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生存游戏里的黑猫》 第1章 悬空的嫁衣女人(修) 晦影交错的狭巷内诡声幽幽传扬,执伞前行的少年周身凝聚着墨黑之气,墙面鬼影重重指印密集,握着桃木剑的少女沉着地将剑挥向鬼影。 “停下!”沈柠手中的桃木剑虽挥到了鬼影上,面前的少年却还是步入了那无边的黑洞内。腕上红线忽地被一扯,沈柠的身体不受控地朝着那张口的黑洞倒去。 巷头闻声来的路人探头一望,却发现狭巷再度回归平静,异声似乎只是错觉。 “真恶心,这猫都快死透了,还不扔远点!” 沈柠迷迷糊糊间只听到了耳边传来的吵闹声,她掀起沉重的眼皮看去,却是身着短衣夹克的一男一女在争吵,其中那男人甚至重重地在她身上踢了一脚。 快死了。沈柠耷拉着耳朵,明明上一刻还在追人,再睁眼时却变成了一只猫。 还是只要死不死的病猫。 重重阖上眼的沈柠耳畔却传来一阵微小的声音,她侧眸看去,是附近古庙上挂着的一只晴天娃娃。 晴天娃娃始终微笑着,沈柠却能清晰地听见娃娃在同她说话。 【我是此次的传达者,由于您进入了非正常通道,游戏将不为您安排玩家身份。您将有两个选择,第一道,成为本游戏的npc,维持游戏与入侵邪祟的平衡,第二道,成为普通动物生老病死。】 沈柠的眼珠一转不转,“我选一。” 晴天娃娃的笑容似乎扩大了几分。 【恭喜您获得游戏管理员‘无’授予的npc头衔。】 “无?” 【是的,沙漏游戏的最高权限管理员,又被称为游戏意识体的‘无’。接下来,我将为您说明游戏相关事项。】 【一游戏内存在封印,游戏与邪祟互相制衡,邪祟将以各种方式诱骗普通人成为玩家,作为游戏内的npc,请务必防止邪祟通过伤害玩家而提升等级冲破封印。 二每二十四小时游戏将通过npc或游戏规则取走一位玩家游戏资格用以遏制邪祟实力的爆发。 三帮助背包玩家完成任务顺利通过所有关卡,您将成功退出游戏并获得游戏附赠礼包。否则,您将永远逃不出游戏,直至您的思维彻底被格式化。 四为了广大玩家的游戏,游戏将定期进行更新】 【您作为npc拥有一定的特权,无规则约束情况下,您可以自由切换形态并遏制级别较低的邪祟,而是否按照“空”的指令做事,就看您的意愿了。】 死还是活下去,这个问题没什么需要思考的,沈柠迅速适应了眼下的状况并开始完成自己作为npc的任务。 游戏的开始与结束之地往往设置在阴气重重之地,耐心听完了晴天娃娃对游戏的说明后沈柠已经自觉地来到了离新的关卡开启最近的古庙旁等待,等待着那个特殊玩家的出现。 枯草遍地的古庙门口站着个面容白皙精致的少年,波光潋滟的桃眸静静望向古庙,又看向了那庙顶的黑猫。 金瞳黑猫从老旧的庙顶一跃而下,乖巧地坐在枯地上,乌金猫瞳中更是波光闪动。 这就是“无”要她找的人吗? “小喵,过来”,背着双肩包的白衬少年温声呼喊着面前的黑猫,只是黑猫眼神静如深潭,身体没有丝毫要向少年靠近的意思。 沈柠卷起柔软长尾于身下,她能闻到面前少年浑身充斥的猫薄荷香气,但她又并非是真的猫,自然是不会随随便便给这些人碰到的。 沈柠舔舔爪子:“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你……你怎么会说话?”少年眉睫微闪,漂亮的眼眸定定地瞧着眼前的黑猫,却见小家伙淡定掀了掀眼皮。 “少见多怪,以后这种事还多着”,沈柠作为人时就天天拿着桃木剑捉这些奇奇怪怪的邪祟,诡异的事见得多了。更别提她现在成了黑猫,人类能见到的东西她能见到,人类见不到的东西她也能见到。 沈柠与面前人交流一番,才知这叫做席墨的少年是第一次进入沙漏游戏,难道是同规则说的一般被哪个邪崇看上后拐进来了?可为何这“无”偏偏要叫她帮助这少年闯关呢?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的运气的确是不错,总比自己进来后直接成了黑猫要好。 沈柠晃了晃尾巴,发亮的眸子盯着席墨。 “咚…咚…” 少年身后的古庙内老钟作响,一道又一道震击着人的神思。然而黑猫的眼神却牢牢锁在古庙外的森林前,猫耳高高立住。 “终于到了!” 一人突然从树林中窜出,停在庙前的身体剧烈晃动,粗气直喘。 来人虎背熊腰面容粗犷,下巴上尽是细密的胡茬,他警惕地望了席墨一眼确认了对方没有威胁,这才松口气坐在地上。 “你过了几关了?” 沈柠了然,这人恐怕才是在沙漏游戏中待过并活下来的玩家。 “不多”,席墨朝着对方露出温和的笑容,随后视线又落回到黑猫身上。 “都到这里了还能忍住不进去,你倒是心宽。” 男人稍稍休息后直起身,拍去了周身的枯草屑,目光触及少年身旁的黑猫时却是紧紧皱眉。 “好心提醒你,这个游戏里还是离黑猫远些为好。” 席墨的视线忽地移到了男人脸上,看似澄净的眸中似有墨色滚动,面上的笑意都淡薄了几分。 “我靠不靠近黑猫就不劳烦你操心了”,席墨趁着沈柠不注意伸手抚了抚黑猫,随即就被小家伙一尾巴抽了一下。 “臭小子,别随便碰我”,沈柠炸毛后又缓缓收起了自己的尾巴,“在大多数人看来黑猫不就是一向不吉利吗?你不这么想?” 少年敛着眸子有些无奈:“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沈柠略为满意地点点头,她最烦的就是那些张嘴闭嘴就是管猫叫不吉利的愚昧家伙,这么看来这小子倒是可以相处相处。 “和一只黑猫废什么话,你可别是游戏闯多了精神都异常了”,男人撸起袖子走到了庙前,“行了,这关要开始了,那群人估计待会就到。” 话落,被打开的庙门内寒光闪过,男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处。 “能和我一起走吗?”席墨漂亮的桃眸看得沈柠有些别扭,她倒是想说不,奈何游戏不让啊。 黑猫的金眸灵动地转了转,“带着你通关倒不是不可以,不过要是有美味……” “都给你”,席墨将自己的双肩包拉开捧到了沈柠面前。 里面放着的竟然有大半是猫条? 爱猫人士无疑了,沈柠没出息地跳到了少年的肩上,深深吸了口某个猫薄荷的香气,“那就这么说定了。” 席墨这回伸出修长的手指在猫咪的头上揉了揉,沈柠倒是没有拒绝,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一人一猫进门的一瞬,摆在老旧桌上的沙漏开始倒转,少年与猫的身影同时消失在庙中。 眼前再度出现新场景时周身的人忽地增多了。 屋上飞檐有落鸦,屋下朱红柱撑起戏台,红艳艳的灯笼不知停地旋转,似是为台上人作伴。 沈柠抬眼看了看自己的手,葱白的小手指节分明,满意地点点头,看来那晴天娃娃说的可以自由切换形态果然没有错。 “你在找什么?” 沈柠一眼瞧见了人群中模样精致的背包少年,小跑过去拍了拍他。 “我在找一只猫……”席墨开口,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潋滟的眸中缓缓浮起一丝浅笑。 眼前的少女玉面红唇,一双圆圆猫眼显得又单纯又含媚意,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神情带着些许逗弄意思。 沈柠瞥了一眼这个“无”让她关照的人,“叫我沈柠就好,还有,别忘了我的猫条!” 少女不再作声,扭头望向了朝着众人走来的男人。 “诸位可要喝茶?”小二满脸迎笑,“既然诸位都不喝,那就了解一下最后的任务目标物吧。” “只有找到牵丝,才能逃过死亡灾厄哦。不过,牵丝的线索只能从非人类身上得到。” 笑容诡异的小二很快退下,台上的班子又开始唱起了曲,幽幽曲音传入众人耳中,悲凉又凄迷。 “一定要小心这里的npc,这个沙漏游戏正是围绕着他们展开的,邪祟也是如此”,沈柠提醒席墨道,“也不要太过轻易地相信别人。” 毕竟这里的邪祟也分各种级别,若是不稍加观察,很有可能会被藏着的邪祟给伤到。 晴天娃娃告诉她的规则内,沙漏游戏藏着不同等级的索命邪祟,依次排列则是从甲至戊级。以沈柠的能力可以轻松地镇住乙级之下的邪祟,乙级之上的邪祟并非她镇压不住,而是到了这类级别的邪祟伪装能力远超其级别之下的邪祟,甚至可以轻松煽动玩家内部争端。 这样的邪祟只有真正现身才有法子相制,否则即使是有了npc特权的她也无法对付。 按照大多数游戏来说,初次进入游戏的新人往往没有防备心,游戏设置的关卡也会相对简易,因此沈柠倒也不担心会在这关卡中遇到乙级之上的邪祟。 “方才小二说的死亡是怎么回事?”不知是不是出于对猫的好感,席墨提出问题的模样都显得乖巧。 沈柠眼神在某处停顿了片刻:“现在你只要记着,沙漏每一次倒转都会有一人被夺走性命。” “所有玩家对应沙漏的倒计时都是一天。” 谈话间,二人的目光皆扫向在场的玩家,游戏布局使众人都换上了听曲宾客的衣服。当前人数看似不少,可若是不及时找到牵丝,恐怕所有人都要遭殃。 “包括你在内是十二人,这么看来,我们最多只有十二天的时间。”席墨眉尖微挑,桃眸中波光闪动。 话音刚落,台上的npc就有了动响。 “此去多离恨,故人不知愁“,伶人妆颜秾丽却郁色浓浓,”成亲无人问,只待鬼做仇。” 琴音蓦然间急促起来,一群面带薄纱的红衣女子悄无声息地浮在空中,而伶人的口中仍然在反复唱着最后一句“只待鬼做仇”。 “不好,红衣女要下来了,赶紧走!”玩家中不知是谁大喊一声,众人纷纷四散逃离,红衣女的面纱之下是被啃食的残缺脸蛋。此类邪祟属于人类肉眼可见的戊级邪崇,沈柠注视她们的三秒之内是完全能保证邪崇无法动弹的。 “你先躲起来”,沈柠清晰地感知到周围传来的浓浓恶意,“沙漏虽然一天只杀一人,但邪祟不会。我能将这帮邪祟暂时定住,你就趁机先去安全地点。” 然而她一转头,却发现席墨已然消失在了原处。 糟了,沈柠咬咬牙寻着猫薄荷味道飘散的方向跑去,被猫眼所凝视的红衣女皆是定在了原地般无法动弹。 “你说,我美吗?” 与一个玩家一同被某个红衣女抓来的席墨眸色如深潭般冰冷,薄唇微张,“猫去哪了?” 另一个玩家:…… 这个时候是该考虑猫的时候吗? “美,美,您最美了……” 红衣女沾满了血的脸兀地看向了说违心话的玩家,空洞的眼眶离他越来越近,嘴角咧开了一条大缝,“美的话就同我一起去吧。” 乌黑的指甲抚上了人脸,红衣女一边笑一边用力拉扯着男人的脸,略微狰狞的血口瞬间出现在了席墨身旁那人的脸上,疼得人使劲嘶吼几句后就晕了过去。 对昏了的男人失了兴趣的红衣女目光幽幽地转向了席墨,浓浓香味吸引得她脸庞都快要贴在他身上了。 “现在轮到你了,你觉得我美吗?” 红衣女的指甲正欲抚上席墨的脸,身体却猛然僵在了原地。 少年指尖滴下的血珠悄然渗进了红衣女的手腕,血珠内传来的一股强力猛烈攻击着她的全身。 沈柠才刚刚赶到就见这邪崇极为不雅地贴近少年,当即伸腿踹开了红衣女。而下一刻对方却开始浑身抽搐,全身上下如被腐蚀般烂开,一点点化为了灰烬,弄得沈柠右眼皮不由一跳。 她的压迫感什么时候这么强了?这戊级邪崇的动作闹得和碰瓷似的。 抛开疑问,鼻尖闻到一丝血味时沈柠赶紧凑到了席墨旁边上下瞅了瞅,澄澈透亮的眸子紧盯着席墨的脸。 “你哪里受伤了?” 席墨敛眸悄然遮住滴血的指尖,另一手轻扣沈柠的脑袋转向一旁,“我没事,受伤的家伙在这里。” 沈柠默默收手瞥了这脸颊微伤的家伙一眼,原来先前气味快消散时听到的惨叫就是这人发出的。可是这空中传来的血味似乎带了些异香,真的只是这个人划伤了脸导致的吗? 不等沈柠细想,细微的风声从空中传开。二人抬头望了一眼周身的环境,发现此处竟是戏房。烛火摇曳,古朴的木桌上摆放着破损的铜镜与梳妆用具,高大的屏风映衬着幽幽火苗。 火苗弯腰,察觉不对的沈柠捕捉到了屏风后一道闪过的黑影。 浓浓的恶意令她警觉起来,目光死死盯着屏风。这邪祟不同于刚才的戊级小卒,从气息上看,应当是丙级邪祟,唯爱碾压低阶邪祟与人类的一类存在。 “这个邪祟可不一般。” 席墨抿唇片刻,额上多了些细汗,“我已经看到她了。” 沈柠回眸,铜镜内一道漂浮在空中的身影无声微笑。 惨白少女头戴珠玉凤冠,身披火红霞帔,似火的嫁衣上身,四肢却无力地悬挂空中,宛若被看不见的线提住了四肢。 沈柠看向镜子的一刹,镜中少女眼珠转动,朝着她咧嘴诡笑。只是下一秒镜中人却彻底消失,一股阴冷的风吹灭了桌上的火烛。 黄雀般的童音在屋内回荡。 “台上唱来台下哭。” “戏子愁贫走无路。” “公子曾言带女走。” “被逼成婚无人留。” 本就是黑猫的沈柠清晰地望见了黑暗中活动的东西,是一群单薄的纸人,剪出了眼睛与嘴的纸人手拉着手围着他们转悠。 沈柠虽是镇压邪祟的存在,但席墨还是在黑暗中被纸人拉扯了好几次,直到嬉闹阴冷的孩童声音散去,烛火才重新燃起。 “看来是游戏在给提示”,沈柠卷长的眼睫忽闪,她沉声片刻,“这一关的任务目标物应该与这个故事有关,那个邪祟想来也是这关的关键角色。” 席墨细密软睫下的目光瞧向她:“阿柠,你还能感觉到邪祟的气息吗?” 沈柠略为别扭地接受了这个称呼,细细对周围进行了一番感知后摇了摇头,“气息太淡了。” 少年望着屏风眉间微蹙,目光很快定格在了房梁上。 “这位置似乎有粗线刮过的痕迹。” 沈柠趁着周身无人重新变回了黑猫,几个轻盈的弹跳后来到了席墨所说的位置细细观察,老旧的粗木上属实留下了崭新的丝线痕迹,显然是悬挂过了重物。 “看来我们要找的牵丝与那丙级邪祟的关系不小。” 席墨刚开口,黑猫就微微炸开了毛,发出了低低的威胁音。 “那邪祟来了!” 第2章 山头土坟(修) 红衣少女出现在了黑猫的身前,此时沈柠这才看清这丙级邪祟究竟是何物。对方的指尖与脚底都带着血洞,一举一动宛若提线木偶,可普通木偶即使被刷上了一层人的皮肤色,僵硬的四肢与空洞的眼神也无法与人相同。 面前的邪祟却反常,她的眼底有怨,动作自主,身体柔软到能够做出木偶做不到的动作。 少女的眼珠慢慢转动,瞧向了站在地上的席墨,上扬的嘴角有丝丝血迹流下。 “阿郎,是你吗?” 少女的声音带着千回百转的悲怨,沈柠一时间惊奇地发现,这邪祟的眼眶里头竟流下了血泪。她还未进游戏除邪时也见过深含怨念的邪祟,可像这邪祟一般死前成了人偶的倒是少见。 “为何当初不救我?” 少女的脑袋微微低垂,胳膊因旋转而扭曲,火红的嫁衣开始褪去艳色,周遭的一切都变成了灰色。沈柠的耳朵微动,将细密的脚步声听得清清楚楚,这分明就是有东西在朝这里来。 而原来唯一的大门不知何时多出了几道,朱漆涂抹的“死”字在每一道门上浮现。 异象恐怕也是面前的少女造成的,唯有一处是正确的通道。 “我们得赶紧走了,她召集的戊级邪崇数量不少,只靠着我们怕是对付不来”,沈柠从房梁上抓准了落脚点一跃而下。 她一个人倒是可以脱身,但这小子可就脱不了身了。 黑猫乌金的眸子扫了红衣少女片刻,对方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她们会跑,始终用诡异的目光打量她们。 “吱呀——” 长长的拖拽音从戏房内传出,屏风的另一侧伸出了一只只焦黄的手。 身形各异的木偶人纷纷从屏风的另一侧涌出,鲜血染红的小脸上是被针线一点点缝住的嘴部,一停一顿地往沈柠与席墨的方向走来每靠近一步,木偶嘴上的线就松开一根,透过木偶微张的嘴,沈柠清楚地看见了一排锋利的牙。 “现在的邪祟倒是本事不小,连木偶嘴里都能长牙了”,黑猫迅速感知着周边传来恶意最少的地方,脑海中却有丝丝疑虑划过,这些邪崇照着她曾知道的规则来说本是不常见的,怎么仅凭一个丙级邪崇的使唤会跑出来这么多? 规则透露的沙漏游戏本身与邪崇算是相互制衡,可这回光是戏台上出现的邪崇数量就已远超寻常了,现在竟然还能碰到这么多邪崇。 “往这里跑”,黑猫的跑跳轻盈,带着身后的席墨朝着最边上的大门跑去,“将那家伙也带上。” 那个一同被带到此地的玩家还平躺在地上,席墨乖巧点头的面容下一道厌色转瞬即逝,下一刻还是将人扶到了肩上。 与此同时,那道沈柠指向的大门竟被同时打开。 “安明?” 男人熟悉的面孔在望见席墨扶着的人时流露出了激动的神色,但视线触及对方背后密密麻麻的木偶时脸色却是白了几分。 “快过来!” 拖着昏迷人过来的一个爬行的木偶忽地咬上了席墨的腿部,黑洞洞的眼眶对上了少年平静的神色,染血的嘴角却是松了半分。 只瞧见席墨被邪祟咬住了腿的沈柠连忙借本体的弹跳能力将卡顿般的木偶扑倒了,冲着他喊,“还不赶紧走!”她死不了,可这小子要死了她就永远都走不了了。 门另一边的男人见状慌忙将席墨二人拉进了门内,想都不想就关上了大门,当着席墨的面还呼了口气。 只是他才呼了两口就感觉到周身一片寒凉。 “我的猫还在里面。” 席墨一手将扶着的人向一侧松,神情温和沉默,若非眉梢的怒意与桃眸中的如渊墨色,真要看不出少年此刻的滔天怒意。他勾唇微微一笑,戾气缓缓将温柔之色取代,“你真该庆幸刚才没有在里面。” “否则,我会让你和那群木偶躺在一个地方。” “不过一只猫而已,有什么好气的?”刘钦看着突然动怒的人只觉莫名。 背对着男人的少年只是侧了侧脸,长睫在面上落下阴影,“也是,一只猫的死与你无关,那若是一个人呢?” 少年推门的手不带任何犹豫,身旁的男人还未反应过来,一抹小小的黑影就从门内穿出。席墨紧紧盯着那空中黑影,展开双手就是将黑猫稳稳接住,长腿一伸将门重新踹合上。一张张利牙血嘴还未从门内闯出就利落地与门来了个亲密接触。 大门关上的一刹,大小木偶的脸正撞在了门上发出撞击音,若是仔细听,紧贴门的地方还能听到类似锯木头的声音。心中大惊的刘钦带着人迅速离开了戏房的门前,来到了相对安全的客房内才微微歇下。 “算你还有良心”,沈柠满意地瞅了席墨一眼,在心中为席墨的人品画上了一个勾。如果不是地道的猫奴,大抵是不会冒着危险再开一次门的。这么看也怪不得他会随身带着猫条了。 “还好你没事”,席墨小心翼翼地用头碰了碰黑猫毛茸茸的脑袋,见小家伙没有抗拒之意,他的眉眼间承满了笑意。 沈柠微微磨了磨牙齿,波澜不动的眸子凝视着眼前的人。她还是没看出来游戏管理员为什么一定要保护这个人,若真想保护,把人送出去不就行了? 难道说不是游戏不想将玩家送出,而是游戏没有能力将玩家送出? “你这人还真古怪”,男人瞅着一人一猫的举动嘴角抽了抽,先前他就提醒过这少年少与黑猫接触,结果这小子倒好,直接化身猫奴,自己都不一定救得了还要带着一只猫。 也不知道这猫除了喵喵叫还能干什么。 “重新介绍一下吧,我叫刘钦,晕过去的这小子是安明。还是要谢谢你救下了我这顽弟。” 刘钦正是二人先前在庙前见到的男人,想不到会在此处又碰面。 “他刚刚被红衣女划了脸,伤势不重,人倒是被吓得不轻。”席墨音调温沉,眉头轻锁的他俯下了身,下一刻指尖就按在了被他扔在地上却无半点动静的安明脸上。 “嘶,啊疼疼疼”,前一秒还晕着的安明后一秒就直起了身。 刘钦起初只是傻眼,联想到来龙去脉后不由扶额,丢脸,真的是丢脸。他还在担忧安明受到心理创伤,哪想这小子一直搁这装晕呢!还是换个话题吧。 “对了,先前看你和一姑娘一同走的,怎么没见着她的身影?”刘钦忽然想起了这事问道。 席墨瞧了一眼黑猫,缓缓开口,“她一会就来。” 刘钦点点头,与席墨交换了部分信息,刚才的红衣闹事中玩家倒是没有被邪祟所害,但沙漏游戏却出了手,因红衣女纠缠而迟迟没有获得任何信息的一位玩家被npc店家小二用一碗酒毒死了。 邪祟害人不会计入当日沙漏索命的人数中,但被npc索了命的人却会被记入当日需要死亡的人数。沙漏取命不是靠着npc夺走玩家的游戏资格,就是照着规则夺走玩家的游戏资格。 趁着几人交换信息的功夫,沈柠迅速地窜出了客房,在安全地方变回了人形后才重新回到席墨旁边。 “看来今日只要没有邪祟作怪,应是不会再死人了”,席墨若有所思地说着,门外又传来了响动。 沈柠才刚回来不久,没想到后脚又有不少人过来。 几人所在的客房门突然被打开,一群玩家忽地涌了进来。 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位坡脚老妪,想来又是提示线索的npc。前脚死了个玩家,眼下众人也不敢轻视面前的老妪了。 老妪颤颤巍巍地走到了客房内,“姑娘竟是要嫁人了,可老身替姑娘收拾的嫁妆怎么不见了?” “这嫁妆被你私吞了?说话吞吞吐吐的”,沈柠知晓这老妪在拖延时间,直接淡定开口,哪想老妪一双浑浊的双眼猛地看向了她,额间皱纹因瞪眼而多了几条。 “姑娘那丫鬟本就要陪嫁,这几日却去了临山山头,老身这手脚不利落了,就请诸位替老身将姑娘的嫁妆和丫鬟带回来吧。” 刘钦正欲再问些什么,却见这老妪的步子快得不似常人,短短几分钟人已经从客房内离开了。 “今天夜色已经深了,大伙不妨休息一会,明早我们再启程”,刘钦提议后众人对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 这游戏内本就危险重重,夜色之下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倒不如次日清晨结伴而行来得安全。 为了平安度夜,众人也不嫌拥挤,在客房内又是地铺又是躺桌地过了一夜。 沙漏扭转,新的一轮再度开启。 直到清晨薄雾散尽,玩家们才一同走上了老妪口中的临山。 雾气消散的山林间时而有鸟雀鸣叫,只是这叫声却衬得林子更加孤幽。 “我好怕”,玩家中垂发黑框的女玩家弱弱出声,紧抱双肩,“难道你们就丝毫不怕这座山上有什么吗?” “我曾经听闻山上的厉鬼会侵蚀人身,你们就不怕她来找我们吗?” 其中一人当即反驳:“玩游戏玩多了总想些奇怪的东西吓自己,那个npc不也没说这山头有什么吗?” 可这人说到一半又顿住了,正是因为不知道有什么,心上才会浮着一层阴影啊。 没有人想在荒山上久留,沈柠明显感觉到大家的步子迈得都很大,不过短短时间已经能看到山头土坡了。 土坡? 沈柠的步子微微一顿,敛息细致地探查起周围的动向。 林内确实没有邪崇。 她的视线幽幽下移到了那个形状诡异的土坡上,只是一眼,浓浓的恶意就从土坡下倾泻而出。 如此浓重的黑气让沈柠丝毫不怀疑土下邪崇置人于死地的意图。这土下怕是藏着已有取人性命能力的丁级邪崇。 昨夜的npc果真是不怀好意。 “这土坡怎么堆叠得如此高?”刚刚反驳人的寸头男人注意到了地上沙石半掩的木牌,木牌的周边一截浅色的布料边上带着烧焦的痕迹。 他伸手正要捡起牌子,刘钦却一个大嗓门吼出。 “别碰那里的任何东西!”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寸头男人已然摸到了木牌。 众人气一凝,紧紧盯着寸头男人,生怕下一秒就会有无法预料的事情发生。 看清模糊了人名的血字木牌后寸头男人吓得扔下了木牌小心张望。 好一会见周围毫无异样事,他这才喘了口气,“大惊小怪,你们看我这不是没事吗?” 不是邪祟放过了他,而是那邪祟转移了。 沈柠的双眸清晰地看见一团黝黑的身影从土坡下突地钻入森林。 “那个逃出来的邪崇藏起来了”,沈柠眉间微皱,将自己的发现告知了席墨。 席墨敛眸点了点头,手头微微用力,把沈柠朝自己的方向拉近时看似无意地避开了一只朝沈柠伸出的黝黑小手。 “既然什么事都没有,说不定就是游戏bug,要找的东西可不就在里面?”寸头男人神情带着些异样的喜悦,蹲下身就用手开始刨土,全然无视了其余人难看的脸色。 “你也来帮忙啊,行,一起挖”,寸头男人注意到了蹲在身旁的眼镜女,对方泛着光的镜片叫人看不清眼底。 从站到了土地上后身体就不停在颤动的女人不知何时停止了抖动,长发更是遮住了脸部。 随即她咧嘴一笑,古怪地看向寸头男人,“对,我是来帮你的。” 瞧着眼镜女怪异的姿势,刘钦察觉到不对的瞬间一手就朝着她抓去。然而手还未碰到人,眼镜女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寸头男人的身后。 土坡上的沙土被邪风尽数刮散,露出了底下被刨开的坑。 精致的盒子与一具棺材整齐摆放在一起。 沈柠脑中的弦一紧,身体下意识就要作出应对举动,低垂脑袋的眼镜女身上却突然涌出黑气,浓浓恶意在黑气内不断喷涌。 “现在我已经帮你了,你又该怎么报答我呢?” 眼镜女歪着头诡笑,一只手扣住了寸头男人的头。尖利的指尖在男人的头上划出了深深的血痕。眼镜女的手心宛若吸盘一般将男人的精气逐渐外抽,手下的挣扎力度逐渐变小。 “救救我!”此时才知情况不对的寸头男想要大声呼救。 只是来不及了,话音未落,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扯入了棺材中。 起初棺材内传出的扒拉声在短短几分钟后逐渐消失…… 沈柠心头不安越发浓烈,种种异样让她有了猜想,那道封印已经难以镇压邪崇力量了吗?眼前邪崇只是丁级邪崇,却懂得借玩家身体抵挡自己体内散发的镇压之力。 与此同时周围的人也无声瞧着那具棺材,只是短短的时间内就有两人出了意外,想要找到线索就要靠近棺材。此刻又有谁有勇气尝试? “我来取新娘嫁妆”,沈柠冷声道,迈着步子朝土坑靠近了几步。 她是npc黑猫,她还真不信这邪崇敢对她动手。 修长的手拉住了沈柠,她回过头,席墨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你的手划伤了?”一丝血味钻入沈柠鼻尖,对方却立马松开了手。 “小伤罢了,你拿东西时小心些”,席墨吩咐了一番才放着沈柠下了土坑。 少女一手将棺材旁的盒子打开,乌金色猫眼一瞥就瞧出了里头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恶意。她的手下微微用力,先将盒子取到了平地上。感知到棺材内仍有恶意的她本打算再开一次棺,却被席墨喊停了。 “棺材不必再开了。” 沈柠微皱眉尖:“npc口中的丫鬟应当是在此地,除了这棺材内,还有何处是她的去所?。” 席墨微微一笑,细长的手指取出了嫁妆盒底下藏着的匕首,掌间的血液沾在了手柄处。 “不,丫鬟不在棺材内。” 第3章 牵线少女 少年手中的匕首带着斑斑锈迹,长时间藏在嫁妆盒底使得刀刃都带了尘。 “那丫鬟的魂魄藏于此处。” 瞅着沈柠安然无恙地从土坑里爬出,玩家们倒是默契地朝后退了退,隔着一道安全的距离观察这几人处的动向。 “可这匕首看上去平平无奇,为什么说里头就是那老婆子说的丫鬟?”刘钦挠了挠头,饶是过了几关游戏的他也没发现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这二者不是八竿子打不着边吗?” 席墨一指碰了碰刀刃处,手上的血珠眨眼间就被吞食了,随即刀身开始剧烈颤动,席墨一手抓着不知哪摸来的灰撒在了刀身上,刀身接着就是吐出了一口黑气,看得刘钦睁大了眼睛。 浓浓的黑气却带着女子的轮廓,被沈柠的猫眼一盯,几秒间笔直地被定在了原地,唯有状似头部的地方可以摆动,还朝着刘钦的方向吹了一口黑气。 沈柠新奇地瞧着这把匕首,席墨掌心的血被吞食而放出黑气的那一刻她才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她本以为这邪崇该是回到了棺材内,不想它从始至终就待在匕首中隐藏气息,藏得倒是挺深。 可是这家伙又是怎么知道邪崇藏在刀中呢?沈柠眼神透着几分怀疑,这小子真的是新手吗?莫不是扮猪吃老虎骗她的吧? 接收到沈柠目光的少年眼神无辜,指了指自己的双眸,“大抵是因为我能看到一些常人不能看到的东西吧。” “这影子还没变黑的时候我就看到她了,不过现在她黑到了大伙都能看到的程度。” 煤炭色丫鬟:你礼貌吗? “丫鬟的确来到了山头,只是未曾想到自己会落得个身死的下场”,席墨缓缓垂眼,将手中的嫁妆盒展示在了众人眼前。 蛊惑人心的金银佩饰旁插着一张染血的卖身契。 寒凉的风吹过,盒中纸帛微起微落。 “这丫鬟带着嫁妆定是要去做什么事,只是中途有人拿着她的卖身契将此事打断甚至杀害了她”,沈柠小手轻轻摸了一下装着嫁妆的盒子后闻了闻,除了盒中本放置的香薰物,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焦灼气。 只是眼下还不能判断这气息为何而来。 “这么说来,这个地方其实算是这个丫鬟的坟墓了”,刘钦恍然,可这与他们要找的牵丝又存在着什么关系呢? “要得到新的线索,就只有把东西交到那npc的手里。” 席墨平和的目光落在沈柠身上,微微靠近将手中的匕首放到了她手里。 “这邪崇就麻烦你看着了”,微轻温润的嗓音入耳,沈柠的耳朵不由地动了动。 在玩家面前无比嚣张的邪崇此刻乖得像只鹌鹑,一点恶意都不敢露,体验过了动弹不得的感受后看到沈柠就是缩成一团。 “可是就这么放过这个恶鬼吗?” 刘钦的糙汉脸上难得露出茫然的神色,他先前通关也有人死亡,但都是因游戏规则死亡,不曾有邪祟干扰。 “这鬼可是害死了两个人啊!” “那有什么办法呢!”沈柠眸光清冷,语气不由重了些。 类似的场景她也见过,可有些事,并不是靠着一个人的努力就能挽回的。 她晃了晃手中的匕首:“你想惩罚它,那剩下的人呢?” 游戏规则如此,害人的邪祟固然可恶,但游戏的进程不会停歇。任务不完成,所有玩家都会死,她也走不了。 “还是说,你连自己的命也可以不要?” 刘钦自知说出的话过于天真了,他望着土坑中的棺材良久才憋出话语。 “大伙,我们走吧。” 许是刘钦的话语触动了旁人,离开的时候沈柠听到了一道啜泣声。她抬眼望去,是玩家中与眼镜女孩关系较好的姑娘杨昕。 危险不会消失,身旁的人却会。 沈柠收回眸,在这个游戏世界里,保持冷漠才是活下去的根本方法。 弱小的人难以存活,丛林法则,一向如此。只不过大多数人都做不到,哪怕是她也难以对人的死去无动于衷。 随后沈柠带着匕首与背上了嫁妆盒的席墨一同下山,把手头的东西都交到了那位待在富家大院内的老妪手上。 今日还未过去,沙漏内的沙砾仍未流尽,今夜会死的人是谁还是个未知数。除去沈柠与席墨,仅剩的七名玩家规规矩矩地来到了现场细听新的线索。 “回来了”,老妪花纹般皱巴的脸上眼带精光,她一手慢拿起那把匕首似是在自言自语,“早就同你说过办事利落点,当初你要是利落些就不会在那山上出事了。” 皱巴的脸又重新望向众人:“诸位找的东西在一位姑娘手上,只是这姑娘离开得早,若是你们愿意等一等,今夜或许就能见到她。” “老身已经为各位安排好了睡房,请随老身来吧”,老妪摆了摆手,带着席墨等人慢步到了一处四合院内,分别把人领到了各自的屋内才没了身影。 沈柠盯了天空片刻后迅速撤回视线,这天色暗得如此快,今夜这群人怕是又难入眠了。 嘴馋的沈柠等到夜幕彻底笼罩下来,才在自己的屋内变回了黑猫的模样,迈着小腿就是噌噌往席墨的屋子里跑。 少年趴在桌上休息,就听见耳边传来挠爪的声音,半睁着眼朝声源处看去,就瞧见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趴在窗户外。 “阿柠?”席墨眉梢透着喜意,身上的困乏也随着动作消散。 他即刻打开了窗户把黑猫放了进来,“饿了吗?” 温柔的少年音让沈柠听得很是舒畅,黑猫脑袋点了点头,圆溜溜的乌金猫眼直勾勾地瞧着席墨从背包里摸出来的猫条。 席墨伸手将猫条凑到了圆圆的黑猫脸前,瞧着小家伙吃得不亦乐乎,唇角的笑意更是难以藏住。 “要是有一天我的猫条都给你吃光了该怎么办?” 沈柠舔了舔嘴随意一回:“那我就待到把猫条吃光的那天。” 席墨抚摸着小猫的手轻顿,面色有些无奈。 “真是无情啊。” 二者正聊着,窗户纸却是破了个口。 沈柠疑惑地眨眨眼,她刚才可是把爪子收起来挠的,按理来说不应该把窗弄破了啊。 “撕拉”,窗户纸的口子如一张撕裂的嘴,破开了更大的口。 浓郁的黑气忽地顺着口子飘进了屋内,呼呼的风声在耳边作响。黑猫凸起身朝着淡淡的黑气呲牙,乌金的猫瞳内倒映出的女人身影在空中晃荡。 细长的白绫转起了圈,绣着金丝的盖头从空中缓缓落下。 霍然出现的少女被一条白绫悬在了房梁上,随着窗口的风轻摇,一左一右,一左一右。 她僵硬的手一点点抬起,将手里的珠子重新塞回了空空的眼眶,惨白的面上是逐渐扯起的嘴角。 少女刚想靠近席墨,黑猫就毫不退让地挡在人面前厉声呲牙,那只血色穿洞的手指没能触碰到席墨的脸。 “你不是阿郎我的阿郎在哪里” 邪崇的眼珠下移,盯着席墨再度裂开滴血的指尖而突然惊恐,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般发出尖利的嘶嚎,整具身体片刻间又化作黑烟从窗口散出。 只不过两三分钟,离二人所在的不远处就传来了人的尖叫声,沈柠当即就重新化了人形要推门而出。 木门外头脚步声与敲锣声骤然出现。 “天黑莫出门,出门燃香灯”,嘶哑的老人声在院内游荡,锣声一遍又一遍作响。 香灯?沈柠与席墨的眼神落在了桌上生灰的灯上,这物件似乎有段时间没用了,但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席墨将香灯点燃,与沈柠一手一柄推门而出,脚步匆匆地朝着发声方向去。 漆黑的四合院正中央,刘钦与安明二人背靠背对着一群纸灯笼。 火红的烛光从灯笼中央冒出,剪成了弯眼笑脸的红灯笼一边嬉笑一边转着自己的灯笼身体靠近,愣是将刘钦与安明二人围在了圈圈之内。 “咿呀咿呀咿咿呀,姐姐怎么不说话” “去你的,老子是男人!”刘钦一脚踹在其中一个灯笼身上,哪想这灯笼鬼得很,灯笼架子没折,自己反被弹得踉跄一番。 笼内烛火黯淡了些许,灯笼们的小脸逐渐扭转成了哭脸。 “姐姐不想留在家,脱下红衣怎寻她?” 围着二人的灯笼队形突然散开。 “哥,这是放过我们了?”安明不太确定地问,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再装晕一次的! 刘钦的脸色也有些僵硬,“也许吧。” 他正打算安慰一下自己这弟弟,余光就瞥见了那群小火笼又屁颠屁颠地朝着他俩的方向跑来。 这些玩意儿转圈就算了,这次竟然还带上了麻绳! 安明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手头拉上刘钦就要跑,结果这帮火笼子却和成了精一般走都不走直接改成飞了! 真当自己是孔明灯啊! “砰砰——” 连续几个灯笼下来直接将二人砸得跑路的地儿都没了,他们正崩溃于这帮坏东西挡路时,沈柠与席墨正捧着香灯从这经过。 所照亮之处,红灯笼皆是退避三舍。 “来得好,快快快,快帮我们赶跑这群鬼灯笼!”安明急不可耐地指了指自己和刘钦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模样,巴不得立马飞出这灯笼圈子。 “你帮忙,我上前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沈柠拍了下席墨的胳膊,迅速地朝着屋内跑去。 少女步子飞快,席墨上前帮着将一群灯笼给赶跑时沈柠已经走到了方才传出了尖叫的屋前,她还未进入屋内,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就直冲鼻尖。 她一只手在门上用力,伴着吱呀声响,木门大开。 倒在地上的男人身旁是重新倒转的沙漏,细密的沙砾梭梭而下。 第4章 游戏的本意 沈柠三两步走到了死去男人的身边,鲜红的血液覆盖了大块的地面,男人的眼睛还大大瞪着,一手伸出似乎极力想要够着什么东西。 “发生什么事了!”同样听闻动静赶来的玩家一个接一个赶到,眼神触碰到了地面上的尸体后皆是面容一僵。 “怎么会这样……” “又死了一个”,先前为眼镜女孩哭泣的姑娘如同失了魂一般,一个趔趄险些倒在了地上,脸上的血色逐渐消失。 她喃喃自语着:“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又死了一个人啊!”这姑娘无措地看着周身的人,猛地抓住了身旁男人的领子,“机会不多了,你们都不吭声吗!” 机会?沈柠的视线从尸体转向了略显疯癫的女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在寂静夜晚更是让人心烦意乱,玩家们面面相觑,满脸都是犹豫。过了好半晌才有人下定了决心,说出了真实的情况。 “你们……也和那些东西做了交易?” 沈柠的抬眸转向了席墨,对方却难得沉默着撇开了视线。 “既然心里都有数,有什么必要把话说出来呢?”刘钦蹲下身,一只手轻轻地将死不瞑目男人的眼合上。 “交易?”沈柠澄净的猫眼从这间屋内的每一个人身上扫过,这些人的脸上都是怀着心事的模样,哪怕是一向待她温柔的席墨神情都微微凝重起来。 “除去内容,交易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席墨似是安抚地拍了拍沈柠的脑袋,“不过是我们这些人想要了结心事的一个方式罢了。” “了结心事?”沈柠望着面前的男男女女,这些人进入游戏的原因难道不是被邪祟刻意带进? 她果断摇了摇头,拍开了席墨的手,“你们都与邪崇做了交易?” 先前沈柠只是以为这帮人不过是运气差被邪崇带了进来,哪能想到他们主动与鬼做交易来到这危机重重的地方! “要是心事这么容易了结,我们又何必来到此处找不快呢?”刘钦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这些邪祟还隐瞒了事情。” “当初来的时候我只听说了沙漏游戏一天死一人的规则,没成到这些邪祟还会亲自下手。” “我们都得死啊”,那有些癫狂了的女人又是哭又是笑,一只手点过,“一个,两个,三个……当初十二个人,现在只剩了八个,我们却连牵丝的头绪都还没找到!” “我们必死无疑了”,女人笑声凄悲瘫坐在了地上,眼神里的光芒一点点消散。 邪祟已经暴|乱起来,如今还在不断地将人带入沙漏游戏中。沈柠细眉微聚,直接抓着席墨的手拉到了外头。 “你们当时交易的条件是什么?” 席墨沉默片刻,缓缓地开了口,“伤害游戏角色,拖延游戏时间。” 少女的指尖从席墨的手上松开了,眼底的震惊之色浓得似是要溢出。 竟然会是这样!沈柠的情绪一波动,瞳孔不由自主地变成了竖瞳,耳朵尾巴也是险些冒了出来。好在她深吸几口气调整了片刻,这才重新稳定了正常人类少女的模样。 这帮游戏邪祟竟然想冲破封印逃走! 沙漏游戏的存在本就是为了封印游戏内的邪崇,但这游戏的弊端就是为了封印游戏内的邪崇,沙漏游戏不得不每二十四小时就收取一条性命用以加强对邪崇的封印。 这也是为何人都会将这游戏视为逃生游戏。 当初听取规则时沈柠知晓了往常情况游戏进来的往往是些穷凶极恶的人,偶尔也有人被邪崇看上带进游戏的,但那只是少数。 这次倒是没想到这些邪祟为了逃脱封印,竟然擅自与人做了交易!邪祟以人的负面情绪为食,而人在面临死亡时负面情绪更甚,这才是那帮邪祟真正想要的。 “这件事很糟糕吗?”席墨小心翼翼地看了沈柠一眼,无辜的神色让她又难下狠手,只得嘴上骂了一句。 “本来只是为了猫条来的,现在还得多待一段时间了。” 沈柠重重哼了一句,带着席墨重新回到了屋内,“游戏之外的事情先抛开脑后,现在你们得清楚一件事。” “我们现在所在的沙漏游戏虽然每隔一天就会取走一人性命,但每一关因游戏而非邪祟死亡的人数也有限制,通常是十五人以内。” “邪祟或许给你们许下了承诺,但你们有命答应,可未必有命得到邪祟的兑现。” 刘钦点了点头,从这一关发展的情况来看确实如此。 “可他们让我们进入这游戏的目的又是什么?”方才癫狂的女人稍稍冷静下来,带着血丝的眼睛看向了沈柠。 “自然是为了杀了你们。”杀了玩家,邪祟就拥有更多力量。 “砰”,安明刚刚从桌上拿起的香灯掉在了地上,满脸都是惊色。 沈柠捡起地上的香灯递到了安明手上,“杀了更多人的邪崇力量只会越强大。” 通常讲这帮邪祟都惧怕自己作为npc的特权与游戏的力量,不知这一回是怎么回事,竟公然反抗游戏力量杀害玩家。 也不知那道封印究竟封印的是何种邪崇。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减少玩家的伤亡,都不能让更多的人死在邪祟的手下了…… 沙漏游戏会取走多少性命,只能看他们在有限的时间内如何尽早找到任务所需物了。 “该死!”刘钦一手狠狠地锤在了桌子上,“想不到竟然被这些邪祟骗了!” 不止刘钦一人,余下的玩家们皆是恨得牙痒痒,可奈何他们一没有良好的身体素质二没有特殊的本领,看到了邪祟心里头再有怨气也只能逃。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抓紧时间为好”,沈柠一字一句地道,“先将这一关过掉才能再谈我们有没有未来。” 少女沉着地表达完自己的意思后又在死去男人的身旁了观察了一会,地上那条熟悉的白绫染上了鲜血覆在男人的头上。 她一手拿起了白绫,目光落在了地表的血迹上。 “这条白绫是刚刚那邪祟带着的”,席墨的眉头微挑,“不过人却不是被勒死的。” “邪祟?你们是说穿着红色嫁衣,脸白得和个馒头样的女鬼吗?” 彻底冷静下来的女人杨昕抬起了头,“难道就是她把人杀了?” 沈柠微微感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男人的身体上并没有留下方才那邪崇的恶意。 “不对”,席墨指出了其中的漏洞,眸色深沉,“那个女鬼若真杀了我们的同伴,那为什么游戏规则没有杀人?” 沙漏重新倒转则意味着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邪祟所杀的人并不归入游戏选择杀的人,这男人若被女鬼所害,今夜只怕是会再死一人。 众人的目光忽然聚集在了桌上的香灯上,男人的死亡只怕是与npc有关。 “先前还没留神这香灯,这人尖叫的时候要不是有个老头在门外一直敲锣,我估计早就冲过来了”,一位玩家回忆起此事说道,引起了刘钦与安明二人的回应。 “对对对,我俩是一听到尖叫就略过了老头冲出来的,结果被一群鬼灯笼围住了”,安然一边想一边来气,“不过也不知道那老头跑到那老婆子那里干什么,难不成这俩人是相好?” 那老妪竟也掺和了进来?邪祟离开之时敲锣的老者正好赶到,这种事情未免发生得太过凑巧了一些。 沈柠一问,其余玩家们都表示从自己的屋内来到这里都是耽搁了一些时间的。 她扭头看向了席墨,“你发现了?” 少年已经拎好了自己包:“我们该去婆子那走一趟了。” 刘钦思索片刻反应过来:“我知道了,这老头子是打内应的!不管怎么样,这两人其中必定有诡事!” 一群人手中点着香灯在漆黑的夜色中朝着老妪所在的地方靠去,没想到中途竟然又碰到了那群红艳艳的灯笼。 “咿呀咿呀咿咿呀,姐姐怎么不说话,姐姐不想留在家,脱下红衣怎寻她?” 红灯笼们再次开始了吟唱,只是齐齐地站在一块地方,全然不似沈柠二人瞧见时那般四散着捉弄刘钦与安明。 少女唇角勾起,拿着手中的香灯笔直朝着灯笼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这么喜欢姐姐吗?” 吓得飞速逃窜的红灯笼们待的地上露出了一块脚印,手中燃着的香灯照去,朝着老妪住处的脚印上还带着血迹。 “还真有猫腻”,安明跟上前惊呼了一声,却不知哪些字引得少女狠狠瞪了他一眼。 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吗?安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席墨一边瞧着没忍住笑出了声。 看来小猫并不喜欢这种词。 几乎确定了玩家的死与老妪有关后众玩家干脆利落地闯进了老妪住的屋内,没想到内部一片漆黑,人早就没了影。 席墨将屋内的烛火染上,光线晕染,屋子里的场景这才清晰了许多。 桌上堆叠着大量的书信,砚台与毛笔皆是摆放整齐,乍眼看去倒是一处经常打扫的地方。 “快来看!”安明忽然大声叫起来,手指着横架木杆上一件染血的衣服。 “这衣服不就是这npc今天穿的衣服吗!” 第5章 已死之人 众人的视线顺着安明的指尖望去,染着血色的布料的确是他们今日见到那老妪时对方身上所穿着的布料。 再结合当时的情况,替游戏完成了今日杀人指标的人正是npc老妪。 “想不到这个游戏竟然还有心眼,这么干分明是想让我们以为杀人的是那个女鬼”,安明愤愤地说着,可一时间又想不通这沙漏游戏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不过是一帮玩家,这游戏还真指望他们能把邪祟灭了不成? 反正他是没这本事,能偷摸着在这鬼地方能活几天是几天吧。 “看来npc早就知道了我们会来找她,提前一步先离开了这里”,沈柠抬步走到了书桌前,“既然如此,我们就得先将这里的线索摸个干净。” “既然是游戏,自然就不可能把所有线索都消灭得彻底”,她放缓了语气,手上翻纸的速度却没有放慢。 席墨也不动声色地摸索起了周边的木柜,反复抽拉搜寻线索。 嘻嘻索索的翻纸声在寂静的夜晚内听得无比清楚,沈柠也终于在一叠信封中找到了一张厚封的书信,与此同时靠近老妪床头的玩家也发现了新的线索,“这个枕套里似乎有东西!” 沈柠弯起指尖将书信抽出,三两步走到了床边。“取出来看看。” 一张同样被封死的信封被人从枕套内取出,信封的背后可是写着“密”字,应当是与他们要找的邪祟有关。 两道信封同时被小心翼翼地开启,老旧的黄纸透过丝丝烛光。 一张信纸被撕成了四瓣,另一封倒是完好无损。好在黄纸上的字迹没有晕染,众人能看清上头写的是什么。 那封被撕成了几块的书信是女子写给家里人的家书,而另一封则是这老妪同女子丫鬟的秘密联系。 这邪祟生前怕是遭了不少难,死后才会化作邪祟阴魂不散。 “这是多大仇多大怨啊,连写个家书都要被撕成这样!”安明很是不理解地吐槽着,一手拿着碎纸,“我倒是能明白那女鬼看我们时的眼神了。” “论谁去跟一个不认识的人结婚能乐意啊”,安明啧啧两声,“迷信害人,这可不就是耽误人终身大事吗!” 沈柠伸手拿过了安明手中的两封书信,写信人在家书中将自己不愿嫁的心路历程娓娓道来,更是在信中反复强调自己会回家。 而完整的书信则是那女子身边的丫鬟写下的,清清楚楚地表示了自己将会照着老妪的话将自家小姐的嫁妆送入宋家。 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正是这书信中的宋家宅院。但嫁妆却是从山中坟头取出,必是中途有人阻拦并且杀害了那个丫鬟才造成的。 沈柠揪着小脸想,目前怎么看都是与那邪祟关系最亲近的人才会干出来的事,这邪祟生前写了家书回家很大程度上就是想寻求家人的帮助。 沙漏游戏的时间仍在不断缩减,可他们要想找到牵丝,就必须弄清这邪崇的死亡真相。 “小水?!”杨昕有些恍惚地看着凭空出现的机械大门面前身形虚拟的眼镜少女,对方穿着原来的世界内的衣服,微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少女的身旁竟然还站着当初那个被拉进了棺材内的寸头男人和那个早就被毒死的玩家。 大门出现的巨大动响自然也惊到了沉浸思考如何通关的沈柠等人,这几道熟悉身影的出现皆是让他们一惊。 “你们……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杨昕捂着嘴,眼泪大串大串地掉。 眼镜少女无奈一笑,“这事说来话长,不过,我们确确实实是死了一回。” 【嘀,禁止玩家交谈无用的废话!】 大门自动发出了机械音,让其余的玩家们心头的熟悉感都倍增了不少。 “这是人工智能?”安明喃喃道,没想到进入了这诡异的游戏当中,竟然还能遇见现实中熟悉的东西。 沈柠有些意外地打量着这块横空出现的机械大门,想不到这次的传达者变成了系统大门。 “席墨,你们人类世界的门都会说话吗?”为了符合自己没见识的npc身份,少女的圆溜溜的猫眼中似乎充满了好奇。 席墨却眼神复杂地将看向大门的视线收回。 “这不是门,大概是人类研发出来的新型系统。” “时间有限,这一次怕是我们在游戏当中最后一次碰面了”,眼镜少女有些无奈地看着泪眼朦胧的杨昕,将仅有的一些线索告诉了众人,“还记得山头的那座土坡吗?” “那是老妪口中丫鬟的衣冠冢,当时我被困进棺中时里面所留的除了另一个死于火下的邪祟,就只有一叠女人穿的衣服了。” “大概濒死状况下可以见到那些可怕的邪祟,除了那丫鬟的魂魄,我竟还在棺材内看见了中途遇到的红衣邪祟的脸!本该是不可能的事,可这棺内邪祟确实与棺外那红衣邪祟一模一样!” 【时间还剩十秒,开始计时,十,九……】 冰冷的机械音开始倒数,眼镜少女虽是无法碰触到杨昕,虚拟的身体还是状似环抱了一下面前的人。 “时间不多了,你们一定要活下去!” 杨昕微微瞪大了眼看着逐渐消失的眼镜少女等人。 大门随即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宛若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过。死去的人与出现的人类技术都将在场的玩家们打了个手足无措,弄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柠作为游戏里的npc黑猫,在这外来的物体来临时时竟也未曾察觉到异样,那么唯一的缘由只有一个。 这个系统本就是沙漏游戏允许的,又或者说,系统的存在本就是沙漏游戏的一部分。 “当时没有开棺果真是对的”,沈柠抬眸瞧了席墨一眼,在里头还有一个邪祟的情况下她要是真开了棺材,估计当场又要再死一人。 少女微微勾起了唇角,不经意地将话题引到了棺内的另一个邪祟上,“你说她们为什么要提及那个邪祟?” 空棺材,藏着丫鬟魂魄的匕首,被烧死而产生的邪崇…… “有人烧死他们之后才建起了衣冠冢”,随即就有人接上了沈柠的话。 “那么我们眼下的需求就是要找到那个杀害了丫鬟的人,顺藤摸瓜地揪出他们之间的关系!”迷糊了一阵子终于听明白的刘钦激动地拍了拍桌。 花了些功夫缓过了劲的杨昕当即止住了刘钦的窃喜,“如果仅仅是这样,为什么小水他们还会特地将这个线索告诉我们?” “为何棺材内的邪祟会与我们见到的那人偶新娘长得一模一样?” 安明碰了碰鼻尖:“总不是先前见到的女鬼跟着我们乱跑吧,还是说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女鬼那另一个女鬼也跑出来了!” 他的视线一颤,慌张看向众人:“该不会真是这样吧?” 线索不全的情况下,什么推断都是有可能的。 “不管那另一个邪祟有没有后脚离开棺材,这丫鬟的死与我们见到的红衣邪祟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目前最有可能找到线索的方向还是寻找出手害了那丫鬟的人”,沈柠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会为了这邪祟而对带着嫁妆丫鬟出手的人不多,想必都是她亲近的人。” 沈此话一出,游戏检测到推断进展而变化了地图,众人眼前的场景蓦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所处场地也从富家公子的庭院变化成了一个破落的小庭院。 而方才还是旁观者的众玩家发现自己变成了戏中人的模样。 “爹,娘,女儿不愿嫁!” 杨昕忽然身体不受控制地瘫坐在地上哭诉,泪水逐渐浸湿了面容。 刘钦与安明二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弄清眼前的情况,身体就如同被操纵的戏偶一般动弹不得,面部更是肌肉僵硬。 声声琴曲奏响,悲伤的曲调传扬,并未受影响的沈柠抬眼望去,初次见到的伶人席地奏曲,悲音鸣鸣。原本动弹不得的众人身上皆是一松,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 “她身上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安明只觉如释重负,可目光触及杨昕却忽地惊恐起来。 一道似曾相识的黝黑背影竟从杨昕的身体内爬出,朝着众人缓缓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随即又慢慢爬回了杨昕的身体。那个与丫鬟同样躲在棺中的丙级邪祟? 对于这一切杨昕还一无所知,伶人的琴音并没有解开她身上的困咒。 杨昕面前又凭空站出了几人,其中一人神情严肃,一把就将她的手甩开,“逆女!人家特地上门求亲,你却给人使脸色,为父告诉你,此人你不嫁也得嫁!” “是啊,就算不看你爹,也看看你弟弟啊”,仪容华丽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搂着年幼的少年往杨昕的怀里推,“你娘离世得早,你就这么忍心看你弟弟生活在一个难以支撑的家中吗?” 少年的眼神懵懂,却看得被附了体的杨昕又怒又悲。 原来一家的安稳,竟是要以一人的终身幸福作代价吗? 一些过往的悲伤经历刺激着杨昕的大脑,此刻女人身不由己的感受竟是与她产生了共鸣,悲凄而哭。 “为什么要逼着我嫁人!”被控制了身体的杨昕眼角泛血,伸长手指跌跌撞撞地朝着那夫妻抓去,口中嘶吼,“我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快拦着她,别让她接触那些npc违反了游戏规则!”刘钦一只手抓住了杨昕的胳膊,却发现这被邪祟附了身的女人力气大得吓人,叫上安明一块拉扯才没让她碰着面前那几个奇怪的npc。 “停下吧,沐婉。” 第6章 真假新娘 少女清冷声音飘荡空中,竟让发了疯般的邪崇停止了对杨昕身体的控制。 “杨昕”收回了手,目光灼灼扫视沈柠,看出了她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沈柠耸了耸肩,面色无奈,“我起初也是略有怀疑,这么叫只不过是试探一番罢了。没想到你还真是这书信中的真新娘。” 她从席墨的手中接过了方才找到的旧纸,留下家书人的名字正是沐婉。游戏给出的提示加之安明的猜测叫她很难不多想待在那棺材中与新娘的脸一模一样的邪崇究竟是谁。 美人画脸难画骨,先前众人所看到的红衣邪崇固然貌美,但皮下却并非美人骨。这才让她较大程度上肯定本该出嫁的新娘另有其人。 “呵,人果然狡猾”,“杨昕”眼神阴冷,“无论是何时都是这副模样。” 她又微微顿住:“不过你也算不上人。一只不讨喜的黑猫这么帮着人类,也不见你有什么益处吧。” “不过,既然你猜出了我的身份,这具壳子也没什么用处了”,“杨昕”的掌中凭空出现了一道玉佩,“我生前仍有心事难平,拿着它去找一个人,我会告诉你们关于那个同我容貌相同女子的身份。” “去到沐府看看那老头死了没”,女人声调平平,唯独提到后半句时有了波澜,“也替我瞧瞧那沐家小子长成什么样了。” 沐婉在死前本以为了无牵挂地结了前尘往事,但到底未能扯下死后惦念。 话音落下,这道漆黑的身影从杨昕体内爬出,被沈柠借着镇压之力暂时封到了那封家书当中。她一向不太信邪祟的话,即使是双方谈了条件,也只有确定了对方不能对自己造成威胁后才会实施行动。 沐婉进入了家书的一瞬间,众人眼前的npc与场景都如同画卷般退散开,定睛一看仍旧是站在当初的富家大院内,只是天色已经明亮起来。 邪祟离体后的杨昕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脑门上全是冷汗。方才那对夫妇的言语实在让她回忆起了曾经不好的画面,脸色也跟着有些苍白。 “没事吧?”老大哥刘钦还是担忧地瞧了一眼这妹子,同样是在游戏内闯关,能活下一个是一个,总比全体阵亡得要好。 杨昕擦去额头的汗:“我没事,我们快点去沐府吧。” 她也想知道那些人对这少女做了这种事情后过得怎么样。 “各位可要做好准备,新的地点是否有邪祟还是要画上一个问号的。”席墨将背包内的猫条摆放得整整齐齐,细心地向众人指出了这一点。 然而这回大伙却是将目光齐刷刷地放在了沈柠的身上,在那真正的待嫁新娘出现前他们还不知这少女有何厉害之处,只当她是同样碰巧进入了游戏的玩家。 可刚刚那邪祟一句话戳穿了沈柠的真实身份后,大伙反而是松了一口气。相较以人类之姿对抗邪祟,有一个了解游戏规则的npc自然是叫人心底踏实得多。 刘钦想到先前种种线索的发现都是少女在其中出了不少力,当下就想给当初把人家关在满是邪祟木偶房内的自己一个巴掌。啧,真是没眼光!怪不得当时那小子会说那些话! “猫姑娘,你看见了什么就同我们说,我们一定配合!”安明四指朝天,不过沈柠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 “别多嘴了,任务要紧,否则你们都得交代在这。” 沈柠一手轻拍了一下茫然看向她的席墨。 “走了,呆子。” 平日里瞧着挺聪明一人,怎么在她面前就傻乎乎的。 想不通的沈柠索性不再思考,带着一帮人前往了那真新娘口中的沐府。漆黑的沐府上方黑云笼罩,透着一股森冷之气,轻敲老旧大门,过了半晌才有人挪着步子缓缓靠近了门口。 “何人来此地?”看似年过半百的黑袍老者污浊的目光在一群人中央来回,听闻来意后好半晌才将他们请进了屋。 布满茶垢的杯子底浮上清水,沈柠瞧着眼前的npc也不多耽搁。 “沐婉是你女儿吗?她的弟弟在哪?” 老者的手蹲在了半空中,“她不是我女儿。” “我女儿早就嫁到了商宦之家”,老人的语气中透着满意,“若不是我当初逼着她嫁过去,沐家怕是早已门庭冷落,哪维持得住现状。” 老者的面容逐渐与杨昕记忆当中的可憎面容重合,她咬着牙,“可你从来都没有替你的子女着想过一分!” “让她嫁出去,你可曾征求了她的意见?她苦苦哀求时你们又是如何反应的?”杨昕不由自主地将自身情绪带入,“你们利用她年幼的弟弟来要挟她,与劫匪有什么不同?” “冷静,别冲动”,沈柠按住了杨昕的手,他们并非当事人,有些消息未必知情。就这么武断地指责人还是不妥当。 “这是你们的答案吗?”一道身影从漆黑廊道上走出,丰神俊朗的少年恭恭敬敬地朝着老者喊了一声爹后转向了众人,“这就是你们此道题的答案吗?” 此道题?他们何时答过题了? 大伙忽地意识到什么,难道来到沐府见到沐家爷俩也是这游戏算计好的?而杨昕方才一股脑的指责成了他们口中的答案? “不对”,沈柠眼帘微垂,咬唇思考,他们所看到的一切也不过是沐婉单方面的视角,可整件事情究竟如何却不能仅仅以一个方面判断。这身份是沐家老爷子的npc有一点倒是没说错,沐婉若是嫁入官宦之家,给沐家带来好处是必然的。 可眼前的沐家状况却未能同这npc口中期望的那般光明。 “姐姐出嫁是爹娘为利益相逼,你们关于新娘出嫁事由的答案是这个吗?” 少年黑洞洞的眼神盯着众人,嘴角露出阴恻恻的笑。 “是!”杨昕冲动地吼出声,一击清脆的掌声响起,杨昕被拍红的脸上出现了一道npc打下的巨大巴掌印。 “当事人的事就该由当事人解决,你添什么乱”,沈柠连忙把人拉回来,她只是稍微没看着杨昕这姑娘,她就直接代替众人回复这么个答案,这帮npc不给她个下马威才有鬼了。 沈柠一手解开了家书上的封印,将沐婉重新放了出来。 让当事人自己解决,才是问题的最佳答案。 沐婉出现的瞬间,四周又发生了同先前般相似的变化。 只是这回沐婉不在其中。 衣着富贵的中年男人摸摸无知懵懂的少年脑袋一边叹气:“你姐就是太过着急,竟然瞧上了那种市井之徒。” “夫人,你怎么看?” 容颜华丽的女人轻轻摇头:“这丫头一向不把我放在眼底,怕是好说歹说也未必能劝住她。” “不过我听闻那周家公子似是有意向婉儿提亲,若是叫个媒婆说弄,这事兴许能成。” 男人点点头:“也好,那周家公子身世显著,品性端正,想必会是个好郎君。婉儿嫁他可比那总跑青楼的好色之徒要幸福得多。” 短短的画面结束,两个npc仍旧站在原地,只是那邪崇却失魂落魄地坐在木椅上。 若要说这对夫妇有什么过错,那大抵就是未将许配之意说清。陷入爱恋中的女子怕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喜欢的人是个一日三餐喜欢往青楼姑娘们那里跑的男人,沐家老爷始终坚持让她嫁到周家只怕也是这个原因。 “当事人发现错误了,这还不算答题通过?”刘钦在俩npc边上旁敲侧击,答题成功的话总会有什么奖赏吧? 下一秒npc老爷子将手中的茶杯塞到了沈柠手里。 “不是,我们要道具,你拿个杯子给我们作甚!”安明骂骂咧咧道,被席墨制止了。 少年接过杯子,指尖捏着杯底,“不是普通杯子,这杯子有清除毒素的效果。” “这又是你这眼睛看到的?”安明好奇地盯着席墨波光泛开的桃花眸,对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未多说。 “那这还差不多”,安明哼声,一旁的沐婉身形却是淡薄了几分。 “你们同我过来,我把你们想知道的事先告诉”,邪崇拖着虚弱了许多的身体道,“怨爹娘怨了这么多年却在今日了结,也算机缘了。” 杨昕看着虚弱的沐婉,心头的共通感愈发明显,可又无从诉说,只当是这邪崇生前的事与她太过相近了。 npc父子能看到众人却看不到沐婉,只是心中有所感念,将一群人放到了内间可谈话之处。 “你们不是好奇那个女人为何同我长得如此相似吗?” 邪祟淡淡开口:“因为那张脸就是我替她画的。” 美人骨难雕,但美人脸易画。当初她为了逃婚使尽了手段,这个女子是她手下那丫鬟的亲生妹妹。正是出于多年的主仆情分,沐婉才将嫁娶之事告诉了丫鬟,而这看似忠心的丫鬟更是极力向她推荐亲生妹妹。 此女的脸型倒是与她有几分相似,为了能顺利摆脱这桩婚事,沐婉才同意为她画上自己的美人脸。 此女姓洛名朝,在她尚未将洛朝的容颜替换成自己容颜前,这人还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可自打她替洛朝画上了与自己无异的面容,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第7章 浮出一角的真相 洛朝从小跟着她的姐姐长大,机敏的性子让她从姐姐身上学到了谨慎做事之法,这才会有胆子做出易容换脸之事。 “依照游戏规则,你们可以向我提出三个问题。我只会回答你们这三个问题当中包含的人物关系,多余之事不可说。” “人物关系?”见对方似是要消散,沈柠没再用气息刻意压制面前的邪祟,指尖轻点下巴,眼前所涉及到的线索无非就这么几个。 “我们现在知道的也不过是丫鬟和这俩真假新娘有关系,不如就朝这个方向问吧”,刘钦有些无措地挠头,“黑猫姑娘,你思考得比较周全,我就不问了” “叫我沈柠就好”,她眨眨眼,随即看向了真新娘的邪祟,“我想知道你和丫鬟死在那土坡时在场的人?” “除了我与我的丫鬟”,沐婉沉默了片刻,“还有阿郎。” 眼前邪祟说出这番话时,众人的表情中都透露着些许诧异。依照先前的推断,事情发生时同时出现在土坡上的只会是真正的凶手。眼前真正待嫁新娘口中的阿郎必定就是方才画面中沐家老爷子提到的流连青楼美色的男人。 “可这时候他不还算你男人吗”,安明嘴皮子都歪了,情郎反过来杀爱人,这事可真稀奇。 黑气散尽的邪祟没有说话,只是眼中染着悲色。 “你们可以问第二个问题了。” 许久未出声的席墨勾了勾沈柠的衣袖,“我有个问题。” 黑发少女点点头,席墨才在众人的视线中同眼前的邪崇发出了第二道问题,“建了衣冠冢还时常来探望的人是谁?” “这还不简单,这真新娘和丫鬟在山头被那小情郎杀了,不是他建的还能是谁?”安明瘦猴般窜到了席墨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恶狠狠道,“你这小子不懂就别瞎问,白白浪费一次机会!” 哪想沐婉慢慢将视线移向了席墨,冰冷的视线叫人有些不寒而栗。 “我那情郎和周家公子。” 安明:? 这怎么又多出一个周家公子? 被绕晕的不止是安明一人,刘钦与杨昕也略微茫然地瞧着席墨,等待他的答案。 “死去的玩家在门内提到了一句话,当时的棺材内还备着一套衣裳”,席墨抬眼看着众人,“真新娘既然被情郎所杀,对方本没有必要大费周折再为她建一座衣冠冢。” “可这情郎若是在不知她才是真新娘的情况下杀的人,后来再想起此事时感到内疚再建起衣冠冢不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吗?”做事粗糙的刘钦难得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关键就在这里了”,席墨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若是情郎不知情,那么建起衣冠冢的就另有其人。” “若是情郎知情,又是谁告知的真相让他在死了人的短时间内又折回来建起衣冠冢呢?” “这”刘钦顿时语塞。 “所以无论这情郎有没有在杀死了爱人后认出她的身份,一定还有一人后脚也来到了此地。”杨昕点点头,难怪当时小水要和她说上这么一句关于衣冠冢的话。 “等等,照这个说法看,我们不就能大概知道那山头发生的情况了吗?”刘钦一拍手,将自己的推测说出。 “真新娘沐婉与丫鬟因为某种缘故来到了山头想逃走,可这情郎竟然没认出喜欢自己的沐婉,反而把两人一块杀了烧尸,最后才冒出一个发现真相的周家公子替他们收了尸。” “你们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可以问”,邪祟的身影轻飘飘到要看不到了。 “在你身边的人中替你出嫁的那女子所喜欢的人是谁?” 沈柠头脑中已经有了些思绪,不过还需要再进一步确认一下。 沐婉最后瞥了她一眼,无力地笑了笑,“我那情郎。” 安明脸上挂满了震惊,扭头就摇着刘钦,“哥,这是什么意思?那假新娘竟然也喜欢上了那风流人?” 沈柠看着真正的待嫁喜娘的邪祟化作一缕烟彻底消散,无奈地叹了口气。若是没有原因,一个女子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愿意代替旁人去出嫁呢? 当时她心头猜测的对象有两人,一个是周家公子,另一个则是这情郎。若是那假新娘洛朝喜欢周家公子,代人出嫁也情有可原。只是没想她偏心的人是那情郎。 真新娘替假新娘画上了自己的脸,自己则易容成了假新娘的容貌与丫鬟一同去到了山头,不料死在的所爱的人手下。而假新娘得到了真新娘的容颜,私心还是为了能代替她留在情郎身边。 沈柠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线索,目光触及到那零散的家书碎片时猛然灵光一动。 “快,把家书和另一封回信放桌上!” 拼凑好的家书与丫鬟给老妪的回信并齐放置在了桌上,少女的目光迅速从上方略过,在几处地方有了停顿。 就是这里。 她的指尖点点家书的一行“我已告知了情郎嫁妆消失”,又指向了另一处回信上写着的“今日有人邀约,与小姐同去”。 一群玩家挤在一起看着这呼应的两处不由作叹,“没想到这信息竟然透露在这里。” 知晓了真新娘的嫁妆要被丫鬟提前带去周家的情郎抱着替人除掉丫鬟的想法把人约出,不过这时恐怕真假新娘的面容早已做了交换,真新娘带着假新娘的面容见到了情郎。 之后的事情大致就同刘钦说的一般,情郎未能认出真新娘沐婉,将人杀害后一把火将现场烧了个干净。而后脚赶到的周家公子知晓真相后为二人所在之处立起了衣冠冢。 玩家们大致推断出真新娘的状况后,半空中竟悬浮出了一个真相进度条。 【真相进度:30】 这倒是让大伙都鼓足了劲,至少有进度条的出现就表明他们的搜查方向是没有错的。 “真新娘和假新娘的关系都出现了,我们下一步要找的就是这假新娘处处作恶的缘由。”浑身上下都透着士气二字的刘钦此刻充满了信心,“只要找出所有真相,牵丝的下落也就一清二楚了。” 当下离一天过去还有不少时间,必须趁着再次死人之前找出更多的线索。 席墨轻轻拍了拍沈柠,“阿柠,累了吗?要不要变回去休息一会儿?” 沈柠想了想,反正自己的身份也在不久前被这群人知道了,变回原身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她睡觉一向很浅,即使有人想要趁此机会动手,也要先看看有没有那个速度躲过她的爪子。 少女的身形蓦然变小,直至成了黑猫的形态才停止了变化。一身毛茸茸的黑猫脚底肉垫微微用力,纵身就跃到了席墨的怀里,盘着一条大尾巴呼噜呼噜地合着眼睡过去了,多余的动作是一个也不做,看得席墨也有些好笑,只能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猫。 “这就是沈姑娘的真身?”刘钦认真地打量着熟睡的黑猫,真心为自己曾经的无知懊悔。他还责怪这少年没眼力见,现在看来真正没眼力见的人是他自己! “毛茸茸的诶”,杨昕好奇地凑上前,先前发生的郁闷事已经消散,她的手指想戳一戳黑猫小小的耳朵,却被少年一手拍开了。 “她还在休息”,少年白皙的面庞上是略带压迫性的视线,漫不经心的轻声语调看似是在哄小孩,实则只是怕吵着了黑猫。 杨昕慢慢收回了手,面前人虽然表现得很温柔,但这份温柔却独独是给他怀中那只猫的。与那道冰冷视线接触的瞬间杨昕甚至产生了一种想法,若不是黑猫本人愿意带着他们这群人,恐怕这少年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留下。 “那沈姑娘大概会休息多久?”有人担心着自己今天是否就会被游戏的npc动了手,害怕这神色冷冽少年的情况下还是问出了口。 黑猫的耳朵尖却是动了动:“放心,我躺一会儿就好,不会耽搁你们太长时间的。” 玩家们这才松了口气,只有少年白玉般的面上带着薄怒。 想活下去求着沈柠带的人反而回头担心她会拖慢了自己的时间,席墨虽然理解,但坚决无法认同。 感受到少年周身气息轻微变化的沈柠烫了几分钟后终于爬起了身,毛茸茸的脸盘子蹭了蹭对方的下巴,“没关系,毕竟他们也是普通人。” 席墨微怔,瞅着黑猫的眼神有些可怜,“我不是普通人吗?” “你是铲屎官”,黑猫纵身跳到了桌上,眯眼晃尾,“你真要庆幸我不是普通猫,只是让你提供食物而不是别的事。” “如果你不介意”,席墨的眉眼弯起,桃花眸显得更加迷人,“干点你所说的别的事也不是不可以。” 沈柠: 达咩,她表示拒绝。 一人一猫得到了短暂的休息后皆是重新打起精神应对新一轮要做的事,变化少女的沈柠再度把人叫了回来,这次众人才从沐府中走出没多久,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往一个地方匆匆赶去。 定睛一看,此人正是先前逃跑了的害人老妪。 npc老妪见到玩家们后立即同老鼠见了猫一般迈着腿就朝着一处跑,只是这回游戏没有给她什么特殊能力,刚跑到富家大院内就被人捉住了。 于此同时,除了送餐外从未有过动静的一间房内终于走出了一人。 第8章 带喜黑棺 男人面色略微苍白,身形极为瘦削,秾丽的眉眼下却能见到乌青的印记,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只见他手中拿着禅珠,微微阔步朝着众人的方向走来。 “这是周家邀请的客人,你们这样又是何意?” 男人的眉目清冷,平静的话语从口中脱出,一股无形的力量竟是将刘钦锢着老妪的手给强行掰开。 “呵,这人可是害人不浅”,刘钦嘲讽地看着眼前出现的新面貌,“你又是什么身份?” 禅珠在男人的手中慢转,“先生说笑了,此人不过周家请来的一位媒婆,谈何害人之说?” “至于我的身份”,男人手中的禅珠线断落,颗颗圆珠掉落在地面上,“正是诸位口中的周家公子周晨。” 周晨微微一笑,“是我许久未出来走动,竟让家中的客人都认不出是何种模样。” “随我来吧”,男人的面容始终带着一成不变的笑意,宛若一张面具。众人有些犹豫地看着这个奇怪的npc,脚步挫顿。 却又听到他说:“不听话的人可是会受到游戏的惩罚的。” 此话刚出,一股透心凉的劲从脚底直直往上冲。一边的老妪见状偻着腰悄悄朝着一个地方走去,脚步声清晰地传入了沈柠的耳中。 她皱了皱眉,让席墨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你们先随他去,记着,务必小心行事,我去看看那个老妪身上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 少女的嗓音轻挠席墨的耳尖,不知怎的,白皙的脸庞竟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红晕。不过他的异样并未被沈柠瞧见,只是看似乖巧地低头应下。 沈柠不想违背规则,若是人不能不去,那她就不作人形了。 一群玩家紧随着周家公子的脚步而行,至于沈柠则是重新化为了黑猫悄悄跟在了老妪的身后。 周家大院众人并不是没有来过,但场景图始终都定格在一个地方,直到今天沈柠跟在老妪的身后观察,才知晓这周家大院怪石搭建的假山背后还另有通道。 老妪的迈着步子缓缓进入了通道中,黑猫则是不紧不慢地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进入通道。 漆黑深邃的通道内血气浓重,通道壁上亮着的烛光随着不知从哪传来的风轻轻摇晃。 一股熟悉的恶意感猛地窜入了沈柠的脑海内,一双饱含恶意的眼睛似乎一直停留在暗中。 “阿姐”,尖锐幽怨的女人声在通道内来回传荡,叫人难以分辨声音的来源。 老妪探头四处张望,终于将身上揣着的东西放到了通道最深处一个盖着染血白布的巨物上。 “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替你寻来了,她的魂魄就在其中”,老妪的手中正是那把当初从土坡的嫁妆盒内取出的匕首,透过壁上的烛光,匕首的刀刃上一个小小的黑影浮现其中。 “该适可而止了”,老妪厉眉重声道,“我会寻些法子让你和那人葬在一起的,你在此处待了这么多年,想必公子早就厌倦了。你就别再去寻人麻烦了,否则事情挖出来于你我都不好看!” 阴冷的笑声从四面八方聚来,“可是当初这么做的时候,你怎么就一个字也不吭声?” “我的脸在他的手下真正变成了那人的模样,割皮剔骨,你知那感觉有多疼吗?”嫁衣邪祟忽地飘到了老妪身边,用手轻轻抚摸着对方的下颚。 骨裂声骤响,“当初叫我将错就错下去时你怎么从未告诉我那人对她的爱意?” “你竟叫我活生生受了这刺骨作偶之痛!”女人的尖锐含恨的嗓音似是要刺穿耳膜。 话音落下,染着血色的白布忽地飘忽在了空中,露出了那巨大的被遮盖之物。 竟又是一副棺材。 只是这棺材颇为诡异,漆黑的棺材周身的雕刻仅仅只有一个字,偏生这个字还是与黑棺最格格不入的“喜”字。暗中窜到了黑棺附近的沈柠细细打量着这道黑棺,金色的猫眼直视着一处时,重重的敲击声自棺材内传出。 从其中透出的恶意越发明显,似是开了棺盖就会有大凶之物从里头窜出。 可这气息分明是那丙级邪祟的气息,怎会有如此大的怨念? 老妪的双眼大睁,整个人宛若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颈,凸出的眼球死死盯着那道持续响动的黑棺,艰难挤出了几个字,“你想做什么?” “呼——” 阴风过洞,通道内的一切忽地恢复了平静,烛光随着所过之风一道又一道地熄灭。 忽然陷入了黑暗的沈柠迅速地寻找着那老妪的身影,终于在漆黑棺材旁看到了偻腰颤抖的女人身影。 黑猫小心翼翼地朝着那道身影迈出了两步,耳边传来了棺材盖压住什么物体后耷拉的吱呀声。 驮着背的女人缓缓转过了身,带着血的唇角向着黑猫做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我们又见面了。” 眼珠在框内不受控制上下转动的假新娘洛朝笑声森森,方才还佝偻着的腰身随着骨折般的响声一点点恢复成了笔挺的模样,一块染着血味的盖头被她用手重新拿在了手上。 “你在找的人是她吗?” 棺材盖随着邪崇上抬的指尖漂浮于空中,地上被压得血肉模糊的身体不再有丝毫动弹。 掉落在尸体一旁的匕首明明白白地告诉沈柠,这个刚刚死去的人正是游戏npc之一的老妪。 “你已经打破了游戏规则”,黑猫冷冷直视着洛朝的脸开口,沙漏游戏向来不允许邪崇对其中的npc下手,可是这邪崇不仅对玩家下手,更是对npc也下了毒手。 眼前的邪崇没有受到任何规则的惩罚,那结论只有一个,沙漏游戏封印的邪祟已经快要镇压不住了。邪崇暴/乱,那么留在游戏里的玩家就更不可能存活了。 这恐怕才是“无”让她成为npc的真正原因。 沈柠趁着邪崇未动作,一个起跃跳到了被掀了盖的棺材上,清楚地瞧见了这假新娘真正的尸骨。 而本该与假新娘的尸骨葬在一处的牵线却是消失不见。 少女形态的白骨的头部、手部、腿部等部位都明显被尖锐之物活活穿透了骨,脸骨更是有着削骨印迹,这已然超过了那真新娘所说的画脸了。为了真正拥有一张美人脸而削骨的代价根本不是常人能忍受的,更何况在方才这假新娘与老妪中的对话中,是旁人对着假新娘做出了这样的事。 割皮剔骨,将女人的身体部位穿洞做成了台上唱戏人一般的人偶,这剔骨人怕是本就对原来的真新娘存在着深深的执念,甚至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 爱她,爱到她死后还要留下一模一样的尸首留在自己身旁。 “既然知道了这么多,索性就留下来与我做个伴吧”,洛朝幽幽的目光转向了黑猫,启唇间如锯般锋利的齿狠狠朝着黑猫的方向落下。 周身的恶意不断扩散,从通道内不断有密密麻麻的口吐细丝的蛛虫朝着黑猫的方向爬来,整个洞内都回荡着一句话,“留下来吧,留下来吧,与我们作伴吧。” 微红的光亮从通道口涌入,一张张画着笑脸的红灯笼齐声唱着:“姐姐找来了人,我们又要有新伙伴了” “原来当初的脚印是你故意留下的?”为了让他们发现老妪的所作所为,洛朝才让红灯笼出现在了那个地方,更没有让他们对玩家们下手。 毕竟只有玩家顺藤摸瓜地查下去,她才能真正有机会对人下手。 除了特殊的npc,谁又能见到这些邪崇呢?老妪无声无息地死在了此处,那么落在npc的眼中只会是玩家们设法杀害了她。 身着嫁衣的少女朝眼前的黑猫伸出了钻着血洞的指尖,酒窝之处点点血迹溢出,模样颇为渗人。 只是邪祟还未碰到眼前的黑猫分毫,整具身体就僵在了原地,只有脑袋能自由移动。 三秒钟,沈柠对付此类丙级邪祟的绝对压制只有三秒钟。眼下这么多邪祟一拥而来,她必须先离开这个地方。 黑猫正使着劲一遍闪躲一边朝着来时道路而去,耳边却再次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第9章 扭曲的爱 从阴暗交织处出现的苍白脸庞让黑猫的瞳孔微微一缩,周晨不知何时来到了此时。 本以为来去无路的沈柠却惊讶地发现来自身后的蛛虫与火红灯笼在一步步退散,在周晨的视线接触到它们前消失,带着洞穴恢复了一片寂静。 方才叫嚣着要教训她的假新娘也没了踪影,只有面前的人在不断靠近。 周晨淡淡地扫视了沈柠一眼,略带死气的眼神很快略过了她,微迈步伐来到了那道棺材面前。 短短时间内那帮邪祟不仅清理了尸体,还将棺材上盖恢复至最初的模样,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人会来到此地。 “婉儿,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男人弯下瘦弱的身体,面颊轻轻贴在冰凉的棺盖上,眼神中满是痴迷,“最先不是说好了会嫁给我吗,怎么就失了信想要逃跑呢?” 男人似乎觉得隔着棺材相贴还不够,非要将棺材盖子打开,双手轻柔地捧起了白骨上身与脸贴近,“生时无法触碰你,没想到死后才有机会拥抱。” 一边说着,周晨看到白骨上的刺洞时眼神又阴狠起来,“她怎么可能代替你。” “但她既已画上你的脸,索性就改得彻底吧”,阴恻恻的笑声来回荡开,“这样就可以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公子,公子,不好了!”通道之外忽地传来了手下人的呼喊,将略为失神疯癫的周晨拉回了神,他不耐地瞧了一眼身旁的黑猫,轻骂一句“晦气”后又匆匆盖上了棺盖顺着通道朝外走。 这回沈柠没有多犹豫,紧紧跟在周晨的身后离开这邪气森森的通道内。 “发生什么事了,如此大惊小怪?”周晨的面色并不好看,毕竟这下人使他与心爱之人的相处时间都减少了。 那下人见到周晨急匆匆道:“公子,那群人不见了!” “照您的吩咐我给他们的茶水中下了些迷魂散,人确实当着小人的面晕了过去,可不知怎的,小人方才又去瞧了一眼时一群人都没了身影!” “消失了?”周晨轻声冷哼,眉眼间皆是冰寒,“就这么大处宅子,能跑到哪里去?赶紧将人找回来!” 似是想到了什么,男人又困顿地耷拉起眼皮,“我屋内就不必进去了。” 跟着出来的沈柠当即就想到了沐家老爷子赠予她们的那个道具茶杯,想不到竟然在此处派上了用场。 将一切收入眼底的黑猫抬起尾巴,轻声地从二人的身侧离开。 她需要去确认席墨他们是否安然无恙。 与此同时,与席墨同行的众人正满脸警惕地瞧着四周场景。方才他们被这周家公子领进了屋内喝茶,茶水正要入肚时席墨及时提醒了众人,借着那道具有清理毒素的效果,众人这才顺利饮茶骗过了一群npc的眼。 就连装晕倒是安明这小子提出来的,他的旁门左道一向多,只要能保命什么法子都使得出来。 只是他们才刚顺利装晕了过去,这游戏却有意将他们扔进了熟悉的机械门内。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这投人的时间地点分明还有了明显变化。本是真假新娘已死情况下的众人被这游戏暗中绊脚,直接来到了二者尚未死亡的时间点。 至于为什么肯定真假新娘都未死,不过是因为这年幼的真新娘此刻就站在他们面前,身旁的丫鬟与丫鬟的妹妹正耐心听着她的话语。 【已死玩家解锁了时空回溯功能,请各位玩家在一个小时内收集公子记忆三道信息碎片,任务完成将获得一次性生命罩可用于抵挡当日规则伤害】 冰冷机械音自那迅速消失的门上传出,却扰得人心思再难平静。 “这系统是什么意思,已死玩家如何能够解锁功能?”杨昕有些激动地抓住了刘钦的胳膊,瘦削的脸蛋上有了几分气色。 “难道他们都没有死?”杨昕联想到之前发生的事不由大胆猜测,可没有死为何不来见他们? 刘钦摇摇头皱眉道:“你也不过是猜测,兴许是他们在死之前做了什么事解锁了功能也不奇怪。眼下该担心的是如何平安闯过这关卡,而不是还在那想着你那已死的同伴!” 说到最后刘钦的语调不由加重,“不要拿性命做试验。” 杨昕这才有些失魂落魄地低下头。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npc似乎完全看不到我们”,安明忽然打断了微微凝滞的气氛,一行人环顾四周,发现这些眼熟的npc不但看不见他们,走到他们正中央时更是直接穿过了他们的身体。 “这才是做鬼的感觉吧?”安明新奇地用手透过了那真新娘沐婉的脸,“什么都可以看到,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尽快开始完成任务吧”,刘钦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只是寻找记忆碎片,想必只要找到人就好了。” 安明指了指充满少女气息的沐婉:“这真新娘现在都成了小不点,我们能认出那周晨吗?” “游戏不会给无用的提示”,席墨面色淡淡道,“周家公子既然是会帮着建衣冠冢的人,自然与真新娘会有些不寻常的关系。” 又或者说,是周家公子对真新娘动了求娶之意的原因。 “小姐,听说那落魄乞儿又来到府前乞讨来了,您已有了邀约,为何还要再施舍那落魄乞儿呢?多耽搁您时间啊”,丫鬟碎碎念叨着一旁拿起钱袋朝外跑的沐婉,直到人影彻底消失才出口骂了一句“败家”。 丫鬟的脸上的嫉色被一群人看得清清楚楚,安明咽了口唾沫,“这就是善变的女人吗?”上一秒对你笑脸相迎,下一刻又可以变换出另一副嘴脸。 “快跟上”,刘钦一把揪起瘦猴安明跟着前方的少年走,走过沐府内的条条弯弯,几人终于顺着敞开的大门瞧见了那所谓“流浪乞儿”的模样。 “这这不就是那个周家小公子吗?”安明脱口而出。 难道这有钱有势的周家小公子没事还喜欢体验一把乞讨的生活?安明顿时摇头,这是疯了才会这么干吧。 “给”,一袭红衣衬得少女的肤色更加白皙,沐婉微微冲着面前的乞儿一笑,“这钱袋应该够用一阵了,多学些手艺,以后自己也能挣些个碎银。” 流浪乞儿紧紧盯着笑靥如花的少女,良久喉中才沙哑地吐出一句话,“如何称呼姑娘?” 沐婉微微一愣,随即眨了眨眼调侃道,“我是沐家小姐沐婉,怎么,你以后功成名就了还想以身相许不成?不过这也不是不可以” 以为会得到一声拒绝的少年脸旁浮现出一抹喜色,黝黑的眼眸似是要将少女牢牢刻入眼底。 “好,你等我。” 【记忆碎片+1】 “虽说这姑娘人是挺好心,不过要搁在坏人那岂不得被骗个钱财空空?”安明摩挲着下巴道,得来了席墨的一瞥。 “你当她为何会跟着一个风流男子跑了?” 安明:说得也是。 随着一枚记忆碎片的出现,众人的面前又多出了三道门。 【这里有三个通往npc记忆的通道,只有其中一项通往第二道正确的碎片记忆,正确的一道为npc心境,请玩家自行做出选择】 熟悉的大门再度出现,这是这一回沈柠不在,众人只能靠自己的判断做出选择。 三道门中有两道门是错的,想必通向的正是死亡路线。 若是有人死于门中,今日游戏规则想必不会再对玩家动手。 第一道门内传出清脆的歌声,少女欢笑着叫唤,“小乞丐快来,爹要抓到我们了!” 第二道门内只有一道又一道敲击的钟鼓声,时而还能听见阿弥陀佛的话音。 最后一道门内传出的则是打砸声与少年质问声。 “你回来干什么!抢我们位置吗?” “把他丢下去,悄悄淹死他一定不会有人发现的!” 最后一丝声音消失,各道门都开始泛起了光亮。 【请各位玩家开始选择,倒计时:3分钟】 “三分钟怎么够?只听这门里的声音能听出些什么啊!” “冷静,别自乱手脚!这系统不是提示我们选择的通道代表着npc的心境吗,一定是从这个方面下手!”到底是经历过数道关卡,刘钦的心理素质较之那些第一次来的人要强大得多。 众人还在争执间,席墨却已经临危不乱地走到了一扇门前正欲走入。 刘钦急忙大喊:“小兄弟,你可别乱走,这走错了可是要死人的!” 何况这少年还是黑猫庇佑的人,若是人死了他们怎么拉拢这猫姑娘帮他们过关? 席墨眼底薄凉,似乎一眼就看出了刘钦的小心思,不过还是淡淡移开了视线。 “第一道门对于还是乞丐的周晨根本就是可望不可即,沐婉对她再好也不可能真与一个乞丐走得近。她乐意她爹可未必乐意。” 席墨的随手捡了颗石子扔向了第二道门,“青灯伴古佛,哪来后头的周家公子?” “你是说,这周晨还没回去就被霸凌了?” 周家一向以富商闻名,想简简单单就挤入其中当个衣食不愁的公子可不是件简单事。 第10章 二次出现的门 “你们如果不信,就当作我在说胡话吧”,席墨静如潭水的桃眸静静注视着逐渐消失的大门,确认好身上的包后果断迈步走进了那第三道门内。 无人知晓这三道门后究竟隐藏的是什么,但三分钟的倒计时却在无声无息间流逝。 “算了,赌一把!”玩家中的一人扭过头,“那少年说的话在理,可双眼通阴阳本就明显不是善茬,我还是走第一道门吧。” 说罢,男人不顾旁人的阻拦硬生生地朝着第一道门内走去。 刘钦与安明对视一眼,他们还是比较信任一向与沈柠待在一块的席墨。虽说这少年平时话不多,可关键时刻却总能提出一些意想不到的点子。 “既然如此,大伙就各自随心吧,这到底也是我们自身的选择”,刘钦虽忧心,但还是尊重各人选择,在门彻底消失前也随着席墨脚步进入了第三道门内。 八名游戏玩家,除了分开的沈柠,有两人分别进入了第一扇门与第二扇门内,其余人皆是进入了第三道门中。 杨昕同刘钦兄弟俩选择了相信席墨,心中虽是忐忑,可迈向第三道门的步伐却没有半分犹豫。 直至温和的光芒从身上穿过,眼前的场景重新发生了变化,他们才略微松下一口气。这样算是成功了吧?不知道另外两道门内是什么情况。 席墨的视线缓缓移至看似平静毫无波澜的湖面,下一秒,重重的落水声自耳畔响起。 “来人啊,有人落水了!”湖边的少年们嬉戏打闹着,只有相隔较远的女子在作声。 【请玩家完成下河任务,救出npc角色周晨即可解锁记忆碎片】 人朝着深深的湖底沉去,只有气泡不断在湖面上翻滚。隐约间湖底就多出了几道影子,纤细的身影在其中来回。 安明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这水下是不是还藏着什么东西?” 他只能看到一些奇怪的黑影在周晨落水的地方不断转圈,却并不能看清那黑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可不能死在这,若死在这可不知道对另一个空间内的人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席墨眉眼微冷,“这附近有没有绳索?” 刘钦正四周环视寻找可以捞人的东西时忽地想起一件事,“我们不是魂魄一般的状态吗,怎么下水救人?” “对啊”,后知后觉的安明也惊呼出声,两双眼睛齐齐看向了席墨。 “谁说了我们要捞上来的是人?” 少年幽幽的嗓音激起了几人身上的鸡皮疙瘩,不捞人,那捞的什么?总不能捞的是鬼吧? 漆黑的眸内波澜不惊,刘钦等人顿时意识到,这人可能真的有这打算! “小兄弟,你不是能看到一些阴气重的邪物吗?”刘钦思来想去还是管那鬼叫作邪物,“难道你是在这湖底发现了这类邪物?” 老大哥面上带了些紧张之色,就见这少年点了点头。 “若真说邪物倒也不完全是,毕竟我们刚刚才见过面。” 平平淡淡的语气一下炸出了众多信息,刚刚见过面是什么意思? 席墨的指尖重重擦过唇部,眉眼凝寒,“自然是方才走了另外两道门的人。” 深水之下,两道青白的身影在沉水的周晨附近盘旋,这一切被席墨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湖里?”刘钦一听立即撸起袖子就想跳入湖中将人救出,却被席墨一手就拦住了去路。 刘钦看着少年清晰地将一字一句吐出:“他们已经死了。” 水面的气泡在一点点消失,可两道身影却托着那道下落的身影不断朝上浮来,正当一伙人疑惑已死之人又是如何将一具身体托出水面时,那扇巨大的银白机械门从湖底托着昏过去的周晨身体而出,漂浮在机械门周围的两道青白身影逐渐显现出面庞。 头发凌乱的两个男人面色惨白,黑漆漆的眼珠瞧向众人时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水里有东西。” 其中一人嘴角咧起一丝古怪的笑,而另一人的举动更叫人大跌眼镜,他的一只手臂带着一道深深的指甲痕,微微摆动后竟是直直脱落下来,惊得杨昕闭眼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席墨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将地上的手臂捡起,“要装回去吗?” 众人: 那掉落手臂的男人有些不甘,然而还是张了张口,“水底多怨念,切勿靠近水边。” 与先前系统主动催促人及时止话不同,二人只各自说出了一道信息就被机械门强行吸入了门中。狰狞的面色久久环绕在刘钦等人的心中挥之不去,直至被机械门从水底托来的周晨醒了过来,剧烈咳嗽了几分才将一行人的视线再度吸引了回来。 “我怎么会在这?”周晨似是落水后神智有些不清,过了好半晌带着迷茫眼神的脸上才再度恢复了漠然之色。 “我们运气可真好,这浮起来的机械门竟然直接把人捞出来了,都省得我们再去找工具想法子了”,安明很是高兴,可脑袋空空压根就没有思考过这事的为何会如此发生,看得刘钦都止不住叹气。 这么缺心眼的家伙,不被人卖了都算是运气好。 “第一次的机械门出现是在杨昕的同伴小水死亡后,同时出现的是小水与另两个不幸死亡之人。”刘钦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神情严肃地作出分析,“而这一次机械门的出现也并非是发布任务,相反还帮助我们完成了任务。” “两次这所谓系统出现后都有一些共同点”,席墨凝视着不远处的岸边,“第一,有玩家死于游戏的任务,即沙漏游戏当天索命的规则完成。第二,这些死于意外或是人为的玩家都将告知我们一条关于任务的线索。” 刘钦一拳头锤在了手上:“没错,就是你说的这样!”他一个粗人不太会概括经验,只会通过试错反复吸取教训,而席墨这小子却总能完美充当他心中的嘴替人选,一时间刘钦竟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依照席墨的话,这机械门的出现与玩家在游戏中的表现与选择也有着密切的关系。稍稍不慎,不仅会被取了性命,甚至还会成为这系统手下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 “你没事吧!”刚刚得出结论的席墨等人就见着那离得远的少女不知何时已跑到了周晨的身边,巴掌大的精致小脸上挂满汗珠。 周晨垂眸盯了一眼少女手头的长绳,幽深视线上移至少女的脸庞上时忽地顿住了,神色都带了些细微的变化。 “怎么是你”,周晨的声音略为沙哑,湿透发丝贴脸,苍白脸上努力敛起一分笑容。 沐婉却有些迷惑地瞧着这人,“我们认识吗?”她的记忆中并未出现过种病弱男子啊。 周晨又重重咳了两声,悄然擦去了唇角的血丝,“不碍事,姑娘救了我,我自当知恩图报。” 瞧着眼前的进展,安明还有些疑惑,这人可不是这真新娘救的啊,要说救不也得是算在他们头上? “在任务中救下周晨的确是我们的任务,但在真正发生的剧情中,想必就是沐婉救下了周晨”,席墨在安明眼中同灯泡一般挤在了两个npc之间观察,一手指了指周晨身上的钱袋。 “若不是心中久留的人,怎么会留着一个破损的物品这么久?” 话刚出口,席墨自己却是愣了愣,他怎么会如此熟稔地说出这番话? 就好像他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一般。 第11章 第二道碎片 “这钱袋不正是上一个记忆碎片里头这真新娘给她的吗?”听了此话的杨昕颇有些认同地点点头,至少从这些短小的记忆碎片中可以知道一件事,曾经给银钱的那件事对周晨来说是不同的,心中念及着这份恩情,才让他始终将这代表了沐婉善意的钱袋随身带在身边。 “你跟我来!”少女左右环视了一圈,见之前那些岸上嬉闹的少年早就丢下了周晨跑了,她小心拉着人跑到了一处被草木掩盖的通道口。随即跟来的众人望着这黝黑的通道,阴凉的风刮得身上有些森寒。 “你怎么会知道此处有通道?”周晨紧紧皱起眉,神情认真地瞧着面前的女子。这个通道的末处可以通向周家内部,眼前的人又是怎么知晓的? “啊?”沐婉一边抓起柴火堆在洞内,找来几块石头挡着风,掏出怀里的火柴就点上了火,动作甚是熟练。 “此处我常来,幽静且无人打扰,待在这可比那喧闹的府院来得自在”,沐婉似乎并不介意与眼前人分享这处好地方,“你凑近些好烘干衣裳。” “你这面孔我实在是少见,反而是那帮纨绔子弟成日到处作弄人想不到今日如此过分,竟将你丢在湖内不管!”沐婉的声音带了些愤怒,“以后你见到他们就朝此地躲,否则这些人可真是要没完没了。” 周晨的眉眼柔和下来,目光瞥到少女从洞内箱中摸出的服饰时微微一愣:“多谢姑娘,不过这是” 一行人如同吃瓜群众般瞅着这真新娘拿出来的戏服,看上去还有些眼熟。 眼熟?安明一只手猛然指着这服饰结巴道:“这不是一开始那戏台上唱戏人的服饰吗?” 被红衣女抓住装晕的他可是比旁人把事情经过记得更清楚,这就是那唱戏女子的衣服! 席墨冷飕飕的目光让安明把话憋回去,仔细看着这npc之间的互动。 “这是我最喜欢的戏服”,沐婉摸着手里的服饰,声音有些低落,“只是我爹厌恶戏子,从不许我接触这些。” “不过那又如何,我非要学”,沐婉将服饰放回箱内,动作有些笨拙地学着台上女子唱戏的动作与神情。 而周晨则静静地看着她神色灵动地学唱,宛若一个最耐心的听众。 眼前的场景发生到此时,忽地如倍速了一般开始迅速推进,每日早上周晨都会来到洞内做沐婉的听众,而沐婉也每周都会为他表演自己又学到了什么新技艺,哪怕他们从未真正认识过彼此,却形成了特有的默契。 只是这样的快进场景没过多久,众人就瞧着画面中的沐婉不知做了什么事被沐家老爷子发现了在学戏曲,从此被关在家中勒令不许再学。 那之后的画面内,通道再无穿着戏服清唱的姑娘,只剩一个等待姑娘回来的听曲儿郎。 画面转动至此,刘钦等人也将事情大致弄清,而他们也亲眼见着周晨从每日见到少女眼中的惊喜到次次难以再见的失落,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孤僻,一个人诉说着在周家受到的折磨,步入洞内时的脸颊与手臂伤痕累累。 “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女子能对他造成如此大的影响”,刘钦摇摇头,能长成这样多多少少与周家内的情况有关。被认回去的周晨对得起自己,的确成功打压了旁系靠着实力成为了周家唯一被承认的公子,只是这个过程中怕是使了不少手段,早就不是先前那个心智单纯的乞儿了。 【记忆碎片+1】 【叮,玩家席墨在游戏中触发任务关键点,系统将提供一项神秘礼品,请玩家随机选取】 系统的提示音缓缓自众人耳中响起,与此同时,两个小箱子同时出现在几人面前。 两道分明的标签各自贴在箱子的正上方,左边的箱上贴着“无尽财富”,右边那箱上贴着“摸黑使者”。 【机会只有一次,请玩家谨慎选择】 其余人看得有些眼馋,想不到这没人性的游戏还会主动为玩家提供一些奖励的,若是他们也靠着能力找到一些任务关键点,岂不是也能得到类似奖励? “这奖励的时效只存在于这一关中吗?” 席墨此话一出口,系统蓦然沉默了,隐隐约约的电流声过后再次发出了回复。 【时效永久,玩家可携带进入下一关】 听此,席墨的唇角微微上扬,正在一行人都认为他会选择无尽财富的箱子时,席墨却淡淡吐出几个字。 “我选右边的。” 安明瞪大了眼,一张脸直接凑近了席墨,“你没搞错吧?这可是钱啊,无尽的财富啊!每一关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怎么就这么轴” 不等财迷安明吐槽完,机械门忽地从大伙的身后出现,伴随着“砰”的一声,一道小小的身影就被门喷了出来。 被一股气直接冲到地上的黑猫晕乎乎地与集中视线而来的众人相视,不由陷入了沉默。 “这么巧?”沈柠眨巴眨巴金眼,方才她还在院内寻找这些家伙,但各处都走了个遍也没发现人去了哪。 没想到过了约莫半小时自己反而被那凭空出现的门给吸入其中,还吐到了这个地方。 她见过邪门的鬼怪,但着实没见过这么邪门的人工系统。 “果然与我猜想的一般”,席墨抱起了毛色光亮的黑毛,明亮的桃花眸中似有细水流动,给一帮人都看傻了眼。这浑身上下透露着愉悦二字的少年真的是刚刚毫无表情甚至眼底写满了嫌弃的家伙? “阿柠毕竟也算是游戏的一部分。” 刘钦偷偷凑到了席墨面前,小声问道,“小兄弟,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乖猫在怀的席墨语气都柔和了下来,“因为我见着这盒子边上的毛发了。较短的黑猫正巧卡在了盒中央,我才大概猜出了这游戏要把特殊npc作为礼物之一的意思。”实际上他不过是通过自己特殊的眼睛看到了盒子沾染的与黑猫身上特有的相同印记。 几步走上前的刘钦摸出几根猫毛,不由嘀咕着,“还真是这样,你小子也太灵通了吧。” 一边说着,刘钦的眼神中还透露着大大的“羡慕”二字,这可不是一关的奖励,而是每一关啊!不就相当于给自己找了一个护身符在身边吗? “不过你们怎么少人了?”乌金的猫眼从一行人身上扫过,当即就发现了不对之处,“不是让你们小心点别碰些邪物了吗?” 刘钦挠挠头不知如何辩解,只能道,“有人与我们选择不同也的确拦不住啊。” 就着话猜到了情况的沈柠也不再多说什么,以前她倒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哪一个不是以为自己是幸运神眷顾的人,结果个个想当王者不成反而变成了亡者。 沈柠用猫爪扒拉开少年靠近的俊脸,正欲谈谈自己的发现时突觉一道此地带给她的熟悉感。 这里不就是她方才跟着老妪进入的通道吗?没想到通道口的另一端竟然与湖边如此接近。 沈柠仔细思索一番,觉着自己还是有必要将这件事告诉众人,“这个通道正是那假新娘洛朝的葬身处。” 安明骤然一哽,口水把自己狠狠呛到了。 “什么?” “在我们先前停留的时空内,这个地方就是那假新娘的棺材摆放的原位”,沈柠无奈地指了指安明的脚下,吓得人直接抓着刘钦不敢松手,口中反复念叨着“吉祥如意”四字。 “这周家公子似乎是对真正的新娘有什么心结”,沈柠重新变回了人身,姣好面容白看不腻,“那假新娘的死正与他有关。” “什么?竟然是周晨动的手吗?!” 第12章 真假难辨 “这么说来,假新娘是死在了周家公子周晨的手上?”刘钦喃喃道,“竟是这样。” “你们得到了什么新线索吗?”沈柠瞧着众人微凝的神情,大概猜出了些什么。 席墨微微点头,将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告知了重新化作了人类的少女,沈柠秀眉轻蹙,“这么说来许多事情倒是能够理解了。” 周晨还未被周家认领时流浪在外,日日过着乞讨生活,沐婉是第一个向他展示了善意的人。第一个,总归是白月光红玫瑰,到底与后来人不同。若说沐婉恰巧对周晨释放善意时只是让他铭记于心,那么再一次的相见就是释放了周晨心头更加深层的愿望。 曾经可望不可即的白月光变得触手可及,这对于陷入周家继承位争夺的周晨来说更是一道光。他既已深陷漆黑地底,自然追寻光明。 那时单纯热情的沐婉就是他眼中的光明,但也是这道光明让周晨的执念愈发深重,竟在知晓了沐婉已死之后仍旧固执地找来了那换上了相同面颊的女子来思念故人。 怪不得在随着那人进入了通道后他搂着一具白骨又喜又怒。 “既然这假新娘是周晨所害,想必那所寻之物一定就在周晨的住处了!”安明灵机一动,骤然想出了这道关卡的真正答案。 【真相进度:80】 听到了系统提示的少女轻轻点头,看着通道外的亮光,“看来外头那通向第三道记忆碎片的门会告诉我们所有答案,若是我们大伙所猜不错,真正的牵丝就藏在另一道时空内周晨所居住的屋内。那时大概就是真相进度完满的时候。”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点出去吧!” 进入了关卡迷茫了多天的众人终是瞧见了希望的光,一天死一人的规则与邪祟的威胁已经压得他们心头阴影重重,好不容易能知道活着出去的可能,迈步而出的动力都添上了许多。只是其中一人却始终振作不起来。 杨昕看着关卡中的生离死别,心头伤口就一遍遍提醒她曾经的旧事,连大伙全都走在了她前头,她还有些恍神地在后头慢走。 通道之外一片敞亮,安明痛快地大呼,“还差一点,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该死的关卡了!” 杨钦的面上同样带着淡淡欣喜,通道出口的不远处正是那道新开启的大门,一时间只顾着高兴的众人却忘记了刚刚两魂所说的话,迈着步子从水边走到了门前。 “快,我们快些找到这第三道记忆,把牵丝找到就可以回去了!”安明嚷嚷着,无意中在水中瞅了一眼,一只眼珠蓦然从水下浮出,吓得他连连后退,“这是什么玩意啊!” 沈柠步子快,加之本体对水的厌恶,拽着席墨巴不得离这水边远远的,听到安明鬼叫立即知晓是出了事。 “快离水边远些!” “水边”,安明念叨着瞪大了眼,用手狠狠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对啊,那俩才死的人不是说了水里头有脏东西吗,太激动了竟然把这事忘了!” 杨昕心不在焉地跟着,安明二人的话根本就没听清,无意中就走到了水边。 细微的咕噜声一阵又一阵地自水底涌来,怪声扰得她不由扭头望向了水面。 水面一片平静,上面只倒映着一张她自己的脸。 是出错觉了吗?杨昕刚要收回视线,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忽视朝着她咧嘴笑了。 同样的眉眼同样的身姿,水中的自己盈盈微笑,朝着在岸上的她张开了双手,红唇一启一合,“来吧。” “扑通——”重重的落水声吸引了众人的视线,杨昕的身体在缓缓往湖中沉去。 “快拉住她的手,别让水底邪祟将她带走了”,沈柠急切地朝离杨昕最近的刘钦喊出声,刘钦一顿,随即上前抓住了杨昕的手就是朝着岸上拉,一张脸始终不看那水面究竟藏着何种邪祟。 等杨昕彻底被拉上了岸,刘钦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用手掌轻轻拍了拍昏过去的杨昕面庞,“杨小姐?杨小姐?” “她这是怎么了,不过才掉下去一会,怎么脸色白成这样?”刘钦看着杨昕发白的脸不由心头一颤,碰到杨昕面颊的手都带上了寒意。 “怎么了,需要人工呼吸吗?”后脚走来的安明还以为杨昕是呛水了,走过来一看却发现对方的面孔白得同鬼一般,立即闭上了自己的嘴。 沈柠面色不太好看,沉默了半晌才道,“这是虚境邪祟,她将杨昕拉进去了。” “虚境邪祟?有破解方法吗?” 沈柠叹了口气,“唯一的法子就是由我进入到她的幻境之中,可这法子未必有效。此类邪祟本就是针对人类最渴望的画面而创造幻境的,若是她苦苦挣扎在幻境中不愿脱出,即使是我进去了没有办法。” “而且进入幻境的方式只能是以我的本体之身进入,里面的事情走向我改变不了一分一毫。” 刘钦狠狠在沙中锤下,“若是我早点看着这姑娘,也不至于让她陷入险境了。” “别说了,事已至此,我会进入她的幻境尽力劝她”,沈柠伸出一只手,指甲在上方划出了长长的一道口,“你们在这里看好她的身体。” 随着胳膊上划出的长口,众人的面前也凭空出现了一道撕裂的口子,沈柠身体蜷缩,化作了黑猫形态跃入后这道口子自动缝合了一般,不露任何痕迹。 黑猫的四周一片漆黑,她看得到前方那充满了光亮之处,只是光亮的地方有两处,一道光芒万丈,另一道有光却黯淡。 真实与虚幻,沈柠一眼就认出了这两道光亮所代表的通道。 知真实才能驱虚幻,沈柠毫不犹豫地先步入了那道光芒黯淡的通道。此道通往的并非是幻境,而是杨昕真实的、不愿面对的过去。 “你说说你,我养你那么大有什么用?啊,还不如你弟弟,以后你弟能给我们养老,你呢?” 少女捂着脸坐在地上低声哭,身旁站着的是面容上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夫妻和一个顾着打游戏的少年。 “妈,我钱不够了,你再给我充点嘛。我以后肯定比姐厉害,肯定给你们养老!” 女人放下手里的扫帚,从口袋内摸出手机又给少年转了一笔钱,“以后没钱你就找你姐要,你姐可有的是钱呢!” “我究竟哪里不如弟弟了?”杨昕不甘的回答换来的却是母亲的痛打,打得她再不敢顶嘴。 哭够了的杨昕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走进了房间,一笔一划在笔记本上写着自己的恨意,在父母与弟弟的名字上反复画上了叉,随即又抱着手痛哭起来,“为什么只是我,为什么只是我” 开启的通道是对人当前记忆的大致浏览,因此沈柠才能将杨昕的苦痛看得明白。 短短画面就向沈柠透出了两个个信息,第一,杨昕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第二,她迫于父母的压力成了外人口中的扶弟魔。 她认为自己的存在毫无意义,家中只有弟弟被认为能够养家糊口。她没有选择,自己辛苦挣来的钱还为弟弟攒车买房,花费了大半心力让自己无比憔悴,获得的却没有多少。 然而沈柠面前画面一变,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出现在了杨昕面前,热烈地诉说着自己的感情。 “昕儿,毕业之后就嫁给我吧”,男孩小心翼翼瞧着面前的女孩,巴不得将一颗心捧给她看,“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杨昕虽然没说话,可手已经慢慢碰向了男孩的手。 此时的二人虽是面容青涩,连牵个手都小心翼翼,但是这时候的杨昕面上是幸福的。 也是,若杨昕活的这么多年都是处于如此压抑的环境,她早就撑不住了。可杨昕是幸运的,毕竟她遇到了一生中仅有一次的月光。 杨昕的记忆内,这个温柔且满心满眼是她的男孩补足了杨昕在家庭中受到的所有不公与苦痛,满足了杨昕对所爱之人的全部向往。二人的缘分从年幼同班持续到了大学同学,似乎有杨昕在的地方,总会有那个少年出现。 爱意美好,现实却残酷。 因为杨昕的家庭,这份爱意终究是破灭了。 弟弟走上了赌博的道路,赌了个倾家荡产还朝着杨昕要钱,父母更是不断朝着她施压,甚至以性命要挟她嫁给同样在追求她的另一个富家子弟来获得彩礼填补欠债。 这让杨昕宁折不屈的腰终究是弯了,也让她在曾经与男孩相识的地方提出了分手。 只是后来的杨昕再不是曾经那个能全心去爱一人的人了。 同那富家子弟结婚的杨昕的确填补了弟弟欠债的空缺,但她的心已经彻底冷了。 她活得不幸福,才会在一道虚影朝她伸手说出“我会让你有一次重来的机会”时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沈柠面前的真实之境逐渐消失,出现在一旁的是那散发着光芒的虚幻之境。 站在原地片刻,黑猫还是警惕地走进了这道光芒万丈的通道内,里头的场景与方才所见完全不同。 沈柠看见的杨昕脚踩着高跟,妆容娇艳,面上带着沈柠从未见过的自信与霸气。 或许这才是杨昕心底真实的自己。 “爸妈,我出门找人去了,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好好吃饭,别饿坏了身体!”身后的男女声音传来,透着浓浓关切。 沈柠的视线随着杨昕一同转向了一道大公司前,只见她打了个电话,一个身影就急匆匆地从大楼内跑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杨昕一直默默喜欢的那位少年,他弯腰亲了亲杨昕的额头,“不是让你好好在家待着吗?” “我这不是想你了吗?再说了,我们都结婚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一男一女亲昵相拥,杨昕的脸上满满都是幸福的笑容。 虽然面前的画面很美好,沈柠也不愿去破坏,可这到底是邪祟给她制造的环境,真实的一切根本就并非如此。既然是错的,就应该纠正回来。 沈柠出了声:“杨昕,你清醒一些,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闭嘴!”死死抱着男人的杨昕微微阖眼,“对于我来说,这里的一切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