小事。” “是吧?梁公子。” 梁昱燃给他一记眼刀,安慰虞归,“没事,这回肯定对我印象相当深刻了。” 第14章 醉酒 去海边之前,岳霁白给所有岛民做完体检,送走华森的医护。 除了梁昱燃,他死皮不要脸地赖着不走。 从坡道上看到海里小小的人影,岳霁白就拔腿往下冲。 梁昱燃正说着话,不明所以,“你跑什么呢!” 并不是岳霁白隔那么大老远就看出虞归异常,只是听说了她小时候溺过水,见她自己游心里不安。 果然,不是他杞人忧天,到了沙滩就发现虞归突然不对劲。 岳霁白突然出现,还游到了前头最先救起虞归,宋琼和江淼都奇怪他哪冒出来的。 - 虞归被岳霁白带回诊所,他拿出自己的卫衣给她套上。 自知是自己一时急于求成惹了麻烦,虞归相当乖巧地配合检查。 水珠滴落,岳霁白自己只随便擦了下头发和手臂上的水。 戴上听诊器的岳霁白表情认真,虞归看着他的脸,发觉好像已经被他帮了很多次。 “看什么?”他眼皮微抬。 她回神狡辩“我看什么了?” 岳霁白喉间溢出低笑,“还装,我可是听着呢,心虚地怦怦跳。” 一旁梁昱燃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有没有职业操守?不好好给人看就起开,让我来。” “就是!”虞归立马附和。 岳霁白没理纯属眼红的梁昱燃,盯着虞归皱眉,“你更愿意让他给你看?” 她点头,岳霁白眼神瞬间像是结了一层冰。 “检查谁来做不都一样。”虞归注意到岳霁白站的地方被他身上的水打湿,“你赶紧换衣服去吧。” 原本沸腾的火气,被柔和的春风抚平,助长了心上萌芽愈发茁壮。 岳霁白清了清嗓子,面上平静,“你别乱动,马上就检查完了。” 他装模做样的模样,让梁昱燃膈应地想梆梆给他两拳。 - 听说给岛民们体检的医生是岳霁白的朋友,还留了下来,秦世云特意让虞归喊他们来家里一起吃饭感谢。 蹭饭积极分子宋琼,和江淼一起过来,还带了张桌子。 在院子里,跟虞归家那张四人桌,拼在一起变成八人桌。 连胖虎都闻着味来了。 不过宋琼除了桌子,把他们家自酿的酒也抱来了一小坛。 酒倒到岳霁白身边,他捂住自己的杯子,“我不喝。” “嘿,真戒了?”宋琼笑着佩服。 知道岳霁白喝酒理由的梁昱燃,不由看了他一眼。 杯子跟桌面发出一声轻响,虞归示意宋琼,“给我尝尝。” 小时候就总觊觎宋琼家的酒香,上次聚会怕秦世云担心她受伤,虞归当时就没喝。 宋琼抱着酒坛犹豫,“你能喝吗?” “小看谁呢?”虞归挑眉,“我爷爷海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遗传酒量好。” “啊?”邵筝筝却诧异,“虞归姐,你认真的?” 虞归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以前是我为了不喝装的。” 兴致冲冲地江淼催宋琼倒酒,“我还没跟皎皎喝过酒呢,既然你这么说,咱们就喝个尽兴。” 听到她说这话,宋琼就头皮发麻,边倒酒边跟虞归小声提醒,“淼淼是真能喝,她爸都喝不过她,你可悠着点。” - 带着一丝花香的回甘,宋琼家的酒入口没有那么辛辣,会让人误以为酒劲不大。 当梁昱燃开始絮絮叨叨的时候,虞归看起来还挺清醒,确实酒量不差。 而喝大了的梁昱燃不说别的,一个劲儿倒苦水,诉说对岳霁白的怨气,“我真倒了霉了,跟他从小认识,成绩让人望尘莫及,嘴那么欠竟然还招人喜欢。我第一次收情书,是别人让我帮忙给他。要不是有聂荇” “梁医生!” 虞归又给梁昱燃倒了满满一杯,“你真不容易,我敬你一杯。” 喝了不少的虞归,脸上挂起娇红的云霞。 一瞬间目光相接,岳霁白心口发颤,看出她是故意打断梁昱燃。 - 能喝的虞归,还是喝不过江淼。 岳霁白及时扶住要往地上倒的虞归,她眼神迷离,勉强认得出人,“岳霁白,扶我一把。” 他直接将她抱起,磁性嗓音无奈,“喝成这样,明天起来是不是还要去游泳?” “当然要去啊。”虞归抓住岳霁白的衣襟直起身,几乎要贴到他脸上。 她水润的唇瓣近在咫尺,“还有好多要学” 岳霁白呼吸都不自觉压抑,虞归无力地将额头靠在他脸上,就没了动静。 两人姿势亲密,邵筝筝神色复杂,“还是我扶虞归姐回房间吧。” 说话间,虞归就自己往下滑,脑袋磕到岳霁白肩膀,她还委屈上了,“你扶好,都摔着我了。” 被冤枉的岳霁白却笑得宠溺,“傻子。” 啪嗒— 江淼手里的筷子掉了,饶是她和宋琼再迟钝,也看出岳霁白非常奇怪。 “岳霁白!”江淼拍案而起,“你是不是” “是。” 岳霁白转身就抱着虞归进屋,“宋琼,等我一会,搭把手把地上那货搬我那。” “行。”宋琼把江淼拉回座位上,顺手给她喂了只虾,“多吃点。” 到虞归房间,秦世云拉开被子,岳霁白把虞归放下。 “谢谢你啊,小白。”秦世云给虞归脱下鞋子。 岳霁白微微颔首,目光在虞归脸上停留片刻,“秦奶奶,那我就回去了。” “好,你们路上小心。” 暖光台灯,映照在衣柜上的影子晃动。 虞归抓住岳霁白的大拇指,她手上的温度传递给他,他下意识握了握手。 岳霁白力道很轻地,用另一只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把我当奶奶了?” 虞归长长的睫毛微颤,“谢谢你啊,总帮我。” 她松开他的手指,手臂就耷拉在床边,将脸半埋进枕头小声嘟囔,“晚安。” 说完自己想说的,虞归就又睡着了。 半蹲在床边的岳霁白勾唇,“你最好明天还记得。” 秦世云拍了拍他的后背,“肯定是她的真心话。” 岳霁白对她笑了笑,“这次真要回去了。” 把梁昱燃丢回诊所后,岳霁白独自来到海边,在以前常坐着喝酒的礁石上躺下。 大海漆黑,但夜空璀璨。 虞归的那句感谢,反而是他想对她说的。 - 抱着被子翻了一圈儿,瘫在床上的手反复轻握了几次,发麻的指尖才缓解。 套上画着卡通人物大头的纯棉睡裙,虞归左脚踩进拖鞋。 悬空的右脚在没看到自己的归属后,娴熟地伸进床底下找寻,来回两圈没碰到鞋。 她果断让出左脚拖鞋,垫着膝盖趴在地上,结果发现另一只就在边上,苦笑着把它给抓出来。 虞归一手撑着腰刷牙,隐约记得自己喊岳霁白扶她,后面就记不得了。 出了房间到餐桌,虞归坐下就问,“筝筝,你昨晚没喝多吧,我有干什么丢人事吗?” 被她这么一问,邵筝筝就想起她差点亲上岳霁白的画面。 完了,虞归看到邵筝筝难以言喻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肯定是出糗了。 “行,你不用跟我描述。”虞归几乎将脸埋进碗里,掩耳盗铃式自我安慰,“我不知道就可以当作没干过。” “不会跟岳霁白有关吧?”她露出眸子。 “算了,当我没问。”下一秒又立即垂眸,怕看到邵筝筝的表情就得到答案。 邵筝筝哭笑不得,还是开口安慰她,“其实也没什么,你很快就睡着了。” 碗被放下,虞归眼眸颤动,“真的?” 邵筝筝连忙点头,甚至竖起一只手,“真的,我发誓。” 长长舒了一口气,虞归面色明朗了许多,“那就好。” 心里轻松后,虞归用公勺给邵筝筝舀了她喜欢的虾仁,“淼淼他们俩也有事情做,不好让他们一直陪着我。昨天我确实游得有点久,今天我注意着,就我们两个去。” 邵筝筝应下,吃了口虾仁,眼神却忍不住往虞归身上瞥。 虞归看向她,眼眸含笑,“不放心啊?” 点头又摇头,邵筝筝踌躇后开口,“虞归姐,你真的跟严导分手了?” 意外她是想问这个,虞归脸上多了丝认真,“嗯,我回来那天就跟他在电话里说了。” “那,你跟岳医生”邵筝筝没把话说到底。 虞归笑容无奈,“乱想什么呢,傻孩子。你不也很清楚,等拍完溪荀的部分,咱们就会离开。而且岳霁白,也有他必须要回去的地方。” 邵筝筝不好意思地笑,“在这景色好又开心,我都有点忘了工作的事了。” 闻言,虞归轻抚她的脑袋,“那就不能怪你了。我们溪荀啊,就是这么好,来了就让人不想走。” 院子里,两个男人伫立。 从开着的客厅门里传出的对话,他们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 梁昱燃无声拍了岳霁白一下。 “岳霁白,也有他必须要回去的地方。”虞归的话在他心底反复。 垂眸掩下情绪,岳霁白迈开脚步进门,磁性嗓音慵懒,“奶奶说给我做了鸡蛋羹,你不会已经给吃了吧?” 背后说人真不是好事,虞归看见他就被呛到。 大手抢先倒了水递给她,岳霁白扯起唇角意味深长,“这么激动,是记起你昨天强吻我了?” 虞归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第15章 谢谢 虽然虞归受到冲击,还是下意识避开餐桌和人。 邵筝筝连忙给她递纸。 虞归接过纸,眼神悲戚地盯着邵筝筝,邵筝筝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没亲到!” 没亲到,也就是说自己确实有那个意图。 虞归失魂落魄地重新端起桌上杯子,一口气给喝完了。 余光瞥见岳霁白走近,虞归在他坐下的瞬间起身。 她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言笑晏晏,“梁医生,我奶奶做的鸡蛋羹特别好吃。我去端来,你一定要尝尝。” 梁昱燃强忍笑意,“那必须,秦奶奶的厨艺,怎么会有不好吃的。” 虞归灿然一笑,转身钻进厨房。 没一会儿,就听见脚步匆匆。 岳霁白猛地起身,大步赶过去,接走虞归手里的碗,“你别把奶奶特意给我做的给摔地上了。” 她捏了捏发烫的指尖,无语地叹了口气,“我还不至于连个碗都端不住。” 坐回位子上继续吃早饭。 “确实好吃!”梁昱燃吃着忍不住夸赞。 两双筷子同时伸向盘子里的最后一颗虾仁。 四目相对,岳霁白挑眉,“我是客人。” 虞归眼眸微眯,“一个蹭饭的,还客人,给钱了吗你?” 一双筷子在两人互不相让的时候,坐收渔翁之利。 “为了大家和睦相处,我就不客气了。”梁昱燃将那颗虾仁一口塞进嘴里。 - 饭后岳霁白帮着收拾,洗着碗的虞归回头看他。 “省得又被说我只会蹭饭。”他挽起袖子,“让个地儿。” 虞归站着没动,把他手里的碗盘放进水池,瞥了他一眼,“记仇。” 没等岳霁白反击,她收回目光声音变轻,“你为大家安排体检,我真的很感谢你,不止是我。” 他听出她的话有转折,所以没有立即接话。 水一瞬间冲掉虞归手上的洗洁精泡沫,下水口形成小小的涡旋。 洗净手擦干,虞归面对岳霁白,“海爷的事可能让你联想到过去的事,我不知道你曾经有过怎样的经历。” 她明亮的眸子里尽是认真,“但海爷的事,我就在旁边亲眼看着。所以可以很坚定地再次告诉你,你没有错。不需要为任何人做出补偿。” 安静的小厨房内,滴水声显得格外清晰。 虞归可能有些急,水龙头没有完全关上,缓慢地滴答。 她注意到目光流转,岳霁白在这时扯起唇角,“嗯,我不用。但你对我强吻未遂,是不是该补偿我精神损失费?” 他还真琢磨起来,“八十,一百万吧,整数好听。” “哈。”虞归被他气笑。 “快滚。”虞归扭过头,没好气地打开水龙头接着刷剩下的餐具。 被骂脸上的笑意却更深,岳霁白悠闲地靠在门上,“我教你吧?冲浪。” 她头也不回,拿清洁球用力搓盘子,“黄鼠狼给鸡拜年。” “是谁昨天哭着说着急?”他故意叹了一口气,“看来也没那么急。” 虞归恨不得将手里的钢丝球塞进岳霁白嘴里。 钢丝球被她抓扁,后又被她丢进沥水的收纳盒子里。 “你保证真心用心耐心,好好教我。” 岳霁白听着她这一串小词儿,竖起四指,“我保证真心、用心、耐心地,好好教你。” “行了?”他望着她忍不住笑。 虞归跟岳霁白对视,从他的眼神中感觉到一丝宠溺。 指尖戳疼手心,她神色不自在,“你干嘛老帮我?” 唇角的笑容僵住,岳霁白脑海里响起,在院子里听到虞归说的话。 他突然脸色变化加上沉默,让虞归有些慌张,后悔自己嘴快问出口。 “秦奶奶很担心你。”岳霁白神色认真,“她是整个溪荀对我最亲切的人。你刚回来的时候,我就答应她,会帮她好好看着你。” 虞归诧异地睫毛颤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却没有那么舒畅。 岳霁白又露出往日戏谑地笑,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你是不是以为我喜” “谢谢!”虞归抬眸打断他。 从窗户洒进来的阳光照在她的侧脸,清澈的眼眸泛光,“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也谢谢你,告诉我奶奶不会让我知道的担心。” “今天,我想陪着奶奶。正好你也空下来,可以带梁医生逛逛溪荀。”虞归笑容浅浅。 - 从虞归家离开,走出大老远,四周无人。 梁昱燃踢了一脚路上的石头,石头滚进路旁灌丛。 “岳霁白,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岳霁白眼底有些发红,默不作声,步子迈得更大。 从小到大的兄弟,除了之前那件事,就没见过他这副摸样。 梁昱燃跟上他无奈,“明明为了教人家,挤着她不在的时间现学。” “你可别跟我说是因为听到虞归的话,觉着自己被拒绝了,自尊心受到打击,故意扯人家奶奶。” “我就是。” 海浪冲击礁石,一次次退散又一次次蓄势待发。 岳霁白仰面躺在礁石上,听着海浪声,“她已经重新朝着自己的路走了,我还是个逃兵。我们之间只会离得越来越远。” 听到这番丧气话,梁昱燃沉下脸。 “她助理说的严导,你知道吗?”岳霁白低低问了一句。 梁昱燃冷笑,“你都这么有自知之明了,还关心人家前男友干什么?严商清是家底雄厚的财阀少爷,对拍电影感兴趣就直接搞个公司,还拿奖拿到手软。虞归回去,说不定人家俩和好,更没你什么事了。” 岳霁白眉头紧蹙,他在搜索虞归的时候,对这个名字有印象,虞归被骂为上位纠缠的人。 - 非公开的慈善晚宴,到场皆是名流权贵。 人群中目光重合一瞬,孟乔怡浅笑着,随手举了下酒杯。 离开宴会厅,孟乔怡找到厚重窗帘后能自在休憩的小阳台宝地。 只是刚抿了一口酒,阳台的门就被推开。 她别有深意地轻笑,“死缠烂打的男人可是相当不讨喜。” 严商清并不在意她的讽刺,“是保护。” 孟乔怡无语地叹息,“你还是这么过度自以为是,虞归可不是傻子。” 他目光流露一丝锋芒,“别一副你比我更了解她的语气,我爱她,当然知道她有多优秀。” - 温柔月色下,祖孙俩挽手散步。 虞归配合着奶奶的步伐,回忆起小时候不自觉扬起唇角,“奶奶,我还记得有次下大雨,咱们房顶还漏雨了。你跟爷爷去修的时候,我醒来发现自己抱着个盆,就端着盆出去找你们,结果床就被淋得没法睡了。” 秦世云握着她的手满眼疼爱,“还跟你爷爷比赛吃西瓜,你爷爷也是老顽童,不知道让着孩子。结果把你急哭,他又心疼地哄。” 想起爷爷,一时虞归和秦世云都沉默了。 强压下想念的泪水,虞归伸出小手指,“就算我之后又去工作,咱们约好了。每天我们都打视频电话,我给你看,我在外面的时候其实特别成熟稳重。” 闻言,秦世云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钩住她的手指,“奶奶知道,皎皎从小就特别棒,想做的事肯定能做好。” 虞归眼眶湿润却溢出盈盈笑意,“还有呢,不止打电话,还要经常回溪荀陪奶奶。” “好。”秦世云应下。 满载着回忆的房子,已经远远看到轮廓。 “皎皎。”秦世云轻拍虞归的手劝慰,“偶尔也去看看你外公外婆,你跟上家公司的事能顺利解决,你爸说也有他们出一份力。” 听到稍微有些生疏的称谓,虞归抿唇,最后还是点头,“行,我找时间过去谢谢他们。” - 虞归和秦世云回到家里,因为大门没关,直接就进到院子。 她们脚步轻,在院子里正打电话的邵筝筝开始没注意到,看见她们被吓了一跳。 邵筝筝手忙脚乱地挂断了电话,将手机塞进口袋笑了笑,“虞归姐你们回来了。” 随即她连忙道,“奶奶累吗?我刚才学着教程做了果汁,也想让奶奶尝尝我的手艺。天天吃奶奶做的饭,感觉都胖了好几斤。” “真好,那奶奶有口福了。”秦世云亲昵地抚摸邵筝筝的发丝。 虞归目光掠过邵筝筝的口袋,再抬眸时笑靥如花,“筝筝手也特别巧,这样看来还是我最有口福。” “筝筝,刚给阿姨打电话吗?”虞归故作无奈跟她开玩笑,“把你吓得直接挂电话,阿姨说不定以为我平时对你很凶。万一心疼自家闺女,不让你在我这了。” 邵筝筝噗嗤笑出声,“虞归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总是嘴上嫌弃我,巴不得我老板能对我严厉点,让我上进。” 秦世云看着小姑娘们说笑,语气温柔,“嘴上唠叨,心里肯定还是牵挂着。走吧,回屋了。” “好!” 邵筝筝是四年前开始跟虞归当助理的,她刚大学毕业,立志从小助理变成能独当一面的经纪人。 她性格开朗,做事也很积极。虽然稍微有些莽撞,但总是第一个维护虞归。当时盛典红毯上,也是她最快赶到虞归身边,挡开黑粉们的推搡。 第16章 坦白 微风习习,拂起鳞波,海面闪烁耀眼光芒。 海浪涌来,冲浪板随之起伏。 岳霁白牢牢抓着板头,“你不看波浪,想用意念操控?” 面上窘迫,虞归总是在浪打来的时候身体紧贴长板,下意识闭眼。 “真能用意念就好了。”她轻声叹息。 对上岳霁白微眯的眼眸,虞归做好划臂姿势,“好了,我这次绝对不闭眼。” 他看了眼远处层层波浪,跟虞归对视,“肯定会落水。但你已经学会游泳,也练习了水中憋气。” “而且我还在这看着你。”岳霁白唇角微扬,“都被你要求做了保证,还不够安心?” 深呼吸后,虞归望向迎面而来的波浪。 前几次身体还是本能退缩,她尽量保持划臂,上半身抬起。 数不清多少次从板上掉进水里,即使提前练了憋气。偶尔太突然的落水,也不可避免呛到。 这些失败成为掌握正确起身时机的经验。 趴在板子上看到有些吓人的波浪,当被乘在脚下,终于能理解冲浪的快乐所在。 虽然还是跌入水中。 第一时间虞归没有钻出水面,岳霁白迅速朝她的方向赶。 离岸近的浅水处,有珊瑚礁石,美丽但危险。 岳霁白抓住虞归带出水面,担心没能说出口。 “我算是成功了对吧?” 她呼吸有些急促。 因为许多次落水眼睛被海水冲洗,眸子泛红。 波光不止在海面,也在虞归眼里。 面对她期待的眼神,岳霁白扬起唇角,“不算太笨。” 绚烂笑容绽放的瞬间,虞归眼眸浮起了一层水雾。 他眉头微挑,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又是忍不住?” 眼泪沾湿浓密睫毛,她笑着哽咽,“确实开心感动。” “但我刚才磕到礁石上,现在开始感觉到疼了。” 闻言,岳霁白立马带虞归上岸。 伤口在后腰上,虞归穿着修身的潜水服并不方便察看。 婉拒了去岳霁白诊所,“上次摔破腿,消炎药那些家里都还有。” “筝筝也能帮忙处理,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她随意摆摆手道别,跟邵筝筝一起回家。 - 大概三厘米左右长的血痕。 上药时,虞归将皮沙发抓得咯吱响。 “虞归姐,你这还是暂时别沾水了。反正你已经学会了。” 邵筝筝帮她涂好药,顺便朝伤口轻轻吹了吹。 温柔的气息抚慰疼痛,虞归更用力抓了抓沙发,“谢谢你,筝筝。” 她趴了一会儿,坐起将上衣稍作整理,“嗯,先不下水了,专心看剧本。” 邵筝筝赞同点头,“公司对接那边意思,剧组应该这几天就要过来置景。” 气氛一时安静,邵筝筝有些疑惑,看向没回应的虞归。 虞归在她目光投来时起身。 两人的视线错过。 虞归垂眸,轻声但严肃,“我还是相信你对我的关怀是出于真心,也很希望你能继续在我身边。” 她的话让邵筝筝惊诧地眼眸睁大,倏然站起试图解释,“虞归姐,我…我从没做过害你的事,只是” 客厅内,挂钟秒针嘀嗒声仿佛被放大,格外清晰。 “你冷静考虑一下。” 虞归语气尽量平静,“你有任何难处,直接告诉我,我都会尽力帮你。” 手指紧握,她无声叹息,“如果你觉得我办不到,只能靠那个人才能解决。我也会尊重你的决定。” 虞归说完这番话,为了给邵筝筝留单独思考的空间离开家。 出门后漫无目的地闲逛,看到秦世云跟几个好姐妹们在一起聊天。 藏起心里的沉重,虞归脸上挂起明媚笑容。 她挨着秦世云坐下,“聊什么呢?” 秦世云看到她满眼疼爱,“小琼奶奶说起你们到时候拍戏,想着会不会村里人也能上电视。” 虞归眉眼弯弯,“有时候是会需要群演。” “琇华奶奶这么一大美人,要是愿意给我们当群演,我们可赚大了。” 宋琼奶奶喜笑颜开,“皎皎的小嘴真是抹了蜜,惯会哄人。” - 跟奶奶们寒暄了一会儿,虞归说要去买冰棍吃。 途经岳霁白诊所,恰好碰到他推门而出。 他脸色有些发白,看到虞归微怔,磁性嗓音很低,“不疼了?” 虞归深深看他一眼,收回目光。 似是顺口一提,“我请你吃冰棍吧?权当谢谢你教我冲浪。” 岳霁白重新迈开脚步,嘴上嫌弃,“打发要饭的?” “爱吃不吃!” 她无语瞪他,气呼呼地走得很快。 没一会儿,虞归自己就先累了,脚步慢了下来。 一直跟在她身后,岳霁白勾起唇角,几步就轻松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虞归非常大气,给岳霁白一手塞了一个最便宜的奶糕。 “不用谢。”她嫣然一笑。 常言道吃人嘴软,岳霁白也只是轻笑,没有损她。 平坦的礁石,以前几乎是岳霁白的喝酒专座。 虞归毫不客气给占了。 “你也不怕呛着。” 见她直接躺着吃,岳霁白拧眉,在她鞋底轻踢了一下。 塞给他的两个奶糕,虞归付完钱之后,又从他手里收回来一个自己吃。 她一声不吭,一口气吃完。 说话时,连呼出的气息都变凉了。 “需要我安慰你一下吗?”虞归轻声试探。 岳霁白瞥向她,他咬着光秃秃的冰糕棍,声音含糊,“我看你更像是暗示,想让我安慰你。” 虞归侧头跟他视线重合,“我认真的。” 她睫毛忽闪,声音更小了,“你刚才那个脸色,跟庆叔抓住你领子的时候一样难看。” 那时候虞归就挺身而出,挡在了他身前。 她明亮的眸子倒映自己的身影,岳霁白沉默了很久。 在海浪一次次冲击礁石的声音中。 他将光秃秃的冰糕棍装进袋子,连带着虞归吃完的垃圾一起收拾好。 塑料声在指间作响,又渐渐平息。 “喝酒那天,梁昱燃提到的聂荇,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岳霁白在提到聂荇这两个字时,眼眸瞬间黯然。 “嘶” 虞归急着起身,受伤的后腰蹭到礁石,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手臂被温暖的手握住。 岳霁白把她扶起,扯了扯唇角,“你又瞎激动什么?” 虞归眼眸颤动,脸上多了丝歉意,“我不是想要你说出过去的事。” 她认真解释,“之前我不管是怕鬼还是着急,你都安慰了我。所以见你低落,就想着也能安慰你一下。” 岳霁白手掌落在虞归头顶,按了一下,“我知道。” 他在她旁边坐下,声音更低了几分,“聂荇没能从我的手术台上下来。” “所以每次拿起手术刀,就会想起那天。” 其实虞归差不多已经能想到。 但听到岳霁白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压抑到一时有些说不话。 不管是多发自内心的安慰,都觉得像是冒犯。 想起台风夜两人对话。 虞归甚至怨恨自己,什么都不了解,就说岳霁白跟自己一样是逃兵。 “对不起。”她只能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句道歉。 岳霁白看到虞归一副要哭的模样,收敛低沉的心情。 像平时一样逗她,“明明说要安慰我,你倒是先哭上了?” 他故作轻松的语气,虞归听进心里就更难受。 泪珠滚落,她拉起岳霁白的手,“岳霁白,不然你打我吧,或者你骂我,只要你能好受点。” “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是逃兵。”虞归声音哽咽。 “你又没说错。”岳霁白垂眸苦笑。 虞归不自觉更用力抓紧他的手,“错了,我错了,你根本不是逃兵。” 拥堵在心口的情绪,充斥得胸膛生疼。 岳霁白喉结滚动,眼角有些发红,“我说一句你就顶一句,你到底是气人还是安慰人?” 风吹动衣角,海浪又一次扑向礁石。 从懂事以来,岳霁白还是第一次被人给拥进怀里。 即使整体还算平坦的礁石,娇嫩的膝盖跪上去,错纵的纹路深深硌进皮肤。 娇气的虞归没有在意。 她抱着岳霁白,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小心翼翼抚摸他的后脑勺,“我不是跟你顶嘴。是我相信你肯定尽全力,做了所有能做的。” 只是稍微将自己代入他,虞归就成了哭腔,“岳霁白,你难受可以发泄出来。你要觉得不好意思,我可以哭大声点掩护你。” 从她颈窝传出岳霁白沙哑的低笑。 虞归左肩的衣服微湿,他语气里饱含无奈,“你要再哭大点声,我估计会被村里人给扔进海里喂鱼。” - 跪在礁石上半天的虞归,被岳霁白给提起来。 看着她膝盖上深深的印子,他眉头微蹙。 虞归弯腰趴着检查,虽然印子看着吓人,好在并没有磨破皮。 “刚回去又跑出来,你又是怎么了?”岳霁白轻拍她的脑袋。 她眼眸颤动,缓缓直起身,“我闲得无聊。” 两人对视,岳霁白眼神是赤裸裸的不相信。 虞归直接跑下离地面有点高度的礁石,看得他心惊。 她顺利落地后,回眸朝岳霁白笑得灿烂,“今天说好我安慰你。我那点小事,自己可以解决。你不用替奶奶担心我。” 被堵得哑口无言,岳霁白只能目送虞归。 直到她的身影在视野中彻底消失,他扶额叹息,懊恼自己前几天用奶奶当掩饰。 第17章 听话 “虞归姐。” 走到半路上,虞归就碰到出来找她的邵筝筝。 邵筝筝眼眶湿润,抿了抿唇,“我也还想继续在你身边。” 小时候曾探险过的小树林,如今枝繁叶茂。 石凳底部布满青苔。 只是简单吹去表面灰尘,虞归就直接坐下了。 她拍了拍身边,示意邵筝筝。 邵筝筝因为愧疚,坐下也身体紧绷。 “那天我在院子里打电话,电话那头是严导” 她说着不由看虞归的眼色。 虞归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握住了自己的右手,“每天?” “嗯。”邵筝筝点点头,揪住自己的衣角,“我接到孟总电话的第二天,严导联系了我。” “他让我见到你之后,每天把你的情况告诉他。” “因为担心你做傻事,是为了保护你。” 沉默间,虞归深呼吸平复情绪。 邵筝筝余光瞥见,眼里的歉意更甚,“我知道,即便是出于保护,这样的行为也是不对的。” “我一开始拒绝了。但是,严导知道了我家的情况,提出帮我解决。” 以前,虞归曾在邵筝筝跟家里打视频时,见过她妈妈。 是位跟她一样热情亲切的阿姨,虽然常常会唠叨邵筝筝,但能看出她们母女俩关系很亲密。 虞归看到的只有和谐,而邵筝筝也从没说过自己家里有什么问题。 只是在跟妈妈联系时,常常会承诺一句,“等我跟着虞归姐发达了,把你接过来,让你亲眼看看她。” 因为她们彼此都是笑着,虞归就从没多想过。 “从我小时候,我爸就经常对我妈动手。” 邵筝筝说出这句话时,情绪就不受控制,泪流满面。 “我一直梦想赚够钱,把我妈接到泽川,远离那个混蛋。” 她啜泣不止,“对不起,虞归姐。” “我自私地安慰了自己,严导是为你好,他不会伤害你。就收了他的钱,答应每天跟他汇报你的事。” 林子里的树叶被风拂过,偶有几片叶子飞旋着落下。 虞归手肘撑在腿上,低头掩面,呼出一口气。 耳边是邵筝筝隐忍的哭声,虞归咬了咬唇,松开手抬眸,“他给你多少?” 邵筝筝又落下一行泪,“一,一百万。” 随即她又连忙补充,“我只花了一小部分,在泽川租了个两室一厅,把我妈接了过来。” “我会还给严导!”邵筝筝举起手发誓。 虞归拉下她的手握住,“我能理解你对家里的事说不出口,也心疼你和阿姨的受过的苦。” “也会像承诺你的一样,你既然选择向我坦白,我就会尽力帮你解决。” 邵筝筝流泪点头,“谢谢你,虞归姐,对不起。” 口袋里空空如也,虞归出门总是会忘记装纸,无奈叹息,“筝筝,你自己带纸了吗?” 她吸了吸鼻子摸出纸,“带了。” “那快擦擦吧。”虞归略显窘迫。 等邵筝筝擦干眼泪,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虞归抬手在她脑门轻弹了一下,“但错了就是错了。” 邵筝筝瘪嘴欲哭的模样,“嗯!” 虞归又拍了拍她,“上次孟总跟你说过,莽撞行事不允许再发生。我这次也是一样的态度,下不为例。” 她挺直腰杆保证,“我发誓绝对不会有下次,一定有什么事先跟你商量。” 对上邵筝筝认真的眼神,虞归动作轻柔抱住她,“嗯,我和你都不是孤军奋战,不要自己硬抗。” 邵筝筝也环抱住虞归,不停用力点头。 - 夕阳撒下一片金光,照亮小径。 地上斑驳树影中,人影显得格外突出。 “岳医生,你怎么在这啊?”邵筝筝好奇。 虞归眼波流转,“怪不得我奶奶那么喜欢你,你也太听她的话了。” 岳霁白心里憋屈,面上发黑,“我是收到确认医护派遣的消息来告诉你,不是你让我必须第一时间也告诉你?” “原来是听我的话。”她顺着话头就脱口而出。 他盯着笑靥如花的虞归,一时语塞。 站在背光处的岳霁白,身上镀了一层柔光,俊朗面容五官分明。 目光相接,虞归无缘无故轻咳一声,“我开玩笑的。” “他们什么时候来?”她不动声色转移话题。 “后天。” - 岛上村民们听说医疗队入驻,都为了迎接忙活。 宋琼爷爷在广播里呼吁着;“来了都是一家人,不需要过分大操大办,省得让人家尴尬,都听见没有啊?” 虞归积极响应,老老实实在家里看剧本背台词。 严商清给邵筝筝的一百万,虞归帮她补齐用掉的那部分,她还了回去。 而虞归以预支邵筝筝一年工资为由,给她转了一笔钱,足够她妈妈在泽川过不拮据的生活。 并且让邵筝筝询问她妈妈的想法,如果她妈妈想工作,虞归也会帮她安排合适的工作。 毕竟才四十多岁,人生还有很多可能。 - 医疗队上岛当天,为了不让他们被热情冲击,会慌乱不知所措。 村民们都不被允许去接,只有村长宋泽淮,岳霁白和卫生所老蔡去接的。 虞归倒是也想去,但怕添麻烦,她保持恰当的距离悄悄看。 从船上下来有五人,有两位比较年轻。 其中温婉的女医生,看到岳霁白扬起唇角,“师兄,好久不见。” 资历较深的领队医生,了然地笑,“这就是杳清你那位传奇师兄啊,久仰了。” 岳霁白跟对方握手,“就是普通同校师兄而已。感谢你们远道而来。” “这位是卫生所的蔡主任。”他将话题引到老蔡身上,不愿多谈自己。 简单相互介绍后,宋泽淮招呼他们到落脚的地方安顿。 “虞”另外一位年轻的男医生,在环视四周时,看到了正打算回家的虞归。 杜晨撒开行李箱,赶到虞归面前,“你好,你是虞归吧?竟然能在这碰上,你怎么在是不是不能问?” 她大方露出笑容,“你好,这里是我故乡。听说你们过来,很感谢也更安心了。” “不用这么客气。”杜晨笑成一条缝,“职责所在,应该的。” 他手在衣服上蹭了一下,犹豫着伸出,“我叫杜晨,能不能握” 行李箱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响声。 顶端手拎的部分被塞到杜晨手里,重量直接压下了他的手。 岳霁白一把帮忙托住底,“小心点,箱子可不能随手乱扔,万一丢了多糟心。” “谢谢啊。”杜晨对他道了谢,拉出拉杆小声嘀咕,“记得拉出来了啊。” 左手拉着箱子,杜晨再次抬头,笑了一半僵住。 虞归被岳霁白挡得严严实实,岳霁白对他勾唇,“不用这么客气,我给你带路。” 林杳清有些意外,岳霁白会主动给人带路。 在学校的时候,他嫌麻烦,甚至对人有些冷淡的性格也常被人议论。 杜晨走得一步三回头,虞归抬手跟他道别,“杜医生先放行李吧,晚上村里有聚会,到时候再见。” “诶,行,好!晚上见!”杜晨腾出一只手挥得特别卖力。 岳霁白见他兴奋的劲头,眸色发沉。 - 夜幕刚降临,溪荀就热闹非凡。 杜晨还特意换了身衣服,口袋里小心装了纸笔,为了要签名准备的。 一看见虞归眼都亮了。 虞归倒还是下午碰见时那条紫色过膝吊带裙,依然素面朝天。 她爽快给杜晨签了名,邵筝筝在旁提醒,“杜医生,我们行程没有对外公开,所以能不能麻烦您” “我懂!”杜晨积极抢答,“村长下午已经跟我们商量过了。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对外说的!” 邵筝筝对他抱拳,“谢谢您了!” 杜晨回敬她一个抱拳,“不客气!” “拜把子呢?”岳霁白无声出现在身后。 虞归肩头微抖,回头瞪他,“吓我一跳!” 他低笑磁性悦耳,“那你胆子可真大。” 她刚要回击,就见林杳清走来,“师兄,你来这很久了吗?” 目光交汇,虞归露出笑容,林杳清颔首回应。 虞归拽了下邵筝筝,两人立马就撤,杜晨跟着就走。 岳霁白随手一拽,就把杜晨给捞回来,“你们俩同事?” 被留下的杜晨,眼睁睁看着女神渐行渐远,满心凄苦,“不是。” “那能分到一起,真是缘分。”岳霁白把杜晨往前送了送,“趁年轻相互多交流。” 林杳清心里一凉,但还是绕过碍事的杜晨,对岳霁白坦露,“我是因为师兄你才来的。” 意外听到八卦,杜晨脚下迟疑,瞥向岳霁白不由愣了一下。 岳霁白面露愠色,眼神冷冽,“趁早走人。” 他丝毫不留情面,几乎是训斥,“如果你只有这一个目的,那你在这纯粹是浪费时间,顺便给我添堵。” 不再给任何多余的眼神,岳霁白扭头就走。 林杳清被他凶得双眼通红,被迫目睹的杜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最后他递给林杳清一张纸巾,生疏地安慰,“这风景多好啊,就当旅游也挺好,是吧?” “一点都不好。”接过杜晨手里的纸,林杳清擦了擦眼泪,“师兄就不该呆在这小地方,你不知道他有多厉害。” 第18章 开拍 “可以收工了。” 从无线对讲机传出下班的指令,演员工作人员都松了口气。 严商清新电影是在国外取景,开机已经两个多月。 中间他回国过几次,走之前他都会安排妥当,进度都在预期内。 严商清在工作中出了名的严厉,加上他自身的背景,许多人挺怕他。 这天他尤其苛刻,偏偏演员状态一条比一条差。 临时换成其他角色的戏,从傍晚拍到了凌晨三点多才终于结束。 回到酒店漱洗后,严商清解锁手机,最近通话页面拨出的只有一个名字;皎皎。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从虞归电话说分手那天起,无一例外,都是没有感情的提示音。 下午严商清休息间隙,看到了转账消息。 来自有两天没按时汇报的邵筝筝,她还附了备注: ‘严导,我已经跟虞归姐道歉坦白。以后不会再私自向您透露她的消息。’ 最后一次两人通话,邵筝筝语气有些踌躇,“严导,今天我问虞归姐你们的事。分手,她应该不是气话。” 屏幕自动熄灭,严商清在手里握了好一会,才放到桌子上。 - 小岛连续迎来到访者。 剧组开机第一天,孟乔怡又来了一趟。 在拍摄间隙,她亲自给虞归递水,“不愧是能让我死磕这么久的人。” 接过水,虞归故作无奈轻叹,“老板把人给夸上天,我这当员工的,必须得拼命干活了。” 和虞归演对手戏的老戏骨谭冰,年轻时也是一代女神。 虽然之前两人并没有见过面,但第一次一起搭戏就很默契。 第一天顺利收工,虞归礼貌跟所有人打完招呼道别。 回家路上,她表情有些严肃,邵筝筝关心,“虞归姐,怎么了?” 虞归想到严商清让邵筝筝每天向他汇报,不自觉蹙眉,“总觉得被人盯着。“ 指尖轻揉眉心,她眸子里多了一丝疲惫,“应该是他又收买了剧组的工作人员吧。” 邵筝筝靠近她,压低声音,“那,怎么办?” 虞归仰头转动脖颈,望着被落日染红的天,“又不知道是谁,费劲寻找浪费精力。” 长舒一口气,她更像是自我安慰,“反正在片场也就工作,不管了。” - 前一天收工早,是因为第二天一大早要赶日出场景。 凌晨四点虞归就起来,到片场为拍摄临时搭起的简易房。 门上挂着虞归团队休息室,每天的妆发造型也在这里做。 听完导演讲戏,等待正式拍摄时。 因为起得实在是太早,虞归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明亮的眸子泛起水光,她眼神也冷了下来。 跟昨天在片场的时候一样,不是像单纯因为她是主角,要看着她拍摄的工作人员的视线。 有种目的性,让人很不舒服。 每次在虞归下意识找寻时,就瞬间消失,就更证明了对方做贼心虚。 “来,正式拍了。” 随着导演的指令,虞归抛开那些杂念,让自己进入角色。 太阳从海平面露头,海面就披上了一层金纱,美得不可方物。 “推近景。” “很好,这条可以了。” 虞归来到监视器前自己察看,导演指着屏幕里赞不绝口,“特别好,就是咱们想要呈现的那个效果。” “那就好。”虞归含笑的眸子潋滟,自然地跟导演双手击掌互相庆祝。 - 连着拍了几场,将近中午虞归才回到休息室。 只有两个小时休息时间,秦世云过来送的饭。 虞归看到她,就抱住她一顿撒娇,“奶奶,你要是能一直陪我工作就好了。” “那我可见不得,我的宝贝皎皎这么累。”秦世云心疼轻拍虞归的后背,“快,赶紧先吃饭。” “好。”虞归听话坐下拿起筷子,先往嘴里塞了一口,“奶奶你吃了吧?你可千万别等着我,自己也不吃。” 坐在一旁,秦世云疼爱看着她,“吃了,我肯定不能让你忙着,还要操心我。” 刚扒拉了两口,虞归又四处张望。 “你找什么呢?”秦世云也顺着她目光看,“你好好吃饭,奶奶给你拿。” 邵筝筝温声也停下筷子抬头,嘴里还有饭,有些含糊,“虞归姐,你要什么?” 见她就要起身,虞归连忙抬手让她不用动,眼眸流转继续寻觅,“不用。” “我早上戴手上的发圈,拍摄前摘下来。我随手一放,记得是放这桌子上了。” 化妆师帮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但没找到,“我也记得是个格纹的,是不是收东西被顺手收在哪个盒子袋子里了?” 虞归用普通的黑色发圈将头发扎了一下,笑着摆摆手,“没事,也不是什么要紧东西,不想它反而可能突然就出现了。” 吃完饭,虞归打了个小盹儿,就又开始拍摄。 - 几人在不会影响拍摄的远处看虞归工作。 江淼摇头感叹,“听秦奶奶说她今天四点就起了,中午也没怎么休息。小时候她可是最能赖床的。” “我可算知道为什么之前皎皎总回不来。”宋琼咂舌。 他们俩说完,就陷入了沉默。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岳霁白。 岳霁白目光只顾及一人,没有察觉。 从虞归剧组的第一批工作人到达,她一心钻在剧本上,甚至都不怎么出门了。 开拍后更是都没机会跟她说上话。 虽然辛苦,但虞归很投入。 只是作为旁观者看着,也能感受到她是真心热爱这份工作。 “咳嗯!”宋琼故意提高声音干咳。 岳霁白依然没理他。 “他完了。”宋琼无奈跟江淼对视。 江淼直接拍了岳霁白一巴掌,他眼神瞬间冷峻。 他还了宋琼一巴掌,磁性嗓音低沉,“管好你媳妇。” 岳霁白带着怨气手劲不轻,宋琼龇牙咧嘴,“嘶!你这是借机拿我撒气呢!” “你跟虞归说了吗?”江淼直白地问。 提起名字就下意识望向她,岳霁白眼眸深邃,“没有。” 江淼赞同地点点头,“也是,肯定被拒绝。” 眸光一沉,岳霁白脸黑得跟礁石有的一拼。 宋琼见状马上把江淼护在怀里,正想劝慰他。 非常不会看眼色的江淼,又继续补刀。 “小时候跟我们一起玩的,有个男孩就跟你一样,总爱气皎皎。当时她最讨厌的人就是那男孩。” 咔吧一声,岳霁白握拳的手,关节发出一声响。 下一秒,远处传来更大的响声。 伴随着惊呼声,剧组变得嘈杂。 岳霁白想都没想,迈开长腿就冲过去。 - “虞归姐!”邵筝筝惊慌不已。 日落后,架起的补光灯突然倒了。 虞归本能去护身前的谭冰。 “岳霁白!”看到他,虞归松口气,“你来的正好。” 她扶起清秀的男人,岳霁白不由蹙眉。 灯光助理边泰,替虞归挡住倒下的补光灯,被划伤了眼角。 岳霁白给人检查,就看了一眼,“没什么事,去卫生所买瓶碘伏,就是不管没多久也能好。” “谢谢。”边泰腼腆向他道了声谢。 然后面对虞归满眼歉意,“对不起啊,虞老师,差点让您受伤。” 她语气温和,“多亏你反应快,你也别太自责。” “筝筝。”虞归招呼,邵筝筝了然点头,“我去买碘伏来。” 确认演员都安好,重新架好灯后,重新进入拍摄。 即使经历突发状况,虞归依然能很快调整好自己,迅速入戏。 算是有惊无险,当日的所有拍摄计划完成。 邵筝筝买完药回来,提了一个小袋子,还带了个小尾巴。 不止是碘伏,医用棉签等很齐全。 “噢,对了。”邵筝筝挪了一步,身后的杜晨微笑挥手。 “杜医生听说有人受伤,主动愿意来帮忙处理伤口。” 被凌厉的眼神盯上,杜晨干笑,“岳前辈也在啊。没事,这种小问题,不必您亲自动手。” 虞眉眼间染上笑意,“你真懂他,他确实没打算动手。” 岳霁白眼眸微眯。 “那就麻烦杜医生了。”她说完就跟邵筝筝回休息室换衣服。 杜晨给边泰涂药,忍不住打听,“你们在溪荀拍完,去哪拍呀?” 边泰面色为难,声音很小,“这个,项目还没官宣,要求不能对外透露相关情况。” 尴尬的杜晨笑了笑,“确实。噢,我不是想干什么。我是虞归的粉丝,就是有点好奇。” 边泰也笑着点点头,“我能理解。” - 虞归换回自己的衣服,从休息室出来。 宋琼和江淼也在门口等着她,江淼拉着虞归,“你真没事吧?” “没事。”虞归抚摸她的发丝安慰,“你看我不好好的吗?” 江淼揽住她,“那我还是觉得你受惊了,必须把你给护送回家才能放心。” 虞归不由笑出声,“好吧,好吧。看来是又想去我家蹭饭了。” - 正吃着饭虞归就打了个哈欠,“困得饭都不想吃了。” “你这哪儿行。”宋琼语重心长,“越是累就更得好好吃饭。” “就是。”江淼夫唱妇随,“才这么两天我就觉得你更瘦了点。” 邵筝筝在一旁认同点头,“虞归姐每次进组,都得掉好几斤。” 虞归笑容无奈,“让你们说的,好像我自虐一样。” 院子外,被月光倒映的墙根阴影,成为难以被发现的匿身之处。 第19章 保镖 拍摄一直都很顺利。 但让虞归难以忽视的视线,依然如影随形。 当虞归常用来在剧本上做标记的笔也不翼而飞。 她意识到可能不是严商清派人监视那么简单,顿时有些后背发凉。 毕竟不止一个同行就曾遇到过,甚至跟踪到家里的极端粉丝。 现在网络上,对虞归的评价并没有完全变好。 还是有一部分人,会拿不着边际的黑料来攻击她。 能起诉的,孟乔怡也安排了公司相关团队去处理。 开工后,秦世云把手机交还给了虞归。 但忙着拍戏,虞归并没有怎么关注网上的言论。 当时手机一开机,就看到严商清几十通未接来电。 她没有再关机,但把他的号码给拉黑了。 收工路上,邵筝筝突然想起出门带的包落在了休息室,就折回去拿。 因为没走多远,她跑得又快,虞归在路边等她。 虞归看着已经被拉黑的号码,犹豫要不要直接打过去问清楚。 敏感捕捉到脚步声,虞归猛然回头。 不是邵筝筝赶上来了,身后道路空无一人。 路旁房子原本住的人家,因为离开溪荀到外面发展,空了好几年。 门口台阶缝隙里,冒出一朵紫色小野花。 孤零零像是被困住。 带着海上潮气的风刮过,摇摇欲坠。 虞归心里莫名觉得有些发毛,指尖发颤。 随即又察觉到不知从何而来的目光。 她下意识迈开脚步,往村里跑。 慌乱中,听到了同样奔跑的脚步。 如果是邵筝筝肯定会叫她。 虞归心跳极快,因为拼命跑呼吸急促,却不敢再回头。 脚步声愈来愈近,她能察觉到对方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 下一秒,一只手碰到虞归的肩膀。 “啊——” “啪——” 尖叫声和耳光声同时响起。 虞归含泪用尽全力甩出的掌掴,在白皙的脸上留下通红的巴掌印。 泪眼婆娑,视线被模糊,但依然能认出对方。 “你”她哽咽落泪,腿都软了。 拿着邵筝筝落下的包,边泰瞬间慌了,手足无措,“对不起虞老师,我是不是吓到您了?” 他跟着蹲下,给虞归递纸认真解释,“刚好碰到化妆老师说您东西忘带,怕您要用,我就帮忙送过来。” “您突然就跑起来,我一时着急就只顾着追。真的很抱歉,应该叫您一声。” 她情绪一时难以平复,要接纸,但手抖得不像话。 边泰低眉,眼里尽是愧疚,“对不起,您慢慢深呼吸,不要着急。不介意的话,我帮您擦。” “虞归!” 虞归湿润的睫毛忽闪,眼泪愈发汹涌。 岳霁白浑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怒气,一赶到她身边,就把她跟边泰隔开。 冷厉的目光落在边泰身上,虞归拉住岳霁白的衣角。 轻柔声音颤抖,“他送落下的包。” 听到她的话,岳霁白对边泰伸手,语气淡漠,“给我就行。” 边泰起身,看了眼他身后的虞归,把包交给岳霁白。 岳霁白盯着他的脸,他虚碰了一下,“我吓到虞老师,造成误会。” “你这一靠近虞归就添伤。”岳霁白扯起一边唇角轻笑,“看来她克你,还是躲着她点。” 边泰有些不好意思,“岳医生说笑了,都是我自己没做好。” 岳霁白一手拎包一手扶起虞归。 没找到包的邵筝筝姗姗来迟,“虞归姐,他们说” 看到边泰,邵筝筝指着他,“就是他,来送包了。” “虞归姐,你怎么哭了?”邵筝筝也拉住虞归。 虞归握了下她的手,对边泰微微颔首,“谢谢你跑一趟,抱歉打了你。” 他轻轻摆手,“没事,虞老师。那我就回去了。” - “以前我吓着你,也不至于被打。”岳霁白嘴上玩笑,眼神严肃。 他拿干净杯子,给虞归倒了杯温水,放在她手边。 得知虞归被吓到,邵筝筝神情也变得忧愁。 本来并不想再给岳霁白添麻烦。 虞归思考再三,还是向他坦白,“剧组里应该有人跟踪我。” 岳霁白脸色瞬间凝重,磁性嗓音低沉,“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一天就觉得被人盯着。” “遇到这种事为什么不立即说出来!” 他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几分,“幸好是没出什么事,可万一呢!” 岳霁白瞥了眼邵筝筝,就更压不住脾气,“明明知道有人心怀不轨,为什么还分开?如果今天对方就抓着可趁之机,我要是没有经过,你” 他不敢再往下想,胸膛起伏。 冷静片刻,岳霁白在虞归面前半蹲,已经习惯给她递纸。 “我不是对你发火。” 他望着她泛红的眸子,“我不本来就是秦奶奶给你雇的保镖吗?这时候就应该派上用场。” 虞归憋回眼泪,唇角微扬,“可你好贵。” 岳霁白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无奈起身按了下她的头顶,“就这一回,让你先赊着。” - 原本怕秦世云担心,虞归是想隐瞒。 但换位思考,虞归还是把被跟踪的事告诉了奶奶。 这时候岳霁白确实派上用场。 “秦奶奶,你别太担心。你看我这个头,也不像是白长的。” 有他在,秦世云果然就放心多了。 晚餐时给他盛了满满一碗饭,“小白,总是让你帮忙,真是麻烦你。” 岳霁白勾唇,“不麻烦,虞归还说给我发工资呢,可比我开诊所赚多了。” “噗—”邵筝筝急忙捂住嘴,差点把饭给喷出来。 虞归跟他对视一眼,无奈给邵筝筝递了张纸。 睡前,虞归抱着薄毯到客厅。 其他灯都关了,只余沙发旁边桌上一盏台灯。 她走近正放枕头的岳霁白,“你真睡这啊?” 他回头意味深长,“还想让我讲故事陪你睡?” 平时虞归可能又跟他拌嘴,这次只是把毯子给他,“谢谢。” 岳霁白没接,俊眉微挑,“听着是打算赖账。” 她清澈眸子流露笑意,将毯子展开放到他要躺的沙发上铺好。 “要想我不赖帐啊,你就祈祷我的戏都能大火,到时候能少了你这点吗?” 灯光映在虞归脸上,细腻无暇的脸庞更显柔美。 岳霁白盯着她,突然没头没脑来了句,“我会回华森。” 虞归抬眸,他一本正经,“你新签的公司不也在泽川,你要耍赖,也方便我去门口拉横幅。” 她无语叹息,“真服了你了。” “回去睡觉了。” 虞归刚跟岳霁白错身,就听见茶几一声闷响。 他一把揽住因为剧痛要往地上蹲的虞归,她疼得眼眶泛起泪花。 岳霁白将她放到沙发上,借着光察看她撞到的右腿。 雪白膝盖瞬间就红了一块,他深深看她一眼,“我更服你。” - 次日到片场,岳霁白贴身相随。 他不羁的气质,没人把他当成助理。 再加上补光灯倒下那天,也曾见他第一时间赶到。 不少人好奇他跟虞归两人关系。 都是拍电影,有些人对虞归和严商清的事有所耳闻。 最后,没想到替众人问出口的是谭冰。 拍完一场戏短暂休息,谭冰轻拍虞归,笑盈盈地问,“这是来探班?” 虞归扬起唇角,“他” 她一开口就被无数双眼关注,她预感说保镖估计也没人会信。 “我的私人医生。” 岳霁白垂眸低笑。 虞归瞥他一眼,跟谭冰补充了一句,“前段时间身体不太舒服。” 关于她被全网黑的风波,很少会有人不知道。 谭冰更温柔地拍了拍她,“咱们演员,就是踏踏实实把戏给拍好,做到自己问心无愧。” 虞归心里一暖,点头真诚回应,“谢谢谭老师。” - 岳霁白当保镖,确实效果拔群。 一天里,虞归都没有再感受到令人不自在的视线。 回家时,邵筝筝神采飞扬,“诶,岳医生,我能替你证明,你这个儿真不是白长的。” “我用得着你证明?”岳霁白双手插兜,不识好歹。 邵筝筝撇撇嘴,小声嘀咕,“明明都是医生,看人家杜医生脾气多好。” 说小杜,小杜到。 杜晨大老远就开始挥手,岳霁白眼里尽是嫌弃,“他这叫无事献殷勤。” 邵筝筝忍不住替杜晨不平,“岳医生,你这是赤裸裸地吃” 她及时打住,并立马调转话头,“杜医生好哇!” 岳霁白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因为邵筝筝差点说秃噜嘴,心脏怦怦直跳。 而虞归盯着邵筝筝和杜晨,眼神多了抹深意。 除了她,她还没见邵筝筝这么维护过谁。 - 夜里,从虞归房间传出异样的声响。 躺在沙发上的岳霁白腾地起身,敲了敲她的房门。 怕惊扰其他人,低声询问,“虞归?” 屋内,夜风吹起窗纱。 虞归跌坐在地上,整个人颤栗不止。 散在地上的照片,每一张上都被用红笔画叉。 得不到回应,岳霁白内心不安,顾不上其他直接按下门把手。 门声让虞归一惊,下意识要藏那些散落的照片。 但已经来不及。 岳霁白心里一凛,关上门。 他抓住虞归的手腕,并不在意照片里的自己都被打上叉。 两人四目相对,虞归眼眸通红,“岳霁白,对不…” 他敛眉直接打断她,“虞归,你这时候更应该担心自己,而不是害怕会连累我。” 第20章 打地铺 检查过房间角角落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想必对方在把照片放进房间时,就心思缜密拿走了会被作为证据的设备。 溪荀家家户户都没有安装防盗窗。 即便在察觉被监视后,虞归都将窗户上锁。 但传统老旧的窗户锁,轻易就被弄坏。 那人趁着虞归去洗澡的时候,从窗户进入。 将偷拍的她和岳霁白照片,丢在了她从浴室一出来就能看到的地上。 “抓出那个垃圾之前,我在你房间打地铺。” 岳霁白语气并没有商量的意思。 虞归眼圈更红。 大手落在她头顶,轻拍了一下。 他像平时一样跟她开玩笑,“要哄睡等附加项目得加钱。” 指尖拭去泪珠,虞归瞪他,“我才不要呢。” 岳霁白把窗户关好,拉上窗帘。 月色和风不得入内。 地铺在靠窗那侧的床边。 虞归几乎抱出柜子里所有能往下铺的垫被,想让岳霁白不至于睡得太难受。 在看到被画叉的照片,虞归惊吓之余,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应该远离岳霁白。 但看到岳霁白坚决的态度,她明白他不会认同。 虞归也不想被作恶者牵着鼻子走。 如果那个人可能会伤害岳霁白,那两人形影不离就可以互相保护。 单人床不高,同时翻身,在黑暗中感受到彼此目光。 “在片场很无聊吧?”虞归声音很轻。 岳霁白语气慵懒,“能免费看电影还行。” 她抓着被角,无意识又往床边靠了些,“那你摸着你的良心认真说,好看吗?” “你啊?”他反问。 虞归一时语塞,伸手拍了他一下,“我说戏!” 低笑声悦耳,在静谧夜晚小小房间里清晰回荡。 她抓紧被子将自己裹成茧,声音隔着被子有些发闷,“不问你了,睡觉。” 岳霁白不自觉唇角上扬,“等上映,我会自掏腰包去看。” 床上的茧微动,没有回应。 “有点期待连贯起来的整个故事。” 浓密的睫毛忽闪,擦过被子发出细小的沙沙声。 虞归压抑不住内心地开心,翻来覆去。 最后滚到床边,从被子里钻出脑袋。 “你是认真的?” 她甚至探出床,即使在漆黑房间里看不清五官。 岳霁白听到她雀跃的声音,脑海里就浮现她明媚动人的模样。 他伸手,故意在胸膛拍出声音。 虞归平躺回床上,因为喜悦眉眼弯弯,“谢谢你岳霁白,即使你是哄我,我也特别开心。” “不是说了吗?附加项目得加钱我才干。”岳霁白眼神柔和。 - 清晨,窗台传来小麻雀的窃窃私语。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飞了鸟儿。 “虞归姐,该开工啦!”邵筝筝总是充满活力。 对比下虞归显得懒散,“好…” “别又睡过去噢。”熟悉她的邵筝筝,再次提醒。 “嗯…” 细白的手臂从床边伸出,虞归困得睁不开眼。 早已清醒的岳霁白坐起,饶有兴趣看她挪到床边。 习惯性盲踩拖鞋,第一脚下去,睡意昏沉的虞归还没发现不对劲。 大腿被脚丫踩,岳霁白眼梢漾出一丝无奈。 她为了找到自己的拖鞋移动,方向有些危险。 岳霁白心里一紧,故意扬声清嗓。 抬起千斤重的眼皮,虞归清澈的眸子眨巴了一下。 他眼见着虞归的脸在瞬间红起来,她的脚像是被烫到猛地缩回。 扯过被子将自己团团裹起,虞归羞愧到声音颤抖,“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睡迷糊了,对不起。” 岳霁白勾起唇角,把自己的床位稍作收拾,故意长叹一口气,“不用解释,你觊觎我美色不是早说漏嘴了。” - 听到门响,邵筝筝下意识以为是虞归收拾好了,“虞归姐你竟然这么快…” 而出现的人是莫名“失踪”的岳霁白。 邵筝筝眼眸睁大,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你…你们…” 她一时难以置信,急得团团转。 最后努力克制,几番深呼吸冷静下来。 邵筝筝压低声音询问,“我是不是又误会了?” 岳霁白微微抬眸瞥她一眼,“不然呢。” 闻言,邵筝筝表情也变得严肃,“又是那个…” “嗯。”他眼底流露几分冷冽,“你大概清楚就行,别再特意问虞归。” 邵筝筝点头应下,“我明白了。” 早餐做好,岳霁白帮着秦世云端出来,也跟她简单做了说明,自己去虞归房间打地铺的事。 虞归从卧室出来,面对岳霁白还是稍显尴尬,直接埋头吃饭。 邵筝筝积极地给她剥了个鸡蛋,“虞归姐,你多吃点,今天拍水下戏肯定会很辛苦。” 刚吃完一个鸡蛋的虞归细眉微挑,“你有点奇怪。” 邵筝筝立马摆手,“我是担心你,毕竟导演要求很高,估计要拍很久。” “谢谢我们筝筝。”虞归轻点她的额头,“不过你还是自己吃吧。” - 剧组正式开机前,有专业的潜水教练来教虞归深潜。 在海水中实景拍摄,因为咸水影响,更难做到在水下睁眼。 而且虞归要穿着裙子戏服下水。 头发糊脸,偶有一些动作表情不够自然等。 达不到最佳的效果,不管是导演还是虞归都会提出再次尝试。 剧组是开船到海上,虞归需要下潜差不多近十米左右。 除了演戏,来来回回上游下潜就相当消耗体力。 而下沉的戏份甚至要绑铅块,加速的下沉速度,更加剧恐惧和不安。 经历数十次下水,导演手中无线对讲传来叫停声。 在众人担忧中,虞归是被水下安全员带上来。 体力过度消耗,导致她脱力。 刚被带出水面,岳霁白就冲破人群,将虞归接上来。 丝毫不在意她身上的水弄湿他的衣服。 补氧后虞归缓过来一些,发丝的水还在往下滴。 想拢一下身上的浴巾,手都在发颤。 岳霁白看出,帮她裹紧。 虞归脸色发白,但眼睛因为在水下要睁开,有了红血丝。 “是不是眼疼?”他眼底隐忍担心。 恰好导演关心她,“还好吗?” 虞归下意识收紧微颤的手,面上露出一抹浅笑,“稍微休息一下就好。” 导演微微颔首,顺便向身为医生的岳霁白眼神确认。 她注意到导演的视线,跟岳霁白对视。 虞归目光请求中带着一丝坚定,发丝上的水珠落下,顺着她的脸滑落。 “不用担心。” 岳霁白看着她说完,才与导演对视,“我在这,就是为了保护她。” “那我就放心了。”导演对其他人交代,“大家也稍作休息,保障组也再检查下设备。” 成对的海鸥落在船头,不一会儿又相伴飞走。 邵筝筝给虞归喝了水,贴耳跟她小声确认,“虞归姐,你真的没事吗?” 虞归稍微伸开手,看着自己微抖的指节低语,“嗯,就是还有点使不上力。” “张嘴。” 岳霁白磁性嗓音不容拒绝。 炫彩糖纸在阳光下更闪闪发亮,是家里茶几果脯收纳盒里的糖。 小时后的虞归喜欢买,并不是有多爱吃,只是为了让奶奶用好看的糖纸帮她叠千纸鹤。 后来秦世云就成了习惯,一直会在家里备着这款糖果。 “你什么时候拿…” 虞归刚一张嘴说话,就被岳霁白捏着糖纸,直接把糖挤进她嘴里。 水果糖酸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无力的心慌被甜丝丝抵消了一些。 发凉的指尖被握住,岳霁白的手总是温暖得让人安心。 他给她的手按摩来缓解颤抖,连带着他的温度也共享给她。 “谢了。”虞归浓密的睫毛倒映在眼下。 岳霁白专注手上,声音更低了几分,“我大话都说了出去,你可别逞强打我的脸。” 他握紧她的手,抬头跟虞归四目相对,“医生不是神。” “更别说我这种连手术刀都…” 虞归明亮眸子弯弯如月,“你可是我的私人医生,咱们俩可是一伙的,我怎么可能让你没面子。” 她无意识反抓住了他的手。 岳霁白眼底溢出一丝笑意,扬了扬唇角,“你知道就好。” 一双阴鸷的眼睛,死死盯着两人紧握的手,抠破了自己的掌心。 重新开拍前,虞归突然脚步一顿,回头对岳霁白叮嘱,“那个糖纸,不要扔。” 闻言,他手伸进裤兜摸了下。 确认糖纸还在,对她点了点头。 虞归眼底泛起光芒,笑容动人,“等我收工,给你叠千纸鹤。” 今日眼光明媚,海面风平浪静。 而岳霁白的心海汹涌澎湃。 - 船上的人,肉眼看不到海中的景象。只能通过监视器看到虞归的实时画面。 纱裙在水中飘扬,即使没有漂亮的尾巴,她灵动美丽依然让人联想到人鱼公主。 只是看着监视器画面,就有不少人忍不住赞叹。 拍摄终于完美结束时,除去休息恢复,虞归差不多在水里呆了五个多小时。 女编剧在她上船后跟她抱了一下,“水下戏有大量正面镜头,用替身费时,效果也肯定大打折扣。” “怪不得孟总坚持定下你,要是别的女演员,还得专门花大把时间训练。” 溪荀是虞归的故乡,很多人都跟孟乔怡最初一样,以为虞归是从小就熟悉水性。 虞归并没有说自己甚至是克服心理阴影,拼命付出努力才得到这样的成果。 她只是真诚地为对方肯定自己道谢。 第21章 千纸鹤 剧组收工,船往回开。 虞归换了衣服,头发还没完全干。 在光下闪亮的糖纸,被特意抚得很平整。 她眼里笑意蔓延,接过糖纸,“其实我不怎么会叠。” “小时候跟着奶奶学,但我折出来的一对比看起来半死不活。” 脑海里浮现趴在茶几上,一步步跟着奶奶学的画面。 虞归手上认真,眼神因为回忆柔和。 岳霁白在等她拍戏时,已经搜索了折千纸鹤的教程。 看出她确实不怎么会折,他弯了弯唇角,耐心等着她的成果。 歪着头的千纸鹤成型,虞归所说的半死不活相当贴切。 “丑是丑了点,但说了送你。”她将那只千纸鹤放进岳霁白手心。 看着坐在大手里的小丑鹤,虞归倒是很满意,笑着点头,“也挺可爱的。” 岳霁白眼底温柔化开,盯着千纸鹤低笑,“嗯,真可爱。” 跟精致明艳的长相不同,虞归很不擅长细致活。 切菜也笨手笨脚,秦世云见她拿刀都不放心。 “伸手。”岳霁白挑眉,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只千纸鹤。 体态优美,翅膀对称,脖子修长。 虞归微微眯起眸子,“你故意打击我呢?” 嘴上不满,她还是接过了那只漂亮的千纸鹤。 “来而不往非礼也。”岳霁白轻拍她的脑袋,“我这叫懂礼貌。” 虞归捏着千纸鹤举在霞光下,轻轻转动,就会折射光芒。 “真好看。”她笑容纯真,发自内心感叹。 岳霁白望着她目光深邃,又想起少年时遇到的小姑娘。 笑起来,一样的干净无邪。 - 船靠岸,剧组人员陆陆续续下来。 “辛苦各位老师,明天见。” 收工时,虞归总是跟所有人鞠躬道别。 有其他人打招呼,无论是谁她都会再次回头。 边后退边招呼,虞归踩到路上的小石子绊了一下。 惊慌只一瞬,岳霁白就将她扶住。 他眉头微蹙,损她的话还没出口。 “多谢!”虞归早有预料,用真诚堵住他。 岳霁白扯起唇角,意味深长,“一只纸鹤就让你这么开心?” “回顾童年确实挺开心,不过最主要还是顺利拍完了今天的戏。” 虞归眸子闪烁笑意盈盈,“没人能想到,我开机一个月前从开始学游泳。” “就证明我今天表现得确实特别好。”她步伐轻盈,快乐的小鸟一样雀跃。 邵筝筝赞同,用力点点头,“没错!好多人都夸虞归姐你厉害,都以为你本来就水性很好。” “虞老师,请您等一下!”身后传来边泰尊敬的呼唤。 虞归闻声驻足。 他大概是刚从船上将灯光器材搬下来,满头大汗。 跑过来,他走近虞归,岳霁白就直接挡住她。 边泰笑容无奈,“岳医生,我是来找虞老师,你未免…” “太碍事了!” 原本内向腼腆的男人,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猛地冲上前,岳霁白身子微顿。 紧接着岳霁白抬脚把边泰踹翻在地,不等他反应,将他双手反剪在背后压制住。 衬衫被血染红,邵筝筝没忍住尖叫出声。 剧组那边工作人员闻声赶来。 边泰被其他人束缚住,邵筝筝被虞归吩咐去找其他医生。 “岳霁白。“ 虞归跪在他身边眼眶通红,手足无措。 她强迫自己冷静,但呼吸还是因为惊慌有些急促,“之前教的流血急救有按压止血,但你…可以这么做吗?” 插在岳霁白右腹部的小刀不断有血流出,他自己往下躺,“还记得也算我没白教。” 虞归立马扶着他,帮他平躺。 听着他的指示,借来剧组人员衣服,将他的头和脚垫高,让腹部放松尽量避免创口扩大。 局部加压止血,虞归看着岳霁白的伤口有些下不去手。 不自觉握紧自己的手,深呼吸后,按住岳霁白告知的位置。 泪珠落在脸上,岳霁白对上虞归婆娑的泪眼,唇角微弯,“我还没哭。” 他一开口,她眸子更红了,“你简直脑子有坑,都被捅了还管我哭不哭!” “你别说话!” “…”岳霁白嘴唇又默默闭上。 虞归泪如雨下,“咱们俩从一开始遇上就不是什么好事,你才最应该躲着我点。” 他闻言面上一沉,眉头拧起。 “师兄!” 林杳清是第一个冲过来的,杜晨和另一位男医生扛着担架随后而来。 “让开。”林杳清对虞归带着毫不遮掩的厌恶。 虞归垂眸,给林杳清让出了位子。 不同于自己的手忙脚乱,杜晨他们处理起来干练利落。 看到岳霁白被抬上担架,虞归低头看自己沾上血的手,视线又一次被水雾模糊。 “虞归!” 岳霁白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盯着她几乎是咬牙切齿,“我这叫工伤,赖账你想都别想!” 因为他不松手,担架被迫停下。 林杳清脸色极其难看。 虞归试图挣脱,“你先去…” “你给我跟着。”岳霁白抓得更紧,一字一句,“别想跑。” 她瞥见他腹部的刀,瞬间妥协,与杜晨对视,微微颔首。 - 血迹甚至弄脏了水龙头,水从手上流下后混着血色消失在下水口。 虞归将手洗干净后,把水龙头也清洗干净。 抬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蹙眉。 如果还相信岳霁白是因为奶奶这么照顾她,那一定是自欺欺人。 虞归垂首,长叹一口气,回到手术室外等待。 不一会儿楼梯传来错杂的脚步声。 宋琼和江淼扶着秦世云上来,看到虞归急急忙忙走近。 奶奶反倒先是安慰她,“宋爷爷已经联系了警方。” 虞归点头应下,秦世云摸了摸她的发丝。 宋琼刻意小声问一旁的邵筝筝,“老白怎么样啊?” 秦世云也投去关切目光。 邵筝筝对他们露出安抚的浅笑,“不用太担心,杜医生说没有伤及器官。岳医生当时自己避了一下,伤口不算太深。” 大大咧咧的江淼都注意到虞归情绪低落,揽住她的肩膀拍了一下,“是行凶人的错,你可别往自己身上揽。” “我知道。”虞归弯了弯唇角。 心里无比清楚,被跟踪自己也是受害者。 可对于岳霁白受伤,还是后怕不已。 “太碍事了!”边泰愤恨的话语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如果在收到警告的照片时,坚持让岳霁白远离自己,他就不会被刀刺伤。 这样的想法一旦在心里浮现,后悔便随之而来。 而她既然清楚了岳霁白的心意,给不了他一个肯定回答,也就不该再占着他的好。 - 手术室门开了,杜晨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岳霁白。 缝针采用的局麻,所以他很清醒。 开门就找寻虞归所在,见她听话没有离开,脸上明朗了不少。 跟他相比,虞归低落显而易见。 岳霁白拍开杜晨的手,自己转动轮椅靠近她。 虞归鼻尖发酸,眼眸中泪光闪闪。 而他微微侧头询问邵筝筝,“明天你们还要拍?” 邵筝筝看了虞归一眼,摇了摇头,“孟总和导演、以及谭老师,都觉得虞归姐应该休息一下。而且剧组也需要配合警方调查。” 岳霁白重新盯上虞归,自顾自决定,“反正你觉得愧疚,刚好给我当护工补偿。” 她眼眸颤动,捏了捏自己的指尖,“我请专业的人来” “你在溪荀的戏快拍完了吧?” 岳霁眸光黯了几分,从喉咙碾出一声磁性低笑,“想躲,也不差这几天。” 虞归怔住,心里像是压了块巨石无比沉闷。 周遭的气氛凝滞,旁观的几人面面相觑。 “那你可别抱怨。”虞归明亮眸子浮起笑意,打破了压抑的氛围。 她语气有些无奈,“我可从没照顾过病号。” 岳霁白挑眉,眼神示意她推自己,理直气壮,“你可以学。” 虞归不由轻笑,走过去到他身后推轮椅,“你倒是一点不客气。” “跟欠了我一堆债的人,需要吗?” 岳霁白一副大爷的拽样,靠着轮椅命令,“好好推,别颠着我。” 等到他们走远,江淼无语,“他真是活该,真够欠的。” 宋琼好奇看向邵筝筝,“老白什么时候跟皎皎坦白了?” 邵筝筝比他更诧异,“什么!他什么时候说的?” “难道是昨晚他跟虞归姐一起睡” “一起睡?!”杜晨直接破音。 他将头抵在墙上轻撞,“我不信,我不信,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坦白,什么一起,怎么可能” 江淼更无语,“你们男医生怎么都这么奇怪?” “不是!” 邵筝筝拍了拍杜晨,“是因为那个变态跟踪虞归姐,岳医生是为了保护她,才睡她房间。” 杜晨停下撞头,义愤填膺,“那个混蛋!亏我还给他处理伤,当时还觉得他人不错!简直是人面兽心!” - “剧组灯光助理是个跟踪狂,今天他突然发疯捅了她身边的私人医生,大家才知道这件事。” “虞归有没有事?” 这是通话中,第一次听出严商清情绪波动。 “没有,安然无恙。不过” “她跟那位私人医生看起来关系非常好,很多人都这么认为。” 第22章 寒夜 为了把岳霁白搬到床上也废虞归老大劲。 他就跟没长骨头一样,一动都不带动的。 虞归累死累活半天,岳霁白在轮椅上稳如泰山。 “你故意整我是吧?”她眸子微眯,把他的胳膊从脖子上拉下。 “知道就好。”岳霁白也不藏着掖着。 她叹了口气,“那你总不能一直坐轮椅上不下来了。”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 “你好。” 陌生的声音,虞归去开了门。 门外是两位警察,为首的是为女警,对虞归点头致意,“我们来录口供。” “能先麻烦这位男同志搭把手吗?”虞归指了指轮椅上的岳霁白。 结果还没等人家答应,他自己就要扶着轮椅起身。 她瞥见连忙又跑回去扶他,“你真是犟死了!” 一番折腾,岳霁白终于在床上躺下。 虞归对两位警察致歉,“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女警和善地笑了下,“没关系,那我们就开始吧。” “可以。”虞归微微颔首。 过程中都是女警问话,旁边的男警官记录,偶尔会跟他们确认细节。 临近结束时,女警官接了个电话。 “我知道了。” 重新坐下后,她看向虞归,“我们同事来联络了,边泰说除了你,他不会跟任何人交代。” 闻言,岳霁白目光冷冽。 默了片刻,虞归抬眸,“他犯罪证据已经足够充足了吧?” 女警察没有直接回答,“他故意伤人没跑,我们也从他的行李中找到了你丢失的物品。” “既然他不说也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我并不想跟他对话。” 虞归声音清冷,“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都接受不了他做这样的事,所以没兴趣听。” 女警点头,“我们会尊重你的决定。” “谢谢。”虞归微扬唇角。 - 晚霞如画一般美丽。 边泰透过小小的窗户看到,对审讯的警官熟视无睹。 初见虞归的时候,那天的晚霞也很美。 只是天很冷。 他已经做好了在寒夜里死去的准备。 “虞归姐,你干什么?” 声音遥远并不清晰。 但下一刻,温暖和温柔近在咫尺。 他睁眼看到一双如明月动人的眸子。 手上被暖宝宝覆盖。 跟自己满手冻疮不同,细腻白皙的手宛如艺术品。 她把暖宝宝和热饮一起留下。 还给了他比那些更暖心的笑容,“可不能在这睡着。” “虞归姐。”旁人小声催促。 “热牛奶是刚买的,小心烫。”她细心提醒后转身离开。 小跑着奔向招呼她的人,“来了。” 恍惚之间,他掐了自己一下,但是冻僵没什么感觉。 另一只手,因为被贴了印着卡通猫猫头的暖宝宝,倒是慢慢有了知觉。 牛奶冒着热气,但他还是喝了一大口。 确定自己不是做梦,他还活着。 虞归,将这个名字刻进心里。 为了再次见到她,他尝试了很多方式。 也遭受了很多伤害。 终于能见到她,他没有奢望会被认出。 看着她,怎么也看不够。 被打也很开心。 可偏偏有人那么轻易靠近她,甚至触碰她。 他低头看了看冰冷的银手铐,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不许乱动!”警察严厉呵斥。 “听我说了,她会记起来吗?”边泰喃喃自语。 因为一直无法跟他正常沟通,警察心气不顺,“愿意听你说的只有我们,人家拒绝跟你谈话。” 边泰愣了一下,“不想跟我说话。” “她不想再看到我。”他似乎想通了。 - 去虞归家蹭了饭,宋琼就主动领了给她和岳霁白送饭的活。 快到岳霁白诊所,看到虞归和林杳清在门口。 他立马加快速度,要赶过去给虞归撑腰。 “你让我离岳霁白远点。” 虞归轻笑出声,“你怎么不去跟岳霁白说让他离我远点?” 宋琼觉得她用不着自己帮。 林杳清皱眉,虞归不给她反驳的机会,“而且请问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 “林医生。”虞归眼神冷淡,“麻烦你关于岳霁白的事,直接找他本人聊,别来打扰我。” 说完虞归直接扭头走人,林杳清握拳突然成了哭腔,“你以为我不想直接跟他说吗?” “师兄是天之骄子,我崇拜他,追随着他的脚步,努力让自己能接近他一点。” 虞归径直进了诊所,宋琼正想着她怎么跟岳霁白一样“没良心”了。 就见她拿了纸巾出来,塞给林杳清,“你最初选择学医也是因为岳霁白?” 林杳清微愣,擦泪摇头。 “我曾经一度也跟你一样,忘了自己最初学表演是因为自己喜欢。” 虞归唇角微扬,“我也认同你说岳霁白是非常优秀的医生,但在我和其他人看来,你作为医生很能干。” 她说完又记仇补充,“我只是就事论事,不代表我不讨厌你对我说话的态度。” “噗。”宋琼憋不住笑。 虞归瞪他一眼,“看戏呢!” 他立马干咳一声,“送饭呢。” “你怎么自己出来了!”宋琼看见诊所里,出现在楼梯口的岳霁白吓一跳。 “你是不是不想好?”虞归气呼呼冲进去,“不许下来!” 他在屋里半天不见她回去,从窗户看到是林杳清找她,就马上下床。 虞归倒是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岳霁白稍微放心,但转念又想明白,因为她根本不在意他,心里一沉。 回到病房,宋琼帮着虞归将饭菜摆到桌子上。 秦世云还专门熬了补身体的鸽子汤。 半晌不见岳霁白拿筷子,虞归直觉他又要找事。 她轻敲桌子,“你吃不吃?” “手疼。”岳霁白像是就等着她问。 “刚才跑出去怎么不见你疼?”虞归没忍住白了他一眼。 他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因为现在才开始疼。” 对于岳霁白故意使唤,虞归不满会直接吐槽,但该干还是干了。 喂饭这事也是头一遭,好在他没再鸡蛋里挑骨头。 一勺一勺喂到嘴边,虞归看着岳霁白 “胖虎上次吃鸡胸也这么乖。” “噗咳”他直接呛到。 她后悔自己多嘴,简直是给自己找事。 又要递纸又要端水。 岳霁白俊脸微红,因为一阵咳嗽缝针的伤口隐隐作痛。 “你调戏我?”他目光深邃。 虞归勾了勾唇角干笑,舀了一勺汤送到他嘴边,“快趁热喝。” - 晚饭后,虞归回了趟家。 再到岳霁白诊所里,拿了个大大的袋子。 一天而已,就换成了虞归打地铺。 不过她也不算地铺。 岳霁白有一张可以展开变成床的沙发。 灯一熄灭,虞归极快跑到自己床铺钻进被子里。 听着她的动静,岳霁白唇边染了笑。 “虞归。”他声音磁性。 “干嘛?”她侧身朝向他的方向。 房间一片寂静。 “虞归。”他过了许久有叫她。 她直接裹着被子坐起看他,“说事!” 岳霁白低笑,“没事,就是叫叫你。” 虞归语塞,重新倒回去,从头将自己蒙住表示不满。 过了一会儿,她探出脑袋。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来来。” “嗯。” 却没想到岳霁白甚至含笑答应了。 被将了一军,虞归本是想其他招扳回来,却突然思维跳跃,“你妹多大了?” “十八吧。”他随口回答。 她长而密的睫毛忽闪,“你是人家亲哥吗?” 岳霁白声音低了几分,“她从小跟聂荇关系更好。” 回应他的,是虞归的沉默。 他伸长臂拍了下她唯一露出的脑袋,“我也不想一味逃避。” 虞归抬眸,适应了无光房间,隐约看到他的眼眸。 “你说要回华森。” 岳霁白颔首,“我本来执着认为,只有重新能站上手术台才能回去。” “但现在不想再这么较劲儿耗着。” 他神色平静,“坦然接受自己目前还克服不了的事实,尽力把能做的做好。” 两人目光重叠,虞归眼里笑意温柔。 她对他伸出大拇指,“不愧是倍受后辈崇拜的传奇师兄。” 岳霁白大一圈的拇指跟她的相贴。 虞归眼睫轻颤,用拇指跟他盖了个章,“祝岳医生成功。” 她收回手意味深长,“听说华森的医生年薪七位数起步,是不是真的?” 岳霁白顺手弹了她脑门,轻笑,“我就是九位数起步,你欠我的一分也不能少。” “我要是跟你一样蛮不讲理讹人,你弹我那么多次脑瓜蹦儿,早该你赔我了!” 虞归反手打了他的手背。 “嘶”岳霁白熟悉的讹人提示音响起。 她一把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 凌晨两点多,严商清又是刚收工。 平板屏幕上显示岳霁白的照片,关于他的资料一应俱全。 直到屏幕自动熄灭,倒映出严商清凌厉的眼神。 “为什么没说?”他声音冷峻。 被电话吵醒的季清歌顿时睡意全无,“那时候虞归跟他看起来没” 不是面对面,她都被严商清的压迫感震慑,说不下去。 “怎么不狡辩了?” 季清歌肩膀微抖,握紧手机,又一次开口,“我去的时候,虞归已经把你送她的项链摘掉,终于又自由了。” 严商清冷笑,“为了利益出卖她的人说这种话,我听得想吐。” 第23章 探望 当清晨的阳光从窗帘下摆溜进来,岳霁白就醒了。 毫不意外,虞归依然熟睡。 他轻手轻脚下床,去了其他房间洗漱完才回来。 虞归睡觉像个地鼠,一晚上脑袋反复从被子里钻进钻出好几回。 岳霁白出去时只看到一团被子,回来她就露头了。 昨天虞归下水那么久就够累,又经历边泰伤人的事。 身心疲惫,她睡得很沉。 拨开挡脸的发丝,为了不吵醒她,岳霁白小心翼翼。 注视片刻,他才收回目光。 房间朝阳,上午九点多的时候,即使窗帘依然没拉开,屋内也明亮起来。 又缩回被子里的小地鼠并未察觉。 直到手机响起,打破安静。 被子蠕动,最先探出的是手臂。 虞归忘记自己没在家,还习惯性找床头柜。 伸出的手凭空抓了两下,被击了个掌。 受到惊吓的手瞬间又缩回去。 不一会儿,虞归猛然坐起。 头发在被子里蹭得凌乱,眼眸泛潮。 “你怎么总起这么早?” 更像是自己喃喃自语,她爬下沙发床去找手机。 岳霁白看她连拖鞋都没顾上穿,眼神无奈却含着一丝宠溺。 “奶奶,嗯,我们刚起。” 虞归无心的一句话,让他唇角染上笑意。 她着急忙慌就要往外跑,“你在门外?我昨晚回去不是说早上我回去拿” “穿鞋。”岳霁白出声提醒。 就见她又掉头回来,但只找到一只,而她又着急。 盯上了旁边岳霁白摆放整齐的拖鞋,“先借我踩一下。” 虞归的脚小很多,穿上他的鞋像偷穿大人的鞋,滑稽又可爱。 岳霁白看她穿着不合脚的鞋跑,故意叹息,“下楼别跑,小心摔着我的鞋。” 她回头瞥他一眼,还是放慢了脚步。 到了楼下却又犯难,朝楼上喊,“岳霁白!你大门钥匙在哪?” 隐约脚步声,岳霁白站在栏杆边,“退开些。” 虞归往后退,大拖鞋差点掉了。 她刚让开,钥匙就落下来。 捡起来赶紧把门打开。 卷帘门一抬上去,刺眼阳光让虞归睁不开眼。 而看到乌泱泱一群人,她觉得自己还不如瞎了。 除了来送早饭的秦世云和邵筝筝。 岛民们听说岳霁白被捅刀子,来给他送慰问品。 以及担任他主治医生的杜晨。 早知道他们来了这么多人,虞归一定洗漱完穿自己的鞋下来。 而现在只能被迫承受众人意味深长的目光。 脚下的大拖鞋莫名烫脚,虞归拨了拨还没来得及整理的头发。 “你们可别乱想啊,我们俩清清白白。” 杜晨笑得比哭还难看,“我肯定不会误会!” 虞归心塞转身,冲楼上提醒,“岳霁白,大家来看你了!” 说完,她就往上跑,“我先去问问他这会方不方便。” 赶回房间要收沙发床,虞归进门就看到自己拖鞋被摆放在门口。 她立马换上,把岳霁白的拖鞋还给他。 他已经正在收床。 虞归拉住他的手臂,“我是让你做好心理准备,不是让你干活。” “你老实点。”她不由分说把他拉到床上。 岳霁白看着她稍微有些费力将床折叠回沙发的模样,勾起唇角,“脸都没洗跑下去,又被人误会了?” 虞归忍不住叹气,“你醒了不叫我一声,我本来跟奶奶说早上回去拿早饭。” “肯定是她看我一直没回去,才送过来。应该是路上碰上,大家就一起过来了。” 他低笑,“你睡得我都看不出来头在哪。” - 窗帘拉开,阳光洒满整个房间。 虽然来了不少人,但都不吵不闹等着杜晨给岳霁白检查。 缝针都是岳霁白盯着缝的,杜晨感觉比自己主任盯着更紧张。 保持高度专注,认真又仔细,缝得那叫一个完美。 所以杜晨也没什么好检查,反而在知道他跟虞归已经连着两天共处一室后,语气里满是幽怨。 “伤口有没有不适?肯定不会有,不适的只有我。” 岳霁白眸光微沉,“那你还多次一举过来,自找不痛快。” 被补上一刀,杜晨睁大眼屏息,“太过分了,亏我把你当成尊敬的前辈!” 岳霁白直接不再理他,对村民们扬了扬唇,“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 “梁叔你这苹果看着真不错。” 梁叔自己家果园,早上现摘拿过来。 见他一眼看上颇为自豪,“有眼光啊,岳医生,脆甜得很!叔给你洗一个?” 岳霁白眼里笑意更甚,“梁叔特意过来看我,怎么好让你再折腾。” 他故意干咳,对往人群里藏的虞归挑眉。 就知道岳霁白突然提苹果就又想使唤她。 虞归心不甘情不愿从人堆出来。 “梁叔,我来。”她面上积极,内心惆怅。 简单寒暄完,村民们叮嘱岳霁白好好养伤就陆续离开了。 护工小妹虞归,终于削好了苹果。 也没切,直接用叉子一整个扎住给岳霁白,“吃吧。” 他拿着叉转了一圈,“你再多削会,估计就氧化了。” 虞归起身给自己也洗了个苹果,直接咬了一口,清脆口感听起来就好吃。 “谁让你非要我削,梁叔自己种又不打药。” - 傍晚时候,江淼和宋琼试婚纱回来。 他们来到岳霁白诊所,探望顺便江淼想让虞归帮她一起挑选礼服。 虞归也兴致勃勃,跟江淼挤在一张沙发上看照片。 “好看!第三张那条缎面的也很好看,都好看!” 江淼无奈笑出声,“你可千万别跟宋琼一样说都好看,必须选一条!” 虞归弯弯的眉眼含笑,“我们是说实话。你别着急,让我仔细再看看,肯定帮你选出来。” “还有敬酒服也得选出来。”江淼追加任务。 “遵命!”虞归对她比了个敬礼的手势。 “你等会,我把筝筝也喊来一起帮你参谋。”说着虞归就掏手机联系邵筝筝。 邵筝筝一听选礼服也格外兴奋,“好!虞归姐。我当然愿意帮忙一起看了,我立刻马上就跑过去!” 女士们围在一起聚精会神,讨论挑选着礼服。 靠在床上的岳霁白和坐在旁边的宋琼,一人一个苹果啃着。 “你不用挑?”没有经验的岳霁白挑眉问宋琼。 宋琼咬了一大口苹果,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啧啧,一看你就不懂。” “正确流程是等她选定后,我去挑件跟她最搭配的。” 岳霁白目光不自觉落在虞归身上,之前看她演的电视里,剧里她穿过婚纱。 宋琼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随之倾身凑近他,压低声音,“你什么时候跟她说了?” “我没说。”岳霁白眼眸低垂,语气也低沉了几分。 “那”宋琼欲言又止。 岳霁白眉头微蹙反问,“你也觉得她一定会拒绝我?” “咳嗯。”宋琼掩饰性别过眼,“那倒不是。” “大老爷们,别拐弯抹角。”岳霁白盯着他,眼神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宋琼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看看还在认真帮江淼挑选的虞归,又回过头来看看目光执着的岳霁白。 一番自我纠结后,宋琼长叹一口气。 “其实倒不是因为你自身怎么着,不管是谁,皎皎都会拒绝。” 岳霁白神情更严肃。 宋琼小声低语,“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这还是我上次问江淼为什么那么斩钉截铁说皎皎会拒绝你,她一时嘴快说的。” “她们好姐妹之间应该单独聊过。” 宋琼说完后有些心虚,瞥了眼江淼。 对岳霁白再三叮嘱,“你可千万别直接去问啊,淼淼要知道绝对要揍我。” “瞧你这点出息。”岳霁白沉默片刻才嫌弃开口。 宋琼咂舌,“我可是认真的,你真不能出卖我,你得发誓。” 岳霁白眼眸微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宋琼朝他肩头拍了一下,“快点!” 岳霁白被他烦得受不了,抬起手十分敷衍,“誓。” 本来宋琼还不满意,但被江淼捕捉到他俩奇怪得很,“你俩干嘛呢?” 眼见着宋琼那么大块头因为媳妇儿一句话,肩膀一抖。 岳霁白事不关己嘲笑出声。 宋琼暗自在心里气他不仗义,面对江淼笑眯眯举起手里剩一半的苹果,“吃苹果啊。” 说着宋琼还起身了,“梁叔这肯定是净挑着顶好的送过来。” “我给你洗一个,咱也蹭蹭老白的面子。” 虞归唇角微扬,“我们家筝筝这么积极帮你老婆选婚纱,多洗一个。” “得嘞!”宋琼满口答应,“都有。” “我吃过了,给伤员留点吧。”虞归望向听着他们不客气而挑眉的岳霁白。 他轻笑,“分完了说给我留,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不用谢。”她笑容明媚。 话音刚落,手机在桌子上发出突兀的震动声。 虞归看到来电显示,拿起手机起身离开房间。 在她出去后,岳霁白眼里的笑意就尽数退却。 宋琼把洗好的苹果给江淼和邵筝筝。 “谢谢。”邵筝筝向他道谢。 江淼随之问起,“筝筝,你们休息多少天,结束时间也就往后延几天吧?” 邵筝筝点头,“要是不加班赶进度的话,一般就相应延几天。” 闻言,江淼眼里溢出喜悦,拍了拍宋琼,“那就能给皎皎过生日了。” “对啊。”邵筝筝也恍然大悟,“虞归姐生日快到了。” 第24章 朋友 天还没完全黑,但弯弯的银月已经出现在天边。 虞归来到阳台上,接通电话。 “喂,清歌。” “虞归。”季清歌声音带笑,“我听说你跟孟总签约了,所以想问问你最近怎么样。” 虞归眸光柔和,故意逗她,“看来季大设计师最近生意不错。” “孟总保密做得很到位,你这都能听说,说明我是你的特别关注。” 听筒传来浅笑,季清歌顺着她的话打趣,“你难道才知道吗?” 虞归眼波潋滟,唇角扬起的弧度更明显,“你不用担心,孟总是很护短的老板。” “我也很好。”她轻声感叹,“果然全身心投入拍戏,就顾不上想些乱七八糟的。” 季清歌不自觉点头,即使虞归并不能看见,“那很好。” 稍微停顿,季清歌语气欣慰,“你能重新做回自由自在的你,我真心为你开心。” 虞归浓密的睫毛轻颤,“清歌。” “怎么了?” 她握紧手机,声音更温柔,“前面我是开玩笑的,你是不是累了?” 季清歌顿时捂住嘴巴,险些漏出啜泣。 没听到回应,虞归更确信她是遇上烦心事。 上学的时候,季清歌有什么自己消化不了的负面情绪,就会联系虞归。 虞归也会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 两人曾在看完一部电影的首映,在凌晨空荡的街头模仿电影中的人物跳舞。 因为突然冒出的念头,就买票到其他城市。 工作后,她们看似是更成熟稳重。 但丢失了说走就走的勇气和自由。 “我快要回泽川了。”虞归笑着告诉季清歌。 她主动作出承诺,“回去就第一时间冲到你家,拉着你久违地疯一疯。” 季清歌吸了吸鼻子,半晌才声音发闷回答,“好,那我可得提前备齐吃好玩乐的等着你来。” ‘如果到时候你还愿意的话。’季清歌又留下一串眼泪,在心里补充。 虞归笑声悦耳,“你这么说,我可就真只带着张嘴过去了。” “生日快乐,虞归。”季清歌突然认真祝福。 虞归眸子眨了眨,“你要是记错时间,我就生气了啊,得哄好久才行。” 电话那头季清歌含笑解释,“怎么可能记错,我是为了抢今年的第一名。毕竟你在溪荀,有你那些发小近水楼台。我就只好以奇招制胜了。” “好吧。”虞归声音重新染上笑意,“解释得相当合理。” “恭喜你,季清歌小姐。你是今年第一个为我庆生的人,奖励你我深深的爱意,请接收。” “已确认接收。” 说完两人都忍不住笑成一团。 虞归握紧手机,“清歌,之前那段日子,我也给你打个电话,或者直接去找你就好了。” 她语气认真,“自从你上次来溪荀,我就这样想。所以,你觉得累的时候,愿意跟我联系我真的很开心。” 季清歌双眼通红,克制情绪,“那你以后要遭殃了。” 虞归明亮眸子笑容绽放,“只要你愿意联络,我随时恭候。” “谢谢你,虞归。” - 收起手机,虞归离开阳台。 房间门在她按下把手前,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是江淼,看到虞归微愣,随即把她拉回房间。 “我都准备去找你了,那么久不回来。” 虞归唇角微扬,“清歌来电话,问起近况就多聊了一会。” “噢,就是之前来的设计师吧。”江淼想点头。 “我上次还搜了搜她的牌子,说是好多明星都会穿。自己创立起品牌,真厉害。” 虞归颔首赞同,“清歌一直都很努力也有天赋。从很早之前,成立自己的服装品牌就是她的梦想。” 江淼揽住虞归,语气哀怨,“人家的梦想已经实现了。你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虞归噗嗤笑出声,顺势拉住她的手,“就剩下敬酒服三选一嘛,胜利在望!” 最后在两条之间难以抉择,岳霁白和宋琼也被拉着一起投票决定。 终于定下来,邵筝筝满眼期待,“淼淼姐,你们婚礼什么时候举行,是在溪荀办吗?” “具体哪天还没定。”江淼十分自豪,“但肯定是在我们溪荀办!” 宋琼跟她对视一眼,两人眼里尽是甜蜜。 “真好!”邵筝筝感叹完又眼巴巴询问,“我到时候可以参加吗?” 江淼闻言盯住虞归,“必须可以!” 虞归面上无奈,摸了摸她的发丝,“我怎么可能会不回来?哪用你威胁啊。” 江淼这才满意,心情好顺便问了一嘴岳霁白,“你呢?宋琼还指着你给他当伴郎。” “虞归给你当伴娘?”岳霁白抬眸。 “那当然了。” 岳霁白深深看了虞归一眼,一本正经,“我来溪荀这么久,宋琼一直把我当兄弟。” 他这话,让宋琼和虞归同时心塞。 正如两人所料,岳霁白开始卖惨,“好兄弟的婚礼,愿意找我当伴郎,我肯定乐意帮忙。” “但是,有人本来就想躲我了,我要是还死皮赖脸” “你来!”虞归忍无可忍打断他,无语叹了口气,“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明明天天气人的是你。” “行,那就这么定了,谁都不准临阵缺席啊。”江淼拍案定板。 说完她拽着宋琼准备打道回府。 邵筝筝也站起,“虞归姐,我回去帮奶奶做饭。做好给你们送过来。” “我跟你一起回去。” 虞归从昨晚拖过来的大袋子里掏出一个盒子。 铁质铅笔盒,上面的贴纸一眼就能看出,已经历经绵长的岁月。 她把盒子塞给岳霁白,跟哄小孩似的。 “你要是嫌无聊,就叠千纸鹤玩。” 岳霁白将盒子拿在手里把玩了一番才打开。 里面是虞归小时候收集的糖纸。 他拿出来一张,轻扯唇角,“看来偷偷吃了不少糖。” 怕吃太多糖对牙不好,奶奶会规定数量。 允许吃的,那些糖纸都被秦世云给叠成千纸鹤了。 被岳霁白说中,虞归面上闪过一丝窘迫,“乱说,叠你的。” 他喉间溢出低笑,手法娴熟,叠过一次就已经记住。 - 回到自家院子,虞归进门就开始叫秦世云。 “奶奶,我们回来了!” “回来了。”秦世云从屋里答应,“我在给你们包饺子。” 虞归加快脚步到厨房,到水池洗手,“你又一个人弄。” 小元宝一样饱满的饺子,在秦世云手里成型。 她笑容慈爱,“我也才刚开始包,淼淼他们也回来了吧?” “回来了。”虞归把手洗干净,系上围裙帮秦世云擀皮。 “婚纱那些礼服也都定下来了。”她不会包,能帮忙的只有擀皮。 邵筝筝也加入包饺子,兴冲冲告诉秦世云,“特别适合淼淼姐,超级好看。” 秦世云跟着开心,“看着长大的孩子,终于修成正果了。” “今天你爸还来电话问起你。” 虞归手上没停,只抬头看过去。 秦世云声音温和,“我说你很好,还跟他们说了淼淼和阿琼要结婚的事,他说到时候尽量赶回来参加。” 虞归点点头,“我答应了淼淼给她当伴娘,肯定也会回来。” 饺子包完煮好,秦世云帮着虞归装好。 提了提重量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不好拿。” “你就放心吧。”虞归安抚轻拍她的后背,“没多沉,比我健身时候用的壶铃轻多了。” 秦世云还是把她送出门,虞归走出老远还回头对她笑盈盈挥手。 - 一群千纸鹤在岳霁白被子上。 虞归带着饺子回来,看到他还在叠。 眼底笑意流露,她不由打趣,“岳师傅,下班吃饭了。” “就知道你是使唤我,还说什么无聊给我玩。” 岳霁白见她两手保温餐盒,放下手中叠一半的纸鹤。 他一起身,被子上的千纸鹤纷纷掉落。 “我拿得住。” 虞归无奈,“你别把它们给压扁了。” 岳霁白面上一黑,“我辛苦叠的,我还没心疼。” 对着无辜的千纸鹤不悦,虽然一肚子怨气,但他还是一个个捡到桌子上放好。 虞归布置好餐桌,在岳霁白坐下时,给他递了筷子。 几顿饭积攒下来的顺手。 “吃完饭给我洗头。” 岳霁白吃饺子前宣布。 虞归盯着他的脑袋看了看,他是很利落的短发。 一天没洗也没见出油,但估计他觉得不舒服。 她又四处看了看,“在哪洗?” 岳霁白眼神深邃,“你还想在哪洗?” 她一时语塞,盯着他眸子微眯,“一会你脑袋任我摆布,劝你最好别惹我。” 他扬了扬唇轻笑,“也是,差点忘了你一直觊觎我的美色。” 虞归直接扎了个饺子塞进他嘴里,“奶奶特意包的饺子,你能不能好好吃?” 好不容易吃完饭,岳霁白头朝床边躺下。 虞归搬了个小板凳,将调好水温的水盆放在上面。 对上岳霁白的眼,莫名有些不自在。 她舀了一些水沾湿他的头发,“不烫吧?” “嗯。” 岳霁白竟然挺乖巧,虞归不由又看向他。 结果他先别过眼,平时那张嚣张俊朗的脸红了。 虞归一怔,笑眼弯弯。 第25章 梦 蔚蓝天空下,洁白婚纱被海风吹动。 在浪漫的乐曲中,虞归泪盈于睫。 一步步向着同样含泪的江淼走近,为她和宋琼送上珍贵的婚戒。 海鸥鸣叫,一声令下,连带着婚礼仪式的背景音也变了。 白纱被吹起,遮挡了虞归的视线。 她猛然低头,手里拿着的戒指礼盒消失。 取而代之是一束白玫瑰手捧花。 原本身上淡紫色一字肩伴娘服,也变成了华丽的大裙摆婚纱。 圆润的胖虎带着漂亮的小领结跑来。 虞归目光触及站在不远处的人,眼眸颤动。 曾险些相撞发生事故,不平整的柏油路。 与她身上婚纱相配的白色西装礼服,梳成背头的岳霁白更显成熟英俊。 他坚定的走向她。 “哇呜~” 胖虎叫着扒门。 虞归逐渐清醒,感受到被子的柔软。 意识到自己做了个极其离谱的梦。 “想赖床?”梦中人磁性的声音传来。 她翻身转到另一侧,以免睁开眼就陷入跟他四目相对的境地。 虞归背着身起来,“胖虎好像在门口。” 岳霁白看她小跑去开门,眼神不自觉变得温柔。 “虎子,最近跑哪潇洒去了?” 打开门,虞归将胖虎放进屋,蹲下抚摸它的脑袋。 胖虎主动蹭了蹭她的手,顺势就躺倒撒娇。 听到岳霁白的脚步声,胖虎叫了一声。 他看到它一副任虞归撸的模样,言语间带着一丝嫌弃,“又来吃霸王餐。” - 早餐是邵筝筝带过来。 吃完饭虞归收拾碗筷,跟岳霁白认真商量,“让整个剧组等我,我压力很大。” “今天开始我就复工了,收工后还会过来看你。” 他微微颔首,唇角上扬,“好好工作,努力赚钱,早点还我的债。” 闻言,她眼里随之泛起浅笑,语气无奈,“知道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