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王爷是恋爱脑》 第1章 第1章 七月,乌云蔽日,闷热得不像话。 尤其是生火做饭的厨房,只要一进去,马上出汗。 这样的时候,连厨子都不想进去,却见一个丁香色的身影在里头无怨无悔地忙碌。 袅袅娉婷,曼妙婀娜的身姿就像那柔枝嫩叶,绰约纤柔的模样美得像是天仙般,都不必看脸就能知道,必定是位貌若芙蕖的美人。 “郡主,奴婢把食盒拿来了。” 婢女夏葵瞧见那些精美的糕点,眼前一亮,“郡主的手艺真的越发好了!谢大人肯定喜欢!” 炊烟蒙蒙,面容清净的小姑娘笑吟吟道,“就你嘴甜。待会再沏一壶清爽的花茶来,再配上这些酸甜开胃的糕点,想来应该能为阿棠解暑吧。” 夏葵浅笑,“那是必然的。谢大人其实都不必要这些,只要见到郡主,铁定神清气爽!” 粉雕玉琢的小脸瞬间染上点点绯红,虞洛吟羞涩地垂了垂眸,“但愿如此。” 这段时日天灾频发,多地连日狂风暴雨,百姓死伤无数,庄稼也大多无法存活。 民不聊生之际,朝廷百官日夜忙碌,尤其是工部和户部的官员。 谢棠山在户部当差,每日可谓分身乏术。 作为他的未婚妻,虞洛吟瞧见他熬得眼底乌青,连胡茬都没时间处理,定然心疼。 虽然朝廷之事她一个女人家帮不上谢棠山什么忙,但照顾一下起居饮食还是可以的。 仔细装好精致的点心和清茶后,虞洛吟又快速地梳妆打扮了一番才出门。 这个时辰谢棠山还未下值,于是她先来谢府等他。 谢夫人梁氏对这个未来儿媳妇是要多喜欢有多喜欢,知道虞洛吟要来,还特地让人去买她素日爱吃的清弦居玫瑰软酪。 虞洛吟笑着谢过,又甜甜软软道,“夫人也尝尝晚辈的手艺吧。” 梁氏瞧见食盒里那些色香味俱全的糕点,喜笑颜开地摆摆手,“不不不,这是郡主给阿棠做的,都留给阿棠好好享用郡主的心意才是。” 小郡主莞尔,“那日后我再为夫人多做些好吃的。” 梁氏和蔼地牵着她的手,“不着急,下个月郡主嫁过来后,有的是机会尝。” 又寒暄了一番,虞洛吟忽而听见外头好似有些吵闹声。 她好奇地问,“这是怎么了?” 梁氏的脸僵了一僵,转头严肃阴沉地看向身边的嬷嬷,“那婢子若是再闹,便找个人牙子把她打发了!” 嬷嬷颔首离开,梁氏才恢复方才温柔慈爱的笑容。 “郡主莫怪,后院有个婢子实在是不听话,做事毛手毛脚的,脾气还不小,反了天了。抱歉,让郡主见笑了。” 一家主母要管理内宅之事,着实是不容易。 虞洛吟贵为韶令郡主,身边有圣上亲赐的嬷嬷与管事料理郡主府,从来不需要她操心。 景国公府和明瑜长公主府更是,全是得力之人,连一个会脏了她眼的人都没有。但如若嫁到谢府来,可就不能只依靠管事和嬷嬷们了。 “夫人主母风范令人钦佩,日后还请夫人不吝赐教。” 赞赏的话一出来,梁氏乐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郡主真是说笑了,我这都是班门弄斧罢了,谈不上令人钦佩。” 虞洛吟笑容和婉,眉眼弯弯,“是夫人太谦虚啦。” 屋内欢声笑语,好不愉快。 可是不远处的小院里却乌云密布。 一个女人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嬷嬷,让我见见郡主吧,说不定郡主心善,能容得下我们母子” 张嬷嬷冷哼一声,冷声呵斥,“呸,就你这种贱胚子,我看都嫌脏,竟敢妄想污了郡主的眼?真是好大的胆子!” 那女人低声下气地求着,“我肚子里的再怎么说也是大人的孩子,日后自然也是要认郡主为嫡母的。嬷嬷大可放心,我若是日后入了府,无论是妾室还是通房都好,绝对不会惹郡主不快的!” 女人眉眼清秀,即便穿着劣质的布衣,也难掩柔媚的姿态。 张嬷嬷跟在梁氏身边多年侍奉,也算阅人无数,像这样女人,见得不在少数。 倘若真的入了府,收拾干净些,免不了会勾引主君。即便什么也不做,也容易碍着郡主的眼。 她既然能趁着大公子醉酒时趁虚而入,事后还没有喝避子汤,这几日得知郡主与大公子的婚期将至过来求名分,任谁看了都知道这女人不简单,铁定是带着目的来的。 显然,张嬷嬷不吃她这套。 一个眼神过去,其他几个女婢上前将那女人死死摁住,在嘴里塞上布料。 “捆严实了,若是再让她逃出来乱说话,唯你们是问!” “是的嬷嬷!” - 戌时,天已经黑得不像话了,看样子有可能要下雨。 谢棠山还不知几时能回来,梁氏不敢留虞洛吟,毕竟在未婚夫家中待太久,可是要被别人说闲话的。 “我一定将郡主的心意和阿棠好好说,叮嘱他把糕点吃个干干净净!” “谢谢夫人。” 虞洛吟微微担忧,“不过也别吃太多,当心积食了,晚些不好休息。” 梁氏浅笑点头,“还是郡主细心。” 临别之际,没想到谢棠山竟赶了回来。 “妧妧!” 谢棠山纵身下马,清逸的眉眼全是少年的意气风发。 瞧见熟悉的身影向自己飞奔而来,虞洛吟那张芙蓉面上瞬间噙着干净明媚的笑容,水涟涟的杏眸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阿棠~!” 清甜的嗓音像极了又脆又多汁的蜜梨,好听得沁人心脾。 热恋中的年轻人最是甜蜜,梁氏和张嬷嬷相视一笑,便回了屋,不打扰他们相聚。 “还好赶上了。” 谢棠山笑盈盈地把手中的小盒子递给她,“给你的,花生饴糖。” 新鲜做好的花生饴糖香气四溢,还温热着。 虞洛吟白皙如瓷的小脸染上淡淡的红霞,明眸善睐,“谢谢你呀阿棠~!” 瞧见她甜甜软软的模样,谢棠山真的很想上手去捏捏她的脸颊。 可惜现在是在大街上,让人看见恐有损她的清誉。 此时他再想,还是按捺住了。 天色已晚,谢棠山有些不舍地开口,“妧妧,过几日我轮休,到时候我带你去南郊看花好不好?听闻那里的花圃开得很好,什么花都有,附近还有很多好吃的。” 虞洛吟眼神一亮,点头如捣蒜,“好呀~!听说好多世家小姐都去了呢!”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扶着虞洛吟上马车,谢棠山依依不舍道,“过两日我来郡主府接你。” 小姑娘心疼地望着他,“嗯,阿棠你快回去好好歇息吧,我等你呀。” 原本谢棠山能再早一点点回来的,但还是决定先绕路去买些虞洛吟喜欢的小甜食。 只要能看到她明净灵秀的笑容足矣,到休沐日之时,再好好与她多说说话就好。 目送着马车远去,谢棠山才进府。 吃着虞洛吟亲手做的糕点,好似这段时间的劳累都能一扫而空。 梁氏看着儿子满心欢喜的模样,欣慰道,“郡主这般心灵手巧,你日后可是口福不浅呢!” 谢棠山笑笑,“母亲要不要尝尝?味道酸甜不腻,很是健脾开胃。” 梁氏摇摇头,“不必,那都是郡主给你的心意,你好好吃就是。不过郡主也嘱咐了,让你别吃积食了影响休息。哎呀,这般好又心细的孩子,打着灯笼也没处找呢。” 虞洛吟生母是圣上胞姐明瑜长公主,父亲是景国公,兄长还是大理寺少卿,光是这身世就已经尊贵得绝无仅有了。 谢棠山祖父是太保,父亲在朝中只是个谏议大夫,配如天上皎月般的韶令郡主,虽不算太说不过去,但绝对属于高攀。光是这一点,梁氏就够满意的了。 再加上虞洛吟那雪肤花貌,尽态极妍,宛若天仙下凡般的美貌与身姿,以及柔婉温和又体贴入微的性子,别说谢棠山了,梁氏若是男人,定然也想把这位小仙女娶回家。 现在关在柴房的那位,可是给郡主提鞋都不配。 “今日那杀千刀的柳絮儿,也不知在哪里听见郡主来了,爬窗户出来要见郡主,幸好被发现摁住了,不然定会酿成大祸。” 谢棠山听见柳絮儿这个名字便厌烦不已,顿时索然无味。 他冷淡道,“母亲,孩子我和妧妧日后会多生几个的,实在是用不着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而投鼠忌器,当心惹出祸端。” 梁氏头疼地轻叹,“母亲何尝不是这般想的?可谁也拗不过你祖父祖母呀。” 谢家子嗣不旺,谢太保膝下只有两个儿子,而谢棠山的生父谢青伦更是只有一个儿子。 梁氏和妾室周氏各夭折了一个儿子,眼下只剩下谢棠山和三个妹妹,因此太保夫人对这个嫡孙寄予厚望。 柳絮儿刚过来闹时,谢青伦一家一致认为应当趁月份不大,赶紧把孩子打了。 可老夫人却极力阻止。 即便她也看不上柳絮儿,但万一她肚子里怀的是男娃儿呢? 谢太保也是同样的想法,等柳絮儿生了再做决定也不迟。 届时所有的决定自然都由虞洛吟做主,毕竟无论是公主驸马还是郡主郡马,没有女方允许,男方是不可以纳妾的。 “可万一长公主和圣上迁怒又该如何?妧妧可是被帝后亲自抚养过一段时日的,地位堪比半个公主。若是被有心人知道,说我背着妧妧养外室,届时整个谢府都得遭殃!” 谢棠山一直觉得这个决定是下下策,应当让给柳絮儿打了孩子再赶出京都,甚至是直接灭口都不为过。 得亏今日是被拦住了,若是真跑到妧妧跟前撒野,可如何是好? 倏地,梁氏心生一计,“不如将她毒哑了?这样她就不能” 还没等她说完话,谢棠山便头痛欲裂地打断,“还不如杀了一了百了,下了毒药,万一生个怪胎岂非更骇人?” 是,毒药可断断不能乱用。 “哎,真是个祸害啊。” 梁氏忧愁地感叹。 - 阴沉沉的天气持续了几日,好在休沐日这天有些阳光。 虞洛吟今日穿了一身鸢尾色芙蓉花绣纹襦裙,清净整洁的发髻上点缀着圆润高贵的白玉珍珠步摇,配上小美人的圣颜仙姿,朱唇粉面,楚楚动人得像极了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 这世上,怎会有人就这样简单地梳妆就能这么好看? 夏葵为她梳妆打扮这么多年,日日都觉得赏心悦目。 “待会儿谢大人瞧见郡主略施粉黛的模样,肯定欢喜得不得了。” 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虞洛吟浅浅地涂了些口脂,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羞涩地莞尔一笑。 “嗯我相信阿棠会喜欢的。” 谢棠山早早地就来等她了,眼瞧着清丽灵秀的小美人徐徐映入眼帘,玲珑的身姿宛若柳枝依依,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了他的心上。 “阿棠,久等啦。” 桃腮粉面的虞洛吟软软地唤他一声,谢棠山就像是醉了一般,心跳加速。 “没等多久。能等郡主,是臣的荣幸。” “油嘴滑舌。” 虞洛吟羞赧地用缂丝桃花团扇掩面,娇滴滴的模样着实是讨人欣喜。 以前小的时候,谢棠山还能无畏无惧地牵着她的手疯跑,如今长大了,又在订婚期,他不敢冒昧地去牵她柔嫩的小手,只敢轻轻地拍拍她的发顶。 “妧妧,准备好了吗?” 男人望着她的潋潋杏眸,眼底氤氲着无限的柔情蜜意。 虞洛吟眨了眨羽睫,嫣然一笑,“嗯!准备好啦。” 还未成婚,不能同坐一辆马车。谢棠山骑马在前,虞洛吟坐马车在后。 车上准备了好些她平日里爱吃的点心,甚至还有一小碗刚做好的冰酥酪。 “大人说怕您贪凉,待会儿肠胃不适,又知您嘴馋,才准备了一些。” 夏葵眉飞色舞地说着,“还有这里的芋泥酥饼,听闻是谢大人天没亮就去买的呢!” 吃着冰凉爽口,清甜怡人的冰酥酪,虞洛吟笑意盈盈,“阿棠是很贴心的。” 谢太保和虞洛吟的祖父曾经是同窗好友,因此两家的关系素来交好。 谢棠山和虞洛吟年纪相仿,性格也相似,所以从小就很合得来。 时常被二哥哥捉弄后,虞洛吟总会气鼓鼓哭唧唧地找谢棠山求安慰,大哥哥想来哄,却都不如谢棠山随意说两句来得更令小妹妹开心。 幼时虞洛吟有次在元宵灯节上险些走丢,虞家人急得要命,后来还出动了宫里的禁卫军来找。 那次,还是谢棠山机智地在人贩子手里救了虞洛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刚出京郊,车马突然停下,虞洛吟撩开帘子,迷茫地问,“阿棠,怎么啦?” 谢棠山已经下马,走过来温声解释,“前面是宁德王府的车马,我们等他们过了再走。” 宁德王? 虞洛吟看着不远处的队伍,好奇道,“不是说表兄下个月才回来么?” “因为茶州的水坝已经建好了。” “这么快?” 虞洛吟惊呼。 谢棠山点点头,“是,听闻王爷在当地招募了不少身强力壮的男丁,再加上贺氏军队来帮忙,自然如有神助。” 三个月能建成水坝就不错了,他一个半月就建好了? 果真是能人所不能啊。 第2章 第2章 偌大昏暗的马车里,一个身穿烟柳色翠竹长袍的男子正闭目养神。 发丝一丝不苟地盘在发顶,发冠上的羊脂白玉温润通透,和他给人的气质稍微有些出入。 他生了一张英俊的脸,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剑眉星目,极具杀伤力。 但由于过于具备攻击性,即便再俊美,也透着冷血无情,城府极深,别说小姑娘,就连男人也不敢靠近。 这与生俱来的气质,透在骨子里的杀气,是曾经的战神宁德王贺承瑾赋予他的。 “殿下。” 侍卫叶海禀告道,“旁边好像是韶令郡主和谢棠山大人。” 贺擎微微抬眸,漆黑的瞳孔沉了沉,“让虞妧妧过来。” 叶海颔首,马上前去请。 “郡主万安,殿下有请。” 贺擎自幼惜字如金,对人淡漠疏离,还总是板着一张冰块脸,小时候虞洛吟就怕他怕得要命。 长大后知道他只是天生冷若冰霜罢了,人品还是很可靠的。 虞洛吟虽然不太知道贺擎找她有什么事,但还是乖乖地下了马车。 谢棠山礼貌恭敬地将她扶下来,轻声问,“要我陪你吗?” 小郡主轻松地摇摇头,“没事,夏葵陪我就好。” 谢棠山也知道贺擎的个性,如果冒昧跟过去,难免会遭他白眼。 可如若虞洛吟害怕,即使是冒着被冷眼相对的风险,谢棠山也会毅然决然地陪她去的。 “好,那我等你。” 宁德王府马车的很大,一共有五匹马在拉。 车厢内连床榻都有,四五个人进来都绰绰有余。 虞洛吟被招呼上了车,瞧见那张清逸冷峻的容颜,眉宇间散发着凛气,着实是有些吓人。 “表兄。” 她轻声细语地唤他,黛眉微蹙,“叫我来怎么啦?” 贺承瑾和当今圣上长辉帝是结拜兄弟,贺擎见了皇上会称呼一句「义父」。 既是圣上义子,虞洛吟便称喊他表兄。 贺擎淡淡地看着她,眸光深不可测,嗓音醇厚,“你怎的与谢棠山出京都了?” 小郡主单纯自然地回答,“我们去南郊的大花田游玩一番,黄昏之前肯定回来啦。” 贺擎却冷声问,“你可曾问过长公主与国公爷的意见?还是进宫面见陛下和皇后了?” 被他这样一问,虞洛吟的心头不禁咯噔了一下。 是,未出阁的姑娘,无论去哪儿都要与长辈报备获得许可才行。 作为郡主,在京都随意玩不要紧,但要说出京都,可就不同了。 “我” 她眼神闪烁,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毕竟确实是自己的做法于理不合。 “或者我再换个问题。” 贺擎专注地看着她的小表情,“你与谢棠山已经成婚了?” “还、还未曾。” “那是谁授意你与他出去的?” “我、我自己。” “头抬起来看着我。” 虞洛吟被他问得脑袋低得都快掉地上了。 贺擎的眼神实在如鹰隼般锐利深邃,理亏的小姑娘又怎敢看他? 她畏畏缩缩地瞄了他两眼,吓得下意识就道歉,“对、对不起表兄。” 小郡主对他从来都是怯生生的,贺擎早已习惯。 他澹声道,“那边有茶,自己喝。” 其实虞洛吟并不渴,但异常听话地开始自己倒茶喝,就像是贺擎手下训练有素的士兵。 两杯茶喝下去,贺擎才将怀中的一个香囊拿出来,“这是长公主托我交给你的。” 带有茶州特色刺绣的香囊,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味。 虞洛吟温顺地接过,“谢谢表兄。” 贺擎接着解释,“长公主说这段时日京都蚊虫多,怕你被咬。” “这个香囊里面的草药是茶州当地的郎中配的,对驱赶蚊虫有奇效。我的车马回来得比长公主的要快些,所以先托我来交给你。” “哦~原来如此。” 听到母亲的关怀,虞洛吟笑了笑,“父亲母亲玩得开心吧?” 三祖父六十大寿,景国公夫妇专程去茶州贺寿,顺道在附近游玩一圈。 他们夫妇素来感情如胶似漆,时常单独出去游玩,不带孩子。 在虞洛吟幼时去南方玩了大半年才回来,那时虞家的三个孩子都接到宫里去住了。 “不亦乐乎。”他答。 贺擎的脑海里闪过些他们夫妇相处的画面,着实是黏腻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他不太明白,怎会有夫妇这般鹣鲽情深? 若说是新婚夫妻还好说,这都成婚几十年了,孩子都三个了。 小郡主摸着刺绣栩栩如生的香囊,不由地感叹了一句,“正好今日用得上。” “你说什么?” “我、我就自己嘟囔。” 吓死了。 虞洛吟瘪了瘪嘴,眼神变得楚楚可怜了起来。 她洋洋洒洒地说着,“表兄,我真的不能去玩吗?这段时日朝廷太忙,没得休息,休沐日都是轮休的呀。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等到他休息,若是真的不能去,就太遗憾啦!” 一双清澈如春日汪泉的杏眸不停地眨巴眨巴着,可怜兮兮地乞求,“求你啦表兄!” 贺擎的眼底明显翻涌了些情绪,但表情却丝毫未变,令人难以看透。 虞洛吟也不知道撒娇到底管不管用,她只知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能和谢棠山出去玩,别辜负他的一番安排。 良久,男人终于开口,“要去也并非不可。” 虞洛吟小鹿般的眸子瞬间亮晶晶的,“真的吗?” “来人。” 贺擎冷声吩咐,“派几个人跟着郡主,黄昏前必须回到郡主府。” 宁德王府的人,不管男女老少,个个都训练得凶神恶煞的。 小郡主愣了愣,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生生咽了下去。 “谢、谢谢表兄成全,改日一定好好道谢。” 贺擎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眸子,声音低沉,“去吧。” 阎王爷终于放人,虞洛吟像是脚底抹了油一般,撒丫子往外跑。 只是她并不知道在她慌张的动作下,一只耳环掉了。 外头的人在马车附近捡了回来,贺擎将那紫玉耳坠握在手心,上面还残留着小郡主的温度和香气。 虞洛吟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身后还跟着好些个王府侍卫,谢棠山骤然一惊。 “出什么事了?” 他关切地拉住她。 “没、没事。” 虞洛吟软软糯糯地缓了口气,“哎呀吓死我了。” 见她神色不算太过惊诧,谢棠山的情绪也缓和了些,“到底怎么了?” 虞洛吟将事情经过大概讲了一遍,谢棠山恍然大悟,“啊,王爷所言甚是,是应当请示过后才能出京都。” 景国公夫妇不在,按道理说小郡主该进宫得帝后或太后的同意才行。 “不过没事,表兄说他派几个护卫跟着,黄昏前送我到郡主府就行。” 谢棠山点点头,“难得王爷肯睁只眼闭只眼,真是该烧高香了。” 虞洛吟狠狠同意,“是啊,我还以为他肯定要把我送回去呢!看来表兄还是有点人情味的!” “对,那我们别辜负王爷的心意,快动身吧。” 虽然路上有个小插曲,但虞洛吟好似更开心了些,还乐得哼着小曲儿。 今日略有薄云,天色一片湛蓝,正是出游的好时候。 温热的微风吹来阵阵清馨的花香,令人神怡心醉,恬然自得。 父母总是恩爱地结伴出游,虞洛吟自幼就希望也能像父母这般闲逸地四处游玩。 虽然她明白,谢棠山以仕途为先,肯定不能像父母这么随意告假出去。 但像这样在京都附近短暂地玩一玩,也足够称心快意。 手中拿着谢棠山刚刚给她买下的茉莉花花环,闻着上面清新馥郁的香气,小郡主满足地笑着。 “阿棠,我今天很开心!” “开心就好。” 谢棠山欣然一笑,“柰花蜜酥想不想吃?” “想~!” 她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谢棠山瞧着那稚颜皓齿的小脸,忍不住捏了捏她柔嫩光洁的脸颊,“不过今天不能再吃那么多甜食了,留着明日再吃,好吗?” 虞洛吟乖乖地嗯了一声,“听你的!” 谢棠山去远处给她买蜜酥,身旁悄悄走来一个谢府的小厮。 “大公子,不好了!” 谢棠山眉头一凛,“怎么?” 小厮说,“柳氏以死相逼,说要夫人和太夫人立下字据,等生了孩子之后许她留在府里照顾孩子。太夫人看她要拿匕首扎肚子,吓得昏过去了。” “什么?!” 谢棠山素来敬重祖父祖母,不然也不会为了他们而忍耐柳絮儿至今。 这个女人手段匪浅,今日闹一出,明天又作妖,莫说太夫人了,就连梁氏都被她烦得心神不宁。 “祖母情况可好?可有请郎中?” “说是气急攻心,惊吓过度,眼下还没醒。” 小厮继续说,“太老爷得知太夫人晕倒后也吓得不轻,说是要大公子回来处理。” 祖父的意思,是可以让我自己处置那柳氏? 远处那千娇百媚的小姑娘正与婢女们看蝴蝶,一颦一笑皆是如此钟灵毓秀,妍雅如仙,干净秀丽得就像是天上的皎皎明月。 为了能让她日后也绽放出纯净嫣然的笑容,谢棠山咬了咬牙。 “行,我回去。” 买好了柰花蜜酥,谢棠山温柔地笑着朝她走去,却瞧见小姑娘娇滴滴地嗔道,“阿棠,你去了好久呀。” “抱歉,那家酥饼铺子人很多。妧妧,要不要尝一点点?” 虞洛吟好笑地看着他,“你刚刚还说不让我吃的,这会儿又让啦?” 谢棠山颔首,“我们一人一半,好不好?” 能有好吃的,小郡主自然点头,“当然好呀。” 吃着甜甜香香的柰花蜜酥,谢棠山徐徐地开口,“对不起妧妧,我们可能要先回去了。” 虞洛吟有些失落地抿了抿粉嫩的樱唇,“为何?” “户部临时有事,我要快马加鞭赶去。” 祖母还在榻上昏厥未醒,做孙子的岂有能有心情继续玩下去? 谢府的烂摊子是他无意间惹出来的,也该由他收拾。 这刚刚才来了一个时辰就要走,虞洛吟垂下眼睫,不太开心地噘着嘴,埋怨道,“你们户部人也太少啦,事情也多,皇舅舅应该多派点人手才是嘛。” 谢棠山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了,“那下回,就麻烦郡主替臣在陛下面前帮衬两句。” 面对他的打趣,虞洛吟哼了一声,酸溜溜道,“算啦,你去吧,反正户部的事比我重要。” “妧妧,在我这里,你比一切都重要。” 谢棠山忽而义正言辞地向她保证道,“过些日子能面圣的时候,我会向圣上告假半月,在你我成婚后第四日,我就带你去淮州玩。” 成婚的前三天又很多礼仪和规矩要做,第四日正好是可以休息的日子。 从前景国公夫妇去淮州时给她带回来了些荔果,可口得令她终身难忘。 虽然偶尔也能在宫里吃到些,但都远不如淮州当地的好吃。 不过成婚的日子在一个月后,那时候应该没有荔果了吧。 但虞洛吟依旧很高兴,“真的?” “嗯,若是陛下不同意,就请郡主好好求一求。” “那肯定同意啦!” 谢棠山温和地点了点头,“妧妧,那你别难过了,好吗?” “嗯这次就先原谅你啦。” 虞洛吟纵有万般不舍,还是朝他挥了挥手,“快去吧。” 得亏这回有宁德王府的侍卫跟随,谢棠山要先走也还算放心。 倘若只有她自己和郡主府的人,谢棠山没办法走得这般干脆。 见他策马狂奔身影,小郡主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 谢府。 谢棠山回来后,谢太保授意,让他处置柳絮儿。 “堂堂谢府,竟被一个乡村农妇玩弄于股掌之中,受之威胁至此,真是丢脸呐。” 谢太保拂袖而去,不想再听见关于这柳氏的任何事了。 谢棠山都不必深思,直接让郎中熬一碗堕子汤来。 柴房中的柳絮儿被梁氏身边的张嬷嬷掌掴了二十下,这会儿脸都肿了。 看见心心念念的谢棠山终于来见她,柳絮儿艰难地扯了扯唇,“大人絮儿好想你。” 多日未曾沐浴梳洗,此时的柳絮儿蓬头垢面,鼻青脸肿,身上洋溢着一股难闻的馊味。 但这些,都远不如她这个人来得更倒胃口。 话说两个半月以前,前任户部尚书嫡孙娶妻,宴请了好些户部的官员,谢棠山也在其中。 刘大人辞官后,举家迁到东边的县城去了。刘家府邸不大,有些宾客住在县城的客栈里。 那晚谢棠山喝得昏天黑地,摇摇晃晃回客栈的路上,不慎撞倒了柳絮儿。 柳絮儿见他穿着不凡,仪表堂堂,一下子便心生歹意。 她扶着谢棠山回到客栈后,便开始行不轨之事。 次日清晨,谢棠山头痛欲裂地醒来,竟听见身边有个姑娘在抽泣。 柳絮儿说,她好心送他回来,却没想他竟借酒行凶。 床榻上有点点血迹,她的脖颈处也有些痕迹,地上还有她被撕碎的衣服,看似真的很像是谢棠山酒后乱来。 即便谢棠山本能地认为自己不可能做此等禽兽之事,现下瓜田李下,他是有嘴也说不清。 万一闹开了,传回京都,他和小郡主的婚事铁定要告吹不止,还会连累家族前途。 于是他给柳絮儿几张银票,还专门给她病危的老父亲送些良药。 柳絮儿当下感激涕零,谢棠山心安理得地回了京都。 原以为高枕无忧,谁料才过了没几天柳絮儿便跑来京都,说她老父亲病死了,而自己也怀上身孕,要求进谢府住。 原本谢家是把她安置在一处小屋的,那女人竟无耻地扬言称,不让她进府她就跑去求韶令郡主。 气不打一处来的梁氏没她办法,只好让柳絮儿住在谢府的柴房里。 谎话连篇的女人,谢棠山是一眼也不想见。 “来人,把堕子汤给她灌下去!” 第3章 第3章 听到「堕子」二字,柳絮儿宛若晴天霹雳。 她惊慌失措地求饶道,“大人,大人,这可是我们的孩子呀,您不能这么狠心!” 可眼前的男人容色不见任何温文尔雅,只有无限的冷漠。谢棠山漫不经心道,“我谢棠山这辈子只可能有嫡子,没有庶子。” 他和虞洛吟青梅竹马多年,感情坚不可摧。 虽然说驸马或郡马在女方同意下可允许纳妾收通房,但谢棠山从来就没打算这么做。 即便柳絮儿没有闹这出,在等她生下孩子后,他也不允许让这等女人出现在自己的后院。 听见男人决绝的话语,柳絮儿涕泪连连,浑身颤抖,“我有预感,这胎一定是个儿子!这可是太保大人的长曾孙呐!大人,我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不能连这个孩子也” “你若是真心疼这个孩子,也不至于用它来要挟,令我祖母吓得昏过去。” 谢棠山并未有太多耐心听她说。 今日让小郡主不开心,祖母又卧床不起,这会儿他可烦躁得很。 还不等柳絮儿再说什么,谢棠山一个眼神过去,几个小厮便摁着柳絮儿要往她嘴里灌那黑漆漆的汤药。 “唔唔不要唔” 柳絮儿使尽浑身解数去拒绝,小厮们捏着她的脸颊,却因为她的脸和嘴唇太肿,几乎灌不进去,都顺着她的下巴流到一地都是。 “大公子,恕小的无能,太难灌了。” 望着狼狈肮脏的女人,谢棠山轻嗤道,“无碍,从现在开始不给吃不给喝,唯一的水就是这汤药。不出三天,她不想喝也得喝。” 如此惨无人道的逼迫,柳絮儿嘶哑地哭喊,“不要啊大人,我错了,我不敢了,我去给老夫人跪着道歉!求你了大人,不要这么对我们的孩子,不要这么绝情啊大人!!!” 吵耳的声音惹得谢棠山更为烦躁,鄙夷地拂袖而去。 离开柴房时,他再次吩咐,“把这些窗门都给我钉死了,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去。”“是,小的们一定严加看管。” - 南郊。 难得来一回,天气还不错,虞洛吟不打算这么快回去。 瞧见有几个小孩子在放风筝,某位已经及笄了的小姑娘也心动了。 记得小时候,她总是和谢棠山一起放风筝,那纸鸢还是他亲手做的呢。 虽然飞到半空中竟散架了,但虞洛吟咯咯咯地笑得很开心。 “夏葵,咱们这纸鸢飞的好低呀,旁边孩童们的都比我们厉害。” 夏葵跑得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不行,郡主,我跑不动了,好累啊!” 虞洛吟就是喜欢风筝飞到天上时的模样,她自己是很少跑的,以往都是谢棠山在放。 一个可爱的小女娃跑来笑道,“漂亮姐姐,你们要跑快一点呀!” 小女娃又乖又可爱,虞洛吟看着欢喜,便蹲下来和她说话,“你好聪明呀妹妹,要不要来教姐姐放,姐姐来学你。” “不啦~”小女娃摇摇头,“我也好累啦!” “好吧,那你快去休息。” 虞洛吟把手里剩下的一些饴糖都给了她,“拿去吃吧。” 这样的饴糖不便宜,小女娃半年也吃不到一颗,瞬间眼睛都亮了! “真的吗?谢谢姐姐!” 她激动地跑开,“哥哥~有饴糖吃啦!!” 望着那俩小兄妹童真有趣的画面,虞洛吟也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和谢棠山。 不过不一样的是,谢棠山比她大几个月,小时候总让虞洛吟喊自己哥哥。 虞洛吟称自己有两个哥哥了,所以不愿意叫,只管阿棠阿棠地喊。 有时撒娇起来,她才会狡黠地拉着他的袖子摇来摇去,「阿棠哥哥~求求你啦!」 每每这种时候,谢棠山一定会红着脸投降。 哎,想阿棠啦。 虞洛吟兀自出神,淡淡地撅了噘嘴。“算啦夏葵,我们回去吧。” “时辰还早。” 忽而传来一阵温醇厚重的嗓音。 虞洛吟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颀长提拔的烟柳色身影朝自己走来。 她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错愕地开口,“表、表兄?” 自从贺擎随军出征过一次后,身上便多了好些肃杀冷毅的味道,好似你在他眼前行差踏错半步,都会被他立刻拔剑封喉。 寒气凛凛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走到她面前,虞洛吟冷不丁地咽了咽,“你怎么来了?” “看见谢棠山马不停蹄地回京都,而你不在。”贺擎解释。 虽然自己好像没做错什么,但看见贺擎不像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小郡主松了一口气。 “户部有事,阿棠先回去忙了。” 闻言,贺擎剑眉微微凝住。 谢棠山所去的方向,可并不是皇宫。 小郡主白净又透着丝丝薄汗的脸上满是单纯的笑意,不谙世事的模样,让贺擎凌厉的眉宇软了下来些,并未道破什么。 “原来如此,难怪侍卫并未传话回来。” 见他只是在担心自己,虞洛吟杏眸荡漾着涟涟秋波,眼笑眉舒,“表兄不必挂怀,侍卫会保护我的,何况我也准备回去啦。” 清甜的笑容像是沾了蜜似的,就连饴糖都不如小郡主弯弯的唇畔来得怡人。 贺擎眼波微动,平静道,“出来一趟不易,再玩会儿吧。” “嗯?” 虞洛吟懵懵地抬眸。 她以为,贺擎是来亲自接她走的呢。 “方才是在放风筝?” 男人看了看地上的纸鸢,眸色竟温和清明了些许,“继续放吧,趁现在有些微风。” 其实今天没什么风,所以格外需要跑起来,夏葵跑到快喘不过气了也没放好。 虞洛吟有些难为情地咬了咬唇,“可是夏葵已经跑不动了,我不喜欢跑。” 贺擎疑惑地愣了半晌,“那你放什么风筝?” “” 她垂睫讪讪道,“我就喜欢看,不爱跑。” 显然,贺擎被她的解释噎住了。 深邃幽幽的眸色里,竟透着几分嫌弃与无奈。 虞洛吟猜到他会是这样的表情,抬头浅浅瞄了一眼后,又尴尬地低着头。“阿肆,过来。” 石肆箭步跑来,恭敬作揖,“请殿下吩咐。” 贺擎面无表情地介绍,“这是王府跑得最快的,让他放吧。” 虞洛吟虽觉得没必要,但不敢拒绝,点头如捣蒜,“行行行行行。” 于是,石肆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努力地狂奔,纸鸢飞得高耸入云,孩童们惊得瞠目结舌。 可惜石肆身形魁梧,虎背熊腰,穿着一身黑,黝黑的肤色配着浓眉,看起来着实吓人。 尤其是跑起来几乎地动山摇的架势,孩童们连连后退。“这个叔叔好可怕啊!” “大男人还玩风筝,好奇怪啊!” “我听我阿娘说,人贩子好像会故意和小孩玩,然后趁孩子不注意,拿着麻袋就拐跑啦!” “呜呜呜呜他不会是人贩子吧!” “可我觉得他更像村口告示上偷老母猪的坏人!” “不会是又偷母猪又偷小孩吧?” “哇啊啊阿娘救命!” 小孩惶恐万分地四散而逃,个个哭爹喊娘的,任谁看了都觉得可怜。 但完全听见他们议论声的虞洛吟和夏葵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却又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怕贺擎听见。 没想到看侍卫放风筝这么无聊的事,居然能这般有趣。 其实离得不远,孩子们说的话贺擎和他身后的叶海也听见了。毕竟经过训练,叶海虽也挺想笑的,但依旧能很好地忍住。 贺擎笑点没有这般低,只觉无奈罢了。 看见小郡主憋得辛苦,他云淡风轻地说,“想笑就笑出来,憋着多难受。” 有了贺擎的话,虞洛吟实在是忍不住爽朗地笑出声来。 “噗哈哈哈哈哈” 夏葵也同样捂嘴咯咯咯地笑着,主仆俩人就跟点了笑穴似的。 贺擎看不懂,回眸看了叶海一眼,“你也觉得好笑?” 叶海声线颤颤地说,“是、是有点好笑童言无忌,希望阿肆没有放在心上。” 贺擎是不会允许自己的部下在外头失礼的,见叶海有快笑出来的迹象,马上回了一记冷眼。 如同骤然吹来一阵凉飕飕的风,叶海吓得立刻把笑意憋了回去。这要是在别的时候,被王爷冷眼,可是要军棍处置的。 笑和军棍相比,叶海是死也笑不出来。 虞洛吟笑得肚子快抽筋了才堪堪停下来,叶海去斟了些清茶,她握着茶杯感叹,“这是今天最有趣的事儿啦!对不对夏葵?” 夏葵只是咧嘴回应同意,没敢说对。 毕竟那是宁德王府的侍卫,不是她能取笑的。刚才的失礼,已经是不敬了。 贺擎冷不丁地问,“是么?我以为你与谢棠山玩得更有趣。” 气顺好后,虞洛吟坦然道来,“因为阿棠走得早嘛,若是他能和我一块儿放风筝,也会很有趣的。” 还没等贺擎反应,她又自顾自地道,“那边的摊子可以自己做纸鸢,我想阿棠肯定也会上手做。以前小的时候他自己做了一个黄色的,还特地炫耀了好久呢!” “不过飞上天之后没多久就散架解体啦,也是很好笑哦!” 只要说起谢棠山,虞洛吟便是打心底地露出爱意,喋喋不休地述说着他的好,似乎是很自豪与他相爱。 贺擎望着她那双澄澈如清泉的眸子,氤氲着浓浓化不开的喜爱,在阳光下尤为耀眼。 虞洛吟很少能和贺擎像朋友一样坐下来这般谈话,且能轻松地一次性说这么多。 即便内容的重点是谢棠山,贺擎也觉难得。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染上橙红的晚霞,艳丽而浪漫。 原木长凳上的两人竟意外默契地相视,暖暖的霞晖下,绝美的两幅侧颜被光芒笼罩。 “我送你回去吧。” “好。” 碧绿草地上映着一双影子,慢慢悠悠地渐渐交叠。 - 宁德王回京,圣上对其修建水坝之事处理得十分满意,赏赐无数。 这日中午,长辉帝留贺擎在宫里用膳。 如无例外地,长辉帝和宋皇后你一句我一句,开始唠叨贺擎的婚事。 “朕听闻,你在茶州带了个姑娘回来?那姑娘若是还行,你可” “她才八岁。” “哦” 贺擎确实是在兴修水坝时让一个姑娘跟在身边回来,只因那孩子父母因水灾而双亡,想来京都投奔叔父,却身无分文,连路钱都难以凑够。 见她实在单薄可怜,贺擎便让随性的女侍卫带着她。 这会儿人家都高高兴兴地在叔父家里继续生活了。长辉帝也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还以为是个孤苦无依的黄花大姑娘。 前几日还和宋皇后商议,如若贺擎喜欢,想个法子抬作贵妾未尝不可,总比他现在一个人强些。要真的喜欢到死去活来,让她当王妃,也也不是忍不了。 帝后把什么情况都想了一遍对策,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才八岁。宋皇后咂舌,“还以为你能成家了呢。” 贺擎无言,长辉帝深沉地想了想,又忍不住问,“你今年都二十了,弱冠之年,到底有没有跟姑娘合房过?” 宫里上上下下给他塞了不少貌美的,环肥燕瘦什么都有。 可惜宁德王眼高于顶,一个也瞧不上。 长辉帝看他时不时还会逛花楼,以为贺擎会和里面的姑娘相处,谁知得来的消息称,宁德王只顾喝酒谈事,最多听听曲,都没有姑娘敢靠近他半分。 那时长辉帝心里就一直有个疑问,总不能这么大年纪了,一个女人也没碰过吧? “从未。”他说。 “” 还真是。 一旁只顾着吃的姚贵妃终于吃惊地开口,“不会吧?云峥,你不是跟我说你碰过我给你送去的那个小凝了么?” 贺擎神色兀兀,“她摔倒了,我给您个面子扶她起来。” “” 姚贵妃险些被他呛死,“你、你这让我怎么跟姐姐交代啊!” 姚贵妃的堂姐正是贺擎生母,素来关系交好。 她过世后,姚贵妃一直对贺擎照顾有加。 虽然她只是个漂亮且愚蠢的花瓶,不像宋皇后那样能帮忙出谋划策,但会用心地关怀。 寻常男子在十五岁左右就有通房了,宫中皇子们也是这个年纪开始学习床笫之事。 而贺擎到现在居然还只是看过书,听过嬷嬷描述,竟还未实践。 二十岁的长辉帝,都和宋皇后生了太子了。 长辉帝听得是一个头两个大,万一未能为贺氏延续香火,他就算是入黄泉了也没颜面见义兄啊! 宋皇后突然灵光一闪,愕然问,“你不会是断、断袖?” “” 贺擎瞬间黑了脸,阴气沉沉地否认,“娘娘,云峥有喜欢的女子。” “少来,你可别骗朕!” 长辉帝都不敢相信他的话。 “只是她成婚了。”他徐徐说。 长辉帝怎会信,哼了一声,“去,你早看上哪家姑娘为何不让朕去赐婚?你喜欢的女子还有得不到的?” 嗯,确实是得不到。 她的婚事,订得太早了。 他都还未对她生出别样的心思前,她就已经是属于别人的了。 贺擎默不作声,幽沉的眸色里带着微微的苦涩。 第4章 第4章 对于贺擎有心上人一事,三位长辈没有一个是相信的。 这日,宋皇后和姚贵妃在看世家贵女们的画像时,恰好虞洛吟来问安了。 “哟?妧妧来了。” 宋皇后慈爱地笑着。 “皇舅母万安,贵妃娘娘万安!” 小姑娘甜甜乖乖地行礼。 宋皇后笑吟吟抬手,“起来吧。” 姚贵妃看着手中的画像,顺道问问虞洛吟的意见,“妧妧,来看看这姑娘生得标不标志?” 画像中身穿一袭茜色襦裙的女子端雅秀丽,身姿婀娜,确实不俗。 但虞洛吟却意外地摇头,“从前标致,现在不标致。” “这是何意?” 姚贵妃奇怪地问。 “这是太常寺卿的五姑娘吧,大约三月前练舞时不慎摔倒,旁边的花盆砸下来,现如今好像鼻子歪了,脸上还有比较明显的疤痕呢。” 这妍丽的画像,起码是半年前画下的了。 姚贵妃失落地让人收起画卷,又指了指另一张,“这位呢?” “庆山侯府的二姑娘今年过年回老家时吃胖了,身子比画像要圆润好几倍。” “” 姚贵妃听了后,瞬间什么心情都没了,嗔怒道,“你们这些人怎么办事的?这画像与本人这般不符,怎的还敢拿到本宫和娘娘面前?这不是存心戏弄诓骗么!” 宋皇后也觉失望,但并不像贵妃这般激动。 她柔声安抚道,“这要真是变不好看了,想来这些贵女也不会画新的画像。妧妧,你见的贵女多,快来给本宫出出主意吧。” 虞洛吟莞尔而笑,“好呀,不过皇舅母是要为哪位皇子相看呢?” “还能是谁,云峥那小子可是把我们愁坏了呢。” 托着腮的姚贵妃忽而问,“妧妧,你知不知道云峥的心上人是哪位姑娘?” 小郡主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表兄有心上人?我没听说呀。” 贺擎一直无心情爱,大家早就不觉得稀奇。 任谁都觉得,他那冷情冷性的模样即便是最后妥协娶了一位还能接受的王妃,也只会完成任务后晾在一边,不会投入感情。 如果说贺擎有心上人一事是别人说的,虞洛吟定然以不信为主。 可现在是由姚贵妃的嘴里说出来的,她将信将疑,“娘娘是从何处听来的?” “他自己亲口说的。” “嗯?!” 见小姑娘哑然,宋皇后又给出些线索,“他还说,他心上人已经成婚了呢。” 成婚? 虞洛吟的小脑袋飞速运转,片刻后,她震惊地捂着唇,“不不会是永怡皇姐?” “璇儿?”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表兄对三皇姐很好的。” 若是这么说来,确实是。 永怡公主和宁德王虽同岁,但永怡公主比他大两三个月,所以在宫里事事照顾。 公主素来待人亲厚温柔,皇宫上下对她的性子是赞不绝口,就连冰山般的贺擎遇上她也温润了几分。 前些日子听闻三公主的孩子不慎受伤,即便当时贺擎远在茶州,也命人将军队里最上等的金疮药送过去。 逢年过节,宁德王府给永怡公主送去的礼物可谓样样珍稀。 贺擎已为圣上义子,因此没有人会想着给他和皇室女眷拉桥牵线。 但世上谁人不知贺擎的真实身世,若他真的喜欢某位公主,圣上也不会不答应赐婚的。 宋皇后和姚贵妃一下愣住无言,毕竟从未往这个方向想。 “你、你确定是璇儿?” 姚贵妃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当然不确定,只是觉得可能三皇姐或许有可能。” 小郡主轻松地莞尔,“娘娘,无论是谁都好,对方已经成婚了,自然是没可能的。即便京都的贵女们表兄看不上,我们大燕这般辽阔,总有合适的世家贵女。” 宋皇后微微颔首,“妧妧说的是。罢了,继续相看吧。” - 谢府。 短短几日,谢府又是鸡飞狗跳。 柳絮儿这女人着实是不简单。 不给吃喝,只给堕子汤的前两日,她即便再渴再饿,也就浅浅地抿了一点点润润唇舌,死也不敢多喝一口。 她既想要这样熬,谢棠山也没别的动作。 原本喝下汤药,孩子被打掉后,还能给柳絮儿留一条命。 但她要死磕到底,最后如果一尸两命,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谁知到了第三日夜里,柳絮儿就像是有了通天的本事,竟从小柴房里消失不见了! 罚了几乎全府的仆人,也没有人知道柳絮儿去哪儿了。 谢太保捋了捋银白的胡子,意味深长地说,“这柳氏,定然是府外有人相助。甚至有可能这一开始就是有心人对我们谢家设的局。” 如同惊雷般的一句话,令人顷刻毛骨悚然。 乡野农妇,怎可能有飞天遁地的本事?要是真有,用得着被关柴房这么多日? 眼下细细想来,这件事可真是不简单呐。 梁氏听了整宿睡不着觉,谢青伦甚至花钱雇了人去找,暂时还不见踪影,没有丝毫线索。 自从虞洛吟从宫里请安出来,谢棠山就陪在她身边,不敢离开。 他总担心那消失的柳絮儿会出现在虞洛吟面前乱说话,所以只好守着。 只要一下值,谢棠山就往郡主府跑,直到用完晚膳才离开。 临别时,虞洛吟言笑晏晏地拉住谢棠山的手,“阿棠,其实你不用每日都来,南郊那日,我早就原谅你啦。” 小郡主的柔荑从小到大都是软软绵绵的,触感就像棉花一般。 望着她澄澈如星辰的眸子,恬静温婉的笑容,谢棠山的心很暖,“即便再忙,能来看看你,也没那么累了。” 脸颊染上丝丝绯红,虞洛吟羞赧地弯唇,“很快我们就成婚啦,到时候天天都能见。” 幼时,谢棠山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就算自己也有亲妹妹,可对虞洛吟的宠爱和关怀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他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独独对她这么好,再长大些谢棠山才明白,这种感情叫爱。不管开窍前还是开窍后,谢棠山的身边和心里除了虞洛吟,从来就没有旁人。 小姑娘羞涩的表情实在是可爱娇媚得让人骨头酥软,谢棠山忍不住打趣道,“若是能日日见到你,我求之不得。就是不知道妧妧会不会嫌我烦。” “怎么会呢~!” “额咳!” 黏黏腻腻的对话,猛地被一阵突兀的咳嗽声打破。 小郡主回头一看,朦胧的月光下映着一个身穿宝蓝色长袍的男人,长相清隽,脸色却差得很。 “二、二哥哥,你怎么来了?” “谢棠山都能来我怎么不能来?” 虞君朔一副问责的姿态走来,狠狠地瞪了瞪在郡主府门口和他妹妹拉拉扯扯的男人,“你们俩都还没成婚呢,如胶似漆的,成何体统?” “二哥。” 谢棠山恭敬礼貌地作揖。 虞君朔闻言,浑身被他肉麻得起鸡皮疙瘩。 自从订婚之后,从前喊他舒亦的人,现在开始跟着虞洛吟喊他二哥了。 虽然他对谢棠山还算满意,但看着自家妹妹嫁人,还是很不爽。 “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走,这不是让人看笑话么!” 谢棠山一直噙着温温的笑容,半分恼怒都没有,“二哥所言极是,阿棠确实该走了。” 虞洛吟略略不舍地嘟了嘟嘴,“那你回去快些歇息,做个好梦哦。” “好,我走了。” 看着马车远去,小郡主不高兴地责怪道,“哼,二哥哥为何要这么凶嘛。” “凶?” 虞君朔上手捏了捏她的耳朵,真想拧下来,却又只是轻轻用力。 “你俩婚前夜会这事儿早就传开了!现在还在门前这般扭捏,是生怕大家茶余饭后没有谈资呢??” 小郡主马上为自己辩驳,“用个晚膳而已,我们可什么也没干,屋子里都是有婢女的!” “悠悠众口,人云亦云,他们哪里管你做什么?当然都是往自己希望的方向臆测啊!” 虞君朔气得肝疼,他可不想毁了妹妹的清誉。 “在你成婚之前,我就在你郡主府住,省得别人说你们孤男寡女的。” “” 虞洛吟无奈地砸了咂嘴,“好、好吧。” - 夜幕降临,银月高悬,微风徐徐。 宁德王府收到来自宫里的一大堆贵女画像,贺擎看都不看就让人当柴火烧了。 “回殿下,虞二公子已经住进郡主府了。” 外头谣言纷纷,贺擎早有耳闻。 他原以为只是偶尔,没想到谢棠山竟每日都去,这样实在无礼。 于是他命人给国公府报信,甚至引导虞君朔去郡主府住。 “谢府的事,调查得如何了?” 贺擎嗓音低低地问道。 叶海摇摇头,“没有,谢府上下口风太严,半个字也问不出来,只说是丢了个婢女。” 丢了婢女需要兴师动众地请黑狼斋的人去找? 不可能。 “接着查,查出来为止。” 谢氏祖辈皆为清流人家,嫌少与人结怨,对待下人虽严厉但不苛待,名声甚好。贺擎关注太保府并非一天两天,府中大多都是寻常家务事,没什么特别的秘密。 茶州流寇山匪多,执行兴建水坝一事并非容易,因此贺擎调走了好些在京中的暗卫,只留下一半。 盯梢时风平浪静,但凡疏于看管便出岔子,说的就是谢府。 眼下大婚在即,景国公、长公主和世子夫妇都在回京都的路上,贺擎并不希望这桩婚事出什么岔子。 毕竟,她这么喜欢。 冰裂纹的窗棂外,清泠幽幽的竹叶沙沙作响。 偌大的宁德王府雅致贵气,静谧宁逸,贺擎坐在书案前,几乎只能听见自己的笔触之声,沉寂而孤独。 - 自从虞君朔住进郡主府,谢棠山来得似乎更肆无忌惮了些。 两人几乎日日斗嘴,府上倒是热闹了不少。 虞君朔空有脾气和小聪明,根本搞不过软硬不吃,且表面温润实际嘴巴一点也不饶人的谢棠山,因此处处碰壁。 虞洛吟就在一旁看戏,只知道爽朗地笑哈哈,谁也不偏帮。 日子风平浪静地过着,大婚前夕,虞家人都回来了。 虞洛吟是皇室贵女,婚事自然由礼部全权操办,太后和皇后来帮衬着。 景国公虞绪风和明瑜长公主林馥两人当甩手掌柜,从茶州回来才悠哉悠哉地为女儿准备各式各样的东西。 长辈们都回来了,谢棠山便没有了去郡主府的道理。 本来想趁着这段时间找到柳絮儿的踪迹,却没想到连黑狼斋都无法找到她一根头发,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谢棠山愈发惴惴不安,总觉得此事指不定会掀起什么轩然大波。 大婚前十日,明瑜长公主带着女儿去臻宝阁置办首饰,那架势,基本是要将整家店的好东西都包下来。 “母亲~我要不了这么多东西啦。” 虞洛吟挽着林馥的手撒娇道,“太夸张了!” “哪有人嫌嫁妆多的?女人越是风光体面,就越是不会有人亏待你哦。”林馥笑笑。 闻言,小郡主深信不疑地说,“阿棠他们都对我很好的,不会亏待。” “母亲当然知道,但多了总比少了好。” 林馥又对着掌柜说,“郡主大婚前,店里再有什么好物,直接送往国公府就是。” 掌柜连连点头,“是的长公主殿下。” 俩人刚买完出来,便遇见熟人。 “参见长公主,郡主。” 一对恩爱的夫妻笑盈盈地行礼。 虞洛吟认得出来,那是户部侍郎夫妇,“吴侍郎吴夫人,请起。” 看见未婚夫的上司,小郡主的笑意更亲切了几分。 吴侍郎夫妇虞洛吟见过两三次面,也算熟识,便聊了起来。 “两位也来买首饰呀?” “是的郡主,好不容易轮到微臣休沐,便带着夫人来逛一逛。” 吴夫人在一侧娇娇地笑了笑,模样甜蜜得很。 虞洛吟亲善地称赞道,“侍郎与夫人真是鹣鲽情深,羡煞旁人。” “郡主说笑了,要说令人艳羡,那里比得过您与棠山呐!上回棠山休沐,可是准备了好久与您去花田游玩呢!” 谢棠山带虞洛吟去南郊那次,可是和很多官员前辈都做了功课。 别说户部了,几乎六部众人都知道这事儿,不少人背后还调侃又羡慕了好久。 吴侍郎以为两人肯定游玩高兴,不料却见小郡主略带失望地瘪了瘪嘴,直接抱怨。 “别提啦,本来开开心心的,都怪你们户部把阿棠临时喊回去处理公务,害得没能尽兴。” “公务?” 吴侍郎挠了挠头,满眼疑惑,“郡主怕是记错了吧,户部无人不知那日棠山要与您游玩,没有人敢来打扰呀!” “什么?” 虞洛吟的心冷不丁地咯噔了一下。 她敛了敛杏眸,旋即又报以淡淡的微笑,“对,好像真是我记错了,不是这日。” 和吴侍郎夫妇道别后,长公主带她上车询问道,“怎么了?阿棠可是骗了你?” 谢棠山平日里为人正直可靠,在众人的印象里他不是那种会撒谎的性子。 因此吴侍郎的第一反应都是虞洛吟记错,而不是谢棠山说了谎话。 若是遇上其他事,虞洛吟有可能也会认为是自己误会了之类的。但这事儿,她记得尤为清楚。他确实是说有紧急公务要回去,她还腹诽了好久呢。 “他为何要骗我呢?” 虞洛吟实在是想不通。 倘若有别的事,为何不能直说呢?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秘密,没有遮遮掩掩过。 “去问问不就好了。” 长公主柔声安慰,“妧妧,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以及坦诚。我想阿棠应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若是在意介怀就问清楚,千万别自己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