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暴》 1、01.雷暴 《雷暴》 文/飞萌 vb:真的飞萌 2023.02.23 首发于文学城,请支持正版。 01 七月的长海市,烈日高悬,地面热浪层层翻涌,水汽蒸发,草木无精打采,人潮隐匿在城市建筑群中,只有车流穿梭留下活动的痕迹。 车内导航传来一段机械女声:“前方道路拥堵,预计通行时间三十五分钟。” 安语抬手取下耳机顺手打开了车窗的隐私帘,对面大楼的玻璃幕墙正好将太阳光反射到了她车内,她眼前一白,又迅速将隐私帘拉上,偏了偏头问司机龙哥:“怎么堵车了?” 龙哥低头盯着手机,说:“前面两公里的路口出了车祸,是一辆混凝土搅拌车违规驶入市区侧翻了,车里的混凝土流了一地,正好把咱们这三车道给堵了,现在正等着交管那边来处理呢。” 话说完,安语回头看了眼后车窗外已经排成长龙的车流,她拿过手机点亮屏幕,上面显示15:11分,距离今晚的红毯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四十九分钟。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fancy杂志的慈善晚宴,她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歌手能去这种高端宴会,她都怀疑是她公司老板周利洋暗中塞了钱。今早八点半周利洋就给她打了电话,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迟到,但看现在这形势,怕是有点儿悬。 她的助理木木从后排探出脑袋来问她:“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安语没回答,拿着手机打开地图搜索了此处到会场的路线。数据实时更新之后,显示当前路线到达目的地需要一个半小时,另一条路线则只需要四十五分钟。 她把手机塞进包里,转头冲木木说:“收拾东西,我们下去打车吧。” 木木依言照办,龙哥将鼻梁上的墨镜往下一拉,担忧道:“这外头太阳那么大,得走到对面的新安大道才能打到车呢,你不是怕热吗?能受得了吗?” 安语将小桌板上的保温杯收进包里,略有无奈道:“受不了也得受,毕竟是fancy的晚宴,要是我临时掉了链子,估计周利洋得把我活吃了。” 龙哥干笑一声:“哪有这么严重?既然周总肯让你来参加晚宴,必然是极为看重你的,他哪里舍得?”他顿了顿,突然压低了声音说:“你得知道,余韵想来都没这机会呢,前天晚上还找周总闹了一通,也不知结果如何。” 她收拾好自己的随身物品,想了想,没有去接龙哥的话。余韵是她们公司目前混得最好的艺人,勉强算个二线,fancy这样的机会没有给到她,肯定会心存不满。但她不是傻子,机会来了自然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下车前,她笑着给龙哥打了声招呼,自动车门缓缓关上,也隔绝了她在夏日里赖以生存的冷气。 她这人有个说好也不好的特点,她的体温似乎总是比旁人高上一点,但去医院检查也没发现什么问题。这就导致了她特别怕热,有时候站在舞台上被聚光灯一照,她也会觉得有几分难受。 她从木木手中接过伞,又嘱咐了一遍:“小心礼服。” 木木忍不住笑:“小语姐,你也太宝贝这件礼服了吧?是因为它是生日礼物吗?” 安语偏头瞧她一眼,笑着说:“难得周利洋记得我的生日,他都送出这么大的礼了,我可不得小心对待吗?不过他这人也不太懂这些,怎么就偏偏挑了一条真丝的礼服?” 木木不解:“这真丝的礼服有什么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她拉着木木走上天桥,边走边说:“这真丝应该是礼服当中最难伺候的,虽然看起来高级,但是容易起褶勾丝,一点小褶皱都会影响整件礼服的质感。拍拍照还好,毕竟能p图,但像今晚这样的红毯直播,别人隔得老远就能看到你裙子上的褶皱,这不光降低礼服的美感,个人的造型完成度也会大打折扣。” 她笑了笑,继续说:“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的镜头有多么刁钻,一点小问题就能无限放大。不过好在我糊,应该没什么人能特地注意到我,只要我穿上这礼服之后不坐下,应该就不会有折痕。” “不坐下?”木木惊讶道:“小语姐,你这也太狠了吧,从你走红毯到表演这中间可有不少时间呢!” “那也没办法,在这样的场合,保持精致和优雅不仅是对自己负责,还要考虑到天如,考虑到fancy,这样一来,自然就会谨慎对待。” 她偏头看了眼天桥下,各色的车顶散射着多彩的光,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她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那些封存已久的记忆还是这般清晰。 关于这真丝面料,还是她十七岁的时候在楼泽玉的书房外听到的。她清楚地记得,那一天下着大雨,楼泽玉因为前一天晚上着了凉没有去公司。 琴婶儿一早熬了冰糖雪梨要她给楼泽玉送过去,刚上楼她就听到楼泽玉在书房里发脾气,像他那般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突然发火,定然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好奇心驱使着她悄悄靠近,仔细听完才知道,竟是因为春夏发布会上的一条高定真丝裙。 她后来专门去搜过那条裙子,天青色的真丝,点缀半身的碎钻。整条裙子像是一片幽静的湖,在秀场的灯光照射下,这片湖闪烁着迷人的微光。可偏偏腰部多了一道极为显眼的折痕,突兀地破坏了整条裙子的意境。 她听见秀场的负责人向他解释,这是因为模特在临上场前高跟鞋搭扣开了,服装助理正好不在身边,她便弯下腰去系扣子,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造成了那道折痕,惹得楼泽玉大发雷霆。 她那时候觉得他有些过分,不过是一道很小的褶皱却让一批人直接丢了饭碗。后来她才知道,若不是他这般严谨细致,jovanrussell不会跻身世界时尚圈顶流,也不会成为如今的华人第一高奢。 到底还是喜欢的人,一想到楼泽玉,她脸上都多了些笑容,也不论这笑容里是否还藏有酸涩。 两人顺着新安大道往西走,那边正好有一个公交站台可以暂时避避这毒辣的太阳。她站定之后掏出手机准备打车,软件还在开屏广告上,她的余光便扫到路边,似乎有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她身前。 毫无预兆地,她的视线就离开了手机屏幕。同样毫无预兆地,楼泽玉那张沉静的脸就这么出现在她眼前。 车窗摇下一半,她只能看见楼泽玉那双乌沉沉的眸,他的视线快速在她身上扫过。 “上车”,他轻声说。 这低沉平缓的声音如清泉流过,悄悄驱散了这夏日午后的炎热和这车流的喧嚣。她盯着那双墨玉般的眸愣愣出神,脚下的步伐却未曾挪动分毫。 “上车”,他再一次重复。 身旁的木木碰了碰她的手肘,她匆忙回神,应道:“好。” 她知道,同样的话他不会说第三遍。 她朝木木使了个眼色,自己便从车尾绕到另一边开门上车。冷气袭来,带着他身上柔和的香水味,缓解了她心上因为炎热而产生的焦躁。 她不会忘记这个味道,在闷热的盛夏傍晚,一场雷雨毫无预兆来袭,干涸的草木得到沁润的瞬间散发出新鲜而又湿润的绿叶气息。而后风过,卷走了那份潮湿,只留下一丝柔和的,干燥的,带着清甜的木香。 她离开楼家之后专门去找过这支香水,它叫thunderstorm,雷暴。就是这样一场雷暴,陪她度过了无数个没有他的炎夏。 她小心将门关好,暗自庆幸今天出门没有喷香水。她转过头小声问候:“泽玉哥,好久不见。” 他没有看她,只是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司机老吴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笑,她也招呼一声:“吴叔叔,好久不见。” 木木回头,眼神里满是疑惑,安语小幅度摇了摇头,眼神示意她不要多话。 汽车缓缓离开站台,老吴笑着和她搭话:“小语得有一个多月没回去看过了吧?最近很忙吗?林董昨天还在念叨你呢。” 她正想回答,身旁的人却是毫不留情打断:“去哪里?” 安语愣了愣,反应过来是要送她,她立马冲着老吴说:“吴叔叔,我去逸蓝酒店。” 身旁的人看她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车内恢复了安静,就连身旁人的呼吸声她都可以清楚听见。她往后靠了靠,垂着眸子尽量降低自己在车内的存在感。 楼泽玉不说话,老吴也不敢和她多聊什么,气氛一时尴尬,她干脆闭着眼睛,假装什么都不想。 世界安静以后,她的心跳声被无限放大,她没忍住内心的欢喜,唇角悄悄向上扬。她忍不住想,是不是无论过去多少年,中间经历多少事,只要见到他,多少种情绪还是只剩下一个高兴? 膝上传来的震动打乱了她的思绪,她睁眼,屏幕上出现三个熟悉的大字,方修然。 她下意识偏头看了眼楼泽玉,没想到身旁的人竟然也在看着她。手机不断震动让她右手有些麻,楼泽玉别开视线看着车窗外,沉声问:“怎么不接?” 安语后知后觉划过接听键,方修然慵懒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 “到了没?” 她清了清嗓子,回答:“快了,还有半个小时。” 电话那头传来方修然很轻的笑声,“半个小时你跟我说快了。” “那不然呢?”安语反问。 他提醒:“你可别迟到了。” “我知道。”安语又偏头看了眼楼泽玉,他还是支着下巴看窗外,似乎对她的举动毫不在意,只是那薄唇轻抿着,显得他侧脸的线条更深刻了些。 她收回视线,又听电话那头的人问:“东西带了吗?” 她轻声回答:“带了。” “那好,等你。” “嗯,挂了。” 她收好手机,楼泽玉也收回视线看着她。两人视线相触,她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指尖轻颤了一下。 沉默片刻,是安语先开了口。 “泽玉哥也去晚宴吗?” 2、02.雷暴 02 楼泽玉的视线不移,始终锁定在她的唇间,她的那双唇生得极为好看,像沾染晨露的蔷薇,色泽均匀,饱满透亮,看起来......很好吃。 他喉结微动,低声回答:“这样的活动请不动我。” 她面带微笑,心想着,也是,毕竟您是jovanrussell的总裁,身价千亿,这等小小的慈善活动自然是入不了您的眼。但她嘴上只能回答:“确实,你平时那么忙,哪有时间。” 尬笑结束,她收回视线,但又想起来在她开口之前楼泽玉像是有话要说。她又转头问他:“泽玉哥刚才想说什么?” 楼泽玉不露痕迹地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问:“你去fancy,就穿你身上这身?” 为了今晚方便穿脱更换礼服,她出门的时候穿了一条极为普通的及膝衬衫裙,因为坐着的关系,衬衫裙的下摆往两边分开,露着她雪白的大腿。 她赶紧拉了拉裙摆,解释道:“公司准备了礼服,只是面料特殊,只能到场了再换。” “什么面料?” “真丝。” “嗯......”他盯着前方的屏幕,漫不经心道:“是挺特殊。” 他聊天的时候总这样,三两句就能结束一段对话,根本不给别人往下接的机会,冷得让人浑身僵直。她一开始也不能适应,但时间长了,她甚至觉得楼泽玉的冷,意外和自己怕热的体质很搭。 不过这都是她懵懂时候不着边际的幻想,现如今,她很清楚自己和他的距离,像隔着银河。 四年多的时间,足以让人改头换面。比如现在,他不想说,那这段对话结束在这里也挺好,他不用费心应付自己,她也不用绞尽脑汁寻找话题,各得自在。 只是她没能管住自己的眼睛,那犹犹豫豫的视线还是落在了搭着他西装的中间扶手上。 他的手臂靠在一旁,黑色的衬衫袖子随意挽起了一截,露着他肤色匀净线条优美的手腕,那腕上戴着一块其貌不扬的黑色手表,印象中,他的手表都是这样黑色的真皮表带。她出神地想,也许楼泽玉不喜欢钢表带的原因是怕冷? “笑什么?”楼泽玉突然开口问。 安语的视线匆忙逃窜,她愣了愣,转头看着楼泽玉:“我笑了吗?” 楼泽玉的身子朝她偏了偏,他直起腰,伸手在她唇角轻轻一点,“证据还在这里。” 那指尖只在她唇角停留一瞬,那冰冷却长久不散,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错乱又快速。她的表情太会出卖她的想法,她干脆承认:“因为见到你很高兴。” 他别开视线,迅速恢复了之前放松的坐姿,没有回应,反倒是说:“头发盘起来,也许会更适合今晚的礼服。”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黑长直,想了想应和道:“那等到了现场我再改一下。” 楼泽玉又转头盯着她问:“你的公司没给你配造型师吗?” 她一时语塞,尴尬地点了点头。 她是今年一月份和周利洋签的合同,到现在不过七个月。这其中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她都在波士顿准备毕业的事宜,于公司而言,她是个新得不能再新的新人,实在无需刻意倾斜资源。 所以在她回国后周利洋只给她配了个助理,什么司机,造型团队甚至经纪人她都是和余韵共享,正好余韵今天有个拍摄,造型团队自然是要跟着余韵走。毕竟像她这样的新人能去fancy的晚宴,所有人都觉得是她运气好,公司上下也不指望她能在晚宴上出什么风头,不出错就是万幸了。 楼泽玉似乎是过度解读了她的表情,立刻问老吴:“锐林是不是在逸蓝?” 老吴马上回答:“是的楼总,他今天负责叶微澜女士的妆造,需要吩咐他帮小语改造型吗?” 安语一听叶微澜就赶紧摆着手拒绝:“不用麻烦了,就是盘个头发而已,很简单的,我自己就能搞定。叶微澜老师正当红,一晚上估计得换好几套造型,她那边都忙不过来,就不用顾及我了。” 今年三月份叶微澜主演的古装剧《皎月如霜》收视爆表,几个主演都因为这部剧流量暴增。叶微澜是剧里的大女主,今晚也注定会是红毯上的主角,像她这样的无名小卒哪有脸去麻烦叶微澜的造型师? 她的话说完,一抬眼就看见楼泽玉那微皱的眉头,她心头一凉,这人该不会是不高兴了吧? 不过她也觉得自己好像是有些草率了,楼泽玉身为时尚集团的总裁,本来就是个吹毛求疵追求完美的人,又怎么能容忍她随随便便对待一套造型? 知道他不开心,她又补充道:“我朋友他有造型师,我找我朋友帮忙就行,真的...不用...” 这话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就越小,实在是眼前人的脸黑得有些瘆人。 楼泽玉凝眉,开口问:“哪个朋友?方修然?”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嗯。” 她好像听见了楼泽玉很轻的一声冷哼,但她有些不确定,正出神,又听见他问:“你觉得一个男艺人的造型师,会对女艺人的造型有几分把握?” 安语盯着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睛,一时无言。 他收回视线,那双唇一开一合:“既然去了,就别丢楼家的脸。” “......” 其实并没有人知道她和楼家的关系,但楼泽玉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是不答应也不行了。所以她很干脆冲楼泽玉笑了笑,说:“好,谢谢你,泽玉哥。”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快速扫过,懒懒回答:“嗯。” 老吴把她送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她看了眼手机,16:02,还来得及。 她和楼泽玉匆匆告别,拔腿就往会场赶,木木想要开口问她些什么,也被她着急忙慌的样子劝退了。好在因为晚宴设在室内,红毯不长,流程也不复杂,她又正好排在末尾的位置,完全有时间去更改造型。 刚出电梯,方修然的经纪人红茶就迎了上来,隔得老远安语就感受到了她一身的怨气,一走近就听她说:“小语你可算是来了,方老板都快把我烦死了。” “他怎么了?”安语问。 红茶上前挽着她的手,低声道:“老板本来是在叶微澜和祁远后面走红毯,结果今天一来看了造型,他非说祁远抢了他的风头,要我临时去换他走红毯的顺序。你说说,他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这红毯的顺序早就定好了,昨天下午还专门来彩排,就连主持人的流程也顺完了,他这一改,多少人得跟着麻烦?” “那换了吗?”安语问。 红茶瘪了瘪嘴,“换了。” 安语低声一笑,这的确是方修然的行事风格,随性又不羁。偏偏他正当红,去年发的新专辑,到现在还有四首歌常驻各大榜单前十,再加上他刚唱了《皎月如霜》的片尾曲,这换个走红毯的顺序对他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 “那他换到哪个顺序了?压轴吗?” 红茶摇了摇头,说:“换到跟你一起走了。” 安语停下脚步,惊讶道:“他要跟我一起走?!” “怎么?不乐意?” 安语身后的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方修然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高定西装半靠在门边,他那双桃花眼上下打量着她,看她一身质朴,他忍不住问:“你就穿这样走红毯?” 同样的话她前后半小时听了两遍,她故意笑着问他:“怎么?我穿这样走红毯丢你脸了?” 方修然伸手摸了摸下巴,神情像是真的有几分挣扎,他眉尾微挑,笑道:“这不是怕你沦为我的陪衬,委屈了你?” 安语没好气白他一眼,“反正跟您这个大明星走红毯,换谁来都是陪衬,我穿什么重要吗?” 方修然唇角勾了勾,拽过她的手臂直接将她拉进了他的休息室。 “先进来吧。” 安语推开他的手拒绝道:“我还要换礼服改造型呢,没时间陪你闲聊。” 方修然一伸手,“你就不能在这儿换吗?” 他身后的造型师迎上前来,他指指陈新:“这儿还有现成的造型师。” 安语转身就往外走,摆摆手道:“有人替我安排了造型师,不从不行。” 走了两步她又停下来将包里的保温杯塞给了他,“还温着,等会儿过来找你。” 方修然接住,问:“谁给你安排了造型师?” 安语匆忙看他一眼,“你别问了。” 她带着木木去找叶微澜的休息室,路上木木终于是忍不住兴奋,偏头问她:“小语姐,你竟然和方修然这么熟?!之前我听周总说你和他是校友,没想到你们的关系竟然这么好?” “好吗?他不是跟谁都这样吗?”安语不以为意,继续往前找着叶微澜的休息室。 她和方修然是伯克利的校友,因为都是华人,所以平时交流稍微多了一些。不过她到现在也不觉得自己和他的关系有多么好,他们俩只是普通朋友再加一点商业合作的关系。 叶微澜的休息室和方修然离得不远,正要敲门,身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是安语吗?” 安语转身,眼前人瘦瘦高高,打扮时髦又干净利落,猛然反应过来,这就是楼泽玉提到的造型师锐林。 她立马笑开,清澈眼睛弯弯如月,高兴回答:“是,锐林老师你好。” 锐林微笑颔首,带着她进了隔壁化妆间,刚进门他就朝她解释:“今晚来的艺人很多,暂时没有单独的化妆间了,你先将就一下。” 这是一间很大的公用化妆间,一整排化妆镜前只有角落两个位置是空的。 她笑着回应:“我没关系的,只要能完成造型就好。” 她哪敢奢求用上一个单独的化妆间? 锐林领着她在角落里的化妆镜前坐下,她身后还候着锐林三个助理。一个服装助理专门负责整理礼服,一个化妆助理专门帮她改妆,还有一个造型助理专门帮她做发型。 她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到底是托楼泽玉的福,若不是他,还不知道她这个十八线歌手什么时候才能享受得了这样的待遇。 3、03.雷暴 03 周利洋给她准备的是一条纯白色的露背真丝短裙,裙子做挂脖设计,肩颈处绿白相间的锆石呈放射状整齐镶嵌,线条硬朗,造型对称,像一条华丽的祖母绿钻石项链。 整条裙子除了这绿白锆石再无其他装饰,闪着微光的真丝裙一路垂至大腿中部,像高山流水,极有意境。 前裙从腋下绕过,在身后形成一个u型的露背,自然堆叠的真丝面料很具象地在背后形成几道水波涟漪,恰好将穿着之人的后背完美展现出来。这条裙子果真是像楼泽玉所说的,将头发盘起来更适合。 她没有多想,身后的锐林却是看着这条裙子陷入了沉默。安语担心时间来不及,忍不住提醒了一下他,“锐林老师,是有什么问题吗?” 锐林偏头看她一眼,解释道:“没什么,就是看着有点儿眼熟。” 她笑了笑说:“应该不是什么特别的款,兴许您以前看过类似的设计。” 话说完,安语在镜子里看到了锐林微微惊讶的表情,他笑着看向安语:“这普通的礼服可没有这么细致的工艺。” “是吗?”安语半信半疑。 她真的不相信周利洋会给她准备一件超过两千块的礼服。 锐林将裙子提到了她眼前,指着那挂脖处的装饰项链说:“这件礼服从颈部到后背之间是没有任何接缝的,这意味着整条裙子是一体的,所有的收口都藏在了这颈部的装饰链后面。” “但这并不是制作这条裙子最难的地方。”他又指了下露背处的几条褶皱,“这几道褶皱从小到大弧度一致,看起来非常规整匀称,前裙也兼顾了胸部和腰部的曲线。总的来说,这是一条制作成本极高的礼服裙,可不是一条简简单单的裙子。” 她愣了一下,眉头渐渐收拢,她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难不成周利洋为了这次晚宴特地给我去借了高定?” 锐林来回翻看着他手中的礼服,推测道:“很有可能,不过看这裙子的设计风格,应该不是当季的高定。” 安语长舒了口气,“那就好。” 她这反应逗笑了锐林,他问:“怎么好?” 她笑着回答:“万一被我穿坏了,不是当季的赔偿起来会便宜一点。” 锐林笑得有些高深莫测,忍不住提醒:“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是一条古董高定呢?” 她的笑容僵在唇边,迟疑着说:“应该...不会吧?” 周利洋哪能借到古董高定?也怪她天真,竟然以为这礼服是周利洋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白高兴一场。 锐林将手中的礼服交给了他的助理,并嘱咐:“低温熨烫,小心一点。” 他回过身,仔细打量着镜子中的安语。 他让化妆助理上前帮她改妆,并交代:“眉毛改细长一点,眼妆再浓一点也没关系。腮红换裸粉色,再换个浅一点的口红。高光不要用太多,阴影也淡一点。” 他说完笑着感叹了一下:“你的先天条件非常好,根本不需要过多修饰,天生的美人。难怪...” 安语从镜子里看着他,疑惑道:“难怪什么?” 他摇摇头笑着说:“没什么,你真的很漂亮。” 安语没好追问,他又嘱咐造型助理:“别留太多碎发出来,尽量简洁干净。” 有锐林在,她的造型完成得非常好。 时间不早,他上前虚扶着她的手臂说:“先带你去候场。” 路上锐林又和她闲聊:“你有多高?” “170。”她回答。 “身材真好,高跟鞋穿得习惯吗?” 安语回答:“不怎么穿,但是感觉还行。” 去往红毯的走廊上站着很多人,锐林拉着她的手肘说:“前面人太多了,我先给你拍几张照片吧。” 她有些担心说:“会不会来不及啊?” 锐林眨眨眼,“放心吧,还早。” 他可是有任务在身。 审美这个东西有时候真就是天生的,锐林不光对造型的把握度高,对拍照这件事也格外擅长。 照片中的她,真的像无数梦境里闪过的那些画面一样,成为了一个闪闪发光的人。 牛奶般的皮肤恰好和她身后墨绿色的墙体形成鲜明对比,脸上的妆容淡雅精致,一双眼睛明亮清澈。最吸引眼球的无疑是那双大长腿,瘦不露骨,紧实性感。今晚的礼服并不刻意强调腰线,但在那柔软的真丝裙下还是依稀得见那黄金比例的腰臀。 人间尤物。 他带着安语往红毯场地走,边走边点开了楼泽玉的对话框。 【jr锐林:完美完成任务。】 【jr锐林:[图片]】 【jr锐林:[图片]】 过了十秒。 【yu:嗯。】 临到要上场,所有艺人都集中在一间很大的宴会厅里候场。 方修然远远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安语,他碰碰红茶的手臂,“去把她叫过来。” 趁着锐林和叶微澜经纪人说话的空当,她被迎上前来的红茶拉走了。 方修然坐在宴会厅角落的沙发里,手里还捧着她那个银色的保温杯。 她走上前,方修然看她的眼神稍稍闪烁了一下,一开口还是安语熟悉的慵懒调子,“下次多放些苹果,这罗汉果实在是甜得太诡异了。” 安语忍不住白他一眼,“你还想有下次?这么简单的东西,我回头把做法发给红茶。” “她煮的没有你煮的好喝。” 这回换红茶白他一眼,“老板,也就小语愿意给你欺负。” 他轻笑一声:“瞧你说的多难听,什么叫欺负?我和她认识这么多年,难道这点小事儿她都不愿意帮我吗?” 红茶没理他,转而朝安语说:“小语今天真漂亮,老板能跟你走红毯真是他的福气。” 方修然笑得没心没肺,顺带朝红茶递出了自己的手机,“你为了讨好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再怎么看,我和她也是个五五开吧。快帮我们拍张照,得把她拍成来找我合影的女友粉。” 安语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方修然却往她身边一站,单手搂住她的腰,还用眼神威逼着她配合。 没办法,她只能照办。 他刚接过自己的手机,安语的手机就传来震动。 【波士顿第一深情:[图片]】 【波士顿第一深情:[图片]】 【波士顿第一深情:[哇][阴险][阴险]】 安语低头看照片,方修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他一看这个备注就不满:“你能不能把这个备注改了。” “不能。”她笑着说:“这可是你的女友粉们专门为你起的。” 方修然眯起眼睛打量她,“所以你是我的女友粉?” 4、04.雷暴 04 安语伸手推开他,“你少占我便宜。” 他们的对话被另一位现场导演打断,他提醒二人,再过十分钟就是他们上场的时间,最好是去前面候场稳妥。 方修然拉着她跟上前,感觉到她手心的薄汗,他问她:“紧张吗?” 安语没有否认:“有一点。” 她被方修然牵着有些不自在,想要挣脱,方修然反倒是握得更紧了些。 “不合适吧方修然?这么多人看着呢。” 方修然停下来看着她,语调稍带嫌弃,“你没事儿吧安语?社交礼仪。” 安语不管不顾从他手中挣脱,转而绕上了他的手臂,“那我挽着你就好。” 方修然挑了挑眉,没再强求,转而问:“你是不是怕和我传绯闻啊?” 安语嗤笑一声:“我有什么好怕的,和你传绯闻的人那么多,我这种咖位的都不能引起你粉丝的注意。再说你那些女友粉都快变成妈妈粉了,一个个巴不得你赶紧找个正经女朋友,别天天跟人传绯闻耽误人家女孩儿,最后落单的还是你自己。” 方修然低声一笑:“我算是知道红茶最近说话难听是跟谁学的了。” “我说的也没错啊,上回出演你mv的那个女演员,叫什么来着?宁清?多漂亮啊,主动约你吃饭,被拍到之后你竟然一句【同事】就给打发了,多伤人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可以谈谈恋爱,别老装波士顿第一深情了,你和aurora的事情都过去多少年了?总不能到现在还没忘记吧?” 方修然十五岁在国内走红,十九岁考上伯克利,第一年就和一位波士顿富家千金aurora公开谈起了恋爱。 那时候他的粉丝把他和aurora追着骂了好几条街。后来意外被人扒出aurora的父亲是波士顿有名的企业家,身价百亿美元,这真千金到底还是跟普通人有壁,不少粉丝又纷纷改口磕起了cp,还趁势圈了不少cp粉。 据她所知,方修然从出道到现在就只有aurora这一段恋情,他的粉丝也因为aurora这个前女友的存在,对他那些绯闻对象不屑一顾。 偏偏每一次出绯闻方修然都要亲自下场澄清,时间一久,大家都以为他对aurora念念不忘。再加上他新专辑里那首大火的《念我不忘》,粉丝们都觉得这是他为aurora写的,所以就有了这波士顿第一深情的名号。 不过只有安语知道,《念我不忘》这首歌里写的,另有其人。 听她说这些方修然也不恼,确定她说完了之后他才应:“你说的有道理。” “不过......”方修然刻意拉长了尾音。 “不过什么?” “不过我身边暂时没有那么合适的人。” 安语又笑他:“感情这事儿不能急,慢慢来吧。” 方修然抬手掩着唇角笑,她看他笑得收不住,忙问:“你笑什么?” 方修然清了清嗓子,说:“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前后矛不矛盾?” 反应过来自己被他绕了进去,她佯装不满瞪了他一眼,他却毫不在意保持着得意的笑容问:“行了,不紧张了吧?” 她微微一愣,原来方修然和她闲聊竟然是想消除她的紧张感。 倒是有心。 她缓了缓脸色,又拽着他的手臂问:“你老实告诉我,这次我能来fancy是不是你暗中帮了忙?” 方修然习惯性挑着眉看她,似乎是在对她的话表示惊讶。 见他不说话她又接着问:“你别想骗我,周利洋这么小一个公司,fancy怎么可能主动邀请?还点名要我这个新人?” 方修然唇边的笑容显得有几分不怀好意,安语摇摇他手臂,“你说啊。” 他低头轻笑,朝她招招手,“你靠近点我告诉你。” 好奇的她依言附耳过去。 方修然温热的气息轻洒在她的耳畔,他说:“生日快乐,晚宴结束等我一起走。” 恰逢叶微澜和祁远携手走上红毯,媒体们的长/枪短炮都对准了他们这个通道口,闪光灯不停,两人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还躲在暗处咬耳朵。 安语一时愣神,偏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谢谢你,方修然。” 现场导演适时出现在他们身前,特地指了指安语要站的位置。 随着主持人的介绍声落,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两人。 她听见方修然在她旁边说:“放轻松,没事的,跟着我走就好。” 他的声音像定海神针,稳住了她心里的惊涛骇浪。 接连不断的闪光灯让她眼前出现了一些虚影,她完全看不清在这光芒背后的景象。她脚下的步伐显得有几分虚浮,因为她很清楚,她并不是靠自己的实力站在这里。 已经快要到站定的位置,可她像是突然忘记了怎么走路,猛地踉跄了一下。 她身子一偏,立刻就朝方修然倒去,慌乱中,方修然一把将她抱住。 “没事儿吧?”方修然眼含担忧。 她摇摇头,赶紧站好与他拉开距离,这一个小插曲像是一块石头扔进了平静的湖面。 她听见媒体们按下快门的频率明显变高,也看到直播返送屏幕上的弹幕飞速跳动,但她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什么位置,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作何反应。她只能像个美丽的娃娃,任由方修然牵着她走到她该去的位置上。 红毯主持人是个很漂亮的女生,叫贺意。 她的崴脚并没有打乱红毯的节奏,贺意十分熟练cue起了流程,好像刚才的崴脚根本没有发生过。 轮到她和观众问好,她紧张到差点没拿住话筒。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好。 方修然放在她腰后的手轻轻捏了捏,她悄悄调整呼吸,平静开口向观众介绍自己:“大家好,我叫安语,是电视剧《皎月如霜》剧中插曲《月落》的演唱者。” 余光瞥见直播返送屏上飘过全屏的问号,显然对她所说表示疑问和不满。 毕竟毫无名气的人唱一首插曲就能来走红毯,属实太容易了些。 贺意继续流程,接下来便是要从直播弹幕当中抽取观众的问题进行采访。 安语将视线投向直播返送屏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 【用户2154697:这女的没事儿吧?这么着急就往方修然身上扑?】 【然宝妈妈爱你:然宝这是咱们的新嫂子吗?】 【momo:这女的谁啊?fancy现在这么掉价了吗?怎么什么人都能来走红毯?】 【青椒土豆丝不要青椒:前面的,这女的一看就是哪个大佬的小情人,少见多怪。】 【用户4497652:小歌手长得漂亮身材也好啊,美貌是稀缺资源,怎么就不能来走红毯?】 【方修然的猫:然宝刚才好man!!】 【昊昊是真爱:方修然这么着急给绯闻对象带流量吗?还是又要借机炒作一番?炒作咖实锤,呵呵。】 【6:估计是哪个平台的小网红吧?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就能来混圈。内娱药丸。】 ... 直播间的弹幕充斥着对安语的质疑和谩骂,她确实没有想过,自己第一次出席这样的重要场合会演变成如此糟糕的状况。她悄悄咬了咬唇,不自觉又向方修然靠拢了几分。 贺意当然不能从弹幕中挑出可以问的问题,为了完善流程,她显然是自己编了两个。 “方老板以前走红毯可都是孤零零一个人,怎么这次有伴儿了?” 方修然笑得高深莫测:“该有伴儿了。” 贺意惊讶,安语也跟着心惊。 他在说什么? 贺意偏头打量两人,调侃说:“还别说,二位这么看着还真是挺般配的。” 两人熟练展开采访,言谈间,方修然几次想把话题抛给她,都被贺意巧妙转移开了。 她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自己没有名气,自然也不会有人想要关注她。 跟着方修然走下场,他立刻问她:“没事儿吧?脚伤到了吗?” 她站在原地没动,试图缓解一下刚才崴脚带来的剧痛。 见她不说话,方修然丝毫不顾在场无数双眼睛的关注,直接蹲下身去为她脱鞋。 “你干什么呢方修然?”她慌忙去拽他,却又因为高跟鞋不稳看上去摇摇欲坠。 方修然一把捏住她的小腿,一脸严肃抬头:“脱了鞋我扶着你走,和我直接抱着你走,你自己选一个。” 关注的视线太多,她没好多说话,只能任由方修然帮她脱掉了高跟鞋。 锐林带着木木匆忙赶来,给她递上了一双酒店的一次性拖鞋,“严重吗?要不要看医生?” 安语连忙拒绝:“没事儿,小问题而已,不用兴师动众。我们先去休息室吧,一直堵在走廊里不太好。” 一瘸一拐走去休息室的路上,她忍不住问木木要来了自己的手机。 屏幕点亮,消息栏并没有通知,她又将手机重新塞回了木木包里。 他那么忙,哪有时间去关注一场红毯? 5、05.雷暴 05 与此同时,国内唯一一架湾流g700正在南郊机场的跑道上准备起飞。楼泽玉的助理姚望给他递上了与东京艺术家藤原森屿的联名企划案。这份企划已经准备多时,但却迟迟没有敲定,不得已,他只能亲自走一趟。 舷窗外的灯火飞速闪过,发动机的轰鸣声挤压着楼泽玉的耳膜,他试图做了几次吞咽动作,不适稍有减缓但他仍觉得脑中隐隐作痛。 姚望看出他的不适,提醒道:“楼总,您还是先休息一下再看吧,您早上才从巴黎回来,这一整天连时差都没有倒,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您这么高强度的工作。” 楼泽玉伸手抵住眉心,闭眼时轻颤的睫毛透着些许无奈,倒也不是工作让他如此疲累。 他放下平板,顺手拿起了桌上的手机。相册打开,照片中的安语侧身回眸,明明肢体不够放松,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但她那双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和这些年任何时候的见面都不一样。 他的手指轻触左下角的分享键,右手拇指在“用作墙纸”那一行上停留了很久,思虑再三,最终还是轻触了右上角的x键。 他放下手机,转头冲姚望说:“我睡一会儿,有事儿叫我。” 姚望:“好。” - 安语跟着方修然回到休息室的时候,红茶正在打电话,听到两人进来的声音她匆忙就将电话掐断了。 她进来前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必然是刚才的事情引起了大家的关注,已经有媒体在询问了。 “怎么伤得这么严重?!”红茶赶紧吩咐木木:“快去找酒店要个冰袋。” 安语故作轻松回答:“高跟鞋不太稳,再加上我第一次走红毯,有点儿紧张。” 方修然扶着她往沙发旁坐下,临到了,她却站在沙发前没动。 方修然盯着她,“怎么不坐?” 她迟疑了一下,解释道:“等会儿还要上台唱歌,我这礼服一坐下就会皱,我还是先站着吧。” 方修然登时皱紧了眉,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安语,你跟我开玩笑呢?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要管什么礼服皱不皱?” 方修然比她高了一个头,安语抬眼看他的时候,眼神里自带几分委屈。 听出来他话里的怒意,红茶赶紧上前将他拉开,“老板你也太凶了,我去问酒店要一个吧台椅过来,坐高一点应该就不会皱了。” 红茶一走,休息室里就只剩下了她和方修然。 她低着头,与方修然只隔着两步的距离,他虽然背对着她,但她依然能感觉到他身上克制的怒火。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她试探着问。 一听这话方修然心中刚起的火苗就着了起来,他转过身来质问她:“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可她心里只想着解释,并没有思考他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又说:“我不是故意的,竟然在红毯上给你丢了这么大个人,确实是我的问题,真的不好意思方修然。” 方修然向前逼近一步,她下意识后退,小腿撞在身后的沙发上,险些摔倒。 方修然迅速伸手揽住她的腰,眼神里还是那未熄的怒火。他深吸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问:“你知道我在气什么吗?” 安语小心看他一眼,伸出手轻抚着他的手臂,像是在为一只炸毛的猫顺毛。 “那你先别生气了......”她很小声地说。 他退后一步转身坐在沙发上,一偏头看见她因为不安而晃动的瞳孔,他还是放轻了自己的语气。 “你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 她迟疑了一下,想了想开口说:“我刚才听到红茶在电话里说红毯的事情了,我怕给她添麻烦。” “你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方修然的音量又不自觉放大,“我给红茶发工资,那她理应要为我处理这些事,红毯顺序是我换的,走路扭了也不是你故意的,你一味跟我道什么歉?” “可是......” “别可是了,谁想听你道歉。” 她听出了他话里的不耐烦,又说了句:“对不起。” 方修然瞪她一眼,她立刻噤了声。 敲门声响起,红茶和木木一起走了进来,红茶一看方修然闷着不说话就知道这位爷肯定是跟安语生气了。 晚宴事多,她没法顾及安语,她上前提醒方修然:“老板,红毯结束了,您是开场表演,还是先去后台准备吧。” “知道了。”他起身看了眼安语,她双手撑在身后的吧台椅上,身体几乎没有碰到那张吧台椅。 他有时候真的不清楚她在想什么,伤成这样竟然还去关心一条莫名其妙的裙子? 他没再多说话,转身出了休息室。 低气压云团一离开,安语跟着松了口气,还没真正放松下来,休息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她和木木对视一眼,说了声:“请进。” 来人是贺意。 她有些惊讶,问:“贺意老师是来找方修然的吗?他刚刚去了后台。” 贺意笑起来唇角有一对小小的梨涡,她晃了晃手中的纸袋,说:“我来找你的。” 她走到安语身边,从纸袋里拎出了一双纯白色的露跟平底鞋,是jovanrussell的。 贺意将鞋子放在她脚边说:“待会儿你还要上台表演吧?也不知道你穿多大的,这双正好没有后跟,你试试?” 安语一时愣神,竟然没能说出话来。 她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自己来了? 贺意见她不说话,又补充道:“这双是刚买的,我还没穿过。”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慌忙解释:“是我有些受宠若惊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谢谢你。” 她因为刚才质疑贺意的用意而羞愧,脸上不自觉浮上粉红,她赶紧冲贺意说:“贺意老师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这鞋我穿过了也不好意思再还给您,等我脚好了,我去给您买一双一模一样的来。” 贺意没有犹豫,十分爽快让安语扫了她的微信二维码。就这扫码的几秒钟时间里,她的手机通知栏接连跳了四五条消息,她还没来得及看,经纪人余凡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贺意看懂眼色适时离开,等她出了门,安语才接起了余凡的电话。 刚接通,余凡的大嗓门儿就吓得她差点将手机扔了出去。 “你到底在干什么?!公司是让你去丢脸的吗?!路都不会走了?!要炒作也不是你这么个操作法吧安语?又是穿假高定又是在红毯上崴脚,还要和方修然故意搞亲密动作,你掉不掉价啊安语?fancy是什么场合?!它是个慈善晚宴!不是你勾引男人的场合!” 安语一愣,“你在说什么啊?” “还我在说什么?你自己上微博看看你给公司带来了多大的负面影响!现在连余韵也跟着你被嘲!你真行啊你,我不过一天不盯着你,你就给我搞出这么多事情来。” “你跟我说说,老周究竟怎么想的?嗯?不让余韵去,让你这么个没有作品没有人气的去fancy,这下好了,丢脸丢到姥姥家了!我余凡混迹娱乐圈快十年,头一次不想被人写在新闻稿上,是我这座小山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您能耐大,也让我看看您怎么平息这场风波。” 余凡话中的信息量太大,她甚至因为信息的偏差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等她再想要问的时候,电话已经被余凡挂断了。 假高定? 她快速点开微博,乍一眼,并没有在热搜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等她平复呼吸仔细翻看的时候,发现在热搜榜的末尾有这样一个词条。 #余韵同公司女歌手穿假高定走fancy红毯# 点开这条热搜,她和方修然的照片出现在眼前,照片中的她正好都是崴脚时候惊慌又失控的表情,她那五官看起来都有些扭曲。 九宫格的正中央是博主特地制作的礼服对比图。 那是一条jovanrussell在2007年的春夏高定,当时穿这条裙子的模特身高178cm,而安语只有170cm,但在对比图中,两人的裙长都在大腿中部,很明显,是她穿的这条短了一截。 两条裙子最大的不同还是挂脖处的装饰项链,原版是一条由三十二颗绿白相间的超大方形锆石串联的装饰项链,而她身上这条的造型更加复杂,锆石的大小也和原版有很大差距。 然而实锤她这条裙子是假高定而非普通成衣的最大证据,就是她身后的那几条褶皱。她在红毯上签名的时候正好被拍到了背部,她这条裙子的背后设计和原版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所以这位博主给出的最后结论,就是她专门找了设计师,花了原版十分之一的钱复刻了这条古董高定。好听点叫复刻,难听点就是抄袭。 一张张照片,一条条论据,直指她这个刚出道不久的十八线歌手为博眼球不折手段。知道jovanrussell高定难借,还强行用假高定抬咖,甚至她在台上的崴脚也被说成是故意为之。 而在这铺天盖地的嘲讽和谩骂声中,还有掺杂不少心疼余韵的评论,其中有一条高赞评论非常醒目。 【韵韵子的小跟班:韵韵子也太惨了吧,竟然被同公司歌手背刺,抢了去晚宴的机会不说还闹出这种丑事,jr这辈子都不可能借高定给天如的艺人了吧?心疼韵韵!!】 底下有一条跟楼评论。 【余韵绕梁079:这种行为会被一连串高奢直接拉黑名单的!!韵韵实惨!!资源太虐了!!】 安语混沌了整日的神思却在此刻清醒无比。从她进天如以来,除了自己写歌录歌以外,她没有接到过任何与唱歌相关的通告。《月落》这首歌的创作还是方修然主动为她谈来的,就连当初周利洋向她承诺的单曲也被他和余凡打太极般推来推去,最后给她的答复竟然是想要她把歌给余韵唱。 她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微微颤抖,好像听见有个声音在她脑海里疯狂呐喊。 “真正被背刺的人,是你。” 6、06.雷暴 06 (歌词) *月下的山重叠成墨色剪影 *摇曳的风拨开我尘封记忆 *犹记那水中树影点点流萤 *伴我年少懵懂莽撞调皮 *听说你曾在远山外漂泊 *满身风霜只为前世眷恋我 *回忆零碎成花凋落 *寻觅半生只为梦境而温柔 *都怪时光蹉跎 *都怪没有如果 *开不了口的你我 *在山风里离散在月色下错过 *你说要祈祷一场暴雨搅乱碧浪清波 *总好过霜寒未至冰冷寂寞 *你说前世不曾许诺 *今生注定等风停等月落 *等我从你心上路过 ... 这首《月落》是她正经发行的第一首单曲,她如今站在fancy的舞台上,有《皎月如霜》作载体,有方修然做后盾。流言蜚语也好,污蔑谩骂也罢,熟悉的旋律响起,她什么都不怕。 表演结束后红茶找到她,说方修然要她下场后在休息室里等他。 她知道方修然在这样的场合免不了有些应酬,她不想他一直挂念自己,干脆借口脚踝扭伤要去医院提前离开了会场。 她回国以后自己在外租了个两室的房子,在城南,租金贵,但地段好,楼下就是商圈,生活十分便利。楼泽玉的母亲林琦思几次想让她回梧桐路的别墅住,都被她以离公司太远为由拒绝了。 上楼之前她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一瓶白药和一份便当,回到家里她先把那件“假高定”小心拿出来挂在衣橱,然后直接进了浴室洗澡。 出来的时候她看了眼沙发边几上的电子时钟,22:40。 她的手机放在餐桌上,还没有开机,为了不影响自己的食欲,她选择先吃东西。 窗外响了一声闷雷,小区的绿化树在风中诡异摇晃,斑斑驳驳的树影映在她的窗上,像极了从地狱逃脱的鬼魅。 她被这树影晃得有些心慌,干脆放下筷子起身一瘸一拐去拉窗帘,拉了一半想要转身的时候没留意,右脚又踢在了沙发腿上。 这剧烈的疼痛一下子霸占了她所有知觉,她跌坐在地,双臂环抱着右腿,强忍着痛没有叫出声。 冰冷的地板一点点带走她皮肤的温度,窗外一道闪电照亮夜空,无形的鬼魅消失了踪影,随后一声惊雷在天空炸响,哗啦啦的雨迅速打湿了玻璃。 她仰头望着玻璃上雨水分流,像她面临崩溃的情绪,支离破碎。 她其实不想因为今晚的事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她很明白,要想在娱乐圈立足,这样的场面总要经历。可她现在无法自证清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平息这场风波,她只能任由那些质疑声音暴走,迅速蚕食掉自己的理智。 脚踝传来的剧烈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她觉得自己应该去医院看看。 她再一次强撑着起身,一点点挪着步子回到了餐桌旁。 她拿起手机开了机,本来想给木木打电话,但看到那些接连弹出的消息,她还是没忍住打开了微博。 #fancy大合照假高定歌手被p掉# #余韵发文:勤奋工作认真生活# #方修然搂腰杀# #方修然安语关系# 一晚上的热搜,前后五条都和她有关系,但看到余韵,她的心都凉了半截,她不想去揣测余韵,更不想揣测余凡和周利洋。但到现在,fancy和天如收获了热度和关注,余韵博得了同情,甚至方修然都因为扶她那一下圈了不少新粉,只有她,收获了无数的嘲讽和谩骂。 她没有勇气点开任何一条热搜,她不敢面对那些刺眼的文字,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清楚自己的怯懦,却不知道该怎么克服。 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是楼泽玉。 她在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时莫名顿了一下,像是一段旋律里凭空出现的休止符,有点突兀但不违和。 她接起了电话,楼泽玉的声音一贯低沉清冷,但此刻听来却有几分急促,他问:“你在哪里?” 她立刻回答:“我在家。” “开门。” 她转头看向那扇黑色的门,他就在门外吗? 她的脚步和楼泽玉的声音一样显得匆忙,门打开,他就站在自己眼前。 还是下午所见那身打扮,黑色衬衫的袖子挽起了半截,露着他紧实的小臂。 下一秒钟,这双手臂就扶住了她的身子。 “为什么关机?”他喘着气,像是刚刚奔跑过,他额前的刘海被雨水打湿,正往下滴着细小的水珠。 他那双幽深的眸紧盯着她,“为什么关机?” 其实她可以不动声色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只要无人问起。 可一旦有人问有人关心,她的眼眶就开始无限发酸。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敢与他对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是逃避吗?他该说自己没用了吧? 她小心往后挪动了一步,想要让那双手臂放开自己,可他手上的力量不容她挣脱。 匆忙一抬眼,那双眼眸里不知何时已悄悄盈满了泪水,这一短暂的对视,她眼眶的泪就那么不争气地往下滑。 她小声回应:“对不起泽玉哥,我给你丢人了。” 她以为等待她的会是和方修然一样的责怪,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拉近她,然后抱紧她。 在撞到他胸口的那瞬间她才知道,thunderstorm在贴近的时候闻起来最是温暖。 她被楼泽玉拥在怀里,她侧耳听着他的心跳,那声音听来有些许杂乱也有些许震撼。 她将自己整夜的不安和惶恐都装进了泪水里,在这温暖的胸膛,一并发泄。 “我来晚了。”他轻声说:“生日快乐,年年。” 年年是她的小名,只有她的母亲和林阿姨这样叫过。 他的声音连带着胸口轻微震动,将这最简单的几个字推进了她的心门,撞击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那块地方。 也许是情绪使然,也许是真情流露,她的双臂悄无声息环上了他的窄腰,很私心地霸占了这一份独属于她的温柔。 她需要这样一场发泄,像闷热已久的盛夏需要一场雷暴那般自然。 疾风骤雨侵袭而过,楼泽玉的衬衫湿了一大片。待到窗外雷雨减弱,情绪抽离,她迅速清醒了过来。 她轻轻推开楼泽玉,又是下意识地说:“对不起泽玉哥,弄脏了你的衣服。” 楼泽玉眸色沉沉,伸手擦掉了她脸上的泪痕。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触感,却让她过热的脸颊得到了些许舒缓。 “脚怎么样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红肿的脚踝,略有些心虚地说:“刚才打算去医院来着。” 楼泽玉偏头看了一眼,说:“收拾东西,我带你去医院。” 她抬头对上楼泽玉沉静的眸,愣了愣,然后快速点了头。 她也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拿起手机和身份证就准备跟楼泽玉一起出门。 他还站在门口,等她走过去的时候他直接弯下腰将她抱了起来。 她略有惊慌,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楼泽玉的眼神就已经制住了她所有的动作。 她没敢说话,双手抱着手机放在胸口,脊背僵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胸口传来的剧烈跳动让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生病了,很严重的病,需要立刻看医生。 她悄悄抬眼看楼泽玉的侧脸,他的下颌线紧绷着,连带着脖颈的线条也变得深刻。黑色衬衫下,那一截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骨窝处一颗小小的黑痣,性感到了极致。 她移开眼,小声问:“泽玉哥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他反问。 “你让我别丢楼家的脸,可我还是在红毯上崴了脚,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我是不是很没用?” 楼泽玉微微偏头看她,下颌微动,深吸了口气,说:“现在还没人知道你跟楼家的关系,不用自责。” 她收回视线,心绪一时起,难以自抑。 楼泽玉说的对,没人知道她和楼家的关系,她应该觉得松一口气才对,可为什么心里还交织着失落与酸涩? 她太清楚自己。 靠近楼泽玉是想要和他建立一种关系,努力远离楼泽玉也是想要和他建立一种关系。 在这痛苦的抉择中间,她被拉扯得不成人样。 7、07.雷暴 07 到楼下的时候安语发现自己没有拿伞,楼泽玉的车停得不远,却还需要走上一段距离。 她还没来得及说伞的问题,楼泽玉就先说:“靠过来。” 安语看他一眼,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盯着她的眼睛,解释:“靠在我的胸口。” 她的脸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却也乖乖听他的话往他怀里缩了缩。 等她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时,楼泽玉又说:“车钥匙,在我左边口袋里,你拿一下。” 她稍稍迟疑了一下,实在是有些拿不准在公主抱的姿势下怎么去摸他口袋里的车钥匙。 她有些为难,说:“要不泽玉哥将我放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 他盯着她:“抓紧时间。” 他的语气不容她反驳,她乖乖伸手,顺着楼泽玉紧实的腰线缓缓往下。 西装裤的口袋很深,她的手伸进去根本没有探到车钥匙的位置,她张开手掌试探着摸索了一下,谁料楼泽玉身形一顿,喉间发出一声闷哼。 她吓了一跳,赶紧把手往回缩,她小心看着楼泽玉,他微微低头,沉声道:“不该摸的地方别摸。” 她的脸颊发烫,似有几分懊恼,又觉得不该开口解释,所以她干脆闭着眼睛直接伸手往下一抓。 她上车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像是做梦一样,莫名其妙就和他单独呆在了一起。上一次这么独处,好像还是在十八岁那年。 楼泽玉带她去了一家私人医院,医生给她拍了片子,骨头没有问题,但伤到了韧带,中度拉伤。需要好好养着,不能做太大的动作,走路也要小心,如若不慎二次伤害极有可能导致韧带撕裂。 医生给她的脚踝专门配制了药包,替她包扎好之后又用弹力绷带裹紧。怕她疼得睡不着楼泽玉又嘱咐医生开了止痛药,等到两人重新回到车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 汽车在朦胧夜色中穿梭,车窗上的雨水快速向后飞去,她盯着那雨珠出神,竟然觉得有些昏昏欲睡。她偏头看了眼楼泽玉,他目视前方正在专心开车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她悄无声息调整了座椅靠背,身子微微向后一靠,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楼泽玉又来抱她,她没睁眼,只问:“到家了吗?” 楼泽玉低沉的声音传来:“嗯。” 她靠在楼泽玉胸膛,小声说:“谢谢你泽玉哥。” 他还是回答:“嗯。” 身体接触到柔软的床,她本能就往薄被里钻,这被子上带着他身上浅浅的香水味,让她一夜好眠。 她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还很黑,让她有些不清楚现在到底是几点。偏头想要找自己手机的时候,她的手摸到了和自己印象中完全不一样质感的床单。 有些不确定,再摸摸,这滑溜溜的触感,是真丝。 昨晚的事情像潮水般一股脑儿涌进她的脑海,让她迅速清醒了过来。她在床头摸到了自己的手机,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看到了床头的控制面板,试探着点了一下,房间的遮光窗帘缓缓拉开... 突然的光线晃了她的眼,伸手遮挡的同时,房间的全貌也展现在她眼前。 这是一间比她的卧室和客厅加起来还要大的房间,左侧和正前方是超大视野的落地窗,房间右侧一道浅木色隔断划分衣帽间和卧室,透过格栅依稀可以看见衣帽间里并排放的两个首饰柜和后头挂放整齐的衣橱。 房间的装修简约不简单,整个空间强调线条感和几何感,一看就是楼泽玉会喜欢的风格。 她竟然被楼泽玉带回了家,并且还睡在他的床上! 她上一次回梧桐路别墅的时候听林阿姨提过,楼泽玉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大平层,买房加装修花了不少钱。 看这样子,估计这就是林阿姨所说的“婚房”了。 她赶紧看了眼手机,09:05。 点开微信,第一眼就看到了楼泽玉的消息。 【yu:琴婶儿在家里,有什么需要可以跟她说,等我回来。】 她点开对话框,思考了很久,最后只回了个“好”。 没想到消息只发出两秒,他的id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明明可以呼吸,她却盯着那几个字屏息凝神。 【yu:睡得好吗?】 她又想了一下才打字回复。 【an:很好,床很舒服。】 【yu:起床去吃早饭。】 【an:好。】 确认楼泽玉不再回复后她才退出了和他的对话框。 紧接着在下面出现的就是方修然的消息。 【波士顿第一深情:怎么走了?】 【波士顿第一深情:去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 【波士顿第一深情:怎么关机了?】 【波士顿第一深情:你回家了吗?】 【波士顿第一深情:余韵不是跟你是一个公司的吗?怎么还买通稿黑你?周利洋不管?】 【波士顿第一深情:草了,天如这微博是怎么回事?周利洋还是人吗?竟然说礼服由艺人个人准备,与公司无关?!】 【波士顿第一深情:你为什么关机?!开机给我打电话!】 【波士顿第一深情:我发微博了。】 【波士顿第一深情:醒了给我打电话。】 她看了眼时间,方修然给她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凌晨三点,而她的手机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开了勿扰模式,所有的消息都没有提醒。 她没有回消息,退出去粗略看了一眼自己的消息列表,木木,红茶,余凡,周利洋包括公司其他几位艺人都给她发了不少消息,但想到方修然说的“我发微博了”,她觉得应该先去微博看看。 她的微博消息同样爆满,但让她惊讶的不仅仅是消息量,而是仅仅一晚上的时间她的微博粉丝从13万变成了27万。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点开了@那一栏的消息,里头第一条就和方修然有关。 她点了进去。 【方总睡不醒:冷知识:一条真正的高定礼服裙不会和秀场上一模一样。】 她仔细看了一下,方修然发微博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半,光是这一夜的转发量就达到了惊人的10万+。 她退出微博,立马给方修然打了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慵懒,像是刚睡醒。 方修然:“小祖宗,你总算是舍得开机了。” 她的语气有几分着急:“方修然,你怎么发那样的微博?那条裙子可是周利洋给我的,连我都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你怎么敢断定那是真的?你这么说不怕被打脸吗?” 方修然轻笑了一声:“祖宗,你要不要把微博看完了再说。” 安语:“什么意思?” 方修然像是翻了个身,她还能听见他翻动时拨弄被子的声音,他问:“你没关注楼泽玉?” 安语把手机开了免提,退出通话界面重新打开了微博,在自己的特别关注里点开了楼泽玉的微博头像。 他的微博自注册以来除了每年两季的高定发布会,不会再多发任何一条,而在他的微博主页却置顶了一条没有文字信息的微博。 那条微博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中是一个精美的蓝色礼盒,盒子里装着她昨夜穿过的那条裙子,上面放有一张卡片,写着:“生日快乐,安语。” 那条裙子竟然是楼泽玉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她下意识惊呼:“不会吧?” “不会什么?”方修然在电话那头接话。 她匆匆回了句:“我先挂了,回头联系你。” 她看了眼楼泽玉微博发布的时间,竟然是凌晨两点四十? 他那个时候应该刚把自己扛回家吧? 为了不遗漏任何一点有用的信息,她把微博来来回回翻了一遍,这一翻可不得了。 她在热搜榜第一的位置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安语高定# 热搜点进去第一条微博,是jovanrussell的官方账号。 【jovanrussell:针对昨夜fancy慈善晚宴安语女士身着jovanrussell高级定制礼服裙所引发的热议,经集团董事商讨,现作以下回应:安语女士昨夜身着礼服为jovanrussell2007春夏‘thewhisperundervineshadow’高级定制系列,由设计师高映寒于巴黎高级定制手工坊为安语女士特别定制。裙上用为装饰的祖母绿钻石项链出自上世纪二十年代artdeco装饰艺术时期,由集团董事林琦思女士于苏富比拍得。 安语女士是jovanrussell尊贵的客人,也是林琦思董事珍贵的家人。因为一件生日礼物而引发对安语女士大规模的质疑和谩骂,本公司及林琦思女士对此表示十分惊讶。受安语女士本人委托,本公司将为其持续保留法律追究的权利。 感谢各位对安语女士及jovanrussell的关注,本公司将继续秉承严谨细致的态度对待每一件产品,用真诚和热情服务每一位选择jovanrussell的客户。】 她没有点开评论,反倒是去搜了天如的微博。 果然如方修然所说,天如的官方微博在昨晚十点半的时候发布了一条澄清的博文。总结起来就是礼服是她自己准备的,和公司没有任何关系,字里行间都在甩锅。 因为好奇,她点开了这条微博的评论。 【爱喝养乐多:天如:微博什么时候能出撤回功能?[doge]】 【打工人吃饭只用盆:不是吧不是吧,你们签安语的时候竟然不知道她和jr的关系吗?】 【黑色耳钉:啊偶,这回天如的艺人真的借不到jr的高定了[大笑][大笑]】 后面的评论她大致翻了一下,发现之前骂她的评论已经很难找到了,她又回去看了一眼jovanrussell发微博的时间,竟然是早上八点! 也就是说,这一晚上楼泽玉都没闲着,先是去她家里找她,带她去医院,又送她回来,然后自己发了微博,说不定还亲自拟定了声明稿,就等着天一亮将声明发出来。 她明明只是安稳睡了一觉,一醒来,所有困扰她的问题都解决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有那么一瞬间,她很强烈地感受到了来自家人的安全感。 可在这同时她又很清楚自己的心,她正是因为不想和楼泽玉保持这所谓的家人关系,她才费心远离他,尽量不让人知道她和楼泽玉的关系。 谁想到就在一个多小时以前,jovanrussell的微博已经将她和楼泽玉的关系定义,甚至可以说是楼泽玉亲自定义了和她的关系,她已经没有更改的机会了。 高映寒,那个和楼泽玉有三年感情的人,哪怕现在分了手,她也在负责jr巴黎高定手工坊的事务。 楼泽玉专门找她为自己定制礼服,除了妹妹还能是出于什么名义? 她捏紧了自己的手机,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自始至终都把自己当成妹妹,她却私心地肖想了他那么多年。 早该明白,她还沉溺梦境。 8、08.雷暴 08 房间内的寂静被很轻的敲门声打破,外头响起了琴婶儿的声音:“小语,你起了吗?” 她迅速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回答:“我醒了,琴婶儿,你进来吧。” 琴婶儿在楼家待了二十多年,也和她亲如家人。 琴婶儿一进门,见她脚伤先心疼道:“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今早听楼总说的轻松,还以为没什么事,一定很疼吧?” 她摇摇头,笑着说:“没事儿,养几天就好了。” 琴婶儿瞧她一眼:“你这孩子,从小就不爱吭声儿,可这世上哪有不怕疼的孩子呢?要是难受一定要跟我说,随时带你去看医生。” 她将手中的那叠衣裳放在了床边,说:“这是楼总准备的,先换上吧。” 安语甜甜笑了笑,应了声:“好。” 她被琴婶儿扶着起床洗漱,收拾完毕才出了卧室。 楼泽玉的这套房子将公共区域和私人区域分得很开,去到客厅会经过一个专门设计的艺术走廊和一个空中露台。 客厅呈环形,视野开阔,采光极好,站在屋内任何一个位置都能俯瞰整条南越江,安语心中暗暗感叹,不愧是要卖到上亿的豪宅。 还没开始吃早饭,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余凡。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眉头轻蹙了一下,有点不想接,但想着事情总要有个结果她还是接起了电话。 余凡:“你在哪儿呢?” 她顿了一下,回答:“在家。” 余凡笑了一下,说:“你别骗我,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外。” 她又皱了一下眉,“你去我家干嘛?” 余凡:“还能干嘛?找你啊。” 她深吸了口气,尽量平稳着自己的呼吸,“什么事?你电话里说吧。” 她刚说完隐约觉得他身边应该还有不少人,他还没接话就有一个清脆的女声在一旁问:“安语,我是新娱记的记者,你和jr总裁楼泽玉是什么关系啊?jr为什么专门为你出声明稿啊?” 她的脑袋里“轰”的一声,“你把记者带到了我家门口?!” 余凡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是他们跟着我来的,不是我带来的,你得分清楚。” 她像是被点燃的鞭炮,不管不顾开口就问:“余凡,你是个经纪人,你有没有一点职业操守啊?今天要是换成是余韵你是不是绕十条街也要把这些记者甩掉?!” “你误会了。”他笑着说:“我根本不知道身后有人跟着。” 她自认为自己脾气很好,基本不会在人前急躁,可她现在明显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尝试了两次深呼吸,然后说:“我觉得我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再和你沟通,我们还是改天再谈吧。” “别啊别啊。”他赶紧说:“你这微信不回,电话也不接,公司那么多事儿你总得出面回应一下吧?余韵因为你从昨晚一直被人嘲讽到了现在,你不能只顾你自己啊。” 她沉默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余韵,余韵,他满脑子都是余韵,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也是他手下的艺人! 她挣扎了片刻,开口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一听她这么说,余凡明显松了口气,赶紧说:“你等等啊,我找个没人的地方。” 琴婶儿将她的早饭端上了餐桌,见她眉头紧皱,又依稀听到了什么记者,她放下早饭就回了厨房,悄悄给楼泽玉发了信息。 安语端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电话那头又传来的余凡的声音。 “这样,安语,咱们好歹也是相处了快半年,这半年的时间公司对你也不差吧?昨晚的事情也不是公司的错,但余韵却因为这件事备受舆论的压力。我知道你人美心也善,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你就和余韵一起拍张照,然后发个微博表示一下你们感情很融洽就可以了,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她没说话,电话那头的余凡又说:“你才经历了昨晚的事你一定会明白面对那些非议会有多大的压力,余韵她不比你年长几岁,你就看在周总的面上,考虑考虑,行吗?”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余韵和余凡联手买通稿黑自己,但在得知那高定是楼泽玉送的之后她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们并没有提前知道这件高定是真是假,自然也不会去做那般高风险的事情。 她想了想,回答说:“我伤了脚行动不方便,暂时出不了门。” 余凡赶紧说:“没关系,你告诉我你的位置,我带着余韵过去找你。” 安语:“我现在的位置不方便告诉你,等我回家再说吧,最快今晚,最晚明晚。” 余凡听了接连应声:“好,好,我和余韵等你消息。” 打发了余凡她才得空吃一口早饭,可她的动作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余凡暴露了她家的位置,她不知道余凡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忍不住想,如果她今天正好在家呢?余凡会不会当着众多媒体的面问自己和余韵的关系?那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是不是一定会说和余韵关系还不错? 她总是提醒自己不要以最坏的想法去揣测别人,可她孤独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提前设想最好和最坏的局面。也许做人留一线才是她当前最好的选择,但下这个决定,让她感觉好累。 吃完早饭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回复微信消息,光是向每个人说一遍脚伤的情况就花了她整整两个小时。在这期间林琦思给她打了电话,说今晚要来看她。 她有些惶恐,毕竟住到楼泽玉的房子里实属突然,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转念一想,她本来就会在今晚向楼泽玉提出要回家,林阿姨在,也许会更好开口。 到了下午,方修然又打来了电话。 一开口就是安语熟悉的阴阳怪气:“您这一会儿可真够久的。” 她忍不住扶额:“事情太多了,一时有些处理不过来。” 方修然:“你打算怎么办?周利洋没有找你吗?” 安语:“找了,说让我出面回应这件事他们毫不知情,要我维护公司形象,还要我假意营造和余韵关系匪浅。” 方修然嗤笑一声:“他还真开的了口,出事儿的时候避之不及,一反转了又要赶紧拉拢你,他咋想的这么美呢?你这么好的苗子他不打算大力培养你,反倒让你去奶余韵?脑子有坑吧?!” 她换了一边耳朵听电话,笑着说:“那你可就说错了,在他们眼中余韵那样能唱能跳有颜有身材还能来事儿的才是好苗子,我就是一个闷葫芦,每天不是关在录音棚里录音就是关在家里写歌,接过两个关于游戏的商务活动反馈也不太好,不能给他们挣钱,他们凭什么要大力培养我?” 方修然:“你倒是看得透彻,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她轻叹一口气:“还能怎么打算?照做呗。” 方修然:“那这事儿你就这么算了?” 安语:“那我还能怎么办?周利洋是个商人,他也只是在维护天如的利益罢了,我多少能理解一点点,就一点点,不多。” 电话那头的方修然笑了一声,说:“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要解约吗?” 她不加思索回答:“你别说,还真没想过。我要是解约了,哪家公司会签我?违约金怎么办?我现在可没钱。” 方修然郑重其事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安语,你是缺心眼儿还是傻?你就从来没有考虑过我呗?” 她有些不明白,问:“什么意思?考虑你什么?” 方修然:“我不能签你吗?” 她愣了一下。 其实早在去年年末方修然就找过她,说想和她签约,但那时候的方修然刚发了新专辑,红到发紫的同时各种话题和绯闻缠身,她不想自己的事业掺杂过多其他的因素,所以才选择了周利洋。 再一次面临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还是有同样的顾虑。 她笑着说:“你别开玩笑了,你的工作室现在就你一个艺人,现在又是风口浪尖的时候,你要是突然签下我一定会引来热议,说不定还会传出什么离谱的谣言。我觉得咱俩现在这样挺好的,没有太多其他的事情掺杂,保持最纯粹的关系就好。” 可她却没想到方修然直接说:“我不想和你保持纯粹的关系。” 像是知道电话这头的安语有些惊讶,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我认真的,非常认真,你能不能好好考虑一下?违约金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会让我的律师帮你解决,我只是想让你全心全意做你自己想做的,保持你对音乐的初心,而不是因为一些不得不考虑的利益问题被迫改变你对音乐的坚持。” “不光是我本人,包括红茶和我团队的其他人都希望你能加入,你不是唯一一个我想要签的艺人,我也不可能单打独斗一辈子,我想要长时间稳定在娱乐圈的地位,势必会签新人,既然这是我发展规划里必须要走的一步,那这第一个为什么不能是你?” 这是方修然少见的极为认真的时候,这番话的确很有说服力,让她有几分动摇。 她想了想回答:“你让我考虑一下吧,这两天事情太多了,我脑子有点乱。” 她听见方修然长呼了一口气,说:“行,我等你。昨晚你生日,又走得匆忙,我还没来得及请你吃饭呢,今晚行不行?我去你家接你。” “不了。”她立马拒绝道:“我...我脚扭伤了不方便走路。” 他像是思索了一下,又说:“那我去你家陪陪你,省得你一个人无聊。” 她想也没想就回答:“你很闲吗方修然?没别的事情可以做吗?” 方修然一改语气:“安语,你的心是铁打的吗?” 隔着电话她都听出来了方修然的不满,她甚至能想象到他那张臭脸现在是什么样子。她软了语气,解释说:“我不在家里。” “那你在哪里?”他立马问。 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有那么一点点心虚,她想了一下回答:“在林阿姨的家里。” 方修然:“林阿姨?林琦思?就是你母亲的朋友,那个收养你的人?” “是。” 她以为方修然会打消来看她的念头,没想到他却说:“那正好,我来拜访一下,顺便一起聊聊解约的事情。” 她一拧眉:“你故意的吧方修然?” 方修然反问:“怎么?我俩不是迟早要见家长的关系吗?怎么就是故意的了?” 安语一听就有些急了,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谁,谁跟你是迟早要见家长的关系啊?你能不能......” 话没说完,一道很轻的关门声打断了她的话,一抬眼,楼泽玉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玄关处,他走进来问:“见什么家长?” 9、09.雷暴 09 他今天很罕见地穿了一件白色衬衫,许是天气炎热,领口解了几颗扣子,修长的脖颈下一双性感锁骨若隐若现。同色的薄西装被他搭在右手手臂,黑色的西装裤上还扣着一条斜纹背带。 好长时间不曾这般仔细打量过楼泽玉,他的身材倒是愈发好了,衬衫下的胸肌紧实饱满,那腰线也优美得令人遐想。她匆忙别开视线,冲电话里说了一声:“我先挂了。” 她把手机藏在身后,俨然一副被家长抓包的怂样子,她小声问侯:“泽玉哥,下班了吗?” “嗯。” 他走上前来,随意将西装往沙发上一扔,又将手上的纸袋子轻放在了茶几上。 他偏头喊了声琴婶儿,等琴婶儿的间隙他又问她:“谁要见你的家长?” 他的声音像是玉珠落空盘,平白让她心惊,她也不清楚自己这心虚的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 她思忖片刻,轻声回答:“我朋友开玩笑的,不用当真。” 正好琴婶儿走上前来,楼泽玉指了指茶几上的纸袋子,说:“年年爱吃的蛋糕,麻烦琴婶儿装到盘子里端上来,再送两杯咖啡。” 琴婶儿笑着看她一眼,应了声“好”就回了厨房。 然而在这平常的对话中间,她还是捕捉到了不寻常之处。 年年,他竟然叫自己年年?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许多年,从来他都是直呼自己的大名。 印象中,他第一次叫自己年年,还是在十五岁那年。 长海的深秋,寒意总是来得早。那时候楼泽玉刚刚开始接管jovanrussell的业务,同在公司的楼叔叔和林阿姨应酬很多,她有时候好几天都见不到他们一面。 那天晚上飘着小雨,梧桐路的落叶堆满了路的两旁,她因为晚自习回家很晚,家里只有琴婶儿一个人。 她习惯性先问楼泽玉在不在家,得知他因为身体不舒服早早睡下的时候,她丢下了繁重的课业,亲自去厨房给他煮了一碗糖水。 琴婶儿说他睡前没有吃药,如果他醒了还未见好,就一定要叮嘱他把药吃了。 她端着糖水去敲门的时候里面并没有回应,她擅自推开门,房间里开着一盏昏黄的台灯,书桌旁的窗户没有关严实,那层白色的蕾丝窗纱已经湿了一半。 她将手中的糖水放在书桌上,先将窗户关好,才又来到楼泽玉的床边。 楼泽玉睡得并不安稳,像是知道她来,迷迷糊糊的就叫了她一声,“年年。” 她那时候还不像现在这样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她和楼泽玉的关系也比想象中还要亲近。 他睡得昏昏沉沉,却从被子里伸出手来牵她,在触碰到他手的瞬间,她被冷得一激灵。 她被这不同寻常的冰冷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和她想象中的着凉不太一样,楼泽玉的身体出奇的冷,像是发热过后出了一身汗,但因为身体虚弱,汗水蒸发也跟着带走了他身体的温度。 她小声叫着他,“泽玉哥,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他紧紧拉着她的手,闭着眼睛毫无意识地说:“年年,抱抱我。” 那时候的楼泽玉不会明白这样一句话对她多年的沦陷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但她心里清楚,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拒绝。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楼泽玉的了,但她始终会记得那个深秋的夜晚,他的身体那么冷,像路边被人遗弃的小动物瑟瑟发抖,他贴近自己的时候,又像个不知满足的小孩子,无比贪恋自己身上的温度。 那一碗糖水他没有喝,仅仅是靠一个拥抱缓解了他浑身的寒。 她不知道楼泽玉是否还记得,但他在她耳边说的那句:“年年,我好喜欢你。” 她听进心里很多年。 所以当她的梦境被楼泽玉亲手打破的时候,她哭到不成样子。 直到如今,她仍是与他保持着若有似无的疏离,她甚至觉得,是不是这“兄妹”的身份才更适合她和楼泽玉? 见她呆坐着出神,他像是随口问了句:“在想什么?” 她匆匆回神,笑着回答:“没什么。” 知道他为自己费心许多,她又补了一句:“谢谢你泽玉哥,我的事情,让你费心了。” 他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就连额前的刘海也一动不动,他看着她说:“应该的。” 其实她不太理解这三个字的意思,应该的?什么是应该的?往严重了说,她其实和楼泽玉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必然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应该做的。 他说这话,只有一种可能,他把自己当妹妹,所以哥哥替妹妹解决事情是应该的。 她垂着眸子浅浅笑,说:“还是谢谢你。” 楼泽玉放在膝头的手指不动声色敲了一下,他又开口问:“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说实话,她根本没有想过。 在她的印象中,楼泽玉一直是一个付出不图回报的人,不管是对他的父母,还是jovanrussell,亦或是别的什么人。她清楚楼泽玉的性子,他这么问就是想看看自己的诚意,实则根本不用她付诸行动。 她想了想,试探着说:“煮一碗糖水?” 她看见楼泽玉的嘴角抽了抽,也是知道自己离谱,她又改口:“煮一个星期的糖水,每天给您送到公司。” 她觉得自己很有诚意。 楼泽玉盯着她不说话,窗外日光流转,好像在他眸子里画了一道浅金色的光,让那双高深莫测的眸平白蒙上了温柔。 半晌,他说:“我考虑考虑。” 安语乖巧应下,心里也清楚楼泽玉绝不可能向她提什么难以完成的要求。他帮忙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麻烦,随便他提什么要求她都乐意。 “你还想在天如呆么?”楼泽玉突然开口问。 有时候她真的想确认一下,楼泽玉和方修然是不是共用的一个脑子?怎么两个人的想法这么相似? 琴婶儿将咖啡和蛋糕端了上来,楼泽玉眼神示意她吃,她听话端起盘子,用小勺挖了一个小角送进了嘴里。其实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吃这熔岩蛋糕了,不想吃的原因只有一个。 也许是她的表情还有些犹豫,楼泽玉喝了一口咖啡后直接将自己的手机递到了她面前。 “这是微博那几个营销号和余凡的通话记录,还有从他卡上打到对方账户的资金截图,包括今天去你门口的那些记者,都是他做的。” 她接过手机翻看着那些截图,又听楼泽玉说:“你如果想继续留在天如,这些证据只会存在我的手机里,如果你想离开,jr的法务部会直接和周利洋谈。” 说实在的,哪怕现在将这些证据拿在手里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她不敢相信余凡会做这么高风险的事情,他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件高定是真是假不是吗?还是说,他原本就是想要空口鉴假? 他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没有靠山,只要将事情闹大,只要能毁掉她这个小歌手,那这件礼服到底是真是假,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他就这么恨自己吗?还是说,余韵就这么恨自己吗? 她捏着楼泽玉的手机,有些怅然若失。这种失落不是因为背叛,而是想象和现实的落差。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当初离开楼家的初心,她以为,自己已经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只要能闯出一番天地,她也有资格能站在楼泽玉的身旁。 偏偏现实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告诉了她,没有楼泽玉,她连这些谣言都处理不好。 她多像离月最近的那颗星星,他的光芒触手可及,可他越是耀眼,他身旁的这颗星就越是暗淡。她多么想,也用自己微弱的星光去照亮他的眼眸。 她递回了楼泽玉的手机,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你泽玉哥。” 他起身接过了手机,轻声回应:“好。” 安语抬头仰望着他,竟然在他的唇角捕捉到了一个很轻的微笑,只有那么短暂的一瞬。 楼泽玉回房间洗了个澡,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舒服的家居服,只是他的腿笔直修长,那浅灰色的家居裤似乎短了一截。 他刚吹完头发,额前的刘海不经打理看上去有些遮眼睛,这也让她的视线重心从眼睛转移到了他的一双唇。 他的唇形优越,不过分薄,唇色也偏浅,他还很喜欢涂唇膏,虽然都是哑光的质地,但那双唇看上去就是很好亲。 他重新回到沙发旁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没由来的他就问了一句:“这套房子住的习惯吗?” 她不明白楼泽玉问这话的意思,但她还是如实回答:“大了点,房间有点多,容易迷路。” 他很轻地弯了弯唇角,柔和的目光越过她,落在她身后的落地窗上。 “时间长了就不会迷路了。”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应该是林阿姨快要到了,他起身说:“我下楼去接一下。” 临出门前他又补充道:“你的事情她都知道了,她若是问起来,你照实了说就好,她很担心你。” 其实她内心也自责,因为想要远离楼泽玉,连带着林阿姨她也不常回去看。 如今楼泽玉工作繁忙,又不在梧桐路的别墅住,那家里就只剩下了她和楼叔叔两个人,也难怪她会几次三番要她回去住。 林琦思来的时候还带了两个专门做饭的阿姨,一进门看见她站着,她赶紧就走上前去询问她的伤势。 她今年已经54了,但因为保养得极好,看上去也就三十几岁的样子。 她亲昵地拉着安语的手,满眼心疼地说:“瞧你这样子,都瘦了一圈儿了。” 正好楼泽玉走上前来,她瞪了他一眼,说:“都怪你哥,非要搞什么神秘,他要是一开始就让你知道是他送的,哪有后来的这些事儿?!” “没有没有。”她拍拍林琦思的手背解释说:“是我出国这几年贪玩儿了,竟然认不出来泽玉哥的字迹,是我粗心了。” “这哪能怪你?不过我看那个叫什么,方...” “方修然?”她提醒道。 “对,方修然。”她看到林琦思的眼睛亮了一下,又听她说:“这个小伙子真不错,那么多跟风的声音里面,只有他愿意为你说话,你们还是校友,多好的缘分呐,什么时候带回家来给阿姨看看?” 10、10.雷暴 10 她觉得她今天是绕不开见家长这个话题了。 她几乎是下意识去看了眼楼泽玉,他正低着头在看手机,他的眼眸因为屏幕反射的光而亮着,似乎对这个话题没有一点兴趣。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然开口说:“他刚才还说要找我来着,只是我脚伤了不方便出门给拒绝了。” “为什么要拒绝?”林琦思十分高兴地说:“你不方便出门,那就让他来家里啊,我昨晚有应酬没能陪你过生日,今天正好,你把他叫到家里来,我们一起陪你过生日!” 她没有刻意去看楼泽玉,但余光能瞥见一点他的身影,他还是低头看手机没有一点特别的反应。 她笑着回应:“那我问问他。” “好,好。”林琦思起了身,“我正好去让阿姨多做两个菜。” 林琦思一走,楼泽玉才抬了头,两人有短暂的一瞬对视,她愣了一下,随后匆忙别开眼假装找自己的手机。 楼泽玉见她这般,径直起身回了卧室。 打开微信的时候方修然已经发消息在质问她了。 【波士顿第一深情:你这突然挂电话的习惯能不能改改?】 【波士顿第一深情:你是不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咱俩没完!】 【波士顿第一深情:你太过分了!我生气了!】 认识了四年多,她当然知道方修然脾气不好,但只要她肯哄一哄,他也不会和她多计较。本着友好的态度,她先给他发了个可爱的表情。 【an:[愉快]】 【波士顿第一深情:[傲慢]】 【an:好啦,不生气了,要不要来找我吃饭?】 【波士顿第一深情:你让我来我就来?你把我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我跟狗有什么区别?】 【an:林阿姨说想见你。】 她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他的id变成对方正在输入... 【波士顿第一深情:地址发我!】 她把定位发给了方修然,正想给他补一个小狗的表情包,他又发来一条消息。 【波士顿第一深情:我需不需要买什么东西来?我第一次见家长,不知道有什么流程。】 一想到方修然因为礼物冥思苦想她就想笑,而这个带着些许甜意的笑容,正好被回到客厅的楼泽玉撞见。 她一心低着头看手机,根本没有留意到楼泽玉。她想了想,只让方修然买了一个蛋糕。 放下手机的时候她下意识寻找着楼泽玉的身影。 他坐在窗边,已经换下了那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穿上了他最常穿的衬衫和西裤。 她忍不住想,他也许是在扮演自己“家长”的角色。 她是在下午五点半的时候见到方修然的,他今天穿的白衬衫和浅色牛仔裤,手上带着两个银色的戒指,腕上一块银色的表,就连脖子上也搭配了银色的项链,十分符合他这个强迫症的习惯。 林琦思代替她在门口迎接,见他手里拎着东西,她十分热情地招呼:“人来就好了,还买什么东西。” 方修然像所有小辈见到长辈那般半弯着腰和林琦思打了招呼,然后才说:“是给小语买的生日蛋糕,昨天没能陪她过生日,今天得补上。” 林琦思接连说着好,热情拉着他进了门。 也是像他说的第一次见家长,这位顶流歌王看上去竟然有几分拘谨,进门的时候还不知道该把自己的视线往哪里放,直到看见了安语,他才变得自然了些。 林琦思招呼方修然在她身边坐下,她转身又进了厨房去叮嘱阿姨。 楼泽玉适时起了身,见他过来,刚坐下的方修然又站了起来。 他向安语投去疑问的目光,她转头看了楼泽玉一眼,向他介绍说:“这是,是我哥,楼泽玉。” 她还是将这个词说出了口,她本以为说出这个字很艰难,可没想到在说完之后自己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方修然主动伸了手,楼泽玉稍稍迟钝了一下才伸手回应。他不忘自我介绍:“方修然,小语的朋友。” 楼泽玉收回手,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很淡,他说:“听年年提起过。” 方修然转头看着安语,似有几分惊讶问:“年年?哪个年?” 这两个人一个站在她的左手边,一个站在她的右手边,她像是被两座山夹在中间,压力巨大。 她伸手拽了拽方修然的牛仔裤,“你先坐下吧。” 他很开心往她身边一坐,完全忽视了一旁冷着脸的楼泽玉,他又问她:“哪个年?” 她故意不去看楼泽玉,偏过头看着方修然说:“年年岁岁的年。” 方修然掏出手机,立刻将她的微信备注改成了“年年”。 如果这时候的安语愿意回头看,那她一定会对楼泽玉喜怒不形于色的印象大为改观。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退回窗边,不做那个自讨没趣的人。 他手中握着平板,屏幕却没有点亮,他在听方修然和安语的对话。 方修然:“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有小名?” 安语:“你也没问过啊。” 方修然:“脚还疼吗?” 安语:“不疼。” 方修然:“昨晚为什么不等我?” 安语:“因为你凶我。” 方修然:“我那是担心你,一时情急。” 安语:“你别解释,我也记仇。” 方修然:“幼稚。” 安语:“没你幼稚。” 方修然:“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 安语:“是什么?” 方修然:“等你脚好了带你去看。” 安语:“那生日都过去好久了就不算生日礼物了。” 方修然:“那七夕快到了,就算七夕礼物吧。” 安语:“谁想收你的七夕礼物?” 方修然:“想要的人多着呢。” 安语:“你该不会没有回应我俩的关系吧?” 方修然:“我俩的关系需要回应?” 安语:“不行,把你手机给我,我来回应一下。” 方修然:“你知道我发一条微博需要多少钱吗?” 安语:“咱俩这关系需要用钱?” 方修然:“咱俩什么关系?” 安语:“你烦死了。” ... 楼泽玉有些愣神。 她好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地和自己说过话了,而她身边的那个人,不过认识几年,竟然能亲密到这样的程度吗? 出神的间隙,林琦思叫他们吃饭的声音传来,他心里挂念着安语的脚伤,想要起身去扶她的时候,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方修然很自然地扶着她的手臂往桌边走,两人的背影看起来如此和谐,竟让他呆立原地双腿如灌了铅。 是林琦思的声音唤醒了他,“泽玉,在想什么呢?快来吃饭了。” 他没说话,径直迈开步子去了餐桌旁。 以往都是他坐在安语身边的位置,如今这时候却换了一个碍眼的人,他只好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今晚的菜色基本都是安语爱吃的,林琦思早早就从他的酒柜里挑了一瓶红酒醒着,琴婶儿在替他们倒酒的时候,安语提醒方修然:“你是开车来的吧?就别喝酒了。” 他却笑着说:“没关系,等会儿我让红茶来接我。” 这话正合林琦思的意,她也应和着说:“既然是你过生日,少喝一点没事。” 林琦思提着酒杯祝她生日快乐,两个男人也都将酒杯举了起来,眼前的场景让她有些恍惚,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场面。 楼泽玉坐在她的对面,平静地举杯祝福她,而她身边还坐着另外的男人。 她心情复杂,脸上却没有太多变化,她微笑着回应:“谢谢阿姨,谢谢泽玉哥,谢谢方总。” 楼泽玉捏着红酒杯的手很轻微地颤了一下,无人察觉,他仰头,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林琦思有些惊讶,问他:“怎么喝得这么多?” 他面无表情回答:“没注意,在想公司的事。” 安语也跟着看他一眼,没有多说话。 林琦思招呼他们动筷子,楼泽玉先将鱼脸肉夹到了安语碗里,再将鱼眼睛放进了林琦思的碗里。 这平常的举动吸引了方修然的视线,他转头问安语:“你不是不喜欢吃鱼吗?” 楼泽玉的动作顿了顿,他看着安语,只听她回答:“只吃鱼脸。” 她有些心虚,悄悄抬眼看楼泽玉,发现他的视线里带着很深的探究,似乎在确认她有没有撒谎,她看不懂楼泽玉的眼神,干脆移开了视线。 林琦思和方修然闲聊,问他:“小然和咱们年年认识多久了?” 方修然笑着回答:“她去学校第一天我们就认识了,她当时自己一个人去报道迷了路,见我是个亚洲面孔,抓住我就要我带路。当时我戴着墨镜,她都没把我认出来。” 林琦思跟着笑了一下,又深深叹了口气说:“都怪我当时太忙了没能抽出空来去陪她,让她一个人在那陌生的地方自己摸索,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内疚。” “阿姨您别这么说。”她赶紧开口:“我那时候都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我,我怎么可能迷路?我...就是看他长得帅,想搭讪来着。” 为了不让林琦思自责,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她偏头看着方修然,眼里还藏着抱歉,可他丝毫没有看出来,还有些惊讶地说:“我竟然有一天能从你嘴里听到我长得帅?” 她不以为然反问:“怎么?你坐拥近亿粉丝,难道还对你自己的长相没有自信吗?我说你长得帅你也不用这么惊讶吧?” 他回答:“没听过,所以听着稀罕,毕竟认识你这么久,也不知道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 她没看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就你这样的。” 11、11.雷暴 11 直到周围彻底安静下来,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 当她想转头挣扎着解释一下的时候,却被林琦思笑着打断了,“年年说的没错,小然这孩子就是招人喜欢,你们也别光顾着聊天,赶紧动筷子。” 她给方修然夹了一个小笼包,说:“这是年年爱吃的,你也尝尝。” 方修然没有直接吃,反倒是看着那小笼包说:“以前我们在波士顿的时候,她也会做这小笼包解馋,我脸皮厚,每次都去她那里蹭吃蹭喝,她还总是要和我争小笼包究竟带不带汤。” “带汤的那叫汤包!”安语转头瞪着方修然,眼神丝毫不让步。 “小笼包就是得带汤!”方修然也紧咬不放。 林琦思听着两人争论笑得合不拢嘴,解释说:“年年的母亲是江城人,她们那里的小笼包都是发面的,咱们长海都是薄皮儿带汤的才叫小笼包。以前年年和她哥也争过,没想到长大了还要跟你争一遍。” 安语自己夹了一个咬一口,坚定地说:“这就是小笼包!” “是是是!”林琦思顺着她说:“年年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快吃吧。” 一顿饭就光听着林琦思和方修然聊天,这两个人似乎格外投缘。 楼泽玉全程没怎么说话,等她意识到楼泽玉脸黑的时候,醒酒器里的红酒已经少了一大半。 他整顿饭下来基本没有吃什么东西,倒是酒喝了很多,她有些放心不下,怕他喝多了胃疼,悄无声息给他的碗里夹了一个小笼包。 方修然和林琦思聊得正开心,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当那个小笼包出现在楼泽玉的碗里时,他的视线随之上移落在她的脸上。 他那双静湖一样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她甚至能看到他眼角浮上的红血丝,她在他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神情诧异。 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楼泽玉喝多的样子,毕竟这么多年,他最擅长的就是克制。 她垂下眸,心想,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他工作这么久,不至于两三杯就醉。 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方修然提了一嘴微博的事情,林琦思突然就想起来她助理今天跟她提过的,有关安语公司的事。 虽然楼泽玉已经帮她把舆论摆平,但还有后续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她一改笑脸问安语:“年年,你那个公司是怎么回事?当初听你签约,你哥就叫我不要过多干涉,我也就没管。这回出了这件事儿,你可不能再随意下决定了啊,你一定得跟我,跟你哥好好商量商量。你那公司老板不仁义,那我林家也不是吃素的。” 这两天她想过很多,但最多的,是反省。 眼前的人一直把她当作亲密无间的家人,为她的事情忙前忙后,而她,因为自己的私心,既想刻意疏远回避亲情,又心安理得享受亲情带来的成果,这么一想,她可真是个没良心的。 她应承着点点头,没敢去看林琦思的眼神,反倒是盯着桌上的菜说:“好,我会好好考虑的。” 身旁的方修然一听,觉得时机来了,便将他白天说过的那番话说给了林琦思听。 她听完,多次表示认同,但她并不是一个强势的家长,想了想还是说:“再让年年好好想想吧。” 而在她对面呆坐了很久的楼泽玉突然开口了。 他的那双唇因为沾染深红的酒液看上去红润了些,他说:“年年和我商量过了,她会和天如解约,之后我会抽人给她成立个人工作室。”他抬眼看着方修然,“就不劳你操心了。” “?” 安语在桌子底下伸脚踢了一下楼泽玉,他看着她,眉头微蹙,眼神里的坚定,已经将他做这件事的决心传达给了她。 林琦思听完微微惊讶,仔细想过之后又十分赞同楼泽玉的话。 “这样也好,独立工作室会少很多麻烦事,年年也能像小然说的,安安心心搞创作,挺好的。” “不过......”她又想到了什么,说:“这工作室总得要请个专业的经纪人替年年打理,你那里有人选吗?实在不行我出面给年年招一个?” 她总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说点什么,但楼泽玉抢在了她前面,他说:“我亲自打理。” 因为着急,她又踢了一脚楼泽玉,匆忙打断说:“jr的事情那么多,你忙得过来吗?!” 楼泽玉面色不改,一本正经回答:“为了你的前途,再忙都有时间。” “?” 说实在的,她现在真的不知道楼泽玉是怎么想的。 她在波士顿那四年几乎和他失去了联系,就连她放假回长海也基本没有见过他,这次毕业回国更是因为他搬到了这白檀湾,前后几个月只见过他两次。 她对他这四年的了解,要么通过新闻,要么通过林阿姨的嘴。 她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不满,这种不满来自于他缺席自己的人生四年,却又毫无征兆回来,想要掌控她的一切。 她早在出国的时候就已经清楚,只有做好自己的事业,她才有机会摆脱和楼泽玉的兄妹身份,她才刚刚迈出第一步,他就要如此强势地以自己兄长的身份接管自己的事业。 她不愿意。 她强忍着没让情绪浮上脸,一门心思都在想着等方修然走后要怎么跟楼泽玉谈,以至于琴婶儿将方修然准备的生日蛋糕端上来的时候她还在愣神。 身旁的方修然伸手敲敲她的手臂,说:“你最喜欢的抹茶冰淇淋。” 琴婶儿将蛋糕放到了她面前,顺手点亮了那一支银色的蜡烛,林琦思招招手,琴婶儿赶紧将灯关了。 昏黄烛光点亮她的眼眸,她这双眼眸却不再看着她对面的人。 林琦思和方修然催促着她许愿,她双手微握放于胸前,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方修然温柔的歌声中,她许下了这些年唯一一个与楼泽玉无关的生日愿望——做闪耀的自己。 吹熄蜡烛的时候她瞥到了楼泽玉稍显严肃的神情,像是在沉思,也像是生气。 灯光重新亮起来,再看楼泽玉,他又恢复了平常沉静的模样,好像刚才的表情只是一个幻觉。 陪她吃了蛋糕,方修然才给红茶打了电话。 她没法亲自送他,是林琦思让阿姨送他下了楼。 方修然刚走不久林琦思也起了身,临走前她特地嘱咐了安语,要她这几天先在这白檀湾住着,等脚好了就把城南的房子退了搬回家住。她没有了拒绝的理由,一口就应下了。 许是察觉到她和楼泽玉之间的气氛不对,琴婶儿收拾完之后早早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时间,这偌大的客厅里就只剩下了她和楼泽玉两个人。 他这客厅的视野极好,灯光暗下来的时候,可以看到窗外那条蜿蜒的南越江上亮着浅金色的氛围灯。这黑夜里的车灯闪烁,和摩天大楼里漫出的点点光亮逐渐氤氲成银河与星光。 楼泽玉独自坐在窗边,手边的平板孤独伫立着,屏幕上映出他冷峻的面容。 他的眼睛看着窗外,不知道是不是和她一样在欣赏这夜色,她心里想了好多话,可看到他的背影,又突然没有了开口的勇气。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撑着沙发起了身。 等她走近了才看见,楼泽玉的手边竟然还有一杯没喝完的威士忌。他身上沾染酒精的气息,夹杂着那熟悉的香水味,混合成一种浓郁的,带着轻微烟熏感的酒香。 室内光线很暗,他看过来的眼神带着迷离,被他盯着,她的心跳不自觉加快,她别开视线,提醒说:“泽玉哥你别喝了,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她先听见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然后那低沉的声音才传来:“说吧。” 她用余光看了眼楼泽玉,他已经不再看自己,转而举着酒杯正准备喝酒。 她突然有了勇气,一把抓住他握酒杯的那只手说:“你能不能别喝了。” 他的嘴角浅浅一勾,说:“妹妹长大了,开始管起哥哥来了。” 她被这句话勾起了怒气,头脑一热,脱口而出:“你不是我哥哥,我也不是你的妹妹,关于工作室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她没敢去看楼泽玉的神情,她刻意偏着头,甚至将自己的身子都微微转向另一边。 她不知道楼泽玉是什么反应,因此心里十分忐忑。 周围很安静,玻璃的隔音也很好,除了窗外那点点光亮在缓慢流动,整个世界像是停止了运转。 好一会儿,她才听楼泽玉问:“这就是你想说的?” “是。”她很肯定地回答。 她以为楼泽玉会不开心,会想方设法劝她听话,可他只是很平静地说了一句,他说:“好。” 他的声音缓缓落下,随之而起的是他的脚步声,她匆忙回头,楼泽玉已经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 如此平静换来的,是她内心无法平息的自责。她后悔自己说话的时候太过冲动,用最尖锐的话语伤害了她生命中最亲近的人。 她停在原地挣扎了很久,直到那杯威士忌里的冰块全部融化,杯壁上结满水珠,吧台上的水渍缓慢洇开,她才迈开步子朝着楼泽玉的房间走去。 她停在门前听了听房间内的声音,很安静。她抬手敲门,轻声喊:“泽玉哥?” 楼泽玉没有反应,她又喊了一声:“泽玉哥?” 她趴在门上仔细听着,思忖片刻,直接开门走了进去。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半拉着,只有一层白纱将夜色掩盖。 她扶着墙边慢慢走进去,墙角处的感应夜灯随着她的动作亮了起来,让她可以看到斜躺在床上那个模糊的身影。 她试探着喊了一声:“楼泽玉?” 他的呼吸声轻柔绵长,像是睡着了。 她走近床边,楼泽玉突然喊了一声,“年年。” 12、12.雷暴 12 “我在呢。”她轻声回应。 楼泽玉没有接其他话,又喊了一声,“年年。” 她在楼泽玉的床边坐下,借着夜灯的光微微倾身去看他,他没有睁眼,却眉头紧皱,像是在忍耐痛苦。 她有些担心,抬手拨开他额前的刘海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比她的手温低一些。她轻声问:“楼泽玉,你喝醉了吗?” 她刚问完,墙边的夜灯熄灭了,周围回归黑暗,她完全看不清楼泽玉的脸。她想开灯,却又怕灯光惊扰了楼泽玉,只能尽力适应着这黑暗。 房间的温度有些低,她怕楼泽玉着凉便想着去给他盖被子,她的手顺着光滑的真丝摸过去,却在触碰到楼泽玉身体的瞬间被他抓住了。 “年年,是你吗?” 听见他这么问,她已经可以判断楼泽玉是喝醉了。 她轻声回答:“是我。” 她不知道楼泽玉现在是什么样子,也许疲惫,也许心情低落。她被他牵着,有些紧张,也有些不知所措。 她听见他声音里面那一点暗藏的情绪,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惆怅。他轻声问:“原来你不喜欢吃鱼吗?” 她的指尖因为常年弹吉他起了茧,听到这话,她的手指瑟缩了一下,在楼泽玉的掌心留下极轻微的摩擦。她以为楼泽玉没感觉,他却在这极轻微的酥痒之下更用力抓着她的手。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犹豫了,她的沉默,似乎更加剧了楼泽玉情绪的淤积。 没有听到她的回答,楼泽玉又问了一句:“原来你最喜欢的蛋糕是抹茶冰淇淋吗?” 黑夜沉沉,像压倒在楼泽玉胸口的巨石,他微微张着嘴呼吸,又问:“你喜欢的人是方修然?” 否认的话就在嘴边,她却觉得开口很难,冲动和理智把她来回拉扯,她感觉快要被撕碎。正因为她尝过冲动之后的滋味,才更加明白在这样的关系之下,说多错多。 她从他的手中挣脱,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喝醉了,和生病时侯一样不清醒,所以他说的话,不能放在心上。 她一路走回客厅,耳边却还回响着楼泽玉那三个问题。 “原来你不喜欢吃鱼吗?” 是,她的确不喜欢。但她喜欢楼泽玉每一次都要给她夹的那块鱼脸肉。 “原来你最喜欢的蛋糕是抹茶冰淇淋吗?” 不是,她最喜欢的是楼泽玉带回来的巧克力熔岩蛋糕。 “你喜欢的人是方修然?” 不是。 情绪一时起,像夜晚的海涨了潮,浪花拍打礁石不放她清静,又唤醒她深藏已久的感情。 她没办法不管他。 她扶着墙边去了厨房,冰箱打开,保鲜橱里刚好有一袋子绿豆芽,她将绿豆芽仔细摘去根部,清洗干净之后找了一个小锅用清水给他煮了一点醒酒汤。 绿豆芽口味淡,又有天然的解酒剂,他在饭桌上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喝点热的兴许会舒服一些。 走回客厅的时候,她又因为楼泽玉房间的灯光犯了难。余光瞥见吧台上放着的平板,她端着碗走上前,打算用平板代替灯光照明。 点亮屏幕,出现在她眼前的屏保却让她愣了神。 竟然会是自己的照片,还是她十七岁的时候。 那年的春节长海难得下了场雪,别墅外的花园浅浅铺了一层雪粒子。她没有见过雪,所以在前一天晚上得知要下雪的时候她就定好了闹钟,打算趁着太阳出来之前去花园里玩雪。 那天早上她五点钟就起了床,穿好衣服就去敲了楼泽玉的房门,等她洗漱完楼泽玉还没有起床的意思,她直接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 那时候她才不管楼泽玉会不会烦,只要撒娇管用,她愿意对他撒娇一辈子。 好不容易见一场雪,她一定要楼泽玉起床帮她拍照。 他那时候一脸不情愿,甚至在拍完照之后给她看的都是些闭眼,模糊,表情奇怪的照片。 所以她完全没想到眼前的这张照片会如此清晰。 照片中的她穿着红色的大衣,脖子上围了一条白色的围巾,她站在花园那棵光秃秃的梧桐树下,正捧着从地上收集起来的一捧雪傻笑。 回忆浮上,连带着她的唇角也悄悄上扬。 她试探着滑动屏幕,却发现他的平板设有密码。她将平板换了个角度,偏头看了一下屏幕中央留下的指印。 明明是六位数的密码,数字键盘上却只有四个指印。她心中隐约有一个答案,但却不敢确定,她试探着输入000717。 对了。 他的密码,竟然还是自己的生日? 她看着照片中的自己出神,有些讶异,也有些怅然。 当初是她在楼泽玉出国前缠着他把手机密码设置成自己的生日,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没有换过。无法猜测他的用意,也许只是忘记换了。 她有些乱,索性按下锁屏键,拿起自己的手机去了楼泽玉的房间。 她把手机屏幕的亮度调到了最高,又设置好了长亮才将手机立着放在了楼泽玉的床头。 他还是保持着她离开前的姿势斜躺在床上,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她才看到那条藏蓝色的真丝被正被楼泽玉压在身下。 她俯身想要将他扶起来,可这人一旦喝醉了就死沉死沉的,她坐在床边根本不好发力。 她以前听林琦思说过,她在生楼泽玉的时候身体不太好,导致楼泽玉小时候的抵抗力一直很差,一受寒就会生病。 虽说这些年他一直保持锻炼,但他今晚喝了酒,空调的温度也很低,如果就这么睡下去,明天起来一定会着凉。 她还是放心不下,索性踢掉鞋子爬上床,双臂往楼泽玉腋下一托,用力将他身子调正,让他端端正正睡在了枕头上。 被子被他压在身下,强行拉出来可能会把他惊醒。她没多想,伸腿跨过楼泽玉的腰,想要去拉另一半被子替他盖好。 身形还未稳定楼泽玉却突然屈起腿来,臀部猛然受力,她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扑在了楼泽玉胸口。 楼泽玉被她撞得闷哼一声,眉头跟着紧皱了一下。 她想挣扎着起身,楼泽玉却双臂收拢直接将她扣在了怀里,他一翻身,半边身体都压在了她身上,丝毫动弹不得。 微凉的唇擦过她额头,像羽毛轻轻扫过,带着一点红酒的香气,勾起她心头一阵酥痒。 她的手还按在楼泽玉胸口,隔着那薄薄的衬衫,他的心跳显得格外强劲有力。 她的掌心持续发烫,尝试着轻推了一下他,奈何楼泽玉根本没有反应。 她又喊了一声:“楼泽玉,你醒醒。” 罪魁祸首不但没有醒,还屈起一条腿死死压住了她。 “楼泽玉。” 她不死心,挣扎着用双手去推他,没想到楼泽玉双臂收紧,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楼...” 毫无征兆地,她的唇就贴上了楼泽玉的喉结。 在衣物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中,她听见楼泽玉含糊不清地说:“年年,别动。” 他准确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让她以为他还有意识。 她戳了戳他的腰,提醒说:“你知道我是年年,怎么还不放开我?” 身旁的人没有回答,却用十分熟练的动作吻了一下她的头发。 她确信,这不是意外。 她听见自己近乎狂乱的心跳声,她那颗还处在惊慌中的心脏涌出的血液里分明带着强烈的冲动——吻上去。 可这荒谬的想法只在她大脑停留短暂的一瞬,下一秒便烟消云散。 她又喊他:“楼泽玉。” 回应她的只有楼泽玉轻柔绵长的呼吸声。 好一会儿,她才小声地说:“你可真是个大坏蛋。” - 清晨,日光透过朦胧白纱洒进卧室,尽管柔和,楼泽玉还是被亮光晃醒。 仅仅一个轻微的小动作他就觉察到了今日不对劲——安语竟然睡在他的怀里。 她面对着自己,海藻般的头发凌乱散在他的手臂。她闭着眼睛,长睫浓密卷翘,双唇丰盈粉嫩,呼吸声规律而缓慢,皮肤白净通透,在温柔的日光中,他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细微的绒毛。 她还穿着他昨天为她准备的那条白裙子,方形的领口因为她双臂的挤压鼓起了一小块,潋滟春色,尽收眼底。 想要退开,又好像被什么缠住。 稍稍低头,霜白一双腿外露,裙摆翻飞,裸粉色的蕾丝悄悄冒头,是早春花园里第一抹艳丽,瞬间抓人眼球。 备受冲击的瞬间,他的思绪错乱成结,想要努力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但记忆好像正好缺失她存在的那一块。 她睡得如此恬静,让他移不开眼,枝头娇艳欲滴的樱桃终于熟透,好似张口就能尝到她的滋味,好奇心勾着他接近,可不断发胀的某处提醒着他,再靠近会吓坏她。 他伸手轻抬着她的头,小心将自己的手臂从她脖子下抽了出来,其间压到了她的头发,她轻皱眉头嘤咛一声,换来他浑身上下触电般的颤栗。 趁着琴婶儿还没起床,他从衣帽间随便取了一套衣服就准备去隔壁的次卧洗漱。出门时,一种强烈的罪恶感浮上他的心头,让他感觉自己像个事后不愿负责的渣男。 - 安语醒过来的时候身旁早已没了楼泽玉的身影。她本想撑着到天亮,可楼泽玉的床像是有什么神奇的魔力,一躺下就困,困就算了,她还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楼泽玉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醒来她也不忘暗骂一句:“大坏蛋!” 她在床头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点了两下屏幕没反应,看来是昨晚没锁屏直接没电关机了。 一抬眼,窗边的沙发上放着一条黑色的连衣裙,大概是楼泽玉知道她来这里没有带换洗衣服,特地为她准备的。 她下床走了过去,准备提着衣架去洗漱的时候,裙子下面竟然还藏着一套白色的内衣。 她提起来看了一下,内衣裤都是基础款,只有一串很小的jovanrussell字母作为装饰。有些惊讶,没想到楼泽玉这个直男还能有如此贴心的时候。 她迈着步子往浴室走,刚走两步又停下来,她翻出了那件内衣标签,上面清楚写着70c。 她一时纳闷儿,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size的? 13、13.雷暴 13 等她出去的时候,琴婶儿的早餐已经做好了。素白的餐盘上放着两个晶莹剔透的虾饺,一小片全麦面包和一个荷包蛋,手边一杯牛奶温着,小碗里还切了半个苹果。 她听见琴婶儿还在厨房忙活,便伸着脖子问:“琴婶儿,你还在做什么吗?” 琴婶儿听见声音走到厨房门口来说:“我给楼总煲汤呢,待会儿要给他送午餐。” 嚼得满嘴香的虾饺被她咽了下去,她赶紧问:“泽玉哥不都是在jr的食堂吃中饭吗?怎么今天突然要送饭了?” “你呢,是太长时间不在家了。”琴婶儿语重心长地说:“这几年jr的全球业务越来越多,楼总的工作也越来越忙,他一忙起来就经常忘记吃饭,有一回险些晕倒在秀场。这事儿被林董知道了以后就吩咐我和另一位陈阿姨轮换着给他送饭,家里的饭菜营养更均衡,也能当个闹钟提醒他吃饭。” 她一时愣怔,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厨房里的蒸箱发出“滴——”一声长鸣,琴婶儿匆忙回身,一边忙着,一边跟她说:“你慢慢儿吃,中午的饭菜也做得差不多了,你要是吃不下啊,就等我回来再重新给你做一顿......” 琴婶儿还在说着什么,但她已经有些听不清了。 这四年多,她不止一次怪过楼泽玉,为什么不和自己联系?为什么总是要错过她回国的时间?为什么那么忙? 他缺席了自己四年的人生不假,那在这同时,她好像也缺席了楼泽玉的四年。 昨夜楼泽玉问的那三个问题又钻进她的脑海,她当时不明白的那一点惆怅,好像悄无声息浮上了自己的心头。 他在遗憾吗?遗憾自己曾经缺席,在感叹吗?感叹时光如流水,会把曾经最清楚的人变模糊。 就像她现在这样。 时间是公平的,也会让她变得不了解楼泽玉。 她再没有吃早餐的心情,一门心思只想着,楼泽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一个人吃饭了? 2007年,那是她来到楼家的第一年。 那时候的楼泽玉,冷漠,少言,骄傲,没什么耐心,总是对她摆一张臭脸,以为这样就可以吓退自己。 她那时候的确有些怕他,除了每天吃饭的时间以外她都尽量躲着他,避免和他正面接触。 差不多小半年以后,她开始发现这个家里正经在家吃饭的只有她和楼泽玉两个人。 楼叔叔和林阿姨总是因为各种应酬直到深夜才会回家,也就很自然地错过了和楼泽玉一起吃饭的时间。 她发现这件事情以后暗自开心了好几天,她心里有个小算盘,觉得只要自己每天在学校磨蹭的时间够久,回家的时候楼泽玉一定已经吃完饭了。 只要不和他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那她的每一顿饭一定会吃得很香。 决定实行计划的第一天,她故意背错了课文被老师留下来,回家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一进门,楼泽玉就坐在餐桌前等她,临到了,他几分不满催促:“怎么那么慢?吃饭了还磨磨蹭蹭的。” 她没有勇气反驳,和他一起吃完饭以后,她悄悄跟琴婶儿说这几天上课不太听得懂,每次都要被留下来,要她旁敲侧击告诉楼泽玉别等她,自己先吃。 第二天她故技重施,回家的时候已经七点了,楼泽玉坐在餐桌旁,琴婶儿正在将桌上的菜端进厨房。她暗自窃喜,觉得楼泽玉肯定是吃过晚饭了,所以她没忍住内心的高兴,嘴角带着笑和琴婶儿说话:“今天的题好难,又被留下了,好饿呀。” 琴婶儿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就进了厨房,正疑惑的时候身后传来楼泽玉冷冽的声音:“会饿还那么笨,连续两天都被留下来。” 她强忍住不满回头看他一眼,还是没敢多说什么。等琴婶儿重新将菜端上桌的时候她才知道,楼泽玉一直在等她,菜凉了,那就热一遍,一定等着她回来才开始动筷子。 她不信邪,第三天干脆七点半才回家,楼泽玉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竟然没有让琴婶儿提前做饭,反倒是等到她回来之后才让琴婶儿给他们俩一人下了一碗馄饨。 第四天,第五天......楼泽玉总能等到她回来才开始吃饭。有句话说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楼泽玉就是专门来制她的。 他们俩的斗法持续了一个多星期,直到有一天,她在学校吃了老师给的一块蛋糕,回家之后没有吃饭直接回了房间。临睡前,她才从琴婶儿的口中得知,那一晚楼泽玉没有吃饭。 她对楼泽玉关于吃饭的执念十分不理解,在琴婶儿帮她吹头发的时候她忍不住开口问了。 那段时间琴婶儿将他们俩的勾心斗角看在了眼里,一开始她也以为楼泽玉会很快放弃等她,直到那天晚上,她才后知后觉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安语去到楼家的那一年楼泽玉才小学毕业,也正是那一年,他彻底告别了自己轻松自在的校园生活。 一毕业,楼泽玉的父亲楼奕君就给他请了好几位家教,并且要求他在三年的时间完成别人六年才能完成的学业,他彻底脱离了群体,成为了一个真正孤独的人。 楼氏夫妇长时间不在家,他就总是一个人读书,一个人运动,一个人吃饭,就连说话都是自言自语。 直到她来到楼家,他一成不变的生活开始有了变化。黑色的真皮沙发上会出现她五颜六色的头绳,花园的晾衣绳上会挂上她粉嫩的小裙子,甚至在他房间的地板上还会偶然滚出她遗落的积木组件。 她那时候不明白这些深层次的东西,只知道楼泽玉很孤独,和她一样,所以她本能地从心里生出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再后来,她逐渐尝试着与他对视,主动找话题和他聊天,陪他吃饭,看书,再厚着脸皮拉着他给自己讲题。 她和楼泽玉关系的升温,只靠吃饭这一件事。 哪怕他后来开始接管公司的业务,只要有时间他一定会回家和她一起吃饭。她问过楼泽玉,不回家的时候他和谁一起吃饭,他说:“不回家吃的饭都叫应付,和谁吃都不重要。” 手边的那杯牛奶凉了,她也没再喝。她起身去厨房,琴婶儿刚刚装好楼泽玉的餐具,一回头看见她在门口,关心道:“吃完了吗?盘子放在桌上就好,我马上去收。” 她小幅度摇摇头,说:“我没怎么吃。” 琴婶儿追问:“怎么不吃呢?胃口不好吗?” “不是。”她往琴婶儿的提篮里看了一眼,说:“琴婶儿能不能加一副碗筷?我有点事情想去找泽玉哥谈,正好我陪他在公司吃午饭。” “好啊!”琴婶儿一口应下之后又面露担忧:“你这脚还没好,还是别去了吧?万一在路上加重了伤势,还得受不少苦呢!” “没事的。”她满不在乎说:“我在家里走来走去不也没什么事吗?我注意一点就好了。” 琴婶儿虽然还有些担忧,但看她这样子也不愿意松口,就勉强应下了。 出门的时候她从楼泽玉的衣帽间里找了一副墨镜和一个黑色的宽檐帽,顺带还把脚上的绷带拆了,自信不会被认出来她才跟着琴婶儿出了门。 jr的大楼离白檀湾不远,就在南越江入海口的半岛上,位置极佳,也很堵,到车库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十分了,正好是jr的午休时间。 琴婶儿带着她从楼泽玉的专用电梯上了楼,电梯门打开,走廊里站满了刚开完会的员工。 她的出现立刻吸引了众人的视线,但因为她把脸遮了个严实,并没有人立刻将她认出来。琴婶儿拉着她往边上靠了靠,人群中迎上来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年轻人。 他看见琴婶儿就微笑着上前接过了她手中的提篮,并说了句:“楼总刚刚开完会,我带您过去。” 琴婶儿应了声“好”,将腾出来的手拉紧了身旁的安语。姚望注意到琴婶儿身后的她,眸子忽地一亮,小声说了句:“冒昧问一下,你是安语吗?” 她既然来了jr就已经做好了被认出来的准备,她也不惊讶,笑着回应:“是。” 姚望喜不自胜,立刻换了位置来到她身边,低声说:“我是你的粉丝。” 这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她又听他说:“两年前我就在youtube上看过你的翻唱视频。”他掏出自己的手机点亮屏幕,手机壁纸是她之前发在ins上的一张照片。他的表白很直接:“我好喜欢你。” 应该不会有人拒绝这样的喜欢,她想。 她很开心,笑容也很甜,边走边说:“谢谢你喜欢听我唱歌,你叫什么名字?” 他回答:“我叫姚望,是楼总的助理。”他身形高大,走在安语身边很好地将她和走廊中的人群隔绝开来,他的语气难掩兴奋,眼底藏着惊喜的光。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原来你是我们楼总的妹妹,这是多么奇妙的缘分呐!自从你回国我就一直关注着你的动态,最近的《月落》我已经单曲循环很久了,还想着要是有一天你开演唱会了我一定要去见你,没想到梦想实现得这么突然,我竟然今天就见到了你本人......” 姚望的话没有停,她也在听,可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想,是不是经过昨天的微博,大家都默认了她是楼泽玉的妹妹? 姚望的视线一直不离安语,说完又试探着问她:“方便的话,待会儿我可以和你合个影吗?” “当然。”她笑着回应。 这一整层除了楼泽玉和几位董事的办公室以外,还有两个会议室和一个很大的陈列厅,平时不开会的时候这一层办公的人并不多。楼泽玉的办公室在东边,姚望带着她和琴婶儿走过去的时候她看到了那间挂着“leahgao”名牌的办公室。 原来他们俩挨得这么近。 阳光从大厦外漫进来,楼泽玉的名字“kilianlou”出现在她眼前,姚望抬手敲门的间隙,门内传来一个成熟冷厉的女声。 “楼泽玉,你究竟在想什么?你知道我有多期待和藤原老先生的联名吗?在巴黎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现在呢?” 她站在门外,并没有听到楼泽玉的回答,而在整个jr能够直呼楼泽玉大名的人只有一个。 高映寒。 14、14.雷暴 14 姚望预见了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他非常小声地冲安语说:“我们还是去会客厅等一下吧。” 安语的脚步没动,低声回应:“你先带琴婶儿过去吧,我等等就来。” 姚望留给她一个不安的眼神,转身带着琴婶儿去了会客厅等候。 楼泽玉的沉默似乎更加剧了高映寒的不满。她的声音带着怒意,再一次喊了楼泽玉的大名。 “楼泽玉,你知道有多少品牌等着要和藤原森屿联名吗?你知道jr上下为了这次联名付出了多少心血吗?你知道我来回飞了东京多少趟吗?都到最后确定阶段了,你竟然为了你妹妹连夜从东京飞回来,只是为了处理一个微不足道的谣言。你的理智呢?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计算过jr的损失吗?” “什么损失?”楼泽玉终于开了口,和高映寒不一样,他的情绪很稳定,声音平静到让人脚底生寒。 “什么时候看不见的收益也能算作损失了?” 高映寒深吸了口气,像是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怒火。 “你不要跟我玩文字游戏。藤原森屿已经六十八岁了,明年是他最后一次世界巡展,这几年他频频为女性运动发声,得到了全球许多女性组织的支持,是目前艺术界商业价值最高的艺术家,你会看不到他为jr带来的收益吗?你将这个绝好的机会拱手让给了云缦,你看不到损失吗?” 楼泽玉的声音还是很平缓,丝毫没有因为高映寒的质问而产生波动。 “你也知道他是艺术界‘商业价值’最高的艺术家。” “有问题吗?”高映寒反问。 “没问题。”楼泽玉继续说:“我不否认藤原森屿在艺术界的造诣,但你口中所说有关他公开支持女性运动的行为,并不能让我爽快地签下那份天价合约。” 高映寒再一次质疑:“楼泽玉,你能不能搞搞清楚?我们的客户超过百分之八十都是女性,藤原森屿的受众和我们的客户群体高度契合,和他合作可以极大提升jr在世界范围内的影响力,还能加深已有客户群体的粘性,百利而无一害,你为什么会被价格缚住手脚?还是说,这是你搞砸联名案之后的拙劣借口?” 楼泽玉沉默了片刻,在这寂静中间,站在门外的安语也揪着心。 她完全没有想过,原来那天晚上楼泽玉是为了她连夜从东京飞回来,那这是不是说明,是她间接搞砸了jr的联名? 出神时,楼泽玉的声音又传来。 “你这么清楚他的受众,那你为什么没有思考过他近几年为女性运动发声的真正目的?” “为女性运动发声能有什么目的?!”高映寒明显有些急了,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不少。 但楼泽玉还是很冷静,冷静到令人抓狂。 他问:“你觉得那些正在遭受苦难和不公的女性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是有人替她们拉横幅?组织抗议游行?还是所谓名人的一次公开支持?你为什么会觉得一个享受了一辈子性别福利的男人会真心为女性发声?在全球这么多的女性运动和组织中间,他有为其中任何一个群体提供过实质性的帮助吗?你知道那份精彩的发言稿可以为藤原森屿带来多高的收益吗?” “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藤原森屿做了什么?哪怕他吸着整个女性群体的血?” 高映寒没有回答。 楼泽玉又问她:“你知道藤原森屿从一开始到现在抬了多少次价格吗?除了bkl,云缦和turning都是后来才加入了竞价,你看不穿他们的真实意图吗?bkl又为什么会在我退出之后也放弃了竞价?是没钱吗?” “我知道你非常欣赏藤原森屿,但你别忘了,我是商人,逐利是本性,目前他给出的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jr的预算。这是一笔非常不划算的买卖,放弃联名是十分理智且合理的决定,jovanrussell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需要借势才能打开市场的品牌了,如今,更不会为了你的个人崇拜买单。” 办公室内两人长久沉默,这一场交锋还未看见最后的结果。 她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楼泽玉的工作,以为只是继承家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听完了他和高映寒的对话,她才对楼泽玉肩上的重担有一个全新的认知。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一家狭小的裁缝铺在英国伦敦伯灵顿市场街挂牌,jovan是楼泽玉曾祖父楼乔温的名字。 华人在异国他乡的闯荡本该不易,可楼乔温却凭借中华传统刺绣和简洁的设计剪裁,牢牢抓住了一批英国贵妇的心。 特别是一位名叫helenarussell的贵族小姐。 russell家族资本的介入让这个年轻的品牌迅速成长,在当时的欧洲刮起了一阵浓浓的中华风。之后的二十年时间里,jovanrussell名声大噪,贵妇小姐们的订单排成长龙。 九十年代,jovanrussell的门店终于开到了港城,中华底蕴,西洋品牌,在当时必然要承受来自社会各界的压力。再加上股权的变动,公司管理层的决策失误,产品线的混乱,市场的不认可,一度让这个存在了几十年的品牌陷入绝境。 而在这个动荡时期接管jr的人就是楼泽玉的父亲,楼奕君。 那时候的楼奕君找不准jr未来的方向,盲目利用名人资源造成公司巨大亏损,好几年里,jr拿出来的财报都是负收益。 楼泽玉小小年纪就意识到了家族的危机,十五岁申请大学,十八岁提前毕业回国接触jr的业务,二十岁就正式接管了jovanrussell。 他只用了短短三年就重新拿回了属于jr的市场份额,在那之后的几年里jr飞速发展,一跃成为如今的华人第一高奢。 楼泽玉为jr付出的,远比她想象中还要多,也只有他能够平静应对高映寒的质疑,丝毫不动摇立场。 高映寒沉默了很久,开口时,还是不甘示弱。 “楼泽玉,你为什么要用人性最卑劣的想法去揣测别人?你真的太令人失望了!周末之前,我会向董事会提交辞职申请,你需要为你的决定付出代价。” 她听见了高映寒向外的脚步声,她迅速绕过墙角,避过了和高映寒的见面。 “砰”一声,楼泽玉的办公室门被用力关上,她也跟着心惊了一下。高映寒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走廊拐角,脚步带起的一阵风吹动安语散乱的发丝。 他们两个人,正如外界所言是门当户对,势均力敌。高映寒出身豪门,又极具艺术天分,今年刚过30,就已经是全球闻名的青年设计师。只有她可以在楼泽玉的步步紧逼下依旧保持自我,也是她怎么都学不会的潇洒。 她站在拐角处没动,是琴婶儿提着野餐篮过来她才悠悠回神。她接过了琴婶儿手中的提篮,微笑着说:“我去吧琴婶儿,你先回家,我等泽玉哥下班一起走。” 琴婶儿嘱咐了她一句,便转身下楼了。 她站在门前,抬手摘下了鼻梁上的墨镜,摒除了心里那些复杂的情绪才敲了门。 “进来。”楼泽玉的声音很轻,和方才步步紧逼的语气截然不同。 她推开门,楼泽玉背对着她靠坐在办公桌上,一向笔挺的脊背微微松懈,也是她很少见过的疲累模样。 她轻轻喊了声:“泽玉哥。” 楼泽玉回头,见她双手提着野餐篮站在门口,眉头轻皱:“你怎么来了?” 察觉到了楼泽玉语气里那一丝很轻微的不满,她解释说:“我来陪你吃饭。” 楼泽玉面色稍缓,视线移到她穿着拖鞋的脚上,他从办公桌上起了身,走过来接过了她手中的提篮,“才几天你就迫不及待想出门,脚不想要了吗?” 知道他担心自己,她跟在他身后说:“没什么大事,过几天就好了。” 楼泽玉把提篮放在了桌上,正要端菜,安语两步跨上前去接过,“我来吧。” 楼泽玉偏头看她,眼神里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严厉。 “坐好,别动。” 安语悻悻收回手,没再多说话。 和他相处这么多年,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见楼泽玉把情绪写在脸上。 因为高映寒,这一切又好像很合理。 他和高映寒交往三年多,虽说两人私底下分了手,但却没有对外公布过,如果高映寒要离开jr,他们分手的消息势必瞒不住。 高映寒在jr这几年,设计过许多优秀的作品,前年的那场秀更是获得了业内众多设计师的一致好评,就连jr当年的股价都跟着涨了不少。撇开楼泽玉对她的感情不说,高映寒若是离职,jr的损失并不仅仅是失去一个设计师那么简单。 楼泽玉此时的沉默,也更加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想,如果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可以去挽回。但在她开口之前,她想让楼泽玉好好吃饭。她往他碗里夹着菜,提醒说:“泽玉哥,认真吃饭。” 他漫不经心抬眼,轻轻“嗯”了一声。 楼泽玉兴致缺缺,她却喋喋不休。 “我等你下班好吗?晚上一起回家。”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雀跃,分散了楼泽玉的注意力。 他拿着筷子的右手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回答:“今天不行,下午我要出门,吃完饭你就回家吧。” 她刚夹的半截芦笋还没有放进嘴里,又听楼泽玉说:“明天不要来了。” 她没应声,楼泽玉也不动声色。他的拒绝不留情面,像一根刺扎进心里,疼一下,酸很久。 她正是因为清楚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只能想办法让他放松一点,显然他并不领情。 这顿饭是她吃过的最为憋闷的一顿,本着不给他添麻烦的想法,吃完之后她迅速将餐具收进了提篮里。她打算今晚就回城南,但在临走之前,她想再确认一遍工作室的事情。 她站在原地没动,楼泽玉注意到她,偏头问:“还有什么事吗?” 她迟疑了一下,问他:“昨晚你说不会插手我工作的事,你还记得吗?” 楼泽玉沉了脸色,“这就是你今天瘸着腿也要来找我的理由?” 手中的提篮像是突然增了重量,拖着她无限往下沉落,陷入情绪的漩涡里,难以自救。 她在心里问自己,在这之前,她见过楼泽玉眼睛里的厌烦吗? 她慌了神,下意识解释:“你喝了那么多酒,我以为......” “以为什么?” 左胸口咚咚咚跳个不停,面对他的质问,她却逐渐冷静了下来。她只是想找他吃顿饭,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慌神?为什么要解释?他又为什么要对自己发脾气? 她抬眼对上楼泽玉的视线,深吸了口气说:“你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不是吗?就像你睡了我一晚,也并没有打算要给我一个解释。” 15、15.雷暴 15 说完她就后悔了,解释什么呢?难道要他对自己负责吗?明明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收回视线,缓缓转身,脚下地毯柔软,吞没了她的脚步声。直到那扇深灰色的门关上,办公室内也没有传来一点声响。 走廊尽头,姚望等候多时,见她出来,迎上前接过了她手中的提篮。料想这顿午饭吃得并不舒心,所以他才在安语脸上看到了低落的表情。 他小声问安语:“楼总是对你发脾气了吗?” 其实在她的印象中楼泽玉并不是一个会随意发脾气的人,但听姚望的话,好像他这么发脾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因为高映寒? 她偏头问姚望:“你们楼总和高设计师,经常发生争执吗?” “倒也不是。”姚望想了想说:“楼总和寒姐两人性格相近,对待工作的态度也都是一样的认真严格。两人针尖对麦芒,难免会有摩擦,所以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不过他们两个都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为了工作,很快就会调整好自己。” 姚望脸上还挂着轻松的笑,必然是不知道高映寒即将离职的事。 正如楼泽玉所说,她今天就不该来,正好撞在他的枪口上,说什么都是错。明明刚才还觉得委屈,但一想到他即将面临的一堆事她又忍不住心软。 算了,不和他计较。 她拜托姚望把野餐篮交给吴叔叔,自己则下了楼,想去帮楼泽玉买杯热可可。他这个人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吃喝都很随意,以前在家的时候基本上是她爱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从来没有对哪一种食物表达过偏爱。 唯独这热可可,少有的听过他说好喝。 jr大楼的对面就是长海市最大的商业中心,在等热可可的时候,她翻出手机给方修然发了消息。 【an:有空吗?】 本以为方修然会很忙,没想到这人竟然秒回。 【波士顿第一深情:你最好是已经准备好签约了。】 【an:方便来jr接我吗?想和你谈谈。】 【波士顿第一深情:等着!】 不是周末,市中心依然人多,那杯热可可她整整等了快二十分钟。 拿着热可可回去的时候余凡一直在给她发消息,张口就是余韵,她已经开始烦了。虽说她心中对去留已经有了打算,但现在还没有正式解约,她也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 正埋头发消息,余光瞥见地面一个黑影,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抬头她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 手中的热可可顺着她的胸口哗啦啦洒了一地,刺痛袭来,皮肤迅速冒了红。在看清楚对面的人是谁之后,她强忍着痛说了句:“对不起。” 热可可洒到了高映寒的手上,浇湿了她手中那叠手稿。她抬眼,眸中闪过厌恶,一双秀眉紧皱着,满脸的不悦。 “走路没长眼睛吗?” 她身后的助理迅速跑上前来,眼看着高映寒的手稿被热可可泼了个完全,伸手就推了安语一下。她被推得后退了两步,手机滑落,“啪啦”一声落地,背板的玻璃碎屑飞出去老远。 那位助理走到她跟前,横眉怒目道:“你是怎么回事儿?!走路不看路的吗?这么宽一条路你都能撞到别人身上,眼睛不要捐给别人行不行?!” 她专注于回余凡的消息,根本没有注意到对面来人,她更不想给高映寒留下不好的印象,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绕过身前这位助理,往右边挪了一步问高映寒:“烫伤了吗?实在不好意思,我看手机去了,没太注意,真的对不起。” 高映寒埋头清理着手稿,丝毫没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她的助理不依不饶,一把拉过她的手臂不满道:“说两句对不起就算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弄脏的是什么?熬了几天几夜的心血就这么给你毁了,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吗?!” 助理的声音太过尖锐,立刻引起了楼内安保的注意。安保出门一看是高映寒遇上了麻烦,两步就走到了安语面前。 安保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让她莫名有些压力。 “请问女士是来找谁的?有预约吗?我们这儿没有预约不让进,你要是有认识的人赶紧叫出来处理一下这边的事。” 安语的眉头颤了颤,疑惑道:“处理什么事?” 高映寒的助理接过话,“你装什么无辜?毁了寒姐的手稿就想这么算了吗?” “手...手稿?”她偏头看向高映寒,她正蹲在地上把那堆黏在一起的手稿仔细分开来检查,她看得很清楚,面上两张的确面目全非。 同是创作,她自然明白设计手稿就是设计师的命根子,若是别人毁了她的曲谱,她也会很烦躁。 她绕过身前拦路的助理和安保,走到高映寒身边蹲下,伸手想要帮她整理手稿的时候,高映寒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一偏头,高映寒眸中的厌恶又加深。 “安保,这人试图窃取商业机密,把她带走。” 她的声音冷到令人心惊,她被高映寒的助理拉了起来,顺手,她又推了安语一下。 她没顾上理会,慌忙开口解释:“我没有想要看你的手稿,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帮你清理一下。” 高映寒抱着手稿站起身来,神情极度不耐烦冲安保说了句:“拉开,挡我路了。” 大厦门口人来人往,脚下一块地砖烫得她快要站不住。安保绕到她身后,还算客气冲她说:“麻烦往旁边站站。” 她退开一步,又说了句:“对不起。” 高映寒没看她,反倒是她身边的助理绕上前来指着她鼻子警告:“但凡寒姐的手稿泄露一点儿,你就等着收律师函吧。” 临走,她又推了安语一下,尖利的指甲划过她的手臂,在原本烫伤的位置留下一道红痕。 手臂上火辣辣地疼,脆弱的皮肤破裂,细小的血点子冒出来迅速聚合在一起,形成一道醒目的血痕。 “站住!” 蓦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安语匆忙抬眼,方修然已经拦住了两人。 高映寒不耐烦开口:“做什么?” 方修然盯着她助理,“道歉。” 女助理显然是理直气壮,挺直了腰反问:“道什么歉?” 方修然不跟她客气,把她拉到了安语身前,指着她手上的血痕说:“道歉。” 女助理甩开他的手,矢口否认道:“她自己撞到人被烫伤关我什么事?” 安语赶紧拉住方修然:“算了,是我先撞到她的,事情都过去了,就不要再多说了。” 方修然沉着脸,依旧是冲着女助理说:“道歉。” 女助理朝高映寒投去求助的目光,高映寒本就不耐烦,这下被方修然缠上,心头更是烦躁。 “你想做什么?” 方修然被高映寒傲慢的态度激怒,语气不善道:“听不懂人话吗?” 这擦枪走火的架势吓到了安语,她赶紧挡在方修然身前劝说:“别说了,让她们走吧,我没事。” 方修然今天戴的墨镜很大,但还是能透过镜片看到他紧皱的眉,他盯着安语小心翼翼的一张脸质问:“你是忍者神龟吗?什么都要忍?” 高映寒没了耐心,转身要走又被方修然喊住,她高声喊来安保,大厦内走出来的却是楼泽玉和姚望。 安语推着方修然走,整个人几乎陷进他的怀抱里,楼泽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怎么了?” 她没回头,也不想解释什么。高映寒的助理立刻上前回答:“这个女的弄脏了寒姐的手稿,现在还缠着我给她道歉。” 安语懊悔闭着眼睛,有些不想面对,她一定是脑子抽了,才会想要在大夏天给楼泽玉买一杯热可可。 烈日下的沉寂最是难熬,楼泽玉的声音如冰雨落下,他喊了她的名字:“安语,说话。” 语气里是她才听过的不满,她心上一沉,像是千斤石落下,一阵钝痛。 明明昨天叫了她一整天年年,当着高映寒的面又冷冰冰叫她安语。这场莫名其妙的冲突里,他会帮谁显而易见。 她转身,黑色的裙摆上满是污渍,手臂一道血痕极为刺眼,她很庆幸自己戴了墨镜,可以完美掩盖自己泛红的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开口:“就是她说的那样,我撞到了高设计师,弄脏了她的手稿,我已经道过歉了。如果高设计师还有不满的话,我会尽我所能让她满意。” 她没敢看楼泽玉,更不想让他知道她是为了给他买热可可才撞上高映寒。 她向后退了一步,半边身子藏在方修然身后,鼓起勇气拉住了方修然的手说:“门口人太多了,再僵持下去明天就该上热搜了。” 她转头看着高映寒:“高设计师如果有什么需求可以尽管跟我提,刚才耽误了你不少时间,实在不好意思。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 她拽了拽方修然,低声说:“想让我和你签约,就赶紧带我走。” 方修然抓紧她的手,拉着她转了身。 脚上的伤愈发疼了,连带着心也跟着一起疼。 坐进车里的时候,她没忍住偏头看了眼门口,高映寒挡在楼泽玉身前,让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看两人靠得那么近,兴许之前在他办公室的争执正在得到解决。 方修然坐进车里,抬手摘掉了鼻梁上的墨镜,暗骂了句:“什么玩意儿?!” 发泄完,他又转头关心她:“疼吗?” 她摇摇头,“没事儿,涂点药就好了。” 方修然从车里找了一包湿巾递给她,“那人是谁?怎么你哥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安语从他手中接过,用湿巾擦着手臂上黏乎乎的热可可。并回答:“他前女友。” 方修然也抽了张湿巾帮她擦裙子上的污渍,嘴里“啧”了一声:“怪不得。” 安语摘下墨镜,对着遮阳板上的化妆镜仔细擦了擦脖子,边擦边说:“怎么?你们男人都对前女友有执念吗?” 方修然收回手,否认道:“你可别瞎说啊。” 安语轻笑着打趣:“那不然《念我不忘》你为什么唱的这么走心?” 方修然擦了擦手发动引擎,满不在乎说:“是你写的太好触动了我。” 安语又擦了下额角的汗珠,“那还是对前女友念念不忘才会被触动。” 方修然不满“嘶”了一声:“那你跟我说说,你没有谈过恋爱你是怎么写出这首歌的?你对谁念念不忘?” 16、16.雷暴 16 安语擦汗的手顿住,一偏头,立刻对上方修然质问的目光。 “我......”她迟疑了一下,又马上挺直了腰理直气壮说:“我靠臆想,不行吗?” 方修然唇角一勾:“行。” 他突然俯身过来,身上清爽的柚子香攻占了她的嗅觉领地,她条件反射往后靠了靠,方修然长臂一伸,拉过安全带仔细给她扣上。 “咔哒”一声,像她错拍的心跳。 方修然维持着给她扣安全带的姿势,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的香水味随着空调肆意流窜。 “你...为什么不呼吸了?” 安语推开他,“你挡住我的空气了。” 方修然移开,那清新的柚子香还萦绕鼻尖。身旁的人却是轻松一笑:“新车,怕你闻不惯皮革味儿。” 莫名有点热,安语用手给自己扇着风,随口问他:“怎么又买车了?你该不会是用买车来抵税吧?” 方修然一脚油门踩了出去,“写的你的名字,购置税豪车税一分没少交,你可别瞎说。” 安语停住手上的动作,疑惑道:“我的名字?你买车为什么要写我的名字?” 方修然瞪她一眼,“送你的呗,你傻吗?!” 印象中,她在上车之前好像看到了“targa”的字样,所以这还不是普通的911。 以方修然的性格,必然买的是顶配,所以这辆车的价格轻轻松松超过了两百万。 “你疯了吧?为什么要买这么贵的车送我?” 正好遇到红灯,他停下来看着她:“你不是喜欢吗?当年我在波士顿开的那辆911?”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 和方修然认识以后,他经常开着不同的车来找她,后来他干脆搬到了自己所住的公寓,两人也成了邻居。 她和方修然抬头不见低头见,每回他在外面喝了酒都要打电话让她开车去接。她对自己的驾驶技术没有自信,所以每回出门都是开他车库里最便宜的那辆911,久而久之,他可能就误会了。 还没回神,安语又听他说:“这车方向盘重,挺适合你的。” 安语不解:“怎么适合我?” 他一笑:“你那抱吉他的手臂玩儿这方向盘不是轻轻松松?顺带还能锻炼一下臂力,以后开演唱会也不会觉得累。” 安语白他一眼,“山上的笋都给你夺完了。” “怎么样?喜欢吗?” 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太贵了,回头你过生日我可没钱回礼。” 方修然看她一眼,她眼神里流露出的情绪写了两个字,喜欢。 他轻踩油门跟上前车,笑着说:“喜欢你就安安心心收着,你那首歌给我挣的钱可不止两百万。” 两年多以前,方修然从她手里买断了一首歌,这首歌就是他新专辑里大火的《念我不忘》。 他当时出手很大方,一口气给了她五十万,这对还是学生的她来说是一笔想都不敢想的巨款,所以她很干脆就把词曲的著作权也给了他。 现在的歌曲市场不好,从没有名气的人手里买首歌,三五万就能搞定,质量高的十万八万已经是非常好的价格了,更何况谁也不知道这歌能不能火,所以她当时觉得方修然挺疯的。 不过好在方修然唱得好,后期团队也很给力,这首歌能大火她也很高兴,至于他挣了多少钱,她还真的没有想过。 “挣多少钱,不都是因为你以前的积累得多吗?这首歌要是给我唱,估计挣二十万都够呛。” “你也别妄自菲薄,你不过是遇到周利洋走了一点弯路而已,别被影响了心态。现在这样挺好的,你这匹千里马遇到了我这位伯乐,往后的华语乐坛,一定有你一席之地。” 好像心上最柔软的地方被人戳了一下,她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能和方修然成为朋友的真正原因。 他虽然年少成名,但却在当红之时选择淡出大众视线继续学习,也因此失去了很多曝光和挣钱的机会,甚至还因为谈恋爱被骂了很久。 可他从选择音乐这条道路的那天起,就一直坚守着自己的梦想,雷打不动,风吹不倒,纯粹至极。 她和他,真的很像。对音乐的坚持都是一样的简单。 她常常想,如果音乐有颜色,一定是彩虹的颜色。每当言语苍白的时候,就把情绪装进旋律里,高低起伏,平缓或是激昂,都是当时感情最准确的表达。 如果时间注定要让你遗忘,音乐会帮你记得当时的心情,你的记忆会封存在每一段独特的旋律里,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 你不需要刻意翻找,只需要等旋律重新响起。 你会知道过去的风很温柔,雨也有温度,夏天的味道不曾改变,走过你生命的人还是最初的模样。 你会和思念的人在旋律里相见,你会和曾经过不去的事和解,你会更加善待自己,成为内心那个最温柔的人。 这就是音乐之于她的意义。 只有方修然会懂。 也不知何时唇角就悄悄带了笑,好像今天因为楼泽玉产生的那些郁闷情绪也跟着一扫而空了。 她冲着方修然笑得很甜:“谢谢你。” 方修然单手稳住方向盘,腾出右手揉乱了安语的头发。 她抓住他的手警告:“好好开车。” 又遇红灯,方修然偏头盯着她的手。安语跟着他视线一低头,她竟然还抓着他的手不放,回想起jr大楼前她也是这么牵住他,脸上突然就升了温度。 她赶紧放开,偏头看向车窗外:“我不是故意要牵你的。” 方修然不以为意笑笑:“故意也没事儿,知道你想占我便宜很久了。” “谁想占你便宜?”她转过头打量他:“你那腹肌我早就看过了,总不能真对你做什么。” 方修然故意拉长语调,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馋我身子。” 安语有些哭笑不得,反正越描越黑,她干脆承认:“啊对对,我馋得不行,恨不得现在就扑倒你。” 方修然强忍住笑意:“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反正是疯言疯语,她继续接话:“我不急,等你凉了我慢慢吃。” 方修然跟着轻笑出声:“等我凉了,我可要缠着你养我。” “行。”她爽快应下:“借你吉言,我日后一定大红大紫,挣得盆满钵满来养你。” 和方修然的相处就是这样,轻松自然,毫不拘束,想说什么说什么,熟悉得像是从小一起长大。 但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分明是另外一个人。 - 她让方修然送她回了城南的房子,那天出门的时候忘记扔掉便当,一进门就是一股食物腐败的酸臭气息,逼得方修然接连退出五米开外。 她赶紧开窗透气,翻出香水猛喷了好几下,气味压下去之后方修然才肯进门。 她忙着洗澡换衣服,就任由方修然在她房间晃荡。 她洗完出来的时候方修然正站在窗边看她的曲谱,听见她的脚步声,他晃着手里的曲谱问她:“新歌?” 安语擦着滴水的头发走过去,曲谱上大大写了两个字“雷暴”。 那是她回国之后第一次见楼泽玉那晚写的,写了一半断了灵感,一直拖到现在也没有完成。 她摇摇头:“就是张废稿,没什么感觉。” 吹头发的间隙,客厅传来吉他的弦音,方修然正在弹那半首雷暴。 其实这是一首略轻快的曲子,但今天听来莫名觉得有些腻,说到底还是她在写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楼泽玉,认清了现实之后又想要逃避。 头发干了,她故意没关吹风机,等到那弦音结束,她才走了出去。 “我请你吃饭吧。” 方修然没应她的话,反倒是说:“曲子听着蛮不错的,值得继续推进。” 她没理,走到门口的包架上翻包找手机,来回翻了两遍她才想起来,之前被高映寒的助理推了一下,手机掉在地上根本没有捡起来。 她懊恼一扶额:“怎么会忘记呢?” 方修然放下吉他走上前来问:“怎么了?” 她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方修然直接递出了自己的手机让她打个电话试试。 她那手机里存了很多灵感迸发时的随笔,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重要的。 电话接通,嘟声过后传来一道她无比熟悉的声音。 她愣了一下没说话,电话那头直接问:“是年年吗?” 方修然盯着她愣神的脸,问了句:“有人接吗?” 她慌忙回神,应道:“是,原来手机被泽玉哥捡到了,那我晚点来拿。” 电话那头轻轻一声:“好。” 她没再多说,迅速挂断了电话。她本来不想见楼泽玉,偏偏给他捡到了手机,不见也得见。 她把手机还给了方修然,心想着,这样也好,正好把那件百万高定给他送回去。 没有手机她也付不了钱,只能靠着脸皮厚又白吃方修然一顿。 饭后方修然把她送到了白檀湾,本来她想让方修然陪她上去,结果他临时接了电话要回工作室,她只好自己一个人等着管家来接。 快九点,楼泽玉应该在家。她已经打算好了,拿到手机就走,绝不多说一句白天的事情,省得楼泽玉心烦,自己也跟着受委屈。 她站在白檀湾大门外的临时停车场等,一抬头就能看见楼泽玉所在的那栋楼,整栋楼不过二十层,亮灯的没几户。 耳边嗡嗡嗡围绕着不少蚊子,她边拍蚊子边抱怨:“空的豪宅那么多。” 啪一声,她一掌拍在大腿上,蚊子尸体粘在她手心,她赶紧吹掉,又念叨:“里面的人一定很寂寞吧?” 小腿上又是啪一声,蚊子刚吸的血在她瓷白的皮肤上绽开,鲜红格外醒目。 她恶狠狠抖掉蚊子尸体,气愤道:“怎么就不能多我一个业主呢?!” 她用双手在腿边扇着风,试图驱赶烦人的蚊子,被咬得气急败坏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你在念什么?” 17、17.雷暴 17 楼泽玉穿着拖鞋就下了楼,一身纯黑,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路灯光线不足,几分凌乱的刘海挡住昏黄,在他的眼睛处留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猜不透他的想法。 腿上有好多只蚊子同时在咬,她顾不上看楼泽玉,气急败坏跺着脚,双手还忍不住去抓腿上的蚊子包。 她就不该穿着短裙出门,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好在楼泽玉下了楼,她倒也不用再上去一趟了。 楼泽玉走上前,人未到,熟悉的香水味先到。 装着高定的礼盒就放在她脚边,她拿起来冲着楼泽玉说:“这是那天的礼服,现在物归原主。” 楼泽玉皱了皱眉:“送你的就是你的,你给我拿回来是什么意思?” 腿上太痒,她忍不住用右膝摩擦了一下左腿,她面露难色:“我查过那条祖母绿钻石项链的价格,128万刀,我哪敢收下。再说这是林阿姨拍回来的,你怎么能拿阿姨的收藏来送我?” 楼泽玉的眉头皱得更深:“我买的。” 安语顾不上去想楼泽玉是不是不高兴,她把那礼盒往他怀里一塞,腾出手就赶紧去抓腿上的蚊子包。 这蚊子实在是太毒了! 楼泽玉单手抱着礼盒,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腰就往里走。 腰上多出来的手臂强行拉近了她和楼泽玉的距离,她有些慌了。她试图推开他,身旁人却纹丝不动。 她赶紧开口:“我拿了手机就回去了,还是不上去了吧。” 楼泽玉低头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几分淡漠:“你觉得我穿成这样会把你的手机带下来?” 安语闭紧了嘴,默默退开一步。 楼泽玉迈开步子,她也紧跟着上前,走两步就偏着身子抓一下腿。 好不容易到了门口,她又停住脚步不打算进去,楼泽玉回头盯着她,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楼泽玉拽进了门。 “我这家里是有老虎要吃你吗?” 她没应声。 她也不想这么别扭,但一想起白天的事情她这心里就堵得慌。 她进门在客厅里找了一圈,一点儿没看到手机的踪影,不得已,她只能开口问:“我能知道我手机在哪里吗?” 楼泽玉紧绷着唇,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他转身进了厨房旁边的房间,出来时手里拎着一个药箱。 他走上前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灯光,安语整个人陷在他的影子里,一时紧张。 “坐下。” 眼神摇摆片刻,她退后一步坐在了沙发上。 楼泽玉在她身前蹲下,打开药箱翻出了止痒的药膏。 本来想拒绝,但看到他在自己面前低头,莫名有种发泄愤怒的爽感。 他的手生得漂亮,手指修长,关节匀称,偏偏皮肤还白,手背上微微凸起的筋络只透着一点浅青色,看得她直想伸手□□。 这么好看的一双手,不去挖煤,真是可惜了。 他用指腹挑了一点药膏在她腿上抹开,药膏清凉,他的指尖也冰凉。 打圈,揉开,纯白的药膏在她皮肤上渐渐失去颜色,他的指腹也因为沾染她身上的温度变得愈发柔软。 从小腿到膝盖,从膝盖到大腿,每一处发烫发痒的皮肤都被这沁人的凉压了下去,而她心上因为他产生的焦躁情绪,好像也悄无声息被抚平了。 她盯着楼泽玉额前的刘海出神,呼吸间,她听见他问:“有人为难你为什么不找我?” 她回神,下意识缩了一下腿,却被楼泽玉单手按住。 “别动。” 他抬眸,眼底印着光斑,通透无暇。 白天的不满又浮上心头,连带着语气里也藏了情绪,“你不是说让我别去找你吗?” “不高兴了?” 她躲避着楼泽玉的视线,垂着眸子没说话。 楼泽玉又低头,刚洗过的头发被风吹过稍显凌乱,她不想回答,但却没忍住自己的手,轻轻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 夏夜漫长,清风吹动野草惊扰了休憩的狼,他的眸光牢牢锁住安语的脸,让她一时忘记收回手。好像有热意流窜,是他的鼻息轻洒在手臂内侧,轻轻柔柔撩动着她的心弦。 沉默一瞬,楼泽玉缓缓开口:“今天确实比较忙,照顾不了你,叫你回来是不想你乱跑伤了脚,天气那么热,我不是非要喝那杯热可可。” 她说不上来心里是种什么感觉,像是一盆冰水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彻,她开始明白,楼泽玉想要的,和她以为楼泽玉想要的根本就是两码事。 大夏天瘸着腿买一杯热可可,属实是感动了自己,烦恼了别人。 “嗯,知道了。”她轻轻一声回应,不带任何一点多余的情绪。 注意力被转移后,好像身上的蚊子包也不痒了,时候不早,她觉得自己该走了。 她把腿往边上挪了挪,再一次问:“手机呢?” 楼泽玉定神看着她,默不作声将手上的药膏放在了一旁。 安语偏着头,不想再去解读他的表情,这么多年受的苦,都是因为自作多情,她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可楼泽玉丝毫没有放她走的意思,反倒是从药箱里翻出了另一支药。 他抓着她的手臂不放,安语试着缩了一下,他的眼神立马变得严肃。 手上动作一顿,她干脆从楼泽玉手中接过药膏准备自己抹,还没打开,那支药又被楼泽玉拿了过去。 “你急什么?” 楼泽玉显然是有些不悦,但安语不以为意,只说:“想回家。” 楼泽玉抬眼:“这里不是你家?” 她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又听楼泽玉说:“你非要跟我分个你我是吗?” 那些复杂的情绪又像台风登陆,席卷了刚刚稳定下来的心情,只留下断壁残垣,一地零碎。 她闷声说:“连我的房间都没有,算什么我的家?” 家对她来说真的很模糊。 从她开始记事起,她的家是白墙黛瓦的小洋楼上那一间狭小的阁楼。三角形的房顶,半圆的天窗,浅绿色的格子窗帘总是拉一半就卡住,夏天的阳光轻而易举就能升高阁楼的温度。 一米五宽的床占据了阁楼大部分空间,床尾的卫生间和厨房只用一块防水布隔开。木地板踩上去嘎吱嘎吱响,和角落那把呼哧呼哧的电风扇组成她记忆里最贴合家的声音。 妈妈去世,她便从那阁楼搬来了楼家。 梧桐路的别墅在长海寸土寸金的老城区市中心,虽然是二层小楼,房间却不多。 她的那间卧室,本来是楼泽玉的书房。 房间各处都是楼泽玉留下的痕迹,她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物件儿出现在那里显得格格不入。 有那么短暂的一段时间,她也在心里认同那是她的家,只是越长大越明白,那只是她安慰自己时私心的想法而已。 妈妈走了,孩子便是离港的小船,海浪推着她前进,风雨迷乱她的方向,茫茫黑夜里的灯塔闪烁,好像是家在召唤她停泊,她努力靠岸,却发现那是孤岛一座。 没有家,远航便没有归途。 心里早已是惊涛骇浪,面上却还保持着风平浪静,也许眼神有泄露她的心思,但楼泽玉又怎么会懂? 手臂上的抓伤并不严重,那条血痕已经结痂,破裂的皮肤也开始愈合,现在涂上去的药,心理安慰大于实际药效。 眼看着楼泽玉帮她涂完,她也终于松了口气。以为差不多可以拿手机走人,楼泽玉起身的同时也把她拉了起来。 除了惊讶,还有微微一声:“手,手机?” 楼泽玉不说话,南极冰川又飘了过来。 他拉着安语往卧室的方向走,路过他的房间他却没有停下。 再往前,是一扇白色的门。 他推开,进门处的感应灯便亮了起来,他伸手轻点墙壁上的灯光面板,卧室的全貌便在安语眼前呈现。 蓝白色系构建起这间像天空之城的卧室,浅淡的颜色,柔和的线条,处处透着轻盈的软装饰都在告诉她,这间房间的主人会是女性。 落地窗前,一台三角斯坦威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拥有的钢琴,窗边墙上一张巨幅简笔画,只是简单的黑色线条,但那清晰的轮廓就是她的模样。 房间的衣帽间看起来比楼泽玉那间更大,茶色的玻璃柜里挂满了jr的成衣,一旁的浴室里甚至放着她从小用到大的那款沐浴露。 如果不是处处透露着关于她的信息,她是绝对不会相信楼泽玉的房子里会有自己的房间。 她一时傻眼,愣在门口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之前林阿姨说过的话,遂问:“这不是你的婚房吗?怎么还会有我的房间?” 她看见楼泽玉的眉头颤了颤,表情几分无奈,他逼近她身前,抬手撑在墙壁上,沉声反问:“我结婚,跟你的房间,冲突吗?” 她莫名其妙就觉得脑cpu烧了起来,冲突吗? 好像是不冲突的,但这世上应该没有女生愿意和不是小姑子的小姑子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吧? 她被楼泽玉的身影笼罩,想退开,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动不动,她对上他幽深的眸,眼白处的红血丝向她诉说着他今日的疲累。 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楼泽玉又开口:“我可以不插手你工作的事,你想签到方修然的工作室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我有一个要求。” 她出神望着他的眼睛,“什么要求?” “搬到我这里来。” 第18章 雷暴的香气太近, 让她以为空气都?该是?这个味道,她的眼神有些摇摆,连着心思?也有些动摇。 她试探着问:“这是?你?的要求, 不?是?我可以选择的吗?” “我想你?应该听得很清楚。” 他的回答表明了他的态度。 “可是?”她还有些犹豫:“我已经答应林阿姨搬回梧桐路了。” 楼泽玉退开,房间的灯光重新照到她脸上。 他走?到窗边, 夜色沉沉,他望着窗外淡然道:“她的原话是?让你?搬回家,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她不?想轻易松口,故意?问:“那林阿姨也说了, 这是?你?的婚房, 你?日后要是?找了女朋友,我住在这里总归是?不?方便的吧?” 果不?其然, 楼泽玉又皱着眉转过身?来, 他沉声问:“我现?在有女朋友吗?” 她摇摇头:“没有。” 她看见楼泽玉下颌微动, 像是?咬了咬牙,“那你?瞎操什么心?” 她还有些嘴痒, 又继续说:“那总归是?有那一天的啊,到时候我怎么办?” 楼泽玉深吸一口气,“等到那天我搬出去行不?行?” “行!”今天憋闷了这么久, 总算是?在这一刻舒心顺气了。 住就住,谁怕谁? 就是?后悔没能把他刚才的话录下来,他要是?以后不?认账, 她手上都?没有证据。 楼泽玉沉着脸, 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又停下, 像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却让安语听出了些不?一样的意?思?来。 他说:“以后住在家里,不?可以夜不?归宿。” 懂了, 他这是?想管着自?己。 反正她在国内也没什么朋友,更不?可能有什么夜生活,这么贵的房子不?比外面酒店舒服? “行。”她偏头看着他:“我手机呢?” 楼泽玉转头就走?,她也紧跟了上去,一路跟回他的卧室,她的手机就躺在他床头充电。下午摔的那一下屏幕和背板都?裂了,现?在拿上去甚至有些割手。 “拿着。” 身?后的人给她递来一部全新的手机。 她刚接过,楼泽玉便说:“早点睡吧。” 她迟疑了一下,问:“我今晚能先回城南吗?” 楼泽玉没理她,转身?进了衣帽间找衣服。 她跟过去,楼泽玉看她一眼,说:“老吴已经下班了。” 言下之意?是?没人能送她,她又问:“那琴婶儿呢?” 楼泽玉拿出一套藏蓝色的真丝睡衣转身?欲走?,闻声又停住回答:“琴婶儿睡了。” 她盯着他。 “我累了。” 得,要不?是?自?己的右脚还开不?了车,她才不?想麻烦他,不?回就不?回。 她抱着手机回到卧室,坐在沙发上倒腾传数据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恍惚。 没想到这些年的兜兜转转,终点还是?楼泽玉的身?边,好像上天也在帮忙说服她,就做楼泽玉光芒下的小星星,做好他的妹妹就够了。 她甚至在想,如果兄妹的关系长久且稳定,是?不?是?她真的应该学?着接受? 手机数据传输还需要一些时间,她起身?往衣帽间里转了一圈儿。 打开衣柜,随便拎一条裙子就正好是?她的尺码,抽屉里摆放的内衣也刚好是?她的尺寸,半面墙的鞋和包,都?是?她会喜欢的款。 中间的首饰台拉开,除了JR的高级珠宝以外,还有不?少拍卖会上买来的古董珠宝。 她本身?对珠宝没有研究,但那天搜那条祖母绿钻石项链的时候,正好看到了有关Art Deco装饰艺术时期的解释。 这是?一种?区别于传统珠宝造型繁复,华丽隆重的风格。宝石的切割会更注重几何感,镶嵌也更讲究对称和机械美,色彩更加明艳,会更多地使用祖母绿红蓝宝石之类的彩色宝石,风格侧重于线性、几何,简约又大胆。 所以她一眼就认出了首饰盒里那几套风格明显的高级珠宝,这些首饰少则十几万,多则几百万,楼泽玉不?把它们放进保险箱,反倒是?这么随意?地摆在她衣帽间里,难不?成?他真的觉得自?己能配得上这些珠宝? 她把抽屉推了回去,心想,也许是?他的保险箱放不?下了,暂存在这里也有可能。 她回到沙发,手机的数据已经传好了,正想看看微信消息,方修然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方修然:“到家了吗?” 她想想回答:“我在家呢。” 进入状态还挺快。 还沉浸在感叹中,正准备窝进沙发里休息,方修然一句话又让她浑身?紧绷。 “今天下午在JR大楼外的事?情被人拍到了。” 她登时坐直了身?子追问:“所以红茶给你?打电话就是?要你?回去处理这件事?吗?” “是?,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回来的时候,你?哥已经花钱把消息按下去了。” “这样吗?”安语愣了一下,怪不?得楼泽玉看上去那么累,原来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他还要帮她处理这些可能出现?的负面新闻。 正出神,电话那头又说:“好像是?和高映寒有关。” “是?是?吗?”一听到这个名字,她心头刚刚涌起来的感激又融成?了心酸。 原来不?是?为了自?己吗? “是?啊。”方修然肯定道:“你?不?是?说她是?你?哥的前女友?前女友和妹妹在自?家大楼前发生了点儿摩擦,传出去对谁的影响都?不?好,压这个消息,你?哥应该花了不?少钱。” 她的心绪渐渐平静,细细想来,方修然说的很对。 压下有关高映寒的消息才是?楼泽玉真正该做的事?情。 如果高映寒离职在即,这件事?情传出去,会无端让人猜测高映寒和楼家人的关系,也会极大损害JR的形象,说不?定还会累及楼泽玉。 而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因?她而起。 心酸成?了自?责,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去买那杯热可可,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 可她到现?在还没有和楼泽玉说过一句谢谢。 时间还不?晚,感谢当然要趁早。 她冲方修然说:“那事?情既然解决了,我们明天见面再说吧。” 她匆忙挂断了电话,起身?就往楼泽玉的房间走?。 妈妈陪她的时间很短暂,但妈妈说过的一句话,她至今铭记于心。 谢谢和对不?起,都?要当面说。 走?廊里的灯光很暗,她走?到楼泽玉卧室门前,心情竟然有几分忐忑。 任性过后,又该如何开口? 犹豫片刻,她还是?抬手敲了门。 “泽玉哥,你?睡了吗?” 她上前一步,把耳朵贴在门上去听动静,里头好像完全没有楼泽玉的声音。 明明回房间还不?到二十分钟,总不?能他已经睡着了吧? 她退开一步,准备再次抬手敲门的时候,眼前的门竟然先开了。 楼泽玉赤/裸着上身?出现?在她眼前,那条浅灰色的浴巾只裹住了腰线以下,发梢上的水珠因?为他开门的动作?直直往下坠,灯光下晶莹一闪,最后降落在他紧实的腹肌上,又顺着那条柔和的人鱼线滑进浴巾的缝隙中。 她立刻摒住呼吸,迅速转身?回避,“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那扇门往前收拢些许角度,要关又未关。 他干脆拉开门,面无表情说:“刚洗完澡,太热。” 楼泽玉若无其事?走?了出去,安语还背对着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走?还是?该留。 走?廊里留存楼泽玉身?上潮湿的香气,像热带雨林,氧气充足,却又因?为水汽太重让呼吸变得迟滞而缓慢。 她尝试说服自?己,在自?己家里当然是?他愿意?怎么穿就怎么穿。可她好歹是?他名义上的妹妹,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可以毫不?避讳? 她抬手按住胸口,试图用外力让自?己狂跳的心冷静下来,几次深呼吸之后,好像略有成?效。 听见他走?回来的脚步声,她鼓起勇气转过头。 昏黄灯光加深了楼泽玉肌肉线条的明暗,依稀得见雕刻大师手下一件艺术品的影子。 她不?断暗示自?己,眼前的肉/体不?是?肉/体,是?雕塑,是?艺术品,多看几眼是?因?为艺术品本身?需要人欣赏。 他手里端着红酒杯,灯光透过深红色的酒液在他虎口留下一片红影。 霜白与深红,本就极具视觉冲击力,她不?知道自?己的视线该放在哪里,只好盯着他手里的酒。 “找我什么事??”他轻声问,嗓音低沉又别具韵味。 他缓步走?近,安语脸颊的热意?也跟着上升。 莫名心跳加速,她的手指无意?识卷着腿边的裙摆,视线始终不?敢上移。 “谢谢你?,泽玉哥。” “嗯。”他的声音不?带什么情绪,视线却缓缓落在她不?安搅动裙摆的手上。 “我今天,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楼泽玉干净平整的指甲轻叩杯壁,红酒杯空灵“叮”一声,清脆悠远,连她的心也跟着颤动。 他淡然开口:“麻烦么,倒是?有一点。” 安语看得入神,所以听得心不?在焉,迟疑了一下才抬头问:“什么?” 楼泽玉仰头喝酒,深红的酒液滑进他嘴里,那喉结微动时,她也莫名其妙跟着吞咽了一下。 一定是?忘记喝水口渴了。 她想了想说:“我今天确实不?该不?打招呼就去找你?,下次我先找姚望预约行不?行?” 他看着她,唇角轻扬,“我又没怪你?,你?着急认什么错?” “你?不?是?觉得我麻烦吗?”话里有些小心翼翼,和之前与他争论这里是?不?是?她家的那个人很不?一样。 楼泽玉上前两步,与她之间的距离不?过二十公分。 艺术品突然凑到她眼前,她连呼吸都?停滞。 楼泽玉微微俯身?,带着红酒香的气息轻轻柔柔洒在她的脖颈。 她耳边一热,低沉的声音轻揉着她的耳膜。 “下次涂药的时候乖一点。” 第19章 喝酒的那个人是他, 落得浑身滚烫的人却是自己。 腿上被他摸过的蚊子包突然痒到发狂,想要伸手抓,却被人握住手腕。 “进来。”楼泽玉拉着她往卧室里走。 一些暧昧的记忆浮上心头?, 她有些慌张。 “泽玉哥,你要做什么?” 身前?的人没有回头?, 声音一改清冷,懒懒说:“累了,帮我吹头?发。” 楼泽玉向来不喜欢太亮的环境,因此他卧室的灯光格外柔和, 昏昏暗暗的光线底下, 那些隐藏到完美的暧昧情愫悄悄发芽,在这?略带潮气的房间里, 肆意生长。 浴室只开了镜灯, 地砖上还有些许水渍, 空气里溢满雷暴的香气,像是一张细密的网撒过来, 牢牢困住安语这?条小?鱼。 楼泽玉坐在镜前?,手中的红酒杯被他随意放在洗漱台上,他从镜子里看着安语, 眼神示意她去拿挂在墙边的吹风机。 她走上前?,鬼使?神差打开水龙头?先?洗了洗手,等她洗完之后?才发现?, 这?浴室里根本没有擦手的毛巾, 纸巾盒也刚好见了底。 手上湿哒哒滴着水, 在她纠结要不要在裙子上擦一擦的时?候, 楼泽玉直接拉着她在自己的浴巾上蹭了蹭。 扎进腰线的浴巾结微微松动,她赶紧别?开眼, 转身拿起墙上的吹风机站到了他身后?。 她盯着楼泽玉的头?发出?神,心想,明天?一定要提醒琴婶儿多放几?条毛巾进来。 吹风机的声音掩盖了她错乱的心跳声,她开始专注为楼泽玉吹头?发。 她的指腹因为长时?间弹吉他长了茧,那层薄茧划过楼泽玉头?皮时?,一股热意直冲他的下腹。 他脊背僵直,身子微微一颤,但身后?的人过于认真,丝毫没有察觉到这?轻微的异动。 楼泽玉悄无声息翘了腿,试图将身体的异常遮掩起来。 偏偏吹风机的热风加速催化欲望,他开始浑身发烫。 头?发明明半干,安语却仔仔细细吹了好久,好不容易等到吹风机停下,他竟然听身后?的人说:“泽玉哥,你这?里有根白头?发,我帮你拔掉吧?” 楼泽玉紧绷着一张脸,并没有表态,但安语根本没看他,直接凑上前?试图从茂密的黑发中间揪出?那一根白头?发。 光线太暗,她有些看不清,不由自主便与他贴近。楼泽玉浑身僵硬,窄腰挺得笔直,安语声音里微微不满:“你这?样挺着我都找不到了。” 楼泽玉浑身紧绷,他现?在挺着的可不只是腰。 安语暗暗用力压了他一下,“你低一下头?嘛。” 声音很软,但极具杀伤力。 楼泽玉双手撑在洗漱台上,僵持一秒,然后?听话低了头?。 以为折磨快要结束,头?顶却传来她调皮的一声:“找到了,泽玉哥我轻一点拔,你忍一下。” 刺刺的痛感转瞬即逝,她身体贴过的皮肤却持续酥麻。 她转身把白头?发扔进垃圾桶,还略带遗憾地说:“你还不到三十就长了白头?发,以后?可怎么办?” 楼泽玉面色一凛,“什么怎么办?” 她紧抿着唇不说话,心里想的可不敢说出?口。 她往后?退了两?步,笑着问:“没事儿了吧?没事儿我就去洗洗睡了。” 楼泽玉偏头?盯着她,蓬松的刘海半挡住他的眼睛,奇异的荷尔蒙气息飘散,平白让她感受到一丝危险。 她赶紧往门口退去,轻声说:“晚安。” 调皮的人匆匆逃跑,剩下满室凌乱和心上一地零碎。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试图降火,偏又助燃。 安语回到房间,翻找睡衣准备洗澡的时?候,她又无法控制地想起了曾经的楼泽玉。 明明在高?映寒出?现?之前?,他们的关系是那么亲密。如果这?一次和他回到原点,又会?不会?重蹈覆辙? 起床的时?候楼泽玉已经去了公司,琴婶儿端来早餐后?,主动提起了她搬家的事情。 琴婶儿问她要了城南那套房子的门密码,今天?就会?带人帮她把东西搬来。 至于待会?儿去天?如,楼泽玉会?专门派人来接她。 其实她想离开楼家生活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她总觉得自己和楼泽玉在一起时?间长了会?被他养成个废物。 毕竟他这?个哥哥当的,真的很称职。 吃完早餐后?,琴婶儿把她的指纹录入了大门系统,等她慢吞吞化完妆下楼的时?候,姚望已经等在了车库。 “怎么会?是你?”安语有些惊讶,毕竟姚望是楼泽玉身边的助理,总不能让他来给自己当司机吧? 姚望非常高?兴迎上前?来和她打招呼,他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 “他是黎阳。”姚望介绍说:“这?是楼总为您找的职业艺人助理,主要是为了帮您打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姚望扬了扬眉,也就楼总能让黎阳这?样的资深经纪人来做助理。 黎阳走上前?冲她伸出?手,“你好,黎明的黎,阳光的阳,黎阳。” 安语礼貌和他握了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眼前?人打扮时?髦,长相斯文,举止优雅,说起话来彬彬有礼,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的艺人助理。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就算楼泽玉同意她签方修然的工作室,他也一定要在自己身边安排他信得过的人。 一时?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好像是有点幸福,但不多。 姚望招呼她上车再聊,黎阳帮她开车门的时?候,她才注意到眼前?这?辆库里南不就是楼泽玉平时?上下班坐的那辆吗?怎么给了自己用?她一偏头?,旁边停的那辆白色欧陆不在,所以楼泽玉今天?是自己开车去上班的?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姚望解释说:“楼总定的保姆车还没到,说是让您暂时?先?用这?辆。” 她点点头?,弯腰上了车,楼泽玉考虑得总是比她周到。上车之后?姚望又向她介绍她的专属司机陈立,她一并应下。 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有猜错,楼泽玉根本就不记得他那天?喝醉之后?说的话,明明答应了不插手她的工作,结果还是把她需要用到的人都物色好了。 他不记得说过的话,自然也不记得做过的事,平白被占了便宜,她得找机会?占回来。 天?如传媒在城南开发区,从白檀湾过去需要一个小?时?,到楼下的时?候方修然的律师已经在等她了。 姚望加黎阳,还有方修然的两?位律师,他们一行五个人走在一起,光是气势就已经压倒了一片。 她觉得有些张扬,便让他们四个等在一楼大厅,打算自己先?去找周利洋谈谈。 刚出?电梯,公司前?台的杨珊珊就看到了她,杨珊珊是安语进公司第一天?见到的第一个人,两?人因为性格相近,平时?会?多聊两?句。 杨珊珊兴奋迎上前?来问:“脚伤好些了吗?怎么这?么多天?都不露面?” 她点点头?说:“已经没事了。” 杨珊珊挽着她的手臂,语气里有一点点埋怨:“这?么多天?都不回我的消息,我都担心死了。” 她拉了拉安语,示意她靠近些,安语附耳过去,杨珊珊压低了声音说:“周利洋正在拉着公司的人开会?呢,余韵也在。” “是吗?”安语微微一挑眉,“他们开会?该不会?是为了我的事情吧?” “可不是。”杨珊珊问她:“你知道何?静吗?” 安语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印象。 杨珊珊拉着她往楼梯口去,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她才说:“那天?出?事之后?我偷偷找人打听了。” “打听了什么?” “事情的来龙去脉啊。”杨珊珊说:“我有个朋友是化妆师,那天?你在逸蓝化妆间和锐林老师说的那些话好多人都听见了,这?其中就有何?静。” 安语不解:“我们说的那些话有什么问题吗?” 杨珊珊叹气:“你就是心大。你们当时?不是在推测裙子的来历吗?正好让何?静给听见了呗,这?话一说,那你这?裙子肯定有问题啊!大家都知道FANCY不是普普通通的场合,不管你裙子是真是假,只要是个便宜货别?人就有文章可做!这?下懂了吧?” 她回味了一下,恍然大悟。 “所以是何?静先?听到了我和锐林的对话,她才把这?个信息透露给了余韵,然后?余凡才买稿,对吧?” “对了!”杨珊珊一激动声音就有些大,后?知后?觉往门外看了两?眼,然后?压低了声音说:“公司竟然好多人都不知道这?事儿是余凡干的呢!只知道余韵在你出?事儿的时?候发微博卖惨反被嘲讽,你是没看到她今天?来的样子,啧啧,脸色精彩极了。” 一提起余韵,安语又想起之前?答应余凡要和余韵合照的事情,昨天?她的手机掉在JR门口被楼泽玉捡了去,根本没有机会?和余凡联系。她答应过的事情没有做到,估计余韵心里正憋着气呢。 杨珊珊又拉着她问:“你今天?是来谈解约的吗?” 安语惊讶:“你怎么知道?” 杨珊珊说:“我昨天?下班之前?听到周利洋在打电话,好像就是在说这?件事情。听他当时?说话的语气,对方应该是个不得了的人物,不会?是那个林琦思吧?” 安语迟疑了一下,“应该不是吧。” 如果杨珊珊描述足够准确,那电话那头?的人极有可能是楼泽玉。 杨珊珊踮着脚贴近她耳边:“但是今天?早上我又听了一耳朵,好像余凡在跟周利洋说你《月落》那首歌的版权问题呢,听那意思是想在版权问题上跟你扯皮!” “你这?两?天?肯定是没怎么看微博吧?” 安语点点头?,“对啊。” 杨珊珊低头?摸了几?下裤兜,发现?手机没带出?来,直接说:“你在FANCY现?场唱《月落》的视频被人专门剪了放出?来,我早上看的时?候转发已经过十万了,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跟你搞版权问题,真是不安好心!” “珊珊。” 杨珊珊的话刚说完,外面就有人叫她,她赶紧应了一声,“来了。” 然后?低声冲安语说:“我先?出?去,你等会?儿再出?来,别?让人知道我跟你说了这?些,回头?让人知道了我该饭碗不保了。” “来了来了。”她小?跑着就出?了楼梯间。 安语站在原地,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月落》这?首歌虽然是她写的,但发行方是天?如,版权自然归天?如所有。解约在即,除了违约金问题,周利洋肯定会?想办法保住天?如的利益,那她在合约期内发行的唯一一首歌就成了这?场博弈的关键。 她在楼梯间里稍稍等待了片刻才往外走,差不多接近午休时?间,他们的会?也正好开完了。 见到不少熟悉面孔,他们都笑着上前?和她打招呼,余韵慢悠悠从会?议室走出?来,远远看到人群中的她,拔高?声音喊了一声:“安大小?姐。” 第20章 嘈杂的环境忽然安静下来, 像是认准了这?里即将上演一场大戏,刚才围上来的公司同事也接连散去了。 如果她没有认错,余韵身?上穿的那条烟紫色短裙, 应该是Jovan Russell前?年的春夏成衣,她的身?材很?好, 前?凸后翘,这?条裙子正好放大了她的优点?。 余韵长相甜美,大眼睛,长睫毛, 鼻子小?巧, 嘴唇也像樱桃一样饱满可爱,除了个子不太?高, 她几乎集齐了正常男人会喜欢的所有优点?。 其实她出道已经四年多了, 但到现在她还在重?复表演第一张专辑里的歌。 她的风格太?独特?, 一出道甜美歌姬的人设就深入人心,但这?么多年她都没有新作品跟上, 热度一旦褪去,被市场遗忘在所难免。 她在这?之前?一直不明白余韵针对自己的原因,现在想想, 好像就是因为她的那首单曲。 她在毕业之前?写了一首曲风轻快的小?情歌,她自认为这?首歌作为她的出道首张单曲非常合适,但在和周利洋商量的过程中?, 他竟然想让她把歌让给余韵唱。理由?是这?首歌里洋溢的青涩懵懂的初恋感觉非常符合余韵初恋女?神的人设。 为了这?首歌周利洋和她拉扯了一个多月, 直到方修然找她写电视剧插曲他才放弃了纠缠。 周利洋又哪里知道, 正是因为她写的是初恋她才始终不愿意放手。 也许从那个时候余韵就对她心存不满, 再加上这?次FANCY没有邀请她,直接导致了礼服事件的发生。 余韵走上前?来, 身?上浓烈的白花香水味朝她直冲过来,她有些头晕。 “安大小?姐连回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怎么会有空亲自来公司?”她往安语身?后瞧了瞧,笑着问:“怎么大小?姐身?边也没个助理保镖跟着?这?要是在公司崴了脚,我们可没人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明知道她在暗戳戳说自己故意崴脚,她却没办法出言反击。 自从JR发了声明,她受到关注的同时,也自动和JR绑定在了一起,如今她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影响到JR。 她不能丢了楼泽玉的脸。 她并不擅长隐藏情绪,但在余韵面前?,她尽力强撑着微笑。 “今天?穿的是平底鞋,不怕崴脚,倒是韵姐姐得小?心一些,您这?鞋跟儿这?么高,要是不小?心摔一下周总该把公司地面重?新铺一遍吧?” 还有些许白噪音的公司大厅突然安静,谁都知道周利洋在她出事儿之后极力和她撇清关系,现在把这?话说出来,明摆着是对周利洋不满。 余韵上下打量她一眼,气鼓鼓的腮帮子准确表达了她的情绪,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周利洋就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一看见安语,他立马就笑着迎上前?来。 “怎么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周利洋略过了余韵,直接走到了安语面前?,他试图去扶她的手臂,却被安语巧妙躲开了。 他朝门口喊了一声:“珊珊,快送咖啡到我办公室来。” 又转头冲安语说:“下次来提前?说,我好下去接你,脚伤好些了吗?” 她轻轻点?头:“没什么大碍。” 她进?公司这?么久,这?还是周利洋头一次主动出来迎接,倒是让她受宠若惊。 周利洋虚扶着她的肩膀,领着她往他办公室里走,路过余韵时也拍拍她的后背,“进?来说话。” 主角一走,吃瓜群众也各归各位,公司里总算是恢复了日常该有的声音分贝。 刚进?门,余凡的声音就传来。 “小?语啊,你总算是愿意露面了,这?些天?你可把我折磨得够呛啊!” 余凡挤到她身?边,身?后的余韵跟着被挤了一下,高跟鞋走在地毯上总归是不稳,她身?形一晃,接连退了两步才稳住了脚步。 “余凡!”余韵气得大叫一声,“你干什么呢?!” 余凡后知后觉自己忽视了她,又赶紧凑到她跟前?儿去哄她。 安语没心思听两人的对话,径直走到窗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周利洋跟着坐在她对面,一脸笑意。 “小?语今天?来公司,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谈吗?” 安语心里微微惊讶,看来他已经做好了自己要解约的准备。 还没开口,他突然转身?从身?后的办公桌上拿来一份企划案摆在她面前?。 “这?是今天?刚接到的综艺邀约,音乐向的,我大体看了一下,觉得很?适合你。你先?看看有没有兴趣?如果你有意向的话,我亲自去帮你谈。” 安语眉头轻蹙,他这?是在装傻? 她一时摸不准周利洋的想法,象征性拿起那份企划案看了一眼。 期间余凡带着余韵坐过来,她下意识往边上靠了靠。 办公室内安静得只剩下她翻动企划案的声音,看完最后一页,她轻放下说:“我这?个人比较无趣,没什么特?别之处,综艺追求节目效果,我想我可能不是很?适合。” “你先?别着急拒绝啊。”旁边的余凡劝道:“你现在热度正高,难道不应该乘着东风起飞吗?你想让更多人听到你的歌,前?提是你得让大家认识你了解你啊。这?么好的机会不要,成天?闷头写歌什么时候能写成个天?后啊?” “你说什么呢余凡?”周利洋一口反驳:“小?语是正儿八经的音乐人,专注做音乐有什么问题?” 安语偏头看着窗外,这?两人一唱一和配合还挺默契。 她既然心里有决定,也不想继续装了,便?直接开口说:“我今天?是来解约的。” 两人争论?的声音戛然而止,周利洋并没有表现得过分惊讶,这?也让她确定了周利洋提前?知道了她的想法,刚才这?一番表演不过是试探。 周利洋轻叹一口气,似有几分后悔说:“这?回的事情确实是公司做的不好,没有第一时间和你沟通,没能和你统一战线,让你受委屈了。” 一旁的余韵轻轻“嘁”一声:“手机关机公司怎么和她沟通啊?” 周利洋盯她一眼:“别说了。” 他收起桌上的企划案,一脸正色:“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也没有追究什么的必要。我现在的态度呢,肯定是希望你能继续留在天?如,你现在是事业上升期,天?如也一样,走些弯路在所难免,但我们可以一起进?步。你说呢?” 他看着安语,眼神倒是真有几分真诚。 安语倒也不想把事情做绝,只说:“我对职业的规划可能和公司的计划有所出入。公司要挣钱,必然会接商务,接活动,但我这?人比较轴,也没有什么看点?,无意义的商务我不想接,也不想上综艺立人设,除了写歌唱歌以外我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其实对公司来说,我的商业价值并不高,综艺或者?是商务,公司都有比我更好的人选。” 余韵轻哼一声:“你在清高什么?不都是出来挣钱的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有资本做后台?唱歌就唱歌,非要显得高人一等。” 她垂眸沉默片刻,而后轻声说:“你不必看轻你自己,你并没有低人一等。” “你!” “好了好了。”周利洋赶紧打断道:“综艺的事情再说吧,选择都是相互的,不想上,逼你也没用。我只是觉得可惜,如果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兴许你会有更大的成就。” 她应和似的点?点?头,嘴上却说:“我想周总应该很?清楚,现在大家对我的关注,并不是因为我本身?有多么优秀,拥有多么过硬的作品。他们的关注点?更多来自于Jovan Russell和我背后的所谓的资本,当然还有方修然。” “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炒作机会,我甚至可以趁机立一个闯荡娱乐圈的千金大小?姐人设,但这?样的热度能持续多久?满足了观众的好奇心之后他们又有多少人会真正关注我的作品?愿意为我的作品买单?我不想在以后被人提起的时候,身?上只有营销,资本,人设这?一之类的标签,我想让大家认识我,是因为我唱的歌足够打动人。” 其实余韵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她被周利洋包装得很?好,这?些年也确实为天?如挣了不少钱,但过度消耗热度的结果就是比谁都凉得快。 她不想走余韵的老路。 办公室内沉寂半晌,周利洋知道留不住她。 他抬手扶额,面露懊恼,情绪的变化真真切切,这?演技送去剧组演戏也绰绰有余了。 他又轻叹一口气说:“既然如此,我也尊重?你的决定,解约的话,就按双方友好协商走程序吧。我们好歹相识一场,能签约也是一种缘分,如果日后能有机会合作,还希望你能优先?考虑我们。” 安语点?头微笑:“那是自然。” “还有一个问题。”周利洋略有迟疑。 “你说。”安语直觉是关于《月落》 周利洋朝余凡使了个眼色,余凡便?去他办公桌后的柜子里找来了她当初的合同。 “你在我们公司虽然待得时间比较短,但是你也应该清楚,这?歌曲的著作版权和发行版权是分开的,如果解约,意味着在没有双方授权的情况下,这?首歌无法出现在任何的商业场合。这?是首好歌,它不该被埋没,我们是不是应该友好协商一下版权问题?”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笑着问:“那周总说说看,您想怎么处理?” 周利洋眼珠子转了转,略有几分尴尬笑了笑说:“我想先?听听你的意思。” 安语轻笑,这?是在跟自己打太?极呢。 她仔细想了想,在周利洋和余凡期待的目光中?,她轻声说:“我愿意签授权协议,改编或者?是商演都可以,好歹相识一场,都是缘分。” 周利洋立刻笑了起来,连声说:“对对,都是缘分,小?语还是会做人啊。” 她应和着点?点?头,并没有接话。 其实一开始从珊珊口中?得知他们想要《月落》的版权,她是不愿意的。 但仔细想想,都在一个圈子里混,抬头不见低头见,实在没必要把事情做绝。一首歌而已,以后她还会有很?多首歌。 周利洋又拉着她聊了一会儿,走出他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一点?半了。她一看时间突然想起来楼下还有四个人在等她,她急急忙忙就朝门口跑去。 杨珊珊见她行色匆匆,忙问:“你这?是着急去哪儿啊?” 安语摆摆手,边走边偏头朝她解释:“跟周总聊得太?入神,我都给忘了,楼下还有人在等我呢,我先?” 话没说完安语就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腰后多出来的一双手臂牢牢稳住她的身?子,突然袭来的雷暴香气让她的大脑停止思考了一瞬。 一抬眼,是楼泽玉满含担忧的眸。 “你怎么了?” 20-30 第21章 安语后知?后觉捂着胸, 刚才撞这一下,好疼 楼泽玉根本?没想到她?会直直撞上来,刚才要不?是他伸手及时, 这时候她?应该躺在地上。 见她?眉头紧皱,他也有些担心, 微微弯腰问她?:“撞疼了?” 安语双手抱着胸,眼眶红红的,却强忍着说:“不?,不?疼。”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是太尴尬了。 “你?怎么会来?”她?偏头看了眼楼泽玉身后, 楼下那四人果然跟着上来了。 “姚望通知?你?来的?” 姚望走上前来解释:“你?都上来两个小时了, 我怕你?遇到什?么麻烦,所以就跟楼总说了一声。楼总正好在附近, 就赶来了。” 安语回神看着楼泽玉, 他身上的高定西装刚才被她?撞出了褶皱, 深灰色的领带也跟着歪了角度。 “我没事的。”她?轻声说。 她?十?分自然抬手整理了一下他的领带,微微抬眸, 楼泽玉的眼神如水柔和,她?的视线垂落,又抚了抚他西装上的褶皱。 “我和周总已经谈好了, 你?别担心。” 楼泽玉顺势握着她?的手腕,又问了一遍:“还疼吗?” “不?疼了。”她?轻轻扭动一下,挣脱了楼泽玉的手。 门前的动静引起了公司同事的注意, 她?甚至听到有人在低声感叹:“好帅啊。” 安语一回头, 身后围满了人。她?一时紧张, 两步退到了楼泽玉身侧。 杨珊珊在人群中望着楼泽玉冒星星眼, 直接起了个头问她?:“安语,这是谁呀?” 她?抬眸对上楼泽玉的视线, 在一众催促声中,她?看着楼泽玉的眼睛回答:“这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楼泽玉。” 楼泽玉看着她?,眼神不?带温度,不?回应也不?反驳。 人群中窃窃私语,原来这就是Jovan Russell那位年轻的总裁,没想到真人竟然这么帅。 楼泽玉向来行事低调,除了自家公司的晚宴以外鲜少出现?在公众场合,大?部分人对他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同事讨论的声音太大?,说什?么的都有,楼泽玉板着张脸,眉头渐渐收拢,一看就是不?高兴了。 既然是哥哥,面对妹妹的前同事们?,他这个表情是不?是太严肃了? 她?连忙侧过身子拉着楼泽玉的衣摆说:“给个面子,说句话。” “说什?么?”楼泽玉面无表情问。 “说什?么都可以。”她?摇摇楼泽玉的衣摆,眼神里带着恳求。 “今晚也帮你?吹头发,好不?好?” 薄冰碎裂,寒意散去,她?的腰间多了一只手臂。 “岁岁想你?了,回家吧。” “?” 安语一脸疑惑望着他,腰间传来很轻微的揉捏,体温自侧腰攀升,她?的身体飞速变得滚烫。 她?面向众人,身体紧绷,笑意里藏有不?易察觉的尴尬,“家里有事,我先走了。” 楼泽玉带着她?转身,人群之外传来周利洋着急的声音。 “小语,等等。” 两人回头,周利洋迎上前来试图和楼泽玉握手。 “楼总,久仰大?名。” 楼泽玉的眼神从他身上粗略扫过,完全忽视了他伸出的那只手,极为平淡地“嗯”了一声。 周利洋做了什?么他心里非常清楚,楼泽玉不?愿意理他,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尴尬收回手,笑着冲楼泽玉说:“小语的事情我们?已经谈妥了,之后要是还有需要天如的地方,小语你?尽管开口?。” 安语尴尬点了点头,腰间又传来催促的揉捏,她?赶紧说:“周总,家里有点事,合约的程序就由黎阳和你?对接,最后我签字就好了。” “好,好。”周利洋连声应着:“有事你?先去忙,我们?电话联系。” 周利洋话音刚落,她?就被楼泽玉的手臂带着转了身,进电梯前,她?抬头问:“穗穗是谁啊?” 腰间的手离开,身上的温度却没有下降。身侧的人保持着沉静,声音一贯清冷,他回答:“我女儿。” “???” 安语拉过楼泽玉的袖子,难以置信问:“你?女儿?你?什?么时候有个女儿?我怎么不?知?道?” 楼泽玉紧绷的下颌线有所松动,眉尾微微上挑,“还没出生呢。” “” “你?怎么” 楼泽玉微微偏头,“有什?么问题吗?” 安语小声嘀咕:“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竟然连女儿的名字都想好了。” “不?可以吗?” 她?没应声,明知?道他是胡说八道,但心里还是堵得慌。这么多年他就一段感情经历,总不?能凭空产生对家庭和子女的构想。 沉默片刻,她?轻声说:“我把《月落》的版权给出去了。” 她?听见楼泽玉的呼吸声,轻缓而平静,而后沉沉的声音传来,“小人难缠,你?做得很好。” 心里有一条缝隙缓缓溢出欣喜,她?又偏头问:“是你?帮我打过招呼了吗?” 楼泽玉面色不?改,“没有。” 回答得这么干脆,一定是假的,但她?还是很高兴。解决了唱歌路上一大?块绊脚石,往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走出大?楼的时候太阳正毒,强烈的光线直照过来,她?眼底生疼,忙抬手遮了遮眼睛。 指缝中间楼泽玉的身影笼罩过来,她?停住脚步,移开手问:“怎么了?” 眼前突然一黑,是楼泽玉把墨镜挂在了她?耳上。 视线恢复,眼前的人微微垂眸,微凉的手指轻轻拂动她?鬓边的发,耳畔发痒,她?试图出声缓解,“没关系的,就一小段路。” “走吧。” 楼泽玉的手顺着她?的手臂滑落,停在腕间,不?肯离去。手腕传来微凉触感,整条手臂都跟着瑟缩一下,突然就有些害怕这毫无阻隔的接触,会让他感受到自己略显快速的脉搏。 也许是动作幅度太小,楼泽玉并没有放手。她?就这么被他牵着,直到走到车边。 车窗玻璃上贴着白花花的罚单,一看就是他着急上楼没时间好好找停车位。楼泽玉伸手扯下,直接塞进了安语掌心。 “罚款你?来给。” 安语低头看了一眼,罚款两百。 啧,这停车费真贵。 楼泽玉给她?开了车门,又是受宠若惊的一天。 她?不?知?道楼泽玉要带她?去哪,她?也没问,也许这就是多年来养成?的信任,去哪里都可以。 “今天公司不?忙吗?”她?其实很想问问高映寒的事情,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忙。”他轻声应:“所以没法送你?回家,你?只能跟我去公司。” “好。” 她?摘下墨镜偏头看着楼泽玉,烈日?斜照,在他脸上画下浅金色的一笔,霜白的皮肤反射所有光线,连带着她?的眼眸也跟着点亮。 他目视前方,却突然开口?问:“在看什?么?” 安语急急忙忙收回视线,掩饰问:“要戴墨镜吗?” 沉寂一瞬,楼泽玉微微偏过头,“帮我戴。” 她?直起腰,意识到这是个危险动作又退回来说:“等到前面红绿灯再戴吧。” 楼泽玉没有应声,等到车子停下,他又偏头过来。安语没忍住笑,这人刚才不?想用手接墨镜还能理解为需要用手扶方向盘,现?在不?想用手接就是单纯在享受被她?服务的感觉。 她?朝楼泽玉偏了偏身子,双手拿着墨镜轻轻推到他耳后,掌心凑近时微微触碰他的皮肤,一点点凉意。 趁着气氛融洽,她?试探着开口?问:“高设计师真的要离职了吗?” 楼泽玉戴了墨镜,她?无法看清他的眼神,只能听他沉声回答:“真的。” 她?的指腹摩挲着裙摆,又问:“那是不?是会对公司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红绿灯时间结束,楼泽玉一脚油门踩了出去,他的指尖点了点方向盘,反问:“你?和天如解约对天如有什?么影响吗?” 她?想了想,回答说:“好像是有点儿影响,但不?多。” “那她?也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并没有觉得轻松,反倒是隐隐担忧起来。 她?心里很清楚,她?和高映寒并不?一样?。 她?对天如可有可无,但高映寒为JR贡献过三场大?秀,她?设计的成?衣系列也在当时受到热烈追捧,她?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设计师,失去她?,是JR的损失。 她?不?知?道楼泽玉有没有挽留过,也许有,但高映寒还是执意离开。他们?之间牵扯太多,她?也没有资格多说什?么。 清楚楼泽玉的压力?,她?只能保证自己不?给他添麻烦,再想办法让他轻松一些。 跟着楼泽玉回了公司,路过楼下的时候昨天那位安保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当时应该有更好的处理办法,但他看到高映寒就失去了自己的判断,任由她?们?在室外僵持,这才被有心人拍到。 她?因为留意门口?的安保落后了楼泽玉几步,等她?回头,楼泽玉正站在前面等她?。 “在看什?么?” “没什?么。”她?摇摇头,“随便?看看。” 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楼泽玉并没有立刻迈开步子,反倒是用手碰了碰她?的手腕。 “嗯?”她?一脸茫然看着楼泽玉。 身旁的人没有回答,那灵巧的小指轻轻一勾,她?的手就这么被勾进了他的掌心。 和她?想象中的微凉不?太一样?,原来楼泽玉的掌心如此温热。 第22章 人来人往, 楼泽玉不放手,她也没?想?过挣脱。 路过他?身边的员工恭敬喊着?楼总,低头时, 那一双紧握的手引人遐想?。 像是突然崴了脚,安语走路又?开始一瘸一拐, 身旁人感?受到她的异常,墨镜下的一双眸溢出担忧。 “你怎么了?” 她愣了愣,她该直说自己和他?牵着?手会紧张吗?这个想?法从?她脑海飞速掠过,被她立刻否决。 她故作痛苦, 皱着?眉说:“脚疼, 可能是今天?走太多路了。” 楼泽玉低头,安语还未痊愈的脚踝微微发肿, 医生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二次伤害极有?可能导致韧带撕裂。 他?甚至没?有?多加思考, 一弯腰按住安语的裙摆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骤然失去平衡,安语赶紧抱着?他?的脖子, 才刚贴近又?退缩,“泽玉哥,就一小?段路, 我可以继续走的。” 楼泽玉戴着?墨镜,她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说:“脚不想?要了是吗?” 她有?些为难, “可是这么多人看着?呢。” 楼泽玉微微低头, 问:“看, 又?怎么了?” 安语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口, 小?心翼翼问:“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是你妹妹吗?” “不知道。” “那那那你赶紧放我下来呀。”她有?些着?急,连说话也磕磕绊绊。 楼泽玉不动, 她便在他?怀里扭了扭,“泽玉哥?” 楼泽玉的手臂收紧力?道,语气里些许无奈,“再动走光了。” 她立刻停止动作,乖乖缩在他?怀里不敢再动。她偏头看了一眼,马上到电梯了,可周围人关注的目光太过直接,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干脆捂脸埋头,做一只鸵鸟。 明明只是想?装瘸让牵手变得合理,没?想?到楼泽玉不按常理出牌,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合理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她也终于?松了口气。又?仰着?头轻声说:“放我下来吧泽玉哥。” 楼泽玉没?动。 她身上持续发烫,楼泽玉必然感?受得到。她鼓起勇气问:“你不怕大家误会吗?” “误会什么?” 她微微抬眼,楼泽玉还是那生人勿近的冷酷模样。只是在这冰冷中间,她还是感?受到了一丝丝温暖,来自他?的胸口和掌心。 她垂眸,小?声说:“误会我和你的关系。” 他?的唇角有?所松动,温声回应:“旁人的想?法重要吗?” 这么久不见,她真的觉得楼泽玉越来越高深莫测了,说话要么模棱两可要么顾左右而言他?,总是不愿意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她想?了想?,回答说:“应该挺重要的吧,毕竟我们都成年?了,有?些亲密动作可能不太适合。” 他?轻轻“嗯”了一声,又?说:“所以你是怕人误会我和你的关系,影响你在娱乐圈的发展?” “不是的。”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那是什么?” 她有?些急了,明明是担心他?,怎么还反过来说自己? “我只是,只是怕对你有?影响。毕竟你分手的消息并没?有?公开,不是吗?” “叮”一声,电梯到达楼泽玉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他?迈开步子朝办公室走去,脚步声中,她听见楼泽玉说:“那你大可放心。” 她没?应声,放心?怎么可能放心?顶着?兄妹的身份,她每一次试探的亲近,都不能放心。 可每一次接近,都像现在这样让她无比留恋。 办公室的真皮沙发被空调吹了很久,她坐下去的时候,很冰。 楼泽玉顺手脱掉西装搭在沙发上,转身绕到办公桌前按下了呼叫器,“送饭进来。” “你没?吃饭吗?” 她看了眼手机,已经两点半了,看来琴婶儿说的没?错,他?确实?经常忘记吃饭。 楼泽玉倒了两杯水回到沙发前,“你不也没?吃吗?” 那倒是。 她之前光顾着?和周利洋谈合同的事情,根本不记得吃饭这件事。 顺理成章地,她又?陪他?吃了顿饭,相比较起昨天?的沉闷,今天?的楼泽玉显然温柔很多。 他?往她碗里夹了菜,嘱咐道:“多吃点,太轻了。” 安语唇角悄悄上扬,小?声回应:“我以为你进门脱衣服是因为我太重了抱不动呢。” 对面的人唇角带笑,一转话锋说:“嗯,是有?点儿。” 安语皱眉:“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楼泽玉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她碗里,“多抱几回就习惯了。” 手上动作停滞一瞬,却也没?想?到该怎么回应,只能一口咬住那片牛肉,把那些奇怪的想?法嚼巴嚼巴吃进肚子里。 既然装了瘸,那就得一装到底。楼泽玉下午工作的时候,她只能缩在沙发一角,哪里都不能去。 趁着?楼泽玉下楼,她翻出手机给方修然打?了个电话,关于?她《月落》那首歌的版权问题,方修然也很认同她的做法。 就这短短一天?,她两次体会到被人认可的喜悦,原来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也可以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 因为高兴,她打?开相机准备记录下这个特别的时刻。 好久没?有?自拍,笑得有?些不自然,镜头里出现楼泽玉的名牌:Kilian Lou,她的唇角自然就带了笑。 仔细想?想?,好像成年?以后?她和楼泽玉都没?有?过一张合照,如果名字可以代表他?,那今天?就算是第一张合照吧。 久违地打?开微博,她的粉丝量已经突破了五十万,想?起来珊珊跟她说的唱歌视频,她试着?去搜了一下。 其实?那天?唱歌的状态很不好,压力?很大,表情管理也有?些失败,但因为专注,所以足够打?动人。再加上有?电视剧的加成,呈现出来的舞台效果竟然意外地好,难怪周利洋不肯放手。 光是这一首歌,他?就能挣不少钱。 翻了翻评论?,竟然大部分都在讨论?她的音乐而不是一些其他?的东西,看来她的决定没?有?错。现在的观众并不是傻子,他?们能分辨得了好坏,也能看得到她的努力?。 一高兴,她就把刚才的自拍发了出去,并配文:有?点热。 不过瞬间,微博下就刷出来一连串评论?。 【小?彩虹:都火了能不热吗[doge]】 【开始爬墙头:这姐总算记起来微博密码了。】 【今天?也要做安宝贝的宝贝:啊啊啊啊啊啊!姐姐,好美好美,斯哈斯哈。】 【方修然唯一的姐:方修然你怎么没?和姐姐在一起?方修然你怎么没?和姐姐在一起?方修然你怎么没?和姐姐在一起?】 【猫猫可可爱爱:咦?后?面的办公桌是JR总裁楼泽玉的吗?】 心思被人拆穿,她有?些心虚,又?翻上去仔细看了看照片。她的脸占据了照片很大一部分,只能在照片左上角看到楼泽玉的名牌,说显眼也不显眼,但他?的名字如此清晰,很难不让人注意到。她挣扎了很久,还是没?有?选择重新编辑。 和他?,迟早要站到阳光下,无论?是以什么身份。 夕阳西沉,楼泽玉的办公室被点缀大片橙红,她还瘫在沙发上,等着?楼泽玉开会回来,一起回家。恍惚间,她就生出些不一样的感?觉来,就好像,只要打?扮成熟,能独当一面就可以不做他?的妹妹。 楼泽玉进门的时候安语浑身都陷在夕阳里,小?黑裙和真皮沙发融为一体,纤细的四肢染上夕阳的颜色,光滑的皮肤在橙红光线下微微泛起光泽,一回头,唇边的笑容悄悄驱散他?整日的疲累。 “回家吧。”他?轻声说。 安语撑着?沙发起身,想?要走近,又?记起来自己装了一天?的瘸,现在太心急容易露馅儿,只好乖乖站在沙发边上,等他?走过来。 她很私心地想?,如果能再牵手就好了。 楼泽玉绕到办公桌前关了电脑,看了一下午的企划案,眼睛酸胀得厉害,起身时伸手捏了捏山根才觉得视线重归清晰。 低头找外套的时候,发现安语正?双手抱着?他?的西装一脸笑意站在沙发边上,像只等待主人怜爱的小?猫,毛茸茸的小?爪子正?肆意撩动着?他?的心弦。迈步过去,小?猫很自然为他?撑开衣服,他?也很自然享受着?她的穿衣服务。 一切都是那么合理。 穿戴整齐,她期待着?楼泽玉主动牵起她的手。可随着?他?弯腰,更加亲密的公主抱又?让她乱了心神。 明明心里打?翻了蜜罐儿,嘴上还倔强说着?:“休息了很久,我可以自己走的。” 这回楼泽玉没?有?推脱,直说:“那我放你下来。”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贪心,竟然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口嫌体正?直。 她一皱眉一咬唇,懊悔万分,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低着?头,好像听见了楼泽玉很轻的笑声,但又?不确定,她闷着?声音问:“你在笑我吗?” 他?没?回答,反倒是提醒她:“开下门。” 她恍然回神,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慌张,伸手拉开了办公室的门。楼泽玉双臂收紧,低声说:“调皮的孩子有?人宠。” 手收回来的时候总感?觉空落落的,想?继续环住他?的脖子,可惜没?有?理由。公司员工陆陆续续下班,他?所在的这一层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没?有?旁人关注的视线,安语的胆子也愈发大了起来,右手在他?西装领口轻轻摩挲,像是在拂尘又?像是在观察西装纹理。 进电梯的时候,楼泽玉突然说:“脖子痒。” 稍稍愣神,反应过来楼泽玉可能是想?要她帮忙抓一抓,便又?问他?:“哪里痒?” “后?面。” 她把手伸到了他?后?颈试探着?抓了抓,“这里?” “嗯。” 楼泽玉脖子修长,线条优美,后?颈处的头发修剪得很干净,短短的发根扎着?她的指腹,刺刺麻麻,一直蔓延到她心上。 她是很贪心,贪心到想?独占他?的怀抱。 一辈子。 楼泽玉的私人电梯从?二十二层下到负二层只需要三十二秒,从?电梯走到汽车旁他?花了四十秒。这七十二秒的时间,支撑着?她的痴心妄想?,让她心底埋藏的种子再次发芽,只待春风,只待雨露,便能茁壮成长。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海上呼啸的风,占据她所有?的听觉。所以那停车场暗处响起的快门声,自动被两人忽略。 第23章 回家的路上她接到黎阳的电话, 解约的流程他已经和?周利洋确认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她签字。本来她想明天出门签合同,话没说完楼泽玉就叫黎阳明天来家里?找她。 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非要装瘸,这下连门都不好?出, 本来方修然还约了?她明天详谈合同的事情,看这样子估计也得把?他叫到家里?来。 三次公主抱,击碎了?她和?楼泽玉之间那一?层似有若无的薄冰,她有勇气主动环着他的脖子, 也在他的脚步中间悄悄凑近他, 感受着他的心跳和?身体的温度。 晚饭过后楼泽玉接了?一?个越洋电话会议,趁着他在书房, 她洗完澡偷偷摸去了?他的房间。 他今天忙了?很久, 又?抱着她上上下下, 必然很累,如果这个时候能泡个澡放松一?下, 一?定会睡得很香。 她想趁着楼泽玉不在赶紧给浴缸放水,可惜放到一?半楼泽玉就开门进来。 听见水声,楼泽玉试探着喊了?一?声:“琴婶儿?” 浴室内没有回答。 他走到浴室门口往里?边一?瞧, 里?头光线昏暗,水汽氤氲,浴缸旁点着香薰, 空气里?弥漫着橙花的味道?, 处处有人的痕迹, 却没有见到人影。 除了?安语, 还能是谁? 他没着急踏进浴室,反倒是退开一?步往镜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安语正穿着一?身米色的真?丝睡衣贴在墙边, 身体紧贴的程度好?像真?的以为能和?墙面融为一?体。 她的眼神时不时往门口瞄,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通过镜子照了?出来。 到底还是记忆中的小姑娘,调皮的天性?难改。 他不打算拆穿她,也不着急叫她出来,他转身回到衣帽间,伸手解开了?腰带。 安语小心翼翼躲在墙后,明明刚才听到了?楼泽玉的声音,现在又?毫无声响,难不成已经出去了?? 她正打算往门外看一?眼,突然听见了?抽腰带的声音,随后衬衫面料相互摩擦的声音响起,她的心跳骤然加快。 她突然意识到,楼泽玉这是在脱衣服! 她一?偏头,门外的人已经脱掉了?衬衣,正赤/裸半身准备脱裤子。 楼泽玉的手刚放到腰间,就听背后一?声惊呼:“泽玉哥!” 一?回头,安语正伸手蒙着眼睛小步小步往外挪。他故作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安语紧闭双眼,决定恶人先告状,“你,你怎么问也不问就脱衣服?” 楼泽玉斜倚在首饰台旁轻笑一?声:“我不在我的房间脱衣服,难不成要去你的房间里?脱?” “那,那你也说一?声啊,万一?浴室里?有人呢!” “嗯。”他点了?点头说:“你不说话,我还以为浴室里?有鬼呢。” 安语气急,撒开手盯着他问:“你说谁是鬼呢?” 光线进入她眼睛,连带着将楼泽玉此时的模样也印在她眼底。 他单手撑在首饰台上,右臂的肌肉因为用力而?鼓着,微微向后靠的腰拉长腹肌线条,让那性?感的人鱼线毫无遮掩暴露在她眼前。 更过分的是,楼泽玉的裤子拉链不知什么时候就拉开了?,明明窄腰挂不住西裤,偏偏某个部?位过于优秀,生生把?那条西裤卡在了?那里?,想不看也不行。 大坏蛋! 安语惊叫一?声,埋头就往外跑,还没出得了?衣帽间就听楼泽玉沉沉一?声:“站住。” 她顿住脚步,气急问:“又?怎么了??” 楼泽玉盯着她活动自?如的一?双腿,故意拉长语调问:“你的脚踝?” 完了?。 她懊恼一?低头,刚才这矫健的步伐怎么着都不像是脚疼的样子吧? 安语虽然心慌,但嘴硬。 她故作镇定回答:“今天休息得好?,现在已经能正常走路了?。” “这样啊。” 楼泽玉再一?次拉长尾音,把?高深莫测做到了?极致。 他越是态度不明,安语越是心慌,身后的人没了?声音,她又?不好?意思回头,只好?站在原地问:“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楼泽玉起身,只说:“等我出来,有事找你谈。” “什什么事啊?现在不能说吗?” 楼泽玉没再多说,迈步进了?浴室。 直到水声传来,她才偷偷回头看一?眼。浴室的门关着,她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抬手摸了?摸胸口,心跳得很快。所以楼泽玉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坏的?明明知道?浴室有人还要故意让她难堪! 她回到卧室,百无聊赖在他沙发上趴了?一?会儿。 其实她很喜欢和?楼泽玉呆在一?起,他的话不多,很多时候都在专注做自?己的事情,哪怕压根儿不理她,她也很喜欢一?转头就能看到他的感觉。 就好?像他一?直是她触手可及的人。 安语翻身过来平躺的时候觉得光线太?强,她又?起身去墙边重?新调整了?卧室的灯光。 回头时,看到这张曾经躺过的床,依稀记起当时躺在床上的感觉。 为了?小小报复他刚才的捉弄,她决定上床滚一?圈。 真?丝床单柔软又?亲肤,身体接触的地方都带着凉意,恰好?缓解她身体的热。 她盯着楼泽玉的枕头出神,这人平常是喜欢睡左边还是右边? 抱着这样的疑问,她挪着身体躺到了?楼泽玉的枕头上,刚躺下去就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确定了?,他喜欢睡右边。 也许是房间光线太?暗,也许是浴室水声惬意,还有可能是受雷暴香味蛊惑,她的眼皮很重?,困意很浓。 她听见自?己小声抱怨:“楼泽玉,你要洗到什么时候?再不出来我可要睡着了?。” 话说完,惹了?浑身的滚烫。 他的妻子,那个名正言顺可以和?他睡在一?起的人,日后是不是也会像自?己这样躺在床上等他洗完? 洗完之后,他们?会做什么? 他的唇是什么味道??运动时会不会浑身发烫?他会说情话吗?声音是不是和?平时不一?样?他会很温柔吗?她有没有可能得到这份温柔? 身上的热意骤然退散,随之而?来的又?是心酸。 算了?,不想了?。 胸口很闷,很堵,连呼吸都不够顺畅,她钻到枕头底下试图做一?只逃避现实的鸵鸟,迷迷糊糊间,汹涌困意来袭。 这夜很长,楼泽玉好?像一?直没有出来 他其实知道?安语等不了?那么久,已经做好?了?明天再和?她说的打算,没想到走出来,床上会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楼泽玉脚步一?顿,竟一?时不知该不该走过去。 他轻声喊:“年年?” 床上的人丝毫没有反应。 以为会是安语的恶作剧,他故意放轻脚步走过去,附身接近,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动静。 她埋在枕头底下,呼吸声很安静,楼泽玉驻足细听,看样子是睡着了?。 好?像有人伸手揉了?揉他的心,那滚烫的血液在身体里?快速窜动,让他感觉有点热。 他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但他不想那么做。 他绕到另一?边上了?床,为了?不把?她吵醒,他的动作很轻。 他伸手把?枕头挪开,那凌乱的发遮住了?她的脸,她睡得很恬静,让他不忍心打扰。 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很轻微的痒,让安语抓了?抓脸。 楼泽玉以为她醒过来,赶紧退开,没想到身旁的人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熟睡。 仔细观察了?一?小会儿,床上的人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他轻抬着安语的头,把?枕头往她脖子底下塞了?塞,睡梦中的人感受到外力皱了?皱眉,略有不满喊了?一?声:“楼泽玉。” 楼泽玉停住动作,只等她下一?句。可惜怀中的人睡得沉,好?久都没有声音传来,他撑在一?旁看着他心中的乖小孩儿,一?走那么多年,会不会在别人面前也这么调皮? 他捡起一?缕秀发缠绕指尖,唇边的笑意渐深。 他凑近她耳边,低声呢喃:“是你不愿意走的。” 说她,还是说自?己,一?时有些分辨不清。 他的感受如此强烈,随着她的呼吸渐渐加深,是他情不自?禁,是他意乱情迷,是他不愿意离开。 他的唇落在她眉间,唇上熟悉的温度引他深陷,私心渐起,他的唇缓缓下移,精巧的鼻尖微凉,他只作片刻停留。 她的唇就在眼前,莹润可爱的样子勾出他的贪心,伸手在她唇上轻轻一?点,怀中的人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惊醒。 是什么滋味呢? 他想尝一?尝。 温暖,柔软,带着香,透着甜。 怀中的人忽然伸手抓住他腰间的衣摆,他离开她的唇,下意识摒住呼吸观察她的反应。 可她只是借力往他怀里?凑了?凑,还用前额蹭了?蹭他的胸口,好?像含糊不清说着什么,但他没有听清。 顺势收拢怀抱,贪心的手揽过纤腰,让她和?自?己紧紧相依。 香软在怀,安心,也不安。 直到天色微明,他才沉沉睡去。 但怀中的人醒得很早,因为后腰处突兀地感受到了?一?些不一?样。 迷迷糊糊间,安语似乎摸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身后的人皱眉轻哼一?声,圈住细腰的手臂再一?次收紧。 滚烫之处仅仅隔着一?层薄薄的真?丝睡衣,如此贴近,她的感受更为深刻,震撼。 她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成年人正常的反应,她应该本着理智和?科学的态度去看待,不应该掺杂一?丝丝的私人情感。 可身后的人是楼泽玉,是她藏在心底深爱多年的男人,那她是不是可以生出一?点点的私心? 她重?新闭上眼睛,试着放松,试着去感受两?颗心的距离,全身心投入这一?场注定只有她独自?沉醉的梦境。 哪怕短暂,至少沉溺过,也算圆满。 她开始胡思乱想,楼泽玉抱着自?己的时候,是不是没把?自?己当成妹妹? 心上的那一?株小幼苗好?像迎来了?阳光和?雨露,在楼泽玉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生长。 再一?次醒来,是身后的人用手臂带着她翻身,她以为楼泽玉没醒,没想到一?睁眼就对上他还迷蒙着的一?双眼。 她一?时紧张,挣扎了?一?小会儿,才小声说:“你,你醒了??” 眼前的人重?新闭上双眼,唇边绽开笑容,手臂一?勾,安语被迫与他贴近。 她抵在楼泽玉胸口,被楼泽玉揉乱了?发,他的胸腔微微颤动,低哑的声音钻进她耳朵,“哥哥的床舒服吗?” 第24章 理智让她伸手推开楼泽玉, 她腾一下坐起身,慌张道:“你,你还知道你是我哥哥, 你怎么跟我睡在一起?!” 不管了?,恶人先告状的事情?她得做到底。 楼泽玉伸手捻着她的发丝, 轻笑道:“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你难道不应该问问自己为什么会睡在我的床上吗?” 安语一时语塞,却依旧嘴硬。 “那我不能睡你的床吗?我睡了?你的床, 你也可以去睡我的床啊。为什么要跟我睡在一起?” 楼泽玉听着这语气, 好像还挺委屈。 他半撑着身子,饶有兴致看着安语的背影, 懒洋洋发问:“跟我睡在一起, 委屈你了??” 委屈, 倒是不委屈。 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心里难受。 她一口应下:“对啊!我还没有和男人睡过呢!你身为我的哥哥竟然?睡了?我两次, 你难道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一句话,楼泽玉就只听清了?“没和男人睡过”这几个字,所以她和方修然?只是朋友, 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心情?很好。 他伸手揽过她的腰,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安语双手护胸, 挣扎着想要推开他。 “楼泽玉, 你别太过分!” 楼泽玉低头, 修长?的手指拨弄着她额前凌乱的发, 他低声说:“那要是我说,我也没和其他女人睡过, 你心里会不会平衡一点?” 安语一愣,“你,你和高映?” 话没说完,楼泽玉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他额前的刘海垂落在她眉间?,温热的鼻息轻柔洒过她的脸,他缓缓低头,眼看着鼻尖相碰,他在自己的手背留下一个吻,而在手背之下正?好是她的唇。 她心跳得很快,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吻他,回应他,可她被楼泽玉死死压住,根本无法动?弹。 感觉呼吸困难时,楼泽玉将一张冰冷的卡片塞进她手里,他摸摸她的发,轻声说:“乖一点。” 下一秒,身上的重量消失,楼泽玉起身走进了?浴室。 胸口被他压得有些?疼,微微蜷缩身子缓解疼痛之后她才抬手看楼泽玉塞给她的东西。 竟然?是一张黑卡。 所以他卖了?一晚上关子,要说的事情?就是给自己一张卡?这算什么?“陪/睡”福利? 她翻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既是害羞又是懊悔,更忍不住埋怨。 楼泽玉,你既然?坏到和妹妹同床,为什么不可以坏得更彻底一点? 浴室里传来?他洗澡的水声,她也终于清醒,知道自己不能再在这里躺下去。 她起身揉了?揉腰,一想到这个位置与他零距离接触过,她就觉得手下的位置烫得厉害。 她移开手,摒除了?脑子里的杂念,打开门走了?出去。 刚出门,就和前来?询问楼泽玉早餐事宜的陈阿姨打了?个照面。 大?早上,她穿着睡衣,头发凌乱从楼泽玉的卧室出来?,意味着什么? 而此时楼泽玉还在房间?里洗澡,这气氛是不是过于暧昧? 她被陈阿姨盯着,突然?就红了?脸,连忙摆着手解释:“陈阿姨,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阿姨也在楼家待了?很多年,知道他们的关系,但也不像琴婶儿?与她分外亲近。 陈阿姨脸上带着尴尬的笑,略有抱歉说:“我还是待会儿?再来?吧。” 她匆匆走远,安语靠着墙一扶额,这下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一整个上午陈阿姨看她的眼神都很奇怪,她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好在黎阳及时赶来?,至少让她有事情?可做,不至于在家里和陈阿姨大?眼瞪小眼。 合同的事情?最后敲定,她也终于把心安稳放回了?肚子里。中?午的时候琴婶儿?才来?换班,她昨天一整天都带着人在城南的房子里帮她收拾东西,因为家里的乐器太多,可能还需要她回去一趟才好搬过来?。 她下午约了?方修然?在家里谈事情?,准备明?天再跟琴婶儿?回去看看。可她原本平静的下午却被一个突发消息彻底打乱了?。 高映寒宣布离职,这在时尚界绝对是一个重磅消息,因为她不光是一名优秀的设计师,她还是JR总裁楼泽玉唯一公开的女朋友。突然?离职,外界便自然?而然?猜测她和楼泽玉感情?破裂。 而紧随着这条消息出来?的,是JR总裁楼泽玉停车场密会神秘女子的新闻。 高糊的照片里楼泽玉抱着一个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女子,她埋着头,没人能看清她的脸。 可她昨天刚发过微博,一模一样的裙子,还拍到了?楼泽玉的名牌。 不用联想,那个人就是她,安语。 果不其然?,神秘女子的身份被网友快速破案,一时间?,铺天盖地?的评论把她淹没,说什么的都有。 第一条,就直指她插足两人恋情?,致使两人感情?破裂,造成JR人才流失,指责她是个丑闻制造机。 【用户3189447:沃趣,不是吧,前两天不还是方修然?吗?这姐玩儿?的可真花啊!】 【AAA水果批发王大?姐:所以之前有人猜测她是大?佬小情?人实锤了??!!】 【好多人啊:三姐牛逼,三姐玩弄男人的手段吾辈楷模!】 【小3去死:插足别人感情?,臭不要脸,退圈吧!】 看着那些?冰冷的词句,她浑身发抖。 手机尖利的棱角硌得她掌心生疼,突然?的震动?打乱了?她的思绪。 是方修然?。 她看着这个熟悉的名字愣了?好久,调整了?好几次呼吸,她才接了?电话。 “怎么回事?”方修然?语气里带着质问。 心里好像有些?委屈,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只好故作?轻松说:“就是脚疼,他贴心照顾了?一下。没想到会被拍到,还和高映寒离职的消息放在一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要澄清吗?” 她想了?想,回答说:“应该要吧,但是还没想好怎么说,晚点再看吧。” “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你别牵扯进来?,之前的事情?对你来?说已经够麻烦了?。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到时候可能和你签约也会受影响。” 方修然?深吸一口气,平静了?心绪郑重道:“安语,你给我听好了?,无论事情?发展成什么样,我都会签你,你也别想自立门户,把你那点儿?的心思给我收起来?。” 她被方修然?的语气逗笑,安抚着说:“好好好,大?树底下好乘凉,这个道理我懂的!你放心吧,我想抱你大?腿还来?不及呢。” “不过今天可能有点特殊,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们再签合同,行?吗?” 她突然?听见一声水杯重重放在桌面的声音,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方修然?,你怎么了??” 他沉声回答:“心烦。” “因为我的事情?吗?” 电话那头没有回答。 “你放心吧。”她笑着说:“我会处理好的。” 他只轻轻“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她的房间?洒满阳光,但她此刻只觉得冷。她该怎么办呢?又向楼泽玉求助吗? 她坐在钢琴旁,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琴键。 她心里有一个解决办法,但那些?话一旦说出去,很多事情?就难以更改了?。 手机安静躺在一旁,楼泽玉看到新闻了?吗?还是说,他在忙着处理高映寒的事情?? 她解锁了?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号码沉默了?很久,她是不是应该主动?一点? 挣扎好久,在她刚刚做好心理准备要给楼泽玉打电话的时候,卧室门被敲响了?。 她以为是琴婶儿?,便放下手机说:“琴婶儿?直接进来?吧。” 门打开,西装革履的男人拄着手杖站在门口。 她立刻起身,恭敬喊了?一声:“楼叔叔。” 楼奕君前几年出过一场车祸,右腿骨折,半月板撕裂,腿部神经受损,需要借助手杖才能正?常行?走。 他如今还是JR董事长?,但这些?年他因为身体的原因逐渐退居二?线,公司的事情?一并交由楼泽玉处理。 安语回国以后,只在梧桐路别墅见过他一次,今天是第二?次。 她笑着迎上前,想要扶他往沙发上坐,还未摸到他的衣袖,楼奕君便撑着手杖径直往前。 她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茫然?无措的十指微微一抖,尴尬收回。 他坐在安语刚才坐的位置,整个人背对着窗外的阳光,一张脸更显得沉郁。 他抬头看看四周,金丝边眼镜上映出墙上那副简笔画的轮廓。 察觉到这是楼泽玉专门为她准备的房间?,他轻笑一声,故作?温和问她:“在这里住得习惯吗?” 安语站在原地?,双手不安交握在身后,轻声回答:“和家里一样习惯。” “那这里是你的家吗?” 他面带微笑,眼神温和,像初春的太阳,看似灿烂,实则入骨寒凉。 安语双唇微张,好一会儿?没有说出话来?。 阴影中?的人并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反倒是极有耐心等?着她回答刚才的问题。 是她的家吗? 是吗? “不是。”她回答。 楼奕君的手杖“咚”一声砸在地?板上,安语一时心惊,连身子都跟着颤了?一下。 她抬眼,楼奕君板着张脸盯着她,像地?狱阎罗正?在审判做错事的小鬼。 他问:“你知道高映寒,是什么人吗?” 安语垂眸,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楼奕君冷哼一声:“高家的恒世珠宝,百年品牌,珠宝界龙头企业。高映寒本人,杰出青年,优秀设计师,在公司五年,几度拉高公司营收,是JR不可或缺的人才。” 他停顿了?一下,又问:“你呢?你是什么人?你对我楼家有何贡献?有何价值?” 安语愣怔一瞬,一双手在身后紧攥,脚下的地?板好像突然?间?吸收了?整个太阳的能量,烫到让人站立不住。 她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她除了?会给楼泽玉惹麻烦,帮不上他任何一点忙。 她不说话,对面的人又开口:“我楼家待你不薄吧?” 她的声音细如蚊蝇,点点头回答:“是。” “那你为什么要回来?影响他们的感情??!” 第25章 安语眉间轻颤, 解释说:“您误会了,楼叔叔。” 她想解释,楼奕君却没有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误会什么?”他反问:“你是?不是?和泽玉睡在一起了?!” 这句话如同?巨雷炸响天际, 让她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你还要脸吗?!”楼奕君拔高?了声音:“泽玉是?你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哥哥, 你竟然恬不知耻爬上他的床?!我楼家何时这样教过你?!” 安语身子猛地一抖,想解释,又被楼奕君抢过了话头。 “是?国外的教育太前卫?还是?你天性难改?!” 闻言,安语皱紧了眉, “什么天性?” 楼奕君冷哼一声:“我楼奕君活了几十年, 竟也是?头一次得知,爬床, 竟然还会遗传!” 爬床?爬谁的床?像是?有人突然伸手扼住她的脖颈, 让她呼吸困难, 满脸涨红。 她难以置信望着楼奕君,眼眶通红, 却也忍住没让打转的泪水溢出。 她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翻涌的情绪, 低声说:“您要骂,就骂我,不要带上我妈妈。” 楼奕君冷笑?:“骂你?骂你有用吗?映寒能回来吗?!我楼家养育你成年, 已经尽了该尽的责任和义务, 若你识相, 就该早早离开?楼家自力更生, 凭自己的能力闯荡,也好让人能瞧得起你。” “可你现在, 吃着我楼家的饭,还想砸了我楼家的碗!闹出那么多的事情,生生搅黄了泽玉和高?家的联姻,你是?怎么有脸继续住在这里的?!嗯?” “泽玉和映寒,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肖想我楼家的儿子?!别以为你长在楼家就是?我楼家的人,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这辈子也别想踏进我楼家的大门!” 他的手杖再一次砸向地面,巨大一声响,安语也跟着心惊。 他起身,“今晚之前搬出去?,我楼家还能念及多年情分帮衬你。如若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走?路的时候,手杖砸向地面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这是?驱逐她离开?的禁令,刻不容缓。 手机在钢琴上震动,她却依然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走?近的动作。 如果十八岁以前的任性是?因为不懂事,那现在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贪心?因为执迷不悟?还是?因为她犯贱?活该? 明明知道靠近之后的结局不会是?美好,她还是?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回回落得满身伤痕。 她想抬头让眼泪倒流,泪水却在她看?到?墙上那副简笔画的时候奔涌而出。 滚烫,灼眼。 那天晚上楼泽玉带她看?房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口口声声说,这里是?她的家,哪怕他搬走?,也不要她走?。 她好高?兴好高?兴,原来楼泽玉是?把自己放在心上的。 他当时的眼神是?那么真诚,她知道,他是?真的想给?自己一个家,也真的愿意为自己遮风挡雨。 那天晚上,她对着星星点点的夜空把自己的欣喜告诉了妈妈。 她说,妈妈放心,年年从此?以后就有家了,再也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哪怕楼泽玉把自己当成妹妹也没关系,和他在一起真的是?年年最值得开?心的事情了。 她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她有一个家,一个始终为她亮灯的家,可以让她这只在海上漂泊多年的小船安稳靠岸,可以让她躲避海上的狂风巨浪,可以让她在迷雾里依旧认得回家的方向。 可惜风太大了,吹散了她的梦,让她看?清楚,她没有家,她早就没有家了。 她的家,始终定?格在七岁那年的初夏,蝉鸣未起,小荷未开?,皎月未满。 她抓着心口,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默念,妈妈啊妈妈,你不要心疼,年年会有家的,一定?会有家的 她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差不多是?天边开?始染上橙红的时候她才迈着僵硬的步伐去?拿手机。 屏幕上三个熟悉的字,楼泽玉,未接电话,七个。 下巴上已经冰冷的泪珠啪嗒一声滴在屏幕上,模糊了他的名字,也清楚了她和他之间的距离。 原以为和他维持兄妹关系是?为难,没想到?现在反而成了奢求。 可望而不可及,或许就是?她和楼泽玉注定?好的结局。 她把那张黑卡放在了床头。 “谢谢你,楼泽玉。” 她回头望望这个房间,什么也没带来,什么也不带走?,就好像她之于?楼泽玉的意义,本该没有意义。 落日西沉,天空染上暮色,她站在楼下,拨通了方修然的电话。 “可以来接我吗?白檀湾。” 让她安心的声音响起:“等着。” 她还站在那天等楼泽玉下楼时的那盏路灯下,太阳刚刚下山,路灯薄薄的光融入落日余晖,若黑夜未临,无人在意这盏路灯是?否一直亮着。 突然起了风,有片树叶打着旋儿垂落在她脚边,她被吸引视线,蹲下身把它捡了起来。 它浑身青绿,叶脉清晰,还是?生机盎然的时候,却因为烈日炙烤,大风吹动,早早落地。 “你也要去?流浪了吗?”她举着那片落叶说。 晚风吹动她的裙摆,手中的落叶像蝴蝶轻轻煽动翅膀,好像在急切地说:放我自由。 她也想问自己,是?不是?她放下对楼泽玉的执念,就能拥有一颗自由的心? 她摊开?手掌,任由落叶躺在掌心,是?随风,还是?停留,它会自己选择。 叶片颤动,潇潇洒随风而去?。她的视线跟着飘向远方,在天的尽头,望叶片翻飞,云层翻涌。 是?时候,她该去?追逐属于?自己的自由。 汽车引擎带起的喧嚣拉回她的思绪,方修然那辆略显浮夸的迈凯伦停在她面前。 她强忍住了再回头看?一看?的冲动,拉开?蝴蝶门上了车。 她的眼睛红肿着,笑?得有几分勉强,鼻音浓重还在打趣说:“怎么我每次狼狈的时候都跟你在一起啊?” 一转头,方修然拧紧了眉盯着她,一脸的不开?心。 她伸手戳了戳方修然的手臂,“你怎么了啊?” 方修然还是?沉默盯着她,眼神复杂。 车窗外响起另一辆车的引擎声,她没敢回头看?,推了推方修然催促说:“我们快走?吧。” 方修然微微偏头看?后视镜,那辆白色欧陆正在朝他们的方向驶来。 “快走?。” 安语脸上的笑?意不在,那眼眶,分明又泛起泪光。 他没再多想,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去?哪里?”方修然沉声问。 她垂眸想了想,问他:“可以去?小荷镇吗?” “你去?哪里做什么?” “我的想去?走?走?。” 方修然沉默,偏头看?她的时候她正看?着车窗外渐起的霓虹出神。 认识她四年多,他很清楚她的倔强,无论遇到?多难的事她都可以说得云淡风轻,也正是?因为了解她,所以更加想要看?破她的伪装。 可她今天,好像不伪装了。 她的脆弱如此?直白,他感受明显- 楼泽玉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从他被公司各种繁杂事务缠身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这不正常。 听?到?那引擎声音走?远,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觉得年年不会跟他走?。可当他打开?家门,残酷的现实让他浑身冰冷。 楼奕君端坐在沙发,见他进门,沉声问候:“公司的事情处理好了?” 楼泽玉愣怔片刻,拉上门,只问:“年年呢?” 楼奕君避而不答,转而说:“琴婶儿饭做好了,先吃饭吧。” 他站在门口没动,沉着脸又一次问:“她人呢?” 楼奕君的手杖跺在地上,厉声道:“楼泽玉,你不要太过分!” 他抬头对上楼奕君的视线,反问:“是?我过分还是?你过分?” 楼奕君大吼一声:“注意你的态度!” “什么态度?”楼泽玉走?进去?,身高?的优势让他占据了气势的制高?点。 “因为你一句话我妥协了四年,四年后的今天你还想让我妥协,对吗?得寸进尺就是?你的态度?” 楼奕君拄着手杖颤颤巍巍站起来,隔着一张茶几和楼泽玉对峙。 他紧握手杖,只为了让自己的身体?看?起来不摇晃,他厉声质问:“为了公司,为了楼家,你不应该妥协吗?这些年,没有映寒你会有今天?因为一个不入流的女人放弃映寒,这就是?你身为集团总裁的理智?” 楼泽玉红着眼,凛声道:“怎么?是?林家这棵大树你靠得太舒服,就理所当然认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需要借助外力才能运营好公司吗?从小到?大,剥夺我本该拥有的一切,你就这么快乐吗?” “你本该拥有什么?”楼奕君抬起手杖指着楼泽玉的鼻子喝道:“没有我和你妈为你铺路,你什么都不配拥有!” 楼奕君的手杖再一次砸向地板,愤愤道:“一个供人玩乐取笑?的女人也值得你为她跟我红脸?!” “注意你的措辞!”楼泽玉低吼道。 “反了你了!楼泽玉!我告诉你,四年前我能让她离开?你,四年后我依旧能!你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她也能配得上你?!” 楼泽玉紧咬着后槽牙,看?向楼奕君的眼神里带着强烈的敌意,他的手在身后紧攥成拳,浑身上下翻涌着有形的怒气。 “有你这样的父亲,是?我配不上她。”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楼泽玉毅然决然转身,任凭楼奕君在他身后怎么喊都不回头。 他的年年,是?天上皎洁的月,泠泠月光,只照亮他仰望的眼眸。 若天上无月,他的心上便?无光。 第26章 往郊外走的路好?像异常安静, 至少,那些吵闹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汽车引擎轰鸣, 夜风呼啸。 上一次回去小?荷镇,还?是在十三岁那年的深秋, 楼泽玉刚回国。 那几年JR的事情很多,楼泽玉出国读书三年,每一次回来都是安语去机场接他。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下着雨, 本来晚上九点?就能落地的飞机晚点?了。 她捧着一壶热腾腾的甜米酒坐在机场到达大厅的长椅上, 心中惴惴不安。 今天来机场的路上天气很差,现在雨下大了, 云层也很厚,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 液晶屏幕上显示的Delay愈发让她不安。 也许是那些年的朝夕相处让她产生?了依赖,她渐渐意识到, 楼泽玉好?像才是她最在乎的那个人。 这种感情她自己也很难说的清楚,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对他就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了? 吴叔叔担心她长时间坐在机场大厅会着凉,便要她去车里等, 她不愿意,还?说:“泽玉哥肯定一出来就会找我,我要坐在他一眼就能看得到的地方等他。” 这三年, 她在同样的位置上等了他四次, 所以?这第五次一定不能缺席。她还?催促吴叔叔说:“不知道泽玉哥究竟几点?到, 吴叔叔你?去车里睡会儿吧, 让我在这里等他就好?。” 那个晚上的时间好?像过得很慢,到达大厅的液晶屏幕上每一秒钟的跳动都显得很漫长。 人来人往, 带起?的冷风拂过她的面?颊,她捧着保温杯眼巴巴看着那个出口,一等就是五个多小?时。 凌晨一点?半,屏幕上的航班信息终于更新,她松了口气,至少是安全的。越是知道他接近,她的心情便越是忐忑。 她匆匆忙忙去了一趟洗手间,仔仔细细检查了自己的容貌,整理了自己稍显凌乱的头发才又回到刚才的位置等他。 凌晨两?点?,她终于见到了日思夜念的那个人。 十八岁的楼泽玉已经是一米八几的身高,眉眼还?是青葱的少年模样,完全没有现在的成熟冷厉。他虽清瘦,脸部线条却柔和?,那双晨星般的眼睛哪怕疲惫也眼底有光。 他匆匆走来,棕色风衣上带着些许凉意,手上的行李箱被他随意推出去,安语走上前,撞上一个结实的拥抱。 以?往的分别和?重聚,拉拉衣角就已经是他们最亲近的举动,所以?那是她第一次和?楼泽玉拥抱。 没有吴叔叔在一旁看着,她在惊讶过后大着胆子去环住他的腰,亲昵埋进他的胸口,嗅着他身上熟悉的香气,感受着他的心跳和?怀抱的温暖。 楼泽玉伸手揉着她的头发,小?声责怪:“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回家?” 她被楼泽玉按在胸口,只能闷着声音说:“说好?了要等你?的,我不能食言。” 她高兴抬起?头,眼巴巴望着他问:“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啊?” 楼泽玉唇角带着笑,再一次把她按进胸口,故意用?力揉着她的头发,语气宠溺:“带了带了,你?这小?丫头是不是只想着礼物?,没有想我啊?” 她毫不犹豫回答:“想了想了,天天都盼着你?回来呢!”她又抬头问:“泽玉哥,以?后你?是不是都不用?再离开家了?” 他伸手替她整理着刚才被揉乱的发,笑着说:“是,以?后就在家里陪你?。” 手中捧着的甜米酒还?一口没喝,她就已经尝到了幸福的滋味,是楼泽玉带给她的。 但那天晚上回家以?后她就病倒了。 她其实身体很好?,来楼家六年时间基本没有生?过病,偶尔有一点?打喷嚏多喝点?热水自己就好?了。 那是她第一次病到起?不来床,把楼泽玉吓坏了。 她病得迷迷糊糊,却也知道楼泽玉整夜守在她房间。 她的那张小?书桌就在窗户边上,桌上有一盏她很喜欢的兔子台灯,自从妈妈去世以?后,她晚上睡觉总会开着一盏灯,但那天晚上台灯昏黄的光被楼泽玉的身体遮挡,她睡得很不安。 恍惚中,好?像是有一团迷雾把她重重包围,她惶恐喊着:“妈妈,妈妈。” 印象中那个温柔的声音没有出现,是楼泽玉的声音在混沌中一把抓住了她。 “安语。” 她知道那是楼泽玉,在楼家,只有他会叫自己全名。 她无?力的手动了动,下一秒就被人握在了手心。 明明害怕又难过,却因为被他握着手,不安的心一点?点?被抚慰,她不再颤抖,也不再害怕。 她知道,这双手会牵着她走出迷雾。 清晨醒来的时候,楼泽玉垂头坐在自己床边,他整夜未眠,察觉到自己的动作,立刻朝她投来关?注的目光。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已经让他十分疲累,这一整夜的守护让他眼底的青黑更加明显。 她的脑袋昏昏沉沉,有些不清楚他为什么在这里,但又很开心他在这里。 他还?没有开口说话,安语就先问:“泽玉哥,是你?在叫我吗?” 他唇角轻轻一弯,“你?听到了?” 她点?点?头,应:“嗯,谢谢你?。” 给她安定。 两?人沉默对望,似乎是感冒还?没有好?,她有些发热,便推推他的手臂说:“你?快去睡觉吧,我已经没事了。” 楼泽玉替她倒了一杯水,看着她面?色稍稍恢复才起?身离开。 临到门前,她叫住他。 楼泽玉回头问:“怎么了?” 她攥紧了身上的被子,小?声问:“泽玉哥,周末能不能带我去小?荷镇玩?” 他没有问为什么,只说:“好?。” 她那时候想,楼泽玉之所以?答应得这么干脆,一定是因为心疼她等了六个小?时而生?病。 小?荷镇离市中心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因为古镇建筑保存完好?,又极具江南水乡特色,前两?年市政府将小?荷镇开发成了旅游景区。 楼泽玉并不知道她去小?荷镇的真正目的,他可能真的以?为她想去玩。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拿驾照,却又不想出门的时候总有吴叔叔跟着,所以?他一早就叫好?了车等在路口。 家里车的后排总是有个中间扶手,换了出租车,没有那高级的配置,好?像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悄悄拉近了。 那天有点?冷,楼泽玉却没有多穿衣服,上了车没多久,他就冲她说:“坐过来点?,有点?冷。” 前头的司机一直听着电台里的路况广播,突然听见楼泽玉的话,非常好?心地问了一句:“要,要不我开个空调?” 楼泽玉沉着脸,抬手掩嘴轻咳一声,极力掩饰着尴尬。 她那时候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心里只想着他一直怕冷,开空调也不怎么管用?,所以?她根本没有多想,非常开心就往他身边凑。 她甚至丝毫不顾及楼泽玉已经是个成年男人的事实,自以?为贴心地拉开外套的拉链,抱着他的手就往自己衣服里塞。 他说觉得冷,可她那天莫名觉得好?热。 小?荷镇被开发成旅游景区,很多老建筑也被完整保存了下来,这其中就包括她和?妈妈曾经住过的那栋小?楼。 临近冬天,去小?荷镇玩的人并不多,那天又正正好?是阴天,秋风一起?,浑身都要跟着哆嗦两?下。 她那时候还?责怪楼泽玉,说他明明知道天气冷还?要把风衣敞开了穿,她也不怕惹他烦,一边碎碎念一边帮他把外套扣子整整齐齐扣上。 想着他冷,她又带着他去小?镇入口的牌坊旁边买了一个热腾腾的烤红薯给他抱着。 从小?锦衣玉食的楼泽玉自然没有吃过烤红薯这样灰扑扑的街边小?吃,为了不让他嫌脏丢掉,她一遍遍嘱咐楼泽玉这是她待会儿要吃的东西,一定要他好?好?拿着。 她带着楼泽玉在小?镇里闲逛,聪明如他,很快就看出来她对小?荷镇十分熟悉。 走到一处小?石桥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你?以?前来过吗?” 她朝他微笑沉默,上前拉着他的衣袖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小?荷镇有一条自北向南的小?水渠,沿水渠居住的人家每家后门都有一段石砌阶梯可以?下水,水渠的水很干净,时常有人在水渠边上洗衣服。 他带着楼泽玉沿着水渠一路往南走,在接近那个名为“荷花池”的人工湖旁边有一栋白墙黛瓦的木结构二层小?楼。 她站在水渠边上,指着那小?楼的二楼说:“那里,是我的家。” 她那天很开心,并没有因为自己没有爸爸妈妈而觉得难过,因为她从心里觉得,她有哥哥了,哥哥和?爸爸妈妈一样,都是她的家人,她的家人是楼泽玉。 可那个时候楼泽玉盯着她看了很久,好?像是在确认她是不是难过,直到看清楚她眼睛里闪烁的微光不是泪水,他才确信,眼前的人比他想象中更为坚强。 他一手捧着烤红薯,一手牵起?了她,他说:“走,带我去前面?看看。” 他的手因为抱着烤红薯而温暖着,是她关?于那天的记忆里最深刻的一段。 他们牵着手走过小?石桥,在白墙黛瓦间,两?人的身影无?限拉近,她向楼泽玉打开了心底最深处的那扇门,把自己一生?中最深刻的伤痕暴露在了他眼前。 那一天,也许只是楼泽玉生?命里无?比寻常的一天,但对她来说,意义?重大。 六年,她用?了六年才能直面?残酷的现实,才能微笑着对人说起?,那里是我的家。 那些封存的记忆终于沉寂,不再叫嚣着折磨她每一个难眠的夜晚。 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他。 所以?她,怎么会不爱他? 那天天气很差,才刚刚走过小?石桥,天上就飘着细细的雨丝。她拉着楼泽玉在雨中奔跑,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那个被妈妈追着满巷子跑的时光,她的快乐如此纯粹,只要妈妈给她的,楼泽玉也能给。 她带着楼泽玉跑到湖边的小?亭子,那里是她小?时候最常呆的地方,四角小?凉亭视野开阔,四面?通透,一抬头就可以?看到那扇小?窗里,妈妈正在厨房为她烧着那些没什么味道但充满了爱的饭菜。 她和?楼泽玉讲起?了小?时候的故事,渐渐地,雨下大了,他们被困在那个小?亭子里无?法离开。 她说饿了,楼泽玉便从怀里拿出了那个烤红薯,她摸了摸,竟然还?是温热的。 她所有情感的来源都很简单,只要他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就足够让她欣喜很久很久。 那天,她和?楼泽玉同吃一个烤红薯,她清楚地记得他说:“很甜。” 第27章 越是临近小荷镇, 那些关?于楼泽玉的记忆便越是清晰。 她忍住眼泪,轻声说:“我们不去小荷镇了?吧。” 方?修然沉默片刻,像是忍耐逼近临界点,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那你想去哪里?” 她回答:“随便一?个?路边都可以,我想下去走走。” 方?修然迅速往右驶出?高架, 把车停在了?一?个?少有人经过的江边。 车停稳,他先?摔门下车。 突然的声响让她愣了?愣,方?修然为什么在发脾气? 她慢吞吞打开车门,一?抬眼就对上方?修然质问的目光。 他双手撑在车顶, 终于把想问的话?问出?了?口。 “楼泽玉欺负你了??” 安语一?脸茫然, 迟疑片刻,摇了?摇头说:“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 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甚至觉得她不应该把方?修然再?一?次牵扯进来。 可能这就是她多年以来养成?的恼人的自卑, 面对这样的情形, 她的第一?想法竟然是向他道歉,可她又再?清楚不过, 方?修然最不想从她口中听到的就是“对不起?”这三个?字。 她将那些心事隐藏好,绕过车前走到他身边,她抓着他的手臂, 微笑着说:“我就是有点儿?心情不好,你陪我在江边走一?走好不好?” 可他毫不留情甩开了?她的手,一?脸不悦道:“安语, 我是你的工具人吗?召之即来, 挥之即去?” 她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 心头似乎又有委屈在疯狂翻涌。 她垂眸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 方?修然向前一?步逼近她, “那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每一?次把我叫出?来又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和你认识四年,我和你之间到底是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你到底在强撑什么?” 强撑什么?她也不知道, 但她只能强撑着。 爱上楼泽玉这件事,是她无法启齿的禁忌,她说不出?口。 “你说话?啊!” 方?修然突然的声音吓住了?她,泪眼愣怔一?瞬,还没看清他的脸,滚烫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手背上。 她颤抖着,蒙着脸哭出?了?声音,泪水顺着她的指缝流淌,吓坏了?她身前的人。 眼前的场景是方?修然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慌乱,他突然愣神,后?知后?觉自己的不对,却听安语突然开口质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凶啊?!” 过分激烈的抽泣让她说话?都断断续续,忍不住心里的委屈,也忍不住要大声控诉:“我只有你,只有你一?个?朋友啊!我不找你,不找你还能找谁啊?!” 她今天哭了?好多次,眼睛好疼好疼,可她哭得十分难看的时候对面的人竟然笑了?。 又委屈,又气愤,她不管不顾用拳头砸在方?修然胸口,边哭边质问:“你笑什么,笑什么啊!方?修然,你混蛋!” 她胡乱拍打的一?双手被他的大手抓住,方?修然顺势一?拉,她就撞进他的怀抱里。 以为自己扛过了?那么多难捱的日子,这一?回也一?定不用别人来安慰,可真当她撞进这个?结实的怀抱里,她又清楚看到自己的脆弱。 泪水决了?堤,一?边哭,一?边控诉:“方?修然,你为什么不能对我温柔一?点!我和你认识四年了?啊!你对我,甚至都不如对你只见过一?次面的品牌方?好!你怎么是这种人啊!” “呜呜呜呜呜。” “金主爸爸自然是要好好对待啊。” 方?修然笑得轻松。 “你混蛋!你混蛋!” 她故意用自己已经脱妆的脸去蹭脏他纯黑色的T恤,以此?来纾解她内心的委屈。 方?修然没忍住笑出?声来,抬手轻轻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着她:“好了?好了?,我以后?一?定!一?定!对你温柔一?点,再?也不凶你了?,行吗?” 她还觉得心里不舒服,又大声说:“我告诉你方?修然!你要是继续这个?样子,你,你是找不到女朋友的!你就准备好孤独终老吧你!” 方?修然又被她逗笑,故意说:“那我要是孤独终老,我一?定拉你陪着,咱俩谁都别想好!” 安语一?听,更加气愤了?,毫不犹豫张嘴一?口咬在他的胸口,方?修然吃痛,连声哀嚎。 “痛痛痛痛痛,小祖宗,快松口!” 安语抬起?头,泪眼婆娑却还恶狠狠瞪着他骂道:“方?修然,你混蛋!” 方?修然躬着身子捂着被她咬疼的胸口,一?边哀嚎还不忘嬉皮笑脸冲她说:“那实在不行,我俩凑合一?下。” 安语气急,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怒道:“谁要跟你凑合!” 她真是后?悔,没有多交几个?朋友,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只能听方?修然跟她瞎扯。 她转身疾走,一?眼都不想看到他。可她没走出?两步,腰上就环过来一?双手臂。 方?修然从背后?抱着她,熟悉的声音就响在她耳边,“跟我凑合委屈你了??!” 安语挣扎着拍打他的手臂,“谁要跟你凑合,谁要跟你凑合,谁要跟你凑合。” 她已经哭到说不出?来其他话?,只能对他重复发泄着情绪,无奈又无力。 累到极致,她被方?修然轻松转了?个?身,他把她按在怀抱里,一?声又一?声地安慰:“好好好,不凑合不凑合,只要你高兴,你怎么说都行,好吗?不哭了?行不行?” 她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只能任由他抱着,她也终于放松,单纯把方?修然当成?人形抱枕靠着。 哪怕她不愿意承认,和方?修然闹了?这么一?通,心里真的舒服了?很?多。 她止住抽泣,安静了?,有些声音就被放大,她茫茫然抬起?头,闷声问:“方?修然,你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 他面不改色回答:“好久没有抱女孩子了?,激动?,不行吗?” 安语扑哧一?声笑出?来,肿胀的眼睛跟着一?弯。 简单一?句话?带走她那些哀伤的情绪,她笑着说:“那我大发慈悲再?让你抱一?抱。” “哦!”方?修然不满道:“那你是不是应该更配合一?点?” “怎么配合啊?” 头顶传来很?轻的一?声笑声,他说:“以前你说你没有谈过恋爱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安语轻嗤一?声:“这有什么好值得笑的吗?” “没有没有。”他赶紧说:“那你好好抱抱我,我刚才?也好难过,我也需要有人安慰。” 她不解问:“你为什么难过?” 一?米八七的大明星突然撒娇,说:“你刚才?咬疼我了?,我长这么大你是第一?个?咬我的人!” 他故意把“人”这个?字的音咬得很?死,本来安语还想着安慰他,听他说完这话?又觉得十分奇怪,第一?个?咬他的人?除了?人还有什么会咬人?他在骂自己! 她一?把把他推开,愤愤道:“你说我是狗?!” 路灯橙黄的光落进他的眸中,琥珀色的眼眸透着无辜,他笑着问:“我什么时候说你是狗了??” “你” 话?没说完,不远处有一?个?清脆的女声大喊了?一?声:“狗甜甜!” 两人跟着声音一?回头,一?个?穿着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的女孩儿?正追着一?条短腿柯基跑进路旁的草丛。 她一?边追一?边骂:“狗甜甜!你给我站住!狗甜甜!小短腿儿?你还跑挺快啊你!别让我逮着你狗甜甜!明天的冻干全扣了?!你给我站住!” 女孩儿?跟着狗甜甜跑远,方?修然看戏似的撑在车旁看那小短腿儿?柯基和女孩儿?捉迷藏。 安语猛然回神,拉着方?修然问:“她不会认出?我们来吧?” 方?修然满不在乎,“那又怎么样呢?” “可是我们刚刚” 话?到嘴边她突然说不出?口,怎么她刚才?就跟方?修然抱在一?起?了?呢? 身旁的人没了?声音,方?修然才?慢悠悠转过头来看她。 他伸手拨了?拨挡住安语眼睛的头发,笑着问:“刚刚怎么了??” 安语不说话?,突然长叹一?声,转过身和他一?起?靠在了?车上。 “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认出?来就认出?来吧。” 方?修然偏头看着她,笑道:“你倒是转变得够快。” “那能怎么办?”她略有无奈道:“是我把你牵扯进来的,你都是为了?安慰我。” 她转头冲方?修然笑着说:“你放心吧,万一?被曝光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方?修然双手交叉抱胸,饶有兴致看着她问:“你打算怎么对我负责?” 她把眼睛笑成?一?条线,说:“卖身给你,替你打工,挣钱养你,怎么样?” 方?修然抬手摸摸下巴,故作高深莫测上下打量着她,“嗯身材还行,我考虑考虑。” 安语抬手想锤他,还没握紧的拳头立马被他手掌包裹住。 他突然问:“既然你哥早就和他那个?女朋友分手了?,他为什么不直接澄清事实?反倒是让你这个?妹妹帮他背锅?” 这个?问题算是把她给问倒了?。 她仰头看看夜空,想了?想,缓缓闭上眼睛说:“妹妹哪能比得上女朋友?” 楼奕君说的那些话?回荡在她耳边,她微笑着,说:“高映寒是JR的功臣,就算分手离职,楼家?也想保她一?个?体面。楼泽玉向来理智又稳重,和高映寒好歹有三年的感情,又怎么忍心在分手后?独自让她承受舆论?的压力?而我呢,说是他妹妹,其实现在和楼家?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一?个?外人和一?个?有深厚感情的前女友,换做你,你会怎么选择?” 她睁开眼,看着方?修然问:“Aurora和我,你会怎么选择?” 晚风恰好在此?时轻柔拂过她的发,在她脸侧用飘扬的发丝留下一?个?优美的弧度。头顶的路灯肆意洒下光芒,落在她的眼底,那眸光似玻璃般碎裂,她的落寞从裂缝里一?点点渗出?。 方?修然微微愣神,还未张口回答,却见眼前人扬唇一?笑,说:“看吧,你们男人的选择如此?一?致。” 她起?身,笑着拍了?拍车顶,催促说:“走吧,送我回去。” 她绕过车尾,径直开门坐了?进去。 她的手机放在座位上,已经有二十一?个?未接电话?,她把手机扔在一?旁,并不想多作理会。 楼奕君今天对她说的话?是很?难听,可有一?点他没有说错,她确实应该离开楼家?自力更生,凭自己的实力闯荡,别再?让自己落到如今这番境地,别再?让人用鄙夷的口吻提起?妈妈。 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她又从储物篮里翻出?了?手机,解锁,打开微博,编辑微博,发送,动?作一?气呵成?,不带一?丝犹豫。 她突然释然,原来做出?这个?决定,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靠在车外出?神的方?修然突然感觉手机震动?,他掏出?手机解锁屏幕,通知栏里显示:【微博:特别关?心,安语:楼泽玉是哥哥。】 第28章 孟璐今天实在是累极了, 下?班回家趴在沙发上就?不?肯挪位置,偏偏狗甜甜在家里?叫个不?停,吵得邻居来敲了两次门。 没办法, 她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给狗甜甜套上了牵引绳。 自?从?前天晚上带狗甜甜去了一次江边,自?从?它遇到?隔壁小?区的狗妹妹, 这两天狗甜甜的精神状态异常兴奋,不?是胡乱叫就?是拆家,可把她折腾得够呛。 今天狗甜甜一下?楼就?冲着江边飞奔而去,她本来觉得自?己下?了班累得像条狗, 看了看狗甜甜, 她觉得自?己不?配跟狗比。 孟璐作为一名社畜平时?唯一的休闲活动就?是刷短视频,她喜欢小?狗, 也在社交平台上关注了很多宠物博主。 自?家狗甜甜不?省心, 经常被?她骂, 有时?候自?己骂得不?过瘾,她还要拍视频发到?网上让其他家长帮着一起骂, 时?间久了她也收获了一小?批关注者。 今天遛狗甜甜,她又?拿着手?机记录它的求爱经历,才说了一半, 她远远就?看见江边有对小?情侣在吵架。 她本来不?想关注,但因为自?己的职业与汽车相关,她一眼就?看到?了那辆限量的迈凯伦。 她在视频里?惊叹:“啧啧, 这是谁家的富二代啊。” 她不?好意思走得太近, 只好站在不?远处围观两人拉扯, 她把画面稍稍放大, 依稀能看得清安语的脸,她忍不?住感叹:“限量迈凯伦的副驾驶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眼看着两人拉拉扯扯, 那富二代突然抱住了小?姐姐,孟璐来了兴致,决定临场来一段激情解说。 “好的,亲爱的观众朋友们,现在出现在我们画面前方的是一对正在吵架的情侣,经过了刚才一番拉扯,男方一展自?己的男友力把女方抱在了怀里?。解说虽然听不?清楚他们的谈话内容,但观众朋友们可以自?行想象。这个时?候我们再来看看狗甜甜,果然,受了前方小?情侣的刺激,狗甜甜的精神状态几近癫狂,心中?对狗妹妹的思念再次加深。” “画面回到?小?情侣,两人似乎又?发生了一些争执,女方极有可能采取一定措施对男方进行了身体?攻击,这时?候我们清楚听到?女方恶狠狠骂了一句‘混蛋’,男方非但没有道歉,还说‘我俩凑合一下?’。” “解说到?这里?,本人的职业生涯可以当场结束,由于狗甜甜的干扰,让解说错误估计了两人的关系,刚才那一番解说正式宣布作废。” “画面再次回到?前方二人,女方边哭边说‘谁要跟你凑合’,男方不?甘心拦住女方的腰再次将女方抱在怀中?。是的,没错,此时?的解说已经因为从?天而降的狗粮吃了个撑,我承认,我是狗,我就?喜欢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的情节。同样的情节,我们还能在狗甜甜身上看到?。” “画面回到?狗甜甜,此时?的狗甜甜已经因为前方的暴击而焦躁不?安,小?短腿儿正围着解说一圈又?一圈地绕,试图用牵引绳将本解说困在原地。你小?子,还想跟本解说斗法!” 孟璐双腿被?狗甜甜的牵引绳绑住,偏偏这条傻狗绕完了圈子不?会?反着解开,正使着蛮力把她往草丛里?拖。 孟璐胡乱收起手?机,直接解开了狗甜甜的牵引绳,狗甜甜得了自?由四条腿都飞了起来,孟璐大喊一声:“狗甜甜!” 孟璐追了狗甜甜半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把它拖回家,还没喘口气她的闺蜜沈婷就?给她打来了电话,开口第一句就?是:“卧槽孟璐,你火了!”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沈婷就?在电话那头劈里?啪啦说着一堆她听不?懂的东西,她赶紧打断问:“你在说什么啊?” 电话那头的沈婷异常激动,听她这么问还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大声重复道:“方修然!你拍到?了方修然和安语!你的视频上热搜了!” 一听到?视频两个字,她疑问了一声:“卧槽?” 孟璐赶紧打开短视频,还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她的消息栏已经爆满,每一行数据都是99+。她赶紧点进主页,她最新发布的视频已经获得了超过十万的点赞,她吓了一跳,赶紧挂断了沈婷的电话点开了那个视频。 原来她在被?狗甜甜缠腿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激情解说情侣吵架的视频发了出去,而更让她想不?到?的是,视频中?的主角竟然是顶流歌王方修然和最近的热搜榜首安语。 “完了完了完了。” 震惊之余是无?尽的慌乱,她又?转头骂了一句狗甜甜,“都怪你,我马上要收律师函了呜呜呜。” 和孟璐一样不?知?所措的,还有方修然的经纪人,红茶。 视频才发没多久她就?接到?了消息,打电话过去询问方老板的时?候,他竟然说:“不?必澄清。” 要知?道这位老板出道这么多年,除了一个公开承认的Aurora,其他女艺人真的连他的边都沾不?到?,一有点绯闻的苗头方老板就?亲自?下?场澄清,但对安语,方老板竟然在倒贴?!这是什么有生之年系列?! 安语洗漱完毕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方修然捧着手?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笑,她很纳闷儿,问:“你笑什么?” 方修然一抬头,安语身上穿着他略显宽松的睡衣,一头顺滑的乌发半干,一张脸干净通透,瓷白的皮肤在暖黄的光线下?泛着微微光泽。 他不?是没有见过安语素颜又?随意的样子,他们在波士顿当了那么几年邻居安语什么样子他都见过,可她今晚明明穿得不?暴露,他却莫名觉得有些紧张。 身旁的沙发被?她占据,安语很自?然偏头去看他的手?机,而他的屏幕页面正好停留在安语那条微博的评论区。 首赞太过显眼,嘴比脑袋先动。 “方修然是凑合?” 她看完评论再仔细看了眼微博原博。 连起来就?是楼泽玉是哥哥,方修然是凑合? 意识到?不?对劲,安语直接夺过了方修然的手?机。 她在江边发完微博以后手?机就?因为没电而关机了,本来想回家,一想到?余凡曾经暴露过她家的地址,今晚极有可能会?有记者蹲守就?作罢。 想让方修然送她去酒店,方修然又?担心会?被?拍到?所以直接来了他家里?。 从?回来到?现在她还没有关注过自?己那条微博的后续,没想到?洗个澡的时?间,事?情就?开始朝着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她一脸茫然看着方修然。 方修然接过手?机,无?意识朝她靠近了些,从?热搜上翻出了那条解说视频给她看。 本来一脸严肃,听到?那些诙谐的解说词看到?那条胖嘟嘟的小?柯基,安语突然就?笑了一下?,然后问:“这视频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吗?你人设崩塌了欸。” 她翻着视频下?面的评论念给他听。 “方修然你倒贴的样子真的很不?值钱。” “然宝,实在不?行就?和狗甜甜凑合一下?吧,甜甜的恋爱至少占了个甜甜。” 安语沉浸式念着评论,还不?忘吐槽:“甜甜的恋爱至少占了个甜甜,哈哈哈哈,这也太搞笑了吧。” 可再往下?念,她就?开始觉出不?对劲来了。 “磕死了磕死了,cp名字都想好了,安然无?恙cp你们什么时?候官宣?!” “球球安语宝贝,结束然宝的单身生活吧?!” 她拧着眉看向方修然,“她们在说什么?” 方修然一脸无?辜摊手?,“不?关我的事?啊。” 安语再看评论区的时?候,清一色都是磕cp的评论,和她想象中?评论一边倒骂她的情形大相径庭。 直到?现在,安语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事?情的发展已经开始变得魔幻了。 她和方修然,竟然有了cp名字。 下?一秒她就?冲方修然说:“你赶紧澄清一下?啊。” “澄清什么?”方修然反问:“我现在要是澄清,说我俩仅仅是校友,那不?是坐实了你瞧不?上我,不?愿意跟我凑合的事?实吗?我好歹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我不?要脸的吗?!” “你” 安语一时?语塞,她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可她还是不?满道:“之前红毯的事?情你就?应该澄清一下?,不?然哪有后来这些麻烦?” 安语莫名心虚瞄了一眼方修然,一看他变了脸色就?知?道他要发脾气了,赶在他发脾气之前,她赶紧说:“算了算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把你叫出来才有这些事?情的,我来处理吧。” 方修然不?耐烦道:“你处理?你怎么处理?说我俩开玩笑?话是我说的,你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那怎么办嘛!” 安语心急如?焚又?茫然无?措,脸上带了些情绪,看上去既委屈又?无?奈。 方修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随意发脾气,而是伸手?过来点了点她紧皱的眉心。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扯上关系?” “不?是。” “那你为什么急着要澄清?” 她怒叹一口气,说:“还不?是怕影响你吗?我这段时?间出了那么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好事?,今天大家骂我骂得那么狠,多少对你都有影响。我不?想影响你。” 弄清楚她心里?的自?责和委屈,方修然心里?那一丝郁闷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他明明很了解她,却总是在这个问题上摇摆不?定,他是害怕听到?那个肯定的答案吗?他好像也有些不?确定。 心软就?是一瞬间,他自?然而然抬手?抚摸她的发,轻笑着说:“调侃两句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要知?道,你和我都是专业歌手?,我们不?靠绯闻吃饭,好好写好好唱肯定不?会?饿着你,只要作品过硬,别人说两句又?怎么了?” 明明是在开解她,可方修然这摸狗一样的安抚是怎么回事??她转头瞪着他:“你在摸狗吗?” 方修然来了兴致,修长的手?指挑着她的下?巴说:“你别说,好像养你这么一只宠物也蛮有趣的。” 安语一把拍掉他的手?,“谁是你的宠物!” 方修然瘪着嘴摇摇头,“脾气太差了,还是换条狗养着比较好。” “方修然!”安语气急:“你不?要太过分!你竟然说我连狗都不?如?!” 方修然连忙退开,“我可没说啊,这是你自?己理解的。” 预感到?不?妙,方修然赶紧从?沙发起身,试图逃跑。 安语看出他的想法,腾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你别跑,方修然,我跟你没完!” 而此时?的周利洋正对着手?机长叹,坐在他对面的余凡也同样愁着个脸。 周利洋越看这热搜越气,紧接着一拍大腿懊悔道:“怎么当初没看出来这安语是个热搜体?质呢?!这轻轻松松解约可真是太便宜她了!” 第29章 今天格外累, 临到睡前她?突然想起来林阿姨给她?打过电话,而到现在?她?都没有回。等她?匆匆忙忙去找手机的时候,又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之后?根本没有充电。 方修然在?一旁看?她?苦着张脸, 又靠在?墙边问:“你?在?愁啥?” 安语叉着腰叹气?,“今天事情太?多?忘记给林阿姨回电话了。” 方修然懒洋洋道:“林阿姨晚上给我打电话了, 我说你?和我在?一起,她?好像还挺放心的。” 安语一挑眉,“你?什么时候跟林阿姨交换过电话了?” “就那天去白檀湾吃饭的时候。” 一提起白檀湾安语就心情复杂。 其实在?国外的那四年她?也过得挺好,只是一回来见到楼泽玉就像是唤醒了身体里沉睡的某些?感知, 让她?变得多?愁善感, 敏感自卑。 她?很认真地想过,如?果远离楼泽玉可以让她?自信又独立, 那她?也许会逐渐适应生命里没有楼泽玉的日子。 躺在?床上的时候, 她?看?着通话记录里那二十多?条未接来电, 她?的心也极度摇摆。 楼泽玉是想向她?解释什么吗? 如?果事出有因,如?果他早就有应对的办法, 为什么不愿意像她?崴脚时候一样早早澄清?说一句他们早就分手了,真的那么难吗? 她?点进通话记录看?了一眼楼泽玉最后?给她?打电话的时间,好像在?她?微博发?出去之后?就停止了, 也许事情得到解决,就没有再联系的必要了。 心在?颤动,她?赶紧拿开手机, 她?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 停止幻想, 专注自我才是结束一切痛苦的正确做法。 哪怕这一夜, 注定难眠。 当她?第二天顶着一个熊猫眼走出客房的时候,红茶刚买好早餐进门, 两人在?门口?大眼瞪小眼,同时叫了一声。 “你?你?你?你?,小语你?怎么会睡在?老板家里?” 红茶一脸惊恐,不过才一晚上没见,事情就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安语疲惫靠在?墙上,揉了揉眼睛回答:“之前余凡带着记者去过我家,昨天出了事我没敢回去,他又不肯送我去酒店,只好在?他家里将就一晚。” 正说着,方修然也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主卧走出来,一开口?就是质问:“我家里不比酒店舒服?” 红茶见惯了这两人拌嘴,赶紧催促着说:“来来来,先吃早饭吧,今天我把合同带过来了,你?俩仔细看?看?,如?果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今天一并告诉我,商量完,咱们就可以走正式程序了。” “行。”安语回答地有气?无力。 她?这一晚上根本没睡几个小时,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全是楼泽玉的身影,不如?不睡,一睁眼就到天亮。 一边吃早餐,她?一边问红茶:“工作室附近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的房子?我想换个地方住。” 红茶诶哟一声:“说的是啊,余凡这人可真是离谱,竟然主动暴露艺人的家庭住址,真够无耻的。我晚点帮你?去问问看?,一有合适的我就联系你?。” “还需要问什么?”方修然接过话,半睁着眼睛说:“住我对面吧。” 安语摆摆手,“可别,你?这可是市中心,我租不起这么贵的房子。” 方修然喝了口?咖啡,总算是把眼睛睁开了,“对面是我的房子,借给你?住。” 在?波士顿做了好几年的邻居,安语听着他的提议根本不打算拒绝,“也行,看?在?咱俩认识这么多?年的份儿上你?也不能收我高?价。”她?想了想说:“八千一个月怎么样?” 方修然面无表情,直接说:“不行。” 安语干脆一拍桌子,“那你?开个价吧,只要我付得起。” 方修然吃了一口?小笼包,含糊不清说:“三?千,一分钱都不能少。” 安语憋着笑,“行,肯定按时交房租。” 红茶在?一旁看?傻了眼,她?也是头一次见人把房租往低了报。 吃完早饭,方修然带着她?去看?了看?对面的房子,问他为什么住一套空一套,他说怕自己在?家倒腾乐器的时候被邻居敲门。 看?完房子之后?两人回去研究合同,安语只是大概看?了一遍就痛快签了字,红茶问她?:“小语你?不打算请个律师帮忙看?看?吗?” 她?想了想说:“看?房子之前确实考虑过,看?完房子之后?觉得我再要请律师就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了。” 方修然在?一旁笑得开心,称赞道:“算你?识相。” 合同敲定,她?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落地,方修然兴致很高?,拉着她?就往录音间走。 他这人也不愧是顶流,就连家里也配备了一套完整的录音设备,想当年她?还在?波士顿的时候,一支好的麦都是卖出《念我不忘》那首歌之后?用方修然给的钱买的。 楼家不是没有给她?优厚的条件,只是她?也想证明自己的实力,而不是一直靠着楼家这棵大树过活。 录音间四面都铺有隔音棉,无窗,光线很暗,方修然拨开桌面上乱糟糟的曲谱,打开电脑和音响,把他前些?天做的demo放给了安语听。 旋律响起,安语眼前好像有夕阳乍现,昏昏沉沉地,惬意闲适。 音乐停止,她?还未回神,方修然屈起手指叩叩桌面,问:“感觉如?何??” 她?仔细回味了一下回答:“热恋的感觉。” 方修然扑哧一声笑出来:“你?热恋过吗?” 安语白他一眼,“没有我不能想象吗?!” “行!”他伸手点了点她?手里拿着的曲谱说:“我试着填了好几个版本的词,总觉得差点儿意思,要不你?来试试?” “可以是可以。”安语摸着下巴略作犹豫道:“不过” 安语拉着椅子坐到他旁边,“我觉得曲风可以稍微变一下。” “怎么说?” 方修然退开,把电脑让给了安语。 她?打开音乐制作软件,调出了萨克斯的声音,贴合他本来的旋律增加了一段极慵懒的曲调。 她?沉浸在?音乐里,嘴角带着笑说:“我的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落日海滩,八十年代光线昏暗的酒廊,穿着红裙的黑发?女郎,摇晃着酒杯朝我接近,红唇在?玻璃杯上留下印记,她?说请我喝一口?,让我沉溺醉意。” 她?一提到音乐就很兴奋,又接着说:“你?这首歌完全可以营造八十年代的酒吧氛围,利用萨克斯的古典和慵懒把人带回到那个年代,你?的声音本身性感一定可以唱出那种暧昧的气?氛,再有酒精催动,和黑发?女郎谈一场缠缠绵绵的恋爱。啧啧,光是想想就很美妙,我试着来一段,你?听” 方修然愣愣看?着她?,痴迷在?她?神采飞扬的模样里久久没能回神。 她?总是这样,哪怕前一刻还在?颓丧,下一刻提起音乐她?整个人都在?发?光,在?她?热爱的事情上,她?真的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见他愣神,安语推推他,“在?想什么呢?” 他回神答道:“我觉得你?的想法很不错,可以试着改一下看?看?。” 安语重新尝试,又在?前奏的部分增加了一点小号的声音,到副歌的部分她?试着提议:“你?说这里增加一个吟唱怎么样?” 她?倒回间奏开始的部分,自顾自哼唱起来,直到进入下一段她?才转头问方修然:“如?何??” 方修然盯着她?,“谁来唱?” “我来。”她?又指着屏幕上的第二段demo说:“第二段的部分我可以和声,我觉得这么暧昧的氛围,不能少了一个女声,你?说呢?” “很好。”方修然肯定道:“你?放心大胆尝试,我负责制作。” 仔细听了一遍,她?又提议说:“我觉得不能纯复古,还是要有你?的特色,你?觉得加重电吉他的声音怎么样?如?果间奏能有一段solo就更好了。” 方修然提起墙边的电吉他就即兴来了一段,虽说他的电吉他弹得比自己更好,但是她?总觉得差点意思。便说:“你?让我试试。” 她?在?方修然原有的基调上整体放缓,让每个音变长变慵懒,每一段旋律中间好像真的有浓烈的酒香飘散,奇妙的碰撞,着实惊艳了他。 两人在?那个录音间一泡就是七八个小时,连中午饭都没有心思吃。 等到暮色降临,安语终于感觉到了饿,方修然这才和她?从录音间里走了出来。 红茶早就让餐厅送来了晚餐,三?个人围坐在?餐桌前,方修然问她?:“今晚还睡我这儿吗?” 不正常的话从不正常的人口?中说出来就变得更加耐人寻味了,红茶在?一旁腹诽,这俩人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安语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也许是饿得慌,心里只想着吃,听他问,她?不假思索回答:“不然呢?你?让我去睡大街吗?”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家?” 安语吃了口?虾仁儿,慢条斯理?咽下去之后?才说:“后?天吧,我怕这两天家门口?有记者蹲守,就劳烦你?多?收留我两天。” “可是我明天在?夏城有通告,要去三?天,不然你?跟我一起去?” 安语手中的动作停住,愣着看?他,“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是算了吧,这样的话明早我就回去准备搬家。” 为了防止记者蹲守,她?特地起了个大早,方修然被她?开门的声音吵醒的时候才五点钟。 他眯着眼睛倚在?门边,不满嘟囔道:“你?这么早起来干嘛?” 还在?门口?蹑手蹑脚穿鞋的安语匆忙抬头,不好意思撩了撩头发?,说:“我回家,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差不多?起来收拾收拾去机场了,我先走了啊!” 开门就想溜,方修然又把她?叫住,“能开车了吗?” 她?试着活动活动脚踝,“应该没事儿。” 方修然连眼睛都没睁开,直说:“门口?车钥匙看?见了吗?把车开回去,电梯到负二,出了电梯厅就能看?见车,别再给我开回来了。” 说完他转身就进了卧室,在?卧室门关上之前,安语谄媚地喊了一声:“谢谢老板!” 一路回到城南,小区里的大爷大妈已经起床晨练了,楼下保安王大爷帮她?拿过很多?次快递,一来二去也熟了。 今天早上正好是王大爷值班,她?笑着打了个招呼,顺带问了一声:“昨天有没有人来找我啊?” 王大爷年纪大了,眼神有点不好使?,推了推老花镜说:“没人来问,但是昨儿个我确实见到不少生面孔在?小区门口?打转,不过你?放心,没有我同意,他们进不来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安语朝王大爷竖着大拇指,临走前还说了句:“晚点请您喝茶。” 她?像往常一样输入密码打开家门,以为琴婶儿前两天帮她?收拾东西家里一定是一团乱,可等她?看?清楚才惊觉,这哪是一团乱?这根本是把家都搬空了! 王大爷,说好的没让人进来呢? 第30章 她不慌不忙掏出手?机给琴婶儿打电话, 问完才知道,楼泽玉已经?非常“好心”地帮她搬家了。 她还以为楼泽玉放弃给她打电话是因为彻底放任她不管,合着是笃定了自?己一定会主动去找他! 很好。 她心里冲上来一股怒气, 前两天被楼奕君呼来喝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今天又被楼泽玉死死拿捏, 当她是什么?心情好就施舍给她一个歇脚处,心情不好就直接赶走的流浪狗? 气愤,委屈,难过一并冲上心头, 她今天就要找楼泽玉问问清楚!为什么要让她如此难堪?! 去白檀湾, 一路高?架,两个红绿灯。 所有绿灯亮了还不动的, 突然变道不打转向?灯的, 超车道上乌龟爬的车主都被她骂了个遍。 素质随身带, 开车的时候除外?。 她一路开到?白檀湾才刚到?八点,平常这个时候楼泽玉已经?起床了。 她上楼之前就想好了, 不管怎么样,这气势一定要拿住了,不然以楼泽玉的口?才, 肯定轻轻松松就把自?己绕进去了。 之前琴婶儿帮她在大门录入了指纹,她今天直接就打开了门,她也不管房子里是不是有人, 进门就喊了一声:“楼泽玉!” 等她喊完才发现, 客厅里没有开灯, 稍显空旷的房子静悄悄的, 只有厨房透出一点暖光。 琴婶儿火上的汤锅飘出阵阵香气,她手?里还拿着汤勺, 听见声响赶紧跑了出来。 看见安语站在门口?,她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救世之主。她迎上前,着急说?:“小语你可算是回来了!” 安语微怔,顺着琴婶儿的话问:“琴婶儿怎么这么说??楼泽玉呢?” 琴婶儿朝楼泽玉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伸手?拉着安语就往厨房走,“你跟我来一下?。” 安语有些不知所云,却也跟着琴婶儿到?了厨房,刚站定,就听琴婶儿说?:“楼总生病了,昨天就没去公司,家里给他准备的饭菜也没吃几口?。我说?请医生他也不让,我这正好熬了点鸡肉粥,你哄着他稍微吃点儿,这不吃东西病哪能好?” “生病?”安语心头的怒气稍缓,却也不愿意真的像琴婶儿说?的那样去哄他,生病又不是她造成的,凭什么要她去照顾?! 琴婶儿拉着她不肯放手?,说?:“那天你走了之后他们?父子俩大吵了一架,楼总出门一夜未归,天亮了才回来,结果睡下?没多久就开始发烧。神志不清的时候一直喊着‘年?年?,年?年?’,你说?说?,好歹楼总也是你哥哥,你生气归生气,你也不能完全不管他吧?” “喊我做什么?”安语气鼓鼓说?:“我被那些人污蔑的时候他又在做什么?” 琴婶儿叹了口?气,面?露为难道:“琴婶儿也不懂你们?娱乐圈的事情,但楼总是琴婶儿一手?带大的,他什么性?子琴婶儿再?清楚不过,楼总从小做事就稳妥,他如果第一时间没有帮你说?话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难处。” 安语咬了咬唇,还是不满嘟囔:“他有难处我就一定要理解他吗?” 琴婶儿拍拍她的手?,安慰道:“琴婶儿不知道楼董那天和你说?了什么话,可不管他说?什么,那些话都绝不是楼总的意思。他昨天病成那样还要让我去给你搬家,这归根结底不还是把你当家人看待吗?这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谁要他帮我搬家了?我才不想住在这里!” “好了好了。”琴婶儿转身盛了一碗粥交到?她手?里,“那你心里不满,就直接找他问问清楚,有些话说?开了,心里自?然就没有隔阂了。行不行?” 安语站在原地没动,脸上写满了不愿意。 琴婶儿看穿她的想法,又变了法子说?:“就算琴婶儿请你帮帮忙好不好?你知道公司事情那么多,楼总一天不去公司,工作全都压到?了林董身上,昨天晚上林董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他今天好起来,你说?我要是没完成任务,是不是就要挨林董的骂了?” 一提到?林阿姨,哪怕百般不愿,她还是点了点头,唯一目的,就是要说?清楚,然后搬出去! 真到?了楼泽玉卧室门口?,她又迟迟不肯开门进去,本来在楼下?已经?酝酿好了情绪,回来听琴婶儿这么一说?她的气势突然就矮了一截,再?大的脾气对一个生病的人发也没多大意思。 她试探着敲了敲门,里头没有一点声音,料想他还没醒,安语转身就想走,走出两步又隐隐约约听见一点声响,她又倒回去再?敲了一次门。 “进来。” 楼泽玉的声音很轻,有气无力的样子。 有了回应她也不能临阵退缩,开了门就走了进去。 楼泽玉睡觉的时候对光很敏感,所以他房间的窗帘遮光效果很好,安语进门直接眼前一黑,还好门边感应灯亮了起来,她才不至于摸瞎。 楼泽玉以为是琴婶儿进来,挣扎着起了身,说?:“已经?好些了,晚点就去公司。” 安语站在门口?没动,楼泽玉又问了句:“是琴婶儿吗?” 她挪着步子走到?楼泽玉床前,“是我。” 两人在昏暗的光线里对视,感应夜灯熄灭,房间重回黑暗。 她看不清楼泽玉的脸却还是心跳加速,窸窣声中楼泽玉开了灯。 不过是两天没见,楼泽玉就肉眼可见消瘦了几分,那张脸白得毫无血色,眼底的疲惫掩饰不住。 他从小抵抗力就差,每年?流感时期避免不了要中招,离开他身边四年?多,倒也有些时候没有见过他生病的样子了。 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情绪,在见到?他这病怏怏的样子之后彻底消失了,她端着碗站在床前,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那什么,你好点了吗?琴婶儿叫我给你送吃的,你要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就自?己吃吧。” 楼泽玉沉着脸没说?话,低垂的刘海遮住他的眼睛,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属于这个夏天的冷。 “为什么夜不归宿?” 他的声音听来有些沙哑,安语一愣,他又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 明明心里想了很多话,偏偏面?对楼泽玉的质问时她一句都说?不出来。 “我说?过什么?”他再?一次问。 安语一时没能明白他的意思,试探着问了句:“什么说?过什么?” 他对此表现得很有耐心,重复道:“我说?住在家里不可以什么?” 楼泽玉抬眼看着她,灯光从他的头顶落下?来,乌黑的发丝染了金边,偏偏那双眼睛冷得厉害,暖光也融不化眸里的坚冰。 她愣怔片刻,一字一句回答:“不可以,夜不归宿。可是” “可是什么?”楼泽玉盯着她,厉声道:“这个家里你只需要听我的话,我让你走了吗?” 手?里的碗好像变得烫手?,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意烫了指尖,心情也跟着烦躁。 “你是在跟我生气吗?”她好像在这些质问里找回了一点理智。 “我不可以生气吗?”楼泽玉反问:“方修然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睡在他的家里?” 莫名一股怒气冲上心头,她紧接着问:“那我跟你又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让我住在这里?还” “还什么?” “还跟我睡在一张床上!” 他移开视线,沉声说?:“你是我妹妹。” 安语冷笑:“那你告诉我,谁家哥哥成年?以后会跟妹妹睡在一张床上?!” 她的眼前好像有一层朦胧的窗户纸,伸手?一戳就能捅破,她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因为这层窗户纸的存在心底暗藏激动情绪。可楼泽玉的回答像是一盆冷水浇下?来,让她彻底恢复了理智。 他说?:“对不起,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两人沉默对视,良久,安语深吸一口?气道:“我要搬出去,以后不会麻烦你了。” 楼泽玉想也没想就回答:“我不同意。” “不需要你同意。” 安语把碗放在床头柜上,起身就想走。 楼泽玉快速抓住她的手?腕,加重了语气重复:“我不同意。” 安语甩开他的手?,不满质问:“楼泽玉,你为什么要为难我?我是不是你妹妹你心里不清楚吗?不管是从亲缘还是法律关系上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为什么这么热衷扮演我家长的角色?你是在可怜我吗?” 楼泽玉瞬间拧紧了眉,“你在说?什么?” 安语也被他慢一拍的反应影响到?了,怎么跟她吵架的时候完全不像那天在公司跟高?映寒那样能言善辩? 情绪被打断,她也没法继续说?什么狠话,反倒是很冷静地说?:“我已经?二十三岁了,我要自?力更生,搬出去有利于我事业发展。” 楼泽玉还是重复:“我不同意。” 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安语有气也不知道该怎么撒,反而被他这冷冰冰的态度堵在心里,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安语被他气得微微发抖,楼泽玉却突然眉头紧锁,抬手?扶额无力靠在床头。 她被吓了一跳,立刻上前问他:“泽玉哥,你没事儿吧?要不要帮你叫医生?” 楼泽玉闭着眼,呼吸声变得沉重而缓慢,只说?:“头疼。” 她想伸手?去试楼泽玉的体温,却被他抓住手?腕,“别?和我吵架了行吗?” “好好好,我不说?了。”她坐在床边试图扶他躺下?,“那你再?躺躺,我让琴婶儿去给你找药好不好?” 楼泽玉抓着她的手?不放,苍白的一张脸无端惹人怜爱,楼泽玉也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会变得这么脆弱,而她现在也确实没办法和一个还在病中的人计较什么。 “别?搬出去,行吗?”他的声音很轻,甚至被呼吸声的音量盖过。 她恨自?己心软,更恨自?己深爱。 在这双墨色眼眸的凝望下?她输得彻彻底底,好像只要他一句话,她就可以忍受无数的谩骂和攻击。 好了伤疤忘了疼,大概就是说?的她这样。 可她,好难拒绝。 她沉默着坐在床边,出神之际,她好像听到?了一句什么话。 她恍然回神,转头问:“你说?什么?” 楼泽玉偏过头不肯再?说?,安语却不肯放弃,又一次问:“泽玉哥,你刚才说?什么啊?” 楼泽玉沉沉呼出胸口?浊气,像是鼓起了勇气才说?出了那句话。 “别?离开我。” 30-40 第31章 如果说她刚才还因为楼泽玉这病弱的样子而摇摆不?定, 那?这句话直接加重了?她留下来的筹码。 和“别搬出去”完全不?一样,他要自己“别离开”。 她的心情如此复杂,像一团被?猫咪抓乱的绒线, 完全理不?清头绪,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楼泽玉以为她犹豫, 温柔到稍显柔弱的声音像涓涓细流沁入她的心田。 “是我不?好。” 安语怔怔望着他的眼眸,那?眼眸里的坚冰悄然融化,只剩下温柔如水。 “对不?起?,年年。” 他竟然在向自己道歉。 突然鼻头一酸, 双眼胀得厉害。原来她强撑了?那?么久, 不?过是想听?楼泽玉一句安慰而已。 她紧咬着唇,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可?惜楼泽玉的面容已经模糊, 她只好故作不?满, 趁转身?的瞬间快速擦去眼角不?争气的泪珠。 因为私心肖想过,所以楼奕君的那?些话虽然难听?, 她也清楚那?是事实,委屈过后就不?再有更多的情绪。 真正让她难受至今无法忘怀的,是他对高映寒的维护。 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名声替她分担舆论压力?事到如今想起?来仍旧觉得生气。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她转过身?, 不?想再看到楼泽玉的眼睛。 她受了?那?么多委屈,一句对不?起?就想一笔勾销,未免也太容易了?些。 身?后的人不?愿放弃, 追说:“那?你?说, 只要你?愿意, 只要我做得到, 你?提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还没想好又听?他补充:“除了?搬出去。” 最后一扇门被?堵死了?,她也沉默着不?再说话。有些事情她不?想问?得太清楚, 以免被?那?个答案折磨得彻夜难眠。 她想了?很久,如果楼泽玉不?愿意松口,僵持下去也不?会有好结局。 她妥协了?。 深思熟虑之后,她回答:“住在这里可?以,但往后我的生活你?不?许插手?,你?也要和我保持距离,我不?想再被?人误会了?。既然是兄妹,那?就好好做兄妹。” 安语没有回头,自然不?会看到楼泽玉那?双瞬间暗下去的眼眸。 “好。”他轻声应。 她起?身?出了?房间,交代琴婶儿找了?找家里的感冒药给楼泽玉,又给他重新换了?一碗粥。 当天晚上她向方?修然提起?不?搬家的事情时,免不?了?又要哄一哄他,她在房间里视频,试图用?撒娇的方?式化解方?修然内心的不?满。 “你?别跟我生气行不?行?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了?,以后会对我温柔一点。” 视频那?头的方?修然刚刚结束通告,正在酒店房间里吃饭,突然被?她放鸽子,心里自然是不?舒服。 可?生气归生气,他也知道不?好改变现实,便要安语答应他一件事。 两人你?来我往讨价还价了?一番,方?修然丝毫不?让步,她也只好应下。 只是这些像极了?小情侣之间的对话,正好被?前来送卡的楼泽玉听?了?个完完整整。 那?个时候他才明白,安语说的“不?要插手?她的生活”是什么意思。 生活像是突然恢复了?平静,就连楼奕君也没再来过白檀湾,也许是楼泽玉为她妥协了?什么,但她竟然没有兴趣知道了?。 林琦思隔两天就会来一次,但她好像对安语和楼泽玉同住一个屋檐下习以为常,并没有觉得两人之间会有什么奇怪的事。 她每天都要睡到楼泽玉去公司才会起?床,等到楼泽玉睡下了?她才回家,而楼泽玉也十分遵守承诺,丝毫不?插手?她的个人生活。 她每天两点一线认真工作,闲暇时,她总是下意识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直到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早上,她在家门口看到了?那?双纯白色的鞋。 她还没有买鞋还给贺意。 她先?上JR的官网看了?一圈,发现那?双鞋竟然是今年的七夕限定,早就断货了?。 可?她当时说的信誓旦旦,一定会买一双一模一样的还给她,出于无奈,她给姚望发了?一条消息。 可?这消息发出去好久都没有收到回复,眼看着临近午休时间,她决定给他打个电话。 此时的JR大楼里一场关于明年秋冬发布会的研讨会正在进行,姚望正在台上演示PPT,放在助理台上的手?机却嗡嗡响了?起?来。 楼泽玉坐在一旁,一瞥屏幕上出现的备注,登时皱紧了?眉。 安语小宝贝? 楼泽玉突然皱了?眉,姚望还以为是自己哪里讲的有问?题,赶紧停下诚惶诚恐问?:“楼总,是有什么问?题吗?” 楼泽玉扬了?扬下巴,“接电话。” “啊?”姚望赶紧上前去看,这究竟是哪位大佬打来的电话,竟然能在楼总开会的时候被?他允许接? 等他看清楚那?五个大字的时候,心里的第一想法是绝望的。 众人的关注下,他面如土色拿起?了?手?机。 电话接通,安语一贯热情又清甜的声音响起?,也许是会议室太过安静,也许是姚望手?机通话音量过高,安语的声音在场众人都能听?得清楚,特别是楼泽玉。 安语:“姚望,你?在忙吗?” 姚望尴尬看了?看满会议室的人,违心回答:“不?忙。” 她把那?双鞋的事情前前后后给姚望详细说了?一遍,表示她现在很为难,希望能请他帮忙。 姚望下意识看向楼泽玉,得他点头之后才敢应下安语的请求。 这场会议被?这个小插曲打断,楼泽玉也顺势让大家去午休。 姚望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在走廊里看到了?楼泽玉,他走上前,楼泽玉盯他一眼,说:“把备注改掉。” “是是是。”姚望连声应道:“现在就改,现在就改。” 一掏出手?机,屏幕上立刻出现安语的脸,楼泽玉又一声不?满,“手?机壁纸也改掉。” 姚望不?死心,想要试着抢救一下自己用?了?那?么长?时间的壁纸,可?一抬眼对上楼泽玉寒霜刺骨的眼神,他又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改,改还不?行吗? 黑着一张脸回到办公室的楼泽玉忍不?住掏出了?手?机,怎么别人明目张胆用?她的照片没有丝毫觉得不?妥,他却在这么小的一件事情上如此纠结? 大概是被?姚望刺激到了?,他直接打开相册把他保存已久的照片“用?作了?墙纸”。 第二天一早,那?双鞋就出现在家里。 安语兴致冲冲约贺意吃饭,决意要好好答谢一下她,毕竟那?天只有她肯对自己施以援手?。 她事先?想了?好几个不?同类型的餐厅,没想到贺意听?完之后都用?这两天肠胃不?舒服为由?婉拒了?。 她冥思苦想,总不?能去喝粥吧?还没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贺意,她就先?发来信息说,想来她家里吃饭。 这一下,可?是把她难住了?。 楼泽玉根本不?喜欢外人来家里吃饭。 上一次方?修然能来,完全是因为林阿姨说话楼泽玉不?敢反驳,这回,她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不?过印象中,她好像听?琴婶儿说过楼泽玉未来几天要出差。打定主意她便出了?卧室去找琴婶儿问?个清楚。 楼泽玉在白檀湾的房子只有琴婶儿一个人住在家里,平时的清洁工作都是由?专业的清洁团队来打理,琴婶儿除了?做饭以外,基本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做。 之前还有陈阿姨和琴婶儿换班做饭,但自从她住进来以后,好像再也没有见过陈阿姨了?。 临近中午,琴婶儿正在厨房做饭,安语走进去十分熟练帮着琴婶儿打下手?。 琴婶儿从她进来就知道她有话要说,处理完手?上的鱼,她便问?:“怎么今天这么得闲?没去公司吗?” 安语在一旁切着芦笋,回答说:“最近该忙的事情都忙完了?,手?上一首歌也只剩下填词了?,今天没什么灵感,打算先?放着看看,等有灵感的时候再写。” 琴婶儿洗干净了?手?,从冰箱里拿出一框子荔枝,给安语剥了?一个最大的。边剥边说:“琴婶儿也不?懂你?们这些搞创作的,不?过倒是听?说这艺术来源生活又高于生活,我觉得小语你?可?以朝这个方?向试试看。毕竟有些事情还得是亲身?经历了?才会感触更深。” 安语在一旁笑得开心,嘴里塞进来一颗大荔枝,又冰又甜,吃得满足还不?忘含糊不?清赞同道:“琴婶儿说得对,回头我就试试。” “对了?,琴婶儿,泽玉哥他是不?是过两天要去出差啊?” “对啊,他跟你?说了?吗?” 安语切好芦笋,顺带着起?锅烧了?水,回答说:“没呢,他有没有说要去几天?” 琴婶儿高深莫测笑了?笑,问?:“你?是不?是想趁着楼总不?在做点什么啊?” 安语甜甜一笑:“还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住您。” 她上前亲昵挽着琴婶儿的胳膊说:“是这样的,之前有个朋友帮了?我一个忙,我呢,想着请她吃顿饭答谢一下,但她肠胃不?太好,好多年没有在外面吃过饭了?。所以我就想着把她请到家里来吃,但是泽玉哥又不?喜欢外人来家里,那?您说说看,我能不?能等他出差的时候把人请到家里来啊?” “当然可?以啦!”琴婶儿一口就应下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提前问?问?你?朋友想吃什么,琴婶儿给你?们做。” “我昨天晚上听?楼总打电话说这次去巴黎要一个星期呢,高设计师离职以后,巴黎手?工坊需要重新挑选负责人,楼总正为这事儿烦心呢。” 其实她有时候心里难受并不?是因为楼泽玉和高映寒有三年的感情,而是随着时间推移,她更加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和高映寒的差距,像她那?么优秀的人,要让人不?喜欢,应该挺难的吧? 楼泽玉的出差日很快到来,恰逢周末,她还一大早去了?趟花店,挑了?些精致的玫瑰养在客厅的花瓶里。 她对贺意了?解得不?多,但听?红茶说,贺意出身?高知家庭,人长?得漂亮又有高学历,在圈内很受欢迎。 一早给楼下管家交代过来客,贺意到了?门口便由?管家带着上了?楼。 她今天画着十分精致的妆,身?上穿了?一条黑色的短裙,似乎看上去和她那?天在停车场被?人拍到的那?一条差不?多,但现在的衣服设计都大同小异,她也没有放在心上,非常热情就邀请她进了?门。 她走进来,免不?了?惊叹一声:“房子的视野真好。” 安语在一旁笑笑,十分自然地?说:“我哥亲自设计的。” 贺意被?安语带着简单参观了?一下客厅,琴婶儿端上水果和红茶,招呼着说:“先?吃点东西,午饭很快就好。” 两人在沙发旁坐了?下来,贺意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自然而然问?了?一句:“你?哥不?在家吗?” 第32章 安语看她时?, 她的视线似乎还在家里搜寻着楼泽玉的身影,她浅浅喝了口茶,笑着回?答:“他出差了。” “这样啊” 从小的经历, 让她察言观色的技能十分纯熟,贺意?的这简短的一句话里, 安语莫名听出了一丝遗憾,但她不敢确定。 毕竟贺意?不认识楼泽玉,总不能她今天是为了楼泽玉才会想来家里吃饭。 前段时?间是非很多,她没有?及时?联系贺意?, 便心有?歉意?说:“之前太忙, 没能想起来感谢你,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贺意?笑着说:“知道你肯定被杂事缠身, 我?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你的, 只能不来打扰你, 等你主?动联系我?。” “谢谢你。”安语眼?含真诚,“当时?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 贺意?朝她坐近了些, 亲昵拉过她的手?说:“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其实?当时?我?在红毯上没有?采访你,到?现?在我?心里都觉得过意?不去。也是我?受弹幕影响太深, 竟然?忘记了一个主?持人应该有?的职业素养,我?还想向你道歉呢,你可别在心里介意?这件事情才好。” “当然?不会了。你也有?你的难处, 你也不了解我?, 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肉眼?可见贺意?松了口气, 她也笑着说:“那就好。” 安语本?想把果盘端近一些, 却?听贺意?开口说:“那些弹幕也真的恶毒,真以为隔着网线互联网就是法外之地。你信不信, 发那些弹幕的肯定都是女生,太恶毒了,也不知道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女性对女性的恶意?才能低一点。” 安语悬在半空中的手?瑟缩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索性将?桌上的果盘端到?了贺意?面前,故意?岔开话题说:“新鲜的荔枝,你尝尝。” 剥了壳儿的荔枝晶莹剔透,尝一口冰凉清甜,足以让贺意?结束之前的弹幕话题。 可她另起的话题又让安语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问:“你哥是真的因为和高映寒感情破裂,才导致高映寒从JR离职的吗?” 安语咽下口中的荔枝,轻声应了一句:“他们的事情我?不太清楚。” 贺意?端起桌上的红茶,垂眸盯着浓郁的茶汤,状似不在意?地问:“你和你哥的关系不是很好吗?怎么会连他女朋友的事情都不知道?” 莫名的,她就对关于楼泽玉的话题心生抵触。 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人没有?在那天雪中送炭,她绝对不会继续坐在这里,继续这莫名其妙的话题。 她保持着微笑,回?答说:“我?在国外呆了四年,对他个人的问题真的不太了解。” 其实?她的语气里带着生硬和疏离,但眼?前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在之后的聊天当中,贺意?总是时?不时?就要提起楼泽玉。 她承认,她的确对有?关楼泽玉的话题格外敏感,但直觉告诉她,贺意?真的对楼泽玉很感兴趣。她并不知道贺意?的好奇点来自哪里,但她显然?疲于应对。 恰巧琴婶儿的饭菜做好,她如释重负走向厨房帮着琴婶儿端菜拿碗,生怕慢了一步贺意?又要拉着她问东问西。 也是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关于楼泽玉,她有?这么多的私心。 送走了贺意?,她感觉自己一天的精力都消耗殆尽。晚上红茶打来电话,说第二天帮她约了拍摄,要她明?天早点出发。她签到?方修然?的工作?室这么些天,消息还没有?公开,所以在这之前她要先拍一组形象照。 明?明?感觉很疲惫,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以往楼泽玉在家,哪怕和他一整天不说一句话,心里都觉得很踏实?。突然?一下子不在,这么大个房子她一个人住着还真是有?点害怕。 好长时?间没有?上微博,为了打发时?间她决定去看一看。自从上次和方修然?拉扯的视频意?外登上热搜以后,她到?现?在都没有?公开回?应过和方修然?的关系。 而?方修然?和她好像格外有?默契,对这件事情都保持着相同的沉默。这就导致了有?一批cp粉圈地自萌,短短几天时?间#安然?无恙cp#荣登微博超话榜第二。 出于好奇,她点进去看了一眼?。 第一条就是她曾经在新年晚会上,和方修然?合作?新年颂歌的照片。 她当时?穿着一条亮红色的抹胸亮片短裙,正站在后台调试乐器,方修然?抱着一把薄荷绿的电吉他靠在音响箱子旁。明?明?是一张两人毫无交流的照片,cp粉却?硬生生说方修然?的视线黏在她身上挪都挪不开。 她为了求证这一点,好奇点开那张照片仔细放大看了一遍。 她当时?站在照片的右侧,方修然?靠在左侧,他的视线明?明?在看右手?边的琴弦,她只不过是刚好站在琴弦看过去的方向,所以才让人产生了误会。 仔细想想,当时?方修然?和Aurora分手?好像还没有?很久,他哪有?那个心情? 根本?就是胡扯。 她没有?放在心上,又继续往下翻,结果刷出来的,都是方修然?那天晚上从背后抱着她的照片。看着那暧昧的姿势,她莫名其妙就觉得脸发烫。 当时?他们竟然?这么亲密吗? 翻看了好多照片,她终于得出一个结论,怪不得有?cp粉,要是那照片里的人不是自己,她估计都要因为那些照片和视频磕起来了。 心烦意?乱退出超话,她又心血来潮发了一条微博。 【安语:你们一个人在家里睡觉会害怕吗?】 微博才发出去没多久,楼泽玉竟然?给她打了视频电话。 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立马打开灯,匆忙下床跑去浴室照了照镜子,才又回?到?床上接通了他的电话。 画面弹出来,她下意?识在灯光下找着角度,生怕死?亡顶光毁了她的天生美貌。 她清清嗓子问:“怎么这么晚了还给我?打电话?” 视频那头的楼泽玉好像是坐在车里,如果她猜得没错,楼泽玉一定是翘着腿,拿手?机的那只手?顺势靠在膝盖上,正在以一种老人看报的姿势和她视频。 有?时?候也不得不感叹他这张人神共愤的脸,竟然?在这种仰拍的死?亡角度下都能这么好看。 屏幕那头的楼泽玉回?答:“有?份文件忘记带了,你去帮我?找出来,让我?看看里面的内容。” 安语嘴角抽了抽,还以为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他才想要陪自己聊天,没想到?还是因为工作?! 她掀开薄被下床,边走边问:“在哪里啊?” 他回?答:“在我?书房,书桌后面,棕色的柜子打开里面有?个黑色的保险柜。” 她跟着楼泽玉的指示走到?书房,在书桌后面打开了那个棕色的柜子。 一人高的保险柜沉闷立在那里,和楼泽玉的人一样,脸上写着生人勿近。 安语:“那我?怎么开呢?” 楼泽玉:“我?远程控制。” 话说完,保险柜“咔哒”一声响,柜门自己弹开了,里面整齐堆叠着各种文件,她一时?头大,立刻切换了摄像头问:“要哪一个啊?” 她举着手?机上下扫了一通,然?后听楼泽玉说:“中间偏上,文件页面上有?红色的边。”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份文件,抽出来放在书桌上用镜头帮楼泽玉找着他要看的内容。 文件上全是法语,她一个字也看不懂,楼泽玉让她翻她就翻,让她停她就停。 前前后后看了有?五分钟,她终于忍不住说:“要不我?给你拍张照片发过来吧?” 电话那头的人却?问:“你困了吗?” 她一时?语塞,想了想回?答:“困,倒是不困,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看效率比较低。你说呢?”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欣然?应下了她的提议,“那你把第二页到?第五页的内容拍给我?。” 安语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那行,那我?先挂了。” 为了让他看的不费劲,她特地多开了两盏灯,确保手?机的阴影不会打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上才按下了拍摄键。 按照他的要求拍完,她把文件塞回?了保险柜里。 但她刚才抽出这份文件的时?候,连带着将?底下的文件也抽出来了一半,她本?来想直接给它推进去,却?因为这份文件被压住根本?不好推。 出于无奈,她干脆把那份文件抽了出来,准备给他放到?最顶上。 可当她抽出那份文件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眼?。 这竟然?是一份遗嘱。 看到?那两个黑色字的时?候她的心跟着颤了一下,遗嘱?楼泽玉的? 她没能管住自己的手?,缓缓翻开了这份冷冰冰的遗嘱。 这里面清楚罗列了楼泽玉的不动产,公司股份,所持股票基金,存款等各项个人财产,而?在继承人的那一栏,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安语。 读书读了十几年,她竟然?在这一刻找不到?任何一个形容词来描述自己的心情。 越来越多莫名其妙的问题跟着这份遗嘱浮上心头,他为什么要这么早立下遗嘱?为什么要把财产都留给自己?为什么体格健壮抵抗力却?那么差?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这些问题像十级大地震突然?来袭,把她的理智震了个四分五裂,而?她的情绪也跟着山崩地裂。 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浑身颤抖着扑到?书桌旁抓起了手?机给他打视频。 热泪翻涌,从她的指缝倾泻,楼泽玉接起电话的时?候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哽咽着:“楼泽玉,你赶紧给我?回?来!” 楼泽玉脸色骤变,忙问:“年年,快回?答我?,你到?底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安语哭得撕心裂肺,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楼泽玉的情绪已经来到?悬崖顶点,就在他嘱咐司机立刻掉头去机场的时?候,安语哭着问他:“你要死?了吗?” “什么?” 楼泽玉明?显愣了一下,紧皱着眉问她:“你在说什么啊?” 电话那头的安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胡乱把镜头翻过去对准那份遗嘱,边哭边说:“你是不是要死?了?你为什么要立遗嘱?你生病了吗?全世界的医生都治不好你吗?楼家不是很有?钱吗?一定能治好你的对不对?你不要那么容易死?好不好?我?好害怕楼泽玉,你快回?来。呜呜呜呜呜。” 弄清楚安语为什么情绪崩溃,楼泽玉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他抬手?遮住鼻子以下,防止安语在镜头里看到?他疯狂上扬的嘴角。 “你为什么不说话?”安语泪眼?婆娑望着他,伤心欲绝的脸色愈发让他想笑。 她强行止住了哭泣,故作?镇定问他:“是真的吗?你真的生病了吗?”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要顺着她的话说,好好逗一逗她,可一想到?她会因为担心自己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他又舍不得。 他强行正了正脸色,严肃道:“我?没有?生病。” 安语愣了一下,“那,那你为什么要立遗嘱?” 为什么?其实?他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是那么想,就那么做了。 两人隔着屏幕沉默对望,良久,他回?答:“因为想把我?的全部都给你。” 第33章 安语二话不说?直接挂断了视频。 他分明在笑! 也?是自己蠢, 竟然在看到遗嘱的第一瞬间就认为他得了不治之症。 她懊悔捂着脸,眼眶竟然还?有热意?涌出,刚才的害怕那么真实, 以至于到现在她还?不能平息。 手机嗡一声?响,楼泽玉发来了微信。 【yu:还?在哭吗?】 安语气鼓鼓擦擦眼泪, 飞快打字回复 【an:我哭你个大头鬼!你别回来了!】 她把手机一扔,抓起桌上?的遗嘱重新给他塞回了保险柜。 一路疾走回到卧室,又赶紧冲进浴室照镜子。 明天有拍摄,她今晚还?特地?敷了面膜就是想让脸部状态能好一点。结果经过这么一通闹, 眼睛又红又肿, 整张脸红得像是在过敏。 一想起楼泽玉,她现在就气得牙痒痒。 没事儿立什么遗嘱?谁想要他的财产?!年纪轻轻这么着急干嘛?多活两?年不好吗?!还?想把遗产留给自己, 那他以后的老婆孩子怎么办?! 没想到平时看起来那么沉稳一个人, 竟然会?做这么草率的事情! 有气难消! 回到床上?, 她看了眼手机,楼泽玉又发了一条消息。 【yu:再过两?天就回来。】 安语轻嗤一声?:“谁关心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但把之前拍的文件照片全部发给了他。 第二天一早,走进浴室照镜子的时候她忍不住哀嚎一声?,一晚上?过去眼睛竟然没有消肿!她一边洗脸一边在心里又把楼泽玉骂了一遍。 红茶帮她约的拍摄在郊外的工业园区, 从她这里开车过去需要两?个小时,她不想让拍摄团队等她,草草吃了口?早餐就往郊外赶。 方修然的巡演提上?了日程, 最近这段时间很忙, 他的那首单曲全部交给了她来制作, 只是这歌词的事情还?没有头绪, 她也?有些头疼。 到影棚的时候黎阳已经等在了那里,既然回了白檀湾, 她也?没有理由拒绝楼泽玉安排过来的人,她自然也?相信楼泽玉找的人肯定是比她找的靠谱。 跟着他进了化妆间,没想到等在化妆间的人更加让她惊讶。 “锐林老师?!”看到锐林她忍不住惊呼一声?。 一身黑色休闲装的锐林闻声?回过头来和她打招呼,“小语来了,快过来坐。” 她还?没能从震惊中回神,锐林就已经把她按在了化妆镜前。 “怎么会?是你来啊?” 上?次红毯过后她还?没有见过锐林,但按照锐林在娱乐圈炙手可?热的程度,他怎么会?特地?来帮自己做造型? 说?话间,锐林已经在吩咐服装助理拿着iPad过来给她看今天的造型设计。 她一边看着,一边听锐林说?:“怎么不能是我来?按照家庭关系,你可?能还?得叫我一声?表哥呢?” “什么?”安语难以置信回头看着他,那双眼睛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惊恐。 锐林看她那惊讶的表情笑得开心,解释说?:“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叫林锐。” 林锐? 安语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林阿姨口?中那个从小在国外长大的侄子! 她立马会?意?,甜甜叫了他一声?:“表哥。” 锐林笑得心满意?足,回了一句:“表妹乖。” 黎阳在一旁看戏,忍不住感叹了句:“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大早上?就能看到这种兄妹相认的大戏。” 安语笑得开心,仰着头问?锐林:“怎么上?次见你的时候没听你说?呢?” “上?次?”锐林笑得有些意?味深长,然后说?:“因为一些客观原因。” 楼泽玉不让他说?,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来看看吧,今天的五套造型。” 安语翻看着iPad上?的造型设计,问?:“今天不是只拍三?套吗?” “还?有两?套备选,风格会?相对大胆一点。” 安语仔细看了看那两?套备选,果然如他所说?的“大胆”。 一套是黑西装加阔腿裤,上?半身真空。 一套是紧身连体泳衣加机车外套,下半身失踪。 都是她从来没有尝试过的风格。 再比较前面三?套中规中矩不出错的礼服造型,她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她的视线在那两?套酷飒的造型上?流连,锐林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那不然,你从三?套礼服里挑一套喜欢的,剩下两?套就选大胆的。” “可?以吗?”安语眼睛里像是闪着小星星,一脸憧憬。 锐林笑道:“当然可?以了,年轻漂亮身材好,为什么不能大胆一点?” 她本来还?有些犹豫,但自从昨晚上?看到了楼泽玉立的遗嘱她突然就改变了想法。 万一有一天她出了什么意?外,她连自己想做的事情都没有做过,岂不是很遗憾? 所以她立马就决定,尝试那两?种大胆的造型。 另外一套礼服是锐林帮她挑选的一条薄荷绿的吊带裙,因为造型中规中矩,所以这一套最先?拍。 现场帮她拍照的是业内非常有名的女摄影师邢思亦,她不光在摄影方面审美超群,还?很能在现场带动艺人的情绪,安语的拘谨很快就在这位优秀摄影师的引导下消失殆尽。 她回到电脑旁边查看照片的时候,邢思亦的摄影助理突然喊了一声?“哥哥”。 倒不是因为她八卦,而是她对这个称呼格外敏感。 她留心听着那个小姑娘和另一位灯光助理的谈话,竟然走了神。 邢思亦在问?她问?题的时候她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直到身后的黎阳拍了拍她肩膀,她才恍然回神。 第一套造型两?人都非常满意?,很快就进行?到第二套机车外套。 锐林建议她做湿发造型,妆容改成烟熏妆加裸色唇。 其实这一套露肤度并?不是很高?,很多时候用外套稍微一挡就不会?欲/色过重,因此安语的表现也?十分给力,拍摄过程中只听到邢思亦在喊:“漂亮。” 换到第三?套的时候,她就莫名开始觉得别扭了。 她这个别扭的点并?不是因为这套造型需要真空,而是她的左胸下方有一个纹身。 那是她送给自己二十岁的生日礼物,在有关楼泽玉的事情里,这是最隐秘的一件。 她完全可?以用遮瑕膏把那一小串字母遮起来,可?她竟然有些不愿意?。 聚光灯下的舞台剧固然精彩,可?灯光照不到的阴暗之处才是故事真正开始的地?方。 也?许她对楼泽玉的爱意?一辈子也?没法公之于众,那是不是可?以让她的小私心躲在聚光灯的阴影之下,隐秘地?说?着,我爱你。 这套造型锐林把她的头发喷成了粉色,卸掉了烟熏妆,只给她的脸上?了薄薄一层粉底液,扑了一点灰粉色的腮红,连口?红都没有涂。 干净到寡淡的一张脸,却好像让人看到了一位洗尽铅华的女明星,在纷繁复杂的娱乐圈里最真实的样子。 夸张的头发和昂贵的服装下,她还?有一颗干净又炽热的心。 从她开始接受这些大胆的造型以后,似乎在心态上?也?有了很大的转变,她不再惧怕灯光和镜头,用自己的肢体语言和表情,在镜头前书写着一段只属于自己的故事。 独自奔赴心中所爱的故事。 邢思亦是第一个感受到她变化的人,连续拍了上?百张照片之后,她突然停下说?:“安语,你要不要试着把西装扣子解开?” 免不了脸热,直到邢思亦喊了一声?:“清场。” 摄影棚内所有的男性都离开,只剩下邢思亦和她那位小助理。 邢思亦走上?前,非常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说?:“撕掉你的伪装,我的镜头想看到最真实的你。” 她也?看着邢思亦的眼睛,轻声?回答说?:“好。” 这一轮拍摄,比她之前任何一场都更加顺利。 也?许是因为纹身的存在,也?许是因为她想在众目睽睽之下独享爱意?宣告之喜。 拍摄到最后,她的西装已经完全脱掉松垮垮搭在肩膀上?,手臂遮住重要部位,那些性感要现未现,勾人心弦。 拍摄完毕,邢思亦主动要了她的微信,还?笑着说?:“有些照片我只会?发给你。” 安语非常开心和她拥抱,在她耳边轻声?说?:“谢谢你。” 成全了她的私心。 邢思亦和她一起走回化妆间,笑着说?:“你的表现力非常好,我拍起来也?很开心。只是那个纹身,需要帮你p掉吗?” 安语摇摇头,轻声?问?她:“可?以帮我保留吗?” “当然可?以。”邢思亦回答:“只是我以为这是你的隐私,你应该不想展现在大众眼前。” 安语的手捻了捻肩上?披着的浴巾,似有几分出神问?:“如果有些事情注定不会?被允许,那你会?害怕被人知道吗?” 邢思亦非常认真地?想了想她说?的话,兀自沉吟:“注定不被允许?” 她笑了笑,说?:“按我的性格,我一定会?让这件事情变得允许。行?星撞地?球都有可?能,这世上?,哪还?有什么注定不被允许的事情?” 安语脸上?带着笑,浅粉色的唇微张,也?是她没有想过的答案,竟然还?有些惊喜。 “你说?得对。”她肯定道。 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邢思亦的小助理和她喊作“哥哥”的那位灯光助理。 他们俩正在棚内收拾器材,女生甜甜喊着:“哥哥,帮我提一个脚架行?不行??我拿不动了。” “好好好。”男生语气里带着宠溺,说?:“你先?去停车场等我吧,我马上?就来。” 女生提着器材经过安语身边的时候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她没忍住心中的好奇,问?了句:“你们是亲兄妹吗?怎么长得不太?像?” 女生低头笑得羞赧,甜甜说?:“我们是情侣,‘哥哥’只是爱称而已,让你误会?了,真是不好意?思。” “这样吗?” 这个回答出乎她的意?料,安语愣愣地?,没能接上?她的话。女生手上?的东西太?重,安语顺手帮她拎到了停车场。 她的车就停在对面,转身时她听见女生问?:“安语小姐姐,你的哥哥也?一定很宠你吧?” 第34章 安语反应有些迟钝, 差点?忘记,她已经向全世界宣告,她有一个?哥哥, 名叫楼泽玉。 宠吗?如果遗产留给自己算宠的话,那应该就是宠的吧。 她笑着点?点?头, 挥挥手?和她告别。 她坐上车,望着那对小?情?侣忙碌的背影发呆,原来叫哥哥的不一定是哥哥,还有可能?是热恋中的情?侣。 哥哥, 好像确实是一个?, 最简单的,又最能?表达亲昵的称呼。 天空渐渐阴沉下来, 也让她的情?绪跟着跌进深谷, 她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平静叫他一声?“哥哥”呢? 回到家里, 琴婶儿的饭菜已经做好了,吃饭的时候琴婶儿说她想趁着楼泽玉出?差回一趟老家看看老人。 本来琴婶儿想另外?找人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但她并不想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单独呆在家里,便说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琴婶儿有些不放心,却还是被安语用?国外?四年独自生活的经历说服。 方修然开始筹备巡演以后, 她自己的专辑也被提上了日程,明?天约了几个?制作人见面,她决定今晚一定要好好睡上一觉。 等她洗漱完毕爬上床的时候, 也充分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眼睛瞪得像铜铃”。 她根本睡不着! 闲来无事, 她又开始刷微博, 昨晚发了微博之后就没怎么看, 正好趁这个?时间?可以翻翻评论。 【乌龙茶一大杯:宝贝,酒壮怂人胆, 睡不着就去喝一杯!】 看到这条评论,她突然想起来,在刚住到这里的时候好像撞见过?楼泽玉起床倒红酒,难不成也是为?了助眠? 她其实是个?不怎么喝酒的人,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不管是舞会还是别的什?么party,她都因为?要帮方修然开车滴酒不沾。 琴婶儿今晚不在,这个?家里彻彻底底只剩下她一个?人,说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条评论蛊惑,她真?的起了床,走向了楼泽玉的酒柜。 他的那些个?红酒想必都是价值不菲,她也没有仔细看,从酒柜里随便挑了一瓶看得顺眼的就打开了。 为?了给自己营造一点?喝酒的氛围,她把房间?的灯光调得很暗,还挑了几首很轻柔的曲子放着,以便她喝完酒就能?睡觉。 虽然没有喝过?酒,但她也知道?红酒需要醒,她给自己倒了半杯放在床头,然后去了浴室又敷了张面膜。 坐在窗边的时候,远处夜空里有强光快速闪过?,接着闷雷滚滚震天,巨大的云团压过?来,带来一场盛夏深夜的雷暴。 此时她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就闪过?一些恐怖画面,好像是曾经在社交平台上刷到过?的,各种恐怖电影的解说画面糅杂在了一起。那些心狠手?辣,残忍至极的变态杀人狂,都是在这样的雷雨天气偷偷潜进豪宅杀人越货。 她的心跟着哗啦啦快速落下的雨点?狂跳,她赶紧起身把窗帘拉上,又跑到卧室门的位置仔仔细细把门反锁了起来。 快速洗完脸以后,她又赶紧爬上床拉过?被子把头蒙起来。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哪还敢继续喝酒?万一喝得神志不清家里进了人都不知道?!她得时刻保持警醒。 而在这样的时候,她真?的特别需要有个?人能?陪她说说话。 她把手?机通讯录来来回回翻了一遍,想打电话的人只有一个?——楼泽玉。 正在她犹豫不决要不要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微信视频的声?音竟然先响了起来。 是楼泽玉! 她从被子里小?心翼翼探出?一点?脸,借着室内昏暗的灯光接了视频。 屏幕对面的他似乎正在一个?装潢高雅的酒店里,视频接通的时候他还在用?法语和对面的人交流着什?么。 也许是她把手?机拿得太近,也许是因为?酒店的灯光过?于柔和,他脸上那些凌厉的线条被柔化,整个?人都变得亲和起来,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楼泽玉低头,看见安语像只怕冷的猫咪缩在被子里,心上好像也被一团软绵绵的云朵包裹着,柔软至极。 他嘴角噙着笑意,语气略有调侃说:“还以为?你不愿意接我?电话。” 本来还没有觉得有什?么,突然被他这么一说,昨天晚上痛哭流涕的样子又钻进安语的脑海里。 她故作不悦,撅了撅嘴说:“你还好意思讲。” 难得见他笑得温柔,她又忍不住问:“你干嘛给我?打电话?” 他突然切换了镜头,解释说:“再过?段时间?就是林董事的生日,你帮我?看看这三套珠宝,哪一套她会喜欢?” 她看着那三套华丽到刺眼的珠宝,语气傲娇道?:“你不是比我?更了解珠宝吗?怎么会想起来问我??” 电话那头的楼泽玉轻笑一声?,“我?是了解珠宝,但我?并没有那么了解女?人。” 他把手?机镜头移到了第一套鸽血红宝石短项链和耳环上,灯光下绚丽的光彩一下子抓住了安语的眼球。 “这个?好看。”她的语气带着几分轻快。 也许是年轻,她喜欢这样明?艳的色彩,带着张力和热情?,像她单方面炽热的爱意。 “你喜欢?”楼泽玉问。 她重重点?头:“嗯。” 楼泽玉在电话那头和对面的人用?法语说着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懂,也没有留意有一双手?从桌面上取走了那套珠宝。 剩下两套分别是以黄钻和蓝宝石为?主石的珠宝,她仔细想了想,试着判断说:“林阿姨应该会更加喜欢黄钻这一套。” 本来以为?楼泽玉会问问她为?什?么,结果这人直接和对面的人交代了什?么,紧接着桌上的珠宝就都被收走了。 “你不问原因吗?” 楼泽玉低头看她一眼,只说:“相信你的眼光。” 好像有人用?手?戳了一下她的心脏,加速推动着滚烫血液遍布她全身。嘴角止不住向上扬,好在光线昏暗,他应该不会那么轻易看到自己夸张的表情?。她忍不住想,原来被人无条件信任竟然是这种感觉。 高兴过?后,她又突然反应过?来,楼泽玉让她挑完了珠宝是不是马上就要挂电话了? 嘴角的笑意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电话那头的他还在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随后一道?很轻的关门声?响起,他重新回到了酒店书桌的位置。 是她心急,竟然仓促喊了一声?:“楼泽玉。” 电话那头的人吃惊于她慌乱的语气,温柔询问:“怎么了?” 她蒙着被子趴在床上,下巴抵在枕头,镜头里只露着一双眼睛和她光洁的额头。突然的视线聚焦,她又不自觉往枕头里躲了躲。 楼泽玉看出?她的犹豫,又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安语支支吾吾不肯说出?来,楼泽玉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 她紧盯着楼泽玉的眼睛,过?度的专注让她体温升高,她干脆闭上,一副不管死活豁出?去的模样,快速说:“你能?不能?别挂电话?” 话说完,她立马将整张脸埋进了枕头里,好像很害怕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拒绝的声?音。 和她设想的不一样,楼泽玉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应下她的请求。 静默无声?的环境让她更加不敢露脸,电话那头的楼泽玉只好看着她的头顶说:“别怕。” 所以楼泽玉是在家里装摄像头了吗?不然怎么会知道?她在害怕?她悄悄抬起一只眼观察,屏幕里的人却没有在看她。 楼泽玉把手?机架在了书桌上,他本人则在伏案写着什?么,看那姿势,应该是在给文件签字。 虽是隔着屏幕凝望,她却在恍惚间?回到了曾经和他共用?一张书桌的日子。 在她的印象中,长海总是昼短夜长,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楼泽玉房间?的台灯好像总是亮着。 上了小?学以后她的课业逐渐加重,除了学校里的课程,还有额外?的英语和钢琴课要上。 那时候林阿姨十分重视她的学习,生怕她在学校落人下风,便想方设法要给她再请家教。 她那时候才来楼家没多久,对林阿姨的安排根本不敢说一个?不字。 哪怕她每天精力旺盛,架不住睡觉的时间?一点?一点?推晚,直到有一天练琴,她终于抵挡不住汹涌而来的困意,倒在钢琴上睡了过?去。 不寻常的琴声?引起了隔壁楼泽玉的注意,推门时,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梳着两个?丸子头的小?姑娘栽倒在琴键上,凌乱的发丝在阳光里轻舞着,楼泽玉却没空欣赏。 以为?她突然晕倒,楼泽玉冲上前就把她抱了起来,急切的声?音传入她耳朵却换来她撕心裂肺的一场大哭。 “你为?什?么要吵醒我??为?什?么不让我?睡觉?你是不是讨厌我??” 那时候楼泽玉才知道?,小?姑娘倔强,再苦再累也要自己一个?人扛。 因为?知道?是虚惊一场,所以安语绵软无力的拳头砸向楼泽玉胸口的时候他没有阻拦。 等到哭得累了,倦了,她就靠在楼泽玉的肩膀沉沉睡了过?去。 那天过?后,烦人的家教课程被取消,她搬到了楼泽玉房间?写作业。 解不开的数学题,读不懂的古诗,记不住的单词都有他帮忙讲解,她那时候的目光,应该也像现在这样,带着毫不遮掩的崇拜。 他在忙,她也把手?机立在床头,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被放大,和窗外?哗哗的雨声?和谐融在一起,在她的梦里,奏响一支盛夏午夜的协奏曲。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下意识伸手?去摸手?机,冰冷的触感传来,她点?了点?屏幕想看看现在几点?。 眼皮太过?沉重,她只半睁着一只眼睛,结果接连点?了好多下屏幕都没有亮,她这才清醒。 手?机竟然没电了。 她强行从床上坐起来,撑着额头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睡前她到底干了什?么?可她的记忆始终停留在楼泽玉坐在书桌前签字,并没有印象自己在这之后还有什?么奇怪的行为?。 思前想后,只有一种可能?。 楼泽玉一直没有挂电话。 她重新倒在床上,双手?拉过?真?丝薄被盖住了脸,水蓝色的真?丝薄被下有人蜷着身子双手?捂脸傻笑,柔软的真?丝被她卷出?了深深的褶皱,像水面荡漾开的涟漪,欢喜一层又一层。 第35章 因为楼泽玉没有挂电话这个举动, 安语一整天?都很高?兴。下午见到两位音乐制作人?的时候,兴致也?格外高?昂。 她这几天?除了在写方修然那首歌的歌词以外,还把之前没有写完的那首《雷暴》重新谱了曲, 虽说还没有达到她心中的设想,但至少初具雏形, 正好可以借机会和两位制作人?交换意见。 谈到差不多的时候,方修然来了公司,为了巡演,他最近的排练强度很高?, 看上去有些疲惫。 安语走?出去的时候, 他正瘫在大厅的沙发上昏昏欲睡。 红茶叫人?买了咖啡,见到安语走?过来, 热情招呼着她过去挑一杯。 方修然闭着眼睛, 朝她懒懒说了句:“帮我拿杯美式。” 安语端着咖啡走?过去坐在他身旁, 递给?他的时候忍不住说:“累了就回家休息吧,干嘛这么拼?” 方修然强撑着起身接过咖啡, 喝了一口才说:“找你有事儿才来的。” “什么事儿?” 方修然偏头打量她,“那首歌你写的怎么样了?” 安语有些头疼,叹气说:“歌词还没有什么感觉。” 方修然斜靠在沙发, 提议说:“要不我来帮帮你?” 安语来了兴致,问:“你想怎么帮?” 方修然一偏头,说:“咱俩喝酒去, 等你体会到喝醉是什么感觉就能写出来了。” “瞎扯。”安语忍不住翻白眼, “喝醉了就神志不清了哪还能记得写歌的事儿?” 方修然靠近她, 低声道:“那少喝一点, 微醺。” 安语伸手推开他,“我才不要跟你喝酒。” 方修然立刻变了脸色, 故作不满道:“我怎么了你就不要跟我喝?我难不成还对你有什么想法?” 红茶在一旁看着两人?拌嘴,安语对上她的视线,两人?心有灵犀笑了起来,安语故意顺着他的话说:“那看来还是我魅力不够,没能让你对我有想法,我还是换个人?喝酒吧!” “你!” 安语得意眨眨眼,赶紧退到沙发另一边,笑着说:“歌词我会自己想办法,你专心排练吧。” 方修然一把把她拉回来,认真道:“不跟你开玩笑,我是打算在演唱会上直接首唱,所以你这边可能要抓紧一点。” “不是吧?”安语惊讶道:“你的演唱会在十月份,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了!填词加制作加乐队排练,来不及的吧?!” 他却说:“制作不用着急,反正曲已经定下来了,乐队可以先练着,只要你能抓紧填词就完全来得及。正式单曲我会放在演唱会结束以后再专心制作,你说呢?” 安语仔细盘算了一下时间,抓紧点是没问题的,可她一直以来创作都很需要灵感,没有灵感的时候两三?个月都写不出来一首歌,更何况是在这样的高?压情况下。 她先给?方修然打了预防针,“如果要这么着急的话,我可能不敢跟你保证质量,要是效果不好,你不会怪我吧?” 方修然勾着唇角一脸坏笑,“反正搞砸了演唱会,把你卖掉来赔。” 安语不服气反驳:“你可吓不着我,自从外界知道我和天?如解约,有不少公司都来找黎阳接洽呢,说不定别人?给?的条件比你更好!” 红茶在一旁看得开心,忍不住提醒方修然:“小?语说的是真的。” 方修然瞪她一眼,扬声问:“形象照拍好了吗?赶紧给?我官宣!” “快了快了。”红茶安慰道:“放心吧,一般人?抢不走?的。” 方修然挑挑眉:“说的是。” 晚上和方修然吃了顿饭,回家的时候已经九点了,今天?接收的信息很多,她接下来的工作任务也?愈发繁重。 洗澡的时候她试着想了想,也?许方修然说得是对的,她是该喝喝酒感受一下微醺到底是什么感觉。 洗漱完毕,她就把昨天?那瓶红酒都倒进了醒酒器里,她的音响循环播放着那首曲子,试图在朦胧醉意里寻找一些灵感。 可她手中的酒喝了一杯又一杯,除了体温稍稍升高?,她竟然没有什么别的感觉。 这个时候她还认真分析了一下,有可能是自己喝得太?快,身体还没有反应过来。 等她开始觉得昏昏沉沉的时候,醒酒器里的红酒已经见了底。 耳边的旋律好像变得缓慢,每一个音符都被红酒浸湿,空气里飘散着醇厚的酒香。 夜色正浓,她歪歪扭扭走?到墙边关上了客厅的灯。 城市的繁华由灯光绘就,沉沉醉意之下,远处的霓虹渐渐柔焦成五彩光斑。 夜色中,好像有无数星星围绕在身旁,轻轻伸手一抓,扑了个空也?不要紧,身上的真丝裙摆转开的时候,星星会自动环绕成圈,拥着她在夜色里沉醉。 她的嘴里哼着歌,附和着音响里的旋律,奇妙的文?字串联成词,如流水缓缓经过。 “你眼眸里,爱意没有边际。” “放任我靠近,危险信号闪烁不停。” “夜色别急,故事还不清醒。” “沉溺” “沉溺” “沉溺什么呢?” 她站在窗边自言自语,伸手指了指天?边的霓虹,手臂伸出一半,指尖碰上玻璃。 “好冰。” 她撑着玻璃贴近,樱粉的唇微微张开,热汽跟随她的呼吸铺洒在玻璃形成一层薄薄的雾气,她伸手轻触,夜色中,玻璃上一个“玉”字跟随冷气接近渐渐消散。 “楼泽玉。”她轻轻喊他的名?字。 她兀自笑起来,自言自语道:“真好听。” 世界开始旋转,霓虹绚烂成星,汇集成一条银河从她眼前流过。 她缓缓后退,试图寻找一个绝佳的角度远望星河,大腿却撞上沙发靠背,她身形一晃,头重脚轻就往沙发上倒去。 也?许是喝醉知觉变得迟缓,她没有感受到任何碰撞,朦胧中,好像有双手臂稳稳托着她。 一睁眼,好像熟悉又好像陌生?的一张脸出现在她眼前。 她笑着问:“你是谁啊?” 楼泽玉托着她的大腿想把她抱上沙发,怀中的人?却紧紧抓着他的领口不愿放手。 他坐下,安语顺势跨坐在他大腿,身体突然紧绷,腿上的人?也?跟着抖了一下。 她的脸突然贴近,带着酒香的气息洒在他的唇畔,她再一次问:“你是谁啊?” 楼泽玉偏着头,沉声回答:“楼泽玉。” 话音刚落,脸侧突然贴上来两片柔软,她亲了他。 炽热的温度不过停留一瞬,那份柔软便?迅速抽离。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眼神宛若一池春水,勾着他沉溺。 他的一双手扶着细腰,暗处的忍耐让他双手渐渐用力,身上的人?没有知觉,反而说:“你长得” 楼泽玉停住所有动作,看着她的眼睛问:“我长得有什么问题吗?” 窗外霓虹印在她的眼底,细碎的星光好像照亮了没开灯的房间。 她的唇角带着醉意的笑,她说:“你长得好像我老公啊。” 她的双臂环上他的脖颈,温柔的拥抱撞碎他的理智,胸前贴上来的柔软折磨着他,推开,好像变得格外困难。 室内安静,只有她的呼吸声沉沉缓缓,没有喝酒,他却被空气灌醉,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那你叫我。” 怀中的人?扭了扭腰肢,以为她不愿,没想到调皮的人?却贴上来蹭了蹭,如此亲昵的接触直接拉响了楼泽玉身体的警报。 窄腰挺直,大腿肌肉瞬间收紧,他双手推着安语往后,不敢再让她靠近一点。 心跳还未平静,甜甜腻腻的声音又传来,“老公。” 怀中的人?再次贴近,温温热热的气息洒在他耳畔,“老公,我好想你。” 还沉浸在甜腻的声音里,安语却直起腰,双手捧起他的脸,毫不犹豫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 冰冷的唇上袭来炽热,再坚固的冰川都只有融化这一条路可以走?。 莽撞的人?不按常理出牌,试图以柔克刚,娇柔一声嘤咛,防线不攻自破,心甘情愿放她通过。 胡搅蛮缠让他的理智出走?,感受到她渐渐放松,他趁此机会反守为攻,温柔带她漫游星河之境。 她温柔的贴近,好像让漫天?星星都接近,他终于身临梦中之境,让星光肆意包围着梦想成真的人?。 星河闪烁,小?星星接连迸发光芒,他的偏爱也?迸发,在看不见的地方。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酒香,怀中人?软若无骨,他肆意的爱带走?她的呼吸,窒息的人?率先摇白旗投降。 安语推开他,眼里突然蒙上水雾,楼泽玉的心跟着一抽,心疼问:“怎么了年?年??” 怀中人?娇嗔:“老公欺负我。” 楼泽玉双臂收紧,抱紧她,感受着她呼吸时身体的收缩和舒展,他轻声问:“老公怎么欺负你了?” “亲我亲得好难受。” 楼泽玉靠在她肩膀无奈一笑,大掌轻抚着她的背脊,安慰道:“对不起宝贝,老公太?想你了。” 怀中的人?不满轻哼一声,却又在下一秒温柔妥协:“那你下次轻一点儿。” “好。”他满口答应:“下次一定轻一点儿。” “还难受吗?宝贝。” 安语闷着声音轻轻“嗯”了一声。 楼泽玉让她坐直身子,盯着她的唇柔声询问:“哪里难受?让老公看看。” 安语却摇摇头,右手拉着裙摆在楼泽玉眼前掀开,指了指那黑色的小?荷叶边说:“这里难受。” 几乎是在一瞬间,楼泽玉按住她的手,把香槟色的裙摆直接恢复了原状。 也?许是动作不够温柔,不清醒的人?突然委屈起来,一双眼睛难以置信盯着他,声音轻颤,不满质问:“你为什么不帮我看了?” 楼泽玉抱紧她,哭笑不得,无奈回应:“老公还不能看。” “为什么不能?”安语无力趴在他肩膀,声音也?跟着绵软娇柔,“可是那里黏黏的,好难受。” 第36章 热意在身体肆意穿梭, 是严寒地带的人从未经历过的炎热,太阳炙烤大地蒸发水分,连带着太阳底下的人也备受饥渴的煎熬。 楼泽玉喉结上下滑动, 干涸的唇舌迫切渴求雨露,理智和冲动疯狂拉扯, 意志游走在崩溃边缘。 沉沉一声叹息,是最后的无奈。 他张口,轻咬在安语肩膀,柔软滑过她细腻的皮肤, 牙齿细细啃咬。 无法夺取, 只能通过浅显的接触缓解内心的渴。 偏偏有人不让他如愿,柔弱的颤动让那条肩带滑落, 美景半露, 他再?一次慌了心神。 安语直起腰迷离看着他, 像有外力驱使他贴近,鼻尖相触, 怀中人柔柔询问:“老公为什么要咬?” “唔” 他才答应过她,要轻一点儿。 半生柔情融进这?个?缠绵的吻,无人得知他曾觊觎美丽多少年?。 与她不曾分离, 他迈向卧室的脚步缓慢而坚定,腰上的腿箍得紧,好像在害怕下一秒就从他怀中坠落。 卧室门打开, 两人陷进柔软的床, 沉沉醉意拖着她沉溺, 迷醉中的她无比渴望与他肌肤贴近。 真丝裙柔滑, 身体的本能驱使着她扯掉两人之间这?薄弱的隔阂。 黑暗中,他的吻缓缓向下, 带着体温的香气萦绕在这?个?密闭空间里,他被吸引着一步步接近雷区。 打破界限前,他逼着自己停了下来。 黑暗里的喘息声粗重,足以得见忍耐之人的辛苦,脑海里却突然?响起她的那句话。 “既然?是兄妹,那就好好做兄妹。” 凛冽寒风突然?吹过来,像玻璃上消散的那个?“玉”,他的欲也紧跟着退潮。 不明不白的关系是把尖利的刀,锋刃只会朝向她一个?人。 她为自己承受的伤害已经太多,他不愿再?做那个?递刀的人。 他伸手把她的睡裙整理好,身下的人却不满意责怪:“老公为什么要停下?” 他滚烫的掌心抚上她的面颊,轻微的摩擦安抚着她躁动的心。 他柔声安慰:“老公没?洗澡呢,不能继续了。” 安语伸手抱住他,清甜声音轻响在他耳畔:“那我等你洗完好不好?” 少女双臂紧紧将?他扣住,语气带着可怜乞求,几?乎又让他重建的理智崩溃。 他在她的唇上轻轻一点,低声安抚:“好,宝贝乖。” 得到满意回答安语才肯松手,楼泽玉迅速起身,钻进浴室就不肯出来。 冷水冲淋许久,他心中的火才渐渐平息。 他没?有想?过,当?初不过是片刻的犹豫,事情就朝着他完全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 哥哥,妹妹,这?样的关系于今夜彻底崩塌,他看透了自己的心,看透了自己身体里翻涌的原始欲望。 那不是冲动,是压抑多年?的爱意。 他多希望她今夜清醒,一言一行皆是随心。 可他深知梦境虚幻,天?亮了,她的疏离依旧清晰。 走出浴室的时候已是夜深,床上的人传来均匀呼吸声,他多想?再?次放任自己与她同枕,可又记起自己曾经信誓旦旦的保证。 他抱着她回房间,沉默注视着她恬静的睡颜,略带凉意的指尖撩过她额前的发,温柔停驻在她的唇角。 如此留恋,如此痴迷。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私心正在一点点膨胀,有些想?法一旦在心底生根发芽,肆意生长的速度便不受控制。 他附身,再?次亲吻她的唇,低声呢喃:“年?年?,宝贝。” 酒精作用的荒唐一夜很?快过去,安语早上醒来的时候头脑还有些不清醒。 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浴室时,她意外发现黑色的小裤子?似乎脏得有些不寻常,却也想?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 昨晚喝了酒以后,她反反复复梦见楼泽玉。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梦见楼泽玉,但却是她第一次梦见与楼泽玉接吻。 那触感如此清晰,让她现在想?起来仍是脸颊发热心跳加速。 在梦里,她喊楼泽玉“老公”,而他的声音也是那么温柔,一声声宝贝,差点就要融化她的心。 他是那么热切回应着自己,差一点,就差一点 她突然?双手捂脸,笑意从指缝蔓延,也好像明白了小裤子?是怎么回事,她竟然?把楼泽玉当?成了幻想?的对象! 老听人说喝酒误事,这?回试了,是真的。 为了防止这?种激动的情绪扩散,她用温水快速冲了个?澡,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然?后去楼泽玉健身房出出汗。 穿着睡裙走出卧室的时候,走廊里还依稀飘散着昨夜的酒气,她暗自下决定,以后一定不能再?喝那么多了,歌词没?写两句,还把自己搞得这?么难受。 看得见摸不着,身心简直备受煎熬。 琴婶儿怕她在家里饿着,走之前买了很?多吃的放在冰箱里。 她给自己烤了片面包,又煎了一个?荷包蛋和半片火腿,顺手抓了一把蓝莓,热了杯牛奶就回到了客厅。 楼泽玉的客厅以白色作为主色调,因此她的余光瞥见一抹黑的时候脑海里立刻警铃大作。 她蓦地停住脚步,难以置信望向沙发上那件黑色的西装,楼泽玉?回来了?! 她把早餐放在桌上,快速跑到门厅去看楼泽玉的拖鞋。 鞋柜好像整理过,一排拖鞋整齐放在那里,她根本分辨不出楼泽玉有没?有回来,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她悄悄接近了楼泽玉的房间。 她贴在门边小声喊:“楼泽玉?你在吗?” 房间里没?有声音。 可她仍是觉得纳闷儿,他没?有回来,为什么会有西装出现在客厅里?难不成是她昨天?晚上喝醉了拿了他的西装出来? 她心里一阵恶寒,真要是这?样她跟变态有什么区别啊! 她轻手轻脚打开门,熟悉的香水味猛然?袭来,她好像不是变态。 那沉沉的呼吸声,他就是提前回来了! 她转身就想?走,却被朦胧转醒的楼泽玉叫住,“年?年?。” 她慌忙停住脚步,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缓缓转身,贴在墙边小声问:“泽玉哥,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床上的人没?有应答,不同寻常的呼吸声让她心中生疑,楼泽玉这?是又着凉了? 她从墙边站出来,迅速上前伸手探他的体温,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指腹刚刚碰到,楼泽玉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没?事。” “你骗谁呢。”安语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动,抽了纸巾帮他把额头的冷汗擦了擦。 “家里有药,我先给你弄点东西吃,晚点吃了药就好了。” 从她到楼家以后,楼泽玉的小感冒就不断。林阿姨一直叮嘱他多锻炼,身材倒是练好了,抵抗力却没?有好多少,该着凉的时候一次都不落下。 为此,林阿姨专门带他看过医生,连看了好几?家医院,都说他是因为精神压力过大,加上工作过度劳累才导致生病。 他从小就被当?做完美继承人来培养,这?些年?,他确实带领JR走上了更高?的台阶,但她也很?清楚,这?都是他用不断压榨自己的方式换来的。 JR总裁楼泽玉,听起来光鲜亮丽,本质不过是集团的高?级打工人,成就集团共享,天?塌了他一个?人扛。 一想?到这?些,她就开始心软,好像他不闻不问那四年?也可以被原谅。 她想?起身去厨房,又被楼泽玉伸手拉住。 “你陪陪我。” 她心尖儿一颤,想?要应承他的请求,又强忍住内心的想?法,安抚道:“我去帮你拿点吃的,你听话,我马上就回来。” 生病时侯的楼泽玉和寻常任何时候都不一样,他的脆弱会暴露无遗,内心的不安定也更加明显。 这?时候的他,就是一只毫无攻击力的大猫,会冲她摇摇小爪子?索求安抚。在楼家生活这?么多年?,她几?乎陪伴了楼泽玉所有生病的时光。 话说完,楼泽玉还没?有放手,她又坐回他床边,柔声细语开解他,“吃点东西病才可以快点好,你不是很?喜欢吃我煎的荷包蛋吗?我去给你煎一个?好不好?我很?快就回来陪你。” “真的?” “真的。”她温柔一笑,保证说:“我今天?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陪你,好吗?” 说完这?些,楼泽玉才松了手。 回到厨房煎蛋,做三明治,热牛奶,倒水,找药。 临到要进门,她才发现自己竟然?穿着如此单薄的睡裙出入楼泽玉的卧室。 有些刺耳的话语又响在她耳边,她赶紧回房间换了宽松的短袖才端起早餐敲响了楼泽玉的卧室门。 走进去的时候楼泽玉看了一眼她纯黑的T恤,从脖子?到手臂遮得严严实实。 她和自己保持这?兄妹关系的方式,总是这?么直白。 早餐放好,她站在床边问:“泽玉哥,你能自己起床吗?” 言下之意是她不想?扶他起床。 楼泽玉半睁着眼睛看着她,沉默摇头。 她不是没?有生过病,知道一场感冒不会让人无力到起不来床。 可她拒绝不了楼泽玉。 他伸手,她接住,各怀心思的两个?人,还是兄妹情深的模样。 看着他吃完早餐,她把药递到了他嘴边,楼泽玉皱着眉一偏头,满眼都是不愿意。 安语坐在床边,颇有几?分老母亲看熊孩子?的无奈,她又柔声劝道:“把药吃了才能好。” 眼前这?只柔嫩的手,就是昨夜勾动他浑身炽热的罪魁祸首,没?由来的,他的喉结跟着上下滚动。 坚持稍有裂缝,他沉声道:“喂我。” 少见楼泽玉展露任性的一面,安语唇边憋着笑,端起水杯先喂他喝了一口水,然?后温热的掌心贴近他的唇。 眼前人稍稍一愣,柔软的唇轻启,张口咬住那两粒白色药片,在她掌心留下潮湿的痕迹。 安语快速收回手,指尖忍不住摩挲那片痕迹,那触感,分明和梦中一样。 好多疑问浮上心头,等他安稳吞下药,她终于是忍不住问:“泽玉哥,昨天?晚上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第37章 楼泽玉低垂着视线, 并没?有及时回答她的问题。 可她太想知道答案,又?装作不经意却关心?他?的样子?继续问:“是不是路上奔波太累了才突然?生病的?” 楼泽玉的反应稍显迟缓,应了声:“嗯, 是。” “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看你喝醉了睡在沙发上, 就把你抱回了房间。” 他?抬眼望着安语,眼神清澈透着小鹿般的无辜,问她:“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不会不会。”她立马应道:“谢谢你泽玉哥。” 得到他?的答案,她便嘱咐他?说:“那你再躺躺, 我先把东西拿出去。” “等?等?。” 安语回身看向他?, “怎么了?” 楼泽玉的视线带着探究,问:“你昨晚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嗯” “因为要写歌。” 她乖巧站在床边, 如实回答了楼泽玉的问题。 楼泽玉收回视线, 沉声问:“写什么歌需要喝那么多酒?” “这不能怪我。” “我哪知道你的酒那么容易醉啊?害我不省人事, 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理不直气也壮! 楼泽玉顺应她的意思点点头,反问:“所以你喝醉了酒, 还是我的错了?” “对!”她端起?托盘,匆忙说:“肯定是你买的酒不好!那么容易醉。” “可是你喝的那瓶酒价值六位数。” “六?” “六六。” “你肯定被骗了!” 她没?敢去看楼泽玉的脸色,端起?碗碟就落荒而逃。 六位数?一瓶酒抵她写多少首歌了?!浪费。 她故意在厨房磨蹭了一小会儿?才回房间, 结果卧室门?刚关上楼泽玉就给她发了微信。 【yu:过来陪我。】 她没?回,楼泽玉紧接着又?发了一条。 【yu:你答应过的。】 安语趴在床上不想动,想去又?不想去。 她已经做好了一直和他?维持兄妹关系的准备, 但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都?说梦境是人类潜意识的体现, 她又?怎么可能真的把他?当哥哥? 她拿起?手机回复消息。 【an:我写歌呢。】 【yu:过来写。】 隔着屏幕她都?感受到了楼泽玉的强硬, 有些奇怪, 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奇怪。 她抱着平板去了他?房间,非常贴心?地问他?:“我在这里真的不会影响到你休息吗?” 楼泽玉面无表情回答:“你不在我睡不着。” 奇怪, 太奇怪了。 明明这人去出差之前和自己一整天都?说不上一句话,怎么一回来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难不成是因为那天看到遗嘱之后哭着给他?打电话被感动的? 那倒也不至于吧?! 楼泽玉侧躺在床上,微微屈膝挡住脸,视线却能清楚落在她变幻无穷的一张脸上,看她疑神疑鬼,还真是,有趣极了。 想了很久没?有得到结果,安语反倒是专心?做起?事来。 也有些奇怪,本来应该醒来就会忘记的梦境,她却记得和他?在梦里贴近的很多细节,而这些微妙的感觉也融进了这首歌里,成为了她再难忘掉的《沉溺》。 她守着楼泽玉睡觉,结果自己也支撑不住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有一丝橙黄的光从?窗帘缝隙钻进来,一偏头,床上的楼泽玉却不见了踪影。 她起?身走出卧室,穿过长廊,客厅里亮着暖色灯光,厨房似有声响,她悄无声息走了过去。 一身黑色睡衣的楼泽玉立在灶台前,蓝色火焰上浅黄色玻璃锅里的水正在沸腾,手边的白色盘子?里整齐码放着小馄饨,浅木色的砧板上,透着浅粉的指尖正按着翠绿的小葱。 规律的切菜声响起?,暮色厨房的协奏曲随之奏响。 低沉是他?的呼吸,高昂是她的情绪,像是梦境里的声音穿透次壁而来,那一声“老公”好想脱口而出。 “醒了?” 楼泽玉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她走上前,装作若无其?事问:“你感觉好些了吗?” 楼泽玉放下手中的刀,把盘子?里的馄饨倒进了锅里,回答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安语想要留在厨房,楼泽玉却用手肘推着她说:“你去餐厅等?我,马上就好。” 十几年来第一次见楼泽玉下厨房,她哪里舍得离开??又?赶紧借口说:“我想吃荷包蛋。” 她煎的荷包蛋其?实没?有任何技术可言,无非就是热锅凉油小火,出锅时候滴上两滴酱油。 但因为楼泽玉一句“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荷包蛋”,她这几年煎荷包蛋的技术倒是愈发纯熟了。 她从?柜子?里拿出平底锅,和楼泽玉并排站在灶台前,厨房里热气浮动,他?的影子?正正好落在她的肩膀。 在这瞬间,她和他?好像完全脱离了兄妹的关系,在这个暖意融融的厨房里,只有一对年轻的新婚小夫妻,在为一顿简单却美味的晚餐共同努力。 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平底锅热得冒烟都?没?发现,身旁的楼泽玉出声提醒:“年年。” “啊?” 她恍然?回神,慌忙找着油壶掩饰自己的失态。 楼泽玉走开?,她赶紧拿起?手边的鸡蛋在锅边敲了敲。 鸡蛋滑进锅里劈里啪啦炸响,热油崩到她手背疼得她猛地往后一缩。 后背突然?贴上楼泽玉紧实的胸膛,还没?转身,腰上又?环过来一只手臂。 她被楼泽玉单手抱开?,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说:“我来吧。” 他?站到安语原来的位置,看了眼锅里的小馄饨,顺手把手中的围裙递给了她,并嘱咐:“把小馄饨盛起?来。” 她先关掉火,然?后举着围裙要他?低头。 楼泽玉看着她,单手撑着灶台顺应着弯下了腰,她稍稍踮脚为他?穿上围裙,又?绕到他?身后将系带系好。 是她一个人的享受,她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不肯清醒。 锅里的小馄饨颗颗饱满,海米加紫菜,酱油加香油,再来一小撮翠绿葱花,就是她记忆中妈妈的味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会下厨房的?家里不是一直有琴婶儿?在吗?” 楼泽玉给煎蛋翻了面儿?,轻声回答:“你出国之后。” 听?起?来好像与她有关,又?好像与她无关,她似懂非懂点点头,笑着说:“你真厉害。” 楼泽玉往锅里打了第二个蛋,微微偏头冲她说:“做饭这件事,理论上很简单。” “那倒是。”她盛好小馄饨,想要先端去餐厅,楼泽玉却突然?拉着她被烫伤的那只手仔细瞧了瞧,不过是微微发红,他?却叮嘱:“放在那里,我来端。” 一起?坐在餐桌前,楼泽玉突然?问起?来她工作的事情,说新专辑的时候她顺嘴提了一句方修然?的巡演在十月,他?好像是心?血来潮,问她:“十月份JR周年酒会,你来吗?” 她毫不犹豫回答:“当然?。” 后知后觉自己有几分?心?急,又?补了一句:“如果你邀请我的话。” 楼泽玉唇角带笑:“还要我亲自邀请你?” 她重重点头。 看向楼泽玉眼睛的时候,意外发现今天的他?温柔得有些反常。 时间好像拉她回到十三岁那年,小荷镇,荷花池旁边木质小楼馄饨店。 他?们刚刚躲过一场大雨,地面积水成镜倒映出两人并肩的身影。 路过那家馄饨店,她拉着楼泽玉走了进去。 她的妈妈不怎么会做饭,搬到小荷镇以后专门?来这里学了怎么包馄饨和小笼包。 那时候和他?讲起?和妈妈的往事,他?的眼神好像就是现在这样温柔。 “看什么?” 安语听?见声音收回视线,心?里有些想法很离谱,她紧闭着唇,闷头喝了一口汤才回答:“看你好像瘦了,多吃点儿?。” 晚上窝在床上修改歌词的时候,楼泽玉敲响了她的卧室门?。 她身上穿着真丝睡裙,在换衣服和不换衣服中间,她选择了换衣服。 她飞快跑进衣帽间套了件宽大的T恤,这才又?回来开?门?。 楼泽玉拿着一个蓝色丝绒礼盒站在门?口,见她真丝裙上还套了T恤,视线稍稍低垂,抬手递上礼盒说:“这次的礼物。” 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楼泽玉突然?送她礼物,但回味“这次的”三个字,她才突然?想起?来以前的楼泽玉是如何娇惯着她。 出国三年,每一次她都?要求楼泽玉带礼物,她的要求说的很清楚,不必贵重不必稀有,哪怕是路边一片树叶,也得当作礼物给她带回来。 越长大,那些毫无边界感的话便越难说出口,但他?从?来没?有忘记曾经的承诺。 “打开?看看吧。” 安语应声打开?丝绒礼盒,是她那天晚上在视频里看到的那套鸽血红宝石。 “周年酒会,我觉得你需要它。”楼泽玉说。 是任性,也是私心?,她迈步上前,很轻地抱住了楼泽玉,并说:“谢谢你,泽玉哥。” 他?的身体有些僵硬,和自己的柔软形成鲜明对比,有点舍不得离开?,他?也没?有推开?。 但她知道这样的拥抱不可以长久,所以她主动退开?。 脸色微微涨红却不想被楼泽玉看到,她赶紧转身解释:“收到贵重礼物有点激动,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惯会用自己说过的话搪塞,楼泽玉抿了抿唇,强行?摆正脸色,装作无所谓地说:“你喜欢就好。” 关灯躺上床的时候,安语无端回味起?那天晚上他?解释遗嘱时候的回答。 “因为想把我的全部?都?给你。” 她拿起?手机修改了微信个性签名:including you? 是向所有好友公开?展示的位置,但还需要点开?“更多信息”才能窥见她藏在聚光灯下的小秘密。 个人事业开?启全新旅程,她对工作的热情也格外高涨。 合同敲定,方修然?立马帮她联系了国内顶尖的音乐制作团队负责她的首张专辑。 她在波士顿的时候写过不少歌,但除了和方修然?有过私下的交流之外,她没?有公开?发表过其?中任何一首。 现在有了优秀的制作团队,她当然?会把所有精力放在新专辑的制作上。 这么一忙,自然?也就忽视了楼泽玉。 接连好多天早出晚归,她甚至没?有和他?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过饭。 琴婶儿?昨天委婉提醒过她楼泽玉这几天的食欲不是太好,但她却因为事情太多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本想着今晚关心?关心?他?,回来的时候却没?有看到他?人,实在太累,她早早就洗漱上了床。 心?里挂念着他?,睡得自然?不会很安稳。 好像是朦胧的夜色,气氛些许暧昧,晚风轻摇,带着些许热意上涌。 楼泽玉那件黑色衬衫太过碍眼,手指轻捻,玉色纽扣被轻易解开?。 指腹轻柔摩挲温热皮肤,所过之处似有轻浅的粉缓缓浮上。 低头贴近,温润的唇侵占她曾肖想已久的位置。 唇角,喉结,锁骨,还有那颗小小的黑痣,魂牵梦萦多少年,无人知她为此苦熬多少个漫漫长夜。 床上的真丝柔软,和他?的人不一样。 那双手臂紧紧扣住细腰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下坠。 月光铺洒整片海滩,她陷在清浅的身影里,视线锁定夜色里那双含水的眸,轻轻唤:“老公。” 男人附身轻咬唇瓣,潮湿遍布,低哑声音轻响耳畔:“宝贝,分?开?一点。” 夜晚的海水慢慢涌动,温柔的水花轻轻拍打,她就躺在细软温暖的沙滩上,任由?炽热的海水淹没?全身。 海水湍急回流之时,干涸的喉咙轻轻一声。 “哼嗯~” 猛然?惊醒,凌晨三点四十。 第38章 猛然惊醒, 凌晨三点四十。 真丝床单被汗水洇湿,她粗喘着?气拖着?稍显疲惫的身?体起身?。 她竟然又一次梦见楼泽玉。 还?在?梦中?和他?做。 多么离谱。 手背试探脸颊温度,自己也被这滚烫惊到。 搬到这里之前, 她竟从未察觉自己如此欲念深重。 稍稍缓了缓呼吸,她喝完了床头放置的一整杯凉水才起身?去?了浴室。 刻意?调低水温, 凉意?袭身?,试图浇灭心头骤起的火。 她的卧室和楼泽玉的卧室呈九十度角相连,浴室镜后就是楼泽玉的床。 花了大价钱装修的房子隔音很好,可?楼泽玉彻夜未眠, 他?还?是听到了那极轻微的水声。 知道她醒着?, 他?翻出手机给她发了消息。 【yu:倒杯水进来。】 安语看到消息的时候愣了愣,这么晚了, 楼泽玉竟然还?没有睡。 洗澡的时候头发突然散下?来, 发梢到现在?还?在?滴水, 不想让楼泽玉等,她直接开门去?了厨房。 端着?水走向楼泽玉卧室的时候她又有些犹豫, 刚才的梦境太过离谱,她甚至没有真正缓过神来。 直觉这两次离奇的梦境都是因为和他?住在?一起,但又没有真心把他?当成哥哥。 如果她继续放任自己, 也许事情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她很清楚,和他?,好像必须得保持距离。 靠在?墙边缓了缓, 确认自己的脸颊不再发烫之后她才敲了敲门。 楼泽玉声音很轻, 听来让人舒心。 她打开门, 摸着?墙边走过去?把水放在?他?床头转身?就想走。 还?没出得了门就听楼泽玉喊:“站住。” “怎么了?”安语站在?门口, 并没有打算走回?去?。 “过来。” 她扒在?墙边,只露着?一只眼睛去?看他?。 “还?要拿什么东西?吗?” 楼泽玉坐在?床上偏头看着?她, 眼下?落着?长睫的阴影,眼神的变化也刚好被隐藏。 “你躲什么?”他?沉声问。 不确定是不是被他?凶了一下?,但她眼神略有心虚。 “我哪里躲了?我是怕打扰你休息。” 楼泽玉不依不饶:“那你站过来,我现在?不休息。” 安语缩回?去?,闷声说:“现在?太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你早点睡。” “我让你站过来。” 楼泽玉语气里藏着?不满,她有些惊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 不想继续僵持惹他?生气,哪怕有些不情愿,她还?是慢吞吞迈着?步子走到了他?床前。 察觉楼泽玉视线落在?了自己后腰,她无意?识伸手摸了一下?。 潮湿一片。 她开口解释:“刚才洗澡弄湿了,我回?去?吹吹。” 迈步想走又被他?拉住手腕,一回?身?,楼泽玉双眉微蹙,眸中?不满更甚。 她没敢说话惹他?生气,只好乖巧站在?原地等着?他?开口。 他?没说话,只是起身?拉着?她往浴室里走。 她被按在?浴室凳子上,楼泽玉一把捞起她的长发,取过挂在?墙上的吹风机为她吹起头发来。 镜子里的男人一脸认真,小心梳理她发丝的时候又担心太过用力扯痛了她,手上每一个动作?都显得缓慢又细致。 低头时,额前刘海遮住他?的眼睛,蓬松的头发稍显凌乱,让人想要伸手好好揉一揉。 安语不自觉抬手按着?胸口,砰砰直跳的心脏加速全身?血液循环,好不容易用凉水冲下?去?的火好像又隐隐复燃。 肩膀落下?来长发,吹风机的热风吹向了她腰间。 稍显敏感的腰窝处有热意?突如其来,她的身?子忍不住轻颤,楼泽玉的手就在?这瞬间握住了她的细腰。 梦中?的场景骤然在?脑海重现,她突然站起来,转身?愣愣看着?楼泽玉,面色微红,语气紧张。 “好了好了,吹干了,我先走了。” 她匆匆忙忙的样子像只被惊扰的小兔子,楼泽玉在?她转身?瞬间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又被拉住,她欲哭无泪。 她转身?摇摇楼泽玉的手臂,刻意?用娇柔的声音叫他?:“哥哥,好哥哥,放我回?去?睡觉好不好?” “你叫我什么?” 楼泽玉紧盯着?她那双藏着?小心思的大眼睛,像是要从她眼睛里探得她最近躲躲藏藏的真正用意?。 “哥哥。”她乖顺回?应。 楼泽玉与她四目相对,许是吹过热风,浴室里有些闷热,安语觉得呼吸稍显吃力。 她抬眼望着?他?,粗喘着?气小心翼翼问:“不可?以叫你哥哥吗?” 楼泽玉的脚步突然逼近,她被吓到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撞上洗漱台,楼泽玉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她双手撑在?楼泽玉胸前,试图阻挡他?继续接近。 “你,你想做什么?” 清晨玫瑰沾湿露水,他?只要一伸手就能轻易折断花枝。 安语被逼坐上洗漱台,楼泽玉摁住她的大腿不让她逃,指尖滑过她精巧的下?巴,语气暧昧:“你在?躲什么?” 细碎的刘海扫在?她眉间,楼泽玉几?乎和她鼻尖相触,贴近瞬间,她差点忘记呼吸。 清眸闪动着?惶恐,她匆忙别?开脸提醒:“你是我哥哥,楼泽玉。” 少女声音轻颤,抖落了花瓣上摇摇欲坠的露珠,墨绿色的真丝堆叠在?胸前,跟随她急促的呼吸声上下?起伏。 楼泽玉垂眸,哑声问:“到底是哥哥还?是楼泽玉?” 理智出逃,她顺口回?答:“楼泽玉。” 气息交融,他?应承:“很好,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 再往后退,她就要倒在?洗漱台上,可?身?前的人似乎刻意?为难,眼看腰部?就要支撑不住,她只好在?倒下?之前急急忙忙抱住楼泽玉的脖颈。 “楼泽玉!” 威吓中?透着?无奈,朦胧一双眼楚楚可?怜。 “嗯?” 楼泽玉偏头,等着?她下?一句话。 安语咬唇,轻微痛感拉回?她的理智,深沉呼吸间,她平静道:“楼泽玉,你你找个女朋友吧。” “你说什么?” 眸光骤然降温,简短四个字里有别?样情绪在?隐忍。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了这句话,但她此时脑海里回?响的,是那天楼奕君反复和她强调的话。 “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楼泽玉退开,她也因此缓了呼吸。 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偏着?头解释:“你年纪也不小了,可?以考虑结婚生子了,在?这之前,你该好好找个女朋友。” “出去?。” 抬眼瞬间,楼泽玉恰好转身?,也许没有看见他?冰冷的眼眸是今晚最值得庆幸的事。 她从洗漱台缓缓滑下?,想要说句晚安,也生生忍住了。 她做不到毫无负担和他?接近。 如果单恋没有结果,不如一刀切断她所有念想。 就像五年前那个夏夜。 彼时的楼泽玉还?没有和高映寒确定关系,但她已经提前察觉到了楼泽玉态度的变化。 那天是她十八岁的生日,期待已久的成人礼,她终于可?以站在?楼泽玉面前骄傲地说:“我成年了。” 晚上林琦思在?南越江边订了一家餐厅,那个吹着?微风的露台摆满了白玫瑰,城市灯火驱逐星光,林琦思帮她把星光别?在?了发间。 那是一只精巧的钻石发卡,是林阿姨送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她和楼奕君的关系虽说没有和林琦思那般亲近,但她在?楼家这么多年也是打心眼儿里尊敬这位长辈,那天她也收到了楼奕君的生日礼物,一块价值不菲的镶钻手表。 偏偏楼泽玉姗姗来迟,直到生日宴的主菜上桌他?才匆匆赶到。 林琦思语气略有责怪,指责他?不把妹妹放在?心上,他?却无奈说:“公司事情太多,耽误了。” 林琦思催促他?把礼物拿出来,他?却一脸抱歉看着?安语说:“对不起,最近太忙了,没时间准备,过段时间给你补上。” 是出于多年的教养和对楼泽玉的偏爱她才没有生气,但那个时候已经有个声音在?心底告诉她,楼泽玉和以前不一样了。 生日宴结束回?到家里,她一直对楼泽玉没有给她准备礼物耿耿于怀。 她的房间和楼泽玉的房间相连,小阳台走出去?就能看见隔壁的灯光。 十一点,他?还?没有睡。 她早在?生日宴之前就给自己买了一份成人礼,一双高跟鞋。 她不想自己的成人礼就这么平平淡淡过去?,所以捧着?自己的高跟鞋敲响了楼泽玉的房门。 里面的人好像是思索良久,直到第二次敲门他?才说:“进来。” 他?坐在?窗前对着?电脑屏幕发呆,似乎是在?为工作?的事情烦心。 她像往常一样亲昵凑近他?身?边,刚刚靠近,楼泽玉却从原来的位置起了身?,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推开了窗户透气。 她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反倒是很开心冲着?他?说:“泽玉哥,我给自己买了一双高跟鞋,你看看好看吗?” 她把那双白色的高跟鞋放在?地板上,撑着?他?的书桌踩了上去?。 十八岁的她已经是170的身?高,为了让他?看到自己穿上高跟鞋的样子,她甚至没有换下?生日宴上穿的那条白纱裙。 她今晚化了精致的妆,及腰长发微微卷曲,不过是帆布鞋和高跟鞋的变化,同一个人却拥有了两种不同的气韵。 第一次穿高跟鞋有些不稳,她歪歪扭扭走到楼泽玉跟前儿,意?外发现自己跟他?说话不必再仰着?头。 “好看吗?泽玉哥?” 和她眼神里闪烁着?的期待截然相反,楼泽玉的眼眸可?以说得上是黯淡。 “好看。”他?平静回?应。 已经察觉到他?的疏离,她还?是不死?心,又重新捡起笑容,试图像小时候撒娇讨好那样问他?要礼物。 “你还?没有给我礼物呢,快到十二点了,生日就要过完了,你真的不打算表示一下?吗?” 楼泽玉转身?看向窗外,淡漠地问:“你想要什么?” 她轻声回?答:“我想要的你现在?就能给。” 记忆中?的夏夜难得凉爽,窗户推开的时候,林阿姨分?外喜欢的那片蕾丝窗纱随晚风肆意?摇摆。 楼泽玉在?风中?缓缓转身?,眸如寒月,声如松风。 “你说。” 她上前,故意?装作?站不稳要向他?倒去?,他?扶住她手臂的时候依旧保持着?刻意?的疏离。 她乖巧站定,和他?始终保持一步的距离。 “再有不久我就要走了。” 他?淡淡应一声:“嗯。” “你可?以闭上眼睛吗?” “什么?” 她小声重复:“闭上眼睛。” 心里生了一股倔强,不达目的不罢休。 已经做好了被他?拒绝的准备,楼泽玉却在?这样的僵持里败下?阵来。 他?闭着?眼睛,任由晚风拂动额前柔软的发,窗外月色正浓,梧桐树叶沙沙作?响,花园里的昙花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绽放,温柔夜风里,有幽香浮动。 她被狂乱的心跳驱动着?接近,葱白手指轻轻拽着?他?的衬衫袖子,那双唇是少女的执念,哄骗还?是掠夺都可?以,是用尽手段都想得到的甜蜜。 她踮起脚尖,朝着?自己心中?的执念一点点接近,胜利果实就在?眼前,一张口就可?以尝到他?的味道,她却因为太紧张趔趄一步,惊扰了高贵的神鸟。 他?被楼泽玉无情推开,再上前,与他?之间隔着?一双不愿退让的手臂。 “出去?。” 那是她这么多年里听过的最冰冷的两个字。 她不依不饶想要上前抱他?,再一次换来他?冷冰冰一句:“出去?,现在?。” 睡莲池里,一尾小鱼猛然摆尾,惊起的水花砸破水面满月,空留涟漪层层。 池边的昙花不知什么时候收拢了撩人的花瓣,那缕幽香也一并被封闭。 情绪升到顶点反而是平静,她不羞,也不恼,更没有缠着?他?。 她沉默着?,在?夜风中?与他?对视,倔强如她,绝口不提强求之词。 那是她出国前最后一次和楼泽玉独处,那双淡漠的眼睛也成为她多少年梦魇的源头。 今晚说了那番话,她心里反倒觉得轻松了很多,暧昧,不该再存在?于她和楼泽玉之间。 有些情绪,也注定该一个人化解。 第39章 隔天, 邢思亦的形象照终于大功告成,红茶顺势公?布了她加入方修然工作室的消息,各类商务也接踵而来?。 她的通告由黎阳统一打理?, 她也终于把杨珊珊挖到了自?己身边当助理?,不过几天时间, 她的工作任务已经?排到了十一月。 她忙,楼泽玉也忙,哪怕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们两人也很难见上一面。 好像那晚在?浴室闹得不欢而散之后,他们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冷, 是楼泽玉一贯的属性。 这要是放在?以前, 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哄他开心,可现在?, 好像没有那个必要了。 冷一点好, 成全他, 也放过自?己。 方修然的那首歌已经?基本敲定,他们两个人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录好了demo, 接下来?的关键就是演唱会的排练。 公?司休息室里,方修然慵懒瘫在?沙发上拿着一支鼓棒当笔转。 安语刚刚结束录音,正带着她的制作人何方和杨珊珊往休息室里走。 红茶看见她, 招了招手让她过去拿下午茶,方修然回头瞧她一眼,打趣道:“来?, 我的摇钱树, 快坐过来?。” 这段时间突然的爆火让安语压力倍增, 也许是受楼泽玉的影响, 她总是想把每件事都做到完美?,这才不到一个星期, 她的脸上就肉眼可见带着疲惫之色。 她在?沙发上坐下,方修然伸手勾着她的肩膀,凑近说:“今晚带你?放松放松,去不去?” 大概知道方修然要带她去喝酒,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推辞道:“今天我开车来?的,算了吧。” “你?不是明天的拍摄改期了吗?” 方修然极力劝说道:“就我几个玩音乐的朋友一起聊聊演唱会的事情,顺带小酌几杯,不会玩太?晚的,要不行晚点让黎阳来?接你?。” 她想了想,妥协道:“行吧。” “对了。”方修然又开口:“我这边的排练已经?安排好了,你?的歌什么时候能定下来??” 安语疑惑:“我的歌?” 方修然转头问红茶:“你?没告诉她吗?” 红茶应:“今天小语一上午都关在?录音室里,还没来?得及说呢。” 她看着安语说:“老?板邀请你?做演唱会嘉宾,让你?挑一首歌。” 方修然接过话:“不然就唱《念我不忘》好了,反正是你?写的。” 安语最近忙得昏头转向,根本没来?得及考虑方修然演唱会的问题,回味过来?之后她才面露兴奋问:“我能独唱?” “当然可以。”方修然顺势往沙发上一靠,笑着说:“只要你?想唱,唱几首都行,我给你?伴奏。” 难掩兴奋,但她还有理?智,连忙摆手说:“别了别了,我就发过一首歌,唱多了适得其反。” 方修然:“行,都看你?。不过下周末就要集中排练了,你?得抓紧点儿?,接下来?还要确定演出服,时间可不多了。” 安语:“演出服?是锐林负责吗?” 方修然:“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安语抬手扶额,“差点忘了,下个月二十号是林阿姨生日,明天锐林约了我回梧桐路试礼服来?着。” 方修然抬手摸了摸下巴,问:“林阿姨过生日,没有说叫我吗?” 安语眯着眼睛打量他:“你?想去?” 方修然挑眉,“怎么?作为?你?公?司老?板我不能去?” 安语双手交叠抱在?胸前,故作勉强说:“看在?你?让我独唱的份儿?上,我勉强带上你?。” 话说完,珊珊在?一旁说:“那我也要去,正好带我见见世面。” 方修然随即甩过去一记警告的眼神,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红茶也在?一旁跟着起哄:“也带我见见。” 身后的何方一听?,这种好事儿?哪能少了他,也说:“方便的话也带上我。” 方修然不满啧一声:“真烦。” 城市灯火装点夜色,九月的夜晚,风不再灼热。 录完最后一遍音,安语跟着方修然的车一路开来?了南越江边。 云间,长海最顶级的酒店,顶层私人酒廊只对内部会员开放。 方修然带她见的朋友,当红乐队主唱莫凡,人气爱豆程星泽,知名音乐制作人温纶。 酒廊里光线很暗,钢琴曲很轻,空气里上下沉浮着一点蜂蜜的香气。 路过开着门的露台入口,有风轻盈,带着一点雷暴的香气萦绕她鼻尖。 不过是一个转身,闪烁的城市灯火里一个熟悉的背影凭栏而立,与他并肩的人她也认识,高映寒。 让他找个女朋友这件事,他好像做得很好。 心头有些波澜,但她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刻意?与方修然并排着走,试图隐去自?己的身影不让楼泽玉察觉。 只是刚好不巧,他们的位置就在?落地窗边,只要楼泽玉回头就能看见她。 方修然忙着和在?场的人介绍她,她却想着该坐在?什么位置才能不让他发现自?己。 可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他能来?自?己就不能来?? 想通了,自?然也就释然了。 在?场几人似乎对她和方修然一起出现在?这样私人的场合毫不惊讶,言谈间,她甚至感觉在?场几人对她颇是了解。 谈起演唱会的事情几个男人滔滔不绝,她也跟着喝酒说笑,只是心思始终分了些出去,视线偶尔会投向露台上的人。 高映寒摇了摇手里的酒杯,乌发上随意?系上的蓝色丝带随风轻轻飘动。 “我不想来?找你?的。”高映寒的声音平静沉缓,不带多余的情绪。 “我知道。”楼泽玉说:“你?哥的意?思我很清楚,但JR和恒世的结局并不是你?我的交情能改变的。” 高映寒轻笑:“是,你?说的不错,生意?人嘛,我理?解你?,也很支持你?的决定。” 楼泽玉:“想通了?” 高映寒知道他暗指藤原森屿联名的事情,她平静回答:“各论各的,你?坚持你?的做法,我的想法也不会轻易改变,两码事。” “很好。”楼泽玉赞道。 高映寒无端轻叹,眼神里浮上些许无奈,她望着无边的夜色说:“这几年JR的高珠系列处境尴尬,大部分原因出自?恒世,这些我心里都清楚。”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延续了一年的合作,这已经?是抬举高家?了,只是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我提了离职,高明诚竟然把责任全都推到了我身上。” 高映寒冷哼一声:“他要是愿意?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恒世不至于是如今这个样子。” “那你?打算怎么应对?”楼泽玉问。 高映寒笑得勉强,说:“回巴黎进修一段时间吧,等你?买下Lorraine Perrin(洛林佩兰)等他死了继续合作这条心之后再回来?。” “没想过去云缦吗?”楼泽玉看着她说:“毕竟和藤原森屿的合作你?准备了那么久,虽说JR和他缘分未到,但你?的设计应该是能让老?爷子满意?的。” 她却笑着回答:“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云缦那边我已经?问过了,那么傲娇一个品牌,人家?根本瞧不上我这个‘流水线’设计师。” 楼泽玉叹道:“可惜了。” 她却笑得坦然:“有什么好可惜的,我高映寒拿得起放得下。花了那么多钱买下来?的联名权,我倒要看看他们最后能呈现一个什么效果。” 他又问:“压力大吗?” 知道他指的是高明诚,她笑叹着说:“比起被催婚的时候小多了。” 她偏头看着楼泽玉:“说实?在?的,你?当初就不该答应这件荒唐的事,商业合作就非得要联姻吗?本来?就是各取所需的一场交易,以为?掺杂一点儿?感情就能更长久?未免想得太?简单了吧。” 楼泽玉垂眸望向那条蜿蜒的南越江,淡然道:“都过去了。” “说得也是。” 高映寒撑在?栏杆上,柔和的风拂动她散乱的发,她抬起酒杯浅饮一口,颇是嘲讽地说:“这个高明诚,当初就是仗着有你?这么个杰出的准妹夫才敢带着恒世胡作非为?,以为?无论出了什么事儿?都能让你?帮忙解决,这下好了,没了JR做靠山,明年的财报一定很精彩。” 楼泽玉沉默着,没有接话。 高家?和他已经?关系不大了,他也不想再对高映寒的家?里事多作言语。 高映寒缓缓转身,后腰随意?靠在?栏杆边上,低头望着杯中酒,轻声问:“你?呢?楼董事长没有因为?我离职一事为?难过你?吗?” 楼泽玉视线放空,脑海里浮上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轻轻呼气,也有无奈说:“他为?难的人不是我。” 话里意?有所指,高映寒好奇问:“所以停车场的事情是董事长做的?” “不清楚。”楼泽玉回答。 但可能性很大,家?里的陈阿姨,公?司的李双,顾全等人都是楼奕君留在?他身边的。 他当时没有去细究停车场被拍的事情,但并不代表他不在?意?。 高映寒轻声笑。 他问:“笑什么?” 高映寒抬眼打量他,说:“所以当初你?死活不愿意?出面澄清,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是你?妹妹?” “她不是我妹妹。”楼泽玉更正道。 “行。”高映寒收回视线,映照着夜色的落地玻璃上,室内那个身着抹茶绿吊带裙的女孩儿?颇是熟悉。 她抬手碰了碰楼泽玉,下巴一扬示意?他看过去,又说:“你?什么都不说,总有人比你?先说,也比你?会说。你?花了四年时间才看清自?己,人家?方修然可是花了四年的时间陪伴。” “年轻,长得帅,有趣,能力强,音乐领域头部,事业上能帮衬,护短,还会哄人开心。” 高映寒忍不住“啧”了一声:“你?这冷冰冰的性子该拿什么和人家?方修然比啊?” 她又笑:“你?该不会觉得靠着相处的时间长短就能取胜吧?你?可别自?信过了头。感情这事儿?,奇妙得很,爱与不爱,有时候就在?一念之间。” 高映寒仰头饮尽杯中酒,淡然道:“回头高明诚要是再找你?,不必搭理?,我先走了。” 楼泽玉的视线投向落地窗上那个纤瘦的身影,眉头跟着她的动作一点点收拢。 高映寒的话他没听?进去多少,脑海里倒是不断重复那晚那句,“楼泽玉,你?找个女朋友吧。” 所以她大费周章躲着自?己,还开口让他赶紧找个女朋友,目的就是她身旁那个男人? 第40章 露台上的交谈似乎持续了很?久, 久到?她眼前的红酒杯空了又空。 她收回视线,试图认真去听身边人的交谈。 忽地提起她还没找到?适合在演唱会上表演的曲目,对面的温纶直接接过话说?:“其实不一定?非要唱自己的歌, 方老板现在什么版权买不起?尽管开口就是。” 方修然手里?端着红酒杯,微微一偏头, 眼色沾染醉意朦胧。 大抵喝了酒的人都这样,他?凑近,额头抵在她的太?阳穴,温声细语, 姿势暧昧。 她想抬手推他?的脸, 却因为?酒精作用浑身发软,隔着夜色看过去, 像她托着方修然下巴, 作势要吻。 眼前人浅笑?, 声音低沉,“想唱什么?嗯?” 心中的那个答案还未说?出口, 一个沉缓的声音喊出了她的名字。 “安语。” 楼泽玉站在露台入口,室内灯光只照亮他?半张脸,那双眼眸沉沉如墨, 似乎将?他?的情绪隐藏得很?好。 隔着桌面浓郁的红玫瑰与他?对望,她忽地笑?起来向周围人介绍:“我?哥,楼泽玉。” 话说?完, 她收回视线, 任由温纶几人同楼泽玉打?招呼, 而她却伸手捧着方修然的脸, 凑近他?耳边说?:“Never be me。” 她想到?了要唱什么歌。 两人全然不顾黑着脸站在对面的楼泽玉,只管亲昵靠在一起咬耳朵。 这首歌是她当初在YouTube上翻唱的第一首歌, 来自她钟爱的歌手Miley Cyrus。 “If you’re looking for someone to be all that you need,that’ll never be me.” (如果你想寻找一生挚爱,那个人必然不会是我?。) 这就是她和楼泽玉关系最真实的写照。 昏暗光线里?,楼泽玉的身影笼罩过来,喝得半醉的方修然拍拍她肩膀,她却伸手抱住方修然手臂不肯放手。 不想面对他?的质问,也不想知道他?和高映寒的任何消息,逃避可耻,但有用。 她今天穿了一条抹茶绿的真丝吊带裙,因为?胸前荡领沾染红酒的颜色,让人忍不住将?视线放在那雪白之处。 她抱着方修然,上半身紧贴着他?的手臂,楼泽玉因此情形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却也强忍住生气,沉声道:“起来,跟我?回家。” 桌边几个男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骤然体温升高,连带着头脑也发热。 “我?不。” 凭什么他?说?什么自己就要听什么? 在娱乐圈混迹多年,身边几个男人都是惯会看眼色的主,心知肚明娱乐圈生存法则,得罪谁都可以,别得罪与艺人资源休戚相关的“金主爸爸”。 更何况两人是兄妹,哥哥要妹妹回家,他?们断然没人能说?一个“不”字。 温纶朝方修然使了个眼色,方修然拍着她的细腰小声劝说?:“你不是明天要见林阿姨吗?别喝太?多耽误正事,先跟你哥回去吧。” “是,等演唱会结束我?们有的是机会喝酒。”温纶在一旁帮腔道。 情势如此,她不情不愿起了身,以为?自己喝的不多,没想到?才刚站起来脑袋就开始晃。 下意识想要伸手抓住点什么,楼泽玉的手臂绕过细腰,微微用力一带,安语被迫与他?贴近。 她不满推开,倔强道:“我?自己能走?。” 好不容易撑着墙边走?出酒廊,刚出电梯又因为?地面花纹突然改变猛地趔趄一下。 楼泽玉上前扶她,安语意图挣脱不成,反被楼泽玉抵在墙边。 “你究竟在跟我?闹什么?” 他?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低沉声线让这一句质问无端染上些别样情绪。 他?的气息太?近,熟悉的味道勾起心潮翻涌,她盯着他?的眼睛问:“谁跟你闹了?” 抬手理顺她凌乱的发,楼泽玉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温柔问她:“还清醒吗?” 通道里?光线不足,眼前人的脸有些模糊,好像有些画面从记忆深处钻出来,一幕幕在眼前闪回,不断震撼着她。 世界开始缓慢旋转,好像又有霓虹在眼前绚烂,他?的眼睛闪烁如晨星,双唇炽热如夏日梦境,她曾亲吻过这双唇吗?怎会如此熟悉? 反应迟缓,思考的能力也跟着下降,她的走?神让楼泽玉没了耐心,他?开口问:“我?是谁?” 脑海里?好像是有应激反应,差点脱口而出一个离谱的答案。好在理智尚存些许,她推开他?,回答:“楼泽玉。” 抗拒的动作刺痛楼泽玉的眼睛,他?再一次贴近,依稀嗅到?她身上不属于自己的雪柚香气,心上的不满愈发强烈。 推开自己,然后紧抱着别的男人?她怎么敢? 他?的视线紧盯着那双红润的唇,指尖覆上唇瓣,还未擦去唇角残留酒渍,被困在怀抱里?的人竟张口咬住他?的手指。 是惩罚,也是不满,发泄,却也收敛力道。 微凉指尖戳中柔软的舌,微弱电流自右手遍布全身,一肚子话卡在喉咙说?不出口,只能由着任性的人发泄不满。 翻涌着愤懑情绪的一双眼睛逐渐归于平静,她终于松口,也推开他?,“别来管我?。” 迈步要走?,腰上一重,楼泽玉将?她打?横抱起来,毫不顾忌她的意愿直接朝停车的位置走?过去。 “你放开我?,楼泽玉。” 他?沉着脸不说?话,任由安语绵软的拳头砸向他?胸口。 怀中的人不安分?,厉声质问:“你不去管你的女朋友,你来管我?做什么?你放我?下来!” 楼泽玉不动声色,却暗暗收紧力道不让她在怀抱挣扎,脚下步伐不自觉加快,想要将?这不听话的人赶紧塞进车里?带回家。 “楼泽玉!” 安语挣扎不了,只能借助声音宣泄情绪。 “你就知道管我?,就知道欺负我?,凭什么你可以来这里?和别人喝酒,我?才喝两杯你就要叫我?回家?” “你那是只喝了两杯吗?”楼泽玉不满道。 “就是两杯!” 楼泽玉停住脚步放下她,“那你现在从这里?走?到?车旁,不歪不倒不摇晃,下次你在外面喝酒我?绝不管你。” 头有些晕,她却强忍住不适稳稳站定?。 车?车在哪里?? 再对上楼泽玉的视线,怎么他?还跟自己板着张脸? 明明他?和别的女人喝酒聊天自己都没有生气,他?凭什么先生气? “你凶什么?”她瞪着他?。 好了,当她开始问态度的时候,楼泽玉就知道现在是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他?又上前,想要安安稳稳把她抱去车里?。 谁料眼前人忽地后退几步,喝道:“你走?开。” 倔强的人坚决不会认输,不就是找车? 她低头翻着自己的包,任由包里?的纸巾口红掉一地,她顾不上捡,一通乱翻之后找出了自己的车钥匙。 按下解锁键,右前方白色的Targa及时给?出回应,她不管留在后面捡东西?的楼泽玉,迈步径直朝车的位置走?过去。 她生气,生自己的气,明明喜欢到?无以复加,却要违背自己的心意一次次把他?推开。 她生气,生楼泽玉的气,怎么在别的事情上一身反骨,轮到?女朋友这事儿那么听她的话? 酸涩,委屈,难过,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堵在胸口,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猛地一抽气,身形微晃,撑在一旁的车上缓了缓神她才看清楚自己车子的具体位置。 右手搭上车门?的时候楼泽玉赶上前按住了她的手。 回眸对视,他?皱着眉问:“你想进去关一个星期?” 安语甩开他?,“那你要我?怎么样?!” 楼泽玉视线扫过身前这辆白色Targa,不满质问:“家里?那么多车你不开,保姆车买了你不用,方修然送你的车,宁愿累也要自己开车满城跑通告?” “八百万的项链你给?我?送回来,两百万的车你收的心安理得是吗安语?!”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大庭广众抱在一起卿卿我?我??刚才要是我?不在你是不是要直接亲上去?” 一连串的质问让她脑袋发懵,好像身体的防御机制突然开启,她拧着眉反问:“别人送我?什么,我?怎么跟别人相处碍到?你什么事了?” “楼泽玉,我?已经23岁了,我?晚上和朋友在外面喝点酒也不行吗?你能不能别总是把我?当成你不懂事的妹妹?你对我?的保护是不是太?过了?我?现在连自己的社交圈子都不能拥有吗?!” “你懂什么?” 楼泽玉逼近她,双目微红。 “男人的心思你也懂吗?你一个女孩子跟一群男人在外面喝酒,你知道你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吗?你的意识清楚吗?我?不在你能保护好你自己吗?还是说?,你就那么信任方修然?跟他?回家睡觉也无所?谓?!” “你在说?什么东西?啊?!” 被他?吵得头疼,她不满推开他?,“睡不睡又怎么了?我?不和他?睡以后也会和别的男人睡,你是我?哥就能阻止我?交朋友阻止我?谈恋爱吗?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所?以?”楼泽玉又逼近质问:“你和方修然谈恋爱了?” 楼泽玉突然上前按住她肩膀,这力量好像让她的酒劲儿也跟着消退了些许。 “说?话!” 楼泽玉发了狠盯着她,再次质问:“你和方修然谈恋爱了?” 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好像有风呼啸而过,她的耳边嗡嗡响着什么奇怪的声音。 下巴突然贴上来温热干燥的手掌,楼泽玉右手虎口刚好卡住她下巴。 “说?话,安语。” 他?的眼底潜藏怒火,身体的肌肉因为?暗暗用力而颤动,那双眼睛盯着她的时候,像极了一头蓄势待发随时向猎物发起攻击的猛虎。 和他?朝夕相处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楼泽玉如此生气。 他?在气什么? 他?可以谈恋爱,自己就不能谈? 视线焦灼,她的声音很?轻,楼泽玉却听得很?清楚。 “是,又怎样?” 满腔怒火被坚硬的冰川碾过,像是坠入密不透风的冰窖,楼泽玉骤然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她刚才紧紧抱着方修然的样子又在他?眼前浮现,而更加让他?疯狂的,是从未发生过却害怕见到?她和别的男人亲吻缠绵的画面。 和她共赴过繁花盛开的春夜,又怎么接受得了别的男人摘取这朵娇艳的花?他?的细心浇灌,绝不允许旁人伸手沾染花瓣的香。 楼泽玉眼眶通红,声音很?低却带着狠,“分?手,立刻,马上!” “你凭什么干涉我?的私事?” “凭我?” “凭你是我?哥对吗?”安语打?断道。 她看着他?那双因为?发怒而遍布红血丝的眼睛,平静开口:“那你有没有问过我?到?底想不想要你这位哥哥?” 推开,然后转身,这样的动作在无数个昏暗的梦境里?折磨她千次百次,只是如今身份对调,楼泽玉成了那个被推开的人。 像是有一根弦紧紧提着她,她往前走?的每一步都不是出自本心,可她只能往前走?,不回头。 她太?清楚,脚下的路不是路,是钢索,稍有不慎她又会坠落万丈深渊永劫不复。 世界重新归于沉寂,就算暗潮疯狂翻涌,看海的人只知道今夜无风,海面无比平静。 40-50 第41章 楼泽玉今晚根本没有喝酒, 所以在她不清醒的时候强行把她拽上了自己的车带回家。 大抵是知道她今晚喝了酒情绪激动,连带着神智也?不太清楚,所以两人又是默契保持着沉默全程没有讲话。 昏昏沉沉回到?卧室, 安语感?觉头痛欲裂,想要倒头就睡, 又受不了自己满身酒气。 伏在洗漱台上卸妆洗脸的时候又想起他?和高映寒般配的背影,气得她差点把洗面奶泡沫吸进嘴里。 胡乱洗干净脸,她的酒劲儿也?消退得差不多了,回想起自己在停车场和他?说?过的话, 一时有些后悔。 她今天不光欺骗了楼泽玉还利用了方修然?, 看他?着急生?气,好像自己也?并没有因此爽到?。 从回国?开始的每一天, 她都过得一塌糊涂。 她甚至有些分辨不清, 究竟是自己脱离了学生?的身份适应不了全新的生?活?还是因为只要看到?楼泽玉就无法定心? 有些乱, 也?有些无措,再次打开水龙头捧水浇湿自己的脸, 身上的裙子也?一并打湿。 今天穿的吊带裙稍稍有些紧,清新的绿色包裹着粉白的花,纤腰盈盈一握, 轮廓被素色细致勾勒。 她看着镜中稍显狼狈的自己有些出神。 她知道自己长得漂亮,但维持这份漂亮却要花费很多心思。 这些年?为了保持身材,课业再繁重她也?不忘坚持锻炼, 在这同?时还要学习化妆, 学习搭配, 培养审美, 甚至为了弄清楼泽玉的喜好,认认真?真?看过JR的每一场秀。 她所做的努力, 就是为了有一天楼泽玉可以看着她,且只看着她。 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他?看自己的眼神从来没有变过,来自兄长的关心从来无关情爱。 她垂头,任由脸上未干的水珠缓缓滴落,也?曾沮丧地想过,像他?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上仙,不为凡间春色驻足停留应该很正常。 默不作声调整呼吸,身上的裙子湿了水好像有些勒得慌。 反手想要去拉后背的拉链,但因为手上沾了水,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拉下来。 裙子为了美感?搭配隐形拉链,美是美了,难住了她。 好不容易捏住那个小小的拉链头,她却怎么用力都拉不下来。 几番无用的尝试,拉链没有拉下来,反倒是手指又红又痛,手臂阵阵发酸。 楼泽玉就在隔壁,可她开不了口。 索性再做最后一次尝试,实在拉不下来,只能去求助琴婶儿。 右手翻到?身后去拽拉链,左手绕过肩膀试图拉住裙子,稍显扭曲的姿势却是对付这个隐藏拉链最好的方法。 她埋着头摸索,好不容易抓到?拉链,猛地一用力。 “啊——” 左后腰突然?的肌肉痉挛让她立刻失去了站立的能力,她跌坐在地,左手按住后腰的位置痛苦呻/吟,身体竭力往后反躬着,姿势极度扭曲。 “楼泽玉。” 这是她大脑传递给自己的第一个信号,呼救。 “楼泽玉。” “啊——” “楼泽玉,你快来。” 浴室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推门进来,安语已?经因为后腰剧烈的痛躺倒在地。 楼泽玉一下子慌了神,他?单膝跪在安语身边,还没碰到?她,就先看到?那双澄澈的眼睛里滑过晶莹的泪。 “好痛,楼泽玉。” “哪里痛?”楼泽玉试图扶她,“快告诉我哪里痛?” “这里。”她按住自己的腰。 楼泽玉跪坐在地上,单手托起她的上半身让她趴在了自己腿上。 “手拿开,我帮你揉。” 安语听?话收回手,可是后腰的疼痛丝毫没有减轻。 她能感?觉到?楼泽玉的膝盖正在轻轻顶起她的腰,那双温热的手覆在后腰,极其轻柔地舒缓她痉挛的肌肉。 她咬着牙拽住楼泽玉的衣角,头顶传来他?极有耐心的安抚,“别怕,别动,乖一点,马上就不痛了。” 她多希望楼泽玉冷漠一点,绝情一点,不要理她,不要关心她,这样她才不会在感?受到?他?温柔的时候情绪崩溃。 眼泪奔涌的时候她赶紧咬住手指关节不想让自己哭出声音,剧烈的疼痛霸占感?知,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别的事情。 呜呜咽咽的声音在静谧的浴室响起时,楼泽玉说?:“别咬自己。” 而后左手手臂直接凑到?她唇边,“咬我。” 一整晚的复杂情绪在疼痛的刺激下来到?了顶峰,她张口咬住楼泽玉的手臂,眼泪顺着这只紧实的小臂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靠近即沦陷。 身体一点点放松,紧张的肌肉因为他?耐心的按摩渐渐恢复,疼痛减轻,她也?松了口。 她还趴在楼泽玉腿上,他?不说?让她起来,她也?不动。 哭得有些累了,眼睛也?很疼,任性了一整夜,现在也?不想善解人意。 感?受到?她身体不再紧绷,楼泽玉问:“还疼吗?” 她沉默着摇摇头,“好了。” 他?轻轻嗯一声,扶着她起了身说?:“那我回去了。” 眼睛哭得红红肿肿,在他?离开之前?,她伸手拽住了他?的裤腿。 “帮我个忙。” 她抬头望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眸毫无波澜。 她保持着跪坐的姿势,缓缓转身,她冲他?说?:“帮我脱下裙子。” “什么?” 她仰头看着他?,眼神清澈,不带有一丝杂念。 “拉链好像卡住了,我自己拉不下来。” 楼泽玉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是他?没有见过的,柔弱的样子。 内心深处好像突然?就生?了一股冲动,他?不想怜爱,想欺负,狠狠欺负,欺负到?她哭,欺负到?她求饶,欺负到?她说?她错了,再也?不敢靠近别的男人,只留在自己怀抱撒娇。 五指藏在背后紧握,下颌微动,终究是咬牙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他?蹲下身,视线落在那已?经发皱的拉链处,如她所说?,卡住了,所以她怎么拉都没能拉下来。 她抬手将散乱的头发拢到?一边,白净光滑的背部完整展现在他?眼前?,那对纤弱的蝴蝶骨在通透的皮肤下微微滑动,右下方小小的伤痕还隐约可见。 她说?那是小时候被人推倒不小心被玻璃扎伤的,不是什么大事,甚至没有掉过眼泪。 她说?她不爱哭,好像也?只有他?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是如何?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抽泣。 他?曾经笑过她的伪装太拙劣,后来才知道,不爱哭的原因是那时候妈妈还在,独自抽泣的日子都是因为在楼家孤独无依。 多年?陪伴,他?曾一度以为,自己会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依靠,可如今,她的温柔早已?四?散在风中,他?捕捉不到?。 收敛神色,他?抬手扯出了卡在拉链里的真?丝,拉链跟着他?的手缓缓往下,像是拆开一份期待已?久的礼物,兴奋的瞬间被一个冰冷的声音叫醒。 不是你的礼物,别碰。 终于减轻身体的束缚,回头想说?句谢谢,楼泽玉已?经没了踪影。 长久沉默驱散不了心酸,她缓缓起身,看着镜中的自己脱掉了身上的裙子。 有这漂亮的身体又如何??心上人不曾多看她一眼。 洗漱完毕,安语浑浑噩噩爬上床,没睡几个小时又被梦惊醒。 身上出了不少汗,隐秘之处潮湿不已?,第二?次梦见和他?做,就在这个房间,就在这张床上。 抬手抚上心口,心跳快到?要失率,指腹摩挲着胸下那串纹身,梦中的场景又在脑海浮现。 他?是如此痴迷亲吻着这里,让她招架不住,甘愿陪他?奔赴一场极致的愉悦。 只可惜,梦有多美,现实就有多残酷。 她又起床洗了一次澡,再躺回去的时候也?根本睡不着了。 想起来自己的车还在酒店的停车场,她翻出手机给珊珊发了信息,要她明天中午开车过来接她去梧桐路。 睁眼到?天明,珊珊看到?她的时候心疼地问:“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怎么看着这么憔悴?” 她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摇了摇头说?:“昨晚没睡好。” 提前?买了咖啡,珊珊拿出来递给她说?:“半夜我看程星泽发微博你们不是去喝酒了吗?怎么喝了酒还睡不好?” “是吗?”她接过咖啡喝了一口,问:“发的什么微博?” 珊珊回答:“就是你们的合照而已?,没别的。” 安语漫不经心点点头,昨晚是有这么一回事,料想不是什么特别的照片,她也?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梧桐路在市中心,道路狭窄车流量大,避免不了要堵车。 她和珊珊闲聊了一路,谈起来余韵,珊珊突然?来了兴致说?:“欸,你知道吗?余韵接了一个成人用品的图文推广。” “嗯?”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珊珊接着说?:“但是昨晚上她微博好像被冲的很厉害,很多人跑去骂她,特别是她自家粉丝,骂的特别难听?。” “骂什么了?” “骂她不专心搞事业呗,疯狂接商务消费粉丝。” 安语不以为然?接话:“那她确实也?需要挣钱啊。” 珊珊说?:“要是接点儿别的估计没这么大反应,她家不是老早就被人说?过度营销身材吗?这下接了个成人用品,又引来一大波争议。自家粉丝骂她为了挣钱不自爱没有下限,别家粉丝骂她故意搞两性话题博眼球,路人看热闹还要冷嘲热讽拿她开黄色玩笑,反正几方不讨好。” 珊珊叹了口气:“感?觉挺惨的。我虽然?没跟她说?过几句话,但换位思考一下我可能会疯。” “她也?是身不由己。”安语说?道。 珊珊听?她说?完笑了笑,“你该不会还同?情她吧?她之前?不是还买稿黑你?只能说?舆论本身就是回旋镖,随意乱扔,总有一天会扎到?自己身上。” 安语:“也?不是。” 珊珊:“怎么说??” 安语笑了笑说?:“我也?不清楚,但我总觉得买稿这事儿,应该不是余韵的主意。” 珊珊挑了挑眉,问:“你是说?余凡?” 她点点头。 珊珊咂了下嘴:“你别说?,他?那个烂人,还真?是啥事儿都能做得出来。” 前?面又堵了车,珊珊停下看着安语说?:“她的事儿我说?不清,不过她接那个产品倒是个好东西。” “!” 安语转头盯着她:“你用过?!” 第42章 珊珊毫不在意笑着说:“用过?你也?不必这么惊讶吧?” 安语收回视线缓了缓神, “那倒也?是,是我少见?多怪了。” “你没用过??” “不对,你都没谈过?恋爱肯定?是连男人都没亲过?。” 安语没忍住笑, 点点头应:“所以是什么感觉?” 珊珊努着嘴回味了一下,说:“我很难跟你描述, 反正比男人强多了。” 说着,她偏头问安语:“怎么?你想试试?” 她长这么大,除了第一次月事是有琴婶儿?教她,之后关于身体的知?识她都是从书上, 从网上, 还有无意间点进去的漫画上看来的。 虽然好奇,但她从未探索过?自己的身体, 偶尔会因为过?分想念楼泽玉而察觉一些奇妙的变化, 但她都强行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全然没有想要尝试自我安慰的心思。 少女的思春期似乎格外漫长,色彩斑斓的梦境悄无声息滋养着她的yu望。 她最近好像特?别渴望。 她甚至觉得, 一定?是之前太过?压抑自己才会梦见?和他那些缱绻的画面。 她没有男朋友,也?不知?道未来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男朋友,所以她忍不住想, 是不是自己解决一下会缓解她最近连续做梦的症状? 她没有回答想还是不想,只是说:“有点好奇。” 前头的车流终于开始动了,珊珊看着前方会意一笑:“绝妙的体验。” 绕过?前面的路口就?是梧桐路, 两人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家里?另一位年长的阿姨芳姨正在门口等她, 芳姨招手让珊珊靠近车库停车的时候, 她看到了楼泽玉的车。 他竟然也?在。 芳姨带着两人走了进去, 客厅里?,锐林正带着助理帮林琦思试礼服。 挑高的客厅因为人多不像平时那么冷清, 楼泽玉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垂头看手机。 他并不近视,今天却罕见?戴了一副金丝边平光镜,手机屏幕的蓝光反射到镜片上,依稀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文字。 林琦思回头看见?她,立马朝她招招手,“年年来啦,快来帮我挑挑看哪一件更好看?你表哥也?真是的,竟然给我挑了这么多件礼服,可真是让我挑花了眼。” 锐林瞧见?她,立刻笑着打趣:“几天不见?,我的小表妹又漂亮了?快叫声表哥我听听,让我好好过?过?当?哥哥的瘾。” 安语笑得明媚,甜甜叫了一声:“表哥。” 锐林伸手拉着她,“来,过?来看你的礼服。” 林琦思不满瞪他一眼,“都说了先看我的。” “好好好。”锐林和安语同时出声安抚她,两人相视一笑,林琦思接过?话说:“你们俩见?没见?过?几次,默契倒是挺好。” 锐林笑着应:“说不定?我和年年上辈子就?是兄妹。” 林琦思也?笑着说:“那你得问问泽玉答不答应。” 锐林提着礼服凑过?来,像是随口说:“不用问,他肯定?答应,他才不想当?这个哥哥。” 声音很轻,但客厅里?的每一个人都把他的话听得很清楚。安语瞧见?林琦思愣了愣,心里?有些惶恐赶紧否认道:“那我想当?泽玉哥的妹妹,泽玉哥对我最好了,是吧阿姨?” 林琦思似乎并没有把锐林的话听进心里?,笑得轻松:“那可不,年年永远是我的宝贝女儿?。” 她下意识偏头去看楼泽玉,他还是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没有变过?,无论他们谈论什么,他好像都没什么兴趣。 她也?收回视线,配合着锐林帮林琦思挑礼服。 说话间,她意外发现今天没有看到楼奕君的身影。 她问林琦思:“怎么没有看到楼叔叔?” 林琦思让锐林换了件香槟色的礼服,颇是云淡风轻地说:“是你哥说,瑞士有家机构可以从神经学方向尝试恢复他的腿,前段时间让你哥安排去瑞士了。” “这样吗?”安语有些惊讶。 怪不得她重新搬回白檀湾之后,楼奕君也?没有来找过?她,原来根本?不在长海。她有些担忧地想,楼泽玉这么做会不会是为了自己? 陪着林琦思试好了礼服,锐林也?帮她把礼服确定?了下来,一回身看到楼泽玉,倒是换了个姿势,但眼睛还是不离手机。 林琦思喊他:“泽玉,过?来看下你的衣服。” 听见?声音,他总算是放下了手机起身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也?不知?怎么回事,她今天有些害怕对上楼泽玉的视线,趁着他走过?来的间隙她赶紧拉着锐林去了门外。 “怎么了小表妹?”锐林问。 安语朝门内看了一眼,确认楼泽玉正在和林阿姨看衣服不会听到她这边的对话,她才开口问:“你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啊?” 锐林故作疑惑:“什么话?” 她没这么多心思,直接问:“你说泽玉哥不想当?我哥哥?什么意思?” 锐林忽然笑开,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一字一句说:“字面意思。” 安语伸手捂着额头,“我不理解。” 锐林双手抱胸,笑得高深莫测,“时机到了你就?知?道了” “什么时机?” 锐林故作神秘,“天机不可泄露。” 安语皱了皱眉,嘟囔道:“你怎么这样?” 锐林双手抱胸,想了想说:“那你干嘛来问我?你直接问楼总不是更方便?” “算了。”安语不满道:“不说就?不说!以后再也?不叫你表哥了!” 她不满冲他哼一声,转身就?进了客厅。 刚走进去就?听林琦思在问:“泽玉啊,你这手臂是怎么回事?谁给你咬的?” 安语脚下步伐猛地一顿,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下意识想溜,又听林琦思说:“瞧着破了点儿?皮。” 正好一抬眼看到安语,她赶紧说:“年年,快去问芳姨拿个药膏过?来帮你哥抹抹。” 她赶紧点头,“哦,好。” 慢吞吞找回来药膏,楼泽玉已经试完了衣服重新回到了沙发的位置。 她不过?是离开了几分钟,一回来,林琦思上了楼,锐林也?忙着整理礼服,好像只有她闲着,可以去帮楼泽玉涂药。 她默不作声走到楼泽玉身前蹲下,迟疑片刻,她把药膏递到他眼前问:“我帮你还是你自己来?” 恰好午后阳光从他背后的落地窗照进来,他的周身染上一层浅金色,该是柔和温暖的场景,她却感觉今天特?别冷。 她蹲在楼泽玉身前仰望着他,像极了十八岁那晚,忐忑的小女孩儿?祈求神鸟的眷顾。 他皱了皱眉,语气生硬道:“你是不是该对你做的事情负责?” 垂眸,敛去眼神里?的缱绻之色,她小心把药膏涂在了那个齿痕之上,小声问:“疼吗?” 楼泽玉默不作声,看那样子是不想理她。 她也?没再继续问,猜测他一定?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和她生气,再问,估计惹他心烦。 差不多涂好了药,林琦思也?下了楼,看见?安语,她赶紧说:“下个月记得把小然也?叫来。你和他现在不光是朋友,还是合作伙伴,我这个做家长的得把该做的事都做好。” 安语愣在原地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说着,林琦思又问楼泽玉:“泽玉啊,明年男装线的品牌大使人选确定?下来了吗?现在是在谈哪几位啊?” 楼泽玉收好手机,回答:“祁远,晏明逸,江言,林文彦,暂时只谈了这几位。” 林琦思走上前说:“那正好把小然加上,让品牌部的人仔细考量一下。钱不钱的无所谓,重要的是咱们能长久合作,双赢嘛,对年年也?好。” “我会考虑的。”楼泽玉面无表情回答。 隐隐察觉到楼泽玉语气不太好,她又赶紧说:“泽玉哥你可千万别考虑我,你该怎么决定?就?怎么决定?。” 楼泽玉不满盯她一眼,她赶紧闭紧了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陪着林琦思吃完了晚饭,珊珊又负责开车把她送回去,一想起饭桌上楼泽玉那张黑脸,她转头冲珊珊说:“先不回家吧,找个地方坐坐。” 珊珊闻言轻笑一声:“你是不是怕你哥啊?” 安语嘴角一抽:“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她点点头,“是挺明显的,刚才你在饭桌上都不敢往他那个方向看,你干嘛这么怕他啊?他又不是你亲哥。” 安语叹了口气说:“你不懂。” 珊珊轻嗤一声:“我可比你懂得多。” 安语接着问:“你懂什么?” 珊珊单手扶着方向盘,偏头瞧她一眼说:“我懂你哥喜欢你。” 安语一惊:“你你在瞎说什么啊?!” 珊珊见?她不信,又解释说:“我在饭桌上观察过?他好几次,他今晚看你的眼神带着一股劲儿?,狠劲儿?。有点像野兽看猎物,带着很明显的占有欲,那眼神压根儿?不是拿你当?妹妹看。” “” “胡扯,怎么可能啊?!” 他要是真喜欢自己又怎么会狠心拒绝自己,然后转头就?找了女朋友? “怎么不可能?”珊珊笃定?道:“你和他又不是真的亲兄妹咯,你这么漂亮性格这么好,我要是个男人我都喜欢你,他又不是神仙,天天和你朝夕相处,我不信他对你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不会的。”安语还是否认:“他今天那么看我估计是因为昨晚我把他惹生气了,现在还在气头上呢,看他那样子估计是心里?有气憋得慌,只能瞪着我了。” “这就?是你不想回家的理由?”珊珊偏头问。 她默不作声点头,“他那个人生气的时候跟一座冰山似的,谁靠近都要被?冻个激灵,我不想那么早回家跟他大眼儿?瞪小眼儿?。” “那你是怎么把他惹生气的?” “还不是因为昨晚喝酒?”她无力?往后靠,语气颓丧,“正好被?他撞见?,跟我吵了一架。” “不就?是喝个酒?有点夸张吧?” “谁说不是呢?!他还跟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气什么。” “说什么了?” “就?一直问我跟方修然是什么关系,能是什么关系?我要真和他有什么关系早在波士顿就?有了,非要逼问我,气得我直接说我和他谈恋爱了。” 珊珊闻言惊讶道:“你说你和方老板谈恋爱了?” 安语不假思索:“对啊。” 珊珊扑哧一声笑出来,“那你就?没想过?你哥生气是因为吃醋吗?” “怎么可能?” 说完她又迟疑一下,自顾自喃喃道:“可能吗?” 珊珊偏头瞧她一眼,那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话我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剩下的你自己想吧。” 可能吗?吃醋?这个词和楼泽玉如此?不适配。 思绪纷乱之时,又听珊珊说:“你还别说,昨晚我看微博的时候还真有人说你和方老板谈恋爱了。” “哪里?说的?” “就?是程星泽发的那张合照,有人在评论区解读你俩的身体语言来着,说你俩举止亲密一定?是超越了普通朋友的关系。” “不信你自己上微博看看,而且你之前和方老板因为狗甜甜上了热搜,现在你俩的cp超话已经荣登榜首了。说实话,作为一个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来看,你俩不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真是收不了场。” 又是一声长叹,她突然感觉有些头疼。 怎么在和异性相处上面她表现得这么垃圾?真就?没有边界感呗? 默默在心里?吐槽完自己,她又很快被?自己说服,要真有边界感,她又怎么可能爱上楼泽玉? 不过?这样一看她确实是需要找个时间和方修然好好谈一谈了,毕竟,她不会爱上第二个人。 出神之际,珊珊又自顾自说:“不过?你是喜欢你哥的,对吧?” “你别瞎说。”安语下意识应。 “我瞎说什么?”珊珊不服道:“就?你这点儿?小把戏,别想瞒过?我的眼睛。” “我的意思是说” “他不是我哥。” 珊珊啧啧两声,“双标这个词真是给你拿捏住了。” 第43章 和珊珊聊了很多,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十一?点了,家里?很安静,楼泽玉应该已经睡下了。 昨晚骗了他, 心里?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向他解释,可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躺在?床上刷微博的时候自动给她推送了余韵的新闻, 她大概看了一?眼,评论不堪入目。 就?连她之前为某品牌拍摄的泳衣宣传海报也被人翻出来指责,微博上甚至因为这件事情展开?了非常激烈的性别对立讨论。在?这中间,还有别家粉丝疯狂嘲讽, 说这是?她的“人生高光时刻”。 倒也不是?圣母心泛滥, 只?是?同在?天如呆过?,见识过?他们为了热度不折手段, 她便?更加恶心这时候躲在?余韵身?后的那两个男人。 余韵挣钱养着他们, 这种时候竟然一?句维护的话都没有, 就?好像她是?个没有感情的赚钱工具,有用的时候哄两句, 出事儿的时候就?推她出去挡刀挡枪。 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大大方方展示自己拥有的美丽而已,身?材好却成了原罪, 令人唏嘘。 也是?突然心血来潮,她在?相册里?翻出了当初邢思亦帮她拍的照片,她挑了一?张解开?西装扣子半露着胸下纹身?的照片发了微博。 【安语:love yourself。[图片]】 不指望有人能懂, 但她始终记得当初答应了和余韵合照却没有做到?。 她也始终认为, 在?这样的话题上, 沉默, 就?是?助纣为虐。 发完微博她倒头就?睡,根本不去管评论如何, 没想到?一?夜的发酵直接把她送上了微博热搜榜首。 迷迷糊糊点开?评论,骂赞参半。 有把她和余韵放在?一?起骂的,也有不少支持她的声音,但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她和方修然的cp粉似乎因为那个纹身?哀嚎了一?夜。 毕竟能够被纹在?胸下的位置一?定是?极为隐秘也极为重要的,偏偏照片里?只?露着thunderstorm的th两个字母,脑补了一?出大戏的cp粉当场哭晕。 其中一?条评论极为醒目。 【方修然现在?把英文名改成Thomas还来得及吗?】 清醒没多久,方修然就?给她发了消息。 【波士顿第一?深情:照片发我研究研究。】 【an:研究什么?】 【波士顿第一?深情:纹的什么?】 【an:什么都想知道只?会害了你。】 方修然没再回消息,她也投入了全新一?天的工作。 一?忙起来很多事情就?被她置之脑后,比如,向楼泽玉解释和方修然的恋爱关系。 纹身?事件持续发酵,但正主从未正面回应,这也浇熄了不少cp粉的热情。 这两天余韵被骂得厉害,但在?她发过?那条微博之后,舆论风向有所改变,不少女生纷纷站出来为余韵说话,还积极转发她的那条“love yourself”。 本来她发那条微博并没有太多其他的想法,但经过?这两天的讨论,似乎是?一?石激起了千层浪。 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榜上出现了各式各样有关女性的社?会新闻,有关离婚,有关生子,有关刑事案件,有关职场歧视和骚扰,绕不开?的,只?有性别这一?个话题。 “人生高光时刻”又被人重新提起,但在?这样强势的热度之下,余韵从头到?尾没有出面回应过?,也没有私下和她取得过?联系。比较起之前抓住热度就?不肯放手的做法来说,实在?是?有些反常。 余韵的突然隐身?,让这次热烈讨论的主角变成了安语,经过?了前两次的枪林弹雨和强力爆破,这一?次的舆论并没有影响到?她分毫。 哪怕那些无良媒体刻意?把挑起性别对立的矛头对准她,各大平台上也有不少真正为女性发声的博主和粉丝朋友声援,工作室更是?积极响应,丝毫没有让她受到?偏激言论的影响。 完成了一?天高强度的封闭拍摄,珊珊在?保姆车里?给她递上了手机。 “快看看吧,热度好像越来越高了。红茶刚才还打电话过?来,说是?让你最好什么都别说,这种情况下说多错多。” 安语接过?手机随意?划拉了两下,心思并没有在?微博上面。想了想,她还是?问珊珊:“你有余韵的联系方式吗?” 珊珊有些惊讶:“怎么?你想找她聊聊?” 她总是?觉得担忧,便?说:“你不觉得余韵完全没有消息实在?是?有些奇怪吗?” “你担心她出什么事吗?” 她点点头说:“还是?确认一?下比较稳妥。” 珊珊直接拿出手机打了余韵的语音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接。 “再打一?次试试看吧。”安语说。 语音电话再次接通,就?在?她们俩都以为没人接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鼻音浓重的声音。 “喂?” 珊珊慌忙把手机往安语手里?一?塞,安语接过?清了清嗓子说:“我是?安语。” 听见安语的声音余韵停顿片刻,生硬问:“干嘛?” “嗯没别的事情,就?是?想问问你现在?还好吗?” 电话那头传来余韵吸鼻子的声音,她又问:“你哭了吗?” “你少假好心。”余韵毫不客气。 一?旁的珊珊听见余韵的话,皱着眉摇了摇头,看那意?思是?想让她把电话挂了。 思来想去,她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余韵在?娱乐圈呆了这么多年,自然也有她的骄傲,如果突然的关心会让她误会自己的用意?,那她最好什么也别说。 安语:“你没事就?好,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余韵:“嗯,然后呢?” 其实她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好,但以她和余韵的关系,还是?维持现在?的距离为好。 她笑?着说:“没有别的事情了,你多保重。” “我挂啦?” 余韵默不作声就?挂断了电话,珊珊拿过?手机,不悦道:“你管她那么多干嘛?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就?该让网友再多骂一?骂她,不知好歹!” 安语轻叹一?口气说:“算了,之前我还听余凡说起过?,余韵家里?情况很复杂,妈妈很早就?病逝了,爸爸欠了一?屁股赌债,老家还有个败家的弟弟。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也不容易,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和她计较什么。” “她不容易别人就?容易吗?”珊珊接着说道:“你为了这事儿白挨了多少骂啊?我现在?想起那些污言秽语都觉得恶心,也就?你能受得了。” “娱乐圈嘛。”她笑?着说:“有它既定的生存规则,红与黑,从来都是?齐头并进,习惯就?好了。” “算了算了,不说她了。”珊珊收好手机,又笑?着冲她说:“我给你买的礼物应该到?了,今晚记得放松一?下。” 安语疑惑道:“什么礼物?” 珊珊挑了挑眉,笑?得有些奇怪,只?说:“回家你就?知道了。” 安语没放在?心上,直接让司机送她回了白檀湾。 工作越来越忙,她也确实没有时间自己开?车了,默默用上了楼泽玉为她买的车,接受了他安排的司机,也不知道他这两天有没有心里?舒服一?点儿?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安语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楼泽玉站在?门厅,不过?是?一?身?简洁的灰色西装,却把他的身?材优点无限放大。 西装的腰线掐得刚刚好,一?个写意?的双C线条完美呈现穿着之人的宽肩窄腰和翘臀。 听见她出电梯的声音,楼泽玉微微回身?,安语对上他视线的时候愣怔一?瞬,有些不明白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还在?生气? 可就?算是?生气,也不该用这种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吧?难不成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有些忐忑地开?口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楼泽玉手上拿着一?个粉红色的盒子,有些突兀,有些奇怪,还让她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这个是?你的吗?” 楼泽玉把盒子递到?她眼前,说:“收件人是?你的名字。” 她凑上前瞧了瞧,“这是?什么?” 她接过?盒子,只?见上面用白色加粗的字体写着“Breeze,你的全能爱人”。 “!!” 如果她没有记错,前两天余韵发微博的成人用品就?叫“Breeze”! “不是?我的!” 她赶紧把盒子扔在?一?旁的柜子上,装作无事发生转身?就?想走。 可又突然想起来珊珊之前跟她说过?的话,这才意?识到?这就?是?她口中的礼物! 还叫她记得放松! 放松个大头鬼! 竟然让楼泽玉看见了! 她还怎么放松?! 安语一?张脸涨得通红,根本不敢回头去看楼泽玉的神情,可她又不能任由这东西摆在?门厅,又只?好挪着步子把那盒子一?把抱过?来跑着进了卧室。 气还没喘匀,她就?拿出手机给珊珊打电话。 “你怎么能把那个东西直接寄到?我家里?来呢?!” 电话那头的珊珊笑?得开?心,反问道:“那不然我当面给你吗?” 安语严肃了语气,“你根本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什么啊?难不成被你哥看到?了?!” 安语气得想笑?,“你在?我家装监控了吧?” “真看到?啦?!” “可不是?!” “这有什么啊?”珊珊说的云淡风轻,“小?玩具不比男人干净多了?你哥心里?说不定还很欣慰呢,宝贝妹妹终于开?窍了。” “开?什么窍?!明天我再收拾你!”安语威胁道。 珊珊闻言又笑?道:“你别把话说得太早,试试看,你明天只?会感谢我!” “不跟你说了!” 安语挂断电话无力往沙发上一?趴,楼泽玉一?定是?误会她自己买了小?玩具还不敢承认,现在?不知道在?心里?怎么想她呢! 本来她还想好好跟他解释和方修然的事情,这下子她连见他的勇气都没有。 杨珊珊干的好事! 一?偏头瞧见那个粉色的盒子,她又起身?走过?去拿起来瞧了瞧。 没忍住心中的好奇,她拆开?了。 粉红色的小?东西竟然还是?小?鲸鱼的模样,摸起来柔软又细腻。 竟然还有使?用说明? 正当她拿着小?鲸鱼一?本正经看说明书的时候,卧室门开?了。 楼泽玉站在?门口,视线直勾勾盯着她手里?的小?鲸鱼,像是?突然生出来抱歉,他匆忙移开?视线,连语气都变轻了许多。 “嗯吃饭了。” 第44章 她已经忘记那个粉红色的小鲸鱼是怎么到了楼泽玉手?里的了。 大概是因为被他注视着, 所以心?慌慌地把那小鲸鱼随意往床上一扔,结果因为床垫弹性太好,那个小鲸鱼蹦起半空又拖着抛物?线掉落在?了门边。 地板被砸得?“咚”一声, 小鲸鱼还?骨碌碌滚了两圈,最后碰到楼泽玉的拖鞋才?停了下来。 如果老天爷此时能听到她的心?声, 一定会十分惊讶,这?世上竟然还?有凡人自请天降巨雷劈死自己。 纤瘦修长的手?指捡起小鲸鱼的瞬间,她冲上前胡乱将楼泽玉推了出去,嘴里还?欲盖弥彰说着:“我不?饿, 我没有, 我不?想,我真的, 我还?有事, 泽玉哥你先吃吧, 别管我。” 卧室门“砰”一声关?上,她捂着胸口喘粗气?, 嘴里暗骂了一句国粹。 被他看见,被他捡到,现在?还?被他拿走了。 很好。 这?辈子不?用再见他了。 她把自己关?在?卧室, 就?连琴婶儿想要给她送饭进来都被拒绝了。 她洗漱完关?了灯就?钻进被子里,觉得?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现实,结果一闭上眼睛就?想起楼泽玉看她的眼神。 “杨珊珊!杨珊珊!你害人不?浅!!” 她蒙在?被子里无力捶床, 接连扑腾了好几下, 结果越想越羞, 越想越气?。 心?里这?股气?不?发泄她今晚一定是睡不?着, 她在?黑暗里摸到手?机,打开微信对着杨珊珊就?是一顿猛烈的输出。 【an:你根本不?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an: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是楼泽玉心?里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可爱了!!】 【an:是欲求不?满的小鲸鱼!!】 【an:他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an:为什么要寄到我家!为什么要寄到我家!为什么要寄到我家!】 【an:当面给我多好啊啊啊啊啊啊!】 【an:杨珊珊!你就?是想逼死我!!】 【an: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an:小鲸鱼被他拿走了!!】 【an:我还?没试过!!】 【an:呜呜呜呜呜呜呜!!】 【an:好想试试】 消息刚发完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yu:那我给你拿过来。】?????? 她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可当她看到对话框上明?晃晃的那两个字母时突然感?觉天都塌了。 她才?想起来,去洗澡之?前她一直苦恼要不?要向楼泽玉解释和方修然的关?系,他的对话框被她点开,关?上,点开,关?上无限重复。 结果!就?是没有关?上! 她抱着被子哀嚎一声,又气?又急,打滚捶床不?过是无能狂怒,丝毫缓解不?了心?头涌上的羞恼情绪。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卧室门被敲响了。 楼泽玉真的给她送回来了!! 听见敲门声她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开门?不?开?她到底该怎么办? 惊慌失措她还?不?忘暗骂:“杨珊珊!我今晚要是死了一定拉你陪葬!” 她从床上坐起来,挣扎了几秒钟,还?没来得?及下床,卧室门就?先打开了。 走廊里昏昧的光在?地板上画出一条直线,铺开的橙黄显出他的身影,眼前短瞬晃了一下,然后卧室重回黑暗。 他站在?门口,身影颀长,像是刚刚洗完澡,房间里盈满雷暴的香气?。 她赶紧拨开身上的被子从床上下来,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真丝睡裙也被她滚得?皱巴巴。 她胡乱整理了一下头发,乖顺站在?床边,尽力扮演着楼泽玉心?目中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可爱。 他的脚步很轻,房间里异常安静,她很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音乐节躁动的鼓点,震得?地面都在?晃动。 越接近,香气?对她的蛊惑便越深。 有些忐忑,更多的是紧张。 还?要解释吗? 他站在?安语身前,和她保持着两步的距离,窗外透进来一点散漫的光,让她可以看得?清楼泽玉修长的一双腿,和插在?裤兜里的小臂。 直觉他的手?上一定捏着那只小鲸鱼,她不?敢移开视线,忐忑着准备迎接楼泽玉的质问。 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她面前站了一小会儿,然后转身,走向窗边的沙发坐了下来。 窗帘没有完全合上,逆光让他的脸完全隐藏在?黑暗之?中。 她有些惶恐地想,这?是要让她自己说清楚吗? “过来。” 冷冽的声音响起,她的身体?先一步作出反应。 她走到他面前,小声应:“嗯,来了。” “坐下。” 她往楼泽玉右手?边走了两步,靠在?沙发的角落坐了下来。她松了口气?,这?样也好,不?用和他面对面。 片刻沉寂,她听见他问:“不?是有男朋友么?” 所以言下之?意是在?问她,为什么有男朋友还?想要用小鲸鱼吗? 她缩在?沙发角落,指甲有一搭没一搭地抠着沙发上凸起的纹理。 既然问了,那正好借此机会解释。 她回答:“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男朋友。” 身边的人换了一个相对放松的坐姿,然后问:“为什么骗我?” “我” 下意识想说没有骗,但事实如此,她又着急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是你那么强硬地不?要我在?外面喝酒,还?一直逼问我和方修然的关?系,我那时候意识不?清醒,就?,就?随口说了。” “随口说?” “嗯” 他忽然深呼吸,莫名让她感?觉是在?缓解心?中的怒气?。 她不?想让他生气?,又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也不?想骗你,你别生气?行不?行?我错了。” “那天真是喝多了,有些不?理智。其实说完那些话我也很后悔来着,就?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你解释。” 她用余光留意着身旁人的举动,他的右手?很放松地放在?膝头,指尖在?真丝面料上缓缓滑动,窗外薄薄的光散进来,让她可以看清那霜白手?背上凸起的脉络。 他的手?很漂亮,皮肤细腻,骨节柔和,指甲修得?短而圆,干净得?像他的人一样,不?容沾染一点尘埃。 可她总是忍不?住想,这?只手?刚才?一定是紧紧捏着那只小鲸鱼。 那么干净那么白,要是被小鲸鱼弄脏会是什么样子? “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在?外面喝酒吗?” 楼泽玉突然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嗯?”她愣怔一瞬,然后回答:“不?知道。” “过来。” 她有些不?明?白楼泽玉究竟想干嘛,但她还?是听话起身站到了他面前,像调皮过后领罚的小孩子,大气?不?敢喘一下。 刚才?观察了很久的那只手?拽过她的手?臂,骤然失衡,她惊叫着扑在?了他身上。 想起身,楼泽玉的手?臂扣着细腰,她被迫跨坐在?他腿上。 “泽玉哥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张开与他贴近,那真实的触感?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那双手?臂缓缓收紧,她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贴上他温热的胸膛,直到感?受他异样的炽热。 记忆深处好像有什么蠢蠢欲动,他的声音如此迷离,带着致命的蛊惑。 “想起什么了吗?” 漫天星辰璀璨的夜晚,她在?银河邂逅一个闪耀的灵魂,他有着皓月般清冷的眼睛和烈日般火热的唇,点燃她深藏多年的爱意,带她陷入无止尽的深渊里缠绵,沉沦。 梦与现实的壁垒崩落,她触及到了那个灵魂,是他,是楼泽玉,是眼前人。 “那不?是梦吗?”她无意识地说。 “不?是梦。”他回答。 抱紧,让狂跳的心?贴近,耳边温热,带着酥痒。 他问:“你叫我什么?” 摇摆的灵魂轻易受蛊惑,她喃喃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称呼:“老公?” 才?得?片刻思索,唇上骤然袭来微凉,难舍难分之?时,理智逼着她含糊不?清说:“你你是我哥” 呼吸深重的人停下回答:“谁想要个妹妹?” 清晨蔷薇沾染晶莹晨露,唇上的潋滟被他占领,是她从未见识过的楼泽玉,霸道,莽撞,急切,不?够温柔。 理智早已飘出九霄之?外,身体?轻盈似鸟羽,飘摇的人忐忑不?已,只能拥着怀中闪耀的灵魂,由他带领,在?星辰漫天的无边夜空成就?一个酝酿多年的梦。 星河梦境催人沉溺,脚踝处骤然传来酥痒,瑟缩之?时,楼泽玉紧紧抓住她的脚腕。 呼吸之?外,细弱的蜂鸣响起,小鲸鱼摇头摆尾,自小腿攀爬而上。 这?频率令人颤栗,有些迷醉,也有些害怕。 柔弱无力的双臂坚持推开他,还?发抖的声音带着哭腔,“泽玉哥,我怕。” 楼泽玉咬住她肩膀,似是惩罚。 又命令:“叫老公。” 安语眼尾闪烁微光,眼前人的强势不?容反抗,小鲸鱼凑近白蕾丝,她失控发抖,失声求饶。 “老公。” “老公。” 月夜下潮汐上涨,水边的人肆意贪婪,手?指勾住白蕾丝,小鲸鱼潜入海里。 它不?动,她也不?敢动。 “宝贝别怕。” 深夜的海暗藏不?见底的宝藏,小鲸鱼缓慢摆尾探索,惹树梢上的夜莺引吭高歌。 “叫我。” 迷离的声音按摩耳朵,她乖顺不?已。 “老公。” 楼泽玉一遍遍亲吻,一遍遍呢喃。 “宝贝好乖。” “宝贝好听话。” 他的手?安抚着不?安的灵魂,声音轻柔无比,“宝贝别怕,放松,听话,坐好。” 快要窒息的人骤然掉落深海,那双臂只能紧紧抱着他才?有一线生机。 月色迷人,月下的夜莺高仰着优雅的脖颈放声歌唱,所唱之?曲醉人心?神。 小鲸鱼加速,带她穿越夜色,在?风中成就?一曲绝美的歌。 海水淹没了霜白的一双手?,小鲸鱼随之?滚落,他也终于放过她。 无力伏在?他肩头,她流泪控诉:“你欺负我。” 炽热的吻落在?她肩膀,他承认:“嗯,骗我的惩罚。” 第45章 兴奋过后?, 她还是抱着楼泽玉不肯撒手,一?点点委屈,一?点点可怜。 她再?次控诉:“你怎么可以这样?” “哪样?”楼泽玉偏头吻在她脖颈。 她的身子软得不像话, 声?音也是。 “对?妹妹做这种事。” 他的吻滚烫,气息也是。 “嗯, 是对?‘妹妹’做了过分?的事,但你不是我妹妹。” 温热的手指又勾住白蕾丝,纤腰瞬间?紧绷,她像是被线紧拉着的木偶, 不敢乱动。 楼泽玉语气强硬, 似在威胁:“记住刚才是怎么叫我的。” 忍不住小声?呜咽,她声?音细弱:“可是” “可是什么?” 楼泽玉贴近她耳畔, 低哑的声?音如暗流入心, “楼泽玉没有妹妹。” “嗯。”细若蚊蝇的一?声?, 惹人疼惜。 他抱着她起身,缓步送她进浴室, 临别?前?,又在她唇上留下潮湿痕迹。 “乖。” 清洗干净出来的时候,卧室里亮着柔和的光, 浅灰色的沙发上有一?小片布料被水洇成了深灰,地板上残留点点水渍,那只小鲸鱼却不见?了踪影。 空气里还飘着楼泽玉身上的香气, 她脸上滚烫, 不敢再?看, 不敢再?想。 快步走向墙边, 抬手按灭灯光,把自己丢进黑暗里, 以此安定纷乱的心。 想要理清当下的情况,但脑袋昏昏沉沉,身体疲累无比,她倒在床上,合眼安睡。 一?夜无梦,清醒时已是天光大亮。 枕边的手机震个不停,她伸手摸索,强行睁着一?只眼睛去看屏幕。 珊珊的电话。 懒洋洋接起来,珊珊催促的声?音立马传来:“你怎么还不下来,快九点了!” 她移开手机看一?眼,八点四十! 今晚有个很重要的业内晚宴,举办地点在邻市一?个山上的度假酒店,起码要提前?半天出发。 这是她签到方修然工作室之后?第一?次和他参加同一?个活动。 她现在有了名气,关注她的眼睛也愈发多,今晚到场的又多是同行,要是不小心迟到说不准就会被扣上耍大牌的帽子。 她不敢有片刻迟疑,匆匆应了两句就钻进浴室洗漱。 前?后?不过十分?钟,她已经出了门。 珊珊和司机陈立等在楼下,见?她下来,珊珊忙说:“黎阳和锐林老师已经先?去现场了,今天记者很多,可不能掉链子。” “知道了知道了。”她应付道。 坐上车,珊珊又拉着她说:“今天要是有记者问起来余韵的事,你别?回答。” 她无意识点点头,又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劲,问:“为?什么?” 珊珊帮她理了理跑乱的头发说:“你肯定又没看微博。” 她问:“发生了什么?” 珊珊翻出手机来说:“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前?男友,说她出道之后?谈恋爱花了他很多钱,跑通告既要让他跟着去又要避嫌。” “还说余韵弟弟找他借了一?百万到现在都没还,前?年她爸生病做手术也是这个前?男友全程陪同。说余韵让他给她买房子,结果把他吃干抹尽了就提分?手。” “反正就是这么个事儿,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在骂。我可警告你啊,上次你掺和进去余韵可是没给你好脸,你这回可别?再?自找没趣。” 听?珊珊总结完,她也没再?去仔细看微博上的内容,只说:“余韵到现在什么都没说过呢,一?面之词而?已,别?全信。” “那我不管。”珊珊执意道:“我不想你再?掺和进去了,你现在发展一?片大好,我是要跟着你发财的,你别?乱说话断了我财路!” “好好好。”安语无奈道:“我肯定不会多说什么的,我保证。” 珊珊指着她,“我暂且信你。” 偏头拿水杯的时候,珊珊突然伸手拨了一?下她的头发,还盯着她的脖子问:“这是什么?” 她立马伸手捂住,心虚至极。 “什么是什么?” 珊珊移开她的手,一?本正经说:“你让我看看是不是蚊子咬的,好大一?块,今天的礼服可是吊带款,如果是过敏的话不好处理。” “是吗?”安语将信将疑,但还是把手放了下来。 还没从包里翻出来镜子,珊珊就凑近她耳边小声?问:“你这是吻痕吧?” “是你哥留下的?” “你们做了?” 几乎是在一?瞬间?安语就伸手蒙住了珊珊的嘴,“你别?乱讲!” 话说完,又记起昨晚楼泽玉在她耳边说过的话,脸上的温度立马升高。 她赶紧从包里翻出镜子照了照,早上起床太?过匆忙,她都没有仔细检查,现在一?看才发现右肩上那一?块粉红,分?外?惹眼。 缠绵记忆又席卷,通透瓷肌染了红,如朱砂在宣纸洇开,无休无止。 “真?做啦?” 安语瞪她一?眼,“你还说!快点帮我遮一?下!” 珊珊倒是没再?继续说了,只是嘴角一?直没能从耳根子下来,她翻出遮瑕用粉扑给她遮盖红痕,还忍不住笑:“我说了你要感谢我的吧。” 安语偏着头,没好和她对?视,脸颊充了血,红润可爱。 “没做。”她低声?说。 珊珊挑了挑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低声?说:“那就是表明心意了,我就说嘛,他肯定对?你不是兄妹之情。” 安语稍有迟疑,回答说:“可是他也没有表明心意,甚至没有说过喜欢我。” 珊珊收回手,不以为?意道:“喜欢你还用得着说吗?谁都能看得出来好不好?也就你自己迟钝,纠结这些有的没的。” “我不是纠结。” “那是什么?” 安语垂眸不语。 越长大,她就越觉得十八岁以前?的自己无知莽撞。 也许是因为?从小没有父母在身边,她分?不清亲密关系的界限,仅凭着自己的心意胡作非为?,还妄想楼泽玉能接受自己。 现在想来,荒谬无比。 昨晚的事,更?加让她心乱,也许是意乱情迷,也许是昏了头,她才会无意识说出那些乖顺无比的话。 可如此往下发展,结果是什么她甚至可以预料得到。 她和楼泽玉是两条并行的平行线,相交,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就算通过头脑一?热的行为?确定了他的心意,那接下来呢? 维持一?段不被世俗认可的地下恋情吗?这样的感情能维持多久?经得起世俗的眼光和道德的审判吗?被林阿姨和楼叔叔知道以后?,她和楼泽玉又会面临什么样的困境? 各种各样的问题接踵而?来,她一?时有些分?辨不清,究竟是自己退缩了,还是想要的更?多了。 如此贪婪,才是她的本性吗? “算了。”她有些头疼地说:“先?不说这个了,今晚的活动流程再?对?一?下吧。” 眼下还是工作任务要紧,和楼泽玉的事情,还有很多时间?慢慢处理。 到达活动场地的时候临近中午,她没有心思吃正餐,碰巧珊珊买了点心,她随便对?付了两口就开始了今天的妆造。 国内音乐行业持续低迷了好些年,很多音乐类的奖项也相继被取消,维持到现在的,只有一?个音乐家协会奖。 但随着这几年新流行乐和RAP盛行,加之各大平台对?音乐版权的重视和保护,连带着整个行业都趋势向好,曾经含金量最?高的奖项清音奖被重启,今晚就是重启晚宴。 国内音乐行业能有这样的发展对?业内众人来说都是极大的好消息,因此今晚注定星光熠熠。 化妆化了一?半,贺意找了过来。 有些日子没见?,她还是一?样热情。她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在业内摸爬滚打好几年,也积累了不少资历,像这样的重要晚宴,自然也少不了她的身影。 刚坐下,贺意就给她递上了自己做的手工曲奇,她接过一?小块尝了一?下,赞道:“你好厉害,竟然什么都会。” 她收好曲奇盒顺手放进了袋子里,笑着应:“平时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再?加上肠胃太?脆弱很多时候只能吃自己做的东西。” 细嚼慢咽着,安语瞧见?在一?旁偷偷打量贺意的珊珊,那眼神没几分?好意。 因为?上次FANCY红毯,珊珊对?贺意在红毯上的冷眼相待非常不满,私底下找她吐槽过好几次。直到现在珊珊看到贺意也没个好脸,她不想让贺意感觉到,只好打发珊珊出去找黎阳。 今天来的前?辈很多,锐林还需要负责流行天后?杨天凌的妆造,此时的化妆间?里就只剩下了两位化妆师和造型助理。 和贺意寒暄几句,她便像是不经意问起来了JR周年庆的事情。 楼泽玉之前?跟她提过,她便回答:“是有这事儿,不过具体日期好像还没定下来,我也不是很清楚。” 她却说:“定了呀。”她翻出手机来递到她面前?,“我刚才还看到微博官宣了。” 她接过贺意的手机看了一?眼。 十五分?钟前?。 周年庆主题“love yourself”。 周年庆时间?,10月28日晚。 她在看到这条消息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惊讶于这个呼应她微博的周年庆主题,而?是方修然的首场演唱会也在10月28号。 她不可能同时出现在这两个场合。 贺意并未察觉她的表情变化,单手撑在化妆桌上看着她,语气亲昵道:“我们到时候可以一?起吗?” 她递回贺意的手机,想了想说:“我去不了。” 贺意接过,有些疑惑,但随即想起来,“那天是方老板的演唱会。” “嗯。” 演唱会的票提前?两个月就开卖了,楼泽玉不可能不知道她是演唱会嘉宾,撞在同一?天,她只能用JR董事会早有安排来解释。 化妆师正在给她贴假睫毛,她没办法看着贺意,只听?她说:“那你能帮我问你哥要一?张邀请函吗?” 其实在她的印象中,JR的周年晚宴从来都是不对?外?的,像这样大张旗鼓地官宣周年主题也是少有。 受邀赴宴的,要么是董事会亲友,要么是一?线明星,要么是年消费七位数以上的高定线客人。 无论是哪一?类,贺意都够不上,所以才会想来问她能不能一?起。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在楼泽玉面前?有这么大面子,虽有些为?难,但也说:“我帮你问问吧。” 一?双鞋的好意,她一?直记在心里。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贺意笑得梨涡都深了几分?,料想是目的达到,她提过那个装曲奇的袋子高兴说:“这个你带回家吧,给你哥尝尝。” 睫毛贴完了,她也笑着应:“好。” 但谁知道,楼泽玉从来不吃零食。 第46章 确定贺意走了, 珊珊才又?进来,一进门她便朝着贺意那个曲奇袋子走了过去。 打开瞧了瞧,一脸不屑道:“我?当是什么好东西, 就这?几块破饼干就想换JR周年庆的邀请函?一天?天?的尽想美事儿。” 安语从镜子里瞧她一眼?,“所?以你压根儿没去找黎阳, 就光在门外偷听了吧?” 珊珊顺手打开曲奇盒子拿了两块儿,边吃边说:“她贺意是什么人?圈内出了名的爱蹭,你性子这?么软,我?不得帮你盯着点儿, 万一她又?欺负你怎么办?今天?是邀请函, 明天?就该问你拿JR的资源了!你不从源头断了她的念想,难不成真想跟她混成个好闺蜜啊?那我?算什么?!” 妆造差不多完成, 安语憋着笑起身拿过了她手里的曲奇盒。轻笑着说:“你倒也不用这?么担心, 邀请函的事情我?也没有完全应下呀, 还?有转圜的余地。” “那你想的就太简单了。” 珊珊喝了口水继续道:“你既然说了帮她问问,就等同于是答应了要给她邀请函。你自己?不想想你现在跟楼总的关系, 哪有妹妹问哥哥要邀请函还?不给的?” 笑意收敛,她应道:“你说的也是。” 她刚把曲奇盒子收起来,珊珊又?伸手来拿, 她赶紧制止道:“这?是人贺意给给我?哥的,你别?吃完了。” “不是吧你?你还?真想转交给楼总啊?”珊珊凑近怼了怼她胳膊,压低了声音讲:“那可是你男人, 我?可是第一次见有人向自己?男人转交其?他女?生送的礼物, 你没事儿吧你?” 安语不耐烦推开她, “什么男人女?人, 你别?说了。” “行,我?不说了, 反正到时候后悔的人不是我?。” 闲聊着,方修然带着红茶和黎阳走了进来。 红茶一看见她就迎上来拥抱,“感觉好多天?没见你了,真是让人怪想的。” 方修然跟着往她身前一杵,随口道:“确实,让人怪想的。” 接着又?问:“好几天?没见,你就没有想我?吗?” 如果?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她一定会顺口应下方修然的话,说,想了,茶不思饭不想的那种。 但?意识到这?样的玩笑会引来不必要的误会,她只能装作没有听到,故意岔开话题问:“采访结束了?” 他转身坐在沙发上,也没有继续纠缠刚才的问题,只说:“本来也没聊什么,但?是帮你谈了个拍摄花了些时间。” 闻言,她贴心地给他递了瓶水,然后问:“什么拍摄啊?” 方修然下巴一扬,示意站在门口的黎阳向她解释。 黎阳接过话说:“是奖项主办方想拍摄一个短片,宣传用,原本拟定的拍摄名单里就有你,只是方老板直接帮你定了下来。拍摄时间就在明天?,地点在度假区山上的人工湖,脚本我?已经拿过来了,今晚你需要好好看看。” 朝她递过脚本,黎阳又?继续道:“还?有FANCY十一月刊的封底,刚刚接到通知需要去一趟夏城,拍外景和采访。明天?结束拍摄之后我?们直接从这?边的机场出发,行程三天?,回来之后主要就是演唱会的各项事宜,有几个商务活动,但?并不是很耗时间,暂时没推。当然要是你觉得压力太大?的话,也可以借着演唱会的机会推掉。” 演唱会是重中之重,一点不能怠慢,她对目前的安排没什么意见。但?一想到出差,还?是连续出差,那她是不是应该要给楼泽玉说一声? 没等她想清楚,手腕上传来温热触感,方修然拉着她说:“过来拍照。” 拍照这?两个字就是安在她身上的开关,无论当时情绪如何,只要面对镜头一定能笑靥如花。 她今天?并不是什么复杂的妆造,浅粉色亮片裙带着柔和的蓝紫偏光,波光粼粼的样子是美人鱼身上才会出现的奇异色彩,意外和方修然身上水蓝色的廓形西装很搭。 她的手机相?册里存着和方修然的上百张合照,但?她从来没有对外公开过,方修然亦是。 但?今天?好像是个意外。 她被叫出去接受采访以后,微博上本将偃旗息鼓的cp超话又?重归火热,话题度甚至超越了今晚的重启晚宴。 方修然在微博发了和她的合照,虽说没有什么过分亲昵的动作,但?正主发两人合照这?样的事情在cp粉眼?里就是变相?承认了关系。 所?以当记者?问起她关于cp超话是否故意炒作的时候,她竟然无言以对。 在完全不受控制的舆论环境下,承认和否认都不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承认炒作的确可以立刻撇清她和方修然的cp关系,但?随之而来的结果?一定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但?否认,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承认? 闪光灯下,她笑得温和,一双眼?睛通透如水,望向那位提问的记者?时仿若心无杂念,坦诚无比。 她并未多作思考,温柔反问:“您会和您的多年好友故意炒cp吗?” 打太极,是她从周利洋身上学来的,学以致用。 料想她也不会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那位记者?又?问:“您和余韵本人关系如何?” 她很干脆回答:“朋友。” 问到了热点话题,现场顿时热闹了起来。 只听另一人问:“您对她前男友的事有何看法?” 没等她回答,黎阳穿过人群走上前来,客气道:“涉及艺人私事我?们不方便回答,还?请提问有关奖项重启仪式相?关问题。” 明确的拒绝并没有让这?群记者?放弃追问,他们的镜头都对准安语,像是知道她这?样初出茅庐的小?白兔很容易被人拿捏。 黎阳朝她疯狂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谈论当前话题。 她笑着与他对视一眼?,意在让他安心。 而后轻声回答:“随意散布他人隐私,侵犯他人名誉,损害他人合法权益,当事人可以要求相?关人员承担法律责任。希望双方可以通过法律途径妥善解决问题。谢谢。” 利落结束采访,下场时,倏然对上方修然的目光,往日?熟悉的慵懒随意不见,严肃里透着冷酷。 “你跟我?来一下。”他道。 正好,她也有话要和他说。 酒店休息室出门是一个很大?的观景平台,今天?因为晚宴的关系被临时封锁了起来。走向观景平台边缘,稍带着凉意微风拂过裙摆,柔软的发丝微动。 浓郁夕阳里,方修然背对着她,沉声问:“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安语沉默,高跟鞋走在地砖上的声音清脆响亮,她站到栏杆边上,看山下灯光相?继点亮。 回眸与他对视,她反问:“当初我?因为礼服的事情被骂,你是出于什么心理帮我?说话的?” “余韵跟你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当初礼服的事情你以为她很清白吗?” 方修然对此很不理解。 收回视线,她还?是坚持说:“我?不觉得我?刚才的回答有任何问题,我?不会考虑我?和她到底关系如何,我?只是对这?样的网暴感同身受而已。” “清官难断家务事,那个男的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挑了余韵站在风口浪尖的时候说,目的性太强了,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用心。” “你管他什么目的?”方修然厉声道:“我?就问你跟你有关系吗?我?是不是让红茶告诉过你不要回答和余韵相?关的问题?” “她余韵都没有出来说任何话,你跟着瞎掺和什么?显得你能耐是吗?最近的热度是不是让你太飘了?忘记你自己?是谁?你知道你说这?些会给公司带来多少麻烦吗?你考虑过我?吗?” “你?” 一时的情绪上涌,让她有些不理智,想要脱口而出什么话,但?又?怕语气太重生生忍住了。 她暗自深呼吸,强行让自己?语气平静,“你为什么这?么冷漠?” 他却?笑,“是我?冷漠,还?是你太圣母?” 夜色一点点压过天?尽头,夕阳的颜色变得浅薄,橙黄带了灰,显得沉郁,像她的心情。 她点头,“好,就算是我?圣母。” “话是我?说的,带来的一切问题由我?承担,肯定不会麻烦到你。” 方修然一脸不解,甚至因为她的话唇边带了一丝嘲讽的笑。 “所?以你还?是没能理解我?说的话是不是?” 她按下了心里的情绪,试着笑着与他对视。 她心里太清楚不过,以他们两个人倔强的性子,继续这?个话题只会闹得非常不愉快。 所?以她摇了摇头说:“不说她了,我?们谈谈演唱会的事情吧。” 他收回视线,看着天?尽头云层重叠,问:“你想说什么?” 恰逢一阵风吹过,发丝凌乱遮了脸,带着眼?角的眼?影亮片进了眼?睛,不想破坏妆面,也没好伸手揉,只能任由它发胀发红。 她启声:“演唱会,我?不去了。” “你疯了?” 凛然一声,惊起刚亮的地灯闪烁。 他转过身,震惊盖不住怒气,“你在想什么?因为余韵跟我?置气不去演唱会?” 她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轻声回答:“不是因为她。” “所?以是因为什么?” 她无法再与他对视,些许发红的眼?角可能让他误会,她赶紧转过身,答道:“捆绑营销并不适合我?们,也没有结果?,继续下去总有一天?会反噬你我?。” “是你说过,我?们是专业歌手,不靠绯闻吃饭,好好写好好唱,拿出作品才是硬道理。” “可现在呢?我?在无意识的违背本心,靠着热度接商务拍杂志,任由各种各样的绯闻满天?飞,新专辑的筹备一再被搁置。” “你站得比我?高,脚下的路比我?走的坚实,你可以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但?我?不行。我?什么都没有,我?身上所?有的关注和光环都来自你,来自楼泽玉,无人在意我?是否拿得出作品,是否有能力。” “往严重了说,我?是一个可以被任何人替代的角色,我?在这?个圈子里没有独特性,别?人眼?里的我?,由很多元素组成,唯独不是靠安语这?两个字。” 她的声音微涩,是有很多复杂情绪卡在心口,一时难以纾解。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剩下的路需要我?自己?走。分开发展,对你对我?都好。” 花丛暗处的夜虫叫嚣,身后的人却?陷入了无尽的沉默,天?边最后一缕彩霞融入黑夜,平台入口传来珊珊的催促声。 晚宴已经开始,奖项重启仪式不能少了方修然,在珊珊的再三催促下,她转身对上了他的眼?眸。 夜色沉沉,灯影重重,远处嘈杂的人声打破沉默,良久不曾说话的人声音带了一点哑。 “安语,你真他妈离谱。” 他转身,带起的微风夹杂着雪柚香气,夜风迎面而来,些许寒凉,些许侵肤。 闭眼?深呼吸,整理好心情重新回到名利场,她换上温和笑容应对所?有关注眼?光。 路过黎阳,她轻声道:“帮我?把FANCY过后的工作都推掉吧。” 黎阳说好,并没有多问为什么。 第47章 相?比较FANCY晚宴上众人默契的冷落, 她?今晚可谓是炙手可热。 认识的,不认识的,知名的, 叫不上名字的,似乎对她?都很热情。 但热情背后的原因, 她?太清楚不过。 晚宴结束已是十点?,心里记着明天的拍摄,她?没敢在?宴上喝酒。 各自有应酬,她?和方修然几次在?晚宴上擦肩而过, 却连他的正脸都没有瞧见?过。 是有些失落于?这样的结果, 但她?依旧认为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沉浸其中的经历,让她?更加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珊珊在?陪她?回酒店的途中被黎阳叫走?了?, 酒店空旷走?廊里, 只有她?高跟鞋踩在?松软地毯上发出的闷响。 她?的房间在?走?廊尽头, 落地窗上印出室内明亮灯火。靠墙长桌上,玻璃花瓶里那?一捧白玫瑰像是被人折断了?一支, 花瓣上的水珠滴落在?藏蓝天鹅绒布,晕开落寞一片。 她?停驻桌前,抬手扶直那?支白玫瑰, 试图让它依靠着两旁的玫瑰维持站立,可惜花枝已断,让它在?这捧花里显得格格不入, 注定了?结局。 路人看花, 而她?在?照镜子。 她?抽出了?那?支白玫瑰, 去掉了?那?截断枝, 置之死地而后生。 像极了?她?当下的境遇。 缓步行至房间门前,她?从手包里翻出门卡, 嘀声响起,还未进门,身后响起沉沉一声。 “安语。” 她?的房间对面正好是酒店的花园露台,此时门开着,晚风轻柔,送来?一丝夜来?香清浅怡人。 她?回头,方修然斜倚在?门边,身后那?丛炽烈的红玫瑰在?夜色里探头,宽松的白衬衫沾染夜露,悄悄洇开一小块浅墨。 夜色里,猩红的光点?明灭,缭绕烟雾自他右手指尖缓慢攀升。 好久没有见?过他抽烟,也好久没有见?过他的眼眸如此黯淡。 “在?等我么?” 她?走?上前,十分自然从他手里拿过烟摁灭。 楼家没有人抽烟,她?也闻不惯烟味儿。 他垂眸,望着自己空荡荡的右手,忽地浅笑。 “对不起。”他道。 声音些许沙哑,是烟酒浸泡的结果。 秋月白,花香浓,远处锦鲤池水声叮咚,眼前人褪去往日恣意随性,直白的脆弱暴露,让人难以适应。 他说:“我答应过你的,对你温柔。今天我没有做到,所?以,对不起。” 他看着她?,眼神如今晚的月,蒙上薄薄的雾,迷离渐深。 心上的结好像突然解开了?,她?终于?可以轻松地笑着说:“没关系的,我们不是经常吵架的吗?我不怪你,你也别往心里去。” 他微微颔首,那?双眼睛一直盯着她?,不曾移开。 有些不适应,她?问?:“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沉默片刻,他又开口问?:“你今天是因为我发了?合照才不高兴的吗?” 是吗?好像也不是。 她?认识方修然这么多年?,是珍贵的朋友,发合照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情,她?的计较显得刻意。 所?以她?摇头否认。 眼前人却突然轻笑,说:“你不必说谎骗我,你其实很介意和我的cp关系,对吗?” 在?她?的感情得到回应之前,她?的介意确实没有现?在?明显,又或者?说,她?习惯了?和方修然不着调的相?处模式,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个介意一直存在?,只是被记者?问?起的时候,她?恍然醒悟,这样的不介意实质是在?欺骗。 骗自己,骗他,骗大众。 “我只是不想再欺骗大众。”她?说。 闻言,他笑得释然,好一会儿没有接话。 眼前人像是陷入回忆里,突然问?:“知道为什么我会发合照吗?” 她?摇摇头,但见?他没有看着自己,她?又补了?一句:“不知道。” 他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自顾自说起来?以前的事情。 他说:“和你刚认识的时候,我和她?在?一起已经半年?了?,算热恋期。” 他指的是Aurora。 “其实那?是我最难熬的日子。” 他的眼神看过来?,带着一点?浅愁,薄雾一样。 她?默不作声,他也继续说。 “以为公?开是对她?好,是对这份感情负责,是有担当,是勇敢。” “但却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伤害她?,也伤害感情。当那?些恶意言论充斥着她?的社交账号,我竟然” 他一时停顿,嘴角却带着讥讽的笑。 看得出来?是让他痛苦的回忆,想要说点?什么安慰,却又听他继续说:“那?种感觉我很难去描述,很无力,很憋闷,好像之前的勇敢只是一时冲动,我根本?没有做好应对这一切的准备。” “看她?因为这些事情生病,不开心,做噩梦,因为我难过,彻夜以泪洗面,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的关心,我的抚慰,我想要挽回局面的尝试一点?用都没有,也想过要分手让她?不再受到困扰,又好讨厌事事被人主宰,没有自由。” “就算到了?感情后期舆论风向?转弯,但造成的那?些伤害无法消除,我和她?的感情也在?无数尖锐的声音里一点?点?消磨。”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当初什么都不说,对她?对我都好?” 声音淹没在?一声短暂的叹息里,她?是第一次如此直白地看见?方修然的脆弱。 他和Aurora的事情她?了?解一些,也见?过他们甜蜜的模样。但在?她?看来?,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而已。 她?想了?想,宽慰道:“你也不必过分自责,相?信Aurora也没有怪过你。再说,人有七情六欲,你只是做了?正常人都会做的事情而已。” 他却兀自摇头,像是沉浸在?回忆里无法抽离。 他看向?夜色里,声音微涩:“你并不知道我有多么卑劣。” 她?不解:“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 露台上月色收敛,不知何时飘来?一朵乌云遮蔽银辉,当下夜色更重,晚风更冷。 方修然回神望着她?,薄薄的夜来?香在?两人之间流转沉浮,对视良久,他轻笑着说:“回到刚才的问?题,为什么我会发合照。” 长长的深呼吸让他清醒,也终于?可以正视自己,正视眼前这一切。 他缓缓道:“从我发现?我喜欢上一个人以后” “我不敢说,不敢做,甚至不敢表露心意让她?因为我困扰。我害怕我特殊的身份伤害到她?,也害怕是自己的感情不够坚定,怕自己和她?连普通的关系都无法维持。”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她?。” “有她?陪着我的日子,是我过去的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可我越是喜欢,越是不敢靠得太近,想要和她?建立长久且稳定的关系,所?以我一点?点?在?试探。” “试探歌迷朋友的反应,试探舆论,也试探她?。当我发现?事情开始变得不一样,我欣喜若狂,原来?这几年?的小心翼翼不是没有用。” 他身后的那?丛红玫瑰在?夜色里凝结水汽,像他垂眸时长睫上沾染的湿润。那?双深邃的眼睛一贯藏不住起伏的情绪,今晚他却意外克制得很好。 他怔怔望着眼前的女孩儿出神,好一会儿才说:“那?张合照,是我所?有尝试里的,最后一步。” 句句不提她?,又句句都是她?。 也许说出这句重千斤的话让他释然,他唇角的笑意也稍稍恢复往日的模样。 是想说点?什么,但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的眼睛曾经只看着楼泽玉,全然不知眼前人是从何时开始转变,也许回国前,也许更早。 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是她?无法回应的感情。 明明和他站得很近,却又清楚看见?和他之间的距离。 月夜漫长,连花丛里的夜虫也止了?叫嚣,这个世界静谧得只剩下他们二人的呼吸声。 沉默,已经是回答。 他没法再看着安语,只好将视线投向?夜色里漫着微光的水池。 良久,他听她?说:“我写了?一首新歌。” “叫《铅笔》,也许歌词里会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同是写歌的人,他们都清楚,有些话不必说的如此直白。 高敏感,是她?不喜欢却与生俱来?的属性,她?明白,眼前人也一样。 “我懂了?。”他说。 手里还握着那?朵断了?花枝的白玫瑰,柔润花瓣上还残留她?的体温,她?递到方修然眼前,说:“送你。” “我对你的感情,一直存在?,一直不会变。” 这个感情是什么感情,他很清楚。 他伸手接过白玫瑰,笑着问?:“你还记得你当初因为搬家爽约的时候承诺过我一件事吗?” 她?回答:“记得。” 他收好那?朵白玫瑰,说:“演唱会,我会一直等你,希望你不要缺席。” “我也会给你一个答案。” 他不再倚着门边,轻微的动作惊扰身后红玫瑰滴落露水,又是一片浅墨在?他身上洇开,他却毫无知觉安静转身,在?寂静悠长的酒店走?廊里留下一个还潇洒的背影。 这会是和他之间最好的结局吗? 她?没有答案。 山里又起风了?,连带着夜来?香的味道也跟着变冷,她?收回视线,重新低头在?手包里找房卡。 黑色的卡片有些滑,卡在?手包底部,费了?不少劲才抓住,门卡还没接近这扇深灰色的大门,锁芯却先发出转动的声音。 门被拉开,煽动的微风带着雷暴的香气侵袭而来?,一身黑西装的楼泽玉站在?门口,双眸深沉带着薄怒,下颌线紧绷着,呼吸声不似往常沉静。 突然被他这么一吓,她?下意识后退半步,抬手稍稍捂着跳动的心口缓了?缓神,平复之后才问?:“泽玉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手上传来?生猛的力量,她?被楼泽玉一把拽进室内,身上的亮片裙和墙体摩擦发出沙沙声响,手腕被捏得生疼,她?轻呼一声,“你弄疼我了?。” 男人的脸突然逼近,气息温热又沉重,她?偏头,楼泽玉压抑的声音响在?耳畔。 “我不来?,怎么能知道你对他的感情一直存在?,一直不会变?” 第48章 他知道, 波士顿那四年,一定?会郁结成心里的?结,需要他用另一个?四年去疏解。 他无法直面门外那深情的?告白场景, 他没有勇气打开那扇门,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害怕他奢望的?眸子里划过?对另一个?人炽烈的?爱意。 以兄长的?身份爱她护她十六年,却抵不过?和他短短四年。 他们的?默契那么深,仅仅是一个?眼神?就可以会意,而他的?嫉妒也那么深, 这双吻过?自己的?唇怎么可以轻易和别人谈感情? 想要解释的?话语吞没在一个?急躁的?吻里, 她被困在狭小的?空间被迫给他回?应。 腰上缠过?来一双坚实手?臂,她被楼泽玉托着双脚离地。强烈的?不安让她紧抱着楼泽玉脖颈, 偏偏这样的?姿势更加利于?身前人攻城掠地。 他的?吻里带着一股狠劲儿, 像是要把她吞吃入腹, 牙齿磕碰柔软的?唇,薄皮樱桃被咬破, 血腥味开始在唇间流窜。 猛地想起来明天有拍摄,她的?理智跟随痛感回?归。 想逃,楼泽玉却不给她机会, 霸道的?气息占领她所有呼吸,腰上的?一双铁臂让她和他丝毫不得?分离。 唇被堵住,只有断断续续的?呼哧声表达着她的?不满, 拳头砸在他肩膀, 他却像是毫无知觉, 持续用唇舌搅乱她的?思绪。 房间里没有开灯, 窗户半掩着,一点微风吹动白色窗纱摇摆, 些许晃动树影投向地板,像她不坚定?的?理智,太容易被风左右。 身体突然腾空,是楼泽玉抱着她移动。 世界天旋地转,身体陷进柔软的?床,楼泽玉全身重量压上来,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趁他喘/息间隙,她用尽全力将身上的?人推开,偏头,斥责声带着哭腔。 “楼泽玉,你要干什么?” 隐忍的?人又压上来,下巴被紧紧捏住,微凉的?指尖擦过?她唇上鲜红血珠,他凑近,低哑声音响在耳畔。 “干什么?我想干你。” 下巴被捏得?生疼,在他的?唇再次贴近的?瞬间,她偏头躲开,不满道:“楼泽玉,你在发什么疯!” 失去理智的?人完全不管她的?控诉,他埋头咬在她肩膀,疼痛激发情绪爆发,她挣扎着推开。 “楼泽玉,你清醒一点,你是我哥哥!” 明确的?身份提醒狠狠打在楼泽玉心上,肩膀的?疼痛随之消失,他炽热的?鼻息扑在肩颈。 “怎么昨晚是老公,今晚就是哥哥了?” 唇上被咬破的?地方还?在持续发痛,呼吸的?起伏似乎来到了同一个?频率,安静房间里,沉默的?对峙尤为折磨。 有些委屈,也有些生气,她不明白为什么楼泽玉突然这样,明明她已经拒绝了方修然。 “说?话!” 他用力掐住细腰,安语失声痛呼,“你弄疼我了!” “你要让我说?什么啊!” 安静房间里的?喘/息声格外明显,她能感觉到楼泽玉克制的?怒气,他微微撑起上半身,在窗户漫进来的?薄薄微光里低声质问?:“说?,我是你的?谁?” “你!” 想要推开他,手?腕又被束缚。 她缓了缓急促的?呼吸,回?答:“我们不能在一起。” 他却突然发笑,那一声短促的?笑声里带着嘲讽:“当初向我索吻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想过?我们不能在一起?” “是我不懂事。” “那叫老公呢?” “我喝醉了。” “安语!” 猛兽的?低吼震慑住惶恐的?人,她无端觉得?害怕,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心思? 长而缓的?呼吸声过?后,他贴近她的?唇,“我现在就想要了你。” “不要!不可以!楼泽玉!” 她又不自量力推开,挣扎间,身上的?吊带裙已经开始往下滑落。 “楼泽玉,不要!” 她抬手?捂住胸口,几乎是喊着说?:“昨晚是我不清醒,林阿姨和楼叔叔是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他扣住她的?后颈,逼她对视。 “我怎样?!是你先招惹,是你先吻我,你怎么可以问?我为什么要这样?” “是他的?告白让你动心了吗?你要给他怎样的?答案?你要用我吻过?的?唇去吻他吗?昨晚的?事情你也要和他做一遍吗?” 愤怒的?质问?一声高过?一声,说?到最后,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想要让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他无法接受她的?眼睛看别人,无法接受她的?唇吻别人,更无法接受她的?心里住着别人。 他悉心呵护十六年的?花,只能由他亲手?摘取。 他再次低头覆上柔嫩唇瓣,这次换了满腔柔情,轻柔的?舔舐像幼兽在讨好,唇上点点血迹被他吞入腹中,腥甜,是她独特的?味道。 不可以给别人。 双手?摸到腰后,像那天晚上拆开一件礼物般,他终于?可以亲手?碰到属于?他的?礼物。 身上一松,安语便知事情不妙,再沉溺下去,不会是好结果。 她推开他,按住他不安分的?手?,喘着粗气说?:“不可以,不要,不要,求你,泽玉哥。” 细弱的?声音带着抽泣,她在求饶。 楼泽玉幻想过?无数次她求饶的?场景,唯独不愿见到现在这样的?她。 怀中的?人好像委屈得?厉害,不安的?眼眸蒙上水雾,说?话时,身子忍不住轻微颤抖。 她说?:“我不想要不明不白的?关系,我不想让林阿姨对我失望,她把我当作亲生女?儿,我也视她为母亲。在这样的?关系之下,你一直会是我的?哥哥。哥哥和妹妹,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 滚烫的?泪灼伤了楼泽玉的?手?,夜色里翻涌的?情绪是阴沉乌云的?剧烈碰撞,雷暴毫无预兆而来,在脆弱心上炸裂。 “对不起泽玉哥。”她哭到力竭。 当她尝过?了蜜的?甜,才知此刻的?泪有多苦。 “是我错了。”她低声喃喃:“我不该喜欢上你。”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泽玉哥。” “不要为了我犯错。” “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抽泣断断续续,让声音也颤抖。 但他终于?明白五年前那个?昙花盛放的?夜晚,她是如何捧着碎裂的?心走出他的?房间。 原来被拒绝,竟然会是这般难捱的?痛。 和她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怎么能轻易放弃? 他还?伏在她耳边,低微的?音量是他此时的?态度。 “不要说?对不起,不要。” “说?你爱我,告诉我,回?应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尽力拼凑一颗碎裂的?心,他只知道自己的?心,此刻已经四分五裂。 只有从她口中听到“爱你”,才可以停止心上的?阵阵绞痛。 可她不开口,只落泪。 他等了这么久,藏了这么久,哪怕当初眼睁睁看她被骂被误解,心疼到了极致他也不愿在大众面前主动挑明和她的?关系。 他甚至很?卑劣地想过?,就让绯闻满天飞,让大众误以为和她是情侣,至少他可以换另一条路走向她,不再让这段感情败于?世俗道德之下。 可他错误估计了她对自己的?感情,他和她之间早已有了变数。 “和他呢?” 一开口就是锥心的?疼。 他问?:“和他就是清楚明白,可以公之于?众,可以昭告天下的?关系吗?” “告诉我,纹身的?意义,和他有关吗?”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因为这个?纹身失眠了多少个?夜晚,想问?,不敢问?,如果答案是与那个?男人有关,他该怎么做才能抹去她身上的?痕迹? 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人,那么怕痛,该是多么强烈的?爱意才能忍下这针刺的?痛?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为了别人在身体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告诉我!纹身的?意义。” 语气不再压抑,他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他的?手?再一次按住了纹身的?位置,强烈的?压迫感袭来,让她慌张不已。 “是你!” 她怕楼泽玉再因为情绪激动犯错,只好低声哭喊着回?答:“是你,纹身的?意义,是你。” 他手?上动作一顿,是有一股强烈的?冲动袭上心头,让他眼眶发酸,心上绞痛。 他低头贴近她的?唇,极力压抑的?情绪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颤抖,“爱我,对吗?” “爱我。” “为什么不要我?” 怀中的?人止不住哭泣,她摇头:“泽玉哥,我们不能在一起。” “所以你就要和他在一起吗?” 他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他无法接受。 推开自己,然后拥抱别人? 十六年,真的?比不过?四年吗? 心痛到无以复加,她因为难以呼吸极力向后仰着脖颈,楼泽玉以为她想逃,死?死?扣住她的?腰不让她动。 “回?答我!” 耳畔的?怒吼让她不敢再动,她哭着回?答:“我不会和他在一起。” 更不能和你在一起。 她无法开口讲出后面这句话,这句让她痛苦到辗转反侧的?话。 是她不懂事犯下的?错,现在却要两个?人共同承受。 “对不起,对不起。” 她能想到的?,做到的?,只有不停地道歉。 “我不要听对不起。” 他温热的?指腹抹过?她眼角的?泪,痛苦之余,也庆幸。 果然如他所想,他的?年年不会轻易爱上别人。 想要低头吻住她的?唇,她却偏头躲过?,似有几分艰难地说?:“泽玉哥,别这样。” 楼泽玉丧气地垂头,他的?刘海扫过?她还?发烫的?面颊。 那双翻涌着激动情绪的?眸子,终于?在听到清楚的?回?答之后开始平静。 “别这么对我。” 声音哑到接近无声,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改变她的?心意? 扶住她后颈,炽烈的?唇又不管不顾缠上她的?。 不想再从她的?嘴里听见残忍的?话,那就用最温柔的?方式阻止。 一点点描摹她的?唇形,一点点感受她的?柔软,不再用过?分的?动作惹她惊慌,只想让她平静接受这个?缠绵的?吻,别再推开他。 她在楼泽玉怀里哭得?好累,也挣扎得?好累。痛苦的?拉扯快要把她撕碎,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反抗。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她感觉自己快要融化,久到忘记为什么哭喊,久到被他勾起炽烈爱意。 到达忍耐的?临界点,她强忍着推开,楼泽玉也终于?停下。 躺在他的?臂弯,隔着薄薄的?西装面料也能感受到他因为忍耐而颤动的?小臂肌肉。 初秋的?夜晚不再有让人燥热的?风,窗外树影婆娑,月影斑驳,溺水的?人终于?得?以大口呼吸。 她不敢睁眼,怕看到楼泽玉深情的?眼眸会动摇。 呼吸声渐轻,他也疼惜吻上她还?潮湿的?泪痕。 楼泽玉附身抵住她额头,他也紧咬下唇让持续的?痛感压下心中的?火。 似乎是从好多好多年前开始,他就清楚眼前这条路难走。 道德的?束缚,世俗的?偏见,父母的?反对,一定?是难以跨越的?三道障碍。 当他打破界限,这三把利刃只会扎向柔弱的?她。 他以为自己有准备也有信心可以保护好她,可到现在他才明白,那三把刀一直横在他们之间,他靠近一点,刀刃就会往她身体刺进一点。 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如果这场拥抱注定?让她伤痕累累,他真的?还?要继续吗?他曾经坚定?无比的?想法在此刻开始动摇,他清楚看见了自己的?无能,他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内心的?痛苦挣扎最终还?是会败给她的?眼泪。 她是软肋,是弱点,他做不要强要,更无法不顾及她的?感受。 也许未来会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当下困境,但现在,他不想再看到她因为自己的?为难而落泪。 好,他在心里暂时妥协。 十六年不过?弹指一挥间,他的?往后余生还?有很?多很?多年。 他可以等。 他不舍吻去她的?泪水,帮她把滑落的?亮片裙恢复原状,疼惜吻过?她唇上的?伤口,轻声说?:“我会等你。” 等到你愿意接受为止。 是动摇过?,但同时更坚定?。 他起身,决定?放她清静。 临走前,他立在床边问?:“你会去他的?演唱会吗?” 疲累的?人没有回?答。 他也没再多说?什么,迈步离开了房间。 门关上,隔绝两个?世界。 她需要时间,那就给她时间,反正他多的?是时间。 身上的?衣物凌乱了,他也没心思整理,抬手?转了转腕上已经勒紧的?手?表,他一甩酸麻的?手?臂转身下楼。 通往露台的?门还?开着,夜来香依旧轻盈,入口处那丛红玫瑰默然见证两个?男人落寞的?背影。 路过?电梯间,好像有个?声音叫他:“楼总你好,我叫贺” “滚。” 除了她的?声音以外,他什么都不想听。 第49章 楼泽玉离开之后, 她歇了很久才平复好心情去看明天?的拍摄脚本,只睡了两三个小时,但第二天?的拍摄任务却?完成得非常好, 只是唇上的伤口还是让珊珊察觉了端倪。 结束完拍摄去往机场的路上,她又八卦在问:“你这伤是怎么回事?啊?” 她有些累, 靠在车座闭着眼睛回答:“自己咬的。” “是吗?” 珊珊的语气明显是不相信的,她又说?:“我听说?,楼总的车昨晚就停在咱们酒店楼下??” 安语睁开眼睛问:“你怎么知道的?” 她回答:“我早上下?楼的时候碰见贺意在门?口问保安那辆库里南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问这个干嘛?” “还能干嘛?她已经表现得够明显了好吗?她喜欢楼总呗。” “嗯。”她的回答漫不经心,像是真?的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不是吧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浅笑:“那我应该有什么反应?” 猛地想起来贺意那盒曲奇, 她又问:“贺意的东西呢?” 珊珊摊手, “不知道,估计昨天?放在化妆间?忘记带走了吧。” 她轻叹一声:“算了, 再说?吧。” 现在一提到楼泽玉她就心乱,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昨夜在他走后, 她认真?问过自己不能接受的原因。 道德的界限她早已跨越,舆论的浪潮她丝毫不惧, 唯一害怕,是林阿姨。 她永远会记得那个夏天?,第一人民医院的玻璃隔绝骄阳似火。 那个冰冷惨白的病房里, 已经气若游丝的妈妈还紧紧拉着她和林阿姨的手。 当她和林阿姨的手在妈妈掌中交叠,当妈妈说?出那三个字。 “叫妈妈。” 她哭喊着抗拒,扑在病床上乞求妈妈不要走。 哭到声音嘶哑, 哭到筋疲力竭, 她始终没有叫出那一声“妈妈”。 那段晦暗无光痛苦难捱的日子, 是林阿姨日夜守护着她。 每一个噩梦惊醒的深夜里, 都有林阿姨温暖的怀抱安抚她,驱散她所?有的害怕。 是林阿姨教会她坚强勇敢, 热情善良,是她悉心的陪伴和照顾让她看见乌云密布的天?空之上,有彩虹。 十六年,她从未叫过一声“妈妈”,林阿姨也从不提起。 可?她的感受如?此之深,林阿姨对她,甚至比对楼泽玉还要好。 十六年的养育之恩,她永远无法坦然?迈过去,哪怕是因为楼泽玉。 上了飞机,她也把?自己的心思好好收了起来。 全?身心投入工作之后,她的状态远比之前要好,在夏城的拍摄和采访也格外顺利。 拍摄任务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本想着第二天?再返回长海,结果却?因为一个突发消息让她提前改签飞了回来。 余韵吞食大量安/眠药被送往医院抢救,命悬一线。 珊珊和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也得亏是半夜,医院门?口没有见到任何记者的身影。 急匆匆跑到护士站询问余韵的消息,值班护士十分防备地打量着她和珊珊,直到她摘下?墨镜和口罩,值班护士才松了口。 朝病房走去的路上,值班护士颇是庆幸地说?:“还好房东发现得及时,送到医院的时候距离她吞药还不到两个小时,不然?那三十多片药真?是够呛。” “这么多?”安语忍不住惊讶,她是怎么买到这么多药的?难道一早就存了轻生的念头? 值班护士叹了口气说?:“她啊,也真?是怪可?怜的,从出事?到现在家属都没有出现过,还好遇上了个好心的房东太太,不然?真?是悬。” 到了病房门?口,安语细心问了一句:“可?以进去看她吗?以她现在的情况大概什么时候能出院?” 说?完她又解释了一下?说?:“她身份特?殊,如?今又有轻生的念头,我怕她长时间?呆在医院里会受到媒体的骚扰,这可?能会加重她的情况。”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护士也十分理解,只说?:“就看她什么时候醒过来了,只要清醒了再做个身体检查,确认了没什么问题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只是这命是救回来了,但心理上的创伤估计比身体严重多了,她若是继续想不开,只怕还会有轻生的念头。你既然?是她的朋友,可?要多劝着些,年纪轻轻的,还有大好的年华等?着她呢,别再犯傻了。” “好。”安语回答说?:“我会帮她请最好的心理医生,一定让她重拾希望。” 值班护士欣慰笑了笑说?:“她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她的福气。” 她也笑着说?:“朋友嘛,应该的。” 医院特?地给了余韵一个边角上的单独病房,也是担心外界会打扰到她。 病房内开着一盏柔和的灯,她嘱咐珊珊说?:“我今晚就不回家了,我等?到她明天?醒来帮她办出院手续,你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吃的买点回来,我饿了。” 珊珊虽然?不喜欢余韵之前的作为,但她也跟余韵没什么仇怨,骤然?听到她轻生的消息也有些心惊,毕竟是曾经共事?过的人,这般境况下?她也能帮一点是一点。 珊珊离开之后她才开门?走了进去。 有些日子没见,余韵看上去瘦了很多,病房的灯光冷白,让她本就憔悴的一张脸更显凄楚。 想必这些日子她一定很难熬,不然?像她这么傲娇的人怎么甘心就这么躺在这里? 在外人眼里,她是天?如?的摇钱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超过三百五十天?她都在工作,如?今摇钱树倒了,身边竟然?冷清到无人照看。 想起周利洋和余凡曾经的所?作所?为,她一时有些愤懑,生而为人,怎么可?以唯利是图到这种地步?余韵如?今成了这个样子,她很难不去怀疑这其中就有他们两个男人的手笔。 但她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如?果她打定主意要帮余韵,那她接余韵出院之后,应该把?她安排到哪里? 她翻出手机看着通讯录,她总是会在这样的时候第一个想起楼泽玉,他能给自己的安全?感,没有人可?以代替。 那晚和他的争吵纠缠,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如?此强烈又直白地表达感情。 她早已习惯了隐藏,习惯了自我陶醉和单恋。突然?把?话说?开了,她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继续做外人眼里关系融洽的兄妹?还是任由关系恶化?又或者,尝试着,往前走一点? 她坐在床边一发呆就是半个多小时,这么长时间?不见珊珊回来,她正拿出手机打算给她发消息,却?听门?外走廊里传来一个沉稳的脚步声。 莫名被吸引注意力,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她直觉这个熟悉的行走频率会是楼泽玉。 一抬头,门?上的玻璃窗格出现一个黑色身影,男人身材高挑,那张优越的脸隐藏在黑色连帽衫中,蓬松的刘海遮住了眼睛,浑身上下?写满了“快来关注我”。 刻意低调又无意惹眼,这个人不是楼泽玉又是谁。 从没见过他这样打扮,配上他那张脸倒也毫不违和。 还以为那晚闹得不开心之后,他会像以前一样很长时间?和自己板着张脸,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来找自己,有些反常。 她开门?,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没有叫哥,他好像也很满意。 手腕被他握住,又听他说?:“听说?你饿了。” 余光已经扫到走廊的小桌上放着提篮,她没有拒绝的动?作,反倒是问:“是珊珊找你来的吗?” 楼泽玉没回答,但除了珊珊还能有谁? 她小声嘟囔:“这个珊珊是真?会偷懒。” 身前的人声音很轻,只说?:“非工作时间?还要让人跑腿,你这个老板做的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所?以你和她沆瀣一气?” 楼泽玉拉着她在桌前坐下?,亲密又自然?的样子,好像那天?晚上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她不清楚楼泽玉究竟在想什么,但多年的默契要她不要深究。 提篮里的饭菜是琴婶儿做的,他来得快,所?以还热着。 这两天?她因为和楼泽玉的争吵胃口不佳,加之夏城的饭菜也不太合她的口味,所?以她每顿都是简单应付两口。 今晚的楼泽玉好像和那晚差别很大,他身上一贯的冷峻气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柔平和,贴心温暖。 像是传统印象里宠爱妹妹的哥哥,又像是她眼睛里只对她一个人好的男朋友。 他把?餐具放到她面前,像是看穿她正在找话题,他直接开口说?:“别说?话,好好吃饭。” 是他一贯说?话的风格,语气却?轻柔平缓。 微微偏头打量,换下?了正装的楼泽玉瞧上去的确是想让人亲近,特?别那张精致又干净的脸,不做那些生人勿近的表情时好像真?的有几分少年感。 “看什么?快吃吧。” 出神的间?隙,楼泽玉已经帮她把?饭菜摆好。 她听话端起碗,她吃一口,楼泽玉就帮她夹一筷子菜,吃两口,再把?汤盅送到她嘴边。 如?此反复,她就真?的把?他送来的饭菜吃了个精光。好在琴婶儿知道她饭量不大,全?吃下?去也没有感觉很难受。 吃完饭,楼泽玉又给她递湿巾,她随意擦了擦嘴,楼泽玉知道她没用心,又拿了新的湿巾仔仔细细帮她把?双手擦干净。 贴心到她有点不适应。 “你不忙吗?”她终于开口说?话。 他还低头帮她擦手,一只手正好握住她两只手腕。 “不忙。”他道。 收回手,安语也没想拐弯抹角,直说?:“你怎么这么反常?” “反常么?”楼泽玉反问:“我现在不可?以关心你,不可?以照顾你么?” 有些愣神,但她知道楼泽玉说?的也没什么问题,毕竟他们表面上还是兄妹。 被他捏过的手腕好像有些发热,无端让她想起那晚的纠缠,他也是用这双手按住自己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总是在黑暗中摸索着和她十指紧扣。 不想思绪飘远,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倒是试探着说?:“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有关余韵吗?”他接过话说?:“我大概了解一些。” “你了解一些?” 不免让人惊讶,毕竟和他相处这么多年,这个人除了工作以外基本不会关心别的事?情。 他收好了餐具,问:“你想怎么帮她?” 她双手托住下?巴撑在桌上思考,其实她也不清楚余韵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她突然?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回想起她平时趾高气扬的样子,兴许她根本不愿意自己帮她。 眉头锁得紧,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温热的指腹点了点她的眉心。 “在苦恼什么?” 他的声音清润如?江南烟雨,让她舒心。 她偏着头问楼泽玉:“我这么做是对的吗?她会不会更加讨厌我?” 楼泽玉抬手撩过她鬓边的发,指腹停留在脸侧没有离开,他看着她的眼睛问:“你当初决定帮她的时候在想什么?” 她摇头:“什么都没想。” 他便?浅笑道:“那你现在为什么要想这么多?” 他收回手,脸侧却?还残留他手上的香气,很浅。 他说?:“就做你想做的,一切有我。” 她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和他对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突然?伸手拨了拨遮住他眼睛的刘海。 她收回手,冲他笑得很甜。 她突然?叫他的名字。 “楼泽玉。” 眼前人看着她轻轻“嗯”了一声,澄澈的眸正在期待她下?一句话。 她歪着头,笑着说?:“没什么。” 第50章 得益于林阿姨的教养, 其实她?和楼泽玉都是情绪稳定的人,像那?天晚上互不相让的场景,十几年里也没有出现过几次。 一旦有冲突出现, 要么她?妥协,要么楼泽玉妥协。 过去的十六年总是她?妥协得多?, 但在今晚,她?好像看到了楼泽玉的妥协。 他不再逼着自己给他一个答案,也不再为难她?。 他好像开始享受兄长这个身份带来?的便利,甚至善加利用。 但她?不敢确定。 她?收回视线, 轻声?说:“如果余韵愿意的话, 我想把她?接到家?里住一段时间。但在白檀湾不方便,我想回梧桐路。” 她?没敢看着楼泽玉的眼睛, 直觉在那?晚纠缠过后他一定会认为自己在想法?子躲着他, 突然说这样的话一定会惹他不高兴。 有些忐忑, 却?听他说:“好。” 她?又试探着说:“那?我明天和林阿姨说。” 他还?是说:“好。” 沉默对视,他很罕见地一直保持着浅笑, 那?双湖水般静谧的眼眸里传递的情绪是平静,欣喜。 看不穿他的想法?,她?只好岔开话题问:“你明天不用去公?司吗?” 下?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他就接过话问:“你想赶我走吗?” 安语一时语塞,迟疑片刻解释说:“公?司不是事?情很多?吗?怕你太晚睡休息不好。” “关心我?” 她?沉默点头。 楼泽玉却?突然凑近,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 挡住了走廊里本就偏暗的灯光。 她?陷在楼泽玉的影子里, 一时间, 身体所?有感知器官都变敏感, 他的气息扑过来?,还?是让她?紧张。 下?意识摒住呼吸, 却?听他很小声?地说:“你知道这栋楼的负一层是什?么地方吗?” 木讷的她?摇摇头。 楼泽玉故意用气声?说:“太平间。” 是被他这样故弄玄虚吓了一下?,但她?故作镇定,紧闭着唇什?么都没说。 他又退开偏着身子让她?看身后的医院走廊。 视线看过去,除了护士站的位置亮着灯,走廊两旁的病房都是黑洞洞的。 医院为了营造适合休息的氛围,所?有灯光都调得很暗,此时的走廊里除了他们两个,还?真是一个活人都没见着。 他再盯着她?问:“真的要我走?” 见她?愣在那?里,他又凑近了说:“说不定你脚下?的位置就躺着人。” 下?意识想要惊呼,她?却?在声?音出来?之前抬手捂住了嘴。 下?一秒,不满的拳头就砸在楼泽玉肩膀,他顺势握住手腕把她?往怀里拉。 低沉声?音像是从他胸腔传来?,他说:“靠着我休息一会儿,天亮了我就走。” 想要退开,又被他揽住肩膀,他微微低垂视线,沉声?问:“怎么?现在是做妹妹都不愿意了吗?” 她?微仰着头看他,嘟囔道:“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明明之前叫他一声?哥哥他都要生气好几天,怎么又突然开始接受起这兄妹身份来?了? 像是知晓她?言下?之意,楼泽玉闻言轻笑:“当哥哥挺好的,欺负你的时候你不能还?手。” “楼泽玉你居心不良。” “你说对了。” 他又伸手按住她?的头往胸口贴,语气宠溺,“累了一天了,赶紧休息。” 她?不明白楼泽玉突然的转变是因为什?么,但她?却?因为这样的转变更加适应和他的亲密举动?,好像所?有的私心套上这样一层合理的关系就变得可以接受。 回国?不过几个月,但这几个月似乎比以往几年都漫长。 刚开始关系的升温让她?欣喜,习惯了楼泽玉没有回应,以为这样的单恋可以维持很久,但自从与他同床,和他的关系就好像比出国?前更为亲密了。 现在想来?,那?似乎是他们互相试探的第一步,如果没有那?次的偷拍,她?和楼泽玉的兄妹关系应该不会这么快被摆上台面。 可越是被人知晓这兄妹关系,她?和楼泽玉就越不愿意承认。 默契的僵持难熬,但也随着那?次打破禁忌的亲近崩裂了,他们不得不重新面对这层身份。 经历了适应,亲近,逃避,打破禁忌又被迫接受,和他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退回到兄妹的位置,应该是陌生又疏远,可她?却?感觉和楼泽玉之间的距离正在一点点拉近。 是有一点不可避免的惶恐和担忧,好像连绵阴雨的那?条山路上,薄雾终于退散,她?可以看到脚下?的路蜿蜒远方,而她?身边站着楼泽玉,与她?并肩而行。 “哥哥。”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他没有像那?天晚上听到这个称呼时不悦的反应,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发,轻柔应一声?:“嗯。” 她?忍不住想,对这层关系默契的认同,会是不一样的开始吗? 她?暂时没有找到标准答案。 靠在这个让人安心的胸膛,她?也真的有了几分倦意。 睡着之前,她?依稀记起来?,好像在很多?年以前,她?也有过这样和他依偎而眠的经历。 那?是她?来?到楼家?的第三个夏天,那?一年天气很热,梧桐路因为公?路翻修堵车堵得很厉害。 施工队应政府要求改到晚上动?工,结果刚一动?工就把电缆挖断了,梧桐路附近几条街都停了电。 那?天是周五,林阿姨和楼叔叔去了港城出差,家?里只有她?和楼泽玉。 突然停电有些惊慌,但好在那?时候琴婶儿正和她?坐在地上拼乐高,她?也没有因此感觉害怕。 琴婶儿下?楼找蜡烛,她?就乖乖等在房间哪里也不去。 九点半,提醒她?睡觉的闹钟突然响了起来?,安静环境里这个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她?摸黑起了身,想要顺着床边走过去按掉闹钟,可她?却?忘记地板上全是乐高的小部件,光着脚踩上去疼得她?直叫唤。 楼泽玉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从隔壁跑来?问她?:“你怎么了安语?” 她?坐在地上抱着脚喊疼,顺便使唤他:“泽玉哥,你帮我关下?闹钟吧,我踩到乐高了,脚好痛。” 周围一片黑暗,楼泽玉只能靠声?音分辨她?和闹钟的位置,他摸黑走到床边按掉,又问她?:“你没事?吧?” 她?回答:“我没事?,谢谢你泽玉哥。” 她?看不到楼泽玉在哪里,自然也没想着提醒他地板上全是乐高,直到听见乐高被踢得哗啦一声?响,她?才意识到楼泽玉很可能在朝她?走过来?。 没来?得及说什?么,楼泽玉也跟着摔了一跤。 “咚”一声?,楼泽玉手肘撞在她?头上,疼得她?当场大哭。 琴婶儿听见声?音端来?蜡烛,却?见兄妹俩倒在地上,一个哭得满脸是泪,一个内疚得不知所?措。 她?边哭边喊:“疼死了呜呜呜,楼泽玉你是不是故意打我?” 本来?挺内疚的,听她?这么一说他反倒是笑了起来?。 一看楼泽玉笑,她?就哭得更伤心了,甚至在心里认定了他就是故意的。 夏夜漫长,闷热,本来?就怕热的她?哭出了一身的汗,偏偏停了电没有空调,她?热得难受。 不想麻烦琴婶儿,冲了凉之后她?自己找了把扇子扇风,可她?扇着扇着手臂也酸得厉害,这一生气一着急,冲进楼泽玉房间就喊:“楼泽玉!” 楼泽玉房间没有点蜡烛,突然的黑暗,她?甚至看不清楚他究竟在哪里。 阳台的门开着,有一缕很轻的风从旁拂过,多?日炎热,花园里的茉莉花香被热气烘得格外浓郁。 楼泽玉听见她?的声?音,稍稍侧身出现在阳台门口,白色睡衣在黑暗里很显眼,像白月光,让她?可以从不亮灯的房间很顺利走到他身旁。 “怎么了?” 少年的声?音清澈,似月光洒下?宁静水面,连带着安抚了她?热得睡不着的焦躁。 她?走上前,把手中扇子往他手里一塞,闷声?道:“疼得睡不着,你得负责把我哄睡。” 也不知他是出于内疚还?是别的,他答应得很爽快。 “走吧,陪你回房间。” 她?却?说:“不,我要在这里睡。” 楼泽玉房间的阳台比她?那?边大很多?,他经常在阳台的长椅上看书,一起身就可以看到楼下?花园里繁盛的蔷薇和茉莉。 恰逢月亮升至梧桐树梢头,漫天星辰璀璨,藏在花园里的夏虫争扰不休,锦鲤池水声?叮咚。 这些声?音组合在一起,陡然间将?她?带回了小荷镇,带回了妈妈还?在的那?个夏天。 她?拉着楼泽玉在沙发上坐下?,脱了鞋,她?毫无顾忌往楼泽玉怀里钻。 托了停电的福,让她?可以在想念妈妈的时候不被楼泽玉看到那?双哀伤的眼睛。 她?安静靠在他怀里,纤细手臂紧紧抱住他脖颈,也许那?时候在楼泽玉看来?是她?任性妄为,但他不知道的是,那?是她?在妈妈去世后睡得最安稳的一晚。 那?一晚,带着茉莉花清香的微风一直没有停,背脊上带着安抚情绪的轻拍好像也没有停。 听见嘈杂声?朦胧转醒的时候,安语意外发现自己靠在他心口,强劲有力的心跳伴随了她?整个梦境。 刚睡醒脑袋懵懵的,她?都没有多?作思考只问:“手麻了吗?” 轻放在她?腰间的手没有放开,只问她?:“睡得好吗?” 她?轻轻嗯一声?,稍稍抬眼看向医院走廊,护士站几位护士来?来?回回,两旁病房里也接连开了灯。 担心被人认出,她?赶紧直起腰与他拉开距离,又轻声?说:“你快回去歇会儿吧,等余韵这边检查结束了我就回梧桐路。” 楼泽玉抬手帮她?理顺睡乱的头发,柔声?应:“嗯。” 看了眼手机,早上五点四十,她?又说:“我等会儿叫琴婶儿来?接我。” 他收回手,微笑着说:“我已?经跟琴婶儿说过了,她?应该马上就到医院。” 安语:“那?林阿姨那?边?” 楼泽玉:“也说了。” 能让她?安定又忐忑的存在,这辈子,应该只会有楼泽玉一个人。 目送他离开,她?开始察觉,原来?坦然接受他的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50-60 第51章 楼泽玉刚走没多久琴婶儿就到了医院, 送来的早餐刚吃了一半,余韵的房东张阿姨也到了。 见着安语,张阿姨显然是松了口气, 这些天的担惊受怕总算是可?以?结束了。 一上前,她就拉着安语大吐苦水。 “好好一个姑娘, 怎么就招惹了那?些个人?前些天把?我门?都砸坏了,要不是邻居太太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这事儿呢!” “也得亏是这门?坏了,那?天找人上门?安装的时候才在房间里发现了她。” 张阿姨无奈一拍手道:“多好的姑娘啊,房租从来都是提前交, 逢年过节还?要给我送礼, 之前家里侄女想要个什么明星的签名照,小姑娘也是二话?不说就应下?了。平时瞧着那?么开朗一孩子, 也不知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安语安抚着张阿姨的情绪, 想着这件事情多半不简单, 便问:“张阿姨,你知道这些日子是什么人来找余韵吗?” 张阿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从包里拿出了一个U盘递给她。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我那?房子装修的时候我在大门?外装了个监控,这里头就是最?近半个月的记录。这个时候你能?来医院照顾她, 我也能?放心把?这东西交给你。” 张阿姨偏头看着床上苍白的人,又有几分心疼地说:“这孩子一个人在外打拼,出了事儿也没个人在身边陪着, 怪可?怜的。你是她朋友可?要多劝劝她, 帮帮她, 让她别再想不开了。人这一辈子这么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是, 是。”安语连忙应下?:“我一定会?帮她的,张阿姨您放心。” 又多说了许多让张阿姨宽心的话?,等?到医生过来查房的时候,张阿姨才被一个电话?叫走。 余韵还?没醒,但按医生的说法她身体的机能?已经恢复,只需要等?她醒来再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 等?余韵的途中,方修然给她发了消息,说演唱会?的时间越来越近,需要抓紧时间排练,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去。 那?天晚上楼泽玉的询问又浮上心头。 要去方修然的演唱会?吗? 演唱会?的宣发工作早已开始,方修然所有歌迷都知道她是演唱会?嘉宾。况且她现在还?是方修然工作室的艺人,如果不去,可?想而知会?引发什么样离谱的猜测。 那?天晚上方修然说要给她一个答案,这个答案会?是什么她不太清楚,隐隐有些忐忑,但又觉得方修然一定不会?让她为难。 不知道该怎么抉择,那?就交给直觉。 她想妥善处理和?他的关系,也无比珍惜这位音乐上的伯乐。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出发她都应该去。 既然做下?了决定,她也很快和?方修然约定了时间,了却一桩心事,连带着呼吸都变得轻松许多。 一抬眼,却见余韵正用朦胧的一双眼打量着她。 “怎么会?是你?”她的声音听来有几分嘶哑。 再回想起之前她在电话?里的态度,她开口解释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点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 窗帘半拉着,阳光落在病床上有些刺眼,她转身拉好窗帘,回身时,恍惚看到余韵的双眼正在发红。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她默默坐在旁边,在余韵的眼泪快要流出眼眶的时候,她赶紧抽了纸巾递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举动太过唐突,余韵没有接她手里的纸巾,反倒是拉过被子蒙住了脸。 从她身体耸动的幅度来看,应该是在哭,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也许死?里逃生好好哭一场反倒能?缓解她心里的难。 恰巧琴婶儿送完张阿姨回来,她赶紧朝琴婶儿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叫医生。 还?是有些担心,她又轻声提醒:“医生说你情绪不能?太激动。” 也许是把?她的话?听了进去,余韵渐渐停止了抽泣。 如此举动,倒也是真的让她相信,死?过一次,便再没有想要寻死?的念头。 医生替余韵做完检查,她便自作主张让琴婶儿帮她办了出院手续。 看到琴婶儿回来,她终于是开口问:“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余韵那?双哭过的眼睛没了光彩,听见她的问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不言不语的样子,她便只当余韵默认。 她现在的状态很差,身边也没人照顾,万一张阿姨口中的那?些人又去找她,说不准会?酿成更为严重的后果。所以?她没管余韵的意愿,擅作主张把?她带回了梧桐路。 林阿姨最?近在为周年庆的事情忙碌,因为楼泽玉早早打过招呼,芳姨已经将客房收拾好。 扶着余韵上床的时候,安语终于听见她很轻的一句:“谢谢。” 听见余韵说话?,她也总算是安了心,至少她接受了自己?的好意。 看出来余韵不想提起最?近的事,她也没打算去刨根问底,像她这么倔强的人,只能?等?她自己?打开心结。 重新回到自己?住了十几年的房间,无数回忆跟着熟悉的感觉上涌,让她内心无比安定。 她突然起了心思,既然楼泽玉对她住在哪里松了口,那?她是不是借由这个机会?搬离白檀湾会?更好? 匆忙洗了个澡,再出来的时候余韵又睡下?了,在家暂时没有别的事情,嘱咐琴婶儿好好照顾余韵之后,她便自己?开着车去了演唱会?的排练现场。 多日不见,方修然还?是一如既往热情。 恍惚间,她甚至怀疑那?天晚上是不是她自己?一个人做的梦?怎么楼泽玉和?方修然的反应都像是无事发生? 既然当事人表现如常,她也没有理由别扭,短暂敞开的心扉只会?停留在那?个夜来香轻盈的夜晚,她和?方修然会?默契往前看。 在红茶的招呼声中,她迅速回神。 这两天她在外面出差,和?方修然的合作曲目《沉溺》已经由编舞老?师编好了舞。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是崩溃的。 “我怎么不知道还?要跳舞啊?!” 后台休息室里,一群人围在一起讨论这首歌的舞台效果,方修然在一旁接话?:“这么有氛围感的歌,不跳舞是不是有点太遗憾?” “都是为了舞台效果。”红茶在一旁帮腔道:“小语你这几天抓紧一点儿,编舞我看了,不是很难,以?你的悟性肯定很快就能?掌握。” “可?是歌还?没练呢!” “一起练!”方修然起身拉着她往排练室走,催促道:“你可?赶紧的吧!为了等?你,大家的进度都拖慢了,再不抓紧回头被骂我可?不负责。” 这大概就是方修然了解她的地方,在有关音乐的事情上,她从不怠慢,再难克服她都要硬着头皮上。哪怕她和?方修然聚在一起看编舞视频的时候,满脸都写着拒绝。 《沉溺》这首歌走复古风,编舞老?师融合了部分探戈的动作,加之歌曲氛围暧昧,当她看到那?几个贴身亲密动作的时候,连声哀嚎:“这怎么跳,这怎么跳啊!” 她真的很难想象她和?方修然紧贴在一起做wave会?是一个什么惊人的场面,可?这还?没完,整首歌的ending动作是她要把?方修然推到沙发上,单膝跪在他两腿之间,再用手紧抓着他的领带,做出凑近亲吻的动作。 这编舞分明就是在为难她! 当她坐在地上捂着脸不愿面对的时候,方修然的激将法出现了。 “安语,你不会?不行吧?” 不行?她不能?不行,不行也得行! 好在他们?排练的时候是分别两个老?师教?授动作,这也让她有一个缓冲期,不至于一上来就和?方修然面临那?般尴尬的场面。 她小时候不是没学过跳舞,但却因为惧怕当时严厉的舞蹈老?师没有坚持下?去。但今天的编舞老?师是个很亲和?活泼的女孩子,有她带着,她也逐渐对这支舞有了一些感觉。 关在排练室练习的时间过得非常快,不过是刚刚能?把?舞蹈动作全部顺下?来的程度,一看手机竟然已经八点了。 楼泽玉给她发了两条消息,分别问她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家。 不过是平常的问候,她却察觉了一些质问的意味。 方修然还?想拉着她排练,她却推辞说放心不下?余韵,想要早点回去看看,并且保证自己?回去之后继续练习,明天来向编舞老?师交作业他才肯放她走。 匆匆收拾完下?楼,昏黄路灯下?,那?辆熟悉的白色欧陆停在路边。 车门?开着,车窗全部摇下?,楼泽玉一身纯黑侧坐在驾驶室,手肘撑在车窗上百无聊赖看手机。 像是余光瞥到了她,他收好手机起了身。 预料到会?被质问,她主动上前解释。 “演唱会?排练。”她冲楼泽玉笑得有几分勉强,语气也显得虚浮,“都定好了,不好改。” 刚练完舞,身上还?有未干的汗,她望着楼泽玉眸色不明的眼睛愣了几秒,却见他抬手轻轻拭去了自己?额角的汗。 她下?意识说:“脏。” 楼泽玉却没有收回手,直到擦尽那?一层薄汗,才开口说:“我不嫌。” 她笑着推开他的手,故意打趣:“那?是谁小时候吃饭的时候十分嫌弃我把?可?乐洒到身上的?总不能?是锐林表哥吧?” 他眼底的阴霾好像跟着这句打趣的话?散去些许,他再开口的语气也轻了几分。 他问:“出来排练为什么不告诉我?” 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又听他问:“怕我不高兴吗?” 被猜中心思,她默不作声点了一下?头。 毕竟和?他上一次的争吵就是因为方修然。 所以?她紧接着问:“你会?不高兴吗?” 问完她也有些愣神,她是想从这个问题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理智的“不会?不高兴”,还?是那?个带着个人情绪的回答? 沉默对视的这几秒钟,她已经把?这个问题在心里来回过了好几遍。 直到他说:“会?。” 她当下?的心情无法用言语描述,她只知道,在等?待回答这段时间里,她的内心一直呢喃的,就是他口中这个答案。 再抬眼,那?双眸又柔软成深夜的海,她不敢对视,只推着他说:“快回家吧,我饿了。” 回到家里,林琦思刚刚洗漱完下?楼。 见她回来,根本不管她是不是刚出了一身汗,十分亲热就迎上来抱她,“我的乖女儿,你总算是舍得回来陪陪我了。” “我一身汗呢林阿姨。” “不管。”林琦思抱着她不放手,似有些埋怨地说:“也就你回来你哥才肯回来住一住。” 林琦思放开她,转身招呼芳姨帮她准备晚饭,她却惊讶着回头看了眼楼泽玉。 他竟然也要回来住? 楼泽玉淡然抬眼盯着她,高深莫测的表情让她内心忐忑不已。 林琦思吩咐完芳姨,回神时又拉着她说:“年年,你可?别看你哥平时珠宝手表一套一套的送,想让他回来陪陪我这个妈可?是比登天都难。这要是以?后结了婚,一定是个讨了媳妇儿忘了娘的主!” “不会?的。”安语连忙说:“刚才路上泽玉哥还?说这些日子就您一个人在家,说要在家多住些日子陪您呢。” 她瞎编的能?力?还?真是炉火纯青。 “真的?”林琦思瞪了眼楼泽玉,一脸不相信。 “真的真的。”安语亲昵靠着她说:“您在泽玉哥心里是最?大的,泽玉哥什么事情都是以?您为先?,当然是真的。” 林琦思轻哼一声:“就你嘴甜。快去洗洗,等?你下?来吃饭。” 上楼时她用余光瞥了一眼楼泽玉,他还?是黑着张脸,看不出什么表情。 进卧室之前她好像听到了林阿姨在问楼叔叔的事,家人都在国内,楼叔叔长期呆在国外并不现实,回国就是迟早的事情。 洗漱完毕下?楼的时候,林阿姨和?楼泽玉已经在餐桌前等?她了。 问了琴婶儿余韵的情况,琴婶儿说她醒来之后只问了自己?的去向,得知她去了排练现场,吃了些东西便又睡下?了。 她突然就有点内疚,自己?把?她带回来又不在身边陪着,实在是有些不负责任。 她一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在这么一个陌生的环境下?一定是孤独又害怕。看这样子,她之后几天最?好是在家里陪着她才好。 最?近余韵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林琦思也有所耳闻,但在得知余韵就是当初害她被骂的人时,林琦思的态度又跟着变了。 她劝说:“年年,善良也要有棱角,不能?谁都帮。”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其实她已经基本猜到当初的事情根本不是余韵的主意。现在看来,就连那?首出道单曲是不是余韵想要都得画个问号。 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楼泽玉就接过话?说:“是她以?前的经纪人有问题。” “你查了?”她和?林阿姨异口同声问。 楼泽玉一顿,回答说:“是有一点证据在手上。” 林琦思一听,突然问:“泽玉啊,你该不会?是对那?个余韵有意思吧?” 安语正吃着饭,差点憋不住笑,赶紧往嘴里塞了一口丸子,移开视线不去看楼泽玉吃瘪的表情。 楼泽玉显然是惊讶于自己?母亲的脑回路,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林琦思又刻意压低了声音说:“泽玉,不是妈对娱乐圈的人有偏见,是这余韵跟映寒差得也太多了,妈实在是一时间接受不了。但你要是真喜欢,妈再想想法子说服一下?自己?。” “您在瞎想什么?” 楼泽玉紧拧着眉,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喜欢啊?”林琦思松了口气,笑着说:“那?就行。” 楼泽玉瞧见坐在对面埋头憋笑的安语,伸腿在桌子底下?蹭了蹭她的。 敏感的人立马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喘一下?。 他轻笑:“妹妹想做人情,我这个做哥哥的哪能?袖手旁观?” 怀疑楼泽玉在阴阳怪气,但她没有证据。 林琦思偏头看着安语,又嘱咐说:“那?既然没什么关系,早早把?这件事情处理了好。你现在不比以?前,咱们?家的人时时刻刻都被媒体盯着,别到时候又传出些绯闻来,麻烦。” 她应声点头:“好的,我知道了林阿姨。” 林琦思交代完,像是无意叹了口气,然后冲着楼泽玉说:“不过你也是的,到了新年你都虚岁30了,怎么个人问题一点儿都不着急?映寒和?你合不来,那?你总得找个合得来的过过日子。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有什么意思?” “当然有意思。”他不假思索道:“不是有年年陪我吗?” 安语一惊,差点抬腿踢他,却又听林琦思说:“年年哪能?跟你一样?年年可?是有小然心疼。” 完全没留意两人瞬间紧绷的神情,林琦思自顾自道:“这些日子年年和?小然的新闻我可?都看了,小然这孩子我看着不错,年年要是喜欢,不妨试着谈一谈。” 说着她又偏头问安语:“你说呢?年年?” 安语一抬头对上楼泽玉的黑脸,她是多么庆幸自己?刚才把?饭吃完了,不然在这审判桌上继续吃饭该是压力?多大的一件事? 见她不说话?,楼泽玉又抬腿蹭她。 “问你呢,看我干嘛?” 小腿上被他蹭得一阵酥痒,她强行正了正脸色回答道:“林阿姨,其实我和?方修然只是朋友,我对他没有那?种心思。” “是吗?”林琦思有些惊讶,她教?养出来的女儿既温柔又漂亮,该是什么不长眼的人才会?错看? “是。”安语回答道:“我和?他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要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您别听网上的人胡说,我和?方修然是不会?在一起的。” 说完,她抬眼看向楼泽玉,那?双深邃眼眸看不出情绪,她只希望这个回答可?以?令他满意。 “哎” 林琦思突然叹气。 安语有些忐忑问:“阿姨您为何叹气?” 林琦思又叹了口气说:“我就你们?两个孩子,一个年纪不小没心思谈,一个嘛”她看向安语:“我嘴上是这么说,真要到你出嫁那?天,我肯定一万个舍不得。” 突然谈起这个话?题,莫名让她觉得有点心慌。 为了安慰林琦思,她赶紧说:“我不嫁,谁也不嫁,我就在家陪着您。” 林琦思欣慰笑开,抬手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说:“傻孩子,哪能?真的为了我不出嫁?人这一辈子,有个真心喜欢的人不容易,你以?后要是有喜欢的人,一定不要错过。但你可?得第一时间告诉我,阿姨做生意这么多年,别的不敢说,看人那?可?是一等?一的准。” “好。”安语愣愣点头应下?,视线又飘向楼泽玉。 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着自己?,但那?眼神直勾勾的,像是生怕林阿姨看不出来他的心思。 她赶紧别开视线,又抓起桌上的筷子夹着盘子里的玉米粒往嘴里送。 林琦思一偏头瞧见楼泽玉,颇有几分操心地说:“泽玉啊,实在不行,你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回头在我那?几个姐妹那?里问问,要是有合适的,就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安语一听这话?连头都不敢抬,但却放缓了手上的动作,认真去听楼泽玉的回答。 这个问题似乎是问到了楼泽玉的为难之处,他沉沉的呼吸声传来,让她心慌不已。 在林琦思再一次开口询问之前,她听到楼泽玉说:“我喜欢年年这样的。” 第52章 “啪啦”一声, 安语手中的筷子应声落地,她没敢去看林琦思的脸色,慌忙弯腰去捡。 餐厅内沉寂一瞬,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镇定自若。 她在桌下抓到了那双筷子,但?却害怕林琦思察觉自己的慌张迟迟不敢抬头。 楼泽玉, 他究竟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没等她平复心跳,却听林琦思说:“我教出来的女儿谁会?不喜欢?” 语气轻松,毫无异常。 安语松了口?气,而后?默不作声直起?腰, 轻手轻脚把筷子放回了原位。 一抬眼看到林琦思正在看她, 她心里?咯噔一声,略有心虚地应:“我哪有那么好啊?” 林琦思笑得很放松, 好像那句话根本没有在她心里?掀起?波澜。 她凑近摸摸安语的脸, 笑着说:“年年这么乖, 以后?找老公可千万别找你哥这样的。” 她收回手,偏头看着楼泽玉说:“你哥一门?儿心思只有工作, 既不懂浪漫又?不解风情,没劲透了。” 她因为?暗戳戳怼了一下楼泽玉笑得极为?开心,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反常表现?出不一样的情绪。 她随即起?身, 嘱咐道:“时候也不早了,明儿个我还得去出差,你们俩也早点休息。” “是。”安语小声应。 林琦思上了楼, 芳姨也赶过来收拾碗筷。 她没去看楼泽玉, 起?身就往楼上跑。 穿着拖鞋行动不够利落, 没等她开门?躲进卧室, 楼泽玉就紧跟上来单手抱住了她的腰。 有些惊慌,她还是克制住自己, 极小声地问:“楼泽玉你干嘛?” 他没应,腰上绕过来另一只手,几乎是将她拖进了隔壁卧室。 门?关上,她被楼泽玉抵在墙边,卧室里?没有开灯,熟悉的气息接近,引她心慌。 她赶紧推开他,无意识提高了音量质问:“楼泽玉,你想干嘛?这可是在家?里?!” 楼泽玉弯下腰来,贴近她耳畔说:“再叫大声点,好让林董事听见。” 她心虚到赶紧抬手捂嘴,生怕林琦思察觉。 屏息静气片刻,确认了门?外没有别的声音传来,她才松开了手。 楼泽玉靠得太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体传递的温度。 不过才消停几天?,客气的保持距离差点让她以为?楼泽玉会?就此放弃。 楼泽玉稍稍退开,那双手臂却还停留腰间不曾放下,他低声问:“跑这么快,是在躲我吗?” 林阿姨看人准不准她不太清楚,但?楼泽玉看人倒是一看一个准。总是被他猜中心思,想躲也躲不掉。 她转移话题,故作恼怒问:“你为?什么要那样说?你不怕林阿姨误会?吗?” 下巴骤然贴上来微凉的手,她被迫抬眼与他对视,他的呼吸很轻,声音也很轻。 他说:“那就让她知道。” 她试着推开他,为?难道:“你不可以这样,林阿姨会?被吓到的。” 他再次贴近,气息与她相融,沉声问:“是谁告诉我不想要不明不白的关系?” “那你也不可以那样说。” “那我应该怎么说?”楼泽玉紧接着问:“说我喜欢余韵那样的?还是高映寒那样的?或者随便什么人?然后?让林董事帮我介绍一个女朋友你就满意了?” 被他抵得紧,她甚至能感受到楼泽玉呼吸时身体的细微起?伏。 知道他今晚不高兴,她小声嗫嚅道:“也也不是。” 想要稍稍推开他,双手不自觉往他腰间用力,不仅推不动,楼泽玉微微一侧身,她便撞在他胸口?,惹来他一声轻笑。 “想抱着我?” 她直起?腰来回答:“没有。” 再想倔强着拒绝已经?没有了机会?,楼泽玉双臂紧箍着她的腰,双脚离地不过一瞬,下一秒,她和楼泽玉便双双躺倒在柔软的床。 又?被他压住,她却不敢大喊大叫,越是压抑着声音拒绝,游刃有余的人便越有兴致。 “楼泽玉,你好重!” 楼泽玉按住她的手腕与她暗暗较劲,试图挣扎的时候,她听见楼泽玉喉间低哑一声。 “嗯” “别蹭了宝贝。” “难受。” 异于往常的声线,异于平静时的身体,她不敢再动。 “楼泽玉,你无耻。” “嗯。”他承认:“高尚要是有用,我还需要等这么多年?” “你别这样。”安语小声埋怨:“会?被林阿姨听到的。” 他又?轻笑着贴近她耳畔,“你不叫就没人会?听见。” 轻柔的气息洒在肩颈,让她想躲,偏偏身上的人不放她自由,无奈到了极点。 月夜寂静,林阿姨又?在不远的房间,她要是闹出些动静,到时候有嘴也说不清。 强压之下,她只好妥协,“那那你撑起?来一点,硌得难受。” 楼泽玉闻言轻笑出声,却也挪开了他的大长腿,只用双臂抱住她的腰。 她微微偏头,借着薄薄的月光去看楼泽玉,他严肃的表情因为?刚才这一番闹腾稍稍松懈,对上他的眼神,她又?匆忙别开。 她试探着问:“你不生气了吧?” 楼泽玉反问:“你也知道我在生气?” “可是演唱会?的宣发?工作早就开始了。” 她真的不想楼泽玉再误会?了,所以又?急于解释道:“我要是不去现?场,一定会?引发?别人的猜测,到时候要是说我和方修然吵架,再引出什么感情危机之类的绯闻,那不是更加说不清楚了吗?” 看她着急解释,他倒也舒心了些,但?他还是想问:“那要是他在演唱会?上向你表白,你会?怎么办?” “不会?的。”她脱口?而出。 “你就这么信任他?” 察觉了一点微妙的语气变化,她又?改了想法说:“他已经?被我拒绝一次了,应该不会?想要被拒绝第二次。” 楼泽玉忽然凑近亲吻她唇角,蜻蜓点水般,没有过度留恋。 还在回味这柔软触感,安语又?听他说:“我生气的不是这个。” “嗯?”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是什么?” 楼泽玉呼吸声渐重,他低哑的声音总是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他凑近问她:“我要是不回来住,你打算借由余韵的事情躲我多久?” 突然被他猜中心思,除了有点慌,她还不愿承认。 “我没有。” 语气委屈,表情可怜,楼泽玉应该不会?生疑。 可他却抬手捏住她下巴,颇是怀疑地问:“真的?” 对上他质问的目光,她突然说不下去谎话,只好匆匆别开视线。 捏住她下巴的手微微用力,她不得不与他对视。 不过是一点清冷的月光,却惹静谧湖水起?了涟漪,那双眸中酝酿的深情,是她拼尽全力也无法抵抗的完美袭击。 她心甘情愿败下阵来。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你就躲着我?” 楼泽玉指腹顺势攀上她的唇,玩味般,轻轻柔柔描着她的唇形。 他沉沉的声音传来,“我是不愿为?难你,也不想逼迫你,我可以给你时间慢慢想。” “但?不代?表你可以躲着我。” 骤然动了情,他俯身吻上她的唇。 轻柔触碰,又?缓慢撑起?,他低声说:“你躲不掉。” “你退一步,我会?往前走两步。” “直到你,退无可退。” 她愣愣看着楼泽玉的眼睛,一时心动难忍。 她喃喃道:“哪怕违背林阿姨和楼叔叔?” 他重复陈述:“哪怕违背一切。” 她尝到了,被坚定选择的滋味。 因为?楼泽玉,她勇敢了很多年,是不灭的执着让她发?掘了自己在音乐上的潜力,她没有忘记,自己努力向上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名正言顺站在他身侧。 只是一朝退缩,重拾勇气往前迈一步好像变得格外艰难,她应该再勇敢一次吗?她不停问自己。 她能感受到,楼泽玉正在带着她往前走,她只需要跟上他的步伐就可以去到想去的地方,而她此刻的犹豫,徘徊,摇摆,逃避,并不会?改变结果?。 她从未有过如此充实的感觉,空乏多年的那颗心,好像悄无声息被眼前人填满了。 用这么多年去写一首和他的歌,不唱,是不是会?遗憾? 她好像有了一点勇气。 “好。”她轻声应:“我不会?再躲着你。” 她又?看见了星月璀璨,在他的眼眸里?。 楼泽玉闻言,撑着身子往她身边挪了挪,他低声问她:“惹我生气是不是该罚?” “嗯?” 没说完的话被温柔淹没了,不再抵抗,柔软的舌轻松闯入。 这个房间,这张床,玻璃窗上悬挂的捕梦网,见证她无边无际的爱意稳稳降落在他心上,五彩斑斓的线缠绕着她和他,从十指紧扣的手心编织一道雨后?彩虹,在雷暴之后?。 她终于可以敞开心扉拥抱眼前人,也用炽烈的爱回应他的吻。 温度逐渐攀升的房间里?,香草冰淇淋融化,是甜蜜溢满心间。 只是暗处的不经?意,惹了贪心的人心痒难耐。 他停下动作,埋头在她耳边低喃:“年年,年年。” 隔着衣料轻柔的撞依旧让她心跳加速,她沉默承受着,不敢再招惹。 黑暗中,楼泽玉抓住了她的手,以为?会?面临什么无法掌控的状况,没等她心慌,楼泽玉就把她的手绕到了他的脖颈之上。 “抱紧我。”他低声说。 她乖顺照办,任由他伏在自己身上平缓呼吸。 “你很难受吗?”她很小声地问。 楼泽玉轻笑着凑近她唇边,应声:“嗯。” 他又?低头轻吻她的唇,柔声说:“没关系,我会?等你。” 这个等,遐想万千。 从他房间起?身离开的时候,不可避免生出些愧疚,生怕被林阿姨察觉动静,她把门?开了一个缝,小心翼翼伸出脑袋观察空无一人的走廊。 楼泽玉在她身后?笑:“本来没什么,快要被你看出些什么来了。” “嘘!” 安语气急败坏制止他。 “你别说话!” 楼泽玉闭了嘴,安语转身嘱咐:“你快睡吧。” 说罢,她拉开门?轻手轻脚回了隔壁,这做贼的感觉,还真是五味杂陈。 第二天?一早她迫不及待把手头几首新歌一并发?给了她的制作人,敲定好详谈的时间,她又?转头和方修然商量起?来取消独唱的事情。 和方修然你来我往推拉了许久,最?后?定下来她只需要完成方修然新歌的发?布,和最?后?一首《念我不忘》的伴奏就算圆满。 是费了些工夫,但?与此同时她也轻松了许多,可以留出更多的时间筹备自己的新专辑。 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余韵也醒了。见她总算是有了些许精神,她朝楼下喊琴婶儿将早餐送到客房来,她想和余韵聊聊。 “你感觉好些了吗?” 她走进去拉开窗帘,柔和的阳光洒进来,满室朝气。 余韵看上去些许拘谨,但?见她笑语盈盈,倒也卸下了几分防备,轻声应:“好些了。” 等琴婶儿送早餐的时间,她非常贴心地当起?了护工。 扶她起?床,又?带她进浴室洗漱,趁着她抹脸,她又?拿起?梳子替余韵将一头长发?细心梳开。 “你发?质真好,平时是有什么保养的秘籍吗?能不能跟我说说?” 余韵从镜子里?看着她,那一脸无害又?单纯的笑容,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她别有用心。 她想了想回答:“就是多做发?膜多用精油,早睡早起?。” “这样啊,那你用的什么牌子?回头发?我看看,我也买。” 她微微点头:“好。” 收拾完毕,正好琴婶儿也送来了早餐。 瞧着余韵气虚体弱,她又?嘱咐琴婶儿:“麻烦琴婶儿这些日?子多费些心思,列几个营养菜单,让她快些好起?来才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她帮忙呢。” “好。”琴婶儿应得十分爽快。 坐下陪她吃早餐的时候,余韵还是忍不住问:“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她笑着应:“我不是在筹备新专辑吗?里?面有首歌想邀请你合唱,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余韵愣了一下,见她这般,安语又?解释说:“是有些唐突,但?这首歌本来就是写朋友的,你也知道,我在这个圈子里?没什么人脉,我能想到最?好的人选就是你了。你声音条件好,唱这首歌一定很好听。” 余韵默不作声吃着碗里?的馄饨,安语又?紧接着说:“对了,还有一件事可能也要你帮忙。” “方修然马上开演唱会?了,但?是他们想让我在演唱会?上配合方修然跳舞,可惜我技术太差了,你能不能指点一下我?” 听她说完,余韵才又?抬眼看向她。 安语灵动的一双眸子水波盈盈,眸中的期待丝毫掩饰不住。 “可以吗?”她又?追问。 好像她强烈的攻势起?了作用,余韵终于微微点头:“我可以试试。” “太好了!”她兴奋道:“你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话说完,余韵又?来回打量着她。 “怎么了?”安语问。 沉静好一会?儿,余韵终于开口?说:“谢谢你,安语。” 第53章 她笑得轻松, 温柔回?应:“我们是朋友啊。” 余韵跟着她浅浅笑了一下?,让苍白的一张脸都有了些许气色。 有些讶然,更多的是高兴。 眼前的人好像正?在尝试着走出当下?的困境, 紧闭的心门也悄悄露了一丝缝隙,让她可?以看见门后微弱的光。 早餐全程余韵都很安静, 只有安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来小时候的事情。不想让她沉浸在过去?的不愉快里?,吃完早餐之后安语便拉着她往二楼的会客厅走。 出国以后,她常用的那台钢琴就被搬到了这里?,钢琴边上的窗户开着, 一抬眼就能?瞧见花园里?月桂繁盛, 馥郁的桂花香充斥在洁净的空气里?,令人舒爽。 她把余韵拉到钢琴边上, 说:“我唱首歌给你听。” 余韵微微点头, 寻了窗边白色的椅子坐在了边上。 九月末的清风拂动余韵发丝的时候, 安语的歌声也轻轻柔柔荡漾在风里?。 She’s a wonder woman She knows what she likes Never know she’s broken Cause she’s always fine 她太清楚不过,对歌手来说, 治愈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沉浸在音乐里?。 奇妙的旋律陪她度过这些年,相信同样的力量一定会安慰现?在的余韵,让她重拾勇气面对未来的一切。 最?后几个音结束, 她抬眼看向微风中的人。 余韵低垂着眼眸,像是陷进回?忆里?,她抬手在余韵眼前晃了晃, 一脸期待地说:“下?个月是林阿姨的生日?, 我想在她的生日?宴上唱这首歌, 你觉得怎么样?” 骤然被拉回?思绪, 余韵快速眨了眨眼睛,稍稍掩饰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她轻笑着回?应:“这首歌,你选得很好,很温柔,很坚定,相信林阿姨一定会感受到你的用心。” “真的吗?”安语的眼睛里?透露着惊喜,随即又说:“那我能?不能?请你帮我伴奏?” “嗯?”余韵显然是有些惊讶,明?明?她刚才唱歌的时候弹得非常熟练。 安语又笑着解释:“我出国好几年了,林阿姨身边的朋友我都不太熟悉,生日?晚宴有你陪着我的话?我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你觉得呢?” 她还是用极为?期待的目光看着余韵,那通透明?亮的眼眸好像一听到拒绝话?语就会黯淡。 “好。” 安语听到了肯定的答案,心里?又在为?自己的选曲感到开心,是送给林阿姨的歌,但更想送给眼前的人。 “那你过来我们一起练习。” 安语起身拉过她的手,看她瘦到皮包骨头,一时心疼不已,但她表现?如常,并没有让余韵察觉到异样。 一整个上午她们都在会客厅练习,通过音乐的连接,她和余韵之间存在的那层浅薄的窗户纸好像也消失了,她从余韵脸上看到了她对未来的期待,她也终于可?以放下?心。 中午过后她又拉余韵帮她指点舞蹈动作,她打算得很好,心想着,只要不让余韵闲着,她肯定不会再去?想那些令她痛苦的事情。 余韵是唱跳出身,视频里?那些动作对她来说非常简单。 她昨晚在排练室练了很久,是能?很顺畅跳完整首,但她总是在练习的时候故意错几个动作,好让余韵能?专注指点她。 楼泽玉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们两个在二楼依偎着跳舞,音乐声暧昧,安语的笑声清甜。 有余韵在,他没好直接上楼。他停在大门口,稍稍抬眼就能?看到她们在栏杆后拉扯,拥抱,最?后她轻轻推倒余韵,单手挑着余韵下?巴凑近她的嘴唇。 所以? 这是她演唱会上要和方修然跳的舞? 安语坐在地板上休息的间隙,一偏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楼泽玉。最?常见的一身纯黑正?装,稍稍仰头的时候,脖颈的曲线尤为?性?感。 视线交触,他的唇边浮上很轻的笑意,她挪到栏杆边上同他打招呼:“今天怎么这么早?” 楼泽玉声音温柔:“想你。” 安语瞬间收敛笑意,恼怒喊一声:“楼泽玉!” 她心虚回?头去?看余韵,见她正?端着水杯喝水,好像并没有听到楼泽玉的话?。 再回?头,楼泽玉已经迈步上楼。她迅速起身冲余韵说:“一身汗,我去?冲个澡。” 也不管余韵有没有回?应,她拔腿就往楼泽玉的方向小跑过去?。 埋怨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楼泽玉迎上前来将她抱了个满怀。 害怕余韵听见动静,她没敢多说什么。楼泽玉抱着她,开门,关门,把她拐到自己房间的动作一气呵成。 门关上,安语小声责怪:“你那样说,肯定是让余韵听见了。” 楼泽玉双手捧着她的脸,凑近轻吻一下?唇才说:“听见就听见了,迟早会知道。” 安语摇摇头推开他的手,故作恼怒:“我是说过不再躲着你,那你也不能?立刻以我男朋友的身份自居吧!” 楼泽玉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谁说我以你男朋友的身份自居?” 安语皱眉盯着他,不满道:“你还不承认?” “当然不承认。” 楼泽玉上前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贴心托住她后颈,刻意压低的声音格外?轻柔。 “叫了老公,怎么还能?是男朋友?” 楼泽玉提前预判了安语想推开他,放在腰间的手用力一带,安语整个人就陷进他的怀抱里?。 被他的气息包围,又是心动难忍。 稍稍仰头,柔软的唇贴着他喉结而过,昨夜的缠绵骤然让她红了脸,心跟着软了,嘴还硬着:“楼泽玉,你别太过分了。” “是谁过分?” 楼泽玉沉缓的声音里?多了一丝质问:“你要和方修然抱这么紧跳舞吗?” 不似往常的声线,安语起了坏心思,一本正?经回?答说:“哥哥,这是我的工作,你不能?干涉。” 抱着她的人轻笑出声,温热的手掌一下?又一下?揉着她的后腰,他又贴近她耳畔,低声说:“妹妹要乖,不乖的后果哥哥怕你承受不住。” 说着,楼泽玉手上暗暗用力带着安语往前贴紧他。 压抑着的不一样,安语倏然抬头,笑着说:“我怎么觉得先承受不住的人,是哥哥你?” “那你要不要试试?” 语气暧昧,还带着一点挑衅,楼泽玉这是看准了她不敢怎么样。 她抬手轻拽微敞的衬衫领口,要他俯身与自己对视。练习了一下?午的舞蹈动作格外?熟练,拉近,推开,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被他吻过的唇还滚烫着,她接近时,依稀看见楼泽玉缓缓闭上了双眸。 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唇角,她俏皮一声轻笑,提醒说:“哥哥,演唱会门票给你备好了,记得来看。” 放松警惕的人抓不住她的衣摆,安语迅速开门溜之大吉。 匆忙回?房间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晚饭也准备好了。 担心余韵不适应,安语提前问了她要不要陪她在客房单独吃,她却微笑着挽过安语的手臂同她一起下?楼。 餐厅里?,换上一身家?居服的楼泽玉等?候多时,余韵客气和他打了招呼,像是有几分怕生,余韵又往安语身边凑了凑。 察觉到余韵下?意识的依赖,安语在饭桌上也格外?照顾她,夹菜,倒水,闲谈,就是不理?楼泽玉。 饭吃了一半,楼泽玉总算是忍不住了,放下?筷子掩嘴轻咳一声,试图引起安语的注意。 奈何认真吃饭的人无动于衷,还是身边的余韵察觉了异样,悄悄用手肘碰了碰她。 楼泽玉还坐在对面假咳,安语看穿他的把戏,故意问:“哥哥,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帮你叫医生?” 楼泽玉故作正?经,应道:“嗯,好像有点感冒。” 安语惊呼一声:“严不严重啊?” 她立刻起身绕到楼泽玉身前,抬手按在他额头试了试,又惊讶道:“好像真的有点烫。” 她拉着楼泽玉起身,匆忙说:“那你别吃了,快回?房间躺着吧,万一是流感传染给余韵就不好了,我马上让琴婶儿帮你叫医生。” 路过余韵时安语朝她眨眨眼,余韵憋着笑会意别开视线,兄妹俩的交锋,暂时看不出胜负。 安语把楼泽玉往卧室推,想要关门就走却被楼泽玉拉住。 “妹妹现?在厉害了,饭都不让哥哥吃完。” 安语故作委屈:“哥哥不是生病了吗?哥哥你可?一定要好好的,不然明?天林阿姨回?来我可?没法交代。” 楼泽玉又不管不顾抱住她,安语故意大声说:“哥哥你别急,我马上叫医生。” 考虑到余韵在,楼泽玉不好太放肆,他抬手掐了一下?安语的脸,无奈将她放开。 下?了楼,安语又去?厨房交代芳姨给楼泽玉送饭,她回?来餐厅时余韵还安静坐在那里?。 刚坐下?,余韵便说:“你和楼总关系真好。” 莫名有些羞涩,她笑道:“还行。” 安语重新提起筷子吃饭,余韵安静坐在一旁,眼看她细嚼慢咽吃得满足,直到她放下?筷子,她才迟疑着开口说:“余凡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安语偏头,又听她说:“我没接。” 听她提起余凡,她也知道余韵这是完全信任了她。 安语温热的手心覆上她冰冷的手,轻声说:“我带你去?花园散散步吧。” 时至九月末尾,花园里?总算是少了恼人的蚊子,月上笼了薄雾朦胧,洒下?的银辉清冷,空气里?飘散着桂花香甜,是惬意的夜晚。 安语牵着余韵的手,毫不吝啬向她传递自己手心的温度。 她安静等?待着,等?余韵真正?敞开心扉,向她诉说那些难以开口的往事。 只是酝酿许久,余韵一开口还是哽咽。 安语凑上前拥住她,柔声安慰:“没关系,难过可?以不说,我们就想想以后的事。” 余韵靠在她肩膀,不言不语。 安语便自顾自道:“等?你好起来了,我们就一起写歌,一起出新专辑,一起开演唱会。不想上的节目就拒绝,不想参加的活动就推辞,忙起来就认真工作,空闲了就一起出去?旅游。”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余韵没有回?答。 安语又自顾自说:“我想去?芬兰,去?罗瓦涅米,去?看圣诞老人的家?乡,去?看广袤的森林,冰冻的湖泊,去?看漫无边际的纯净旷野,看悬挂天幕的神秘极光。” “去?世界最?北边的邮局,给心爱的人寄一张来自北极圈的明?信片,告诉他这里?的热红酒香甜,壁炉柴火格外?温暖,圣诞老人总是忙着和小朋友合影。” “你看,世界上总有一个地方可?以装载美好,还原我对童话?故事的所有期待。哪怕没有亲人在我身边,没有人可?以诉说那些难解的心事,只要我的心里?装着世界,就永远不会感受到孤独。” “别怕。”她轻拍着余韵后背,安慰道:“以后有我陪着你。” 轻言诉说的时间,余韵伏在她肩膀无声落泪,热意在衣衫蔓延,也终于解开缠绕已久的心结。 安语低声吟唱: She’s a won’t-stop woman Hours on her hands All the pain is polished All the tears are planned She wants to be the one that never does “You can be.” 她在余韵耳畔轻声说。 第54章 余韵哭了很久, 肉眼可见心力交瘁,痛苦不已。 她不想余韵再去?谈论那些?糟糕的事情?,若是她想要知道事情?真相还有别的办法?, 不一定非要余韵亲口说。仔细替她擦干眼泪之后,她便送余韵回了房间。 回来路过楼泽玉房间时, 依稀听见他?还在打电话,大约又?是工作上的事情?,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眼看着时间不早,她也不想再打扰他?, 便又?回房重新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她看了下时间, 十一点了,隔壁静悄悄的, 想必楼泽玉也睡下了, 她没多想, 关了灯就上了床。 困意席卷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一点动静,随后身侧的位置稍稍凹陷, 腰上缠过来一双手臂。 皮肤接触之时,安语清醒过来按住他?的手小声?说:“楼泽玉,我没穿衣服。” 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楼泽玉想要继续往前的动作明显一顿。 他?从真丝薄被里抽出手,好好将安语裹起来抱在了怀里。 “困了吗?”他?轻声?问。 安语轻轻翻身面对着他?,很诚实地说:“你来了就不困了。” “是我吵到你了?” 她点头:“嗯。” “那我回去?了。” 楼泽玉作势要走?, 刚刚移开些?许, 手臂上传来很轻微的拉拽。 安语不知什么时候就拽住了他?的袖子, 最轻柔的力量换来最热烈的回应。 楼泽玉重新抱了回去?, 顺势在她额头留下一个很轻的吻。 安语往他?怀里凑了凑,十分自?然地躺在了他?臂弯, 她在黑暗里轻声?问:“怎么这么晚来找我?是有话要说吗?” “嗯。”楼泽玉轻声?应:“我让黎阳去?留意了余韵的事情?。” “他?怎么说?” 楼泽玉回答:“事情?有点复杂。” 安语的手悄无声?息攀上窄腰,楼泽玉分了心,低声?制止:“别乱动,宝贝。” 温柔的提醒是他?最大的克制,安语听话收回手,认真听他?讲余韵的事。 他?说:“前段时间冒出来那个所谓的前男友,其实就是余韵的亲弟弟。” “什么?” “亲弟弟?” 知道她误会了,楼泽玉又?解释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余韵的弟弟找她要钱不成,故意捏造了前男友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安语眉头紧皱,语气难掩愤怒:“这真的是亲弟弟能?干出来的事情??” “嘘~” 楼泽玉提醒她小声?点。 四下寂静,她也害怕被余韵听到什么动静,又?按下了心里的不满,耐心听楼泽玉说。 “她弟弟找她要钱已经好些?年了,刚开始是几千几万,但随着余韵事业一点点变好,她弟弟的胃口也越来越大,几万块钱根本满足不了他?这种赌徒。” “若是她弟弟一个人纠缠她也就罢了,偏偏背后还有一个父亲。我听黎阳说,余韵家里从小就重男轻女,她连学业都没有完成就被家里推进?了娱乐圈挣钱。前几年挣的钱帮父亲还掉了赌债,之后挣钱又?是为了给她弟弟买房娶老婆。” 安语:“所以当时微博里提到的那套房子其实是余韵买的?” 楼泽玉:“是。” 安语:“那余韵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有说?” 楼泽玉用手轻轻抚着她的背脊,像是在提醒她不要动气。 楼泽玉:“这就要说到另一个人了。” 安语:“谁?” 楼泽玉:“余凡。” 安语疑惑道:“他?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楼泽玉应:“这两?年余韵挣的钱大部分都通过余凡转到了她弟弟的卡里,说是用来还房贷。但那套房子既没有写余韵的名?字也没有她还贷的流水记录,说破了天都和余韵没有关系。” 安语一听气得不行,怒道:“余凡怎么能?做这种事?!” 楼泽玉轻拍着她后背,提醒说:“你不许生气了,再生气我不说了。” 安语气鼓鼓闭了嘴。 确认怀里的人不说话了,楼泽玉才又?开口说道:“黎阳还说,她前些?日子接的那个推广,其实余韵根本不知情?。微博账号被余凡把?持,产品合同?由她弟弟代签,那笔推广的费用也直接进?了她弟弟的账户。” “她弟弟在外面欠下一大笔赌债,现在手里捏着余韵的照片,想要逼着余韵拿钱帮他?还债。但我听黎阳说,余韵这些?年根本没存什么钱,她的收入百分之八十都被父子俩拿走?了,所以她到现在还租房子住。” 安语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尽量维持着平静的语气问:“余凡为什么要这么做?推余韵下火坑对他?有什么好处?” 楼泽玉回答说:“黎阳从别处打听到,据说是余韵的弟弟给了余凡不少好处,他?还认了余凡当大哥,再加上余韵在天如的合同?也签的很死,所以余韵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她”安语一时难言。 她竟不知,平日里把?自?己伪装成刺猬的人竟然在暗地里承受着这么大的痛苦。 “她弟弟做的这些?事情?已经够蹲好几年了吧?不能?把?他?送进?去?吗?” 楼泽玉抬手轻抚她的发,轻声?说:“那要看余韵的意思了,想来她手上应该有一些?证据,如果?证据链完善,我这边的律师肯定能?帮到她,到时候不光她弟弟要进?去?,余凡也躲不掉。” “那那你帮帮她好不好?” 安语凑近拽着楼泽玉衣领,贴近的动作讨了他?欢心,他?用下巴蹭了蹭她,轻笑着说:“那就要看你了,你能?说服她拿出证据,我就能?帮到她。” “好。”安语一口应下:“我会找她好好谈。” “嗯。” 话说完,她感觉到楼泽玉正在一点点收紧双臂,和他?紧紧相贴,薄薄一层丝被恍若无物,她感受到了楼泽玉逐渐加快的心跳。 “楼泽玉。”她小声?责怪:“我快要呼吸不了了。” 他?贴在她唇边低声?问:“叫我什么?” 她还倔强着,喊了声?:“哥哥。” 温热的唇贴上来,“再叫。” 她还是喊:“哥哥。” 楼泽玉拉走?了真丝薄被,安语背上一凉,责怪的话被吞没,唇上传来轻微痛感。 “再叫。” 楼泽玉声?音低沉,带着致命的蛊惑。 那双手游离在后背,安语败在他?热烈的攻势之下,乖顺喊:“老公。” “嗯。” 楼泽玉这一声?,应的格外满足。 手滑到细腰,他?轻声?问:“可以吗?” 安语轻颤,反问:“我能?说不可以吗?” 楼泽玉低声?应:“当然可以。” 安语在他?怀中轻笑出声?,质问:“楼泽玉,你是在跟我说绕口令吗?” 楼泽玉压上来,惩罚似的轻咬一下她的唇,柔声?问:“是不是嘴闲着就要跟我调皮?” 安语双臂攀上他?后颈,朦胧夜色里,她主动凑近亲吻那双唇。 是闷热潮湿的夏夜,无边的热让暗处不安的夏虫躁动不已,它们叫嚷着,争吵着,迫不及待奔向水边寻一丝清凉。 奈何灼灼烈日温热了花园里那池水,才轻轻触碰,又?惊吓着退缩。 他?放过她的唇,再开口说话的语气像是颇受折磨。 “我回去?了。”他?声?音匆忙:“你好好睡。” 楼泽玉起身瞬间,手腕又?被拉住,她的呼吸声?在安静月夜里尤为突出,一起一伏,对他?皆是折磨。 她轻言责怪:“你你勾完就不想负责?” 被她委屈的模样逗笑,他?温柔轻抚她脸颊,又?俯下身贴在她耳边,用很低微的声?音说:“我们的第一次,不该这么匆忙。” 委屈的人偏偏要任性?,她紧紧拉住他?的手,说:“进?来。” 楼泽玉身形一顿,似有些?愣怔着问:“进?哪里?” 安语握拳砸在他?胸口,不满道:“进?!进?被子!” 被缠着不放,他?只好满足她的要求。 躺在他?臂弯,她带着他?的手摸到了那串纹身。 刻下痕迹的皮肤依旧细腻,需要非常用心才能?摸出来那串字母的纹理。 稍稍侧身,楼泽玉正好从背后抱住她。 指腹在那串字母轻轻摩挲,他?问:“疼吗?” 她轻声?应:“一点点疼。” 他?并不知道这串纹身究竟是什么,摸出来纹身大致长度,他?仅凭着之前在照片上看过的两?个字母推测:“是thunderstorm?” “嗯。” “嗯~” 声?线的突然变化是贪心的人动了情?。 是春日的末尾,繁盛果?园里的樱花落尽,绿叶掩映中间,新鲜的樱桃在翠绿叶片下露着一点红,不过是等待阳光眷顾的间隙,竟引了贪心飞鸟轻啄。 薄皮樱桃落入他?口,哪有什么理智可言。 只是满树樱桃被尝遍,飞鸟始终停留枝头不肯入水捕一条鱼。 轻颤的人连声?叫他?:“老公。” 楼泽玉带着她转身,背后贴近瞬间,她蓦地想起来小时候第一次在游乐园坐旋转木马的经历。 她在同?龄人中个子稍显矮小,哪怕游乐场工作人员再三提醒个子矮小要有家长陪同?,倔强的她依旧我行我素。 楼泽玉扣着细腰,低哑声?音命令她:“并拢。” 那一次游乐园的我行我素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她没有想过,游乐园的旋转木马也能?有带她飞翔的能?力。 是有些?惊慌,但她既然能?把?话说出口,自?然没有服输的道理。 她害怕木马旋转起伏的时候会害她掉下去?,瘦弱的她只好双腿夹住马肚,尽量在马上稳定自?己的身形。 找到了一点平衡和诀窍,她开始享受旋转木马带她轻轻起飞的快乐,哪怕过程中,硬质马鞍一下又?一下不断磨红她的腿。 那一天配合旋转木马的那首曲子格外长,在她飞到最高之时,她听见场外有个声?音提醒:“握着。” 受到惊吓的她双手握住,伴随旋转木马的音乐声?停止,结束时,手心的汗一层又?一层。 滚烫蔓延,她稍显委屈的声?音又?响起:“抱我去?洗。” 浴室里放水的声?音被刻意压低,重新躺下时,安语抬手推着他?离开。 偏偏贪心的人还不满足,又?凑近她说:“林董事不在家。” 安语拦住他?试图绕过来的手臂,推拒道:“林阿姨明早就回来了,你快回去?睡觉。” 楼泽玉单手捏住她一双手腕,稍稍用力一带,安语又?陷进?他?怀抱里。 他?用下巴抵住她头顶,低声?问她:“在怪我?” 脸色染了羞赧的红,安语埋进?他?胸口,闷声?说:“你是大坏蛋。” 楼泽玉抬手小心安抚着怀里的人,声?音温柔:“会痛。” 差点脱口而出自?己不怕痛,却又?惊觉自?己在这样的事情?上竟然这样主动。 她在夜色里凝望着他?的眉眼,竟带了些?情?绪说:“你是怕林阿姨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才不做的么?” 语气里的不满意毫不掩饰,惹得楼泽玉轻笑出声?。 他?抬手轻揉她的发,低声?说:“我不是怕林董事不同?意,是怕没有保护会让你受伤。” 心里还有些?憋闷,她又?问:“会痛就一直不做么?” “你是笨蛋么?”楼泽玉问她:“怎么可以和一个男人说这样的话?” 安语紧闭着唇不言不语。 楼泽玉轻柔安慰着她,耐心道:“做的前提,是能?保护好自?己。” “可是”安语很轻地说:“我想和你” “和我,也要先保护自?己。”楼泽玉柔声?说。 “知道了。”她乖顺应答。 月光透进?窗纱的时候,楼泽玉靠近她耳畔说:“林董事那里,我会好好和她说,你不必担心。” “好。”安语轻声?应。 微凉月色里,两?颗心紧紧相依。 第55章 安语朦胧转醒的?时候, 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楼泽玉整夜抱着她,想来颈下这手臂已是酸麻无比,她稍稍抬起重量, 楼泽玉却以为她想逃,另一?只手臂随即绕在?腰间?, 她又被迫贴近。 鼻尖轻轻擦着霜白皮肤而过,似有若无的?雷暴香气唤醒嗅觉,她爱这样的?甜蜜。 难得是个周末,她不想吵醒。 从他怀中醒过来的?经历并不是第一?次, 但相比以前的?惶恐和羞涩, 她现在?终于可以坦然应对?,也可以开始期待未来每一?个身边有他的?清晨。 忍不住沉浸在?缱绻记忆里?, 却突然被一?点异样响动打乱思绪。 楼下传来一?个杂乱的?声音, 似乎是芳姨推着林阿姨的?行李箱从入户花园的?石板路上经过。 她猛然清醒过来推了推楼泽玉, 用很低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林阿姨好像回来了。” 楼泽玉睁眼对?上她惶恐的?一?双眸,下意识安抚:“别怕。” 林阿姨和芳姨谈话的?声音越来越近, 安语慌张不已,她推着楼泽玉说:“你快回隔壁!” 楼泽玉看她着急慌乱的?样子反倒笑得坦然,他问:“你想让我现在?出门和林董事?面对?面吗?” 安语视线下移, 楼泽玉赤/裸半身,那紧实的?肌肉线条格外?吸引视线,她强装镇定, 低声问:“那要怎么办?” “嘘~” 楼泽玉抱紧她, 低声说:“林董事?肯定会先回房间?换洗, 等她回房我就出去?。” 虽是慌张不已, 但她知道当下只能这么办。 她像只小猫缩在?楼泽玉怀里?,根本不敢露头张望。 清楚的?脚步声传来, 林琦思每上一?阶台阶安语的?心跳都会跟着加快一?分。 感受到她的?紧张,楼泽玉又低声安抚:“不怕,林董事?迟早会知道。” 安语不说话,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楼梯口那个脚步声。 林琦思上了楼,瞧见两?人卧室房门紧闭,随口说了句:“快十点了两?个孩子还没动静?” 楼泽玉是个自律惯了的?人,无论他去?不去?公司,早上八点一?定起了床。 林琦思,是这个世上最了解楼泽玉的?人。 安语听着这话隐隐察觉了不对?,猛然抬头对?上楼泽玉的?视线,也极为罕见从他眸中看到了一?丝疑惑。 隔壁的?门被打开,楼泽玉不在?房间?,林琦思兀自喃喃一?句:“泽玉人呢?” 门关上,安语又听林琦思朝楼下询问:“芳姨,早上看见泽玉了吗?” 芳姨听见声音从厨房走出来回答:“林董,早上还没见过楼总呢,说不准在?浴室或者花园。” 无端端地?,安语觉得林阿姨一?定会来敲她的?门,她赶紧推着楼泽玉用口型对?他说:“浴室,浴室!你快去?!” 果?不其?然,楼梯口的?脚步声迅速接近她的?房间?,楼泽玉刚刚走进?浴室,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年年,醒了吗宝贝?” 安语匆忙抓起一?旁的?睡裙胡乱套上,一?偏头瞧见楼泽玉的?睡衣躺在?枕边,她想也没想抓起来揉成?一?团就塞进?了被子里?。 她匆忙整理好凌乱的?头发,立刻应:“我醒了,林阿姨。” 门打开,林琦思拿着一?个红色丝绒首饰盒朝她走过来,安语起身坐在?床边,尽量平缓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生怕林琦思看出来端倪。 林琦思倒是没多想,走上前坐在?她身边说:“这次去?拍卖行看到这条珍珠项链简直是美极了,第一?眼我就觉得这是为我的?年年量身打造的?,来试试。” 林琦思把?珍珠项链拿了出来,安语微微转身,十分配合撩起自己的?长发露出光滑的?脖颈试戴。 冰冷的?珍珠接触皮肤瞬间?,林琦思突然摸着她后肩说:“宝贝,怎么这里?红了一?块?” 安语心里?咯噔一?声,楼泽玉昨晚动情之时一?直吻在?她肩膀,她根本不敢去?想此时的?后肩会是什么样子。 察觉到林琦思在?等她回答,她慌忙应:“蚊子咬的?吧。” 林琦思没再说话,只是细心将珍珠项链戴上,然后拉着她来回欣赏。 “真漂亮,我的?宝贝。” 安语稍稍抬眼对?上林琦思的?视线,甜甜说:“谢谢阿姨。” 林琦思抬手摸着她的?脸,突然说:“宝贝脸怎么这么烫?是不是生病了?” 安语心里?一?时惊慌,她不想让林琦思看出她今天的?异常,赶紧凑上前将林琦思抱住。 她亲昵靠在?林琦思肩膀,很轻地?喊了一?声:“妈妈。” “年年,你叫我什么?” 林琦思明显有些诧异,她稍稍退开去?看安语的?表情,眸色中还有担忧。 安语闻言重复:“妈妈。” 惊讶已经不能用来形容林琦思此刻的?表情,她抚上安语脸颊的?手微颤,眼眶竟随着这声等待十六年的?“妈妈”泛了红。 她激动地?在?安语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紧抱着她说:“宝贝,妈妈好高?兴。” 安语依偎在?她肩膀,口中又呢喃着:“妈妈。” 一?时情绪失控,林琦思眼角竟有些湿润,她抱着自己宝贝了十六年的?乖女儿,又忍不住说:“都怪你哥!” 安语愣了一?下,又听林琦思控诉:“从你出国你哥就一?直要我别太惯着你,要你自己在?外?闯闯吃吃苦,我竟也听信了他的?废话,让你独自在?外?生活,还要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受委屈。是妈妈不好,平白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林琦思心疼亲吻安语额头,颇有几分愤懑说:“我林琦思的?女儿用不着吃苦,以后也不会再吃苦。” “你叫我一?声妈妈,妈妈就会把?天底下最好的?礼物都捧来给你。” 安语闻言,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尽量安慰着说:“年年没有吃苦,妈妈别为我担心。” 林琦思抱着她不放,不满道:“以后我可千万不能再听你哥的?话。” “好。”她乖顺应。 也不知浴室里?的?楼泽玉听到她们这番对?话会是个什么反应。 林琦思抱着她说了会儿话,突然问起来:“怎么没见到你哥?” 安语心虚移开视线,推测道:“可能在?花园?” 林琦思起身准备回房,临走前说了句:“你去?帮我找一?下他,我回房洗个脸。” “好。”安语应得很干脆。 确认林琦思回了房间?,安语赶紧去?了浴室。 楼泽玉闲散靠在?门边,看她匆匆跑来一?脸做贼心虚,他轻笑着走上前打趣:“这么早叫妈妈,是不想要我这个老公了吗?” “都怪你!” 安语握拳轻敲在?他胸口,“下次别再咬我肩膀了!” 楼泽玉俯身在?她唇上轻啄,又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安语气急败坏推开他,“你赶紧回去?啊!” 好不容易送走了楼泽玉,安语也赶紧洗漱完去?找余韵。 走进?客房,余韵已经穿戴整齐坐在?窗边沙发上看书,她高?兴走进?去?问候:“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余韵放下手中的?书,也回以甜美的?笑容说:“好很多了。” 安语在?她身边坐下,把?她今天的?安排告诉了她,并问她要不要一?起听听新专辑的?详细筹划。 余韵没有拒绝。 待到两?人吃完了午饭,黎阳才带着珊珊和两?位制作人来到家里?,二楼的?会客厅成?了他们的?研讨会议室,几人喋喋不休讨论着,并没有人主?动去?提余韵的?事?。 聊到有关音乐,余韵也听得很认真,在?她既往的?音乐生涯里?,她总是在?重复做同样的?事?情,她对?音乐的?热情,也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逐渐消耗殆尽。 谈论间?隙,安语看见了余韵眸中隐隐被点燃的?那簇小火苗,她知道,这样潜移默化的?影响一?定是比空洞的?言语更有力量,更是振奋人心。 新专辑的?讨论进?展非常迅速,晚饭之前他们就已经敲定了具体的?录音时间?,如果?筹备得当,今年年底她的?个人首张专辑就会诞生。 安语留了他们在?家里?吃饭,林琦思也乐得招待她的?朋友。 安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回房上了个洗手间?,再出门时竟在?门口遇到了余韵。 她笑着问余韵:“吃好了吗?” 余韵点点头,迟疑片刻,她开口问:“你能陪我去?花园散散步吗?” “当然可以。” 安语挽着她下楼。 室内的?热闹还在?继续,玻璃门推开,花园里?的?蔷薇爬满木栅栏,地?灯照亮簇拥花丛,为这单调夜色添了明艳色彩。 两?人并肩走在?花园的?石板路上,余韵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安语,你能帮我解约吗?” “当然可以。” 安语停下看着她,又问道:“你和天如的?合约还有多久?” 她回答:“我当时和周利洋签的?长约,五年,其?实已经快要到期了,只是当时的?合约条款里?有一?条附加项。” “是他们有优先续约的?权利吗?”安语问。 她轻轻点头。 安语安慰地?轻拍她的?肩,轻声说:“你别担心,合约结束了就是结束了,他们不可能逼着你续约。” 话说完,却见余韵眸色一?沉。 骤然开口,竟说:“他们就是在?逼我。” 安语收敛神色,一?脸认真看着她问:“最近的?事?情,真的?有周利洋的?手笔?” 余韵牵着她的?手,回答说:“一?切的?一?切都是从周利洋想要续约开始的?。” 安语怔怔望着她,她也开始缓慢诉说这段时间?的?经历。 “事?情,大概还要从你和周利洋解约开始说起。” “在?认识你之前,我的?生活已经是泥淖一?片,我被两?个赌徒拖着,甩也甩不掉。我甚至被他们影响了心态,觉得泥淖才是生活的?常态。” “但是你不一?样,你好像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你漂亮,身材好,性格也温柔,你不仅有高?学历还有天赋和才华,为人处事?极有修养,一?看就是受尽宠爱长大的?富家千金。” 她抬眼对?上安语关切的?视线,又说:“其?实我那时候,很讨厌你。你的?人生是我百般羡慕却又无法拥有的?存在?,我很好奇,凭什么你值得被那么多人爱?” “那段时间?,我几乎是发了疯一?样想要挖你的?黑料,我站在?泥淖里?,就想所有人都跟我一?样。” 安语看她面露痛苦,反倒是回以微笑让她宽心。 余韵拉着她的?手不放,似是有几分愧疚说:“直到我听说你七岁就没了父母,是被楼家领养的?孩子。我那时候的?心态,很奇怪地?找到了一?点平衡,我总是在?告诉自己,你的?生活并不是我看到那样光鲜亮丽,你一?定在?背地?里?吃了不少苦,说不定也会卑微讨好。抱着这样扭曲的?心态,我才逐渐放弃去?挖那根本不存在?的?黑料。” 她转头看着被地?灯照亮的?那簇蔷薇,语气轻缓:“其?实你当时和周利洋说的?那番话对?我触动很深,当初踏进?这个令人羡慕的?圈子,我也有很纯粹的?初心,只是生活逼迫着我,让我不得不低头。” “心里?种下了解约的?种子,我便不想再过被人操纵的?生活。解约,就是这些事?情的?导火索。” “他们不肯放我走,我弟那个畜生也不肯放过我。合同期内,他们拿着我的?社交帐号接推广,一?边逼迫,一?边搞臭我的?名声让别的?公司不敢签我。他们把?我往绝路上逼,所以” 安语上前拥住她,“好了好了,不说了,后面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好吗?” 她抱着余韵低声安慰:“你别担心,我哥的?律师团队很厉害,他手里?也有一?些余凡和周利洋作恶的?证据,只要你愿意,我们一?定能让他们付出代价。” “还有你弟弟。” “谢谢你,安语。” 她又被情绪左右,安语只好轻拍着她后背,小声哄着:“别伤心,最艰难的?路你已经扛过去?了,你这么努力在?生活,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她无声靠在?安语肩膀,她从未想过,将支离破碎的?自己拼凑起来的?人,会是身旁这个同样深切感受过碎裂的?人。 多幸运,茫茫人海中,她遇到了这个温柔的?灵魂。 第56章 送余韵回了?房间, 餐厅里的热闹也刚刚好结束。 珊珊酒量不怎么样,还非要陪着林琦思?喝酒,喝到最后连走路都?是歪歪扭扭。 林琦思?喊来?安语送他们去门口, 一身酒气的珊珊看见她,立刻凑上来?像考拉似的挂在了?她身上。 珊珊贴近她耳边悄悄说:“今晚楼总看起来?很平易近人, 看来?你调教得很好。” “你又在瞎说什么!” 林琦思?还站在门口和黎阳说话,安语赶紧拉着珊珊往门外走,生?怕她酒后胡言说出些不得了?的事情?来?。 路旁的梧桐树遮蔽了?路灯的光,珊珊歪倒在她身上, 笑着说:“你可真行欸, 这么快就搞定?了?!对了?!” 珊珊说着开始低头翻包,安语见她在包里捞了?好一会儿, 粉饼, 气垫, 腮红,眼影盘掏出来?一堆, 最后把一个银色小盒子塞进了?安语怀里。 “这是什么啊?” 安语拿着那个银色盒子放到路灯下看了?一眼,才看见“超薄”两个字,安语就转身气急败坏道:“你给?我买这个干嘛!” 珊珊靠在她肩膀刻意压低声音说:“记得戴。” “珊珊!” 安语又羞又恼, 偏偏珊珊喝得醉醺醺,说什么都?不起作用。 听她气急的声音珊珊紧跟着笑出声,她又说:“你别急, 迟早的事。” “我急什么?!” “好了?好了?。”珊珊抱着她说:“你不急, 我急, 我急行了?吧!我真是迫不及待看到你和楼总出现在一个户口本?上!” 像是想到什么, 珊珊顿了?顿又说:“你别说,你俩这名?字是起的真好!” 安语还恼着, 闻言生?硬问:“怎么好?” “泽玉,安语,最后一个字的读音都?是yu,你换一下试试?” “泽语,安玉。泽是什么?是水啊是滋润~” 珊珊突然坏笑起来?,还有几分激动说:“滋润你,安他的心呐~” 安语一把拧在珊珊腰上,珊珊疼得高呼一声,正?好被走出来?的一行人听到。 黎阳笑着上前同她交代方修然演唱会的事情?,顺带着也拉走了?珊珊。 楼泽玉跟着他们走出来?,安语赶紧将手里的银盒子藏到了?身后。 安语又往前送了?一段路,直到目送他们离开她才回过头来?看楼泽玉。 昏黄的路灯透过梧桐树叶落下斑驳色彩,眼前人唇边带笑,眼神也染了?温柔。 他今晚跟着喝了?一点儿酒,宽松的白衬衫上滴了?一滴紫红的酒渍,她抬手按在酒渍上,笑着说:“没比我好多少。” 楼泽玉顺势抓着她的手,稍稍往前一带,安语便又像是靠在他怀里。 他微微低头问她:“怎么到现在跟你朋友介绍我还是说‘我哥’?‘我老公’这三个字很难说出口吗?” “那当然。”安语轻挑眉尾说:“毕竟多一个字呢。” 她抬眸看着楼泽玉问:“你是不是偷听我和余韵说话了??” 楼泽玉“啧”一声说:“要我帮忙又不让我听,那我走?” 楼泽玉作势要走,心急的人立马抬手拽住他衣角。 “你等等。” 楼泽玉回身时?瞧见她将左手背在身后,心里生?了?疑,他凑近问她:“等等,做什么?” 迟疑一瞬,她说:“妈妈在家,回去就不可以” 楼泽玉明知故问:“不可以什么?” 听出来?他是故意的,她也轻哼一声故意说:“那你走吧!” 楼泽玉看她气鼓鼓,心里像是有只小猫在挠,又软又痒。 他上前单手揽住她的腰,低声问她:“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什么?” 带着酒香的温热气息接近,像漫漫长?夜里驱寒的那杯热红酒,在飘雪的落地窗前独自酝酿成甜。 梧桐路的别墅不像郊外别墅区安静,人群攒动的热闹商圈和他们所站的位置仅仅相隔一条街。 往前拐过挂满蔷薇的花园外墙,林琦思?的卧室正?亮着暖黄的光。 她和楼泽玉就站在小时?候每次回家都?会经过的那棵梧桐树下,不惧关注的接吻,是第一次向世界宣告他们正?在相爱的誓言,竟也一时?情?绪万千。 在楼泽玉的温柔攻势之?下,她的身子绵软无力,只有紧紧抱着他才能在这随风摇曳的灯光下站稳。 楼泽玉就是在这样的机会之?下摸到了?那个银色的盒子。 安语试图挣扎,楼泽玉又更进一步搅乱她的思?绪。 寻到她防备的破绽,楼泽玉非常轻松将那个银盒子攥在了?手里。 听她呼吸声渐重,楼泽玉稍稍退开。 “是什么?”他低声问。 安语靠在他胸口,也大着胆子说:“你自己看吧。” 梧桐树下灯影斑驳,待他看清,又依恋在她唇上轻啄一下。 “想要?” 安语拽着他的衬衫领口要他附耳来?听。 她温柔的气声撩动心弦。 “把小鲸鱼还我。” 与他对视,安语瞧见那眉心轻颤,楼泽玉盯着她不言不语,她却笑着问:“你不给?,该不是怕自己被小鲸鱼比下去吧?” 想逃,却被楼泽玉紧紧拽住手腕。 他逼近警告:“记住你今晚说过的话。” 挣脱束缚匆匆逃跑,清风微动的初秋夜晚,动人甜蜜从摇曳裙摆无限延伸开来?,直至长?夜尽头- 余韵解约的事情?动用了?楼泽玉的私人律师团队,她也非常配合拿出了?周利洋和余凡用非正?常手段逼迫她续约的证据。 算上之?前红毯礼服事件的诽谤污蔑,还有涉嫌参与她弟弟敲诈勒索致余韵抑郁轻生?的事情?,余凡和周利洋声名?扫地的同时?还需要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 而关于她弟弟。 敲诈勒索,造谣诽谤,非法侵占他人财产并以暴力擅闯民宅,甚至涉嫌经济诈骗,数额巨大影响恶劣,应当数罪并罚。 按楼泽玉律师的说法,十五年没跑。 等着余韵和律师详谈的时?候,安语抽空去了?趟22楼。 周年庆在即,贺意的问候也跟着来?了?,邀请函的事情?她还没找楼泽玉说过,正?好在公司,她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去找他面谈。 恰逢秋日午后暖阳融融,本?该是慵懒惬意的下午茶时?间,22楼染了?满室橙黄的会议室却格外安静。 JR男装线品牌大使的候选人中,品牌部最后确定?了?那个体育界炙手可热的篮球明星晏明逸,已?经在走合同,但今天?却突然曝出晏明逸出轨女?演员的新闻。 此时?品牌部的人正?在会议室正?襟危坐,那位站在楼泽玉面前的品牌部经理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像Jovan Russell这样的顶级奢侈品牌,选定?一位合适的品牌大使光是从提案就要准备很长?时?间,更不论这中间的背调,策划,商谈之?类的工作,涉及多个部门和无数员工。 因为合作意向明确,品牌部的宣传物?料已?经提前给?到了?晏明逸,偏偏晏明逸被拍到出轨的那张照片里,满身都?是JR新品。 缩在会议室角落的公关部经理也战战兢兢。 合同没有敲定?,意味着此次品牌名?誉跟着受损无人担责,公司所做的努力也全部白费。 会议室气氛紧张,楼泽玉倒是很沉得住气,只是冷冷说了?句:“重新选吧。” 安语坐在会议室外的休息区等他散会,一抬眼却见他坐在窗边垂眸凝眉,表情?十分严肃。 一时?来?了?兴致,她掏出手机打?开了?摄像头。 很少主动给?他拍照,画面里的人偏头去看屏幕上新的提案,只给?她的镜头露个精致侧脸。 恰到好处的高低起伏是艺术家笔下完美的画作,身后开始垂落的夕阳更是浸染画卷的神来?之?笔,让这严肃冷酷的人周身蒙上温柔色彩,引人驻足欣赏。 出神之?际,她猛地想起来?那天?晚上妈妈让她找老公别找楼泽玉这样的。 当时?她不以为意,现在看他这阎王般冷峻苛刻的样子倒是真的开始理解了?妈妈的话。 拍好照片她独自欣赏片刻,随后打?开了?微信。 【an:哥哥不在家,妹妹寂寞难耐,v我50在线看性?感妹妹私房照。】 安语发完消息起身就往他办公室走,刚进门手机就震了?一下,打?开就是楼泽玉的转账消息。 五万。 为了?对得起这五万块钱,她稍稍抬腿坐在楼泽玉的办公桌上,写着“Kilian Lou”的名?牌就在她腿边,她轻轻牵着裙摆,拍了?一张极为撩人的照片发给?了?他。 从会议室到办公室的路程只需要一分钟。 办公室的门被楼泽玉打?开的时?候安语还没从他的办公桌上下来?,直到他走近,将她抵在办公桌上不放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火。 他双手撑在办公桌上,正?正?好把安语卡在怀里,“性?感妹妹”在怀,眉心都?跟着舒展。 他凑近轻吻,又低声问:“性?感妹妹喜欢办公室?” 无意瞥见眼尾染的红,她紧闭着唇不敢回答。 再凑近唇边,安语匆忙提醒:“你还要回去会议室呢。” 楼泽玉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略带着不满说:“性?感妹妹只点火不灭火?” 她双手搭在楼泽玉肩膀,反问他:“火上浇油怎么办?” “那就烧尽我。” 炙热的吻来?得太过突然,无措的手按倒了?那块精致名?牌。 要倒未倒的时?候,她慌忙用腿勾住窄腰,楼泽玉抬手扣住后颈,骤然贴近的触感让人心痒难耐。 唇被放过,精巧锁骨又覆上炙热。 火越烧越旺,像要连绵天?边烧尽最后一缕烟霞。 猛然想起来?一整个会议室的人都?等着他回去,安语瞬间清醒过来?。 “楼泽玉。” 安语双手推着他,试图让火海里的人清醒。 奈何几番推拒无果,她只好说:“桌子脏了?。” 身前的人终于停下,他伏在她肩膀,她也耐心等着他平静。 知晓他今天?情?绪不佳,平缓呼吸之?时?,她开口问:“还在为品牌大使的事情?烦心?” 他轻轻嗯一声。 想起来?之?前在家听妈妈说过的提议,她便试探着问:“你为什么不考虑方修然呢?” 靠在她肩膀的人似乎是轻轻一顿,她却毫无察觉,又继续说:“他现在可是顶流,关注度高,形象好,风格特别,作品过硬。向来?行事稳妥,也不刻意炒作,以前在波士顿也对我照顾有加。” “你能考虑他吗?” 她很认真地思?考过方修然和JR的品牌契合度,甚至暗地里了?解了?JR下一季男装的大致风格,在她看来?和方修然非常搭。就算没有晏明逸出轨一事,她也从心里觉得方修然才是此次品牌大使的最佳候选人。 可身前的人似乎并不这样觉得。 熟悉的气息抽离,再对上他的视线,安语竟在他眸中看到了?毫无起伏的冷漠。 他盯着还红润的唇,淡然道:“他这么好,你当时?为什么不考虑他?” 第57章 安语愣怔一瞬, 不解道:“我需要考虑他什么?” 楼泽玉唇边的?轻笑掺了寒,他转身?,淡漠道:“你先回去吧。” “你是?在跟我生气吗?” 话才说完, 楼泽玉已?经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安语心上也瞬间添了些恼,怎么一提到方修然他就这么大反应? 明明早就说过不会?和方修然有过多纠缠, 难不成还要断绝所有异性来往他才会?满意? 一时?气愤不已?,安语也紧跟着出门下楼。 贺意邀请函的?事情没有着落,她只能找林琦思帮忙。 本想?着去看看余韵那边有没有结束,才出电梯, 红茶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稍显慌乱, 只匆匆一句:“老板从升降舞台上摔下来了。” 红茶给她发了一个私人?医院的?地址,她甚至没管还在公司里?的?余韵, 直接下楼去了停车场。 赶到医院的?时?候方修然已?经做完了检查, vip病房里?只有红茶和他妈妈陪着。 安语匆匆上前, 得见方修然全须全尾躺在病床上,她也稍稍安了心, 至少没什么大碍。 见着安语,方修然的?妈妈宋雅青立刻扬着笑颜。 她朝安语招招手,亲热招呼道:“小语快来让阿姨看看, 咱们得有大半年没见着了吧?” “是?呢阿姨。”她走上前坐在宋雅青身?边,又关切问:“方修然伤到哪里?了?” 宋雅青拉着她的?手,也有些担忧说:“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 尾椎轻微骨裂, 手腕脱臼。” 侧躺着的?方修然立马不满道:“妈, 我还是?你亲生的?吗?骨裂和脱臼叫没什么大碍?” 宋雅青:“你从小就是?被我养得太娇气了, 一点小事儿就哭着喊着,吵着闹着。你说你要今天要没在舞台上走神, 你能从上面摔下来?” “阿姨您别怪他。”安语立马劝道:“演唱会?的?时?间越来越近,排练任务重,他的?压力也很大,应该是?没休息好才一时?走了神。他现在躺在病床上一定也很难受。” “你感觉好些了吗?”安语问方修然。 方修然看向她的?眼神不似往日热情,回应也显得生硬。 “嗯,还行。” 安语有些茫然,怎么才几天不见他对自己的?态度竟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双手手腕脱臼,意味着他这个靠电吉他火出圈的?顶流歌手,将没办法在舞台上大秀吉他solo。 这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来看演唱会?的?歌迷朋友,都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她猜想?,应该是?这个原因才会?让他闷闷不乐。 陪着宋雅青闲聊两句,她被红茶叫出了病房。 医院走廊很安静,红茶说话时?也刻意压低了声音。 再有半个多月就是?首场演唱会?的?时?间,突然摔下舞台,她也很担心演唱会?的?情况,便问红茶:“演唱会?要怎么办?” 红茶眉头深锁,似乎正在为此事烦忧。 她抬手按了按眉心,叹了口气说:“目前商量下来的?结果是?取消所有舞蹈动作和他个人?的?吉他solo,但小语你也知道的?,多少人?就是?冲着老板的?solo才一定要来现场,突然受了伤,我们的?主音吉他还没有着落。虽说何方那边已?经在紧急寻人?,但照目前的?形势,我估计很难有合适的?人?选。” 听红茶这么一说,安语心里?也跟着着急。 “那他今天,是?怎么从舞台上摔下来的??” 红茶又拉着她往边上走了走,说:“这才是?我特地找你来的?原因。” “怎么了?”安语一脸茫然。 她稍作迟疑,然后凑近她说:“老板从何方那里?看到了你那首《铅笔》的?歌词。” 其实这首歌她写的?很犹豫,她拿不准究竟要不要唱,是?因为最?近和楼泽玉关系骤然亲密,她才有勇气把这首歌拿出来。 她已?经拒绝了方修然,被他知道自己喜欢楼泽玉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她并没有表现得很惊讶。 但红茶异于往常焦急的?神情却是?让她有些许不安。 “他今天跟我发脾气来着。” 红茶说:“老板想?毙掉《沉溺》这首歌,还说演唱会?的?曲目要去掉《念我不忘》,今天他在升降舞台上最?后排练的?曲目就是?《念我不忘》,结尾solo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跟谁较劲,最?后一段弹得狂躁不安。” “乐队都以为他freestyle,就跟着他的?音调走了一段,谁知道他突然生气,摘了吉他扔在一旁,升降舞台还没降落到位他就踩滑摔了下来。”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也明白了方修然为什么今天会?对她这么冷漠。 方修然进了医院,整个演唱会?的?进程都跟着停摆,红茶接连叹气,眼下可能只有她才能化解危机。 她抬眼看了看西沉的?落日,思忖片刻后说:“先别急,我和他谈谈吧。实在不行,他的?那些歌我都熟,主音吉他,我也可以上。” “行。”红茶应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先把阿姨送回去,你们聊完我再来接老板出院。” “他这么早就要出院吗?” 红茶无奈道:“演唱会?时?间紧,没办法。” “好。”她点点头:“我会?和他好好说。” 红茶带着宋雅青离开了医院,方修然看她走进去,忍着尾椎的?痛也要稍稍侧身?不和她对视。 她站在门口轻笑一声:“方修然,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躺在病床上的?方修然丝毫没有想?要搭话的?意思。 她忍不住轻叹,上天一定是?派这两个男人?来惩罚自己的?,不然为什么要挑同?一天生气? 她走上前,靠近坐在床边,方修然想?翻身?,奈何尾椎疼得厉害,忍不住嘶一声。 安语按住他,“你别躲了。” 方修然拧着眉,不满道:“你还来管我死活干嘛?” “你是?我老板啊,不管你死活,我哪有钱挣?” “你少来!”方修然瞪她一眼,“找你的?好哥哥去吧,别来管我。” 话说完,他又忍着痛翻了个身?。 不想?他来回折磨自己,她也没再绕过去惹他心烦。 她就坐在床边,一句话也没说。 病房里?格外安静,只能听见方修然的?呼吸声,带着些许憋闷。 沉默好久,还是?方修然先忍不住。 “你怎么不说话了?” 她回答:“不敢说。” 方修然冷哼一声:“你不是?很能说吗?还有什么是?你不敢说的?!” 安语:“我说了怕你生气。” 方修然:“可是?我已?经生气了!” “哎——”安语长?长?叹一口气。 这声叹气引了方修然好奇,他闷声问:“你叹什么气?” 安语垂头丧气坐在床边,颇是?颓丧地说:“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失败呢。” 一听她的?语气不对,方修然明显愣了一下,但他没有追问,只等着安语自己往下说。 她留神观察着方修然的?状态,自顾自说:“我呢,从小寄人?篱下,性格敏感自卑,活了23年没做过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唯一的?坚持就是?写歌。” “我应该不是?那种天赋型的?选手,这些年不过是?靠着自己的?热情勉强站到了音乐圈的?边缘。如?果非要说我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我想?应该就只有《念我不忘》这首歌了吧。” 听到她提起《念我不忘》,方修然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安语直觉自己说到了他心坎儿上,又乘胜追击道:“我这事业不上不下,为人?处事还很有问题,不光惹你生气,现在楼泽玉也不想?理?我。” “你说我是?不是?活得很失败?” 病房里?安静片刻,方修然连呼吸声都变浅。 好一会?儿,他迟疑着开口问:“他为什么不想?理?你?” 安语又长?叹一口气,说:“还不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方修然转头看着她,眼神里?满是?质疑。 安语点点头,说:“JR男装线现在缺一个品牌大使,我向他推荐了你,他从下午到现在气得没跟我讲过一句话呢。” 方修然总算是?艰难转过身?来,紧绷的?表情些许松动,他看着安语问:“你,为什么要向他推荐我?” “那当然是?觉得你长?得帅,人?气高,业务能力强,敬业努力,待人?亲和,在波士顿还对我照顾有加啊。” 安语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双莹亮眼睛通透澄澈,神色极为认真,饶是?方修然心里?憋着气,此时?也消解了许多。 他盯着她的?眼睛,眸色一点点变深。 “你竟然为了我?” 安语反问:“为什么不能为了你?” 方修然又收敛神色问:“你不是?喜欢他?爱都来不及,怎么舍得为了我让他生气?” 她稍稍凑近,盯着他漂亮的?桃花眼说:“方修然,我是?喜欢他不假,可我不是?恋爱脑。” 方修然轻嗤一声,怒道:“不是?恋爱脑你每首歌都在写他!” “你就存心气我,存心膈应我是?不是??!” “你《沉溺》里?面写的?什么词?嗯?暧昧不露痕迹,热吻缠绵肆意,用炽热回应你,借口今夜沉溺?!” “安语,你和他热吻,竟然写到我要唱的?歌里?,你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儿?!” 安语双手抱胸,不服道:“那你怎么不说我后面写的?词?就让我沉溺,别把我叫醒,星河璀璨梦境里?,浪漫故事不会?轻易结局。” “这不就是?做梦吗?!哪来的?热吻?!” 就算有,她现在也不能说。 方修然说不过,又怒道:“你真是?离谱!你竟然会?喜欢上你哥!” “喜欢一个人?是?我能控制的?吗?” 安语不满道:“那你为什么要喜欢我?喜欢我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波士顿,整整四年,你一个字都没提过!” 她小声嘟囔:“我那时?候伤心失望自卑怯懦,你要是?说你喜欢我,说不定咱俩就成了。” “你!” 方修然明显有些生气,但又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问了句:“真的??” “当然是?真的?。” “谁不想?被一个闪闪发光的?大明星喜欢呢?” 原以为轻松的?对话氛围会?让他舒心些许,没想?到这句话说完,他反倒是?沉默。 窗外开始吹风,没有关严实的?窗户被风吹得呼呼作响,病房里?的?灯光冷清,她却依稀看见方修然眼眸里?闪烁着的?微光。 好一会?儿,他缓缓开口。 “所以呢?你对我动过心么?” 第58章 她突然被这一句话?拉回到两年多以前?。 彼时的她还在课堂, 公寓,排练厅三点一线来回,方修然和Aurora分手也?才半年。 那是?刚开始上课的一个秋天, 正好是?个周末,她跟着她的作?曲老师Shane, 在学校临街的希尔顿酒店见一个乐团指挥。 惬意舒爽的下午茶时间,道尔顿大街上突响枪声,人群受到惊吓四下逃窜,Shane嘱咐她好好在酒店里?呆着哪里?都不要去。 接连三声枪响, 有路人应声倒地?, 伴随着四起的尖叫和汽车的急刹,Shane也?开始变得不淡定。 他?起身护着安语往酒店更深处走去, 生怕这场突如其来的枪击会演变成无差别射杀。 酒店内部的安保和员工也?十分惊慌, 躲在走廊深处的安语甚至听到了枪声正在朝他?们所在的希尔顿酒店接近。 警察很快赶到, 接连的枪声却没有停止,对空鸣枪警告并没有起到作?用, 单方面的射击演变成了双方枪战。 这是?她如此?近距离地?感受枪战,也?深切体会到了死亡带给自己的压迫感。 哪怕她强装镇定,仍旧是?在听到不断响起的枪声时发抖轻颤。 警方很快派来增援, 两名持枪歹徒被就地?击毙。 安保人员护送着他?们从酒店后门?离开,才踏上道尔顿大街的路面,一抬眼, 那个逆着人流朝她接近的身影如此?熟悉。 她到现在还能?清楚记得那天的他?。 浅色牛仔裤, 白色连帽衫, 干净清爽的刘海在秋风里?凌乱, 习惯了装酷的那张脸上出现了她从未见过的惊慌神?色。 看到他?的那瞬间,视线里?的一切好像突然间失去了本来的色彩, 只有他?身上简单的颜色吸引着她的视线。路面积水倒映出攒动的人群,她被拥挤的人潮推着朝他?接近。 那是?她暗淡无光的岁月里?突然闯入的一抹明亮色彩,在孤独无依的异国他?乡,在寒冷萧瑟的秋风里?,在慌张拥挤的人潮中。那个带着雪柚香气?的拥抱惊扰了沉寂已久的海面,掀起狂风巨浪。 人来人往,带起的秋风沁骨寒凉,不安的心?在这个温暖怀抱稳稳落定。 多好,有人如此?在意她的死活。 那天方修然责怪了她很久,不停质问她为什?么不要他?跟着一起去,她那时候很喜欢和他?开玩笑,面对他?的质问,她只说:“万一我们两个都死了怎么办?你好好活着还能?把?我的骨灰带回国,多好。” 以为他?又要发脾气?,他?却一反常态说:“咱俩死一起也?挺好。” 那天晚上回公寓的时候,她在电梯里?遇到了她和方修然的共同好友Noah。 提起午后的突发事件,他?也?心?有余悸。 出电梯之前?,他?问方修然在街上找到她了吗? 反应过来他?是?说午后的事情,她便点了点头。 Noah告诉她,说方修然在听到枪响的瞬间就丢下吉他?冲出了排练室。 他?激动地?朝安语描述方修然摔坏吉他?的事情,在和他?分别之前?,她只记住了一句话?。 “He’s crazy.”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方修然在她的心?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她的生命里?出现了另一个值得她用心?对待的男人。 动过心?么? 也?许,有那么一瞬间- “好了好了,你别回答我。” 方修然突然的声音打破沉默,安语骤然被拉回思绪。 他?确实,最?讨厌沉默。 安语也?没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只笑着问他?:“演唱会你打算怎么办?” 方修然又不满一声轻嗤:“为了余韵你连排练都不来,你还能?想起来关心?演唱会?” “我可一直挂念着呢。”安语往前?挪了挪,试探着问:“主音吉他?手,你看我行么?” 方修然眉心?颤了颤,颇是?惊讶问:“你?我没听错吧?” 安语收敛笑容,不服气?道:“你瞧不起谁呢!我可告诉你,你现在除了我根本不可能?有更好的人选。你出道至今一共发行过97首歌,演唱会曲目31首,你现在上哪找熟悉你所有歌的主音吉他??” “我虽然弹得没你好,比普通乐手那也?是?绰绰有余,再说了,普通乐手能?有我熟练度高?你不选我,你等着后悔吧你!” 安语微微侧身佯装恼怒不理?他?,余光却关注着他?的神?情,极轻微的一声笑,身侧响起愉悦的声音。 “行,我选你。” 安语转过身来,满意道:“那你就安心?养伤吧,离演唱会还有二十多天我抓紧练习,应该没什?么问题。” 方修然打量着她:“应该?” 安语立刻举手:“我保证没问题!” 知道方修然要提前?出院,医生来给他?做了最?后一次检查,又叮嘱了许多注意事项,这才给他?办了手续。 本想等着红茶来,但安语心?里?觉得亏欠方修然,便主动说要送他?回家?。 尾椎轻微骨裂听起来是?不严重,但走起路来影响确实不小。 从病房到电梯,方修然几乎是?挂在安语身上。 她的车停在医院的室外停车场,从大厅出门?右拐就能?看见。 只是?她好不容易搀着方修然走到停车场,却意外发现她的车旁边还停着另一辆熟悉的车。 像是?看见他?们俩“互相搀扶”着下楼,那辆熟悉的库里?南后座车门?被打开,身着正装的楼泽玉优雅下了车。 身后路灯昏暗,他?高大的身影逐渐接近的时候,压迫感十足。 身侧的方修然低声问她:“你叫你哥来的?” 安语低声应:“没有。” 她也?不清楚楼泽玉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又怎么会来找她?不是?还在气?头上? 楼泽玉走上前?,十分自然从安语肩膀上接过了方修然的手臂。 安语被迫退开几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楼泽玉回眸瞪了她一眼。 再开口时,楼泽玉语气?格外平静。 “我送你。” 方修然立刻朝安语投去求助的目光,她赶紧上前?说道:“他?有点不太方便,还是?我送吧。” 楼泽玉停下脚步,回身看向她的眼眸里?还蕴着不满,安语想要去扶方修然的一双手猛地?顿住,而后冲他?笑得极为勉强说:“谁送都是?送,我那车小,你的车舒服,还是?你送吧。” 那双伸出去的手还顺便做了个“请”的姿势。 方修然也?紧跟着瞪她一眼,安语冲上去就蒙着他?的嘴不让他?说话?。 “都下来了,我不可能?再送你回去等红茶,我就开车跟在后面,你别乱来。” 她刻意咬死了后面这几个字,生怕方修然说点什?么要人命的话?。楼泽玉现在对她的怒气?已经是?一触即发,她可不敢再招惹他?。 方修然那双桃花眼眯了一下,然后挪开她的手说:“我没说要你送我回去等红茶啊。” 安语小心?翼翼看向楼泽玉,笑道:“那就好,你放心?吧,我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听到这个称呼,楼泽玉的眉头又不自觉收拢几分。 安语没敢去看他?的表情,反倒是?催促着他?把?方修然送到车边。 看方修然上车不方便,她想上去搭把?手扶一下,结果?又被楼泽玉给挡住了。 她站在两个男人身后,忍不住提醒:“你让他?侧着坐。” 两人同时回头盯着她,她赶紧闭嘴。 楼泽玉关上车门?,安语下意识后退一步,他?的眸光犀利无比,像是?一把?利剑要将她戳穿。 她赶紧退到自己的车旁,又冲司机吴叔叔说了声:“吴叔叔你开慢点儿。” 城市灯火闪烁,有风渐起,本该是?舒爽的夜晚,她的心?里?却因为刚才的事平白添了些焦躁。 她开着车缓慢跟在楼泽玉车后,内心?忐忑不已。 楼泽玉特地?来医院找方修然,是?不是?有话?要说? 隔绝了城市喧嚣的车内响着轻柔的钢琴曲,方修然手肘撑在中间扶手上,侧着身子试图减轻尾椎的压力。 听到这曲子的熟悉之处,他?开口问:“她弹的?” 如果?不是?特别熟悉安语,想来不会有人听出来这车内播放的钢琴曲出自她手。 楼泽玉闻言身子往后靠了靠,面不改色说:“她录的。” 言下之意,即可了然。 方修然也?轻笑着点点头:“不错,听得出来波士顿前?后她进步飞快。” 惹楼泽玉心?烦只需要三个字。 波士顿。 恰巧遇到红灯,车子缓缓停稳。楼泽玉放在中间扶手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亮起来的瞬间,安语的脸出现在方修然眼前?。 他?偏头看着楼泽玉:“给你发消息了。” 楼泽玉才拿起来手机,方修然的手机也?跟着震了一下。他?双手手腕脱臼,便朝楼泽玉说:“麻烦楼总帮忙拿下手机。” 他?低头盯着自己牛仔外套的口袋,楼泽玉下颌微动,眼神?里?飞快划过一丝不满。 她这是?给方修然也?发了消息? 不想帮他?拿,但好奇。 他?修长的手指在方修然口袋里?碰到屏幕,拿出来的瞬间,那张合照冲击着楼泽玉的眼睛。 靠得这么近,很好。 他?咬了咬牙,将他?手机放在了扶手台上。 楼泽玉点开她的消息。 【an:毕竟是?朋友,稍微关心?一下,没别的意思。】 方修然那边也?缓慢点开微信。 【an:你别给我找事儿!!】 两个男人非常默契,都没有回她的消息。 楼泽玉放下手机,蓦地?开口道:“男装线品牌大使,三年,换她和你的经纪合约。” 在如今这个变幻多端的娱乐圈,顶级奢侈品代言合约最?多一年一签,三年? 方修然撑着手肘挪了挪位置,唇边带笑。 他?道:“不如楼总自己问问她愿不愿意解约,如果?她愿意,我自然不会阻拦。” 楼泽玉:“你就这么有自信?” “自信?” 想起来安语主动要担任他?演唱会的主音吉他?,方修然又笑道:“多少有点儿。” 楼泽玉唇角勾了勾,淡漠道:“没有结果?的事情,何必坚持?” 方修然眉尾微挑,笑着问:“那在楼总看来,怎样才算是?有结果??” 恰巧车内的钢琴曲结束,骤然安静下来,起伏的呼吸声里?,似乎有情绪在悄然翻涌。 楼泽玉抬手转了转腕上手表,顷刻间的烦躁让他?意识到,眼前?人和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娱乐明星都不一样。 看似随意的回答,却一针见血戳中了他?的痛点。 她要是?愿意主动解约,倒也?不必他?如此?费心?。 偏偏这个回答还透露了另一个信息。 他?很了解安语。 他?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危机的滋味。 倒也?不愧是?能?站上金字塔顶端的人。 “所以你并不在乎结果??” 楼泽玉声线平缓,难以捕捉的细微情绪被他?完美掩饰,一如往常。 结果?? 方修然在心?里?仔细品味这两个字。 圆满是?结果?,遗憾也?是?结果?,有些事情的结果?他?并不能?左右,所以他?在不在乎,一点都不重要。 但他?却问:“那楼总觉得,她会是?一个在乎结果?的人吗?” 楼泽玉并没有多作?思考,只说:“没有人可以逃避因果?。” 方修然点点头,确实,世间一切都有因果?。 可他?又说:“看来楼总还是?不太了解她。” 楼泽玉闻言,藏在黑暗中的右手紧攥了一下。 很显然,他?并不认同这个回答。 可方修然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问:“周年庆和我的演唱会撞在同一天,楼总想让她选择,对么?” 楼泽玉默不作?声。 方修然哂笑:“足够了解又怎么会让她做选择?” 在这场关于感情的博弈里?,他?的确是?输给了楼泽玉,并且输得很彻底。 可他?始终相信,只要他?愿意转变身份,他?依旧会是?安语生命中那个不可或缺的男人。 他?了解安语,正如安语了解自己。 到达方修然家?楼下,安语停好车急匆匆就赶了过来。 瞥见车窗外的她,方修然转头冲楼泽玉说:“如果?有一天你输给我,一定是?因为太在乎结果?。” 他?一打开门?,安语便伸手来扶,清甜的声音还问候着:“路上没有颠簸吧?还好吗?” 方修然笑着摇摇头,又说:“我妈让你上去坐坐。” 安语下意识看向车内另一个男人,楼泽玉整个人隐在黑暗之中,周身散发的凛冽寒气?让安语后背发凉。 她勉强笑着应:“这么晚了,我还是?不上去了吧。” 她稳稳扶着方修然下车,又嘱咐:“你回去好好休息,我会抓紧时间练习。” “好。”方修然笑着应。 红茶赶来接他?上楼,眼看着两人进了电梯,安语才重新回头去找楼泽玉。 可再出来的时候,外面又哪有那辆库里?南的影子? 安语嘴里?嘟囔了一句:“又冷又凶,硬木头。” “谁是?木头?” 陡然一声,吓得安语后退一步。 再回头,一身黑的楼泽玉就站在大门?的阴影处等她。 如果?他?身上的寒气?能?幻化成形,想来这时候的室外应该是?冰天雪地?。 但她,刚好很热。 她换了甜美的笑脸,小猫一样缠上他?的腰。 避而不答刚才的问题,只问他?:“在等我吗?” 被薄冰武装的身体微微一顿,寒气?瞬间消融。 他?轻声应:“嗯。” 温存片刻,安语牵起他?的手,说:“回家?吧。” 她不问也?不解释,内心?还未消散的情绪提醒着他?,方修然说得没有错,他?确实很在乎结果?。 如果?没有那个肯定的结果?,对她的爱都会被扣上兄妹关系的帽子,他?不要这样酸涩的过程。 “你和他?聊了什?么?”安语的声音拉他?回现实。 他?缓了缓神?,回答:“聊合作?。” 安语仰头望着他?,被暖光点亮的眼眸闪烁着惊喜的微光。 “你真的要考虑他?吗?” 楼泽玉默不作?声点点头。 “太好了!”安语的声音难掩高兴。 “我终于可以做他?的老板了!叫他?得意!以后见着我都得叫金主爸爸!” 还在回味她上一句的好是?怎么个好法,下一句的回答就让他?愣在原地?。 做他?的老板? 她如此?力荐,只是?为了翻身做老板? 意识到楼泽玉停住了脚步,安语又退回来抱着他?。 “怎么了?” 她撒娇似的蹭蹭他?胸口,小声问:“还在生我的气?吗?” 一团乱麻似的心?结被她找到了开解的源头,她轻轻一扯,整日的不满情绪都跟着消散。 他?没回答,又听怀中人娇柔一声:“老公?” 她仰着脸看着他?问:“是?我让你用钱砸他?,你不高兴了吗?” 她又垂眸挣扎片刻,说:“那你要是?不高兴,就不要签他?,我再陪你挑合适的人选。好吗?” 与她视线相对那一刻,他?知道,他?甘愿臣服。 楼泽玉张开双臂拥住了她,真实感受到她心?跳的这一刻,他?才终于从那些复杂情绪里?抽身。 是?他?绕进了那个没有出口的迷宫,试图在纷繁复杂的迷宫深处寻找一个让他?安心?的答案,但他?竟然没有想过,这个答案就在他?的怀中。 过程如何,结果?如何,都不重要。 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有她,才重要。 孤月隐去光华,秋风瑟瑟,泛黄的落叶从踮起的脚尖匆匆掠过,重叠的身影在路灯下一点点拉长。 看不见的阴影里?,温热的吻逐渐融化他?还微凉的唇,在这个渐凉的初秋夜晚,十指紧扣的手心?温度,暖如骄阳初生。 第59章 自己给自己揽了件大事儿?, 安语一?点都不敢怠慢。 余韵的事情她放心交给了楼泽玉的律师团队,顺带还让楼泽玉给余韵配了司机和保镖。 她弟弟目前还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她不想看到余韵再受伤害。 演唱会的排练基本?是?从早到晚, 刚开始两?天她还不适应这种?高强度练习,双手手腕不可避免出现了酸疼的症状。 后来被方修然妈妈知道, 她便每天带着医生配的药包过?来帮安语热敷手腕。 这一?忙起来,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她和楼泽玉连谈个恋爱的时间都没有。 好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林琦思对此颇有微词。 毕竟她这个妈妈还没当几天, 整天见不到女儿?, 那怎么能行?? 眼看着就要?到自己的生日晚宴,她终于是?忍不住联系了珊珊带着助理找来了安语的排练室。 这天天气很好, 排练室阳光充足。 临近午饭的时间, 林琦思特?地去安语以前喜欢的那家粤菜馆打包了饭菜, 她知道她这两?个孩子都是?工作狂,一?忙起来顾不上吃饭的事情常有。 她这个做妈妈的, 自然要?尽心尽责。 循着音乐声找到排练室,林琦思并没有在?众多乐手里面看到安语的身影。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她,特?地迎上前来说?安语在?隔壁休息室吃饭。 林琦思道过?谢便顺着走廊往休息室走。 只是?还没进门, 她便听到里头传来愉快的谈笑声。 助理上前替她开了门,安语坐在?休息室窗边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放着丰盛的饭菜, 而在?她的对面, 坐着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 安语瞧见林琦思, 高兴喊了声:“妈妈。” 她站起身来走到林琦思身边, 冲宋雅青介绍:“宋阿姨,这是?我妈妈林琦思。” 宋雅青也跟着起身, 礼貌和林琦思握了握手说?:“早就听家里孩子提过?林董事,好不容易见到了,咱可得好好聊聊。” 宋雅青突然的热情让林琦思有些不适应,好好聊聊?聊什么? 安语没有察觉到林琦思细微的情绪变化,只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问:“妈妈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自己带了饭菜,她又听安语说?:“宋阿姨做饭可好吃了,知道我喜欢酸甜口,今天特?地做了菠萝咕咾肉和茄汁大虾,妈妈你也尝尝?” 林琦思唇边的笑意些许僵硬,她抬手招来助理小冯帮忙把饭菜摆上了桌。 一?时多了不少菜,安语又招呼珊珊过?来端走两?个。 在?这端菜的间隙,林琦思已?经?把对面的宋雅青来回打量了好几遍。 安语贴心帮林琦思盛汤,宋雅青瞧着她乖巧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便又忍不住说?:“年年漂亮懂事又贴心,做年年的妈妈一?定很幸福吧?” 听着这异于平常亲昵的称呼,林琦思眉心微颤,而后抬眼看向?宋雅青微笑道:“是?很幸福。” 安语还想帮林琦思盛饭,宋雅青赶紧从她手里接过?碗说?:“手腕还疼着呢,让阿姨来吧,你好好休息会儿?。” 林琦思一?听却是?愣了愣。 “手腕疼?” 安语下意识把手往身后藏了藏,又匆忙解释说?:“妈妈,没什么大事,就是?排练有点累而已?。是?宋阿姨太紧张了,还每天来帮我用药包热敷,其实没什么大事的。” 林琦思拉起她的手翻来覆去地看,指腹长得茧已?经?变了颜色,手腕处还残留药包热敷过?后的黄。 她突然就在?心里生了愧疚,但在?这愧疚之外还有更深的失落。 自己的女儿?手腕疼了没人告诉她,反倒是?让一?个外人替她关心。 是?她的失职。 眼看着林琦思情绪不对,安语赶紧凑上前抱着她说?:“没事的妈妈,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有外人在?,林琦思硬生生按下了心里的情绪。 她不能失态。 林琦思转头冲小冯说?:“给袁医生打电话,让他今晚来家里。” 对面的宋雅青却笑着说?:“林董事不必过?分忧心,我那儿?子弹了好多年吉他,以前也经?常手腕酸痛,这个药包他用了很多年了,很管用的。” “是?。”安语也跟着说?:“妈妈不用太担心,宋阿姨有经?验,就不用麻烦医生了。” 林琦思淡淡看了宋雅青一?眼,转头冲安语说?:“宝贝听话,让医生看看妈妈才放心。” 安语知道劝不动,便也不再勉强,只招呼林琦思一?起吃饭。 席间宋雅青一?直帮安语夹菜,偏偏安语在?一?旁也吃得很开心,两?人亲密又热络的样子,好像她们俩才是?真正的母女,而她林琦思只是?个外人。 感觉到林琦思明显放慢的动作,安语从盘子里夹了一?只大虾放到了碟子里,准备剥给林琦思。 谁料宋雅青瞧见了她的动作,直接从她面前端走了碟子,说?:“阿姨来剥,年年慢慢吃。” 安语愣了一?下,解释说?:“我想剥给妈妈的,不用麻烦阿姨了。” 林琦思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宋雅青说?:“没事的年年,阿姨也可以给林董事剥。” 明明不是?什么大事,但这些话让林琦思听来心里十分不舒服。 她干脆也放下筷子,从盘子里拿了只大虾出来说?:“年年吃,妈妈给你剥。” 安语敏感地察觉到了这张饭桌上不同寻常的气氛,一?只虾而已?,怎么还争起来了? 林琦思和宋雅青两?人过?分的热情让安语这顿饭吃得特?别饱。 临到要?排练,她不可控制地打起嗝来。 听见她打嗝的声音,两?人又是?一?个端水一?个拍背,生怕她感受不到关爱。 林琦思看她打嗝打得停不下来,立马招来小冯说?:“让乐队停一?停,等年年休息好了再去。” 宋雅青也在?一?旁应和说?:“是?,不急于这一?时。” 没能去排练,她又被迫坐回了沙发。 宋雅青趁着她有空休息,特?地坐到了她身边牵起了她的手。 “让阿姨帮你按摩一?下。” 毕竟是?方修然的妈妈,她也不好拒绝,只是?这亲密的场景在?林琦思看来,格外碍眼。 对女儿?的爱不能落人下风,她也柔声问候:“宝贝今晚什么时候回家?我让琴婶儿?提前做好饭等着。” 安语一?时面露难色,想了想说?:“妈妈,这两?天排练的曲目我熟练度还差一?些,想多练练。” 言下之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林琦思却说?:“那妈妈等着你好不好?” “不用了妈妈。”她笑着说?:“珊珊会送我回家的,妈妈工作忙,不用等我。” 刚想说?今天不忙,坐在?安语身边的宋雅青又接过?话说?:“林董事别担心,我在?这儿?陪着年年呢,肯定把年年照顾好。” “以前在?波士顿的时候,都是?我带着两?个孩子一?起玩儿?,一?起吃饭呢。年年待我也跟妈妈似的,亲热得很。” 话说?完她还问了一?声:“是?吧?年年?” 安语偏头看了眼林琦思,见她神色微变,没敢应下宋雅青的话。 宋雅青专心帮安语按摩手腕,根本?没有意识到此时休息室的静谧瞧上去格外诡异。 她自顾自说?:“年年可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最乖巧的姑娘,这说?的每句话都能甜到我心上。” 她笑了笑说?:“我要?是?有这么乖巧的女儿?,那可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没听见安语的声音,宋雅青又晃了晃她的手说?:“你是?不知道,方修然这小子天天念叨着要?来看你,被我骂了才肯安安心心在?家休息。” 提到了方修然,安语也不得不回话。 她笑着说?:“他就是?想来看看我是?不是?偷懒。” 宋雅青也笑道:“谁说?不是?呢,他还交代我一?定要?给他录视频,说?要?‘检查’你的练习成果?。” 她轻哼一?声:“这孩子,不被骂就是?不舒服。” 按完了右手,宋雅青又起身坐到安语左手边牵起了她的左手。 她边按边说?:“阿姨看你们关系好啊,真是?比谁都高兴,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生个女儿?。” 宋雅青说?完,略微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没有女儿?也不打紧,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儿?媳那也是?天大的好事!” 安语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林琦思说?:“我不同意!” 猛然抬头,林琦思正黑脸看着宋雅青。 林琦思能有领导整个JR的能力,自然是?有不一?样的雷霆手段,很多时候说?起话来也毫不留情。 但对方好歹是?方修然的妈妈,说?这些话也是?出于对自己的喜欢,她不想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演变成她无法掌控的糟糕状况。 有些心急,她便匆匆开口缓和:“宋阿姨您别误会,是?妈妈觉得我年纪太小了,事业也还没有着落,不太适合谈婚论嫁。” 话说?完,她赶紧起身凑到林琦思跟前儿?眨了眨眼。 “是?吧?妈妈?” 林琦思看着她纯净的双眸,终究是?深吸了口气按下了心里的不满。 她拉着安语的手说?:“说?的是?呢,我的宝贝女儿?还得在?我身边多陪我几年。” 宋雅青闻言,也点点头赞同道:“那也是?应该的。” 休息得差不多了,安语便匆匆赶往排练室。 才出休息室的门,她便感觉如释重负。 她曾经?天真地以为,这辈子所能面临的最棘手的场面莫过?于楼泽玉对上方修然。 她是?万万没想到,此生还能有机会遇上今日这般更为棘手的状况。 好在?这两?个女人应该很难针锋相对了。 知道林琦思一?直在?休息室等她,今天的排练早早就结束了。 林琦思陪着她下楼的时候,忍不住问:“宝贝,那个宋阿姨以前经?常去波士顿找你吗?” 安语挽着她的手说?:“也没有,宋阿姨主要?是?去找方修然,只是?有时候会带着我一?起吃个饭而已?。” 林琦思来回摩挲着她的手,颇是?内疚地说?:“都怪妈妈工作太忙了,也不喜欢长时间飞来飞去,国外的业务又都交给了泽玉,妈妈也没寻着什么机会去看你。” “你会怪妈妈么?” “当然不会。”安语立刻应道:“妈妈您别多想,从七岁到现在?您花了那么多时间陪伴我教导我,波士顿不过?才四?年时间,再说?我已?经?回来了,以后也哪里都不去,就在?身边陪着妈妈。” 林琦思:“真的?” 安语:“当然是?真的。” 虽然听到了安慰的回答,但林琦思一?想起宋雅青今天的话心里就不舒服。 女儿?长大了,终归是?要?嫁人,有朝一?日也会叫别人妈妈。她这个妈妈“转正”才没几天,又怎么忍得了别人抢走她的宝贝女儿?? “那那你可别太早找男朋友。” 看林琦思一?脸认真,安语忍不住笑道:“好,妈妈放心,我一?定不会太早找男朋友。” 有些心虚,但她只能应下。 她甚至忍不住在?想,妈妈这么舍不得她,会不会更加容易接受她和楼泽玉谈恋爱的事实? 一?起走到停车场,安语远远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虽说?这几天忙,但楼泽玉每天都会在?楼下等着接她回家,她也可以趁着回家的时间和他做一?些家里不能做的事情。 但今天林琦思在?,他们什么都不能做。 林琦思一?看见楼泽玉便偏头问安语:“你哥这几天都来接你吗?” 安语点点头。 看见母女俩一?起走过?来,楼泽玉迎上前问:“林董事今天怎么有空?” 谁料林琦思直接瞪了一?眼楼泽玉,语气颇是?不满。 “我不来,妹妹都该给人抢走了!也不知道你这个哥哥怎么当的!对妹妹的事情一?点儿?也不上心!” 楼泽玉一?愣,完全不知道林琦思的火从哪里来。 安语也不敢说?话,只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火上浇油。 林琦思拉着安语的手不放,又对楼泽玉说?:“之后你不用来接了,我亲自来!” 安语被林琦思拉着走向?她的车,路过?楼泽玉的时候她摇了摇手机,解释的话只能留着回家再说?。 也许是?受了宋雅青的刺激,回家之后的林琦思对她格外关心。 先是?找来医生帮她看手腕,又嘱咐琴婶儿?明天买鱼买虾,她要?亲自给安语送饭。 晚饭过?后又拉着她聊最近给她看的房子,还顺带给了她一?张黑卡,让她看上什么就买什么。 她把黑卡塞回了林琦思手中,说?:“泽玉哥已?经?给过?了。” 林琦思稍稍惊讶,却也笑道:“算他懂事。” 安语又拉着她的手说?:“妈妈不用给我买房子,我就想在?家里住着。” 林琦思虽然是?不愿意提起,但也忍不住为她打算周全。 “说?是?那么说?,但总有一?天你是?要?离开家的。妈妈现在?就希望把你的房子买近一?点,这样妈妈想你了就能去看你。” 安语凑近靠在?她肩膀,视线上移之时,恰巧与半倚在?栏杆边的楼泽玉对上。 她唇边的笑多了一?分狡黠,又说?:“那那我觉得泽玉哥那套房子就不错。妈妈你能让泽玉哥把他的婚房让给我吗?” 林琦思被她的话逗笑,直说?:“你要?是?喜欢就叫你哥搬出来,反正他现在?也没个女朋友,结婚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 安语贴在?林琦思肩膀撒撒娇,说?:“妈妈对我真好。” 好不容易把林琦思聊睡了,安语才又回房洗漱。 出浴室的时候她看了眼时间,十点半,并不算晚,楼泽玉一?定没睡。 她轻手轻脚关了灯,又小心翼翼开门探了探林琦思房间的动静。 确认林琦思已?经?睡下,她才蹑手蹑脚摸去了隔壁。 窗户开着,银白月光肆意倾泻在?柔软的床。 浴室门没关,一?束暖黄的光划破满室黑暗,水声轻响,激发熟悉的香气扩散。 她绕到窗边拉上了那层白纱,掀开水蓝色真丝薄被,她悄无声息爬上了楼泽玉的床。 骤然被他身上的香气包裹着,颤动不已?的那颗心竟又加速跳动。 第60章 水声停止, 吹风机又响。 在等待他出来的这短暂十分钟里?,她?的那颗心?好像刚刚坐完过山车般忐忑。 周围的一切声响终于停止,她?听见了楼泽玉很轻微的脚步声。 她?往被子里?缩了缩, 下意识摒住呼吸不想被他立刻发现。 灯灭了,暧昧又起。 他一点点接近, 她?也一点点紧张。 被角掀开了一点,因他拉拽,柔软的真丝滑过皮肤表面,留下令人心?颤的痒。 身边的位置轻微凹陷, 短暂的晃动过后又迅速归于平静。 他竟然?没发现自己吗? 寂静月夜里?, 他的呼吸声如此明显,律动的起伏勾着她?的耳朵, 她?的手, 她?的心?。 她?小心?翼翼拉下薄被, 试图用一只眼睛去看楼泽玉。 浅淡的月光映照光滑皮肤,美妙的身体如美术馆油画一般呈现在她?眼前。 顺着那紧实的肌肉线条一点点往上, 楼泽玉单手撑在床头,饶有兴致看着薄被里?躲躲藏藏的她?。 “你你早就发现我了?” 楼泽玉捡起她?暴露在外的那缕乌发缠绕,喉结缓缓滑动, 声音沉缓。 “下次躲的时候,别再这么匆忙。” 安语从他手上拿回?了头发,翻身瞬间, 腰上多了一只手臂。 贴近他, 真实的触感让她?心?惊。 她?一时愣怔, 那双如水的眸写满惊讶。 “你你怎么?” 楼泽玉玩味似的摸着她?下巴, 问:“我怎么?” 月色下的脸颊染了红,她?颤声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不穿衣服睡觉的?” 楼泽玉唇边笑意渐深, 他凑近轻吻,低声问:“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知道他在说?上次她?不穿衣服的事,她?又红着脸解释:“我是因为怕热。” “那你呢?”她?问:“我怎么记得你很怕冷来着?” 楼泽玉在薄被里?捉住了她?的手,问:“你试试我热不热?” 滚烫。 安语想要缩回?手,却?被他扣住不放。 她?仰着脸对?上楼泽玉的视线,口中的话含糊不清。 楼泽玉没听清,又贴近几分问:“你说?什么?” “要要吗?”她?声音轻颤。 楼泽玉明知故问:“要什么?” “是要睡我的床?还是要住我的婚房?” 莫名被他问的恼了,她?凑近贴上他的唇,柔软片刻接触,她?说?:“要你的人。” 未曾留意过墨色夜空,竟已悄然?来到月圆之时,薄薄的云也飘散,满月银辉落下水蓝色真丝,十指紧扣的两个人让平整水蓝色变褶皱。 纯白真丝裙滑至腰间,那串小小的纹身在月光下藏匿。 凝望纹身的眼眸着了火,他用亲吻传递热意,誓要同她?一起融化。 微凉月夜静谧无?声,那压抑不住的颤折磨着夜莺的歌喉,想唱不能唱。 他的吻再想往下移的时候安语急急拉住了他。 “哥哥。”她?颤抖着拒绝:“别。” 楼泽玉撑着身子向上,宽肩遮住月光,也敛去她?眼眸的红。 “害怕了?”他低声问。 她?藏在他的怀抱里?,小声应:“我怕妈妈听到。” 似有几分赧然?,她?又小声说?:“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想”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他的吻轻柔。 “想叫。” “就叫我。” 双臂攀上他脖颈,深重呼吸声里?,她?一声声喊着:“老公。” 白蕾丝被轻轻勾落,盛夏花园里?被暖阳照耀的那潭水滚烫。 指腹轻触水面,涟漪层层推开,连她?的声音也颤抖。 调皮小鱼儿在水中乱窜,用手捉不住。 才刚刚碰到,那滑溜溜的小鱼儿就慌忙逃跑。 楼泽玉伏在她?耳畔,低哑嗓音蛊惑人心?。 “别躲。” 手指捻着鱼饵轻轻扔下水面,小鱼儿便摆着尾巴靠近。 漂浮在水面那不一样的鱼饵让小鱼儿陌生,试探着接近的动作带着惶恐。 只是空乏多年的潭水让她?饥饿成疾,就算这食物有毒,她?也心?甘情愿吃下。 咬住那鱼饵,咽喉滚烫。 曾经细心?观察过的那只手拨开水面,她?清楚感受到了那骨节柔和,修长笔直。 他的吻及时到来,阻挡了那颤抖的歌声被人听见。 从未见过世面的人早早投降,池水氤氲开来,在水蓝真丝留下一小片深蓝痕迹。 “疼吗?” 他的手放在她?腰间,带着水。 眼神迷离的人摇摇头说?:“不疼。” 他低头吻去她?眼角泪痕,轻柔声音里?带着疼惜。 “再继续会很疼。” “我不怕。”她?脱口而出。 撑在她?上方的人轻轻笑,安语顿时羞恼不已。 她?翻身把脸埋进?枕头,闷着声音说?了什么,楼泽玉没有听清。 理着她?凌乱的发,银白月光里?,他试图将此美景深刻在心?间。 没听见楼泽玉的声音,安语又悄悄抬眼打量他。 沉默对?视,是她?先?忍不住。 她?问:“你你不继续吗?” 楼泽玉贴身抱着她?,温热手掌覆上她?还酸痛的手腕,声音温柔:“你最近排练太累了,不想让你受苦。” 知道他心?疼自己,可她?心?里?突然?就生了些委屈。 在这样的事情上,她?已经主动多次,可楼泽玉真的像那纤尘不染的上仙,总是端方自持,迟迟不肯满足她?的心?愿。 再是心?爱的人,她?也受不了这份酸。 心?里?想着,眼睛便不受控制。 怀中的人轻轻颤抖,楼泽玉再抬眼,便对?上她?泪眼朦胧。 “怎么了?宝贝?” 他温热的指腹拭去她?委屈的泪水,怀中的人却?偏头躲开。 她?哽咽着说?:“我不要你。” “我再也不要你了!” 无?力的双臂推着他,细弱的声音还在控诉:“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喜欢你了!” 挣扎要起身,却?又被按住。 他猛地抵上来,她?身形一顿。 “疼吗?”他问。 水洗过的眼睛透着红,刺痛袭来,摇摇欲坠的眼泪又滚落。 她?抽泣着,说?:“疼。” 楼泽玉退开,俯身吻去她?滚烫的泪水。 轻柔的吻给她?安慰,悄无?声息抚平她?心?上的委屈。 “还要吗?”楼泽玉在她?耳边轻声问。 后知后觉刚才的控诉急切,她?片刻的思?索暴露她?的犹豫。 泪眼盈盈似水,哭过的声音也闷闷的。 “嗯。”她?肯定回?答。 楚楚可怜是她?的武器,潸潸清泪如海底暗流,骤然?拖他沉入漩涡。 他再无?办法抗拒她?的热烈和温柔。 贪着她?的唇,也不肯放过她?的纹身。 遍布全身的吻让她?双眼里?的满月朦胧,月下潭水清亮,泛着微光。 床头抽屉被拉开,撕下亮银包装的声音听来突兀,像她?擂鼓般的心?跳,震耳欲聋。 月下协调的声音被打乱,走廊里?骤然?响起的开门声让她?惊慌失措。 “是妈妈起来了。” 听出来脚步声的行走趋势,前一秒还绵软无?力,后一秒她?已经翻身起床,反手把楼泽玉塞进?了被子里?,顺手按亮了床头的夜灯。 她?迅速整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和睡裙,还没绕到窗边找到拖鞋,门口就传来林琦思?的声音。 “泽玉,睡了吗?” 楼泽玉还没来得及应声,安语就先?开口喊:“妈妈。” 门打开,林琦思?一脸诧异走了进?来。 安语迅速起身迎上去,伏在林琦思?肩头就开始哭。 “妈妈。” 楼泽玉半躺在床上,神色略显紧绷。 安语哭得突然?,林琦思?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安语哭着控诉:“妈妈,泽玉哥凶我。” 林琦思?试图思?考的途中被安语打断,她?几乎是下意识在问:“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宝贝?” 安语把脸埋在林琦思?肩膀,哭得极为伤心?,连说?话的声音都被抽噎打断。 “泽泽玉哥说?他,不舒服,我以为他生病了就想来看看。”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哭出声音,林琦思?拍拍她?的背,她?才又继续说?:“我才来问了他两句,他就凶我。” “他凶你什么了?”林琦思?关?切问。 半躺在床上的楼泽玉嘴角抽了抽,却?也耐心?听她?怎么说?。 安语又抽泣着说?:“泽玉哥说?,说?我不该穿成这样来他房间。可可我已经睡下了,我就是,就是一时着急才直接进?来的。结果他还凶我,叫我赶紧回?去,以后也不要来他房间了!” “呜呜呜呜,妈妈,我不过是想关?心?他而已,好心?当作驴肝肺!!” 她?哭得停不下来,还说?:“妈妈,你帮我骂他!” “好好好。”林琦思?安慰着她?说?:“妈妈帮你骂他。” 转眼瞧见楼泽玉冷着张脸,林琦思?便更信了安语的话,对?着楼泽玉就是一顿骂。 “有什么话你不能好好说?吗?大晚上给年年惹哭了,这眼睛肿起来明天还怎么见人?” “你妹妹好心?关?心?你,不感谢也就算了,还能给人说?哭了,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 楼泽玉手臂的肌肉颤了颤,他垂着眸子,顺应道:“是,是我话说?重了。” 林琦思?一边安慰着安语,又看着他说?:“以后身体不舒服自己找芳姨拿药,别总想着使唤你妹妹!” “行。”楼泽玉点头。 安语在心?里?万分愧疚的同时又十分庆幸,还好,他们还没有进?入下一步。 她?的心?咚咚咚跳个不停,连带着体温也升高。 林琦思?觉察到她?的不对?劲,正想要捧着她?的脸仔细看看,安语又赶紧抱着她?哭诉:“妈妈,肯定是我今天说?要住他的婚房他不高兴了,所以对?我有意见,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凶我!” 楼泽玉一本?正经听她?瞎编,也没有出言打断,等她?说?的差不多了,他才沉声道:“那房子本?来就是你的,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你骗人!” 安语转身看着他,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神里?却?满是难以置信。 林琦思?也纳闷儿,遂问:“你过户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楼泽玉直起腰来,缓声问:“三年前你回?国?是不是签了一份委托书?” “这样吗?” 安语一脸茫然?,试图在记忆中寻找委托书的痕迹,奈何想了半天也丝毫没有记起来的迹象。 看她?哭得双眼通红,林琦思?缓和道:“好了好了。不早了,年年也快回?去睡吧。” 话说?完,又听楼泽玉问:“林董事特地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经他提醒,林琦思?才想起来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生日的时候你小姨要回?来,到时候生日宴你记得安排妥当。” 就这? 60-65 第61章 那晚差点被林琦思发现, 吓得安语好几天?都?不敢靠近楼泽玉半米之内。偏偏接她回家的事情被林琦思揽了?过去,说起?来,楼泽玉已经好多天?没能亲近他这个宝贝妹妹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林琦思的生日宴, 安语上午去了?趟排练室,确认过排练进?度之后便把下午的时?间空了?出来, 准备回家好好打扮一番再去酒店。 下楼的时?候没见着林琦思的司机,她还以?为自己?今天?得打车回家。没想到身后拥过来一个熟悉怀抱,楼泽玉身上独特的香气令她瞬间沦陷。 她转过身面对着他,双臂环着窄腰, 仰着脸问:“你想我了?吗?” 楼泽玉在她脸颊留下轻吻, 低声说:“快疯了?。” 他牵起?她的手,说:“先带你回家。” 从排练室到梧桐路的这段距离已经有人心?痒难耐, 才打开卧室房门, 安语就?被抵在门后深吻。 供她活动的空间太小, 呼吸也急促。 无?力之时?,她只能像个洋娃娃任由楼泽玉摆弄。 门后, 墙壁,最后到床,身前人和?那晚冷静自持的楼泽玉判若两人。 寻着呼吸的空隙, 她眼角含泪质问:“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酒店了??” 灼热的气息洒在脖颈,他声音低哑:“我也想。” 他还想吻过来,安语偏头躲开, 那个吻落在她脸颊, 灼人的烫。 她起?了?打趣的心?思, 笑着问:“是谁那晚迟迟不肯要的?你现在又急什么?” 楼泽玉稍稍撑起?身子, 将她困在双臂之间不让她躲,他反问:“你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迟迟不肯要吗?” “为什么?” 他伏在她耳边, 用?低微气声告诉她:“太紧了?。” “你!” 脸上骤然染了?红,安语羞恼推开他。 “你让我去洗澡,时?间来不及了?!” 楼泽玉却不肯放手,只说:“我陪你。” “不要不要不要!” 安语连声拒绝,推开他就?匆匆躲进?了?浴室。 等她洗完想出来的时?候,又发现自己?刚才太过匆忙根本没有带换洗的衣服进?来。 她裹着浴巾开了?个门缝,楼泽玉就?站在浴室门口,手里正挑着她纯白的内裤。 她一把抓过来,顺带骂了?句:“流氓!” 她才刚刚穿好,楼泽玉就?开门走了?进?来,拒绝的话丝毫没起?作用?,她被按在镜子前,任由他帮忙吹头发。 她对着妆镜化妆,楼泽玉吹头发的动作也极为认真。 头发吹干了?,她还没有结束,楼泽玉跨坐在她身后环住纤腰,贴近的动作在镜子里看来格外暧昧。 安语微微一顿,往前躲避的动作差点让裹在身上的浴巾滑落。 她推着他,说:“你去外面等我。” 楼泽玉抬手帮她整理凌乱的头发,又稍稍抬眼看着镜子里的她问:“今晚的礼服是大露背,要帮你贴吗?” 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胸贴,安语难为情道:“我自己?来,你快出去。” 试着推了?推,身后的人岿然如山。 他靠在她肩膀,低声说:“我想看你的纹身。” 她偏头对上他深情眼眸,愣了?愣神才回味过来。 他吻过,摸过,唯独没有清楚完整地看过。 难怪今天?一直缠着自己?。 她没说话,身上的浴巾却悄然滑落。 他的视线看向镜子,那串字母就?环绕在那里,纯黑色,写尽含蓄又极致放肆。 他忍不住回味那句话。 “是你,纹身的意义,是你。” 他想伸手,又被安语挡住。 再次推开他,语气却娇柔。 “你你再看今晚就?没法去酒店了?。” 他在她肩膀留下一个轻浅的吻,然后起?身离开了?浴室。 礼服是楼泽玉挑的,浅粉色露背流苏,后背一条钻石链子长长缀着,让那双蝴蝶骨瞧上去格外诱人。长发被她随意绾了?个结放在一边,白嫩美背展露无?遗。 替她穿好细带凉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毫不收敛放在了?那盈盈一握的腰间。 皮肤的亲密接触,昭示他的占有。 因为浴室的小插曲,兄妹俩姗姗来迟。宴会厅大门打开,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楼泽玉才依依不舍把手从她腰间移开。 锐林瞧见两人一起?进?来,脸上的笑容带了?几分?惊讶。两人亲密的身体动作被他敏锐捕捉,他忍不住在心?里暗叹,没想到才一个月不见,他这个表妹竟然已经融化了?楼泽玉这块坚冰,倒是个厉害角色。 他迎上前同安语寒暄,凑近时?,极小声地问了?句:“现在知道哥哥为什么不想做哥哥了?吗?” 安语气恼推搡他一下,又忍不住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锐林挑了?挑眉,故作高深莫测:“不告诉你。” 刚和?客人打完招呼的楼泽玉回过头来看了?看两人,那只右手又不受控制地放在安语腰间,他同锐林打过招呼,又低声冲安语说:“跟我过去见见客人。” 安语匆匆瞪了?锐林一眼,不满道:“那我也不想知道。” 刚说完,她就?被楼泽玉带着走向人群中间。 人群之外的林琦思见着兄妹二人,正想招手喊安语,身旁的林绮莉却突然惊讶着问:“那是泽玉的女朋友?” 林琦思拧了?拧眉,“说什么呢?那是我女儿安语,泽玉的妹妹。” 林绮莉稍作思考后试探着问:“安曼玲的女儿?” 林琦思点点头说:“是啊,你没见过吗?” 林绮莉回答:“我都?多少年没回国了?,我哪能见过?” 话说完,她又极为疑惑问:“你确定那是你女儿不是你儿媳?” 林琦思不满瞪她一眼:“你别瞎说!” 林绮莉又看了?二人一眼,立马就?明白过来,她这位傻姐姐还被蒙在鼓里呢! 她贴近林琦思说:“你好好看看泽玉的手放在哪里?哪有哥哥这么揽着妹妹腰的?” 安语今晚的礼服并不是紧身的设计,露背的开口和?皮肤之间不可?避免存在着空隙,而楼泽玉的手,就?正正好放在那暧昧的空隙里。 若非林绮莉提醒,她好像对兄妹俩的亲密举动全然无?意识。 林琦思脑海里突然就?闯进?来那晚进?楼泽玉房间的情景,双颊通红眼角带泪的女儿,半身赤/裸神色紧绷的儿子。 所以?她的儿子和?女儿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谈恋爱?而她那晚,差点撞破了?他们的好事? 心?里有簇火腾一下就?窜了?起?来,理智被烧掉,她急冲冲就?往兄妹二人走去。 只是才走出两步林绮莉就?急急拉住了?她。 “姐,你要干嘛?” 林琦思撇开她的手,怒道:“我干嘛?我自然是要找泽玉问问清楚!” “你先别急啊!”林绮莉阻止道:“你再看看。” 林琦思一偏头,安语正拽着楼泽玉衣角仰脸和?他说话,两人亲密无?间的画面格外和?谐养眼。 她傻了?眼。 林绮莉赶紧说道:“人家两个说不定早就?互通心?意了?,你现在过去你要说什么?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难道你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拉他们走吗?像什么话?” 林绮莉把她拉了?回来,又说:“有什么事回家慢慢说,你也趁这个时?间好好想想,万一他们俩已经在一起?了?,接下来又要怎么办?” 遏制住一时?的冲动,她也终于缓过神来思考。 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要怎么办? 林绮莉又看向人群中的两人,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你别说,这么看着,他们俩其实还挺般配的。” 她拉着林琦思不放,又道:“再说了?,那又不是你亲生女儿,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多年相处又彼此了?解,你还那么喜欢安曼玲的女儿,那他们俩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也省得你操那么多心?,老想着给泽玉介绍女朋友。你也不想想,泽玉那个性子,他要是真的不喜欢,你还能逼着他跟别人结婚吗?” “可?这像什么话?!” 林琦思仍是难以?接受,但?她说不上来这种不满的情绪究竟是来自兄妹相恋这件事情本身,还是来自兄妹俩默契的欺骗。 她攥着林绮莉的手说:“他们俩以?兄妹的身份相处十几年,这层关系人尽皆知,年年如今身在娱乐圈,这一人说一句,口水都?能淹死她。” “你常年在国外,根本不知道国内的情况,前几个月光是礼服的事情年年就?被骂了?一遍,更别说高映寒离职一事对她造成?的影响。” “我这女儿倔强得很,事业刚刚起?步,出了?事也不要我和?她哥帮忙,好不容易才在这个圈子站稳脚跟,要是她和?泽玉在一起?的事情传了?出去,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又该针对我这苦命女儿了?!” “她要是因为泽玉有个什么事儿,我又怎么对得起?她母亲的临终嘱托?!” “不行!”她斩钉截铁道:“他们不能在一起?!” 林绮莉一听,立刻开口说:“你先别急啊!你再好好想想。” “想什么?”林琦思的声音显得有几分?不耐烦。 林绮莉接着说:“泽玉平时?那么沉稳一个人,你觉得他会冲动行事吗?你怎么就?那么不信任他们可?以?处理好这些问题?他们两个年纪都?不小了?,如果连这点儿事情都?处理不好,那也没什么在一起?的必要。” 看林琦思满面愁容,她又劝说道:“我说你啊,还是没搞清楚重?点。是别人怎么看怎么说重?要?还是他们俩的幸福重?要?又或者你去问问他们俩,他们觉得什么重?要?如果他们俩强行分?开,又能比现在更好吗?你心?疼的女儿又不会受伤害吗?” “你可?得好好想清楚了?,真要是棒打鸳鸯,到时?候痛苦的肯定不止是他们两个人。” 话说完,林琦思陷入沉默,她竟也有些迷茫。 如今这局面,她到底该怎么做? 思绪杂乱之时?,她的助理小冯走过来贴在她耳边低声说:“林董借一步说话。” “去吧。”林绮莉从侍应托盘里端了?杯香槟,转身走进?人群。 林琦思被小冯喊到窗边,她拿出林琦思的工作手机打开邮箱递了?过去。 “林董,刚刚收到的邮件,您看要怎么处理?” 林琦思点开附件里的照片,夜色中相拥接吻的两个人如此熟悉,看那穿着,应该是安语去看方修然的那天?晚上。 再往后翻,停车场的,车里的,隐蔽角落里的,无?一不是她的两个孩子抱在一起?亲吻的照片。 林琦思捏着手机的右手微微发抖,冲上她大脑的第一想法不是关于他们恋爱的愤怒,而是对这拍摄之人别有用?心?的憎恶。 “联系庞律师,马上去查是谁拍了?这些照片。” 第62章 生日宴如常, 兄妹俩也丝毫没有察觉林琦思?有什么不对。 晚宴刚刚开始她就接到了余韵的电话,说律师临时找到她确认一些内容,为了案件顺利推进她暂时无法抽身。好在安语也能自弹自唱, 只说要她好好应对那边的事?情。 拿着?手机发呆的时候楼泽玉走上前?来,落地窗上映出他高挑的身影。察觉到她稍显低落的情绪, 他轻声问:“怎么了?” 总是控制不住想要和他贴近,但瞧见身后宾客如云,她还是生生忍住了这股冲动。 她说余韵不来了,有些遗憾。 楼泽玉却直接牵起她的手说:“跟我?来。” 俯瞰整个南越江的酒店露台装饰着?香槟色玫瑰, 夜色透明, 星月低垂,月下的斯坦威泛着?幽光, 楼泽玉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牵着?她走上了露台。 有些无措, 却见楼泽玉十分自然坐在钢琴前?, 漂亮的一双手放上琴键,那低缓的音乐就如涓涓细流缓缓而?出。 “是wonder woman。”她惊讶道:“你?竟然会?” “这还不简单么?” 楼泽玉唇边带着?浅笑, 眼神示意她身后的宾客都在等。她的欣喜里带着?雀跃,再唱这首缓慢的歌时,歌词里的情绪也变得格外温暖。 宾客因为音乐而?缓下交谈, 林绮莉又在林琦思?身旁感叹:“你?瞧瞧,多登对。” 结束时的尾奏楼泽玉特地重复了一遍,在这短暂的时间里, 安语走下露台牵起了林琦思?的手。 她对她说:“我?爱你?, 妈妈。” 清甜的声音, 温柔的音乐, 她这辈子最爱的两个人就在眼前?,如此美好, 她真的要毁掉吗?她在心里重复问自己。 音乐停止,楼泽玉起身拥抱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清风浮动的夜晚,有爱穿梭其间。 生日宴结束的时候JR官方?微博发了一条视频,并配文:gift of love. 回家路上安语突然感觉小腹坠痛,刚迈进家门她就急急忙忙回卧室检查。 生理期突然造访,她却毫无察觉在生日宴上喝了不少?香槟,放肆总有惩罚,这时候的绞痛让她浑身无力。 她托着?沉重的身子卸妆洗漱,全然不知在同一个屋檐之下,母子俩的僵持格外难熬。 “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林琦思?背对着?楼泽玉站在卧室的阳台上,怕被安语听见,她说话时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眼前?的情形楼泽玉迟早要面对,只是他也没想到竟会这么突然。 他沉默片刻,低声回应:“是我?的问题。” “你??!” 林琦思?转过身来,拧着?眉质问:“你?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妹妹动那种心思??!” “你?!你?知道你?这样会给年年带来多大的麻烦吗?!映寒离职的时候年年承受了什么你?这就忘了吗?你?怎么能如此放肆?!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说到高映寒她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又不满质问:“你?和映寒分手才?多长时间?!感情是儿戏吗?!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年年?!” “我?和高映寒没有任何感情。” 楼泽玉立刻解释道:“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 林琦思?的脸色因为情绪左右而?泛着?红,她糊涂了这些时间,总得要把事?情问问清楚。 只是她的愤怒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完全看?不到自己儿子的情绪变化。 从花园里吹来的风带着?月桂香,倒也稍稍舒缓了她激动的情绪。 楼泽玉沉默片刻,又启声说:“您还记得我?十四岁那年的春节吗?” 林琦思?嫁给楼奕君这么多年,最难释怀的就是十四年前?的那个春节。 那并不是她第一次面临婚姻的危机,只是那年的春节,她差点就和楼奕君离婚了。 楼泽玉从小身体差,和她有很?大的关系。 JR当年面临商业危机,楼家试图通过联姻缓解。 她们林家家大业大,从地产到科技,从原油到跨国贸易,林家立足长海几十年,根基坚固。 而?她,林琦思?,长海最有名?的富家千金,楼家老爷子早早就打上了她的主意。 楼家给出来的彩礼也十分有诚意,JR49%的股份,和楼奕君的婚姻让她一举成为Jovan Russell持股比例最高的股东。 出生商业世家的她是一个非常有商业头?脑的人,在嫁给楼奕君之后,她几乎是住在了公司里。 她喜欢这样的挑战,她下定决心要把这个存在了几十年的时尚品牌延续下去,并且成为行业顶尖。 可她枕边人似乎并不这样想。 也许是楼奕君早年失去双亲的缘故,他迫切需要一个稳定和谐的家庭,所以楼泽玉的到来并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她因为工作累垮了身体,导致楼泽玉天生抵抗力差,每年大大小小的病痛不断,哪怕楼泽玉天资聪颖,楼奕君仍有隐忧。 十四岁那年,他大病了一场,在医院住了一天一夜,回家之后又是几天不能下床。 楼奕君厌倦了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他从心底觉得楼泽玉没有继承家业的能力,他迫切需要另一个孩子。 他们关于二胎的争吵无休无止,一度闹到要离婚的地步,只是集团的股份绑着?两个人,楼奕君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会离婚。 而?感受力如此强大的楼泽玉又怎么会不知道父母的争吵? “我?知道那个时候父亲想要放弃我?。” 楼泽玉的声音听来沉静无比,好像并没有因为这些难忘的往事?泛起波澜。 以为掩饰得很?好,林琦思?还是一下被戳中心脏。 “泽玉” “我?也想过放弃我?自己,一了百了,或者远走他乡,都可以。” 楼泽玉说得云淡风轻,林琦思?却是为之一惊。 “泽玉,你?,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林琦思?从未想过,她这个看?上去冷静沉稳的儿子竟然会有这般极端的想法。而?她也从未关注过楼泽玉的内心,以为他外表强大,便?是无坚不摧。 相较于林琦思?的震惊,楼泽玉显得过于平静。 他说:“我?的这个想法被年年抹掉了。” “什么?” “她看?见了我?躲在门后听你?们争吵,她也听到了那些冷漠的话,但她并没有拆穿我?的伪装。她只是” “只是在你?们睡下之后偷偷来我?房间,站在我?床头?,很?小声地跟我?说‘泽玉哥,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今天的练习曲还没有练会,你?不好起来教教我?,我?肯定会被老师骂的’。” “她那时候年纪那么小,说话做事?逻辑性也不强,练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她却让我?感觉,我?是她的依靠,她需要我?,我?在她的生命里无可替代,我?必须要好起来。” “我?做到了。”他说:“我?成为了外人眼里那个出类拔萃的继承人,父亲也不得不对我?刮目相看?。” 他顿了顿,眼神望向无尽夜空。 “只是很?多年后我?才?明白,比起她需要我?,是我?更需要她,她是我?的依靠,是我?生命里的无可替代。” 林琦思?回味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颇是惊讶地问:“泽玉,难道你??” “是。”他承认:“我?很?早就爱上了她。” “早到,我?觉得我?是个禽兽。” 林琦思?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她完全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她陷入了挣扎之中,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两个孩子的关系。 这种无力,让她焦躁。 “你?” “你?” “你?没有逼她吧?” 她终于想清楚自己的焦躁来自哪里,她害怕,害怕年年是因为年少?无知被引诱,甚至是被逼迫。 “妈妈。” 林琦思?的卧室门被推开,安语出现在门口,湿润的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 她想找楼泽玉帮她吹头?发,去了他房间却没有见到人,家里实在是安静得诡异,她心中那不妙的想法被验证。 妈妈发现了她和楼泽玉的事?情。 只是站在门口听到现在,她好像,又看?到了和他之间的希望。 她走上前?牵起林琦思?的手,再抬眼,眸中满是愧疚。 她轻声说:“妈妈,泽玉哥没有逼我?。” “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 她稍稍侧身看?着?楼泽玉说:“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真的,真的,好喜欢楼泽玉。” 她回眸对上林琦思?惊讶的视线,开口便?是道歉,她说:“对不起林阿姨,我?骗了您,还骗了您那么久。我?辜负了您对我?的信任,也对不起您对我?这么多年的教养和栽培。是我?错了,林阿姨,您别怪泽玉哥。” 以为会遭到林琦思?的责怪,没想到她却听林琦思?问:“你?,你?叫我?什么?” 安语看?向她的眼眸里闪动着?惶恐,她下意识朝楼泽玉投去求助目光,微微颤抖的声音显得茫然无措。 “林林阿姨。” 沉浸在复杂情绪里的林琦思?突然反应过来,她哪里是什么清醒理智的家长?她不过是贪图那一声甜美的“妈妈”罢了。 她喜欢别人称呼她“林董事?”,这是对她这个事?业女强人极为认可的称呼。可她已经不记得自己那个儿子有多久没有叫过她一声“妈妈”。 直到那天从港城回来,她听到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她才?恍然之间觉得,自己好像等这一声“妈妈”等得太久了。 当年JR需要她,所以她卯足了劲儿去拼事?业,如今这份事?业她已经可以放心交到儿子手里,她不再忙碌,可以有很?多时间去做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情。 可她却时常感觉内心空乏异常,她这看?似光鲜亮丽的生活总是少?了些什么。 直到她听完这些话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想要被人需要,被人依靠。 而?这个人,就是安语。 她没有妈妈,她需要妈妈,而?她,林琦思?,正好是那位被需要的妈妈。 一时心绪难平,她匆匆别过身子掩饰自己已经泛红的眼眶。 安语慌了神,忙凑上前?问:“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林琦思?抬手掩面,情绪极难平复。 安语看?她落泪,自己也跟着?难受,她抱着?林琦思?,还是下意识喊:“妈妈,您别难受,是我?的错。” 林琦思?哭着?摇头?,抱着?她缓了缓呼吸才?说:“不是你?的错,宝贝。” “以后,别再叫我?‘林阿姨’。” 她对这句话的理解不够深,但却被林琦思?感染情绪,她那不争气的眼睛也开始发红发胀。 她一声声喊着?:“妈妈。” 情绪宣泄,一发不可收拾,心痛的时候一双坚实手臂拥住了她们两个人。 楼泽玉温柔的声音响在耳畔。 他说:“妈,谢谢你?把年年带到我?身边。” 第63章 好不容易把?林琦思哄好, 安语那湿润的头?发?也风干得差不多?了。冰冷的水一直滴在后腰,加剧了她小腹的绞痛。 蜷缩在床上痛苦呻/吟的时候,楼泽玉开门走了进来?。他毫无顾忌躺在她身边, 手臂轻轻一捞安语就被他拥在怀里。 和她预想中微凉的皮肤不一样,今晚楼泽玉的身体格外?温暖。 她无力?躺在他怀抱, 轻声问:“怎么这么暖?” 楼泽玉轻吻她脸颊,说:“刚洗了热水澡。” 安语没由来?笑了一下,又说:“你也不怕把?自己烫坏了。” 他温热的手掌覆在她小腹,只是一点余温, 她却感觉温暖无比。 “你来?我?房间不怕妈妈发?现吗?” 他柔声回答:“以后我?们只需要用一个房间。” 她没有想过林琦思会这么爱她, 会这么纵容她。 她更?没有想过,楼泽玉对自己的喜欢竟然是从?很多?年前开始。 她微微转身和他面对面, 有个问题她藏在心里很久很久, 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 她想了想, 轻声问:“你你当时为什么不让我?亲你?” 回忆被翻阅,那种摇摆和挣扎也曾时时刻刻折磨着楼泽玉。 他想了好一会儿, 回答:“人到禽兽的转变,总得需要一个过程。” 安语轻笑出声,又问:“那你现在是人还是禽兽?” 房间里没开灯, 眼前人只有一个模糊的虚影,她的气息那么近,他触手可及。 他缠上她柔软的唇, 吻到她体温升高, 浑身绵软才轻喘着停下。 “你说呢?”他问她时气息纷乱。 安语偏着头?躲开, 小声说:“我?说我?说你禽兽不如。” 楼泽玉从?背后抱着她, 温热手掌还放在她的小腹。喜欢她的调皮,但也忍不住在她耳边低语:“到时候别哭。” 楼泽玉第二?天早上从?安语房间出来?的时候, 正好和林琦思打了个照面。虽说昨夜很多?话都说开了,但骤然间撞见这样的情景林琦思仍是觉得不适应,特别是在知道安语腹痛的情况下。 林琦思微皱着眉问他:“你,你该不会?” 楼泽玉突然笑得无奈,他转身打开卧室房门,进门之?前说:“我?倒也没有那么禽兽。” 林琦思直觉自己想要适应两个孩子?关系的转变,确实还需要一些时间。 早餐的时候助理小冯给她打了电话,说查到那个邮箱的ip地址来?自一个很小的工作室。 被这样的无良狗仔捞到大新闻,他们大概率是要用这些照片问她要一笔钱。 如果昨晚她们没有把?话说开,她今天知道这个消息很有可能已?经把?钱打了出去,但现在,她转变了想法。 她冲电话里说:“让庞律师联系对方,先看对方的意图,尽量用法律手段解决。” 挂完电话用iPad看新闻的时候,林琦思刷到了自家微博的热搜。 昨晚安语献唱的视频登上热搜榜,她不过是沉寂了一小段时间,再?上热搜,热度仍是一骑绝尘。 林琦思不过是想看看视频,接连飘过的弹幕却是让她傻了眼。 【我?焯,我?磕的cp这么快就要be了吗?方修然求求你快出来?说句话。】 【不是吧,你们能不能别xjb乱磕,人家两个是兄妹来?的!】 【搞笑吧?谁家兄妹一个姓楼,一个姓安啊?】 【不是,那啥,安语真是小三?】 【别睁眼说瞎话行不行?人家妈妈还在台上呢!】 【急急国王就是你们吧?光看一个视频就脑补那么多?戏。】 【我?磕我?磕我?磕死了!!兄妹背德,虐恋情深,啊啊啊啊啊,kswl】 【实在不行你们自己谈个恋爱吧,怎么啥都能磕!】 【恋爱当然是看别人谈才有意思。】 诸如此类的弹幕,说什么的都有。碰巧楼泽玉下楼,她把?iPad转到他面前问:“你打算怎么办?” 看到那些五花八门的弹幕接连飘过,楼泽玉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回答:“领了结婚证就没人能说什么了。” 林琦思一愣,想了想说:“这么急吗?” 楼泽玉喝了口咖啡,说:“嗯,很急。” 林琦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楼泽玉的话带着走了,她愣了愣,竟说:“那我?找个人算算日子?。” “算什么日子??” 安语收拾完穿着拖鞋嗒嗒嗒下楼,母子?俩立刻收敛神色,楼泽玉转头?跟她说:“算算周年庆的日子?。” “这有什么好算的?”安语拉开椅子?坐在他身边,说:“不是已?经定好了是跟方修然演唱会同一天吗?” 林琦思没说话,安语又接着说:“不过我?肯定是去不了了,今天方修然就要过来?连排了,我?可能回家会很晚,妈妈别等我?。” “好。”林琦思点点头?说:“那让你哥去接你。” 她还是很难改掉兄妹的称呼。 但是安语应得很干脆,她说:“好,那就麻烦哥哥一会儿送我?去排练。” 路上余韵给她打电话,说律师那边处理得很好,法院择日就会公开审理,她这些日子?承受的诬蔑和谩骂终于可以结束,她也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 两人寒暄许久,挂电话之?前余韵突然说贺意今天联系过她。 安语本来?毫不在意,直到她听余韵说,贺意好像知道她前些日子?住在梧桐路,言谈间总是有意无意打听她和楼泽玉以前是不是认识,说贺意好像误会了什么。 从?认识贺意开始安语就知道她的心思,只是没想到楼泽玉都没有和她接触过,她却如此执着。 挂断电话之?后,她便问楼泽玉:“你认识贺意?” 楼泽玉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会儿,对这个名字实在是没有印象。 安语提醒了一下说:“就是之?前FANCY的红毯主持人。” 经她这么一说,他才勉强记起来?这号人。 他问:“就是那个捧高踩低的女主持?” 安语不置可否。 她又问:“她好像很关注你,总是在打听你的消息。要不是我?很了解你,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以前亏欠过她?不然她为什么这么穷追不舍?” 楼泽玉偏头?盯着安语,看她脸色变了变,他解释说:“我?这辈子?只亏欠过一个人,欠的债要我?用一辈子?来?还,我?哪敢亏欠别人?” 安语侧过身不满道:“我?什么时候说你亏欠我?了?” 楼泽玉跟着摇摇头?说:“不清楚,反正有那么一个人,我?不让她亲,她就记仇记了很久。” 要不是楼泽玉现在正在开车,她可要好好看看他的嘴是怎么长的?怎么她这么多?年的拌嘴生涯总是输给他? “那她可能就是单纯的喜欢你吧。”她总结道。 楼泽玉闻言轻笑:“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身份地位?那你可得分清楚了。” 安语思忖片刻,突然来?了兴致问他:“你平时就活得这么清醒吗?” “嗯。”他应道:“只为一个人糊涂过。” 安语歪着头?打量他,想了想说:“其?实你也没有妈妈说的那么无趣。” 楼泽玉闻言轻挑眉尾,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安语说:“但确实不够浪漫。” 浪漫?楼泽玉默默在心里揣摩这个词,想了半天只冒出一个想法。 现学还来?得及吗? 楼泽玉把?她送到排练室楼下,正想跟着她上楼,安语却挡在他面前问:“不是快要到周年庆了?你不用去公司?” 楼泽玉揽着她的腰往大楼里走,边走边说:“周年庆的事情不用我?操心。” 安语狐疑看着他问:“你是来?盯梢的吗?” 楼泽玉停下脚步,揽着她的那只手臂轻轻一带,安语就乖乖靠近他怀里。 他微微低头?贴近她耳边说:“对,一想到你放下所有事情为他的演唱会苦练这么长时间,我?就嫉妒得快疯了。” 安语抬眼愣愣看着他,竟一时说不出来?话来?。 她恍然记起来?,好像是她答应楼泽玉要去周年庆在先。只是中间出了太多?事情,方修然摔伤,她也很难推卸责任。 沉默片刻,她踮着脚尖凑近他耳边说:“演唱会结束你带我?回白?檀湾。” 柔声细语是她热烈的邀请,莫名感觉身体紧绷,楼泽玉的视线又落在她柔润的唇上。 只是还未尝得果实鲜甜,突兀的声音就打断。 “喂!” 两人同时回头?,方修然和红茶就站在五米开外?,看样子?是刚从?车上下来?。 对上安语的视线,方修然皱眉说道:“咱俩的安然无恙cp还没正式be呢,好歹我?还是你老板,这大庭广众之?下,是不是该照顾下路人的感受?” 安语稍稍退开一步,从?楼泽玉后腰滑下来?的手又落进他掌心,她冲方修然笑道:“我?劝你对我?尊重点,我?马上就要成为你的老板了。” 她仰头?看着楼泽玉:“是吧?哥哥?” 方修然双手交叉抱胸,不满道:“我?可没说我?要接下代言,你当不了我?的老板。” 楼泽玉闻言眉尾微挑,只说:“六千。” 方修然轻笑:“我?不缺钱。” 楼泽玉又说:“七千。” 方修然换了个姿势,随意把?手插在裤兜里,偏头?问红茶:“三年,不划算吧?” 红茶闻言抬手掩着嘴低声道:“那可是Jovan Russell。” 方修然咬牙低语:“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红茶又重复:“那可是Jovan Russell,给老板您抬咖呢!七千万三年已?经很高了!” 楼泽玉看他俩窃窃私语,又开口:“八千。” 红茶掩着嘴干咳了两声,咬着牙说:“老板您到底在高贵什么?!一大家子?人等着您养活呢!要不是晏明逸出了事儿,这个馅儿饼还轮不上咱!我?可打听过,晏明逸也就六千!” 楼泽玉还想加价却突然被安语拽了一下,她凑近问:“九千是不是超预算了?” 楼泽玉抬手替她拨弄被风吹乱的发?丝,柔声说:“只要你高兴,多?少钱都不重要。” 那边的红茶一看两人耳语,赶紧用手肘怼了怼方修然:“老板您可别把?煮熟的鸭子?放飞了!” 方修然抿着唇不说话,红茶一看楼泽玉要开口,急忙抢在前面说:“八千,楼总,八千,成交。” 楼泽玉微微偏头?,小声说:“省钱了。” 再?看她的眼睛,视线的落点竟然是在对面那个男人身上。 楼泽玉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身后带了带,动作幅度很小,但足够遮挡方修然与她对视。 他看着红茶说:“具体事项推进我?会让品牌部和你对接,如果可以的话,这次演唱会的演出服我?希望由Jovan Russell提供。” “那是自然。”红茶笑道:“我?们会积极配合。” “很好。”楼泽玉赞道。 他拉着安语往大楼里走,转身时,他低声说:“眼神交流也得挑个我?不在的时候吧。” 安语仰着脸冲他笑得很甜:“你不在我?还和他眼神交流,那我?不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吗?” 楼泽玉揣摩片刻,“好像你说的也有道理。” 安语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来?听。 楼泽玉微微弯腰,她靠近他耳边轻声说:“楼泽玉,你吃醋的样子?还真是,挺可爱的。” 第64章 有楼泽玉盯着, 这一个星期的排练她和?方?修然的交谈内容仅限于演唱会。 演唱会越来越近,JR周年庆的时间也?越来越近,只是每天跟在她身边的人看上去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她也?想过当初楼泽玉定下这周年庆的时间是不是故意和?演唱会撞在一起, 但?照他目前寸步不离的态势来看,是不是故意为之?已经不重要了。 只是演唱会的前一夜, 他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 为了保持良好状态,安语早早洗漱完就爬上了床,才关灯五分钟她的卧室房门又?被楼泽玉打开。 这一个星期她已经习惯了有楼泽玉睡在身边,今晚也?一样。 他上床的时候, 安语很自然就往他怀里凑了过去。 靠近他胸膛, 她低声?喃喃:“困了,明天要早起, 快睡吧。” 身旁的人没有应答, 安语便枕在他臂弯, 轻嗅着他身上的馨香入睡。 呼吸趋于平缓均匀,意识昏昏沉沉的时候她却被一缕灼热的气息唤醒。 唇上有他轻柔的吻, 朦胧睁眼,牙关便被他轻松撬开。 大概是因?为她太困了,忘记了每天的晚安吻, 今夜的楼泽玉比以?往更显得霸道。 意识混沌不清,她的反应也?迟钝。楼泽玉明显是不满意她的回应,游走在她腰间的手显得极为不安分。 呼吸被他一点点掠夺, 她的身体和?感知终于变清醒, 她抬手轻轻推着他胸膛, 身前人却岿然如山。 单薄的真丝裙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毫无隔阂的皮肤接触让她浑身颤栗。 好不容易寻得呼吸的机会,她才开口:“楼泽” 玉又?被他吞没。 她清楚地记得, 今晚楼泽玉没有喝酒,但?他为何这般迷醉? 感受到他的急躁,她尝试着给他温柔的回应,以?此安抚他躁动不安的心。 他不讲理智的动作终于缓下来,换了轻柔的触碰与她痴缠。 只是晚风还热,持续催促着月桂香变浓郁,花香袭人,她好像快要沉醉其中。 身体的疲累和?情感的沉沦在打架,再次赢得呼吸的间隙,她抬手蒙上他的唇说:“够了。” 本就绵软无力的手被他轻松移开,他低头吻上她锁骨,说:“不够。” 热烈的吻遍布全身,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沦陷。 她很喜欢楼泽玉的触碰,他了解她的身体,知道吻上她的后腰会让她浑身发抖立刻求饶。 她想躲,却又?被抓住腿。 她被楼泽玉带着翻了个身,模模糊糊的夜色里,他想埋头亲吻月下泛着微光的水面。 安语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急急并拢挪开位置,轻声?斥他:“不要,楼泽玉,我好累。” 她试图在夜色里看清他的面容,可惜他低着头,她什么都看不清。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颤,她问他:“今晚能不能放过我?” 她不明白楼泽玉为什么突然想在今晚要她,明明这一个星期的相拥而?眠他那么克制。 知道他忍得辛苦,她也?答应他,等到演唱会结束那件事情便会水到渠成。 和?他约定的日子不过剩下一天。 暗夜里,万籁俱寂,只有他的呼吸声?听?来明显。 有些不解,却也?隐隐有些担忧,他这是怎么了?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身形还未平稳,楼泽玉一把捞起她的腰带着她翻身。 天旋地转,她竟扑倒在楼泽玉身上,跨坐在他腰间的动作闪烁着危险的信号。 一瞬间想要斥责,但?她生生忍住,反倒是用极温柔的声?音问他:“老公,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在黑暗中去摸他的脸,换来掌心的滚烫。 “是生病了吗?哥哥?要不要去医院?” 她的担心和?温柔并没有换得楼泽玉的心软,他微曲着腿抵上她,一瞬间的触碰让她浑身紧绷。 楼泽玉抬手按住她不让她动,本就低沉的声?音还带着哑。 “坐下去。” 安语愣了愣,她不是没听?见,只是不敢相信。 她不知道楼泽玉究竟是怎么了。 她试图劝说,也?渴望他怜惜:“我明天要在台上站四个小时,再等等好吗?” 楼泽玉不说话,她又?试探着喊:“老公?” 听?不到回答,她便自顾自说:“演唱会筹备那么久,明天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不想出一点差错。” “可那是别人的演唱会。” 她从这简短的一句话里听?出来了楼泽玉的不满,可她还是不理解。 “别人?”她不解问:“他是方?修然啊,是JR新的品牌大使,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不是吗?为什么你?会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 他也?很难说得清楚为什么。 明明给了合约他应该更加放心,更不用在意那四年才是。 可当他亲眼看到他们?在排练中的默契配合,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懂对方?想要什么key,对唱时候那漂浮在音乐里暧昧的气息,光是想想他都感觉呼吸困难。 他一遍又?一遍克制,一次又?一次忍耐,可他不曾参与的那四年就像手心里的茧,看似不痛不痒,一揭开就会血流成河。 那天晚上方?修然说过的话又?响在他耳边,周年庆和?演唱会撞在同一天,是想让她选择吗? 哪怕他现在不愿意承认,但?他当时就是怀着这样自私的想法做下了这个决定。 他迫切想要验证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迫切想要知道她对自己的爱是否如初,更加迫切想要在这场情感拉锯战里证明四年永远比不过十六年。 他甚至笃定了安语会选他。 可他错了。 四年的时间,让他这个妹妹发生了太多的改变,他没有见证这些改变,也?对这样的改变无所适从。 这份无力感始终折磨着他,在每一个她提起他的瞬间加剧。 他后悔去看他们?的排练,更无法想象在灯光汇聚万人瞩目的舞台上,她会用自己所有的热情和?爱成就另一个男人的故事。 他得到了那个肯定的结果,不曾参与的过程却让他庸人自扰至今。 “睡吧。” 他整理好衣物匆匆起身,卧室门一开一合,独留安语一人在黑暗里- 演唱会从下午开始进场,还在后台化妆的安语翻出手机看了看微信。 她置顶的对话框一动不动,明明说好了会陪着她,但?却迟迟不见他身影。 楼泽玉的阴晴不定让她捉摸不透,但?她今天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他为何这样。 临上场还有三个小时,她被红茶催着吃饭,到了休息室却只有她一个人。 她问红茶:“方?修然呢?他不过来一起吃吗?” 红茶神色一顿,说:“老板需要自己酝酿一下情绪,你?先吃吧。” 安语没放在心上,叫来珊珊和?自己一起吃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珊珊把她手机递了过来,问她:“楼总竟然在周年庆现场,他不是说要来陪你?的吗?” 安语将?视线集中在那条营销号的微博上,楼泽玉被拍到一个下车的背影,所处的位置正好是今晚周年庆的酒店。 安语掩饰了一下自己情绪上的波澜,云淡风轻地说:“毕竟是集团总裁,总要出面的。” “也?对。”珊珊说:“那我问问楼总什么时候来,我去门口接他。” “不必了。”安语及时打断道:“他要来的话,自己能找到的。” 她已经开始不确定,楼泽玉到底会不会来。 吃完饭之?后她上台做了最后一次调音测试,有眼尖的观众认出了她,在台下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她望向人影憧憧的看台,笑着挥了挥手。 简短的互动让她心情愉悦,果然,她是为了舞台而?生。 时间飞快,好在她并不需要频繁换造型,倒也?不用急急忙忙来回赶。 等到现在没有消息,她大概知道楼泽玉昨晚为什么情绪不佳。 她是完全没想到,看似冷静理智,坦然豁达的人,竟然会在感情上如此斤斤计较。 她翻出来手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an:醋王。】 临到上台她才见到方?修然,她很开心冲他打招呼,但?他礼貌又?稍显疏离的微笑让她有些难以?适应。 她上前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他笑着回答:“一点点压力而?已。” 她有些惊讶:“原来顶流上台前也?会紧张吗?” 方?修然回应说:“等你?成为顶流的时候你?就懂了。” 她朝他挤挤眼睛说:“借你?吉言。” 演唱会的前面三个半小时她都不需要有特别镜头,她只需要在舞台边缘做好她的主音吉他手就好。 上台stand by,舞台镜头还是给到了她,红色亮片短裙配短皮衣高?筒靴,酷辣朋克少女出现的瞬间台下就响起尖叫声?。 热情的歌迷一遍又?一遍喊着她的名字,好像这场演唱会的主角不是方?修然。 镜头和?聚光灯集中在舞台中央,她也?用手中的吉他持续造热气氛。 方?修然在万众期待下从升降舞台缓缓出现,今晚的第一首歌是带着很明显的摇滚元素,热烈的快节奏很快点燃歌迷的热情,演唱会的气氛持续走高?。 第一首唱完,方?修然站在舞台中央向歌迷问好。 “好久不见。” 热烈的尖叫声?盖过一切,但?他还是听?到了人群里一直在喊安语的那个声?音。 他笑着问:“你?们?今晚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安语的?” 人群里有人喊:“来看你?们?结婚的!” 方?修然跟着笑出声?:“想法很美好。” 安语及时拨动琴弦用音乐打乱他们?交谈的节奏,虽然有些突兀,但?她并不想自己的存在感如此强烈。 演唱会行进半程,她却感觉手腕酸痛得厉害,本来就是过度劳损,这一个星期更是一点没敢歇。 这样重要的场合她不想掉链子,几乎是保持着一百二十分的精力在弹奏。 只是偶尔力道不够的绵软还是让方?修然听?出来了不对劲。 中场换装的时候红茶把她喊下了台。 化妆间里,一群人围着方?修然补妆改造型,看她进来,他直接问:“是不是手腕痛?” 她忍着摇摇头说:“不是啊。” 方?修然却一脸不悦盯着她问:“你?当我傻吗?别人听?不出来,我还听?不出来?!” “我真的没事儿?!”她极力解释道:“就是曲目太多我想岔了,手上就没用够劲儿?。不信你?听?下半场,我保证一个音都不差!” 但?他却说:“你?别跟我保证,我让Frozen来替你?的位置。” “不要!”她立刻拒绝道:“我练了那么久你?为什么要让别人来替我的位置!” “你?的手不想要了吗?!” 突然拔高?的音量让休息室众人为之?一惊,安语更是被吓得心跳加速。 红茶赶紧站出来缓和?:“老板,您让小语下来场下观众也?会问的。” “你?懂什么?!”方?修然怒喝一声?:“她就是手废了都不会多吭一声?!” “让Frozen来!” “我不要!”安语心里也?憋着气,只说:“你?不让我上台,我在台下也?弹,你?今晚演唱会要到几点我就弹到几点!” “你?疯了吗?!” “对!”她不服气道:“是谁说过要和?我一起开演唱会?让整个长海体育场回响着我们?的声?音?你?告诉我!是谁?!” “只要你?说不是你?,那我立刻就走,绝不耽误!” 方?修然沉默着,那双桃花眼里情绪翻涌,好像正在经历狂风暴雨。 红茶见惯了他们?针锋相对,又?及时出言缓和?:“好了好了,别吵了,时间紧任务重,你?们?赶紧给老板改造型。” 她推着安语往舞台方?向走,边走边说:“老板今天情绪不佳,小语你?多忍让点。” 安语也?缓了心中的那口气,她问红茶:“他今天怎么了?” 红茶摇摇头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他今天白天的时候手机里一直单曲循环《念我不忘》。” 心上猛地一沉,安语轻微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又?说:“你?去劝劝他吧,我没事。” 是有些波澜,但?她认定了,便不再有别的选择。 下半场所需要弹奏的曲目并没有上半场难,每到串场间隙的时候她就躲在角落里放松手腕。她应下了这场演唱会,就绝对不会因?为一点小伤小痛退缩。 演唱会接近尾声?,也?终于迎来方?修然的新歌《沉溺》的首唱。 安语匆匆下台换衣服,珊珊帮她整理头发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问:“他来了吗?” 珊珊摇摇头,心里有些话不敢说出口,她保持着平常热烈的笑容冲她说:“放轻松,好好表现。” 安语轻轻一笑,整理好自己的裙摆便上了台。 还是一身红裙,丝绒的质地在灯光下闪烁着贵气,肆意洒开的裙摆跟随她的动作泛起绝美弧线,腰臀处收紧的曲线直让人移不开眼。 柔顺的黑长直换成了妩媚大波浪,华丽的珍珠发饰增加优雅,眼上的闪钻,唇上的热烈都是风景,八十年代?的风情女郎随着舞台缓缓升起,出现在耀眼灯光之?下。 那一瞬间的闪耀晃了眼,在热烈的欢呼声?中,她只看到了站在舞台中央等待她的那个人。 音乐声?响,他带着些许哑的声?音响起。 *夕阳渐深酒廊尽头你?的身影 *乐声?渐重是谁留下撩人唇印 *醉意渐浓用杯酒推我落入你?陷阱 *而?你?渐近让夜色别急黄昏下还有故事不清醒 沉沉缓缓的音乐声?里,暧昧悄然流动,她向方?修然靠近,才刚刚被他牵着手,台下的尖叫声?就一浪盖过一浪。 她冲着方?修然笑,这笑容里的满足,只有他能懂。她用心写下的每一个字终于成为闪耀音符,会永远存在今夜听?歌的人心中。 她举着话筒,接着唱 *沉溺醉意持续动心 *脸红温度让夕阳落尽 *你?眼眸里醉意没有边际 *放任我靠近危险信号闪烁不停 她向他靠近,本该是克制的眼神带了繁重的情绪,在那灯光闪烁的瞬间,她读懂了他所表达的爱意。 *暧昧不露痕迹 *热吻缠绵肆意 *用炽热回应你? *借口今夜沉溺 *就让我沉溺 *别把我叫醒 *星河璀璨梦境里 *浪漫故事不会轻易结局 今夜在唱这首歌之?前,方?修然一直很抵触词里赤/裸裸的暧昧,他从心底里觉得这是安语和?楼泽玉相处的过程中有感而?发。 可当他站在这个舞台,她的手就在自己掌心,他又?多么希望这一切真的像歌词里写的那样,不会结局。 可惜,这本来就是一场虚幻梦境。 音乐停了,梦就醒了。 他没有放开她的手,在音乐声?结束的时候他很私心地拉着她撞进自己的怀抱。 完美的合作曲,赢得持续尖叫和?掌声?。 感受他的留恋,安语并没有及时推开,直到台下欢呼的声?音越来越大,她才小声?说:“演唱会不能过12点,抓紧时间。” 他松开怀抱,安语也?退开两步。 最后一首歌。 《念我不忘》 钢琴早已准备好,安语走到聚光灯下。 方?修然唱了三个多小时,此时再开口说话已经能听?到明显的呼吸声?。 他把话筒放在嘴边,台下的声?音便逐渐小了下去。 他喘着气,很缓慢地说:“你?们?总是问我,《念我不忘》这首歌是不是为了纪念谁?怎么歌词写得那么深情又?那么卑微?” 他轻笑一声?,又?继续说:“是的。” “是有这么一个人。” “让我深情,又?让我卑微。” 台下突然爆发尖叫,安语在大屏幕上看到了自己。 她也?有些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当下是什么情况。 方?修然正在说话,但?本该给他的镜头却给到了自己身上,他想做什么? 有些疑惑,但?她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只能坐在钢琴前,安静听?他说完。 方?修然也?在屏幕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视线一停留,便不再移开。 他又?拿着话筒说:“这个人,她存在于我的记忆里,梦境里,眼里,心里。唯独” 他的话戛然而?止,只剩下沉沉的呼吸声?回响在这硕大体育场。 台下观众不停喊着他的名字,为他尖叫,嘶吼。 他的深情,早已写进歌里,在场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得到。 方?修然等待着尖叫声?停止,沉寂之?时,他又?启声?说:“She’s everywhere,but” “not here.” “她的名字叫,Violet,我的挚爱。” 他迅速整理情绪,那失落的样子看来狼狈。 “最后一首歌,《念我不忘》” 钢琴声?音本该随着他的话结束就响起,但?安语在听?到这个名字那瞬间仍是愣了一下。 Violet,多么遥远的名字。 那个夏末,阳光肆意落下的林荫道,点点光斑洒在那个穿着白衬衣的亚洲男孩身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也?许是直觉。 她走上前问:“Hi,I’m Violet,Are you Chinese?” 情绪作用,让她的钢琴慢了许多,直到他的声?音响起,她才跟着伴奏。 *大雪落下无人广场 *窗台玫瑰结冰枯黄 *梦醒时几分彷徨 *后知后觉你?不在身旁 *午夜橱窗 *圣诞树挂满铃铛 *想同你?分享 *却不想 *您拨打的用户正忙 *不愿放手却假装坦荡 *维持体面又?故作匆忙 *钟表齿轮带走时光 *骗自己就快忘记你?模样 *手腕肩膀 至今留存你?衣袖香 *眼角唇上 至今记得你?指尖凉 *你?不问我也?不曾放 *你?不说我就当你?至今还念我不忘 *若你?曾念过往 *不必拆穿我的谎 他这辈子说过最残忍的谎,大概就是骗自己,她不在这里。 演唱会结束了,他的爱,也?跟着退场。 第65章 灯光熄灭, 全?场大喊安可,只是那个男人头也不回。 他留下了一场遗憾,让所有歌迷为?他见证。 时隔好久之后有人提起, 说他那晚的情绪已经无法再多唱任何?一句。 而这一场带着遗憾的演唱会,也成为?了他演唱生涯中?最值得纪念的一场。 赶在观众离场之前?离场, 确实?少了很多麻烦。 只是安语就没那么幸运了,她被迫等在后台,直到凌晨两点体育场逐渐安静下来,她才和珊珊从vip通道?离开。 去?往停车场的路上珊珊看她一直在揉手腕, 便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安语甩了甩手, 说:“算了,有点累了, 直接送我回梧桐路吧。” 这一整晚楼泽玉都没有消息, 她也莫名在心里生了些恼,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舒心。 十月的末尾,秋风寒凉, 特别是到凌晨,从南越江上刮过来的风带着冰冷薄刃,极轻微地?割着她裸露的脚踝。 高跟鞋走在路上的声音稍显突兀, 她低头刷着热搜榜,Violet这个名字赫然出现在榜首。 她甚至看到有人翻阅了伯克利那几年的学生名单,但却无法在列表里找到这个名字。 她还记得当?时方修然回她的那句话?。 “Yes, butyour name sounds old.” 她皱着眉回复他:“You’re so rude.” 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 他们俩相处的基调就被定了下来。 相熟之后, 她很认真?地?问?过方修然, 她这个名字听起来真?的老气?横秋吗? 方修然告诉她说,他在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瞬间, 差点以为?是哪位英国老太太。 再后来,她就换掉了这个名字,改成了An。 只是无人知道?,Violet这个名字,其实?是楼泽玉帮她起的。 去?停车场需要经过一段寂静无人的路,她还沉浸在回忆里的时候被珊珊碰了碰手臂。 她抬眼,珊珊朝前?方扬了扬下巴,她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楼泽玉就站在那里。 双排扣黑西装,换掉了正式的领带领结,只用一条藏蓝色丝巾做简单装饰,腕上的那块黑色手表已经有了时间的痕迹,从袖口露出的蓝宝石袖扣在昏黄的路灯下闪着微光。 他靠在车门,路旁那棵银杏树在他肩膀落下浅墨色树影。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微微转头与她对视,渐凉的秋风里,复杂情绪在悄然起伏。 珊珊冲她说:“那我先回去?了。” 她点点头应下,嘱咐她路上小?心。 演唱会结束之后像是短暂下了一场小?雨,路面湿润,还带着潮气?,风一吹,皮肤的温度便被迅速带走。 她走路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听来格外响亮,看她走过去?,他只是站直了身子,并没有往她的方向走过来。 手腕酸痛,像是脚腕也突然酸痛,她停在楼泽玉五米以外的位置,带着探究的视线落在他眉间那缕稍显湿润的发梢。 “等多久了?” 她的声音听来有一点哑,也很平淡,没什么情绪起伏,但与平常对比便能知,她不高兴。 楼泽玉抬着左手看了眼转动的腕表指针,又放下说:“六个半小?时。” 想说的话?堵在喉咙,她愣了愣,又问?:“你为?什么不进去??” 他回答:“不敢。” “不敢?还是不想?” 她不明白,更不理解,楼泽玉究竟有什么不敢? 路灯斜照,他脸上凌厉线条晕成了柔和,他看向自己?的眼睛澄澈如水,却又像江南烟雨落进碧绿幽潭,情绪万千。 “安语。” 他轻声喊她的名字。 眼神微动,她应:“嗯?” 他问?:“如果没有我,你会和他在一起,对吗?” 无边黑夜笼罩了过来,远处的霓虹也被薄雾遮蔽了颜色,树梢上渐黄的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地?,脆弱的感情好像特别容易在秋风里离散。 “这就是你昨晚丢下我一个人睡的原因?吗?” “因?为?一个假设?” 他垂眸,水汽太重,好像长睫也跟着湿润。 他说:“他爱得轰轰烈烈,像今晚,他对你的爱可以昭告世界。” “所以呢?你爱得比他少是吗?”安语平静反问?。 他沉默着,没有抬眼看她。 他可以强势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无处不在。 他甚至可以利用她的弱点,引诱甚至逼迫她与自己?热烈地?相爱,无惧流言。 可当?他听到她和他有共同的梦想,要一起开演唱会,要让整个长海体育场回响着他们的声音。 那一刻,他才看清楚自己?。 他不过是一个觊觎自己?妹妹多年的卑劣小?人,在她把自己?当?成哥哥的那些时间,他都用隐晦又扭曲的心态爱着她。 每一个迫不及待想要得到她的夜晚,都成为?此刻反复折磨他的利器。 他克制禁欲的外衣之下,是扭曲的,肮脏的,见不得光的觊觎之心。 和她的爱,从来不是对等的关系。 纯洁的,坦诚的,高尚的,从来和他不沾边。 他做不到像方修然那样干脆地?昭告世界,他的爱无法放到聚光灯下审视。 他是阴暗的墙角之下,由掺杂尘土的雨水滋养出的藤蔓,他死死缠住了那朵花,便要与她同生共死。 所以呢?爱得比他少吗? 当?然不。 “你为?什么不说话??” “楼泽玉。” 高跟鞋踩在湿滑地?面的声音刺激着楼泽玉的神经,紧绷的那根弦坠着深重的欲望,轻轻一扯就要断裂。 “你的坚定呢?”安语继续问?:“不让我往后退的坚定在哪里?” “为?什么要假设?为?什么要说如果?” “为?什么不走向我?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噔一声,那根弦断了。 他迈出了自以为?很艰难的那一步,扣紧细腰,拥她入怀,毫无理智的吻吞噬她。 欲望在心底叫嚣,只有他有独占她的权利- 有风萧瑟的晚秋竟然下了一场暴雨,汇聚成流的雨水打湿玻璃,密集的雨声持续震动耳膜。 天边的乌云越来越近,城市灯火也逐渐褪去?颜色,朦胧白纱隔绝室外嘈杂,她又回到白檀湾,那个熟悉的房间。 水汽氤氲的浴室里,她被楼泽玉抓着双手手腕举过头顶,花洒里温热的水像今夜大雨落在她身上。 细密的雨滴拍打皮肤,留下密密麻麻的痒。 没能绾起来的乌发落下一缕,被水流浸湿,像弯曲的水草,缠绕在那刻着纹身的皮肤之上。 氧气?被水汽挤压,被楼泽玉掠夺,她无力靠在冰冷的墙砖上,被动承受着楼泽玉突然的疯狂。 他压抑的,克制的,所有不为?人知的,都要在今夜宣泄。 他清楚,他唯一可以坦然的,是承认自己?的卑劣。 他不要高尚,不要纯洁,不要外界认可。 他是藤蔓,既是藤蔓,放肆生长的蔓足就要缠着她,缠紧她,拖着她,和自己?一并坠入深渊。 水声和雨声混杂在一起,究竟是哪一个停了她也不清楚。 身上的水珠还未擦干,他被楼泽玉抱着放到了洗漱台上。 他撕掉了自己?所有的伪装,那个斯文的,克制的,禁欲的人被他丢在了那场秋雨里。 伏在她身下的,才是那个最真?实?的楼泽玉。 蒸腾的水汽模糊了镜子,画面不够清楚,只有浅浅人影留下痕迹。 安语手腕酸痛不已,她支撑不住,只能颤抖着靠向镜面。 瞬间的冰冷让她双脚蜷缩,不断汇集的水珠终于顺着镜面流下,昏暗的灯光里,大理石台面上洇开的水泛着微光。 她有一种?被烈日灼烧的错觉。 荒芜干涸的沙漠里,她是那棵救人命的仙人掌,她的根系遍布沙土,从最贫瘠的沙地?里汲取养分?缓慢长成。 迷途不知方向的沙漠旅人倒在她脚下,他是那么渴望活下去?。 他知道?,只需要劈开她,他就能从她身上获得救命的水源。 他已经在那片荒漠里流浪了十几年,烈日灼烧他,风沙侵蚀他,他快要因?为?缺水而死。 仅仅是咬开仙人掌远远不够,他要劈开她,折断她,要她填补为?她流浪多年的空缺。 撕裂的痛传来之时,她颤抖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 “楼泽玉。” 他伸手卡住她下巴,她高昂着天鹅颈,声音嘶哑。 “轻一点。” “求你。” 滚烫的泪从她眼角滑落,痛与爱交织,她浑身发抖。 镜子上的雾气?终于散开,楼泽玉换了角度。 卡住她下巴的那只手微微一转,他命令道?:“看着镜子。” 他的双臂托着她,低哑声音有了起伏。 “放松,接受我。” 她仰着脸流泪,却又在听到声音的时候下意识作出反应。 他和她的距离更近一点,他俯身吻去?她脸上咸涩的泪。 “容纳我。” 仙人掌终于倒下,任由迷途的人索取。 他贴近她耳边,用极轻微的气?声说:“回应我。” 她逐渐放松绷紧的脚背,试探着靠上他的后腰。 她闭着眼睛,试图在痛苦中?感受爱。 滚烫的鼻息又洒在脖颈。 “睁眼。”他再次命令她:“看着镜子。” “说,你是哥哥的。” 她偏头看着镜子,眼角的泪猛然滑落,不过迟缓片刻。 他却突然用力,“说。”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只能断断续续说:“我是,我是哥哥的。” 乖顺的回应并没有让他满意,他又问?:“你是哥哥的什么?” 她哭得不成样子,却也回答说:“我是哥哥的宝贝。” 他腾出一只手拍在她腿上,足够迷惑人的声音说着:“good girl.” 这一夜,雨声很长,很急,只有一个单音的歌她唱了很久,很久。 被抱上床的时候安语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像只小?猫蜷缩在真?丝被里,身上的红痕格外惹眼。 失控过后的楼泽玉一点点找回理智,看她娇弱可怜,他又开始责怪自己?不够温柔。 收拾干净躺在她身边,他抱着她问?:“很痛吗?”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嗯。” 他轻吻她脸颊,说:“让老公看看。” 扭捏着不愿意,却还是没有挡住楼泽玉的关心。 患处又红又肿,与她本来的肤色形成强烈反差。 他下床找来消肿止痛的药膏,轻柔的涂抹,片刻的清凉让她浑身一颤。 安语不配合,楼泽玉也收起药膏作罢。 他躺在她身边,低声说:“不做了,别躲。” 安语往他怀里凑了凑,嘶哑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累。 她小?声问?:“是我爱得不够吗?为?什么要问?那样的问?题?” 她知道?楼泽玉听到方修然那些话?一定会受刺激,只是没想到这个反应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 楼泽玉把她抱在怀里,不停亲吻她柔软的发。 “我怕我爱得不够。”他说。 怀中?的人很轻地?笑了一下。 她抬眼看着楼泽玉,小?声说:“Violet这个名字已经离我很远了,我现在是安语,楼泽玉的安语。” 她稍稍撑着身子吻上楼泽玉的唇,轻声说:“爱我的方式有千种?百种?,可我只喜欢你爱我的方式。” “楼泽玉。” 他轻声应。 “请你坚定一点。” 他在昏昧的光线里亲吻她的眼睛。 他说:“好。” 【完结】 第66章 第二天一早, 安语是被疼醒的。 手腕疼得厉害,且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楼泽玉替她?穿好衣服,简单洗漱完就把她?送去了医院。 做过检查, 医生说是手腕软组织疲劳性损伤引发了腕部关节炎,需要减少?腕部活动, 好好休息。简单包了些药医生就让她?回了家。 昨晚被他?缠着做了两次,撕裂的痛和过度劳累让她?站都站不?稳。 楼泽玉这时?候心里涌上来愧疚,很自觉把她?抱了起来。 上了车,楼泽玉也没有放开她?, 安语顺势抱着他?脖颈, 依恋靠在他?肩膀。 莫名感觉怀中人情绪低落,楼泽玉忍不?住问她?:“怎么了宝贝?” “你不?好。”她?闷闷地说。 知道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在怪他?, 楼泽玉轻笑着问:“哪里不?好?” 安语贴近他?耳边低声说:“之前我想要的时?候你是怎么哄我的?说很疼, 心疼我, 怕我受伤。那昨晚呢?怎么突然不?心疼了?” 楼泽玉安慰似的轻抚她?背脊,低声问:“那又是谁一直跟我说不?怕疼的?” “我不?管。”安语在他?怀中蹭着使小?性子。 “你害我手腕动不?了了, 你你” “我什么?”楼泽玉问。 安语小?声说:“你得伺候好我。” 腰上被他?揉了一下,他?说:“好,伺候到你满意为止, 行吗?” “还?有。”安语急忙补充道:“以后那件事只能我说了算。” 楼泽玉来了点儿兴致,明知故问:“什么事?” 视线低垂,怀中人的脸庞像极了初夏那颗饱满多?汁的水蜜桃, 白里透粉。 安语羞得不?敢看他?, 只埋在他?脖颈说:“我说要几次, 你就要几次, 不?能多?要。” 楼泽玉双臂缓缓收紧,温热的吻又落在她?肩膀。 “好。” 他?知道现?在得哄着, 所以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他?这个人,总是有些反骨在身上- 回到梧桐路的时?候林琦思正要出门,看她?被抱着回来,林琦思立马就明白了什么。 两个人一晚上没回家,还?能是因?为什么? 只是关心过后,她?看自己?儿子的眼神总是带着点埋怨。 看他?把安语送回房间后,林琦思忍不?住说他?:“好歹是集团总裁,周年庆你就出现?十分钟,你是不?是有点过分?” “没心思。”楼泽玉从楼上下来,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林琦思瞧了眼楼上紧闭的房门,放低了声音说:“你那点心思都用在你妹妹身上了,被人拍到你也不?知道!” 楼泽玉放下水杯问:“被谁拍到?” 林琦思把之前有人往她?邮箱发照片的事情告诉了他?,楼泽玉敏锐的神经?立马就觉出事情的不?对。 他?追问:“那个工作室去查了吗?” 林琦思回答:“庞律师那边已经?联系过了,对方声称照片并不?是他?拍的,而是有人匿名发到他?邮箱。至于这个真正的拍摄者,我还?没有查到线索。” 看楼泽玉眉头紧锁,林琦思又说:“娱乐圈的水又浑又深,你看看余韵的例子就能明白,年年涉世未深,你这个做哥哥的更应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为她?保驾护航!别一天到晚只想着谈恋爱!” “我知道了。”楼泽玉抬手转了转手表,情绪起伏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性做这个动作。 觊觎一个人的心理没人能比他?更懂,如果暗处有双眼睛一直盯着他?的爱人,他?一定会亮出浑身的爪牙与之对抗。 桌上的那杯水被他?端起一饮而尽,他?转头就给姚望打电话。 “联系私家侦探伪装成狗仔跟着她?,还?有我。” JR停车场和她?第一次被拍到,那时?候他?还?以为这是楼奕君的手笔。 可现?在他?人在瑞士,而他?身边所有和楼奕君有联系的人都被他?摘出了JR,不?太可能会有人专门向楼奕君汇报他?和年年的情况。 更何况他?们从兄妹关系转变成情侣的事情,目前只有林董事和她?身边几个人知道,会用这件事大作文章的,一定另有其人。 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人- 安语昨晚陪着楼泽玉折腾完已经?是接近早上,结果没睡几个小?时?就被疼醒,一回到家里刚沾床就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时?间格外长,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夜色初临,华灯初上。 房间里很暗,只有未关上的窗帘处透着一点花园的光,她?微微翻身,试着唤醒自己?嘶哑的喉咙。不?过一声很轻的嘤咛,卧室门却被打开。 “醒了?” 楼泽玉来到她?床边,她?还?没有开口说话,楼泽玉就躺了上来。 柔软的真丝睡衣紧贴着她?,不?过是想抬手环住他?的窄腰,手肘却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的位置。 她?还?是更喜欢楼泽玉穿成套的西装,挺阔的面?料不?至于过分凸显某个部位,让人浮想联翩。 “饿了吗?” 楼泽玉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她?莫名羞赧,竟是不?知该回他?饿了,还?是不?饿。 她?没说话,只是撑着身子在楼泽玉唇上印下一个轻浅的吻。 她?被抱着下楼,餐厅里,专门为她?准备的饭菜已经?摆好。 手腕不?能动,楼泽玉特别贴心伺候起了她?。 今天下午黎阳来家里找过她?,结果被楼泽玉赶了回去,吃饭的时?候听他?提起,安语赶紧问:“是不?是录音的事情?” 楼泽玉喂给她?一颗虾仁,忍不?住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就不?能好好在家多?歇几天吗?” “不?行。”安语拒绝道:“我答应过团队年底会出新专辑,但是我到现?在还?一首歌没录,如果明天好些了我就要去公司对一下新专辑的进度。我不?能再拖了。”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楼泽玉虽然嘴上在问,手上却是不?停往她?嘴里喂东西,她?那张小?嘴被塞得满满的,连说话都含糊不?清。 那粉嫩的唇沾了食物的油,咀嚼时?候饱满莹润的样子,莫名勾出他?心里的邪念。 他?端着水杯喝了一口凉水,强行压下自己?心中那过分的想法,才又拿着勺子给安语喂了口汤。 好不?容易将口中食物咽下去,安语才回答说:“我想证明自己?。” 楼泽玉放下碗,取了湿巾帮她?擦掉嘴角油渍,问她?:“你想证明给谁看?” “给所有人。” 楼泽玉专心研究她?的唇,她?却说:“我努力了这么久,就是想要证明我可以。” 楼泽玉接话:“可以什么?” 安语瞧出来他?的心不?在焉,气愤道:“我不?说了。” 听她?语气不?对,楼泽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确实有些失神。 “还?吃吗?” 安语气鼓鼓摇摇头。 得到她?的回答,楼泽玉便起身将她?抱了起来。 上楼时?安语对上他?的眼神,幽暗,深邃还?带着一点危险,分明和昨晚一模一样。 她?问他?:“你是不?是在想别的?” 被她?瞧出来异样,他?回答:“是。” 她?不?满道:“不?可以,今晚你回你的房间睡。” 他?毫不?抵抗说:“好。” 这个回答显然是出乎她?的意料,再望向他?的眼神带着探究。 楼泽玉把她?轻放在床,又顺势躺在她?身边抓着她?的手说:“我知道你想证明你自己?。” “你知道?”安语愣愣看着他?。 楼泽玉替她?理着散乱的发,轻声问她?:“十岁那年的钢琴比赛,你还?记得吗?” 一想起这件事情她?还?有些委屈,她?翻身不?想理他?,楼泽玉又从背后抱着她?说:“我那时?候没有及时?出现?,就是想让你知道,你没有我,你也可以。” “你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你自己?。” 她?小?时?候学钢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那一次的钢琴比赛是擦着线入围了决赛。 比赛那天,有人在背地里议论她?是靠着楼家的关系才勉强入围了决赛,根本?没有实力。 这些话被她?听见了,她?委屈又气愤。 明明每天练琴练到手酸的人是她?,因?为比赛压力奋起直追的人也是她?,结果她?所有的努力到了别人眼里就是靠关系。 她?委屈极了。 她?想要找楼泽玉安慰,但那天楼泽玉迟迟没来。 当?她?坐在台上的时?候,她?还?不?停在观众席寻找楼泽玉的身影。 她?那时?候很害怕,迫切想要楼泽玉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给她?力量。 但他?没有出现?。 比赛结束,她?拿了第三名。 大大超出她?的预期,以至于她?直接忘记质问楼泽玉为什么没有去现?场。 知道她?不?开心,楼泽玉又说:“其实那天我在现?场。” 安语不?相?信转过头来说:“我不?信。” 楼泽玉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点亮的时?候安语看到了自己?的脸,莫名有些开心,她?忍住上扬的嘴角问:“你是什么时?候换的?” 他?回答说:“很早。” 他?点开相?册,密密麻麻出现?的,都是安语。 他?往上一直翻一直翻,好一会儿,他?才停下点开了一张像素不?太高的照片。 照片里红色的幕布占了大半,刺眼的灯光,棕黄的地板,黑色的钢琴。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坐在那里,头上别着楼泽玉送她?的珍珠发卡。钢琴挡住了她?半边脸,那双稍显幽怨的眼睛里似乎还?蓄着莹亮的泪水。 “那时?候我就在这里。”他?轻声说:“我一直陪着你。” 安语转身看着他?,好一会儿没能说出话来。 楼泽玉放下手机,收紧双臂让她?躺在自己?怀里,又说:“在我这里,你从来不?需要证明自己?,在别人那里,证明了也没有用。若是别人对你怀有偏见,你的努力,你的证明他?们根本?不?在乎。” “你只需要证明给你自己?看,你可以达成你所设想的所有事情。” “现?在也是。”他?继续说:“没有人质疑你在音乐上的努力,更没有人把你的音乐成果归结到楼家。” “你想想余韵。” “是你把她?从轻生的绝路上拽了回来,就算我出了一点力,但她?只会记得你是她?的救命恩人。” “所以,你不?需要向谁证明。能牵着你的手和你站在一起,是我的幸运。” 楼泽玉说这些话的时?候格外温柔,每一个字好像都有温度,在她?柔软的心上跳跃,带起体?温上升。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 安语愣愣看着他?,始终不?敢相?信在楼泽玉的心里,她?竟会是这样独特的存在。 他?轻声应:“嗯。” 温暖的光线下,他?漂亮的眉眼如此?闪耀,那双她?梦寐以求想要占有的眼睛,如今真的只映出她?的模样。 她?所付出的感情得到了加倍的回报,她?好爱,好爱,好爱眼前的人。 她?轻轻一翻就把楼泽玉压在了身下,柔软的唇覆上他?的,这一次,她?想掌握主动权- “举手。” 她?乖顺听着楼泽玉的话,把双手举过头顶。 手腕上包着药,她?不?光行动不?便,连洗漱这样的事情都要楼泽玉帮忙。 而他?似乎很热衷这样的事情。 热水从皮肤流过,若是细看,暴露在楼泽玉眼前的纹身甚至因?为心跳太过激烈而微微起伏。 脖颈,锁骨,再到后腰,每一寸被手抚过的皮肤都在发烫。 靠近那个地方,安语急急喊他?:“要不?,别洗了吧。” 楼泽玉很平淡地看了她?一眼,只说:“分开。” 她?有些站不?稳,只好后退两步靠在墙上。 哪怕昨晚从镜子里看到那样的场景,她?还?是很难直视楼泽玉帮她?洗。 不?止一次感受过他?漂亮的手,每一次都带给她?新的感觉。 她?忍不?住一声轻哼,身前人的眼神也跟着变了变。 好不?容易忍到结束,她?已经?浑身无力,堪堪靠在楼泽玉身上才能维持站立。 重新被抱回床,她?缩在被子里不?想面?对。 “嗒”一声,卧室的灯关了,她?听见了楼泽玉离开的脚步声,门关上的瞬间她?猛地掀开被子。 他?这么能忍?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不?明白,为什么她?预想中的一切没有发生? 楼泽玉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说让他?回去睡他?就回去睡? 心里又羞又恼,明明知道这很有可能是他?欲擒故纵的把戏,但她?就是会一次又一次上钩。 她?抓着床头的手机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给他?发消息。 她?不?信了,楼泽玉能比她?能忍?! 她?重新闭着眼睛准备睡觉,才陷入黑暗里,昨晚的细节又在她?脑海重现?。 第一次的经?历,几乎重塑了她?对那件事的认知。 她?从未想过会获得如此?极致的体?验,她?的听觉,视觉,感觉都来到了全新的层面?。 她?不?想,但又不?得不?承认。 她?真的很馋楼泽玉。 心里想着,身体?也有了反应。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痒痒又无可奈何。 余光瞥见床头的手机充电器,她?起身把充电头扔到了床头柜的缝隙里。 她?重新躺回床上,小?声喊:“哥哥。” 没多?久她?的房门就被楼泽玉打开,他?高挑的身影遮蔽走廊里的灯光,他?站在门口,好像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安语朝被子里缩了缩,小?声说:“哥哥,我充电器掉了,你能帮我捡一下吗?” 楼泽玉走进来,并没有把卧室门关上。 他?问:“掉在哪里了?” 她?抬手指了指床头柜,“应该在那个缝隙里。” 楼泽玉走到她?床边,直接搬开了床头柜,果然在墙壁的缝隙里看到了那个白色的充电器。 他?把充电器捡起来插回去,又伸手问她?要手机,说:“我帮你充电。” 安语听话把手机交到他?手里,充电器链接,手机“嗡”地震了一下,屏幕亮起来,显示电量:100%。 他?好像懂了什么。 他?起身朝门口走去,不?过是关个门的工夫,躺在床上的人竟然急急喊他?:“老公。” 楼泽玉的手才刚碰到门,黑暗里响起他?极轻微的笑声,他?把门关好,却又站在那里不?动。 恰逢窗外起了风,那棵正在落叶的梧桐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他?启声问她?:“是风声太大害怕了吗?” 安语赶紧应:“嗯。” 他?又问:“那我今晚能有荣幸陪着你吗?” 她?还?是应:“嗯。” 快要入冬了,楼泽玉很容易手脚冰凉,似乎是习惯了这瞬间的冷,安语贴上去的动作毫不?犹豫。 “我身上冷。” 楼泽玉没有及时?回抱着她?。 她?却说:“我替你暖。” 还?没碰到他?的手,他?便拥她?入怀,贴近她?耳边说:“让我试试哪里最暖。” 被他?捉住了水里那条湿滑的鱼,瞬间冰凉,又立马炽热。 真丝床单被她?抓得起了褶,身边的人还?很平静地问:“是这里最暖吗?” 她?轻轻嗯一声,楼泽玉却一边拨弄水面?,一边要她?说:“回答我。” “是。”她?回答他?说:“是这里最暖。” 他?轻吻她?的唇,又问她?:“今天是谁说的让我回自己?房间睡?” 她?小?声回答:“是我。” “你用什么说的?” 意识有些恍惚,她?脱口而出:“用嘴。” “很好。” 楼泽玉抱着她?翻身,温柔抚摸她?的脸,低沉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他?说:“乖,张嘴。” 手腕受伤之后她?根本?无法接受楼泽玉喂她?,送进她?嘴里的食物难以下咽,偏偏她?还?不?可以拒绝,不?可以敷衍更不?可以粗暴对待。她?只能小?心吃着,用乖巧轻柔的动作取悦他?。 喂她?食物的人明显心情愉悦,他?低哑的声音在暗夜里听来极为性感。 “well done,babe.” 累到发酸的时?候楼泽玉才放过她?,被他?折腾得浑身无力,之后的一切便也只能任他?摆弄。 忍不?住想要发出声音的时?候,理智又提醒她?林琦思在家。 她?抬手捂着嘴,渐冷的深秋夜晚,她?的声音也如窗外的风,呜呜咽咽。 第67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 楼泽玉早早就起床去了公司。 接连两个晚上被楼泽玉折腾,她这骨头?都快散架了。 她也没想到在经历这样的?事情之后,食髓知味的?那个人竟然会是她自己。 活动一下罢工的?四肢, 舒服伸个懒腰之后她才?拿起了床头?的?手机。 一点开微信就是楼泽玉给她发的?消息。 【yu:辛苦了,老?婆。】 嘴角不自觉上扬, 她抬手打字。 【an:谁是你老?婆?[傲慢]】 【yu:[亲亲]】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楼泽玉看上去那么高冷的?人竟然会用这么可爱的?表情包。 她放下手机起床洗漱,吃东西?的?时候看到余韵的?事情上了热搜,她马上给余韵打了电话。 法院的?审理?进程远比她想象中快, 构陷诬蔑余韵的?人也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她说她清空了自己所有的?微博, 她要重新开始,做全新的?自己。 她便让余韵改天跟着她去见自己的?音乐制作人, 说她手里正好有两首曲子?可以和她试着改一下, 给她做全新的?单曲。 虽说楼泽玉不要她这么忙, 但她就是闲不下来,一边忙着新专辑的?事情一边还要给别人写歌。 她在午后让司机送着去了录音棚, 珊珊早早就等在那里,一看到她就激动地奔来拥抱她。 珊珊一边晃还要一边说:“我的?宝贝实在是太厉害了!!现在你都被夸上天了!说你吉他弹得绝,歌唱得好, 人长得漂亮,心肠还特好!余韵的?事情太震撼了!!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在背后帮余韵的?人会是你!” 珊珊猛地在她脸上亲一口,说:“你太棒了!宝贝!我真的?要跟着你发财了!!” 安语现在一听到“太棒了宝贝”这几个字就感觉唇舌酸软, 她推开珊珊说:“是我给你开的?工资不够高吗?怎么你现在还没有发财?” 珊珊抱着她的?手臂不放, 说:“谁会嫌钱多呢!你要是再给我涨点儿我也不介意。” 安语笑着说:“行, 给你涨。” 珊珊的?欢呼声响彻整个录音棚, 她的?制作人和录音老?师听到也出来说:“我们能不能涨?” 明明她还什么成绩都没有,但是有楼泽玉给她兜底, 她就随口说:“涨,都涨。” 高兴过后,她也忍不住提醒珊珊:“最近还是低调点儿,关注我的?眼睛越多越是要谨慎,今年?所有的?商务都不接,只做新专辑。” “行。”珊珊说:“我明白的?,现在他们因为?余韵的?事情把你捧得那么高,万一出点事儿骂得也就越狠,我会小?心行事的?,放心吧。” “那就好。” 和制作团队简单开了个会,她要重新商定每首歌的?录音时间。 她新专辑的?那些歌除了《雷暴》和《铅笔》是最近写的?以外,剩下五首都是她在波士顿时期的?创作。 她的?这几首歌经过了伯克利几位刁钻导师的?考验,除了编曲需要有所改动,歌词基本不变。 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她都会用来专门?录歌。 开完会又听了新的?编曲,等她忙完已经是晚上。 从?录音棚下楼的?时候楼泽玉正在车里等她。 看她过来,他下车用怀抱迎接她。 “你回家?等我就好了,不用特地来一趟。” 楼泽玉低头?吻她的?唇,说:“好想你,就来了。” 他牵着她的?手往车里带,边走边说:“买了你喜欢吃的?布丁。” 她想绕过车尾从?另一边上车,楼泽玉却?直接拉她坐在了自己腿上。 安语小?声埋怨:“干嘛要让我跟你挤?” 他说:“方便喂你。” 一听这话她又隐隐约约觉得嘴酸。 楼泽玉拆了布丁用勺子?一口一口喂她吃,连续吃了四五口,她推着他的?手说:“你也吃。” 谁料他却?直接用唇贴上她的?,温热的?舌尖滑过她唇瓣,缓缓移开后说:“好甜。” 脸上一热,安语抬手捂着嘴轻斥他:“你这人太坏了!” 他笑着说:“我喜欢看你吃东西?。” 她不知道?应该怪楼泽玉还是怪自己,自从?昨晚过后,她已经无法直视“喂她吃东西?”这件事。 明明那么正常的?对话,她脑子?里竟然全是那些黄色废料,真是离谱。 偏偏楼泽玉特别热衷于“喂她吃东西?”这件事,简单吃个布丁,她却?浑身难受。 直到她把那一盒布丁全部吃完,他才?心满意足放下勺子?。 “和你谈份工作行吗?” 安语一愣:“什么工作?” 他说:“我买了一个珠宝品牌,想找你做代言人,你觉得如何?” “我?”安语惊讶问:“我哪里能通过你们品牌部的?审核啊?我现在连作品都没有。” 楼泽玉不以为?然说:“但你现在是顶流。” 安语顺着他的?话说:“是,一个没有作品的?顶流。” 她想了想说:“不行,我现在没底,我的?人气都是虚的?,没办法给公司带来实际效益,你还是找别人吧。” 楼泽玉环着她的?细腰,顺势靠在她肩膀说:“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他嗅着她锁骨上浅浅的?暖香说:“一个新的?奢侈品牌和一个新的?顶流不是很?契合吗?我要的?是你的?人,你的?形象,不需要你为?我带来实际效益。” “当初是看你喜欢我才?会买下这个品牌,这个品牌为?你而生?,你不需要考虑别的?,品牌会来适应你。” 本来找她做代言人这件事已经足够令她惊讶了,没想到楼泽玉竟然是因为?她喜欢才?买,被捧得这么高,这回是真下不来台了。 她抬着双臂攀上他后颈,她靠近他耳边说:“可是我很?贵的?。” 楼泽玉轻笑,温热气息洒在她锁骨,他问:“那你开个价。” 她想了想,说:“那就两次吧。” 楼泽玉直起腰把她往怀里带,低头?吻她的?瞬间,他说:“今晚结算。” “才?不要。”安语抬手捂住他靠近的?唇,问:“你都不累的?吗?” 楼泽玉摇摇头?。 她不满道?:“可是我很?累,今晚不可以。” 楼泽玉移开她的?手,执着吻下去,说:“好。” 妹妹的?口是心非,哥哥的?欲擒故纵,总是这么默契- 一忙起来,悄无声息就入了冬。 新专辑的?所有歌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录制,本来打算在圣诞夜发布,她却?和制作团队商量改到了明年?的?1月17号。 那天是楼泽玉的?生?日。 这张专辑的?每一首歌,都有他的?痕迹,这也是她想要送给楼泽玉的?生?日礼物。 结束所有录制工作的?那一天楼泽玉没有来接她,以为?他忙,她也没有多问什么。 收拾完一切准备回家?的?时候楼泽玉给她打电话,说要她借珊珊的?车开去公司找他。 珊珊一听,高兴问:“我今晚可以有库里南送我回家?吗?” 安语才?挂断电话,珊珊就兴奋说:“快把你衣服帽子?借我穿穿,让我好好体验一把富家?千金的?感觉!” 她甚至还没有说好还是不好,珊珊就已经走到休息室拿起了她的?外套往身上穿。 直觉有些奇怪,但她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只好穿着珊珊的?衣服起身去了停车场。 赶到JR的?时候正好是下班时间,她从?楼泽玉的?私人电梯上楼,办公室里开着暖气,但她进去并没有看到楼泽玉。 她脱了外套随意搭在沙发上,想着在沙发上休息一下等等他,结果办公室的?沙发太舒服,她竟然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办公室的?灯光暗下去许多,她身上盖着柔软薄毯,但室内温度太高她竟然有些出汗。 一偏头?,楼泽玉正坐在办公桌前,斯文内敛的?金丝边眼镜映出电脑屏幕的?蓝光,那双干净漂亮的?手时不时在键盘上敲击按键。 窗外有风不停,打字的?白噪音轻柔缓慢,时间好像就这样被拉长,每一秒钟都装满平淡的?幸福,她不需要轰轰烈烈的?爱,只想要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值得纪念。 实在是热得厉害,她抬手把身上的?毯子?移开些许,没想到如此轻微的?动作就惹了楼泽玉注意。 他向她投来视线,唇角带笑问:“睡得好吗?” 没法再偷偷观察他,安语只好撑着起了身。 她撩开身上的?毯子?,问他:“不回家?吗?怎么专门?让我来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楼泽玉起身走过来,靠近她的?时候手心摸到了她后背的?汗,再仔细看她,脸上也红扑扑的?,显然是热着了。 “热么?” 他顺手抽了纸巾替她擦额角的?汗。 安语双手撩着厚重的?头?发,把修长的?脖颈也露出来让他擦。 身上的?针织衫被汗水洇湿,贴在身上十分难受,她便问他:“休息室能洗澡吗?” 楼泽玉换了张纸回答:“可以。” 安语抬手解扣子?,边解边说:“那我去洗一下吧,身上都湿了。” 不过是一个走神的?工夫,她的?上衣已经完全脱掉,楼泽玉一把,失笑道?:“窗帘没关,你怎么这么着急?” 闻声转头?,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绚烂又静谧。 她靠在他肩膀怪他:“还不是怪你怕冷,地暖温度调这么高,热死?我了!” “好好好,怪我。”楼泽玉安抚着她说:“那我抱你去洗澡。” 她顺势抱着他脖颈,又问他:“你叫我来是要做什么?” 楼泽玉还没想好怎么说,她又贴近他耳边问:“是要和我玩办公室play吗?” 楼泽玉没忍住笑出声来,但却?一本正经回答:“想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 简单冲了一下楼泽玉就抱她出了浴室,他今晚这清心寡欲的?样子?实在是和平常判若两人。 趁他帮忙擦头?发的?时候,安语忍不住问:“你真的?不是找我来玩办公室play的?吗?” 心里有些痒,楼泽玉俯身轻咬她唇瓣,问她:“你想玩?” 脸上一热,她没好回答想还是不想。 楼泽玉替她擦好了头?发,便去门?外给她提来一套职业装要她换上。 她拿在手里瞧了瞧,深灰色连衣裙配同色系西?装,倒是足够克制。 没想到楼泽玉和她的?喜好如此相似,竟然都偏爱禁欲系。 换好衣服走出去,办公室的?窗帘已经全部关上,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也熄灭,光线很?柔和,楼泽玉就坐在沙发上等她。 看她出来,楼泽玉收好手机起身。 才?站定,调皮的?人就贴上来娇声喊他:“楼总。” 楼泽玉绷着脸没说话,竟也起了心思想看看她到底要怎么玩。 安语拽着他的?衣摆,娇柔问他:“楼总,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家??是在加班吗?” 楼泽玉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线,平淡应:“嗯。” 安语稍稍用力把他往沙发上推,在他往后靠的?瞬间安语顺势跨坐在他腿上。 “楼总怎么轻轻一推就倒了?” “是不是太累了?” “要不要小?助理?帮您捶捶腿?” 她趴在楼泽玉胸前的?样子?实在是娇媚可人,再有这甜美撩人的?声音加持,饶是楼泽玉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仍是有些招架不住。 他抿了抿唇,性感喉结上下滑动,他开始认同她之前的?话,室内的?温度确实是有些高了,让人口干舌燥。 看他不说话,安语只当他还在维持高冷禁欲的?总裁人设,她便贴近他的?脖颈蹭了蹭,又问他:“楼总,您热不热?” 那双调皮的?手移至他喉结,她又柔柔地说:“楼总的?衬衫为?什么要扣这么严?小?助理?帮您解开。” 她精巧的?一双手放在他领口,手指轻轻一转,那扣得严丝合缝的?衬衫便敞开来。 柔软的?唇就这么轻轻贴上他的?,浅浅的?吻仅片刻。 与他耳鬓厮磨,她小?声和他说:“楼总,小?助理?现在好饿。” 楼泽玉知道?,再不制止这场戏,他今晚是别想离开这里了。 他温柔回吻她,低声说:“宝贝,门?外有人在等。” 安语迷乱的?神思一点点清醒,她愣了愣:“什么?” 楼泽玉重复:“门?外,有人,在等我们。” 她还是没反应过来,又问他:“等我们做什么?” 楼泽玉解释道?:“年?底了,JR基金会的?慈善活动定在了凌安山上的?温泉酒店,你今晚和我一起去。” “你你为?什么不早说?!” 瞬间涌上头?的?羞涩让她心里生?了些恼,楼泽玉憋了那么半天才?说,分明就是想看她的?笑话! 她气鼓鼓从?他腿上下来,不满道?:“你太过分了!” 知道?她生?气,楼泽玉起身抱着她,轻柔哄着:“宝贝别生?气,是我贪心,是我想看宝贝勾引我,是我错了,别生?气好吗?” “你怎么可以这样?”安语别过身不想理?他。 楼泽玉又从?背后抱着她道?歉:“老?公知错了,不生?气了,好吗?” 安语还是紧闭着唇不说话,他又说:“等从?酒店回来,换我任你欺负好不好?” “才?不要!” 她的?声音听来还是不满,楼泽玉只好转变方式。 他的?手臂稍稍收紧,刻意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变化。 他在她耳后轻声说:“看我难受是不是会让宝贝心里舒服一些?” 安语不满挪开,冲他冷冷哼一声,气鼓鼓道?:“你现在难受都是你活该!” 她抓起沙发上的?包往门?外走,办公室的?门?一开一合,她的?身影刚刚消失片刻,办公室门?又被她推开。 她匆匆上前气得往楼泽玉胸口锤了两下,羞恼道?:“外面那么多人你怎么不早说!我刚才?那些话万一被听到了我还怎么有脸见人啊!” 楼泽玉看她气恼不已,强行克制住自己拼命想要上扬的?嘴角说:“放心,我的?办公室隔音很?好。” 安语气得一张脸通红,连眼睛也红,她冲楼泽玉恶狠狠道?:“楼泽玉,我跟你没完!” 临出门?前楼泽玉还往她头?上套了个帽子?,在他众多员工的?簇拥下,安语才?跟着楼泽玉去了停车场。 楼泽玉打开车门?邀请她往他腿上坐,安语不满瞪他一眼,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闷着不说话的?时候,她是越想越气。 小?时候看自己笑话就算了,这种时候还要看她笑话! 太过分了! 楼泽玉看她背对着自己,又小?声哄她:“不生?气了好不好?” 安语缩成一团不说话。 楼泽玉又说:“给你开演唱会好不好?” 本来不想理?他,安语又怕他真的?早早给自己策划演唱会,只好冷冰冰回他:“专辑还没发呢!” “好。”楼泽玉顺着她说:“那就等你发了专辑再说。” 安语自己生?了会儿闷气也觉得没意思,便脱了鞋把脚伸到楼泽玉腿上,说:“帮我按按。” 楼泽玉手上的?力道?很?轻,按到脚心的?时候痒到不行,绷了很?久的?脸也终于露出了点笑容。 “你稍微重一点。” “好。”楼泽玉顺应道?:“都听宝贝的?。” 欣赏了一会儿楼泽玉专心替她按脚的?画面,她掏出手机连拍了好几张照片,心满意足之后才?问:“你让我陪你参加活动,为?什么要让我穿JR的?职业装?” 楼泽玉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 “我说了你不要害怕。” 安语做好心理?准备后点了点头?。 他说:“有人在跟着你,而且跟了很?久。” 确实做了心理?准备,但不多。 她还是被吓到了,身子?都跟着抖了抖。 楼泽玉抓住机会,便问她:“要不要坐过来?” 安语收回脚,抬腿跨过中间扶手坐在了楼泽玉腿上,她缩进他怀里,小?声问:“是什么人?” “别担心。”楼泽玉轻抚着她背脊说:“背后的?人我已经查到了,但他是什么意图我还不知道?,想来这次带你出来应该就能揭晓答案。” 莫名在脑海里重现一些恐怖的?电影场景,她小?声问:“那我们会不会有危险啊?” 楼泽玉失笑道?:“法治社会,不敢有人对我们怎么样。” 她紧抱着楼泽玉脖颈,又问:“那我需要做什么吗?” 楼泽玉安抚地拍拍她后背,轻声说:“扮成我的?小?助理?就好。” 理?解了楼泽玉今晚为?什么要她穿职业装,她又隐隐有些内疚。 她蹭着楼泽玉肩膀说:“我不该凶你。” 楼泽玉在她唇上留下一个吻,也温柔说:“宝贝凶起来也很?可爱。” 从?长海市中心到山上的?酒店需要两个小?时,安语在车上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等她睁眼的?时候就已经躺在了酒店的?床上。 楼泽玉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才?对上安语的?视线,就听她说:“哥哥,我好饿。”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楼泽玉下腹一紧。 但他记起来一直到现在安语也没吃东西?,他便打了电话让酒店送餐到房间来。 等她吃完时间已经很?晚了,两人一起消耗了些精力,才?又相拥着睡去。 第二天的?活动是在下午,所以两人难得睡了个好觉。 起床之后,安语替楼泽玉收拾打扮,直到他的?每一根发丝都来到她满意的?角度她才?放楼泽玉出门?。 她自己还是穿着昨天那套职业装,混进他员工里的?时候还给自己加了个口罩。 她并不知道?楼泽玉今天想要做什么,但她知道?楼泽玉一定会好好保护她,她只需要相信他就好。 JR的?慈善事业已经持续了很?多年?,自从?楼泽玉接管JR以来,周年?庆他可以不露面,但每年?的?慈善活动他从?来不缺席。 JR的?慈善基金会面向全社会,小?到留守儿童嘴里的?一口饭,大到捐赠医院学校,JR对国内慈善事业的?支持,收获了外界无数好评。 今天的?活动只对一小?部分媒体开放,所以现场的?人并不多。 安语跟在姚望身后,一直小?心打量着现场来来往往的?宾客。 只是余光瞥见站在台侧候场的?那个人,好像有些眼熟。 她推了推姚望的?手臂,问:“那是贺意吗?” “是的?。”姚望回答:“最近几年?主?持慈善活动的?主?持人都是她。” 安语不自觉拧了拧眉,无意识地说:“我怎么不知道??” 姚望有些为?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万一说错了什么话,他这岌岌可危的?饭碗可能就要不保了,只好打着马虎眼儿糊弄了过去。 今天的?活动只有几个简单的?流程,主?持人开场,回顾今年?JR所参与的?慈善项目,展示项目进程,再邀请楼泽玉讲话,最后是受赠方代表向基金会表达感谢。 安语在台下看得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熬到楼泽玉上台讲话她才?来了点儿兴致。 知道?他今天可能要见一些年?纪小?的?学生?代表,上午在替他选西?装的?时候安语特地挑了柔和的?灰色,内搭黑色高领毛衣,胸前别羽毛胸针,神色平和的?时候也有几分想让人亲近的?冲动。 他在台上讲话的?时候神采奕奕,明明目光没有放在她身上,她却?感觉那双深邃的?眼眸处处都是她。 讲话结束后,有个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小?朋友拿着鲜花走上了舞台,也许是看见楼泽玉紧张,那位小?朋友对着他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贺意想要救场,楼泽玉却?蹲下身来和那小?朋友平视。安语难得从?他脸上看到微笑,他接过小?朋友手里的?花说:“谢谢你送我的?花。” 也许是这个微笑化解了小?朋友的?紧张,她也后知后觉说:“谢谢楼叔叔。” 楼泽玉抬手摸摸那小?朋友的?脸,嘴角的?微笑竟然还有几分老?父亲的?味道?。 所有流程结束,楼泽玉下台的?时候给她发消息,让她跟着姚望去车里等他。 她坐在底下看了一整场,完全没有猜出来他今天带她来这里的?意图。 不是说有人在跟着她?怎么完全没有动静? 心里有好多疑惑,但她又不得不按楼泽玉的?意思办。 出去的?时候外面正在下小?雨,山里水汽重,风一吹冷得她浑身发抖。 她一路小?跑回到车里,却?又左等右等不见楼泽玉身影。 她百无聊赖撑在车窗前看雨从?玻璃缓慢滑下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拐过酒店大楼朝室外停车场走来,只是他身边多了一个人,他还很?绅士为?身旁的?女?士撑着伞。 “贺意?”她喃喃自语。 眼看着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近,安语赶紧往后一靠,生?怕被贺意发现她就在车里。 走到车前,楼泽玉将手中的?伞递给了贺意,说:“我到了,这把伞你带走吧。” 贺意从?他手中接过,客气道?:“谢谢楼总。” 楼泽玉作势要开门?上车,手刚放上车门?就听贺意叫他:“楼总。” 楼泽玉收回手,很?平淡地问:“贺小?姐还有事吗?” 贺意的?表情看上去有几分为?难,似乎是做了一下心理?准备,她才?又开口说:“您可能被骗了。” 楼泽玉将自己的?身体微微转向她,做出要继续听她说话的?姿态,他又问:“被谁骗?” “您的?妹妹,安语。”她很?肯定地说。 楼泽玉的?眉头?皱了皱,继续问:“她怎么骗我?” 贺意的?脸色变得很?快,在楼泽玉的?注视下她似乎很?紧张。 她不敢和楼泽玉对视,只好看着地上囤积雨水的?小?水洼说:“我知道?您很?宠着您的?妹妹,但她从?波士顿的?时候就和方修然纠缠不清。甚至甚至现在还在跟方修然在一起。” “我也是无意中发现了这件事,您是个好人,我不想您被骗,所以想提醒一下您。” 听到这些话的?安语更加往里缩了缩,她隐藏得很?好,就是想要听听贺意到底想做什么。 楼泽玉挑了挑眉,故意把表情做的?很?凝重,又问她:“你说她现在和方修然在一起,你有证据吗?” 贺意赶紧拿出手机递给他,又说:“我朋友今天在外面偶遇了他们两个。明明之前在演唱会上他们把关系撇得那么清,但私底下又继续搅和在一起,不光骗您,还骗粉丝。” 楼泽玉仔细看着她给出的?照片,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但两人的?姿势很?明显是抱在一起。 贺意看他看得认真,又继续说:“您了解您的?妹妹,这个穿着打扮您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 楼泽玉把手机交还给她,面无表情道?:“谢谢贺小?姐的?好意提醒。” 他又作势要上车,贺意再一次喊住了他。 “楼总。” “还有事吗?” 贺意看他紧皱着眉,莫名有些害怕,但又鼓起勇气问他:“楼总,您还记得七年?前JR慈善活动上那个向您献花的?女?生?吗?白裙子?,黑头?发,单马尾。” 楼泽玉停下手上动作,想了想回答说:“不好意思,时间久远,不太记得。” 贺意却?说:“您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 楼泽玉平静看着她,那双寒如冰晶的?眼眸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贺意继续说:“我其实是当时基金会资助的?学生?,这么多年?,我一直想找机会感谢您,但您总是来去匆匆,我都没有和您在私下讲过话。我就是想当面向您说声谢谢,您对我的?影响真的?很?大。” 楼泽玉敛去眸中的?寒,语气很?淡:“客气了贺小?姐,你的?感谢我已经收到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察觉楼泽玉情绪不对,贺意又赶紧问:“我能拥有您的?联系方式吗?” 楼泽玉回答:“贺小?姐若是有事,可以联系我的?助理?姚望。” “我,我其实很?仰慕您,喜欢您,不知道?您愿不愿意给我一个了解您的?机会?” 安语听着这话忍不住在心里想,贺意还挺勇敢,竟然直接向楼泽玉表白。 楼泽玉却?拒绝道?:“不好意思贺小?姐,我已经有爱的?人了。” “安语,是吗?” 贺意的?语气突然变了变,那种小?心翼翼消失了,反倒是凸显了她情绪里的?勇。 “可她是您的?妹妹,她还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她是小?三的?女?儿,她不配您的?喜欢。” 楼泽玉心里突然起了火,他拧着眉质问:“你配?” 贺意显然是被楼泽玉突然的?情绪转变吓到了,她愣了愣,还不死?心说:“她一直在欺骗您的?感情,利用您的?资源,像她那样三心二意的?人根本没有真心可言,您别再执迷不悟了,她不值得您这么待她。” 坐在车里的?安语气得牙痒痒,但见楼泽玉面色平静,她又不好发作。 车窗上的?水珠不断往下滑,车窗外的?楼泽玉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压下了心中的?怒气,尽量用很?平稳的?声音问她:“所以呢?” “这就是你派人跟踪我和我老?婆,偷拍我和她的?亲密照以此要挟我母亲的?理?由?” 贺意愣在原地,举伞的?那只手抖了抖,伞面扑簌簌落下密集雨滴。 “你!” 楼泽玉抬手敲敲车玻璃,安语开门?下了车。 贺意在看到安语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那双莹亮的?大眼睛瞬间布满惊恐。 “安语?” 她满脸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你不是和方修然在一起?!” 安语冲她笑了笑,抬手挽着楼泽玉的?胳膊说:“不好意思,我从?昨晚开始一直和我老?公在一起。” 山上的?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楼泽玉赶紧喊来姚望为?她撑伞。 安语直直盯着贺意的?眼睛,不解问:“你为?什么要恶意中伤我?我好像并没有得罪过你。” 眼见着事情被拆穿,贺意知道?自己再解释也没什么用,她反倒是撕掉了自己的?伪装,冷笑道?:“你假惺惺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安语皱了皱眉,还没开口就听楼泽玉怒道?:“我劝你说话注意分寸。” 贺意看着安语冷哼一声:“你明知道?我对你哥是什么心思,还一边假惺惺答应我牵线搭桥,一边在背地里和他谈恋爱,你不是恶心是什么?” 安语一脸疑惑:“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牵线搭桥了?!” 安语音量提高,她也突然拔高声音:“不是牵线搭桥你为?什么要应下邀请函的?事?!” 她的?眼神里翻涌着愤怒,又说:“我早就看出来你不对劲,却?还是选择相信你,结果呢?你竟然和你哥哥谈起了恋爱!真恶心!” 楼泽玉的?忍耐早就到达临界点,几个恶心说出来,已经彻底激怒了他。 “报警。” 贺意的?情绪好像已经脱离了控制,她瞪着眼睛冲楼泽玉说:“对!那些照片就是我拍的?!可惜了,工作室那两个傻子?放着爆炸新闻不发,竟然想去讹钱?白费我一番工夫!早知道?我就自己发,好让你的?宝贝妹妹身败名裂!” 楼泽玉冰冷的?眼眸上下扫过她,寒声道?:“身败名裂的?人是你。” “跟踪,偷拍,侵犯隐私,对我老?婆造成了严重的?精神伤害。勾结他人敲诈勒索,人身威胁,还伪造家?庭背景和学历欺骗大众。证据我都有,你最好花光你全部身家?请最厉害的?律师,否则,我会让你身败名裂。” 楼泽玉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他今天费劲演这么一出,就是想让安语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让私家?侦探跟了这么久,手里掌握的?证据早就交给了律师团队。 他已经不想再和这个疯女?人多费口舌,便转头?交代姚望:“你留在这里等着警察来,如果贺小?姐高兴的?话,再把酒店里那几位媒体朋友喊出来聊一聊,保准让贺小?姐满意。” 话说完,他侧身挡着安语的?视线,抬手替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发,轻声说:“走吧,上车和你慢慢说。” 直到上车前贺意还冲安语喊:“你以为?我怕你吗?!我一定会让你身败名裂!” 楼泽玉上车把她拉了进来,知道?她不高兴,他轻吻着她额头?安慰:“没事的?宝贝,她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 心里还憋着气,可她更在意贺意说的?另一句话。 她看着楼泽玉问:“她说的?,我是小?三的?女?儿是什么意思?” 第68章 天色越来越暗, 山间的雨也?越下越大,汽车在?蜿蜒山路穿梭,车窗上的雨滴不?停向?后飞去。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 她再也?没有听到过有关自己?父母的话题。 有时候很好奇想?要问问,但又害怕听到让自己?失望的答案, 所以一直忍到现在?。 突然间听贺意提起,她心里?的那道阀便?再也?关不?上。 “她说的是真的吗?” 安语直直看?着楼泽玉的眼睛,她不?想?得到虚假的答案。 “当?然不?是。” 楼泽玉的手指轻轻勾过她的鬓发,揽着她的腰肢要她靠在?自己?胸口。 他轻声说:“林董事一直不?愿意提起, 是害怕你离开她, 毕竟在?她心里?还是笃定血浓于水。” 安语安静靠在?他胸口,听着他坚定的心跳, 她那颗惶恐的心才逐渐安定下来。 “那你能和我说说他们的事吗?” 楼泽玉轻拍着她后腰说:“你的母亲安曼玲和林董事, 还有你父亲, 曾经是同班同学?。” “你父亲,他从小就定下了娃娃亲, 但女方一直生活在?国外,和你父亲基本?没有联系,更没有感情。在?你父亲和母亲相?识之后, 他曾经向?家里?提过要退亲,只是你的爷爷奶奶看?不?上你母亲的出身,一直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他们是自由恋爱, 并不?是贺意说的那样。” “可是他们还是没有在?一起。” 安语靠在?他肩膀, 心里?不?可避免生出了遗憾, 如果故事美好, 又怎么会有今天的结局? 楼泽玉并没有继续往下说,他看?不?到安语的眼睛, 自然猜不?到她心中所想?,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说。 车内安静了好一会儿,除了楼泽玉的心跳声,只有密集的雨滴落在?车窗上发出的轻微声响。 楼泽玉抬手摸她的脸,却碰到她滑落的眼泪。 “怎么哭了?” 安语不?说话,反倒是把脸埋进他颈弯。 感受着她滚烫的泪,楼泽玉小声安抚:“当?年其实是因为你父亲出了意外离世,他们才没有在?一起。” 怀中人小声的抽泣停止了,楼泽玉用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痕,他用很轻的声音说:“他们一直相?爱。” 他们一直相?爱。 不?是她心中所想?那个会让她失望的答案。 长久以来,她的心上总是缺一块,有时候也?会羡慕别人家庭美满,父母相?爱,也?很极端地?想?过是不?是自己?不?配拥有这样的爱。 有过很多?种不?同的设想?,消极的,令她悲伤的,让她害怕的,都有。 就是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答案。 有些犹豫,甚至也?有些怀疑,可她又突然在?想?,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另一种圆满,竟然这般不?真实吗? 她愣愣看?着楼泽玉,如此短暂的眼神接触,她却恍然大悟。 她其实从来就不?需要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因为坚定选择自己?的人就在?眼前,她再也?不?会是那个被人放弃的小姑娘了。 答案说到这里?,已经够了。 他们一直相?爱。 她也?会和身边的人,一直相?爱。 她凑近亲了亲楼泽玉,温柔的触碰,可以让她感受真实。 她真实被爱着。 一点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她的眉头也?终于舒展。 今天的事情发生得太过意外,她也?不?免好奇问他:“你是怎么查到贺意的?” 楼泽玉回答:“她找人跟着你,我也?找人跟着你,她的人对同类不?设防,我很快就掌握了线索。” 她又问:“那她今天为什么说我和方修然在?一起?她的人拍到了?” 楼泽玉轻笑道:“那是锐林和珊珊,锐林做了这么多?年造型师,骗过她的人还不?容易吗?” “竟然是珊珊?!那她昨晚就知道了,竟然瞒着不?告诉我。” “嗯。”楼泽玉应道:“她不?告诉你的事情多?了。” 安语直起腰来看?着他问:“难不?成你和她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 楼泽玉笑着把她揽进怀里?,说:“她说她想?领两份工资,我想?着她是你的好闺蜜,我就答应了。” “好啊她!我昨天刚说要给她涨钱!她竟然早就找上你了!回去我可得找她请我吃顿大餐才行!” 楼泽玉放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紧些许,他低头去吻她的唇,低声问她:“老公今晚就请你吃好不?好?” 和他腻歪久了,她甚至不?需要多?想?就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别开脸说:“我才不?要吃你” 剩下的话淹没在?温柔的吻里?,用心感受着他,好像曾经浮在?半空,看?似虚无缥缈的那份爱终于具象化。 那是她小时候从楼泽玉手中得到的一颗糖,炎热的盛夏融化它,甜蜜便?四散在?漫长的时光里?,抵过了生活的苦,暗恋的酸,最后萦绕她心间,为她筑起一道坚固的墙,再不?畏心酸。 她也?多?么幸运,流浪多?年,终于找到家- 天气越来越冷,楼泽玉也?越来越离不?开她,除了床上要缠绵,平时林琦思?叫安语出门参加个晚宴他也?要跟着。 那个鲜少出现在?人前的JR总裁频繁出现在?社交场合,立马就引起了媒体的注意。 各方猜测纷纷,还有报道说他年纪大了正被家里?逼着相?亲,出现在?各种聚会,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合适的联姻对象。 消息一出,林琦思?的晚宴邀约不?断。她碍着面子去了两回,结果都是在?问她有关楼泽玉相?亲的事。 林琦思?本?来就偏心安语,被问了几次之后也?烦了,直接找到楼泽玉问:“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公开?!” 对于这件事情楼泽玉也?很无奈,安语不?开口,他也?不?好主动提。 毕竟在?娱乐圈混的人是她,马上要发新专辑的人也?是她,为了事业多?方面考虑,他也?能理?解。 只是这无人提起还好,一有人专门提起,他这心里?还是起了波澜。 喊了这么久的老公,难道还不?配一个公开吗? 心里?有了想?法,他便?给珊珊发消息,想?问问他这个宝贝老婆最近的工作情况。 在?他印象中,新专辑的首发好像就是圣诞节前后的事情,但这一晃就是20号了,这张专辑完全没有一丁点儿要发布的迹象,实在?是有些奇怪。 那边珊珊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安语,为他准备的生日惊喜不?能提前透露,她便?拿过珊珊的手机给他回消息。 【珊珊:新专辑发布遇到点儿问题要推迟了,平安夜只有一首单曲先发。】 【yu:什么问题?需要我帮忙吗?】 【珊珊:不?用啦,楼总只需要哄着点就行。】 隔了好一会儿楼泽玉都没有回消息,安语便?把手机还给了珊珊。 黎阳叫她去确认专辑封面的最终版本?,给完手机她就匆匆赶去了会议室,正好没有看?见珊珊那惊掉下巴的表情。 《雷暴》首发这天,楼泽玉买下了市中心所有大楼的外屏广告。 圣诞节前夜,热闹的节日颂歌被取代,整栋JR大楼都响着安语的声音。 准备下班回家的姚望忍不?住和身边同事小张吐槽:“楼总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首歌是专门写给他的。” 小张整理?着桌面的文件,笑着应:“要是有人专门给我写歌,我也?整天听整天放,昭告全世界的那种。可惜了,没有楼总的财力。” 姚望听着往小张身边凑了凑,再开口时脸上笑容憨厚中带着羞涩。 他说:“我也?会写歌,你要不?要听听?” 小张关了电脑,点点头说:“行啊,回头你发我。” 收拾得差不?多?了,小张穿上外套准备回家,转眼看?姚望也?背包跟着,她问:“楼总还没下班你就敢走?” 姚望凑近她低声说:“楼总在?办公室约会呢,我哪敢打扰。” 小张会意一笑,朝他说:“圣诞节快乐。” 他也?回:“圣诞节快乐。” “晚上有约吗?”姚望说:“我知道一家日料很不?错,今晚要是有空我们能不?能” 两人的声音随着离开的脚步越来越远,天气渐冷,寒风里?行走的人好像特别需要有人陪伴。 冬天,适合恋爱的季节。 22楼的落地?窗前,相?拥看?城市霓虹的身影重叠。冬日的雨带来满城白雾,南越江上的灯火也?穿了朦胧外衣,对岸大厦的外屏广告出现熟悉的脸,记忆中的模样穿越茫茫雾色映在?看?风景的人眼中 *小镇长亭贩卖少女绮丽的梦 *说愿望成真时天边会有彩虹 *懵懂的爱存在?心口 *不?要你承诺 *就带着我走 *去看?天空辽阔 *去听雨声温柔 *一起走过和你相?遇的街口 *重逢在?下一次心动 *和你牵手 *时间不?再有尽头 轻轻缓缓萦绕在?耳边的,是心爱之人的声音。 音乐结束,红裙少女仰脸亲吻出现在?歌词里?的人。 “楼泽玉,我爱你。” 最简单的表白,最炽烈的心意。 室内灯光暗下来,城市夜景更闪烁。 她望着那双深邃眉眼,再开口说话的声音也?掺了柔情。 她说:“其实在?波士顿那四年,我最害怕过圣诞节。” “天气太冷,雪太厚,公寓楼下总有情侣顶着风雪在?路灯下亲吻。飘摇的雪花在?昏黄的光线下演绎风的形状,城市和天空都只剩下一种颜色,我在?那片白色里?显得孤独,别人的热闹都与我无关。” “那时候我总在?想?,如果你能出现在?长街的拐角就好了,我一定会上前拥抱你,亲吻你,告诉你,我爱你。” 楼泽玉想?要说点什么,却又被她打断。 她说:“可我并不?遗憾现在?才说爱你,正因为我感受过孤独,才更珍惜现在?拥有。” “你也?不?要遗憾,不?要因为往事而?难过,此刻我们在?一起,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楼泽玉从未感觉自己?如此不?善言辞,想?要说给她听的话有好多?,但那些词句像被雨水淋湿坠在?喉咙,好重好重。 他记忆中的少女从未改变过,她揭开自己?的伤口,自我愈合,从伤痛中汲取能量,再用温柔包裹着,推进他的心门,让他也?有勇气面对前路未知。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安语。” 爱最迷人的地?方,大概就是让理?智的人也?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