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N今天以下犯上了吗》 1. 第 1 章 乌丸和光知道自己在做梦。 因为这已经是发生在很久以前的事了。 梦境是灰色的,只有面前的小孩身上有着一些鲜红,是血的颜色。 小孩的脸上、头发上都沾着血红色,腿上的伤口深可见骨,站都站不稳了,却还死死地握着手里的刀,恶狠狠瞪着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咬他一口。 “人是你杀的?”乌丸和光低头看着地上的尸体,感觉有点意思。 十岁左右的银发男孩后退了两步,声音沙哑虚弱,谨慎地回答:“不是。” 他看看尸体,又看看拿着刀的男孩,随意地点了点头:“那就不是吧。” 他没再看尸体,他的精力有限,死人无需在意,倒是面前的男孩让他有点兴趣。 “跟我走吧。”他说,对着男孩伸出了手。 男孩一怔,绿眼睛里满满都是警惕,自以为隐蔽地飞快地打量了乌丸和光一番,张开嘴想要试着拒绝:“我……” 一把枪顶住了男孩的脑袋,乌丸和光笑眯眯地看着他,说:“我猜你想说的是‘好’。” 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男孩沉默了两秒,很识趣地点了点头。 乌丸和光放下枪,温和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黑泽阵。” 乌丸和光若有所思:“阵啊。那以后你就是琴酒了。” 他定得相当草率,站在他身后的男人一愣,赶紧说:“先生,这不符合规矩,你应该向——” “砰!”一声枪响,子弹落在了男人脚边。 乌丸和光笑了笑,说:“你想说什么?” 他虽然是笑着,但手里的枪冒着烟,往上抬了抬,对准了男人的小腿。 男人的冷汗从额角流下,他脸色苍白,咽了咽唾沫,低下了脑袋:“抱,抱歉。您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乌丸和光没再看他,他转向黑泽阵,亲昵地用握着枪的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手感还不错,银发毛绒绒的,就是有点短。 乌丸和光忍不住又摸了两把,然后说:“把头发留长吧。我很喜欢。” 男孩没有立刻答应,但也聪明地没有拒绝,他抬头和乌丸和光对视,问:“请问怎么称呼。” “乌丸和光。”乌丸和光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当然他不会让男孩直呼自己的名字,所以他想了想,说,“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先生。” “先生。” 梦境里的声音似乎和现实重叠了。 乌丸和光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感觉到身边人影晃动,朦胧的大脑被唤醒了,身上的疼痛也随之而来。 他只好睁开眼,果然在身边看见了熟悉的银色脑袋。 “阿阵啊……”乌丸和光伸出手,想要摸一把他的头发,却被琴酒抓住了手,重新放回了被子里。 “热。”乌丸和光抱怨。 “你在发烧。”琴酒说,低头看了一下他手臂上的伤口,“伤口有点发炎。” “哦……”乌丸和光看着琴酒,忽然有一道声音钻进了他的大脑。 [如果不是被我发现,这家伙可能要烧晕在这里。] 乌丸和光一下就清醒了,琴酒没张嘴说话啊,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他半直起身子,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房间里有除了他们外的生物存在,还没来得及看是否有机械设备,就被琴酒按了回去。 乌丸和光这下敢肯定自己没有听错了。 因为在琴酒碰到自己的时候,他又一次听到了琴酒的声音。 琴酒没有开口,声音是直接传到他脑袋里的。 [烧糊涂了。] 乌丸和光躺下了,他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真的烧糊涂了。 还是说……不科学的事情发生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乌丸和光最后决定还是等清醒的时候再思考这种问题比较好。 他热得有点难受,琴酒还握着他的手,是冰凉的,他下意识就不想松开。 “阿阵,一起睡吧。”乌丸和光轻轻拉了一下琴酒的手,有点期待地说。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乌丸和光嘟囔着说,“但是很热……” 他很快又适应了伤口的疼痛,因此困意又上来了,他松开琴酒的手,把自己缩进被子里:“不愿意就算了。” 在他几乎快要睡着的时候,他才感到身边的床陷下去一点,什么东西带着冷气靠近了,他很喜欢,于是往那边凑了凑,本能地抱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他又开始做梦了。 这次的梦比较奇怪。 他坐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门被推开,一缕光钻进来,琴酒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有点不适地眯起了眼睛,大概推测出自己已经被关在这里很久了。 “好久不见。”他说。 梦境不受控制,他在自己身体里,却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或者是说话。 “前天刚见完。”琴酒冷淡地说,站在那里没有动,视线在狭小阴暗的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回到他身上,注视着他的脚踝。 乌丸和光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是被拷起来了。 他有点惊讶,心想这是琴酒终于暴露了狼子野心,把自己囚禁起来了? 不过很快,琴酒的态度还有梦中自己的反应,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两人长久的沉默对视后,梦里的乌丸和光叹了口气,轻声叫琴酒:“小阵。” 他温和地笑着,冲琴酒招招手,说:“我就要死了,你不想再多和我说说话吗?” 琴酒抿唇,扯出一个嘲讽的笑:“你可以选择活下去。” 他脸上还是冷淡的,但还是在乌丸和光的动作下蹲下身,视线落在乌丸和光手臂上的骇人伤口上。 乌丸和光脸上温和的笑消失了,他冷冷地说:“活下去,然后一辈子被关在这里,不见天日,永远被折磨?你知道我不会愿意的,拿来吧。” 琴酒抬起头和他对视,他从风衣口袋里把被要带来的左轮手/枪拿了出来,放进了乌丸和光对他摊开的手中。 “所以你就要让我看着你自杀。”琴酒依旧握着枪没有松手。 乌丸和光拍拍琴酒,一点一点地从琴酒手里把伯莱/塔抽了过来。 他又露出了笑,轻快地说:“有什么办法呢,只有你能把枪送过来了。谁让那个时候我没能死在外面呢。” 琴酒彻底松了力气,任由乌丸和光拿走了枪。 他喉结轻微滚动,问:“乌丸和光。” 他又一次叫他,乌丸和光感受到了一点别样的情绪,歪歪头,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安抚一下他。 但他刚张开嘴,琴酒就忽然靠得很近。 他单膝跪在地上,手落在了乌丸和光的腰上,几乎是挨在一起,像是一个拥抱。 鼻息交缠,呼吸都是炙热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乌丸和光没有后退,他知道琴酒想要做什么,丝毫不意外,他的眼里没有害怕或者惊讶,只有一点新奇。 他感觉琴酒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有点烫,还让他感觉有点痒,不由动了一下。 鼻尖擦在了一起,他眨了眨眼,下一瞬一个很轻的吻覆在了他的唇上。 轻得让乌丸和光感觉自己可能是出现错觉了。 不过很快轻飘飘的吻就变成了狂风骤雨,牙齿磕撞了上来,毫不客气地咬下,有意咬出伤口,转而又更猛烈地进攻。 乌丸和光下意识放开防守,顺从了他的想法。 狼崽子。 交缠中乌丸和光被亲得有点喘不上气来,氧气被掠夺,也可能不是,但总之晕乎乎的,浑身都开始发软。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吻才结束。 乌丸和光摸了摸有点肿的唇,无奈地问:“满意了吗?” “装聋作哑。”琴酒沉沉地看着他,声音略微有点哑。 乌丸和光知道琴酒的意思。这是在说他那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对琴酒那些炙热的视线视而不见,对那些问题避而不答。 就算到了最后,也是不回应,不解释。 乌丸和光笑笑,懒洋洋地把手/枪在手里转了两圈:“几颗子弹?” “五颗。” 琴酒回答。 气氛忽的就从炙热变得冷淡,两个人都看着这把枪,没有人再说话。 乌丸和光握着那把左轮,熟练地上膛,在手里转了两圈,举起另一只手,把枪对准了自己的手掌。 “六分之五的几率。”乌丸和光说,的眼睛里溢出兴奋的色彩。 俄罗斯转盘。琴酒的眼睛落在枪口上。 下一秒,枪声响起,乌丸和光毫无征兆地扣下了扳机,“砰!” 他的手因为巨大的疼痛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但除此之外他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他嘴角的弧度拉大,低低地笑了出声,笑声越来越大。 整个封闭的房间都只剩下他的大笑。 琴酒沉默地看着他。 乌丸和光突然就不笑了,他安静地注视着自己带上一个血窟窿的手掌,看着鲜血从里面流淌而出,不断颤抖的手竟是慢慢地稳定了下来。 鲜血刺鼻,顺着手臂流下,滴滴答答地落在身上,落在地上。 乌丸和光浅浅冲琴酒笑了一下,举起手,慢条斯理地把手上的鲜血抹在了琴酒的脸上。 琴酒没有动,任由他把血抹在自己脸上,眼睛上。 这下入目彻底是一片血红了。 乌丸和光轻笑一声,把枪口顶在了太阳穴上。 他微笑地看着琴酒,声音又轻又飘:“开赌了,可惜刚才那枪不是对着我的头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有力地跳动着,在因为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不断加速。 没有恐惧,只有不断攀升的兴奋和欣喜若狂。 他左手握枪,受伤的右手抓住琴酒的手,十指相扣,粘稠的鲜血在两人指尖缠绵。 琴酒盯着乌丸和光的双眼,他说:“再见。” 乌丸和光勾了下唇,深蓝色的眼里是清醒逐渐被疯狂替代,他的脸上露出如梦如幻的神情,像是已经提前进入美梦。 他叫着琴酒在过去无比熟悉的称呼,他说:“今天要说的是永别啊,小阵。” 他扣下了扳机。 2. 第 2 章 乌丸和光醒了。 剧烈的疼痛从太阳穴传来,像是真的有子弹从中穿过一般,真实得让他浑身冷汗,下意识伸手去摸索。 没有鲜血。 不是真的。 但乌丸和光依旧没有办法从梦中摆脱,他喘着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心脏猛烈跳动,浑身颤抖。 这些都是属于身体的本能反应,和强烈的身体反应截然相反的是,乌丸和光的大脑非常冷静。 他分析不出这种疼痛从何而来,但是能知道自己此时并非处于现实——开什么玩笑,现实的话,他都制造那么大动静了,琴酒怎么可能没反应。 “什么感受?”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机械的电子音。 从心底而来的反胃感在这一瞬压过了疼痛感,好在乌丸和光及时分辨出这是一个从来没听过的声音,不然定会非常不礼貌地吐出来。 陌生的声音继续说:“这不是梦境,这是你未来的结局。” 乌丸和光按着太阳穴,缓缓抬头,看见一个金属光球漂浮在他面前。 金属光球自称系统,也不等他反应,叽里呱啦就说了一大通。 “所以说,我是一本书里的主角。”乌丸和光若有所思。 系统点头,递出一部手机,示意他看。 乌丸和光低下头,手机里的界面是小说评论区。 【我是琴酒的狗:烂尾!!!差评!be不预警!把我骗进来杀!作者你口口全家】 乌丸和光一怔,抬头看向系统:“这……” 系统解释:“那些口口是被屏蔽的话,这个读者可能触发了和谐词。” “不,我是问为什么这个人要叫做‘是琴酒的狗’,琴酒不养狗,我没有允许。”乌丸和光微微皱眉。琴酒,应该是他的狗。 系统沉默,系统决定回避这个问题,它若无其事地说:“宿主可以继续往下看。” 乌丸和光看出他不想回答,耸耸肩,继续往下看。 【罗罗落咯咯:莫名其妙的,这个剧情作者你自己看合理吗?不觉得烂尾的是瞎吗?从八十章左右就开始乱写,主角稀里糊涂就被关起来,我还在等反转,结果今天一看。!!!!主角死了!6!就算不说烂尾,结局主角死了是什么意思!】 【该评论因被多人投诉折叠,点击展开】 【今天心情很好:所以到最后主角也没说自己喜不喜欢琴酒?就这么死了?还死在琴酒面前?作者你是出来报复社会的?be不写文案,把狗骗你来杀??】 【打分负二:退钱!白瞎了我全订的钱,烂尾!rnm退钱!!不但写崩还把主角写死,作者你没事吧你。】 乌丸和光翻了一圈,发现结局章的评论区大部分都是这样的言论,系统对他解释:“事情是这样,你是一本同人小说的主角,但是由于作者后期崩文,胡乱编造,导致你在结局死亡。因此引起广大读者的不满和怨恨,他们希望你和我绑定,把书的结局改写,达成he。” 乌丸和光思考片刻,慢慢地说:“其实我感觉,刚才梦里那个结局,还算不错。” 整个空间安静了半分钟,系统呆若木鸡,想不明白,问:“可是你死了诶,你刚才体会过那种感觉,难道不觉得痛苦吗?” 早在刚才系统说话的时候,乌丸和光身上的痛楚就已经消失了,他歪歪头,很认真地回忆了一下,耸耸肩,说:“不觉得啊。” 不是假话。 疼痛并不会让他觉得痛苦,死亡更加不会。 死亡是最彻底的自由。所以这个结局,其实在他看来,还算不错。 系统没有想明白,它放弃思考,告诉乌丸和光:“但是在读者看来,你本来应该有更好的结局,而且,读者感到不满的不只是你死了,还有很多地方作者没有解释。例如评论区问的最多的,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琴酒……” 它说完这句话后安静了五秒。 虽然系统没有脸,但是乌丸和光不知为何感觉系统在看着自己,好像在等他的回答。 果然,系统小声地说了:“我以为你会愿意回答一下。知道你的态度的话,我也更方便展开工作。” 乌丸和光扬扬眉。 系统想到了什么,赶紧说:“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这个结局是之后的事,你不一定会清楚。” “这可不一定。”乌丸和光说。 他几乎没有思考,很快地就回答了:“那当然是——没有。” 他笑着说的,笑容很轻快,眼底却没有笑意,是冷淡的。 他说:“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阿阵呢?” 系统飞快地看了眼自己手头的资料。 主角:乌丸和光,CP:琴酒。 没错啊!CP是琴酒没错啊!那,那为什么主角会这么肯定啊? 系统这下是真的无法思考了。它干巴巴地说:“我不信,为什么?” 乌丸和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如果我答应你,我能获得什么好处?” 系统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问好处,愣了一下,说:“答应我的话,你会获得一个异能,读心——只要你和别人发生肢体接触,就能获得对方的心声。这个异能你应该在刚才已经感受过了,很好用吧?” 乌丸和光的心跳加速了一秒,睡前那些异常在这个时候全都有了答案,他不动声色地问:“没了?在绑定后,你会待在我身边?” “不,只有你需要我的时候,我才会出来。能改写结局对你也是一件好处,所以你愿意与我绑定吗。”系统充满期待地问。 看在异能的份上。乌丸和光勾了勾唇,点了点头。 系统在原地转了个圈,很是高兴,火速地把异能给了出去。 乌丸和光只感觉似乎多了点什么,但没等他多想,眼前的场景就发生了变化,从一片白茫茫的空间变成了一片银晃晃。 他想了一秒,反应了过来,这是阿阵的头发。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感觉身上的伤好像好了不少,头也不晕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感觉烧已经退了。 “好点没?”琴酒的声音响起,同时一只手伸了过来,碰了碰他的脑门。 [退烧了。] “退烧了,28号上午。”琴酒的心声和他开口说的话重叠在一块,一个在耳边,一个在大脑响起,让乌丸和光感觉很是新奇。 他打了个哈欠,知道自己退烧了,但还是觉得挨着琴酒很舒服,于是往琴酒怀里蹭了蹭,懒洋洋地问:“我睡觉的时候,有电话过来吗?” [又来了,明明退烧了。] “那一位让你去看一眼黑樱桃酒。”琴酒说。 这一句话破坏了乌丸和光的好心情,他皱了皱眉:“我不是前几天让你去看过了吗?” 黑樱桃酒是半年前叛逃离开组织的成员,在十天前被组织的人找到。 他没有立刻被处决,而是被带回来关押拷问。 “那一位让你亲自去。”琴酒掀开被子下了床,一件一件地穿衣服。 身边突然一空让乌丸和光很不高兴,但他也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躺在床上,他恼火地盯着天花板看一会儿,说:“莱伊的任务是不是今天?” 琴酒扣衣服扣子的手一顿,过了几秒才说:“是诸星大,他还没有拿到代号。你要去看?” “是,不影响。”乌丸和光说。正好有了异能,可以去试探一下。测试完异能,再去看黑樱桃酒应该也来得及。 琴酒盯着他露在外面的手臂看了看,如果乌丸和光只是去旁观,确实不会有影响。 他并不喜欢诸星大,因此也不想让乌丸和光去看,巴不得诸星大的任务出点问题。 但琴酒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改变乌丸和光的主意,于是他只是问:“晚上的任务,你要再睡会吗?” 乌丸和光对他伸出手:“你拉我起来。” 琴酒的视线落在他对自己伸出的手上,有几秒没反应。 “阿——阵——”乌丸和光拖长音调唤他。 “是不是还要把衣服拿过来帮你穿?”琴酒嘴上讽刺,但还是握住了他的手腕。 手腕白得发亮,看起来纤细无力,感觉只要稍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琴酒隐晦地在这只手腕上摩擦了两下,用上了点力,把他拉了起来。 [打骨折他就不能去了。] 喂喂,我本来就已经受伤了好吗。乌丸和光抽了抽嘴角。阿阵是有多讨厌莱伊? 他被琴酒拉了起来,没有松开手,反而反手握住琴酒的手,手指在上面抚过。 他的动作自然放肆,冰凉的指尖在琴酒骨节分明的手上划过。 “怎么了?” “什么时候受的伤?” 琴酒的手上有一道伤疤,不严重,很浅,几乎快要消失了,但还是被乌丸和光敏锐地发现了。 琴酒低头看了一眼,回忆了几秒,回答:“大概是黑樱桃酒挣扎的时候刮到的。” [黑樱桃酒挣扎的时候划伤的,已经快好了。] 琴酒说。 “你前几天在汇报的时候,没有跟我说你受伤了。”乌丸和光指出。 “一点小伤。”琴酒说。 “一点小伤。”乌丸和光重复,笑容挂上了嘴角,他看着琴酒,手上的力气加大。 琴酒知道他生气了,岔开话题:“我给你拿衣服。” “我之前说过的话忘记了?”乌丸和光松开琴酒的手,从他的风衣口袋里抽出了伯莱/塔,手/枪上膛,在琴酒的胸前点了两下,“发生了任何事情,都要告诉我。” “没忘。”琴酒没有去看那把可以威胁生命的枪。他们挨得有点近,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乌丸和光正对着他说话的唇上。 视线克制地只停留了几秒。琴酒移开视线,握上乌丸和光握着枪的手,把枪从乌丸和光手里抽了出来。 他走远了一点,把放在一旁椅子上的衣服拿了过来,放在乌丸和光面前:“把衣服穿好再说。” “下次记得。”乌丸和光说。他不喜欢属于自己的东西沾染上任何别的痕迹,更别说还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他盯着琴酒手上这道快要消失的伤疤,心里还是很不悦,于是抓起琴酒的手,用力地咬了一下。 一个牙印覆在了上面,乌丸和光满意了一点,手指蹭过牙印,他很清楚地听见了琴酒心里传来的声音。 [口口口口] 3. 第 3 章 乌丸和光的动作一顿。 他还记得系统说的话,口口是指被屏蔽的和谐词。 所以说…… 他抬起头,看向琴酒。 你小子,想了什么会被屏蔽的事? 琴酒微微低头和他对视,绿眼睛看起来冷淡没有感情。 假象。乌丸和光心想,他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说:“现在是大白天。” 琴酒脸上的表情毫无破绽,乌丸和光听见琴酒在心里想自己不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真是对不起,我全都听见了。 他自认为对琴酒还算了解,因此也只是有一点惊讶。比起惊讶更多的是惋惜。 乌丸和光心想,得找个机会问下系统有没有办法把和谐功能去掉。比起朦胧的填词游戏,他更想直白地知道琴酒在想什么。 他拍了拍琴酒的手,男人的手骨节分明,血管微微突起,哪怕此时处于放松状态,也让人知道是有力的。 乌丸和光的指尖抖了一下,漫不经心地想,当然,如果琴酒能自己说出来就更有意思了。 ---------- 乌丸和光站在楼梯通道里,低头看着手机。 轻微的脚步声传进了耳中,乌丸和光抬起头,看见背着吉他盒,有着黑色长发的男人走了过来。 “诸星大。”黑发男人说。 之前的感觉没有错,即将获得莱伊代号的新成员,和琴酒很像,一样的绿眼睛,一样的冷酷没有感情。 “白州威士忌。”乌丸和光冲他伸出手,“之前在邮件里交流过的。” 莱伊知道,白州威士忌,一个不那么符合组织代号规律的代号,明面上说是组织派来协助他完成任务的成员,实际上负责的大概是考核,或者是……监视。 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妥,伸出手和对方相握。 [顺利完成这次任务后,应该就能拿到代号了。] 很正常的心声。但乌丸和光没有松开手,他问:“诸星先生在进入组织之前,是在哪里工作的?” “大概是在街边流浪吧。”化名诸星大的赤井秀一淡淡地回答,“我因为车祸失去了一些过去的记忆,对于这个问题恐怕没法很好地回答。” 伪装得很好,脉搏,瞳孔都没有任何异常。 但是再专业的官方机构也没训练过人要在伪装时把心声带上。 [工作……FBI。这是例行试探吗?] 异能真是好用,却也真是破坏平衡。 乌丸和光遗憾地松开手,问:“你应该清楚你等下要做的事吧,自己能完成吧?” 赤井秀一点点头,他陈述事实:“雨下得很大。” “确实不适合狙击呢,但是上面这么安排,也没有办法,自己加油吧。”乌丸和光轻快地说。 赤井秀一从他的态度中明白了些什么,他问:“所以说,你的协助任务是?” 乌丸和光理直气壮:“站在旁边看,考察你的能力。” 他笑眯眯地说:“天台那里应该还有目标那边的人,我没带人上来,你可能需要先清理一下。” 这里是最适合狙击的地方之一,以目标的谨慎,就算是天气恶劣不适合狙击,应该也会派人在这里守着。 赤井秀一平静地从口袋里抽出了枪。 天台距离这里有三层楼的距离,两人无声无息地往上走,在快要到达的时候,乌丸和光突然说:“解决天台上面的人后,留给你的时间可不算多。” 他说话的声音不算小,话音刚落,就听见天台门前站着的人厉声问:“什么人!” 赤井秀一动作迅速,像绷紧的箭一样冲了出去,他没有用枪,而是以绝对的力气掐住了对方的喉咙。 轻微的“咔嚓”声响起,第一个意识到不对的人满脸震惊,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乌丸和光给自己撑起伞,另一只手插进口袋,抬腿越过地上的尸体,走进了雨中。 他的目光落在赤井秀一身上,饶有兴致地看他把天台上的人挨个解决。 数目对不上,还有一个。 乌丸和光环视一圈天台,雨声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交织成乐曲。诸星大那边此时已经解决了,他站在那没有动,似乎是在等自己的反应。 雨水落在人身上和地上的声音是不一样的。 找到了。 天台上并不是一览无遗的,中间有一处水泥墙,是天然的掩体。 乌丸和光不紧不慢地往水泥墙的方向走,没有掩盖脚步声。 但也只是几乎。乌丸和光并不会掉以轻心,在转角前他听见了急促但被压制的呼吸声,他微微勾起唇角,黑伞放下收起,先他一步越过转角。 “砰!”枪声响起,接着是金属伞被击中的声音。 人在极度紧张的那几秒,是没有那么多思考能力的。 乌丸和光上前一步,一直放在口袋的手抽了出来,黑色的枪声泛起冷酷的金属光泽。 “咻——” 伴随装有消音/器的枪枪声响起,最后一个人也倒下了。 赤井秀一的声音响起:“只有四个人?” 乌丸和光点点头,举起黑伞看了看,有点遗憾地说:“可惜了我的伞。你快点把任务完成吧,我不能淋雨。” 赤井秀一注意到他说的是“不能”,而不是“不是”。 他放下背上的吉他盒,从里面拿出狙击枪,试探地问:“你身上有伤?” 乌丸和光一本正经地说:“淋雨会感冒发烧的。” “……” “再不解决目标,人就要找过来了。”乌丸和光走到他身边,说,“早点结束,我去你家处理一下伤口。” 他说的无比自然顺口,根本没有考虑赤井秀一的想法。 赤井秀一手上的动作一顿,思考这是来自组织的例行调查,还是出于白州威士忌的个人想法。 不过当下更重要的是把任务解决。 他深呼吸一口气,沉下心来,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狙击镜上。 在这么恶劣的天气中进行狙击,哪怕是他也会有所压力。 赤井秀一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所以他并没有听到雨声中有什么在震动,也没有看见乌丸和光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狙击枪瞄准了目标,扳机扣动,子弹射出,目标命中,这是完美的狙击。 目标倒下了,赤井秀一的视线移开瞄准镜,他站直身体,看向乌丸和光:“任务完成。” 乌丸和光同时收到了另一边发来确认死亡的信息,他有点惊讶,对面前卧底的水平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两人下了楼,楼道里是雨水的气息,还有血腥味。 “你的伤口似乎有点严重。”赤井秀一说。 乌丸和光并不在意,他在看手机,回答:“是吗,所以更加需要跟着你走了,我没有开车来。” 他看手机的时候没有防着赤井秀一,赤井秀一当然也就不会装什么正人君子不看,他瞥见对方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似乎是一个地图,或者是实时定位,上面有个绿色的点在不断向这栋建筑靠近。 赤井秀一见他没有避着自己,便顺势问:“这个是?” “宠物定位器。”乌丸和光说。 赤井秀一微微皱眉,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从字面上感觉像是敷衍,但是听语气又不像。 于是他继续往下问:“组织里的人也会养宠物吗?是什么样的动物?看起来在向我们这边靠近。” 赤井秀一的感觉告诉他对方所指的不会是真正的动物,比起动物……他更怀疑是一些见不得人的关系。 果然是组织的人吗? 赤井秀一压下心底的不喜,在外表上看他没有任何异常。 但为什么会这么大方地告诉自己?是试探他能不能接受,还是说是见他拿到了代号所以当作自己人了? 乌丸和光看着手机上靠近的绿点,忽然扭头看向赤井秀一。 “莱伊先生的眼睛很好看。”乌丸和光说。 赤井秀一镇定地回答:“谢谢。” 乌丸和光收起了手机,三步并作两步,跳下最后几级台阶,他说:“我的宠物有着跟你一样的眼睛。有没有人说过你们的眼睛很像狼?” 赤井秀一一怔,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名字——“琴酒”! 他们是什么关系? ……琴酒知道白州威士忌在背后这么说真的不会把他掐死吗? 赤井秀一同样加快了脚步,紧跟在乌丸和光的身后。 一走出楼道,雨的声音立刻就变大了,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风也变得更加猛烈了,夹着雨水吹刮在身上。 他们停在屋檐下。 乌丸和光不用看手机都知道琴酒此时已经到了附近。 他心情并不是很好,但是唇边的笑就没有消失过。 汽车引擎的声音靠近,乌丸和光看着身边的赤井秀一,抬起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两人的距离被他拉近,超过了正常的组织社交距离。 乌丸和光笑吟吟地说:“莱伊,这就是你以后的代号了。很快就会有正式通知发到你的邮箱里,今天我大概是没有机会去你家包扎伤口了,下次见。” 他听见对方心里松了口气,笑意加深,他在这个时候问:“你的名字是什么?” [赤井秀一。] “诸星大,我在刚见面的时候介绍过自己。”赤井秀一回答,没有明白乌丸和光问这个问题的用意。 乌丸和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他顺手摸了把对方的黑色长发,很快松开手,敷衍地结束这个话题:“我忘了,没事,以后见面,就只会叫代号了。莱伊——” “白州。”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琴酒撑着一把黑伞站在楼外,对他伸出手:“走了。” 乌丸和光没有搭理他,甚至没有扭头看,他继续看着赤井秀一,把话说完:“莱伊,我还是挺喜欢你的,希望你能撑住,不要被发现,不要死得那么早。” 闪电划过,接着是一道雷声轰鸣。 乌丸和光对赤井秀一笑笑,走出了遮雨的屋檐。 但他没有再次淋到雨,那把黑伞把他笼罩住了,琴酒撑着伞,伸出去的那只手并没有得到理会,却自然地落在了乌丸和光的肩上,他们走向黑色的保时捷。 赤井秀一甚至看见琴酒帮他拉开了车门,让他坐进了副驾驶。 “我记得我没有说过让你过来接我。”乌丸和光语气不是很好。琴酒的出现打乱了一点他的计划,他讨厌这种感觉。 “下雨了,你的伤口不处理会变得严重。”琴酒淡定地说,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绷带和药水。 “啧。”乌丸和光伸出右手手臂,任由琴酒处理,在下雨的时候他就猜到琴酒可能会过来,但没有想到会那么快。 “我记得你有任务。”乌丸和光皱眉,他不可能出错,琴酒这么快过来只可能是任务取消了,“那一位把你的任务分给谁了?” 真碍事。 “库拉索。”琴酒回答,他捻起乌丸和光袖口上的一根黑色长发,略带嫌弃地说,“以后你最好离那家伙远点,他掉头发。” 乌丸和光低头看了一眼,奇怪地问:“为什么这根头发就不能是我的呢?” “你的不是这样。”琴酒回答,他还记得刚才来的时候看见乌丸和光把手搭在莱伊身上,于是握着他的手腕,用酒精帮他把手也擦了一遍。 乌丸和光不在意他这些奇怪的举动,闭上眼休息,同时警告了一句:“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要乱来。” 他没有听见琴酒的回答。 或者是说只听见了轻蔑的心声。 [他以为我会听?] 乌丸和光睁开眼,本就不好的心情变得更差,他左手抽出了枪,顶在了琴酒的头上。 “阿阵,我想听到你的回答。” 4. 第 4 章 乌丸和光握着枪,语气冰冷。 琴酒却像是丝毫感受不到手/枪带来的生命威胁,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没有紧张,也不会有恐惧,琴酒的心声和他的话重叠:“你生气了?” [他生气了。] 显而易见。乌丸和光心想。他不喜欢事情脱离自己的控制。虽然他知道琴酒一向不太听话,不过目前为止所做的事都是对自己有利的,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琴酒敢真的不听他的命令…… 乌丸和光用力握枪顶了顶琴酒的脑袋,眸色很冷,杀气不加掩饰地释放。 琴酒和他对视,乌丸和光以为他多少会表现一点心虚或者是别的什么,没想到却听见他在想。 [眼睛,很好看。] 乌丸和光扬了一下眉,知道这家伙是压根没有把自己的怒气放在眼里,他刚要发火,琴酒的下一个动作却抚平了他所有的怒火。 为了听到琴酒的心声,乌丸和光刚才并没有把手从琴酒手里抽出来,此时琴酒握着他的手,微微翻转,掌心相托,乌丸和光的手背向上,琴酒低下头,长发垂下,掩住他的神色。 [我当然会永远忠诚于您。] “没有BOSS的命令,我当然不会乱来。” 冰冷的唇落在乌丸和光的手背上,一触即离。 乌丸和光垂眸看着他。 吻手礼,部分时候用于对地位高的人表示忠诚和尊敬。 琴酒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在很久以前就开始这么用,不经常,每次都是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或许是觉得这样就能掩盖住身上那些野心野望不被看出,又或者只是想要讨他欢心。 又或者……是出于别的更大胆的想法。 乌丸和光扯了扯嘴角,没有错过琴酒心里响起的那些和谐词。 嘴上说得很好听,心里想的却是那些大逆不道的。 不过乌丸和光不在意,他会把琴酒的一切举动当作臣服和忠诚的宣誓。所以他心情转好,把手抽了出来,摸了摸琴酒的头,笑着说:“我现在还不是BOSS,如果你的话传到那一位耳里,他会被气死的。” 琴酒抬起头,说:“那就正合你意。” “要是有那么容易就好了。”乌丸和光收回手,重新靠在椅背上,说,“去见一下黑樱桃酒。” 琴酒看了眼时间,不是很赞同:“已经很晚了。” 乌丸和光看向窗外,确实是漆黑一片。但又有什么关系?他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在意时间了?我不需要休息,伤口不影响,还是说是你想回去睡觉了?” 他把琴酒想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琴酒面无表情地收起酒精、药和绷带,心想等他发烧了最好不要再找自己照顾。 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乌丸和光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思考着见到黑樱桃酒后要问点什么。 需要问的其实已经让琴酒问过了,他去估计也不会改变什么,只是那个老家伙疑心病犯了,怀疑黑樱桃酒叛逃和自己有关系。 想到什么,就来什么。 乌丸和光感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眼中露出一丝厌恶。 他接通了电话,没有说话,等着对面的人先开口。 “黑樱桃酒死了。” 电话那头响起没有波澜的机械音。 乌丸和光怔了一下,握着手机的力度加大,他笑了起来,几乎可以猜到等下对面会说什么。 果然,机械声音提高了几分,变得有点尖锐:“我提醒过你,让你亲自去见他。” 乌丸和光把手机拿开了一点,懒洋洋地回答:“是,是,我这不是正在路上吗?” 机械音似乎想说点什么,被乌丸和光打断了:“您那么重视的话,怎么不亲自去呢?” 电话那头是沙沙的声音,乌丸和光笑得更开心了,最后一句嘲讽的话落下:“哦,我忘了,您最近身体不好,怕是已经没有办法自己动弹了吧。” 不等对面有所反应,乌丸和光挂断了电话。 “那位恐怕又要暴怒了。”琴酒说,从后视镜里看着乌丸和光。 乌丸和光脸上的笑意没有消散,但是琴酒知道,他越是生气的时候,笑得越是开心。 “无所谓。都是那些老旧手段。”乌丸和光病恹恹地说。 “你那天去看黑樱桃酒的时候,他的状态怎样?”乌丸和光问。 “还算正常——除了突然暴起挣扎了一次。”琴酒说。他也听到了刚才电话那头说的话,皱了下眉。 他知道,琴酒和他说过,但他没有在意,因为黑樱桃酒被关进去后也不是没有挣扎过。 他忽然想到了琴酒手上那道伤口。他应该注意到的,这大概不是巧合,有人指使了黑樱桃酒,为的就是挑衅。 早知道自己就应该先去看一眼黑樱桃酒。他现在有异能了,说不定能得到点什么信息。 但是现在没有机会了。乌丸和光厌恶这种感觉。 那一位暴怒的时候他本来应该感到高兴,但这次不太一样,他同样没有想到黑樱桃酒会死。 他讨厌后悔、意外,以及极其憎恨失控感。 他忽然意识到在这种时候他和那一位是极其相似的。 这个想法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了,他盯着右手手臂,袖子因为刚才包扎伤口被卷起,伤口上的绷带干净整洁,本应该是让他感到舒心的事。 但此刻他只想破坏。 深蓝色的眼里涌动起破坏的阴郁,他抬起手,把手按在了绷带上。 这一处的枪伤还没有好,手按在上面的时候还能感受到疼痛。 于是他用力地按了下去。 鲜血因为他粗暴的动作重新溢了出来,他的手臂因为疼痛而本能地颤抖,他的脸却露出了愉快而真实的笑。 “够了。”琴酒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只手伸了过来,强硬地握住了他沾上鲜血的手。 乌丸和光没有和他对抗,冷冷地说:“好好开车,还轮不到你来管我。” 琴酒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腕,松开了手,黑色的保时捷里充斥着阴沉的气氛,和外面的雨天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乌丸和光没有继续自残行为,他看着窗外飞速移动的景物,说:“黑樱桃酒的尸体应该会先去到研究室那边,没必要去了,先回家。” 之后的车程里谁也没有说话。 汽车开进了院子,乌丸和光先下了车,雨还没有停,他像是感觉不到一般,慢悠悠地走向房门。 快到屋檐底下的时候他还停了一下。 琴酒撑着伞站到他旁边,见他从地上拿起了一个包裹。 “快递?” 乌丸和光没有回答,他看了琴酒一眼,突然语气就变得轻快了起来:“进去吧。” 能送来这里的快递,只会有一个。 是送给阿阵的礼物呢。 乌丸和光不急着告诉琴酒,进了屋后他拿着被雨淋湿的包裹直接走进了浴室。 “去给我拿衣服。”他丢下这句话后就把门关上了。 琴酒大概猜到了是礼物之类的东西,没太在意,先去给他拿了衣服。 在拿衣服的时候他完全没有犹豫地就选择了自己的睡衣——虽然这里是乌丸和光的家,但他经常会在这里过夜。 大概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下来,门打开了一条缝,带着水珠的手臂从里面伸出,在他面前晃了晃。 琴酒把衣服放进了他手里。 没有让他多看的机会,浴室的门又“砰”地关上了。 乌丸和光看了眼手上的衣服,心里嗤笑一声,懒得去问自己的睡衣去哪了,慢吞吞地洗完澡,随意地把不属于自己的衣服穿上。 浴室门被打开了,琴酒抬头,看见乌丸和光穿着自己的衣服从里面走了出来。乌丸和光其实和他差不多高,他的衣服被穿在乌丸和光身上却是偏宽松的,松松垮垮,更是显得慵懒散漫。 琴酒坐在沙发上,看着乌丸和光向自己靠近,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 乌丸和光对他伸出手臂:“再帮我包扎一下。” 琴酒沉着脸帮乌丸和光处理好伤口,缠绷带的时候用上了点力,乌丸和光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你不是挺喜欢的吗?” 乌丸和光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他又不是受虐狂,对别人制造的疼痛没有任何兴趣。 他没解释,但琴酒还是松了力气。 琴酒又给他换了一条绷带,动作熟练,包扎好后略带嘲讽地说:“再来这么几次,你的伤口今年都好不了。” “你不懂,留着有用。”乌丸和光把手抽了回来,说,“多好的理由顺带去莱伊家看一眼,被你破坏了。” 不过这件事已经翻篇,乌丸和光没有再追究,既然说到了莱伊,那他就顺带对莱伊进行了一些安排。 琴酒全程保持沉默,直到他把事情安排完,才语气古怪地问:“一个诸星大,你还要找借口去他家?” “你说的对,那我下次直接闯进去,死皮赖脸地说我要住一段时间。”乌丸和光翻了个白眼。 本就是顺势而为,下次再随便找个理由去也行,直接进去也可以,就是不太礼貌,不利于关系友好。 不知道琴酒在阴阳怪气什么。 “你还准备去他家住?”琴酒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 “……” “你很看重他。”琴酒冷笑了一声,想到了一些往事,“那你最好不要在之后为了收买他的忠心帮他挡枪。” 乌丸和光的脸色同样冷了下来,他没有温度地笑了一下,他了解琴酒,在这句话里明白了为什么琴酒会这么反常。 但不代表他会容忍这句算得上是冒犯的话。 他眯了眯眼,轻蔑地反问:“你以什么身份在这里说这句话?” 5. 第 5 章 暗潮汹涌的眼睛和平静却高高在上的眼睛对视,空气突然变得死寂,像是被一瞬间抽空。 这场无声的对峙中,显然乌丸和光是放松的那一个,他打量着琴酒。 眉毛微微下沉,视线集中,嘴唇抿起,表情上显示是处于愤怒中,又或者是在压抑愤怒。 坐姿发生了变化,从舒适放松转为肌肉紧绷。 五指收紧成拳,又在他的视线下慢慢放开。 乌丸和光挑了一下眉。这么多年,阿阵还是有进步的嘛。 他记得两人上一次爆发类似的争吵是在五年前,进入青春叛逆期的黑泽阵可比现在要冲动多了,质问的问题更大胆,甚至还敢在争吵后对自己出手。 当然,结局是被他狠狠镇压了下去,并且作为惩罚,他半年没有和琴酒见面。 就在乌丸和光觉得琴酒不会动手的时候,琴酒却以闪电般的速度伸出了手。 但目的却不是为了攻击,他只是紧紧抓住了乌丸和光的手臂——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 肢体接触,心声自然而然地传到了乌丸和光脑海。 [以你从没给过我的那些身份。] 两人的距离因为琴酒突然的举动拉近,琴酒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几乎是压在乌丸和光身上,眸色深沉,像狼要吃人一般带着凶意和别的说不清楚的含义。 他没有回答乌丸和光轻蔑的问题,而是说:“我不喜欢莱伊。” [因为你说他跟我很像,因为你说喜欢他。] 琴酒顿了顿,说:“他不会对你效忠的,我看得出他是什么人。” 乌丸和光好奇了,问:“那你说说?” 琴酒冷笑一声,不遗余力地给莱伊泼黑水:“他那种人,一看就知道是带着目的进入组织的,一心往上爬,眼里只有利益,谁给他利益他就会是谁的狗,听谁的话。” [他不会像我一样对你忠诚。] 这话说的倒也没有错,毕竟是卧底嘛。乌丸和光赞成琴酒说的一部分话,但对于另一部分,他却笑出了声。 算了,小狼崽子占有欲发作,一句话而已,跟他计较什么。 琴酒没有明白他在笑什么。 乌丸和光很快揭晓了答案,他歪歪脑袋,问:“你不也是狗吗?” 狗当然不是一个侮辱性的词,至少乌丸和光是这么认为的。 他太清楚怎么顺毛了。 于是琴酒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乌丸和光轻声在他耳边说:“我的狗。” 呼吸声无法抑制得变得急促,心声混乱带着和谐词,一时让乌丸和光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兴奋。琴酒抓着他手臂的手手猛地用力又松开了,他想要拉开一点距离欣赏琴酒的反应,却被琴酒大力地抱住了。 不过比起拥抱这个词,乌丸和光感受了一下琴酒的力度,感觉这更像是琴酒忍不住爆发想要对他做点什么了。 银色和黑色的头发交缠在一起,炙热的呼吸落在后脖颈,白皙的皮肤上敏感地泛起红润,同样滚烫的视线死死地盯着这一小块肌肤。 乌丸和光后脑勺当然没有长眼睛,但这么强烈的视线他也不会感受不到,他眨眨眼,有点怀疑琴酒是不是想要给他的脖子来上一口。 哦,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乌丸和光听见了,琴酒的心声反反复复地在说。 [咬上去,咬上去,咬上去。] [口口口口口口] 一种微妙的刺激从心底升起,乌丸和光很是好奇琴酒最后会怎么做。他没有出声,琴酒的手按在他的腰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传来,让他觉得很热。 或者说是此时周围空气的温度都在逐渐上升。 琴酒抬起手,指尖状似无意地擦过乌丸和光的后颈,他最后什么也没有做。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重新被拉开,肢体接触结束,乌丸和光脑海里那些杂乱的心声终于消失了。 还是要召唤系统看看能不能把这个讨厌的和谐词功能去掉啊。乌丸和光心想,他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再这么下去,他会被琴酒的心声吵死的。 他抬眼看向琴酒,琴酒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站在那,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冷淡,没有感情。 可他们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假象。 不过乌丸和光会体贴地维持这副假象,他会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莱伊不值得信任。”琴酒说,他的声音有点沙哑,这大概是他身上为唯一表现出的异常。 “我当然知道。”乌丸和光说,“莱伊是FBI的卧底,赤井秀一,之后有空你去查一下,做得隐蔽一点。” 再不把莱伊的事说清楚,这家伙会没完没了。 琴酒脸上闪过隐晦的笑,但等乌丸和光仔细去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 装。 乌丸和光站起身,拍了拍琴酒的肩膀,准备结束这个话题:“你放心吧,阿阵,不会有人抢走你的位置的,我最喜欢你了。” 琴酒不是第一次从乌丸和光嘴里听到这种话,甚至可以说是听过很多次。他很清楚里面没有分毫爱意,倒像是在哄骗小孩,又或者是逗弄宠物。 他在心中不屑,神色没有一点变化,甚至不如刚才情绪变化大。 乌丸和光的手就在琴酒肩上,自然地就听见了琴酒的心声。 他笑了一声,心说琴酒还是挺清楚的嘛。 不过既然是准备给甜枣,那就要到位。乌丸和光说:“只是一个卧底,利用完就扔掉的工具罢了,他和你不一样。” 琴酒没有回答,乌丸和光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送给琴酒的礼物,他把手拿开了,也就错过了琴酒的心声。 [都是工具,没有什么不同。] “有个礼物送给你,送完我就去睡觉了。”乌丸和光往浴室走去。他刚才在里面拆开了快递包裹,在浴室里简单包装了一下。 琴酒跟在他身后,对他所说的礼物并没有抱有什么期待。 因为乌丸和光很喜欢给他送东西,大部分都是乱七八糟的小玩意,没有多大用途,更多是装饰或者是摆设。 但这些“无用”的东西,却已经要放满他家里的一个房间了。 乌丸和光把礼物放进了他的手里,说:“去车再拆吧。” 琴酒把礼物收进口袋,皱了一下眉,还没来得及说话,乌丸和光就开口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下了逐客令:“你该回去了。” 琴酒站在那没有动,他看了眼客厅的另一边,那里有他经常住的房间。 这个动作的含义很明确地传达了出来,但乌丸和光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说:“等明天我打电话给你,你再过来接我。” 他推了推琴酒,听见他心里百般不情愿。 不过琴酒在多数情况下不会违背乌丸和光的命令,所以最后他还是离开了。 黑色的保时捷上,琴酒拆开了乌丸和光送给他的礼物。 车内灯光打开,有些昏暗,不过不影响他看清楚所谓的礼物是什么。 是一只小狼摆件,银白色毛绒绒的,只有巴掌大小。 琴酒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这个礼物,最后把它放在了方向盘旁边。 想来乌丸和光让他在车上拆的用意就是这个。 琴酒发动了汽车,还是有点意外。 他原本以为,以乌丸和光的恶劣,他会送一只狗而不是狼。 不过狼还是狗,其实并没有很大区别。 他开着车上了路,远处有同样在夜里出行的车扫过远光灯,照亮了小狼摆件脖子上的黑色项圈。 ------------ “系统。”乌丸和光闭上眼睛,尝试着召唤系统。 系统像幽灵一样冒了出来:“宿主晚上好。” 乌丸和光没有废话,直接进入正题:“我听到的心声怎样才会没有和谐词。” 系统一怔:“什么?” 反应过来后它迟疑地说:“和谐词是为了保护宿主,一般来说被和谐的都不是很重要的信息,应该不会对宿主产生影响。” “影响了。”乌丸和光没有感情地说,“吵到我的脑袋了。” “……?”系统有半分钟没有说话,很想问一句是谁在宿主面前进行频繁的不和谐心里。 它其实有所猜测,所以最后没敢问,只是干巴巴地说:“如果是宿主要求,我会向上面申请把这个功能取消的。” 乌丸和光很满意,思考了两秒后,他没急着让系统走:“还有一个问题。” 他顶着面前的光球,笑又一次挂在了脸上,他缓缓地问:“琴酒在你所说的小说里,结局是什么?” 6. 第 6 章 系统呆了呆,有点抱歉地说:“我不知道。这本小说是以你为主视角进行描写的,作者在写到你的结局之后就完结了。” 乌丸和光撇撇嘴,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所以也没有很失望。 如果自己的结局真如系统所给的那样,他自己也大概能猜到琴酒的结局,询问系统不过是想知道会是自己猜测的哪一种。 是糟糕的,还是不好也不坏的。 系统偷偷打量他的眼神,试探地问:“宿主,你问这个问题,是想知道琴酒会有怎样的结局吗?” 不然呢?乌丸和光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回答这种白痴问题。 但其实系统想问的是后面一个问题。 “那,宿主,你希望琴酒获得怎样的结局?” “无可奉告。”乌丸和光流利地转移了话题,“你说我是一本同人小说的主角,那这本书的原著是什么?或许你可以给我分享一下。” 他在系统出现那天就注意到了对方的用词,但那个时候这个词对于他来说是陌生的,所以没有贸然开口询问。 后面他去了解了一下,做足了准备才和系统见面。 系统犹豫了一下:“可是可以,但……可能有点长,我先放在宿主的手机里吧,除了宿主以外的人是看不到的,你可以慢慢看。” 乌丸和光扬了一下眉毛,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拿到了手。 事情解决,他干脆地对系统说:“你可以走了。” 系统来得快,走得也快,一个眨眼的功夫,乌丸和光面前就从圆润的光球变成了空白的天花板。 他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点开多出来的文件,沉默了。 “有点长?”乌丸和光重复。着仅仅是有点长吗?他把手机放了回去,重新躺回了被窝里。 空白的天花板显然没有什么好看的,更别说室内还是一片黑暗。 乌丸和光忽然想到,这种黑暗似乎和他之前做的那个梦有点像。 那个被系统称为小说结局的梦。 他在一片黑暗中,浑身是伤,琴酒推门走了进来,给他带来了能结束生命的枪。 他想到系统问的那个问题。 他会希望琴酒获得怎样的结局? 乌丸和光伸出手,看着手臂上被包扎的很好的伤口,心想,人是矛盾的。 他会在自己过得好的时候想着让琴酒自由,但很遗憾的是,他更多的时候过得没有那么好。 所以他会想着自己怎样,琴酒就应该怎样。 比如说,他都自杀了,为什么琴酒不跟他一起死? 乌丸和光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很少会笑,不管是真切的笑、假笑又或者是冷笑,都从他脸上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个时候的他显得异常冷淡,没有感情,像机器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乌丸和光把手缩回了被子里,看着天花板,想着小说里那个结局确实不算很好,可以看出他彻底失败了。 以他对自己的了解,哪怕有那么一点机会,他都会在彻底失去自由之前,先把琴酒杀死,然后自己再自杀。 算了,只是小说,未发生的结局。 乌丸和光很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扔在脑后,他现在需要的是休息。 他翻了个身,把自己蜷缩进柔软的被子里。 困意上涌,他蹭了蹭被子,被子上似乎还留有琴酒昨夜留下的气息,他迷迷糊糊地在心里想,琴酒是属于自己的,那么结局也应该由自己来决定。 他现在还算高兴,所以突然又有点希望小说里那个琴酒拥有一个好的结局,比如活着离开了组织,去往了自由的地方。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前想到了琴酒,乌丸和光在梦中也再一次见到了琴酒。 室内的温度很热,床单和被子像岩浆一样要把他融化。 琴酒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他像是一块冰,冰冰凉凉地让乌丸和光忍不住凑了过去,四肢缠了上去,试图借此降低自己身上的温度。 被子早就被掀开,衬衫扣子被主动解开。 很快乌丸和光就感觉琴酒没有那么凉快了,呼出来的气是热的,身上的温度是逐渐升高的,他下意识想要离开,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这像是一个荒诞的梦,但又可能不是。 手机铃声响起,乌丸和光从梦中惊醒,睁开眼,梦中的反应似乎还留在身上,身体滚烫,热得不像是秋天。 乌丸和光摸了摸额头,感觉自己可能是又发烧了。 他呼出一口气,把快掉在地上的被子扯回来,坐在床上回想这个梦。 不过说是梦好像也不太对。 乌丸和光对比了一下记忆,最后判定这是梦和过去的结合。 一半是梦,一半是真实发生的过去。 真真假假结合,想没有反应都难。乌丸和光轻啧了一声,懒得起身解决,于是又重新躺了下去,想着过一会儿就好了。 但他才刚躺下,就听见手机响了起来。 他恼火的伸出手,发现是琴酒的电话。 火气一下就消散了,乌丸和光他看着手机,没有急着接电话。 电话因为无人接听自动挂断,乌丸和光笑了一声,心想如果让这小子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他一定会欣喜若狂。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琴酒欣喜若狂的样子,有点好奇,但他不会说,也不会让琴酒知道。 琴酒的电话又一次打了进来,这回乌丸和光接了起来。 “还在睡觉?”琴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阿阵的声音,很适合降温。乌丸和光心想,远没有梦里的有温度。 他打了个哈欠,回答:“刚醒,我又发烧了。” “我现在过来。” 乌丸和光没拒绝,他说:“等下去一趟研究室,看一眼黑樱桃酒的尸体,然后拿点药。” “……说了让你不要折腾伤口。”琴酒不悦地说,说罢就把电话挂了,看起来不想和他继续交流。 乌丸和光也不在意,他把手机随意地扔在一边,慢悠悠地爬起来穿衣服。 ------------ “上午好,你们是来看黑樱桃酒的尸体的吧,这边走。” 一进研究室,就有人迎了上来,乌丸和光看了眼他胸口上的名牌:合谷智也,非代号成员,那就不重要。 这里是组织最核心的研究室之一,里面大部分的人都是组织从各地找到的研究人员,没有什么武力值,也不擅长勾心斗角,算得上是平和。 但乌丸和光讨厌这里,不管是地点还是里面的人。 因为这里的核心成员都是过于狂热的科学疯子,不少人知道他的身份,会在他来的时候对他保持明面上的尊敬,但也仅限于此。 需要对他展开研究的时候,他们听命于那一位,从来都不会手软。 “没有代号成员在?”乌丸和光扫了一眼周围,大部分都是打下手的普通成员。 合谷智也恭敬地回答他:“有一两位在等下您要去的地方。” 也就是说,大部分都不在。乌丸和光眯了眯眼,猜测他们是被那一位叫走了。 他恶劣地想,最好是那一位被气得快不行了。 合谷智也带着他们往研究室深处走,在一扇门面前停了下来,他在门上按了一下,三个人沉默地站在门口等着门打开。 在等待的时候,安静的走廊里忽然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合谷智也说了声抱歉,急急忙忙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看起来是短信,合谷智也的手指开始在手机上飞速地敲击回复。 研究室的门是用金属做的,反射着冰冷的灯光,还有三个人模糊的身影。 乌丸和光眯起眼,注意到墙上反射出一点合谷智也的手机屏幕,并不算清晰,只能看得出键盘设置和手机上的模糊界面。 但是乌丸和光太过于熟悉那个头像了。 正在和合谷智也对话的那个头像。 他把手插进口袋,捏住了口袋里的手机,克制住想要拿出来对比的想法,不动声色地观察,试着记住合谷智也的手指移动顺序,在脑海里一点一点地拼写。 半分钟不到的时间,金属门从里面打开了,合谷智也匆忙把手机塞进口袋,乌丸和光移开视线,和来开门的人对视。 是熟人,百利甜。 “您来了啊。”开门的人没有多废话,带着乌丸和光和琴酒走了进去——合谷智也没有跟过来,一边走一边说,“不好意思,刚才在对尸体进行检查,没来得及立刻开门。” 乌丸和光宽容地笑笑:“没关系,有什么发现吗?” 百利甜听到这话为难地摸了摸头,说:“虽然说那一位很想让我们找到点什么,但是我们一个晚上没有睡觉,来回翻了好几次,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样吗?”乌丸和光的心思放在解读刚才合谷智也发的信息上面,很敷衍地回应。 琴酒看了他一眼,很自然地插入了话题:“先拿一板药,然后带我们去看一眼。” 百利甜被他接走了话头,也没觉得奇怪,他很清楚琴酒是属于乌丸和光的人,琴酒的话就是乌丸和光的意思,于是他问:“这次又是怎么了?上次的伤还没有好?不应该啊。” “没好,反复发烧。”琴酒说,“先拿药。” 百利甜看了眼乌丸和光,见他没有反对,步子拐了个弯,走到加密的柜子前拿药。 在他拿药的时候,乌丸和光已经想到了合谷智也发出的信息。 【他在门口了。先生,什么时候开始?】 乌丸和光眼神闪了闪,知道等下一定是会有事情发生了,他握住了琴酒的手。 琴酒扭头看着他。 “手冷。”乌丸和光冲他笑了笑,顺势把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然后挤进他宽大的口袋。 他一笔一划地在琴酒手心里写:警惕。 琴酒反应极快地明白了。 乌丸和光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清楚了,于是把手抽了出来。 琴酒知道此时自己应该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但还是免不了因为乌丸和光拿走的手走神了一秒。 百利甜走回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发现,把一板药放进琴酒手里,叮嘱:“一天最多一颗,你应该很清楚。” 说得好像我是要吃药的那个人。琴酒心想。 “黑樱桃酒的尸体在这。”百利甜终于把他们带到了这次的目的地。 乌丸和光打量着周围。 大概是因为要保存尸体,周围环境很冷,黑樱桃酒的尸体在手术台上,看起来还没结束解剖,不少内脏连着身体,袒露在外。 里面除了尸体以外还有几个研究人员,乌丸和光都见过,均是有代号的成员。 百利甜走到了一个不知名的仪器前,低头摆弄着,一边说:“你们要看的话请随意吧,数据什么的在这里,没有什么异常……啊,等一下。” 百利甜抬头问另一个成员:“喂,你刚才是对——” 话音未落,一声轰鸣声响起。 “砰——” 7. 第 7 章 黑樱桃酒的尸体,在他们面前炸开了。 即使早有准备,乌丸和光还是免不了被眼前这一幕所惊到。 爆炸发生在一瞬间。 早在百利甜说到“等一下”的时候,乌丸和光就知道事情不对。 琴酒几乎和他同时作出反应,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刻,琴酒挡在了乌丸和光的面前。 乌丸和光注意到爆炸不止发生在一处,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尘土飞扬,不断有灰尘从头顶落下,器械的碎片掉在身边。 乌丸和光被琴酒护得很好。 爆炸持续了一小段时间才结束。 在一切完全平静下来后,乌丸和光拍了拍琴酒,示意琴酒可以放松了。 琴酒松开了护住他的手,看向四周,作出一个简单的陈述:“死了几个人。” 乌丸和光同样打量着周围。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除了他们之外估计没有人反应过来,更别提研究组的人都没有什么战斗力,死人很正常。 “该不该说那一位建的研究室结构还挺稳定?”乌丸和光看了看还算完整的房屋,越过地上的狼藉,走向黑樱桃酒的尸体。 说是尸体其实不是很准确,称为人体组织碎片好像又不太礼貌。乌丸和光皱着眉头,眼尖地看见那一团血肉中夹杂着什么。 他刚朝那东西抬起手,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抢在他前面把东西拿了出来。 “看起来像是炸弹碎片。”琴酒说,他瞟了一眼乌丸和光的手,“没戴手套别乱碰。” 乌丸和光耸耸肩,他其实早就料到琴酒会伸手,做个样子罢了。 “不是炸弹。”乌丸和光勾了下嘴角,说,“大概是留给我们的礼物。” 琴酒从口袋里抽出手帕把金属片擦干净,果然发现是一块很小的芯片。 乌丸和光从他手里把芯片接了过来,没有多看,直接塞进了口袋,转而走去别的位置查看。 他绕了一圈,琴酒跟在他身后,总结:“早有预谋。重要器械里面都埋有微缩炸弹,在黑樱桃酒的尸体发生爆炸的同时被引爆,在场研究人员有七个,五个死亡,两个重伤。” 爆炸规模其实并不算大,但引爆时间恰到好处,正好是乌丸和光走进来准备查看尸体,而研究人员都站在器械旁边的时候。 乌丸和光点头:“就这么跟那一位汇报吧。” “合谷智也?” 乌丸和光正在尝试打开金属门,漫不经心地回答:“先留着。” 也就是不跟那一位说的意思。琴酒拿出手机,开始编辑邮件。 金属门原本是有密码的,但那人同样在控制处埋了炸弹,破坏了门禁,乌丸和光只用上了一下力就把门打开了。 他们走了出去,外面此时围满了惊慌失措的研究室成员,见他们出来后看起来想问点什么,但又不敢开口。 琴酒的冷眼扫了过去,他们纷纷低下头,让出了一条路。 两人离开了研究室,回到琴酒的车上后,乌丸和光又重新把那一小块芯片拿了出来在手里把玩。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地作响,乌丸和光没有接,他冷笑一声,对琴酒说:“今天闹成这样,那一位很难不会认为是我跟那个家伙里应外合啊。” 琴酒皱眉,刚准备说话,他的手机也开始在口袋振了起来。 不需要看两人都知道这是谁的电话,乌丸和光按住琴酒的手,自己伸出手把琴酒的手机拿了起来。 电话被接通,熟悉得令人作呕的机械声在那边响起:“琴酒,让……” 乌丸和光打断他的话:“是我。” 死板的机械声停顿了一秒,语气发生了只有微妙的变化,如果让乌丸和光形容,那大概是从高高在上的公式化夹带上了私人的愤怒。 “为什么不接电话?” 估计也只有他能听出来了。乌丸和光想。 “没空接。”他先发制人,指责对方,“黑樱桃酒的尸体在我面前爆炸了,你的人看起来不太行,什么也没有发现。” “不许不接电话。”那一位冷冷地说,“不然我会认为你是在和那个叛徒联系。” 乌丸和光像是感觉不到对方的怒火和质疑,他假装为难地说:“这可不行。有些场合还是不太适合接电话的。” “非任务期间,你没有任何理由。” “你老了,不会懂的。”乌丸和光意味深长地说,他用手勾住琴酒的脖子,眼神对视,琴酒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俯身靠近,在乌丸和光的示意下低头,微凉的唇落在乌丸和光的颈侧。 [想咬上去。] 乌丸和光笑了一下,懒洋洋地说:“轻点。” 话音刚落,琴酒的牙就用力地咬了上来。 “嘶——”乌丸和光倒吸一口冷气。这小子真是不客气,都说了轻点。 琴酒才不会听他的,牙齿用力磕在皮肉上,咬出一个完整的牙印,他探出舌尖,想要抓住机会舔一下,就被听见他心里盘算的乌丸和光一把薅住了头发。 乌丸和光瞪了他一眼,琴酒闭上了嘴,低眉顺眼地把头放在乌丸和光的肩膀上,有意发出会引起误会的喘气声。 电话那头的声音已经消失了一段时间了。 但乌丸和光猜对方还没有挂。 大概是被气到了,或者是被他这边传递的荒淫无度惊到了。 他压了压嗓子,故意让声音显得沙哑,然后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现在明白了吗?刚才发生的事让我受惊了,我当然需要得到一些安抚。” “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到我这里来。”那一位说完这句话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乌丸和光揪了一下琴酒的头发,把他推开了:“安静点。” 琴酒感到莫名其妙,他指出:“我没有说话。”会引起误会的喘气声也在那一位挂断电话那刻停下了。 是没说话,但是你的心声太吵了。那些想法让乌丸和光总觉得车上不太安全——即便他觉得琴酒没有这个胆子。他没说解释,只是把手机扔回给琴酒。 琴酒看了眼时间,说:“你要现在去吗?” 乌丸和光想了想回答:“不了,做戏做足,半个小时怎么够你发挥?” 琴酒听懂了,这不是第一次做戏了,乌丸和光热衷于用这种方式惹恼那一位。 他盯着乌丸和光脖子上被他咬出来的牙印,盯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在走神,不得不强行转移注意力,心不在焉地说:“那一位总是会因为这个生气。” “是啊,因为他自己老得快要半截入土了,自然会嫉妒年轻人的青春活力。”乌丸和光说,朝琴酒伸手,“手拿来。” 琴酒下意识把手搭了上去,乌丸和光掀起他的袖子,不轻不重地斥责:“受伤了也不说。” “没机会说。”琴酒说,不过是一些擦伤,并不严重,如果是他一个人的话,他都懒得去处理。 乌丸和光熟练地翻出医药箱帮他处理伤口,车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琴酒看着乌丸和光,目光不自觉就落在那枚牙印上。 他清楚乌丸和光每次用这种方式激怒那一位后,就会面临着更大的惩罚。如果他是一个忠心的下属,那么他就应该要阻止乌丸和光这么做,或者选择不配合。 但每一次,他都在配合。 唇齿落在柔软的皮肤上,在言语或者眼神的命令下留下牙印或者吻痕,是在造假,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都不是。 偏偏琴酒会无数次沉溺于这点蝇头小利。 所以哪怕知道乌丸和光会因此受到更大的伤害,他也一次都没有拒绝。 喉结轻微滚动,琴酒舔了舔唇。他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是卑劣的,但乌丸和光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明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装作不知道,却又频繁引诱。 琴酒眸光沉沉,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乌丸和光其实全都知道。 乌丸和光低着头帮他处理身上的擦伤,在琴酒看不见到地方露出笑。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有意奖励。 气那一位是一个目的,奖励是另一个目的。 把人憋坏了也不好。 --------- “你来晚了。” 见乌丸和光的时候,那一位也不会用真实的身体。 乌丸和光能理解,毕竟哪怕是面对电子合成的虚影,他也经常会忍不住开上一枪。 他打量着面前的虚影,有点惊讶:“本人站不起来了,所以合成的自己反而要顽强地站着吗?” 组织成员口中的那一位,BOSS,真名乌丸莲耶,他生理上的父亲,对于他的讽刺作出的反应是充耳不闻,重复:“你来晚了。” 乌丸和光摊手:“没办法,阿阵比较持久——对不起,忘了你不喜欢听这种话,毕竟你已经没有这种能力了。” “是不是我太久没有惩罚过你,以至于你忘了触怒我的后果?”乌丸莲耶的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怒火,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组织的科技真好,电子合成音也能表现出你的愤怒,很不错。”乌丸和光丝毫不在意他的暴怒,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枪,举枪,上膛。 乌丸莲耶冷笑一声:“那么多次还不够你长教训,只会让你做无用的事吗?” 乌丸和光同样笑了起来,枪口调转方向,对准了他自己。 事情发生在极快的时间里,乌丸莲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刺耳的枪声响起,乌丸和光开枪了。 瞄准的方向却是他自己的腹部。 鲜血立刻从伤口处溢了出来,乌丸和光仅仅是晃动了一下身体,他的脸上还带着笑,脸色变得苍白没有血色。 但除此之外他再没别的反应。没有痛苦的呻/吟,没有惨叫,他站在那里,鲜血滴在地面上,他却在慢条斯理地用干净的衣袖擦拭着染血的枪,就好像受伤的不是自己。 空气中是死一般的寂静。 乌丸和光一边擦枪,一边抬头看向乌丸莲耶,他像寻常的孩子对敬爱的父亲说话那样,善解人意地说:“这样就不用劳烦您动手惩罚我了,亲爱的父亲。” 他说得再善解人意,也不能掩饰其中挑衅的本质。 他太清楚要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怒乌丸莲耶了。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们确实是相似的人,有着极度的控制欲。 乌丸和光此时的行为对于乌丸莲耶来说,就是失控的存在。 但对于乌丸和光,这是掌握主动权。 就算是受伤,也必须由自己动手。 乌丸莲耶的虚影因为暴怒而开始微微颤抖和扭曲。 乌丸和光却和他正好相反,他的嘴唇上扬,眼睛愉悦地半眯了起来。一半是因为乌丸莲耶的愤怒,一半是因为疼痛。 8. 第 8 章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的声音。 生命力在鲜血流逝中一起被带走了,但乌丸和光的精神却是兴奋的。 心脏在剧烈跳动,叫嚣着活着的存在。 如果不是场合不太合适,乌丸和光甚至想哼一首小曲。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葬礼上这么做比较好。 乌丸和光看向那一位,思考着什么时候举办葬礼最好。 等那一天,他一定会好好操办。倒也不是出于尊重或者缅怀而举办葬礼,纯粹是想告知天下这家伙终于死了。 对方大概还沉浸在愤怒中,可能是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乌丸和光打破房间里的沉默:“没有事我就走了。” 那一位并没有就这么让他离开:“今天发生的事和你有关系吗?” 乌丸和光平静地回答:“没有。” 那一位显然没有相信,那双苍老多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乌丸和光,说:“七个研究人员五死二伤,爆炸发生在你进去的时候,你却说和你没有关系。” “确实没有关系。”乌丸和光像是刚想起来一样,从口袋里把那枚芯片拿了出来,“喏,他送给你的礼物。” 他环视周围一圈,这里当然不可能有桌子什么的让他把芯片好好放下,他不意外,松开手,芯片从他指尖滑落,掉在了地上的鲜血里。 “也可能不是礼物,不过与我无关。”乌丸和光看都没看一眼芯片,“今天的事不是我做的,你自己去查吧。我没有受伤,但是我的人受伤了,我也很恼火,希望你对你的研究室能上点心,你真的不担心下次炸到你头上来吗?” 乌丸和光的话再一次踩在了那一位的痛点上,在乌丸和光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手已经悬在了代表惩罚的按钮上,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对乌丸和光的身体可能比乌丸和光本人还要了解,因此他能想到如果自己真的按下按钮的话,乌丸和光很可能会承受不住。 最坏的情况是死,最好的情况乌丸和光也会昏迷上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乌丸莲耶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率因为愤怒变得异常,心脏都开始因此绞痛。 警报声开始作响,乌丸莲耶从怒火中找回一点理智,反复告诉自己乌丸和光的身体很重要。 他深呼吸一口气,准备结束今天的见面。 他透过电子屏幕看着乌丸和光,又作了一个深呼吸,把和蔼的外壳披上,语重心长地说:“我是你的父亲,组织迟早会是你的,你也长点心。” 乌丸和光完全没有掩盖眼中的诧异和奇怪,他嗤笑一声,感觉今天的话题也就到这里了,于是转身朝门口走去。 全封闭的门在乌丸莲耶的控制下打开,乌丸和光迈出步子,中间顿了一下,留下一句嘲讽:“父亲?这话说出口,你不觉得可笑吗?” 不过是实验室出来的工具,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乌丸莲耶还要扯上亲情的牌坊,荒谬。 组织迟早是我的?究竟是我的,还是我的身体的? -------------- “他开的枪?”琴酒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乌丸和光,脸色难看。 虽然说是琴酒送的乌丸和光去见那一位,但乌丸和光进去前把琴酒赶走了,所以琴酒得知乌丸和光受伤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如果不是我过来给你送药,你是不是根本不会告诉我?”琴酒冷笑一声,把口袋里的药掏出来扔在乌丸和光身上。 乌丸和光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别对我发脾气,你还是十几岁的孩子?如果我不想让你知道,有的是办法。” 琴酒抿了抿唇,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但心里还是燃烧着无名火。 大部分是对那一位,部分是对乌丸和光。 他脑袋转得快,很快反应过来那一位是不会对乌丸和光开枪的,也就是说,是乌丸和光自己做的。 因此他会生气,但又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生气。 乌丸和光脸色还是苍白的,他指挥着:“阿阵,给我倒一杯热水。” 琴酒一声不吭地倒了水过来,盯着乌丸和光把药吃完。 乌丸和光吃完药,看着琴酒像跟柱子一样站在那,脸色阴沉,黑压压的像块乌云,有些无奈,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坐过来吧,别总是沉着脸——” 琴酒走过去坐在了床边,乌丸和光伸出两只手捏了捏他的脸:“——会变老的!” 琴酒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 [幼稚。] 怎么能这么说他。乌丸和光又用力捏了一下琴酒的脸,说:“明明是跟着我长大,为什么你就没学到一点我的好习惯呢?比如爱笑。” [都是假笑,不如不笑。] 琴酒确实不喜欢笑,或许是看多了乌丸和光脸上从来都不真实的笑,所以更加不愿意浪费表情。 乌丸和光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他并不想听琴酒对此作出什么评价,于是松开了手。 琴酒注意到了他脸上细微的变化,微微皱眉,以为乌丸和光不高兴了,于是不情不愿地扯了一下嘴角,说:“现在笑了。” 好残忍的冷笑,感觉下一秒就要抬起杀人了。 你才是还不如不笑。乌丸和光心说。 但对于孩子他一向持鼓励和表扬态度,所以乌丸和光面上十分捧场:“不错不错,阿阵笑起来很好看,我很喜欢。” 假话。琴酒哪能听不出,他哼了一声,不愿再进行这种幼稚的话题。 “这段时间有什么任务?” 琴酒不会问他为什么受伤,不会问他为什么要开枪伤害自己,只会问他哪里需要自己。琴酒有脑子,了解他,能把事情猜得七七八八。乌丸和光就喜欢这么聪明又识趣的人。 “照旧。”乌丸和光想了一下,补充,“多观察一下那三个威士忌——黑麦,波本,苏格兰。” 琴酒看着乌丸和光,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你前几天告诉我,黑麦是卧底,那其他两个……” 乌丸和光很遗憾地告诉他:“其他两个也是。” “……”琴酒飞速地回忆了一下是谁负责的审查和考核,松了口气,不是他,是朗姆那边的人。 “朗姆的手下也是够无能的,都是废物。”既然不是他的手下,琴酒就不客气了,“波本和苏格兰现在都在他那边做事,需要做点什么吗?” “不用,观察一段时间,跟我汇报就行。”乌丸和光说,难得为朗姆开脱了一句,“这倒也不能怪他,他们几个藏得很好。” 如果不是自己开了外挂,看了系统给的剧情,也不会想到组织会如此集中地在这一年里进了三个卧底,还都拿到了代号。 琴酒眼神闪了闪,他无声无息地抓住了乌丸和光放在床边的手,五指挤进指缝,十指扣在一起,他向乌丸和光靠近,轻声问:“他们藏得很好,那您是怎么发现的?” [除了我以外,他身边还有谁能去帮他查这些人?] 乌丸和光看了眼被迫和琴酒十指相扣的手。 这当然不是普通上下级会有的亲密,但乌丸和光不是很在意,只是扫了一眼,转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琴酒的神情。 琴酒目光幽幽,绿色的眼睛像是狼锁定目标一样,紧紧地盯着乌丸和光。 乌丸和光像是察觉不到琴酒的情绪,他笑吟吟地说:“那当然是别人告诉我的。” 琴酒的手猛地用力,乌丸和光感到指关节有点疼,心说反应真大啊,这是感觉自己的位置受到了威胁吗? “是谁?”琴酒从牙缝里挤出这个问句,大脑转了好几转,思考着乌丸和光身边有谁会被他如此信任,又有这个能力把卧底查出来。 他感到无比的烦躁,心情甚至比上一次听到乌丸和光说喜欢莱伊更加糟糕。 琴酒敢保证自己几乎无时无刻不跟在乌丸和光身边,乌丸和光信任他,什么都不会瞒着他,不管是大事小事都会第一个告诉他。 所以是谁? 乌丸和光的身边什么时候出现了自己不知道的人? 乌丸和光把琴酒的心里想法听得一清二楚,看着他身上越来越明显的凶意,感觉再让他这么想下去他就要发狂了,于是给出了回答:“逗你的,卧底和真正的组织成员还是有区别的,藏得再好也有暴露的一天,我只是发现得比较早。” 系统的事当然不能对外说,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说辞。 [他又在把我当傻子哄。]琴酒脸上的表情和内心都在说他根本不信。 他不想告诉他。琴酒清楚地意识到这件事,他磨了下后牙槽,心想自己会找出来的。既然乌丸和光开始有事情瞒着自己,那他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乌丸和光。 刚才在外面发生的事,乌丸和光还是不要知道了。 乌丸和光眯起了眼。 两人的手还交握在一起,所以说琴酒在想什么,他全都听见了。 听起来,琴酒有什么事情想要瞒着他。 乌丸和光把手从琴酒手里抽了出来,大力地揪住了琴酒的衣领。 他慢慢地露出一个微笑,另一只手放在琴酒的脖子上,食指按住喉结,微微用力制造窒息感,他说:“阿阵,你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9. 第 9 章 琴酒的喉结在他的手指下滚动了一下,他的眼睛里极快地闪过一丝疑惑,没有明白乌丸和光是从哪里看出自己隐瞒了事情。 乌丸和光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手指从喉结上移开,虎口卡住喉咙,缓缓收紧。 “小阵,还是不准备说出来让我听听吗?我很不满意。”乌丸和光的神色凶狠,深蓝色的眼里戾气不加掩饰。 琴酒像是一点也感觉不到乌丸和光凶狠。 要害完全被乌丸和光掌握在手中,只要他稍微用力,琴酒就会受到生命威胁。 但在这个时候,琴酒却在想为什么同样是握枪的手,乌丸和光手上的茧却只有薄薄的一层,蹭在脖子上让人发痒。 乌丸和光听见了他心里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眼眸里带上了几分不满,五指猛地用力,但仅仅是一秒就松开了。 琴酒咳嗽了两声,把乌丸和光刚放下的手重新握在手里。 他低下头,指尖摩擦过乌丸和光手上的薄茧,平静得就像自己刚才没有受到任何威胁。 他开口说:“刚才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说。” 乌丸和光瞅着他,没说话。听听这个语气,看看这个姿态,如果不是自己什么都听见了,他还真的有可能会信。 ------------ 二十分钟前。 琴酒是开车过来的,在快要到乌丸和光家的时候——大概是几百米就能把车开进院子的距离,他被人拦了下来。 一辆原本停在路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车,在琴酒靠近的时候发动了。 汽车几乎是贴着琴酒开,车窗降下,一张琴酒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露了出来,对方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表示问好,然后说:“好久不见啊,黑泽阵,或许你愿意停下来跟我说几句话。” 琴酒第一个反应是准备把这件事告诉乌丸和光,但那个人一眼就看出了他想要做什么,阻止了他的行为。 “别给他打电话了,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在附近久留,抓紧时间说几句话就走了。”那人是这么说的,说罢就像是笃定琴酒不会离开一样,把车停在了路边,下了车。 琴酒却是坐在车上没有动,冷冷地看着男人从车上走下来。 白色的休闲西装,同样苍白的西裤,男人主动走到琴酒的车前,微微弯腰,打量着琴酒的穿着,感慨:“组织还是保持着一身黑的作风啊,看来我愚蠢的弟弟还没有上台。” 乌丸和光最讨厌的颜色就是黑色。 面前的人有着一张和乌丸和光相似的脸,区别在于更加棱角分明,更加冷酷,没有一丝笑意。 乌丸敬太。乌丸和光生理意义上的哥哥。五年前叛逃离开组织。 也是引起黑樱桃酒尸体爆炸,导致五个研究人员死亡,导致乌丸和光被那一位叫去的罪魁祸首。 琴酒不想和他有过多的交流,被组织的人看见会有很大的麻烦。他冷哼一声:“有话快说。” “你这个样子,不像经常跟在他身边的人,反而更像是我教出来的。”乌丸敬太淡淡地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帮我带一句话就行。” 琴酒并不相信只是这么简单。据他所知,两人虽然关系极其恶劣,但不是没有联系方式。 “让他最近小心点。”乌丸敬太说,“那一位的身体撑不了很久,我要准备动手了。” 琴酒敷衍地点了点头,立刻就准备把车窗升起。 “别着急,还有一个问题。”乌丸敬太眯了眯眼,问,“愿不愿意离开乌丸和光到我这里来?我身边缺一个你这样的人。” 琴酒面无表情,停顿了两秒的车窗重新上升,丝毫不在意乌丸敬太放在车窗上的手。 他甚至恶意满满地希望这家伙能被夹一下。 很可惜的是乌丸敬太并不傻,他收回了手,脸上同样什么表情也没有,看着琴酒一脚油门下去,黑色的保时捷把他远远地甩在后面。 ------------ 琴酒说完了,他抬眼,观察着乌丸和光脸上的神情。 乌丸和光脸上挂着笑,唇角勾起,是恰到好处的弧度,眉眼弯弯,笑意却不进眼底。 他和乌丸敬太有着相似的面孔,但乌丸和光的脸上总是挂着笑。不管是假笑还是冷笑,只要勾起嘴角,两个人就没有那么像了。 很突然的,琴酒似乎明白为什么乌丸和光喜欢笑了。 “别乱想些有的没的。”乌丸和光出声打断琴酒的思绪。 他看着琴酒:“我的手很好玩?你玩得很开心?” 琴酒听出了他的不耐,敏感地意识到乌丸和光现在情绪不太对,于是默默地收回了手。 乌丸和光冷笑一声,说:“下次你再见到他,直接把车开走,别跟他废话,别听他废话。真够大胆,主意打到我的人头上来了。” “我的人”,乌丸和光有时候会这么说。 琴酒很喜欢听到他这么说,因为听起来两人的关系比普通的上下级更进一步,像是有某种深层而特殊的关系。 隐秘的快意从骨髓蔓延发展,琴酒低下头,藏好眼中的欲/望,应到:“是。” “今天你做得不错。”乌丸和光说,但接着又话锋一转,冷冷地说,“但也做得很糟糕。” 他拍了拍琴酒的侧脸,然后说:“这种事情,你应该一进来就要跟我汇报,而不是想着隐瞒。” 像是对一条狗那样,他捏了捏琴酒的后颈,警告:“没有下一次。弄清楚你自己的地位,我有权利什么也不说,但你必须对我毫无保留。听,懂,了,吗?” 琴酒脸上的神情扭曲了一秒,怒气让他差一点没把忠诚听话的皮批好。 乌丸和光受伤了,现在很合适,他不会有反抗的能力。 大脑里有个声音低吼了起来,吼着说让他撕碎这张温顺的皮,对面前的人展示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他。 扑上去,他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他。 咬住他的脖子,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让他再也不敢侮辱你,再也不敢小看你,掌握主动权。 扑上去…… “你可以走了。”乌丸和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琴酒死死压住心中的暴虐,压下眼中的寒光,他低头不去看乌丸和光,从床上站了起来,什么也没有说。 “生气了?”乌丸和光丝毫不意外,他甚至有意再加一把火,从被子里伸出脚,赤/裸的脚在琴酒大腿上滑过,然后不客气地踢了踢,“忍着,然后滚。” 琴酒死死地瞪着他的腿,忍无可忍,以极快的速度抓住了他的脚踝,然后一口咬在了他小腿上。 乌丸和光怔了一下,张开嘴正准备骂他一句,琴酒就松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的门被他大力地甩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乌丸和光盯着门看了一会儿,在确认琴酒不会再回来后才慢慢松懈下来。 脸上的笑消失,他掀开被子,光脚站在地面上,手伸向床头柜,在碰到水杯的时候顿了一下,绕开选择了水杯旁边的镜子,大力地摔在了地上。 装饰镜发出清脆的声响,镜子碎片四溅了开来,地上一片狼藉。 乌丸和光呼吸变得急促,他环视周围一圈,走向摆放着陶瓷摆件的书桌。 镜子碎片刺进他的肉里,他却像没有感觉一样,抓起书桌上的陶瓷摆件,面无表情地把它们一件一件地摔在了地上。 清脆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乌丸和光的怒火从来都是安静至极又震耳欲聋。 直到房间里几乎没有东西可以摔,地面上落满了易碎品的碎片,乌丸和光赤脚踩在地上,勉强从疼痛中找回一点平静。 他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把乌丸敬太的联系方式从黑名单中拉了出来。 【不许打琴酒的主意。】 发送信息。 【他是我的。你要是再敢碰我的东西,合作中止,我会在下一次见面直接杀了你。】 发送信息。 乌丸和光把手机扔在床上,端起那杯被琴酒端过来的水——现在这个水杯是整个房间唯一幸存的易碎品了。 水已经从一开始恰到好处的温热变成了冰凉。 乌丸和光一口一口抿着把水喝完,然后这唯一幸存的易碎品也不在了。 疲惫涌了上来,乌丸和光坐回了床上。 手机发出一声声响,提醒着他收到了信息,但他没有拿起手机看。 他从床头柜里摸出一把小刀,在手里以极快的速度转着。 先是琴酒开始有隐瞒的想法,然后是乌丸敬太的挑衅。 这两件事任何一件拿出来都足以让乌丸和光暴怒,更别说两件叠加。 乌丸敬太的话听起来是在说要动手了,提醒他小心。实际却是在暗示接下来发生的事会威胁到琴酒。 至于那句“愿不愿意离开乌丸和光到我这里来?”,一半是挑衅,一半是真的这么想。 想都别想。 琴酒是他的。 下属,工具,宠物,或者别的什么,总之是他的所有物。 没有人可以拿琴酒来威胁他,也没有人可以打琴酒的主意。 至于琴酒……他必须听话,服从命令,不得隐瞒,永远留在我身边。 乌丸和光大力地把小刀插进了床头柜,拿起了手机。 手机上毫不意外是乌丸敬太的回信。 【开个玩笑罢了,他对你忠心耿耿,就算挖到了身边对我来说也没有用。】 呵呵,他们都知道乌丸敬太从来不开玩笑。 乌丸和光正准备回复一点国籍友好语言,却又有一条短信送了过来。 【五年前你本来有机会离开组织,却因为琴酒选择留下。这一次你也要因为他放弃我们的计划吗?】 第 10 章 五年前…… 记忆不可避免得上涌,乌丸和光笑出了声,笑声在房间里回荡,他心想。那个家伙什么也不会懂。 因为他什么都没有。 发信息太慢了,也没有办法传达乌丸和光此时的嘲笑。 于是他直接拨通了电话,把肆意的嘲笑用声音传达了过去。 对面保持沉默,直到乌丸和光收敛了笑声,才开口说:“看起来你很坚持。如果不用琴酒,换谁可以达到这种效果?” 乌丸和光感到无趣:“无趣,我以为你至少会问一句我在笑什么。” “我的时间很宝贵。” 乌丸和光才不管这个:“我并不这么觉得。你一个人应该很无聊吧,真可怜。” 对面没有说话。 乌丸和光敲了敲床头柜,在刚才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想好了接下来需要怎么做。 “黑麦威士忌。组织的新人。”他开始讲正事,“你的计划推迟一段时间。很快组织里会传出一些关于黑麦威士忌的谣言,你去对他动手吧,请随意。” “可以。我很好奇是怎样的谣言。”虽然嘴里说的好奇,但乌丸敬太显然猜到了,这句话不是一个疑问句,不过后半句是,他意味深长地问,“琴酒知道你要做什么吗?” 乌丸和光讨厌琴酒的名字从这个家伙嘴里说出来,语气变得冷淡:“与你无关。” “那你最好小心一点,小心被咬。”乌丸敬太说完这句话后就直接了当地挂了电话。 乌丸和光撇撇嘴,把手机扔到了一边,他低头看了眼小腿上的那个牙印,嘀咕:“已经被咬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这个家伙什么都不懂。 他戳了戳那个牙印,低声笑了起来。 阿阵生气起来,有点可爱。 房间的门被敲响了,克制有礼貌的三声,不轻也不重。 “进来吧。”乌丸和光随意地说,然后看着刚才被自己赶走的琴酒又重新走了进来。 他歪了歪头,问:“我不是让你滚了吗?” 琴酒并不想去理会这句话,他选择性地失聪,黑色的皮鞋踩在满地的碎片上,他一声不吭地朝乌丸和光走去。 “问你话呢。”乌丸和光不依不饶。 琴酒避开他的眼神,在房间里看了一圈,问:“医药箱在哪?也给你砸了?” 乌丸和光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过去:“喏,地上那团碎片,应该是你想要的酒精。” 既然不想说就算了,反正原因他们都心知肚明。 琴酒他待在乌丸和光身边很多年了,乌丸和光什么德行他清清楚楚,所以他虽然离开了房间,但是并没有走出屋子。 他知道在乌丸和光消气之后,会再一次需要他。 琴酒皱了皱眉,低头看着乌丸和光,视线落在他被玻璃扎破的脚上,说:“那只能去客厅里。”客厅里还有别的医药箱。 乌丸和光懒洋洋地说:“不想走,脚疼。” 脚疼刚才为什么还要踩在玻璃上?琴酒不会问这种问题,他知道乌丸和光想要做什么,于是张开了手臂。 乌丸和光笑了起来,像以往做过无数次的那样,扑了上去,稳稳地挂在了琴酒身上,两条腿夹住了他的腰。 琴酒下意识捏住了他的腿,心里闪过复杂的念头。 “走吧。”乌丸和光揉揉他的脑袋。 看吧,你什么都不懂。他在心里说。 不管他做了什么,羞辱打压,或者是让人滚,都无所谓,因为不管怎样,琴酒都会重新回到他身边。 至于会不会被咬…… 乌丸和光调整了一下姿势,把头放在琴酒肩膀上。 琴酒走向客厅的沙发,一只手按住乌丸和光的腰,说:“别乱动,挡住我的视线了。” 乌丸和光朝着他的耳朵吹气,琴酒的耳朵动了动,他晃了一下脑袋,银色的发丝随着摆动。 “像狼一样。”乌丸和光评价他,犬科动物的耳朵都会动,晃脑袋的动作也像是在抖毛。 琴酒不清楚为什么他突然这么说,不过他发现了,这家伙生气的时候说自己像狗,高兴的时候就是说像狼。 乌丸和光听到了他在想什么,笑着想,其实两者并不矛盾,对外是狼,对他是狗,难道不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刚才吹了一口气的原因,他发现琴酒的耳朵在慢慢变红。 乌丸和光眨眨眼,一只手勾着琴酒的脖子,另一只手碰了碰他的耳朵。 琴酒心里瞬间飘过一堆乱码,他深呼吸一口气,抓住了乌丸和光的手:“别乱动。” 乌丸和光被他抓住了手也不恼,视线转到另一边的耳朵上,发现另一边的耳朵的颜色没有变,是正常的肤色。 他看了看,心痒痒的,于是凑过去,张开嘴在上面咬了一口。 琴酒的手一抖。 生理反应无法控制,耳朵迅速变红,血液下涌,他在乌丸和光有所察觉之前大步走出两步,然后把人扔在了沙发上。 乌丸和光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琴酒的心声在说什么不能被他发现,就感到身体悬空,下一秒就落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他仰起头看着琴酒,琴酒没有看他,而是走去一边翻找药品。 琴酒有意拖延着时间,乌丸和光则是把自己缩在沙发里,稍微一思考,就明白了琴酒为什么会突然把自己丢下来。 要知道在平时,琴酒才是巴不得有身体接触的那一个。 想清楚后他这次很大方地原谅了琴酒的隐瞒。 虽然说他讨厌隐瞒,但在这方面,可以宽容。 “琴酒。”他等琴酒等得有点无聊,决定说点正事给琴酒降降火,“那个谁和我说,在接下里的计划里,会波及到你。” 翻药箱的声音窸窸窣窣,琴酒很平静地说:“您同意了吗?” 听起来是不高兴了,不然为什么会用敬词。 “我想听听你怎么说。”乌丸和光其实更想听的是琴酒的心声,于是他说,“别磨磨唧唧,找好了就过来。” 琴酒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手上拿着酒精和棉签。 乌丸和光的视线隐晦地在琴酒身上扫过,感慨了一下琴酒今天穿着黑色风衣过来是对的。 琴酒不会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乌丸和光面前蹲下,伸出手握住了乌丸和光垂在沙发上一晃一晃的腿。 手掌紧贴着小腿上的肌肤,慢慢下滑,握住脚踝。 太瘦了。 琴酒克制住自己想要摩擦两下的想法,棉签沾点酒精,然后尽量小心地落在伤口上。 乌丸和光并不怕痛,任由琴酒把酒精涂抹上去,另一条腿完全不受影响地晃动。 琴酒当然知道他不怕痛,但不管多少次,他都会下意识放轻力道。 外表是具有欺骗性的东西,即使琴酒很清楚乌丸和光一脚踢出来可以很轻松地让人骨折,但还是会被短暂地迷惑,产生乌丸和光易碎脆弱的错觉。 这不能怪他。 琴酒想。 如果乌丸和光的骨架不那么纤细,皮肤不那么白皙娇嫩,他就不会产生这种错觉了。 乌丸和光低头看着琴酒的动作,把他心里的想法听得清清楚楚。 他心想真是奇怪啊,爱能包容那么多,还能美化一切。 “你还没说你的想法。”乌丸和光说。 琴酒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他回答:“我会听你的。” 他并不觉得乌丸和光会答应。但如果乌丸和光需要他去做什么,不管是怎样的计划,他都会去做。 很完美的答卷。乌丸和光笑了。 有时候他都要怀疑有读心的那个人是不是琴酒,不然为什么每次在他不那么高兴的时候,琴酒总会在心里说出让他高兴的话。 乌丸和光说:“你要听我的话。” “永远。”他强调。 琴酒抬起头看着他,眼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缓慢但有力地承诺:“好。” 乌丸和光轻笑一声,从口袋拿出从不离身的枪,在手里把玩,他说:“我很满意,你想要什么奖励吗?” 他的唇吻上了枪身,赤/裸的足离开琴酒的手,慢慢地往下探。 第 11 章 琴酒的呼吸明显得变得急促了起来,他死死盯着乌丸和光,看着他肖想过无数次的唇印在冰冷的枪管上。 这是一个琴酒绝对不可能理解错的暗示。他手里的酒精瓶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却没有一个人在意。 赤/裸的脚踩在琴酒身上,乌丸和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深蓝色的眼里倒影出琴酒的身影。 琴酒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可以这么狼狈。 “你……”乌丸和光刚准备说话,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琴酒身上爆发,下一秒视角调了个方向,琴酒扑了上来,把他压在了沙发上。 琴酒的力气很大,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他握枪的那只手。 乌丸和光有意露出无辜的表情,问他:“你不想要奖励吗?”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没忘记继续捣乱,膝盖微微屈起,在琴酒身上蹭了蹭。 琴酒的声音如他所愿变得沉重。 但他的表情还是维持着冷淡,他把乌丸和光手里的枪抽了出来,放进自己的口袋,然后才低低地说:“想。” 他垂下脑袋,呼出的气落在乌丸和光的锁骨上。 乌丸和光的睡衣不知什么时候被扯开了几颗扣子,领口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漂亮的锁骨展现着好看的弧度,被琴酒早早地锁定。 现在他终于有机会咬了上去。 先是不客气地咬了一口,像是在做什么标记。 接着是慢慢地舔舐,舌尖打转,然后一点一点往下。 “哼。”乌丸和光轻哼了一声,带着点嘲笑。 下一秒他就毫不留恋地把琴酒推开了。 狭窄的沙发容不下两人来回折腾,琴酒不情不愿地站在了地上。 “你太重了。”乌丸和光说,他挪动了一下身子,半靠在沙发上,两条修长的腿交叠,他说,“奖励是由我来决定的,没让你乱来。” 琴酒不啃声,眼睛只是看着自己刚才啄出来的吻痕。 如果乌丸和光不愿意,他一开始就不可能把他按在沙发上亲。觉得差不多了就把他踢开,又把帽子扣在他头上。狡猾的家伙。 他张开嘴,不意外自己的声音又低又压:“那奖励呢?” 乌丸和光理所当然地说:“你都选择亲我了,怎么还想着要别的奖励?” 琴酒沉沉地看着他,最后什么也没有说,把地上的酒精瓶扶了起来。里面还有一点酒精,他重新拿起棉签,给乌丸和光处理另一只脚上的伤口。 其实他很清楚,乌丸和光一开始说的奖励根本不可能实现。 乌丸和光时不时就给他一点甜头,却从来不作承诺,从来都只是戏弄。 乌丸和光看着琴酒,丝毫不觉得愧疚。 戏弄又怎么样?乌丸和光不否认他确实是在戏弄琴酒。 他大可以做个完美的上级,不和琴酒产生任何亲密的举动,不做任何逾矩的事。 但那样不高兴的只会是琴酒,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他愿意给琴酒这个靠近的机会,琴酒应该感到高兴,应该好好感谢他。 逻辑上并没有问题。 但欲/望是潘多拉的魔盒。 没有打开的时候一切太平,但哪怕只是打开一条缝,都会再也无法合上。 尝过甜头的欲/望是深渊,是黑洞,会吞噬所有。 忠诚、顺从,还有理智。 琴酒很快就把乌丸和光的伤口处理好了,他已经习惯了乌丸和光身上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伤口,也清楚大部分时候都是乌丸和光自己作的。 乌丸和光玩着手机,突然说,“有个临时的任务,发给你了,你回去慢慢看。” 琴酒从口袋里把手机拿了出来,看了一眼,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为什么是在美国?” 乌丸和光头也不抬:“免得那个谁又打你的主意。” 琴酒不信。 乌丸和光见他没有回话,终于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了,他看着琴酒,眯了眯眼,加重了语气:“阿阵,你答应过我的,听话。” 琴酒说:“我才刚从外面回来,没有待上几天。”前段时间他才被派出去做了任务。 乌丸和光点头:“所以呢?” 琴酒知道乌丸和光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改变,但他需要一个理由,一个不那么敷衍的理由。 “你着急把我支开我的原因。” 乌丸和光看了他几秒,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在了旁边,冲琴酒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琴酒知道他又要开始糖衣炮弹了,大脑说不应该过去,就站在这里,身体却本能地走了过去。 乌丸和光在沙发上坐好,拍拍身边的位置让他坐下,在他坐下后才开始说:“贝尔摩德在那边遇到了一点麻烦,让我找个人过去帮她。你知道我身边最信任的就是你,不派你去的话我就只有自己去了。” “……你的理由可以更加敷衍一点。”琴酒嘲讽道,“什么事情贝尔摩德解决不了,需要向你求助?” “去了你就知道了。”乌丸和光说,他懒得再想编理由,反正琴酒只是在闹脾气,闹完还是会听从命令的。 他想起自己的手/枪还在琴酒口袋里放着,于是伸想要把枪拿回来。 拿枪的时候被琴酒抓住了手臂。 [他肯定准备趁我不在的时候做点什么,不想去。] 猜得很对,但不能不想。 乌丸和光松开了手,无奈地说:“算了算了,在你去美国这段时间,我的枪就先放你这了。” 这下琴酒应该就不会闹了吧。 琴酒怔了一下,手插进口袋握着拿把不属于自己的枪。 “那你?” 乌丸和光无所谓地说:“我又不缺枪用,随便找人要一把。” 话是这么说,但自己的枪用久了,一般是不会轻易交给别人的。 琴酒沉默了几秒,问:“你要伯莱/塔吗?” 乌丸和光摆摆手:“不要,你自己拿好。没什么事就走吧,难道还要等着我留你吃饭吗?” 琴酒慢慢地说:“也不是不行。” “我可不会做饭。”乌丸和光瘫倒在沙发上,“你不会忘了吧。” 当然不会忘。在琴酒最开始被乌丸和光带回来的时候,他没有被组织认可,又是被乌丸和光直接看中的人,自然而然是住进了乌丸和光的家中。 然后他差点被乌丸和光毒死在家中。 倒不是乌丸和光有意的。 只是乌丸和光自己早出晚归,回到家才想起家里多了一张嘴,懒得再出门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乌丸和光决定尝试一下自己做。 结果是琴酒第一天就进了医院。 “我去做。”琴酒说。 乌丸和光其实就在等他这句话,小小地欢呼了一声,催促着:“那你快去吧,正好我也饿了。” 琴酒摇摇头,从沙发上站起,走去了厨房。 乌丸和光拿起手机,继续看系统给的那几千话的漫画。 等琴酒从厨房里出来后,就看见乌丸和光躺在沙发上,举着手机,琴酒看不清手机上的画面,不过他猜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乌丸和光此时嘴边挂着一抹带着嘲讽的笑,这并不是心情好的象征。 琴酒驻足了一会儿,思考着是走过去,还是站在这不去触乌丸和光的霉头。 在他想好之前,乌丸和光扭头看向了他。 “阿阵。”他坐了起来。 琴酒知道这下他必须走过去了。 乌丸和光看看他,又看了眼手机,问出了一个让琴酒猝不及防的问题:“你和贝尔摩德调过酒吗?” 首先这不可能是简单的调酒,然后是为什么乌丸和光会突然问这个。 大脑飞速地运转,琴酒很快想清楚了前面那个问题,来不及多思考,他回答得很快:“没有。” 乌丸和光观察着他的神色,对他伸出手。 “手给我。” 琴酒照做了,猜乌丸和光是想知道他有没有在说谎。 他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乌丸和光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于是选择直接开口问:“为什么问这个?”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会跟贝尔摩德发生关系。 乌丸和光听到了他的心声,松开了手,脸色好转,笑容变得真心诚意了起来,回答琴酒的问题:“想问就问了,毕竟你接下来要和贝尔摩德合作一段时间。” 这是个借口。真实的原因是他刚才在看系统给的漫画的时候,看到了一些并不让人高兴的内容。 不过漫画是原著,他所在的是同人,乌丸和光并不会完全相信其中的内容。 而且,比起“剧情”,他更相信自己对琴酒的掌控。 乌丸和光的心情变好了,琴酒的心情却糟糕了起来。 他反手抓住乌丸和光的手,不让他拿开,脸色阴沉得像是暴风雨要降临,他恼怒地说:“你不信任我。” “没有啊。”乌丸和光眨眨眼,他当然信任琴酒,只是问这么一嘴会让他更高兴。 琴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我不会跟任何人做。” 除了你。 “哦。” 除了我除了我。乌丸和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琴酒弯下腰,目光从乌丸和光的脸上转移到他的锁骨下方——那个自己留下吻痕的地方——吻痕还在那里。 他伸出手,手指在吻痕上摩擦,他说:“我是属于您的,只有您有权力对我做任何事情。” 真是狡猾。明明想要跟我做的人是你自己,却要说成我有权力对你做任何事。乌丸和光想。 他也不恼,反而提起一点兴趣,问琴酒:“你是在邀请我吗?” 琴酒呼吸一窒,肯定的回答到了嘴边,几乎要脱口而出,又被他咽了下去。 他看着乌丸和光。 乌丸和光的蓝眼睛里清澈没有杂质,平静得像湖水,没有任何欲/望。 于是琴酒知道这不过是又一次戏弄。 他收回了手,说:“不,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真是可惜。乌丸和光遗憾地想,阿阵错了。 虽然他的眼睛里看起来没有欲/望,但谁说欲/望就一定藏在眼睛里? 乌丸和光打量着琴酒,感觉他可能还没有把那一天想起来。 想起来的话,琴酒应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克制了吧。 第 12 章 “所以说,你现在也没有告诉琴酒那一天发生的事吗?”贝尔摩德端着酒杯,站在乌丸和光身边。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乌丸和光也端起了吧台上的酒杯,但里面盛着的却不是酒。 贝尔摩德清楚他的习惯,但还是忍不住吐槽:“谁会在酒吧里喝柠檬水啊。” “我啊。”乌丸和光坦然地说,“我没有喝热牛奶都是对这里的尊重了。” “……”贝尔摩德知道他干得出这种事,她把话题绕了回去:“我看琴酒好像对那天一无所知。” 乌丸和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最清楚吗?” 贝尔摩德当然清楚。她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琴酒和乌丸和光关系到了哪一步的人。 因为那天被一通电话叫过去收拾烂摊子的,就是她这个大冤种。 想到那一天她就满肚子怨气。 ---------- 房间里像是案发现场,鲜血流淌在地板上,床上凌乱不堪,琴酒一只手被手铐栓在床头,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身上盖着沾上鲜血的床单,像一具尸体一样安静。 乌丸和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抽烟,神情平静,见她进来后笑了笑,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想什么,说:“人没死。” 贝尔摩德松了口气,紧接着另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这是人没死的问题吗? 贝尔摩德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 乌丸和光赤/裸着上身坐在那,裤子皱巴巴的,身上那些青青紫紫,那些吻痕牙印和指甲抓痕,还有他沙哑的声音,是个成年人都知道昨天这里发生了什么。 贝尔摩德不是没见过这个场面。 但面前这个的主角是乌丸和光和琴酒。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问:“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没打算和琴酒发展肉/体关系。” 乌丸和光吸了一口烟,回答:“是没打算,但发生了也没什么。阿阵中了点药,那种药我见过,他醒来估计会失去一部分记忆。” 贝尔摩德看向琴酒,嘲讽地问:“所以你叫我过来是干嘛的?你准备毁尸灭迹?” 乌丸和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要毁尸灭迹?我需要去休息,你守在这,等阿阵醒了后跟他说一声——不用说具体发生了什么。” 贝尔摩德扫了地上和床上的鲜血一眼,不是很信:“那这些血,还有那个手铐是怎么回事?” 乌丸和光把最后一口烟吸完,按灭在烟灰缸里,好笑地说:“琴酒受了伤,神智不太清醒,一开始没认出我,想跟我打一架。” “然后你把他镇压了。”贝尔摩德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了,“那后面是怎么回事?” 乌丸和光轻描淡写地说:“我不是说了吗?他中了点药,所以我决定帮他一把。” 贝尔摩德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说:“你可以找人来。” 乌丸和光站了起来,他伸了个懒腰,笑了笑,语气却很冷:“贝尔摩德,你觉得有可能吗?我会让属于我的东西变成别人的?” 这确实是乌丸和光。贝尔摩德仔细观察着乌丸和光,没有从他的眼中看出半点爱意。 她放下了一点心,又问:“那为什么你准备不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乌丸和光笑笑:“没必要,告诉他他就嚣张了。而且,我更想让他自己想起来。让你带的衣服带了吗?” “车上。”贝尔摩德把钥匙扔给他。 乌丸和光接了过来,摆摆手作道别,一拐一瘸地走了出去。 贝尔摩德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安详得像死掉一样的琴酒,有一种自己养的大白菜被猪拱掉了的痛心感。 ---------- 告诉琴酒的版本是她编的故事,她当然记得,只是没有想到一年多了,乌丸和光一个字也没对琴酒透露,而琴酒是一点也没想起来。 而且看乌丸和光样子,他似乎真的不打算告诉琴酒。 贝尔摩德提醒他:“小心点琴酒,最近组织里那些传闻已经传到他耳朵里了。” 乌丸和光不以为然:“迟早的事。” 贝尔摩德摇摇头,问:“你不担心的话,为什么当时要把琴酒支开,还是那么蹩脚的理由。” “懒得哄人。”乌丸和光回答,“担心琴酒暗地里对莱伊使绊子。”他很清楚琴酒,虽然琴酒听他的话,但有时候也会在他的命令里钻空子。 贝尔摩德挑眉:“你不会真的对莱伊上心了吧?这么爱护。琴酒当时都没这个待遇,他知道了可是会哭的。” 琴酒,哭……乌丸和光抽了抽嘴角,觉得这两个词怎么都联系不到一块去。他这辈子就没见过琴酒哭过。 他没有回答贝尔摩德,而是反问:“前面那句话,是你想问,还是琴酒自己想知道?” 贝尔摩德露出你懂的微笑,看了眼站在远处的莱伊,感慨:“你还把他带到美国来,也不怕出事。” “正好有任务在这边。”乌丸和光回答,拿出手机给莱伊发信息让他过来。 他确实是以任务为由让莱伊跟到了美国,但真实的原因是FBI的大本营在美国。 这段时间他基本上都是跟莱伊一起做任务,有意透露了一些信息出去。但莱伊很谨慎,至少目前他并没有发现FBI那得到了这些信息。 于是他决定来一趟美国,看看在遍地都是FBI的美国,赤井秀一会不会大胆一点。 赤井秀一看到信息走了过来,他已经跟乌丸和光合作过很多次任务了,但在过去的每一次乌丸和光都是用的易容。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乌丸和光真正的样子。 黑色短发干净利落,细碎的刘海柔顺地垂下,微微遮住修长的眉毛,深蓝色的眼睛像海一样深邃,此时正在和他对视。 赤井秀一发现他很喜欢笑,不管是在易容的时候,还是现在。 看上去很年轻。赤井秀一想,就是过于精致好看了。虽然说他知道人不可貌相,但还是有点惊讶对方真实的外貌。 单单看青年站在吧台旁的样子,不会有人能猜到他是传闻中的下一任BOSS,倒是有可能把他当成酒吧的男模。 “贝尔摩德。”乌丸和光指了指贝尔摩德,给赤井秀一介绍。 “莱伊,久仰大名啊。”贝尔摩德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平静地让她打量,能猜到为什么她的眼神这么奇怪。 作为当事人,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组织最近的传闻。 也是因为这些传闻,他才能知道乌丸和光的真实身份。 “晚上好。”他对贝尔摩德点点头,站到了乌丸和光的身侧,低声说,“我还以为这次任务只有我们。” 这个“我们”是个很巧妙的词。把他们两个放在了一起,把其他人排在了外面。 乌丸和光假装没有听出来,回答道:“确实只有我们,贝尔摩德过来看看,毕竟美国是她的老家。” 赤井秀一暗暗把这个信息记下,环视了周围一圈,问:“时间还早,我们是要在这里等吗?” “是,聊聊天吧,当然你玩手机我也没有意见。”乌丸和光说,坐在了吧台旁的椅子上。 现在时间还早,酒吧里面的人不多,音乐还没响亮地放起来,不到混乱的时候。 赤井秀一看了眼他放在手边的酒杯,问:“要帮你续上吗?” 乌丸和光喜欢他的细心,点了点头:“帮我叫杯黑麦威士忌吧。” 赤井秀一脸上的神情丝毫未变,离开这里去找酒吧的侍者了。 “这么放心?” “是啊。”乌丸和光甚至没关心赤井秀一离开的方向。 作为一个有远见的卧底,赤井秀一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把他毒死的。 他低头看着手机,上面是琴酒发来的信息。 “琴酒要来了。”贝尔摩德开口。 乌丸和光扬了下手机,点头:“跟我说了。”他有点不高兴。虽然猜到琴酒会来,但是琴酒是快要到了才跟他说的。 贝尔摩德并不知道琴酒已经快要到门口了,不然她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启这种话题。 她看着莱伊远去的背影,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乌丸和光:“传闻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说你是在琴酒不在的时候把莱伊当作代餐,另一种说法是你觉得莱伊是可塑之才,准备把他当成第二个琴酒培养。” 乌丸和光边听边点头:“不止这两种吧。”他可是记得自己放出去了好几种。 这是重点吗?贝尔摩德无语:“这是流传得比较多的。我比较好奇的是,你和莱伊现在到哪一步了?” 本来贝尔摩德并没有相信这些所谓的传闻,但是刚才看乌丸和光对莱伊的态度,她又觉得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乌丸和光可从没点过琴酒喝。 乌丸和光惊讶地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之前我问你你和琴酒,你也是这么回答我的。”贝尔摩德还想说什么,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酒吧门口走了进来。 她立刻收了声,戳了戳乌丸和光。 乌丸和光漫不经心地抬头,看见琴酒向自己走来。 “在说什么?”琴酒站在乌丸和光身边,巧妙地把他和贝尔摩德隔开了。 贝尔摩德无语了一秒,心想大哥你针对错人了,你该针对的人刚离开。她扭头看了一眼,好巧不巧,正好看见一头黑发的莱伊端着酒杯往这边走。 乌丸和光没看到,他背对着那边,此时正一本正经地对琴酒说:“贝尔摩德刚才问我们是不是普通上下级关系,我们难道不是普通上下级关系吗?” “……”琴酒盯着乌丸和光,他磨了磨牙,心想这家伙怎么问得出这种问题,他极其不情愿地顺着乌丸和光的话回答:“是。” 乌丸和光满意地笑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赤井秀一走了过来。 酒杯轻轻地放在乌丸和光手边,赤井秀一看了眼琴酒,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在聊什么?” “莱伊啊,刚才贝尔摩德问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回答说我们是普通上下级关系,她不信,你觉得呢?”乌丸和光笑眯眯地说,把问题抛给了赤井秀一。 贝尔摩德看看琴酒,毫不意外他脸色凶狠。她在心里摇摇头,都说了让乌丸和光小心琴酒,这小子不但不听,还有意刺激人。 没救了,自己加油吧。 她往旁边走了两步,把战场让给男人们。 然后贝尔摩德就听见莱伊轻笑了一声,回答说:“也没有很普通吧。” 哦豁。 第 13 章 大概是因为杀气冒了出来,空气都因此安静了几秒。 “啪。”琴酒重重地把枪拍在了吧台的桌面上。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的手上。 琴酒慢条斯理地把枪收了回去:“抱歉,拿错了。” 他换了一把枪,这次动作就没那么用力了。他把那把属于乌丸和光的手/枪推到了乌丸和光面前:“你的枪。” 乌丸和光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故意的,不过既然被粗暴对待的不是自己的枪,他也就懒得计较,重新把放到了赤井秀一身上。 乌丸和光也没想到赤井秀一会这么回答,不过转念一想,这确实是像这个男人能说出来的话。 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他已经发现赤井秀一和琴酒看着相似,但其实截然不同。 比如说,琴酒就不会说出这种话。 酒吧灯光昏暗,但是琴酒的脸色可能要更黑。 杀气凌然,直冲赤井秀一而去,赤井秀一却像完全没有察觉一样,只是看着乌丸和光。 他很清楚在这个时候,在这里,最有说话权的人是乌丸和光。 乌丸和光感觉很有意思,他知道赤井秀一很聪明,但没想到他同样有胆量,敢在这种时候接话,挑衅琴酒。他问赤井秀一:“为什么这么说?” 赤井秀一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先生不是这么觉得的吗?” 贝尔摩德忽然听见了奇怪的声音,视线移向琴酒,发现声音来源后,她选择又往旁边挪了两步。 你咬牙切齿的声音吵到我了。 乌丸和光笑了起来,赤井秀一确实很会,回答一个问题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问题抛回去。 只是琴酒听了这话应该会更生气吧。 乌丸和光看了眼琴酒,琴酒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已经管理好了表情,他和乌丸和光对视,目光下移,然后上前一步,伸出手,很自然地去帮乌丸和光整理领子。 “领口都皱了。”琴酒说,他动作很慢,认真又仔细,但乌丸和光怀疑他只是故意在拖时间,不过他也没有阻止琴酒的动作。 反正距离任务开始还有很多时间,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小心酒杯。”赤井秀一伸手把乌丸和光手边的酒杯移开了一点点,看似顺口地一问,“先生刚才说这次任务只有我们,琴酒你是……跟贝尔摩德约好在这里见面的吗?” 贝尔摩德虽然站远了,但不代表听不见这边的动静,听到这话她张了张嘴,很想说一句你们打就好,不要把她拉下水。 不过比她更先开口的是琴酒,琴酒极快地否定了这个说法:“不是。” 他不在这种事情上做纠缠,或者说他其实并不擅长于此。 因为赤井秀一的动作,他注意到了乌丸和光手边的酒杯,眸光闪了闪,端起了酒杯,里面盛着的液体显然不是乌丸和光平时喝的柠檬水,他和乌丸和光对视两秒,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干脆利落地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酒杯重重地磕在吧台上,琴酒对赤井秀一说:“去叫一杯柠檬水。” 比起言语,琴酒更喜欢用行动直接把人赶走。 但很可惜的是,乌丸和光反对了这个做法,他看了眼手机,从椅子上下来了,说:“我自己去。” 他说完话就抬腿往外走,琴酒本想跟上去,却被他一个眼神拦住了。 “你们俩待在这,我跟贝尔摩德去。” 贝尔摩德当然不会反对。 “怎么?你又不想看戏了?”贝尔摩德问。 琴酒和莱伊你一言我一语的,本质不就是因为乌丸和光想看吗,怎么突然就叫停了? 乌丸和光耸耸肩:“目标提前了一点时间出门,二号方案,我们的时间也提前。” 这家酒吧是组织的产业,算不上据点,但是说一声让酒吧提前营业并不是件难事。 贝尔摩德了然,低声问:“所以你现在是需要易容吗?” 乌丸和光的身份并不是组织每一个人都有资格知道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大部分时间会选择用易容。 但乌丸和光却摇摇头:“不需要。” 贝尔摩德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你的大计划在准备了?” 乌丸和光开了个玩笑:“是啊,天凉了,组织该换BOSS了。” 贝尔摩德吐出一口气,神色复杂,忍不住让他小心:“在外面说话你还是小心点吧。” “没事,今天之后这个酒吧估计就要没了。”乌丸和光毫不在意,“不会传到那一位耳边的。” 贝尔摩德没有再说什么,她陷入思考,联系最近发生的事,很快想到了:“所以你和莱伊的传闻,还有惹恼琴酒,都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乌丸和光抽了下嘴角:“前半句是,让阿阵生气只能说是不可控事件。” “得了吧,你心里还有不可控事件?”贝尔摩德不信。 他们很快找到了酒保,事情安排了下去。 贝尔摩德突然反应了过来:“所以说,这不是你一条信息就能解决的事吗?为什么还要拉上我走一趟?” “留出空间让他们自己打一下。”乌丸和光轻快地说,“还有就是我确实想喝柠檬水了。” --------- 虽然说是留出空间让两个人打一下,但他们都知道琴酒和莱伊是不会打起来的。 顶多是空气受伤。 确实是如此。 在他们回来的路上,酒吧里的人已经变得多了起来,音乐变得大声且激烈,五颜六色的灯光四射,照在举着酒杯、伴随音乐摇晃身体的人们身上。 然而琴酒和莱伊所站的那一块空间和整个酒吧的气氛都格格不入。 热闹是不可能热闹的,还恰恰相反,冷得像是南北极,侍者路过,端着的酒都要结上冰。 两个人各自盯着自己的手机,身上却充斥着针锋相对的杀气,感觉在玩一种等谁耐不住拔枪的游戏。 “真是友好的画面啊。”乌丸和光对贝尔摩德说。 “你最好没在说反话。”贝尔摩德回他。 乌丸和光耸耸肩,快了贝尔摩德两步,先一步站了过去,站在了琴酒和莱伊中间。 贝尔摩德发现他可能确实是没有说反话。 她站在那看得很清楚,乌丸和光只是简单地站过去,琴酒和莱伊之间那种下一秒就要拔枪的杀气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气氛融洽了起来,琴酒从乌丸和光手里把装着柠檬水的杯子接了过去,放在吧台上。 “时间提前了?”赤井秀一问。 “显而易见。”琴酒哼了一声,“你现在最好去做你应该做的事。” 乌丸和光笑笑,说:“目标提前出发,任务自然也就提前,莱伊,你可以先过去了。” 赤井秀一看了眼逐渐热闹起来的舞池,把手机放进口袋,却没有如琴酒的愿离开,而是向乌丸和光发出邀请:“一起去?我一个人过去,可能会有些显眼。” 他朝乌丸和光伸出手。 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理由。乌丸和光笑了,正准备把手放过去,琴酒戴着黑手套的手就抢在他前面把赤井秀一的手打掉了。 琴酒的声音冷得掉冰渣:“我跟你去。” 赤井秀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很快指出:“琴酒,你看起来不擅长这个。你过去的话,恐怕会让我显得更加起眼。” 很在理。乌丸和光想象了一下琴酒穿着这身黑风衣在舞池里蹦迪的画面,笑出了声。 他咳嗽了两声把笑声压住,拍了拍琴酒的肩膀:“你在这里等着吧,做任务呢。” 琴酒看上去还是很不情愿,乌丸和光最后笑笑,声音带上了警告:“本来我没有让你来的,做任务,不要乱来。” 低声说完这句话后他又恢复了轻松,轻快地跟着莱伊离开了,像只鱼一样溜进了舞池。 这里只剩下琴酒和贝尔摩德了。 贝尔摩德同情地看着琴酒,以为琴酒会一声不吭,没想到他却开口了:“我来之前,你问他的问题是哪一个?” “跟莱伊的关系。”贝尔摩德如实说。 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看向舞池,舞池里已经站满了人,肩膀挨着肩膀,举着双手在音乐下摇摆,欢快地跳着、叫着。 乌丸和光也在里面,但是从他们这里并不能时时刻刻看见他,只能偶尔看见他的身影出现,他融入得很好,柔软地腰伴随音乐摇着,手臂肆意地挥着,脸上扬着笑,时不时跟身边的莱伊说点什么。 远远看过去,显得亲密无间。 “所以莱伊是聋了还是怎么回事,非得要乌丸和光凑到他耳边他才能听得清吗?”琴酒死死捏着酒杯,冷冷地问。 贝尔摩德隐约听到了他在说话,扭头过去,通过唇语判断出了后半句话,有点无语:“有没有可能,酒吧就是这么吵,我都听不见你在说什么。” 琴酒没看她,也懒得去研究她在说什么,他又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会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只是心情糟糕,于是对莱伊发起人身攻击。 “你说,如果我走过去,把他从里面扯出来,会怎样?”琴酒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乌丸和光,像是狼锁定目标一样,带着残忍的冷光。 贝尔摩德没有错过他眼中的凶意,她的心沉了沉,不信琴酒只是嘴上说说。 更加不信琴酒只会做这么点程度。 “你最好不要这么做,不要惹他生气。”贝尔摩德警告,加大了音量,确保这句话能被琴酒听见。 琴酒听见了,他没有回答。 又盯着乌丸和光看了很久,他才慢慢地开口:“我不会的。” 至少现在不会。 但只要找到机会…… 他舔了舔唇,唇角露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第 14 章 远处在舞池的乌丸和光打了个哆嗦。 “怎么了?”赤井秀一注意到了。 乌丸和光摇摇头,看向琴酒那个方向,他的直觉告诉他是琴酒在念叨自己。 但是他们之间隔着的人太多了,他什么也看不见。 “没什么。”他轻快地说,舞池里的人很多,再加上他有意和赤井秀一站得很近,两人免不了产生肢体接触,他能很清楚地听见对方的心声。 “按照原计划,目标出现后你要自己去和他接触。”乌丸和光说,“我不会陪你去的。” “我知道。”赤井秀一点头。这段时间他都是在和乌丸和光一起做任务,不过一般负责行动的人都是他,乌丸和光很少参与。 不过他并没有觉得不适,一个人反而更适合他做一些别的事。 只是之前在日本,又是刚进组织,他不敢轻举妄动。 而他现在是在美国。 虽然今天贝尔摩德和琴酒的出现都在赤井秀一的计划之外,但是他并不打算取消计划。 机不可得,下一次估计就没有这么合适的时候了。 有个词叫灯下黑。 只要处理得谨慎,琴酒和贝尔摩德的出现不但不是障碍,反而还是掩护。 估计组织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把信息传递出去。 乌丸和光笑了笑,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做啊。”请尽管大胆地去把组织的事告诉FBI吧。 两个人没有在舞池里进行过多的交流,这里并不是一个合适的聊天地点。 像模像样地随着人群跳了一会儿,赤井秀一忽然低声在乌丸和光耳边说:“我看见他了。” 乌丸和光了然:“你去吧,有事发信息交流。” 莱伊无声地离开了,乌丸和光在舞池站了几秒,安静的身影在晃动的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身边的人有时候会无意碰到他,乱七八糟的心声进入大脑,乌丸和光皱了皱眉,也走出了舞池。 他并没有急着回到吧台。他站在酒吧边缘,双手插在口袋里,冷静地观察着整个酒吧。 那些有节奏的音乐似乎进不到他耳中,欢呼吵闹的人群也和他没有关系。 酒吧昏暗闪着五彩的灯,好在乌丸和光视力不错,很快就找到了赤井秀一和这次任务目标的身影。 这次的任务不是刺杀,只是普通的信息交易,酒吧是很适合的场所,但场地内过于吵闹和喧嚣了,所以一开始他们定的交易地点就是酒吧的包间。 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威胁,让交易目标和保镖分开。 乌丸和光并不担心赤井秀一会完成不了任务,任务不是重点,重点是之后赤井秀一会以怎样的方式和FBI见面。 如果是赤井秀一的话,他会选择引发一点骚乱。 乌丸和光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慢悠悠地给自己点上。 “你好!”有人在身边大声朝他打招呼,是一个年轻的男孩。 乌丸和光早就看见他了,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来意,微笑着摆摆手,拒绝了对方递过来的酒。 “我能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对方靠近了他,大声地问,另一只手举起了手机。 乌丸和光温和地笑了笑,然后回答:“不能。” 咬字清晰,态度坚决,男孩愣了一下,接着锲而不舍地想要说点什么。 但就在这时,酒吧深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音乐停止了两秒,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一些还算清醒的、好奇心强的人把视线投了过去。 他们这里离发出巨响的地方比较远,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乌丸和光却敏感地注意到刚才发出响声的那一块的人群混乱了起来。 人们脸上的神情带着惊恐,推推挤挤地,似乎迫切地想要逃离那一块。 “有点事,我先走了。”乌丸和光朝男孩笑笑,不等他说话,就走进了人群。 人太多了——烟都要挤灭了。乌丸和光眉头紧锁,努力避开不去和路过的人发生肢体接触。 突然间,一只手从人群中伸了出来,稳稳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乌丸和光眨眨眼,低头就看见了熟悉的戴着黑色手套的手。 不过从心声上也足够判断了。 [找到了,果然在这边。] 琴酒用力把他拽到了自己身边,目光在他身上迅速扫了一遍,在确认他没有任何异常后,说:“里面出了点问题。” “我知道。但这不是你过来找我的理由,你可以短信告诉我的。”乌丸和光看了眼周围,发现自己被琴酒拉过来的这一块还勉强算是清闲。 他把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然后才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猜到你会站在边上。”琴酒说,“里面发生了一次规模不算大的爆炸没死人,一些设备被破坏了。” 他顿了一下,观察了一会儿乌丸和光脸上的表情,然后非常肯定地说:“一定是莱伊做的。” [没有证据,但是不需要证据。] 乌丸和光因为他的话笑了起来,说:“确实是他,不过不用管,我们在这安静地待着就好。” “安静?”琴酒嘲讽地扯了一下嘴角。 乌丸和光知道他不喜欢这种场合,安慰了他两句:“自己安静,看别人吵闹,也挺有意思的。” 他慢慢地抽着那根烟,视线落在人群中,意外地发现了刚才找他要联系方式的男孩。 琴酒敏感地注意到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问:“那个家伙有什么问题吗?” “他应该是找我的。”乌丸和光猜。 [被别的组织的人发现了?那个人有什么特别的身份?有什么目的?]琴酒心中迅速闪过这几个问题。 乌丸和光失笑,笑得差点被烟呛到,他按住琴酒的手臂,免得他真的把枪掏了出来,他说:“别想太多,大概是来找我要联系方式的。” 琴酒默默地松开了已经在口袋里握住的枪。 但他身上的寒气却没有下去,反而更浓了,他略微阴阳怪气地说:“又被当成男模了?我记得上次提醒过你,不要在酒吧里这么穿。” “我喜欢。”乌丸和光丝毫不在意,拉着琴酒往旁边走了点,“别让他过来了,浪费精力。” 他们往旁边走了一点,没想到刚转移,乌丸和光就又被人搭讪了。 “嗨,帅哥!要来一起玩吗?”这次是一个女孩的声音,正在用大胆的目光打量着他。 她身边是一群坐在卡座里玩的人,对着他们发出了几声起哄的声音。 琴酒冷冷地瞪了对方一眼,抽出了被乌丸和光拉着的手臂,然后强硬地抬手搂住了乌丸和光的腰,他轻蔑地看着眼前的这桌人,态度非常明确。 [他才不会跟你们一起玩。] 但乌丸和光听到这句话却是叛逆了起来,他笑着点了点头:“好啊,如果你们不介意带上我男朋友的话。” 琴酒刚腾起的恼怒被他后半句话一下浇灭,他怔了一秒,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乌丸和光会突然这么称呼自己,还没来得及感到愉悦,就听见那群人终于有人大声地说:“不信!” 瞬间乌丸和光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就没了意义,琴酒恶狠狠地瞪向发声的那个人,杀气比刚才面对莱伊的时候还要强烈。 但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起哄的那人不但没有被琴酒吓到,反而还更加来劲了。 他站了起来,挑衅地看着两人,举起一瓶啤酒,豪迈地说:“是情侣就亲一个!我随一瓶啤!” 琴酒脸色阴沉,理智让他没有直接拔枪出来,他握紧了口袋里的枪,扭头想问乌丸和光准不准备走。 但没想到的是乌丸和光在这个时候凑到了他耳边,唇因为琴酒的动作正好擦过他的耳朵,琴酒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然后就听见乌丸和光笑着问他:“怎么了,阿阵,你不想亲吗?” 五颜六色打着转的灯光扫来扫去,耳边是乱七八糟的起哄声、尖叫声、大声说话的声音还有激烈的音乐声。 但在这一瞬间,琴酒什么吵闹也听不见了,整个空间里只剩下了乌丸和光的声音,还有在自己面前一张一合的唇:“阿阵,你想不想亲我?” 第 15 章 想,怎么可能会不想? 血液像被浇灌沸水一样沸腾了起来,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诉说渴望。 琴酒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唇,明暗交替的光线中双唇上下一碰,发出他日思夜想的声音。 他在这一瞬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接着又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 他的本能在说让他回答想,然后狠狠地咬上去,凶狠地撕咬,然后慢慢地温柔地舔。他谨慎的理智在拼命阻止他这么做,说这么做了以后就回不去现状了。 本能和理智的挣扎看起来打了很久,但实际上过去的,可能只有短短的几秒。 乌丸和光像是等得不耐烦了,琴酒僵硬的大脑依旧能注意和分析乌丸和光的情绪,他看见他扯了一下嘴角,这是乌丸和光不高兴的一个证明。 但还没等琴酒想到为什么乌丸和光会不高兴,下一秒,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很轻地碰了一下他的嘴角。 琴酒的大脑一片空白,零碎的画面在面前闪过,似乎这并不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乌丸和光笑眯眯地冲周围的人说:“现在可以证明了吗?” 这其实并不算一个吻,但是周围的人很给面子地开始起哄了,像是早有安排,刚才第一个让他们亲一口的那人把一个一看就是早就准备好的蛋糕拿了出来,塞到了乌丸和光手中。 琴酒出走的思考能力逐渐回来了,他慢慢地意识到这是个蓄谋已久的计划,毫无疑问是身边的人想出来的。 他沉默地看着乌丸和光欢快地和那伙人打招呼告别,一手端着蛋糕,另一只手拉着往别的地方走。 琴酒什么也没有问,也什么都没有说,直到乌丸和光把他拉去没人的角落,把蛋糕塞进他手里:“阿阵,节日快乐。” 琴酒没有接,他冷冷地看着乌丸和光:“我不知道今天有什么节。”他把手抽了出来,靠着墙站着,身上气息冷凝,肉眼可见地不悦。 乌丸和光并不奇怪他的反应,也没觉得琴酒是真的不记得了——他刚才的心声已经暴露了——但他还是主动提起:“今天是我把你捡回来的第十二年纪念日!” 他挖了一块蛋糕,送去琴酒嘴边:“吃一口。” 琴酒嘴都没张,眼睛里含着怒火。 乌丸和光有点惊讶,他原以为琴酒会因为刚才那个亲吻感到高兴,没想到态度反而是生气的。 不过他很了解琴酒,稍微一动脑就反应过来了。 他自己把那叉蛋糕吃掉了,然后又挖了一小块送去琴酒嘴边:“快吃,我只说一次。” 琴酒盯着叉子看了几秒,觉得这个举动幼稚至极,但最后还是张开了嘴。 [刚才那个……算一个吻吗?他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乌丸和光的小拇指扫过琴酒的下巴,他神色如常,把勺子收了回来。 果然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亲他。 其实没有为什么,看着自己养的小狼崽紧张又期待的样子,谁会不想亲一下呢。本来也是为了哄人,但是好像没哄好,反而让人更加不开心了。乌丸和光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不要和琴酒解释了。 他拉过琴酒的手,把整块蛋糕放在他的手里,然后说:“快吃吧,等下还有正事。” 琴酒拿起叉子在蛋糕里叉了几下,心不在焉地问:“什么正事?你不会还要亲自去看一眼莱伊有没有把任务完成吧?” 乌丸和光低头看手机:“是啊,我估计他会受伤,要不要赌一下?” 琴酒的心立刻冷了下来,不管是刚才乌丸和光的举动引起的热度,还是怒火引起的温度,都消失了。 他冷冷地说:“你是不是还要去帮他包扎?”他从来不会跟乌丸和光赌,因为他知道永远是乌丸和光赢。 心中腾起烦躁,他把被自己用叉子折腾的一塌糊涂的蛋糕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乌丸和光皱了一下眉头,刚想说什么,被琴酒打断了。 “你不是说要去找莱伊吗?”琴酒已经迈开腿往前走了。 乌丸和光遗憾地看了眼垃圾桶里的蛋糕,快步和琴酒并排:“你怎么就扔掉了,不吃可以跟我说,我还挺喜欢的,里面夹着橙子味的果冻呢。” 橙子味的果冻…… 琴酒抿了抿唇,顿了一下,落后于乌丸和光半步。 乌丸和光看了他一眼,没有在意,人群有点拥挤,他顺手抓住琴酒的手臂,叮嘱:“别走散了,我可不想等下还要在这么多人里面找你。” “我不好找吗。”琴酒低低地问,声音被人群的喧嚣吞没,一点也没有传到乌丸和光耳中。 琴酒想乌丸和光可能已经忘记自己说过什么了。 很多年前,少年时期的琴酒做起任务来远没有现在熟练,难免有失误。为了不被敌人发现,他找了一条人很多的街道,躲在破破烂烂的废品回收站附近。 他受了伤,如果不能先被组织的人找到,他的处境会很危险。 但乌丸和光找到了他。 男人的脚步声靠近,随意地踢开他用来遮挡自己的纸皮箱,低头看着他,很轻快地说:“你果然在这里啊。” 他在男人走过来的时候就从脚步声里听出了来者身份,艰难地站起来,忍不住问:“您是怎么找到我的?” 对方的视线在他的银色长发上扫过,开玩笑似地说:“你很好找啊,不管去到哪我都能找得着。” 那果然只是一句玩笑话。琴酒并不意外,但是不代表他不会有别的情绪。 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糟糕,琴酒沉着脸,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比如——刚才那个吻。 这并不能被称作为一个吻。琴酒在心里恼怒地想。 一个开玩笑一般的,比羽毛还轻的,只碰到他嘴角的——触碰——怎么能叫一个吻? 吻不应该是这样的。 琴酒想,他并没有因为想这个而变得心情好。 但是他突然怔了一下。 吻应该是怎样的? 应该是带着橙子味,唇齿碰撞,不断汲取,然后是血的铁锈味,撕咬在一起,粗暴野蛮,是丝毫也不温和的掠夺。 但……为什么会是这样? 大脑里似乎有什么画面闪过,大脑刺痛了一下,琴酒皱了下眉,不动声色地把这点异样压了下去。 他忽然有点后悔刚才把那个蛋糕扔掉了。 橙子味是怎样的? “在想什么呢?”乌丸和光的声音恰好响起,琴酒看了过去,乌丸和光没有回头,但好像却很清楚他有心事。 琴酒知道,乌丸和光向来对自己过分了解。 没有隐瞒的必要,琴酒说:“在想你。” 乌丸和光读懂了这句话的唇语,被逗笑了,笑骂了他一句:“真会说话。别想了,说正事——我很快就要成为组织的BOSS了。” 酒吧的音乐音量不允许他们站得老远说话,所以这句话是乌丸和光在琴酒耳边说的。 琴酒觉得耳朵很痒,不过这句话的内容更让他心跳加速。 “恭喜。”面上他却只是冷淡地回复。 乌丸和光笑了一下,没计较他表面的冷淡,追问:“你没有别的什么看法了吗?” 当然有。 乌丸和光成为组织BOSS,意味着对方解决了一部分麻烦,变得自由了。 既然如此,他想要他们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发生变化。 琴酒很清楚乌丸和光想要的是极致的自由。 而他想要的也很纯粹,他只想要乌丸和光。 琴酒垂眸没有去和乌丸和光对视,他平静地回答:“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BOSS。” My Boss,My Master. 第 16 章 “真会说话啊,那一位听到一定会很生气吧。”乌丸和光说。 琴酒不置可否:“我以为那一位很清楚这件事。”我只属于你。 乌丸和光轻笑:“当然,你属于我,这是整个组织都很清楚的事,只是一些组织里的老家伙,总是把我视作为那一位的附属品。” 他虽然是在笑,眼神却很冷,一边继续往前走。 “什么把那些老家伙都清理掉?”琴酒跟在乌丸和光身后。 “过一段时间吧,等我成为BOSS,挨个解决,不急。”乌丸和光淡淡地说。 组织里那些老家伙大部分都是那一位忠心耿耿的下属,手里掌握了不少权力,等他上台后,会挨个把他们都清理掉的。 乌丸和光对组织没有任何感情,相反的,他希望能够在那一位还没有死之前,当着对方的面,一点一点地把对方一个世纪的心血全部摧毁。 琴酒看着乌丸和光的侧脸。 酒吧很吵,但这个角度足够他看清乌丸和光张合的唇,于是知道乌丸和光在说什么。 他喜欢这个角度,侧后方,可以让他看清乌丸和光的侧脸,脖颈。 琴酒习惯于落后乌丸和光半步,这是少年时期就养成的习惯。 他是被乌丸和光亲自捡回来的,不属于组织,只属于乌丸和光。 一开始他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但后面关系转变,琴酒开始习惯于做乌丸和光唯一信任的下属,就像是原野的狼甘愿带上项圈,只要乌丸和光出现,他便永远站在乌丸和光身侧,半步差距,便于他用狼一样的绿眼睛在乌丸和光看不见的角度,凶狠地瞪着所有对他主人不怀好意的人。 不过在后来,乌丸和光的敌人越来越少,相反的是难言的心思越来越难以压制。 琴酒绿油油的眼睛从瞪视敌人转变为落在乌丸和光身上。 他的眼睛还是像狼一样,看上去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冷酷无情,却带着隐藏得很好的欲/望,隐晦地落在乌丸和光的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此时他就像以往无数次那样,绿眸暗暗地落在乌丸和光的颈侧。 眼神晦涩,藏着说不清的意味。 酒吧人群拥挤,热闹非凡,琴酒跟在乌丸和光身边,无声地穿过人群,短短的路很快就走到了头,他们走进了刚才发生小型爆炸的包厢区域。 “这就是你说的小型爆炸?”乌丸和光打量着被爆炸摧毁得面目全非的一个个包厢,“说起来,贝尔摩德呢?” 琴酒轻描淡写地说:“没有死人,声音不大,就是小型。那个女人早就走了。”本来贝尔摩德也只是过来看热闹的,不会久留。 有一定道理,不过不多。乌丸和光猜测之所以没有引起外面的骚动,完全是这一块隔音做得好。 “受伤的人送走了?”乌丸和光问,“你当时有在这一块看见莱伊吗?” 琴酒回答:“送走了。我的人没看见。”爆炸发生后他直接去找乌丸和光了,并没有过来过。 乌丸和光又往里面走了一段路:“他跟我汇报是在里面。” 两人越过地上的狼藉,在倒数的包厢里发现了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警觉地抬起头,看见是乌丸和光后身上有了细微的放松。 “目标昏迷了。”赤井秀一说,踢了踢面前的男人,“刚才有别的组织过来,大概是想杀了他,这个家伙就被吓晕了。” 乌丸和光扫了赤井秀一一眼,说:“你受伤了,需要处理一下伤口。” 琴酒在他身后极不情愿地把口袋里的应急绷带和药拿了出来,放在乌丸和光对他张开的手中。 虽然在来这里的路上他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真正发生在面前还是让他很不高兴。 乌丸和光没管琴酒,他走上前,自然地开始帮赤井秀一包扎手臂上的伤口。 ——主要是想知道这位FBI先生刚才都做了什么。 但琴酒和赤井秀一都不会明白他的真实用意。 赤井秀一怔了一下,不过之前他和乌丸和光一起出任务的时候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所以虽然有点疑惑,但他并没有直接拒绝。 琴酒站在原地。他的手放在口袋里,紧紧地握着枪。 强烈的不适和巨大的疑惑在心中腾起。 乌丸和光从来没有给除他以外的人包扎过伤口,就算是给他包扎伤口,也是在他还没有成年的时候。 乌丸和光就连给自己包扎都觉得麻烦,都还要他来,为什么今天会这么主动? 而且看莱伊并不惊讶的神情,这并不是第一次。 凭什么? 琴酒满是挑剔地打量着赤井秀一,脑海里闪过莱伊那句“关系不普通”。 他猛然想起来,乌丸和光其实并没有反驳这句话。 一瞬间的恐慌被愤怒以极快的速度替代,嫉妒像毒蛇一样缠了上来,抓住了他的心脏,琴酒嘶嘶地开口:“莱伊,我记得你是宫野明美的男朋友。” “是。”赤井秀一回答。 “那个蠢女人,从来都认不清人,什么人都往组织里面带。”琴酒意有所指地看着赤井秀一。 乌丸和光处理完赤井秀一的伤口,对琴酒说:“说话注意点。” 琴酒却没有收声:“刚才那场爆炸,可不要被我发现是你做的。” “不是我。”赤井秀一神色未变,他看着乌丸和光,问,“这里并不是那么适合说话,我们回去说?” 乌丸和光摇摇头:“不用了,没有那么紧急,你自己可以回去吗?” 赤井秀一看了眼手臂上的伤:“似乎不行。” 乌丸和光和他对视,两个人其实对伤势都一清二楚,乌丸和光笑了一声,拍了拍赤井秀一的肩膀:“那……” “有人在外面可以送你回去。”琴酒打断了乌丸和光的话。 “那莱伊,你自己回去吧。” 赤井秀一在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是露出了微微惋惜的神情。 ------ “你那个时候不会真的打算跟莱伊走吧。”琴酒问。 安全屋里只有他们两个,琴酒完全没掩饰自己的坏心情,黑着脸坐在椅子上,看着爬在床上玩手机的乌丸和光。 “怎么会。”乌丸和光说,“你那几句话吓吓他就够了,我再跑去那里,他恐怕真的会怀疑自己身份出问题。” 赤井秀一跟着他做任务也有半年了,对他的性格和能力也有所了解。这一次赤井秀一把信息传出去,做得很好,但是如果说完全没有破绽,赤井秀一自己都不会信。 所以他既要表现得有所怀疑,但又不能让赤井秀一觉得自己FBI的身份暴露。 “配合得挺好的。”乌丸和光称赞,“我一个举动你就知道要说什么,很聪明。” 琴酒扯了一下嘴角,一个笑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看起来像是配合,实际上也全是他想说的话。 琴酒走到床边,在乌丸和光身边坐下,问:“要我帮你按摩吗?” 乌丸和光欣然接受:“可以啊。” 琴酒把手放在了他的身上,隔着衣服触碰到他的身体,琴酒以为自己会变得平静,事实却是相反的。 “看起来我在美国的这半年,你一直是跟莱伊待在一起。”琴酒说。想来当初支开自己来美国就是因为这个。 “嗯……”乌丸和光半眯着眼,用鼻音回答他。 琴酒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了一点。 他其实想问很多,问为什么要专门支开自己。 是因为担心自己生气吗?但什么时候乌丸和光会在意自己的情绪了? 问为什么乌丸和光会和是卧底的莱伊走得那么近。 就算是为了计划,那有必要产生那么多肢体接触吗?明明乌丸和光以前最不愿意的就是和不熟的人发生肢体接触。 但是他现在甚至会帮莱伊包扎伤口。 凭什么?琴酒又在想。 凭什么一个卧底可以获得他那么多的注意力,获得那么多的亲近? 怒火让他一时没控制好手上的力度,乌丸和光叫了一声,翻了个身从琴酒手下溜走了:“轻点!” 琴酒抿了抿唇,对上乌丸和光不满的视线,突然就开口问:“你很喜欢莱伊?” 乌丸和光歪歪头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 说起来这些心里活动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叫什么来着,哦,对,吃醋。 很少见,很有意思。 乌丸和光饶有兴致地躺在床上打量着琴酒。 在意识到这是琴酒少有的样子后,乌丸和光除了感到新奇以外,还有一点喜欢。 他喜欢这个样子的琴酒,脸上和眼睛里染上了嫉妒和怒气,可能还有点控诉和不满,但满满都是自己,全心全意地在想着自己。 强烈的占有欲。 排他性。 很多的爱和一点点恨。 他很喜欢被这样的眼神注视。 他的生命中太少爱,甚至恨也很少,大部分都是利益算计,像注视工具一样的打量。 他太渴望爱了,所以把琴酒捡了回来,养出一个满眼只有自己的存在。 乌丸和光很庆幸自己当时的决定,而现在,他还想要更多。 或许刺激一下会更有意思。 于是他问:“如果我说‘是啊’,会怎样?” 第 17 章 琴酒的心重重地下沉,他的喉咙干涩发痒,一时竟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死死地盯着乌丸和光,想从这双深蓝色的眼睛里看出一点什么来。 他知道很大的可能乌丸和光只是随口一说,此喜欢非彼喜欢。也有可能是乌丸和光又一次有意逗弄自己。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他无法忍受。 怒火在心里点燃,琴酒咬紧牙关,脸上阴云密布,他恨恨地凝视着乌丸和光带笑的脸,视线从蓝眼睛上移到粉色的唇上。 怨恨和怒火在一瞬间烧掉了他的理智,暴戾的情绪侵占了他碧绿的眼睛,琴酒心底只剩下了一个声音。 咬上去,教训他,让这张嘴以后再也不对他说出讨厌的话。 这一次琴酒没有再压制自己的本能。 他像一只狼那样扑了上去,大力地按住了乌丸和光的手腕,他看见乌丸和光眼里微微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是玩味兴奋的色彩。 意识到乌丸和光并没有因为他的突发行为而惊慌,琴酒心底的怒气不消反增,双手紧扣手腕,大腿挤进两腿之间,他突然停了下来,安静地注视了乌丸和光一秒。 乌丸和光被他按在床上,黑发柔顺地垂下,和雪白的床单形成鲜明的对比,那双蓝色的眼睛像海洋一样深邃宽广,里面永远是琴酒看不懂的神色。 琴酒忽然很恨这双眼睛,恨这个颜色,恨里面的风平浪静,恨其中的冷静没有感情。 他知道组织内外不少人对自己的评价都是无情的杀手,但谁都不知道,此时躺在自己身下的人才是最无情的存在。 乌丸和光的心像是石头,也可能他根本就没有心不然怎么会明知道自己的想法和心思,却是十二年里一次都没有正视过,从来都只是高高在上的玩弄。 琴酒深深地看着这双眼睛,很想知道这双眼睛在失控的时候,其中会有着怎样的神采。 太阳穴抽痛了一下,琴酒从思绪中抽身,他比任何时候都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 一点迟疑也没有,琴酒俯身亲吻那双唇。 愤怒好像在碰到柔软的唇那秒就消失了,琴酒心脏加速跳了起来,他小心谨慎地亲吻着乌丸和光的唇,慢慢地舔了下。 他和乌丸和光对视着,没有错过乌丸和光眼中流露出的一丝笑意。 并不是代表愉悦的笑,而是隐晦的嘲笑。 在意识到这个意味的时候,琴酒再一次恼怒了起来。 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更加深入的吻。 温柔的亲吻很快变成了猛烈的汲取。 唇齿野蛮地撞在一起,琴酒听见乌丸和光发出抗议的哼唧声,他却充耳不闻,带着点报复的心思,牙齿用力地在唇上咬了一口。 舌尖搜刮,夺取空气,贪婪地索要。 暧/昧的声音在不大的空间里弥漫,琴酒如愿让那双眼里染上迷离的颜色。 呼吸声变得粗重,琴酒松开了按住乌丸和光手腕的手,指尖划过白皙的皮肤,无声无息地想要从衣角探进去。 但下一秒他的举动就被乌丸和光制止了。 乌丸和光获得自由的手掐住了琴酒的脖子。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琴酒,明明脸上还是一片红晕,唇也是红肿暧昧的颜色,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他就这么掐着琴酒的脖子,说是掐也不太正确,因为他并没有用力,只是把手放在琴酒的脖子上,却足够让琴酒停下,一动不动。 “阿阵。”他轻轻柔柔地唤着,声音都还是沙哑的。 但他所表现出来的警告足够让琴酒不再有任何动作。 乌丸和光盯着琴酒看了一会儿,清楚他此时心里已经来回翻了好几个姿势了,但只要琴酒没有动作,是听话的,他便满意了。 他假装听不见琴酒脑海里想的那些小电影,手移开,摸了摸琴酒的头。 琴酒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 但乌丸和光不想听,他很清楚的事并不需要有人再在耳边说第二次。 所以他主动凑过去亲了琴酒一下。 不过这似乎是一个错误的举动,琴酒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解除了定格的动作,重新扑了上来,想要加深这个简单的吻。 但就在这个时候,乌丸和光的手机响了起来。 琴酒很想假装没有听见,但乌丸和光显然不会给他继续的机会。 他只是犹豫了一秒继续还是停下,就被乌丸和光一脚踢开了。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呼噜声,但是乌丸和光没有理他,他坐起身,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什么事?” 琴酒重新靠近了乌丸和光,头搭在他肩膀上,眼睛盯着锁骨,顺着锁骨往下看,像是试图透过衣服,找到方便下嘴的地方。 “啊,我是打扰到先生了吗?”赤井秀一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琴酒眯了眯眼,提起了几分警惕。 乌丸和光懒洋洋地说:“没,有事快说吧,我正准备睡觉。” 他不意外赤井秀一会因为自己的声音误会,不过他更觉得这是对他和琴酒关系的一个试探。 他没兴趣让对方试探,但琴酒却是暗戳戳地准备做点什么。 电话那头是赤井秀一在汇报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琴酒也在听,一边听,却是一边用余光打量着乌丸和光的神色,然后慢慢地张开嘴,牙齿又快又轻地咬在了乌丸和光的耳垂上。 然后用力地舔了舔。 乌丸和光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正在说话的声音带上了颤音。 他早就知道琴酒在打什么主意,却没有料到自己的耳垂比想象中更敏感,一时没有控制住。 他瞪了琴酒一眼,伸出手捏着琴酒的后脖子把他拽开了。 电话那头的赤井秀一从这几秒的异常里意识到了什么,流利的说话声停了一下,很快又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继续说了下去。 琴酒安静了下来,没有再做别的什么,只是眸色沉沉,视线依旧落在乌丸和光身上没有移开。 通话结束,乌丸和光重新躺在了床上,还顺手把灯关上了。 他把被子卷了起来,翻了个身闭上眼睛,说:“我要睡了,你自己玩去。” 琴酒把手按在他的被子上,问:“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乌丸和光眼睛都没睁开,用力按着被子不让他扯,回答:“没有。” 琴酒深深地盯着他,黑暗中他的目光像一盏灯,哪怕乌丸和光闭着眼睛,都知道他在看着自己。 “别看了,睡觉。” 琴酒一声不吭地去扯他的被子,想要钻进被子里,却被他拦住了:“你几岁?还要跟我睡一床?自己一边去。” 能让你跟我睡一张床都是我大发慈悲。乌丸和光心想。 琴酒无声地磨了一下牙,最后还是放开了和被子的纠缠。 他在黑暗中躺下,侧过身面对乌丸和光的背,然后闭上了眼。 他知道自己只是又一次被戏耍了。 就像之前两人超出普通关系的亲密乌丸和光并不觉得有什么,这一次的亲吻乌丸和光也不觉得是什么需要解释或者负责的事。 自己在乌丸和光眼中不过是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狗罢了。 时间慢慢地流逝。 琴酒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绿眼睛里闪过一道冷光。 他看着呼吸逐渐变得平缓的乌丸和光,在黑暗中没有声音地凑了过去,一只手很轻地落在乌丸和光的腰上,他隔着被子搂住他的腰,紧紧地贴着,呼吸落在乌丸和光的脖颈,然后张开牙慢慢地咬了上去。 乌丸和光总说自己是狗,又或者是狼。 这一刻他倒是真的希望自己是什么凶狠的动物,这样他就可以在乌丸和光睡梦中咬住他柔软的脖子,尖牙扎进去,然后强迫他与自己交gou。 但琴酒也只是这么想想。 最后在一些幻想和乌丸和光规律的呼吸中,他也睡着了。 ------- 乌丸和光醒了。 醒来的第一个反应是有什么东西压着他,真重。 他睁开眼,并不意外地发现琴酒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腰上,自己几乎是缩在琴酒怀里睡的,面前是属于琴酒的黑色睡衣。 他轻微动了动,然后就被琴酒紧紧地抱住了。 但琴酒的呼吸和心跳没有变化,心声也是一片祥和,乌丸和光知道他还没醒。 他打了个哈欠,调整了一下角度让自己睡得更舒服,然后仰头打量琴酒的睡颜。 他还是挺有眼光的。乌丸和光想,一捡就捡了最好看的小狼。 不管是外表还是内在,他都非常满意和喜欢。 但很可惜的是,这种喜欢并不是琴酒想要的那种。 虽然是早晨刚醒,但乌丸和光的眼神却很清醒,他有点遗憾,却又无比冷酷地想。 他不可能会喜欢琴酒。 顶多是对工具或者宠物的喜欢,又或者是rou/ti方面的喜欢。 至于感情上的喜欢或者爱—— 爱是没有理智的东西,是束缚,是障碍,他从来不感兴趣,不喜欢,甚至厌恶。 第 18 章 但琴酒也只是这么想想。 最后在一些幻想和乌丸和光规律的呼吸中,他也睡着了。 他做了个不那么美好的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前想到变成动物,梦里他就真的变成了动物。 应该是食肉动物,因为他面前就是一块很香的肉。 当他想扑上去咬一口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捆住了。 肢体没有办法自由的活动,他不甘心地发出一声低吼,就好像一只真正的野兽。 画面一变,那块很香的肉忽然就变成了乌丸和光的样子。 乌丸和光低头看着他,脸上带着苦恼的表情,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但琴酒听不清。他的耳边嗡嗡作响,大脑失去思考能力,他只想努力去触碰这块很香的肉。 他碰不到,他被什么东西栓住了,任凭他怎么用力,也只听得金属声哐啷作响,却不能靠近乌丸和光半分。 手腕生疼,身上不知哪里好像也有伤口。 琴酒把这些通通忽略,只是死死地盯着乌丸和光。 对方安静地站在那里,朦胧模糊而不真实,眼神怜悯,最后叹了口气,向他走了过来。 速度不快也不慢,但这短短的几秒对琴酒来说好像有几个小时那么久远。 他猛烈地挣扎,直到乌丸和光走到自己面前。 黑发男人笑了起来。 脑袋被很用力地揉了揉,男人的抚摸就像是什么镇定剂,让琴酒安静了几秒。 不过也只是几秒,琴酒忽然听到有什么粗重的声音。 反应了好一会儿,他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呼吸声。 面前的乌丸和光轻笑着,白皙的手指搭在衬衫扣子上,慢条斯理地把扣子一颗一颗地解开了。 琴酒糊成浆糊的脑袋依旧无法思考,他像是只剩下了本能,目光跟随着乌丸和光的手指移动,还在试着触碰对方。 视线旋转,他好像被推倒躺了下来。他的反应变得迟钝,大脑浑浊,视线模糊。面前本就朦胧的人变得更加朦胧,什么东西比衣服还要白?比天花板还要白? ------- 乌丸和光醒了。 醒来的第一个反应是有什么东西压着他,真重。 他睁开眼,发现琴酒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腰上,自己几乎缩在琴酒怀里,面前是属于琴酒的黑色睡衣。 他轻微动了动,然后就被琴酒紧紧地抱住了。 但琴酒的呼吸和心跳没有变化,心声也是一片宁静,乌丸和光知道他还没醒。 不过他看上去睡得不是很好,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眉头紧皱。 乌丸和光打了个哈欠,仰头打量琴酒。 他还是挺有眼光的。乌丸和光想,一捡就捡了最好看的小狼。 不管是外表还是内在,他都非常满意和喜欢。 但很可惜的是,这种喜欢并不是琴酒想要的那种。 虽然是早晨刚醒,但乌丸和光的眼神却很清醒,他有点遗憾,却又无比冷酷地想。 他不可能会喜欢琴酒。 顶多是对工具或者宠物的喜欢,又或者是rou/ti方面的喜欢。 至于感情上的喜欢或者爱—— 爱是没有理智的东西,是束缚,是障碍。他从来不感兴趣,不喜欢,甚至厌恶。 他感觉这么躺着有点浪费时间,于是小心地从琴酒的怀里挣脱了出来,下了床。 房间很大,他关着门在卫生间洗漱完,出来看了眼琴酒还没有醒。 看来这里隔音还不错。 乌丸和光若有所思,拿着手机重新回到了卫生间。 “早上好,贝尔摩德,有什么不能邮件说,非要打电话?” 贝尔摩德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因为看到你只让人准备了两个假身份。你准备把哪个可怜的家伙留在美国?” 乌丸和光说:“这段时间用不到琴酒。” 贝尔摩德沉默两秒,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记得没错的话,你跟叛逃离开组织那家伙的计划已经开始了,这段时间你却把琴酒放在美国,你身边还有能用的人?” 乌丸和光回答:“贝尔摩德,我不是只有琴酒一条狗。” 他说得很平静,但贝尔摩德觉得他生气了。 电话两头安静了几秒,最后还是贝尔摩德说了话:“你身上那玩意拆除应该不简单,你找到信任的人了?” “琴酒啊。”乌丸和光说,“那一位不会有机会触发。等事情结束,我会让琴酒来。” “药物呢?” “这正是我要去解决的问题。”乌丸和光回答。 他看了眼时间,结束了对话:“不说了,莱伊估计快到了。” 他挂断了电话,走了出去。 手机震了震,短信送来,告诉他赤井秀一已经在附近等着他了。 乌丸和光看了眼还躺在床上的琴酒。 对于琴酒的了解让他知道对方已经醒了,但乌丸和光没有去打扰他。 他今天本来也不打算叫上琴酒。 去见宫野家的女儿,带上莱伊才是合适的。 ------- “你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要来这里吗?”乌丸和光站在学校大门外,百无聊赖,干脆和赤井秀一聊天。 赤井秀一看了眼学校的名字,回答:“宫野志保在这里读初中。” “看来宫野明美有跟你说过。”乌丸和光并不意外,“那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过来找她吗?” “不知道。”赤井秀一回答得很利索。 他早就听说宫野家两个女儿一个是组织的边缘人物,另一个则被送来美国留学,据说要作为未来的研究人员培养,目前只有十二岁。 如果是关于宫野家的事,难道不应该找已经成年的宫野家大女儿合适吗? “我们是来威胁恐吓她的。”乌丸和光笑眯眯地说,拍了拍赤井秀一的肩膀,“保持你的冷脸。” 他已经看见了宫野志保的身影,推了莱伊一把:“去吧,把那个茶色头发的小女孩带过来——不要引起别人注意哦。” 赤井秀一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心说如果不想引起别人注意,难道不应该是乌丸和光自己去比较合适吗? 但他聪明地没有在这种小事上违抗命令,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把宫野志保带了回来。 “你好啊,小志保。”乌丸和光蹲下身,微笑地看着只有十二岁的宫野志保,“知道我们是谁吗?” “组织的人。”女孩警惕地问,“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拍个照。”乌丸和光咧嘴一笑,掏出了手机,把镜头转向自己和宫野志保,然后拽了一下赤井秀一的裤子让他蹲下来,接着“咔嚓”就是好几张照片。 宫野志保瞳孔收缩,脸上惊慌的表情被她强行压下,她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被乌丸和光制止了。 “莱伊,你去买点零食回来。” 赤井秀一知道这是在支开自己。 莱伊走远了,宫野志保看了眼他离开的背景,咬了咬唇,说:“我知道他,诸星大,莱伊,姐姐的男朋友,你刚才拍照的目的是为了去威胁姐姐吗?” “很聪明。”乌丸和光摸了摸宫野志保的脑袋,说,“你的父母在去世之前给你留了什么东西吗?” 宫野志保谨慎地回答:“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还太小。”所有东西都在姐姐那里,组织的人问这个是想知道什么? 果然啊。乌丸和光转移了话题:“做个交易吧。” 他说得很随意,但同时也不容拒绝。 “从现在开始,你的代号是雪莉。配合我做一些事,我帮你保住你姐姐的命。” 宫野志保毕竟只是十二岁的孩子,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没能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声音惊疑不定:“你是什么人?” 她对组织并没有很深的了解,但也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给出代号的。 “唔,大概过半年就会成为组织的BOSS了。”乌丸和光微笑地说,他比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不要说出去,雪莉。至于你姐姐的事——刚才把你带过来的那个男人,他是FBI的卧底,你姐姐的男朋友,通过你姐姐进入的组织。你应该清楚我这句话的意思。” ------ 琴酒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在乌丸和光给贝尔摩德打电话的时候就醒了,房间的隔音很好,但是细碎的声音还是飘进了他的耳中。 比如说乌丸和光并不打算把自己带回日本,他还要在美国待到不知什么时候。 比如说乌丸和光那句“我不只有琴酒一条狗”。 比如说乌丸和光现在应该和赤井秀一待在一起。 所有的一切都让他很烦躁,包括昨晚做的那个梦。 他隐隐觉得这可能并不是一个梦,但这种猜测好像又过于大胆,他的手几次按在手机上,想要直接打电话去问,却又拒绝去想会得到怎样的回答。 琴酒第不知道多少次拿起手机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是贝尔摩德。 琴酒不耐烦地接了起来:“说。” 贝尔摩德没有在意琴酒的态度,她的语气听上去也并不高兴。 “他给了宫野家的小女儿代号。” 琴酒没有说话。他在消化这句话,手慢慢地抓紧了手机。 “看来你也不知道。”贝尔摩德略带嘲讽的声音又一次传了过来,她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声音变得幸灾乐祸,“你不再是他唯一给出代号的人了。” 琴酒的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下去,他听见贝尔摩德的声音继续从手机那边传了过来: “雪莉,真是好听的代号呢。” 既然乌丸和光给她添了堵,那她也就只能以牙还牙了。贝尔摩德想。她很清楚琴酒会非常、非常在意这件事。 第 19 章 “就这么说定了。”在说完正事后,乌丸和光笑着伸出手,作出要和宫野志保拉钩的样子。 宫野志保很勉强地和他拉钩。 [我看起来有这么幼稚吗?这是小孩子才喜欢的吧。] 乌丸和光脾气很好地说:“你还小着呢,小女孩。你们这个年龄好像都以为自己已经很成熟了。” 阿阵那个时候也是。乌丸和光想。 宫野志保敏感地发现对方身上的气息变得温和了起来。 她隐约猜到,对方和她说的话并不是这次见面的重点,见面这个行为才是。 短短的几分钟见面当然说不了什么,对方仅仅是让她尽自己的能力跳级,毕业后进入组织的实验室。 她并不想和组织有过多的纠缠,但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没有资格拒绝。 她现在还在上中学,进组织实验室这件事不是现在能完成的,对方却要专门来一趟和她谈话,显然是见面这件事本身有一定含义。 乌丸和光和她拉钩,把她心里的想法听得清清楚楚,脸上的笑意加深。 面前的女孩还小,但懂得不少。 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这次见面是一部分是给宫野明美看的。 希望宫野明美知道这件事后能明白他的意思,老老实实地把那对夫妇留下的东西交过来。 “你应该也要上课了。”乌丸和光说,他站了起来,看见赤井秀一适时地从远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小袋零食。 “再见。”宫野志保没有犹豫地说完,转身就飞快地跑掉了。 “看起来她并不是很想跟你说话。”乌丸和光说,“这袋零食就归我了。” 袋子是透明的,他扫了眼,发现袋子里全是橙子味的棒棒糖。 赤井秀一说:“我猜到您应该喜欢吃。” 乌丸和光没有否认,从赤井秀一手里接过零食袋,两人的手碰在一块。 [他们刚才说了什么?组织原来也会吸收未成年人成员吗?有着同样的父母,宫野志保和明美有什么特别的不同吗?] 乌丸和光把棒棒糖塞进自己的口袋,说:“那是雪莉。她还小,你可不要去打扰她。” 赤井秀一微微一惊,面上没有表现,顺势问了下去:“她有什么特别的吗?这么小就拿到代号的,应该是组织第一个吧。”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我挺喜欢的。”乌丸和光说。不过是未来会成为灰原哀,加入主角团。 他纠正赤井秀一的话:“不是第一个,琴酒才是。” 口袋手机震动,乌丸和光摸出手机,对赤井秀一说:“把车开过来吧,去机场了。” 电话来电显示是赤井秀一认识的号码,贝尔摩德。 他脑海里闪过贝尔摩德憎恨宫野一家的小道消息,很想留下来听。 乌丸和光是在赤井秀一走远了才接的电话。 “生气了?”乌丸和光先开的口。 贝尔摩德语气很不友好:“别拿你哄情人的手段对我。你为什么会想到给宫野志保代号?你不会以后还准备让她进入组织实验室吧?” “猜对了。”乌丸和光说,为自己澄清了一句,“我可没有情人。” “别拿你哄琴酒的语气对我。”贝尔摩德不耐烦地说,“你知道我不喜欢所有姓宫野的家伙,只等着你上台挨个解决,你却给了我这么个大惊喜。” “我知道,但是她很有用。”乌丸和光没有过多解释。如果不是他有外挂,也不会想到现在只有十二岁的女孩会继承父母的研究天分成为组织研究员。 贝尔摩德说:“那一位会猜到你在找解药。” 乌丸和光轻快地回答:“是啊,所以我会加快动作,让他在发现我找到之前把他解决的。” 贝尔摩德沉默了几秒,她知道乌丸和光决定了的事几乎没人能改变。 “不说了,我要去机场了。”乌丸和光看见赤井秀一把车开过来了。 在他准备挂电话前,贝尔摩德却开口问他:“你为什么那么确定宫野家两个女儿能找到解药的信息?如果没找到……” 乌丸和光打断了她的话:“没找到那我就只能和那个老家伙同归于尽了。不会影响你获得自由的,贝尔摩德。” 他不喜欢进行这种假设。 他向来喜欢把所有计划清楚再行动。但唯独在这件事上,他承认自己是在赌。 但只要结局通往的是自由,那不管是死是活都可以称为成功。 他的语气冰冷了一秒,很快变得温和:“贝尔摩德,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不要质疑我。” 贝尔摩德一怔,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警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发现电话被挂断了。 “……”她还没说琴酒的事。 算了,他自己要挂的电话。 --------- 在十分钟前,贝尔摩德刚结束和琴酒的通话。 琴酒如她所料表现出了对宫野志保的厌恶和对乌丸和光的不满。 在短暂的寂静后,琴酒突然说:“我知道你讨厌所有姓宫野的人。做个交易。” “什么?你不会是想帮我把宫野两姐妹给处理掉吧?” “宫野志保,我可以帮你。”琴酒面无表情地说,“你想让她怎么死都可以。交易内容是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贝尔摩德只是半开玩笑地一说,没想到琴酒却像是来真的,她惊讶地反问:“这可是乌丸和光的决定,你什么时候敢背着他做这种事了?” “交易,做不做。”琴酒冷冷地问。 “算了吧,你如果敢背着乌丸和光做这种事,我也不会说你是他的狗了。”贝尔摩德说。倒不是她不想,只是她对琴酒充满了怀疑。 如果不是确实有事情想问,琴酒才懒得在本就心情不好的时候跟贝尔摩德废话。 “这次不一样了。”琴酒言简意赅地说,“而且不矛盾。” 贝尔摩德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点什么。 男人的嫉妒心和占有欲吗? 她眯了眯眼睛,问:“你想知道什么?” 琴酒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可以考虑合作,他一字一顿地问:“那次我受伤昏迷,醒来在酒店,断片失忆。那天发生了什么?” 第 20 章 好问题。 贝尔摩德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这是记忆恢复还是…… 她先试着装聋作哑:“什么?” 琴酒冷笑一声,说:“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回答。” 空气变得安静,贝尔摩德没有说话,她权衡着利弊,猜测琴酒如果知道了会发生什么,乌丸和光知道自己告诉琴酒后又会有什么反应。 琴酒同样沉默地等待她的回答,两人之间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 过了好一会儿,贝尔摩德心里下了决定,她没有急着把事情托盘而出,而是对琴酒说:“你喜欢他,乌丸和光。”这是一个肯定句,组织里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琴酒扬了一下眉毛,手机拉远看了眼上面的电话号码,确认没打错之后,才略带惊讶地说:“你居然也会在这里谈情说爱吗?” “……” 琴酒嗤笑一声:“你不觉得对我们这种人来说,这些形容词都很假吗?你想问什么?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废话。” 他从来不会耗费精力去分析他对乌丸和光究竟是什么感情,基因本能又或者是后天教育让他从来不想这些,他只需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然后想尽一切办法去得到。 他是被乌丸和光一手带大的,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他要乌丸和光,里里外外。 “你说的对。”贝尔摩德若有所思,她正色了几分,语气变得严肃,“你要做什么我不管,惹了他生气你可不要来找我。还有一个——不要干扰到计划。” 以琴酒对乌丸和光的忠诚程度,应该说了也不会闹得很大……吧。 “不会。”琴酒回答得很快。 贝尔摩德不太信,但她也不准备再卖关子了,琴酒大概是恢复了一些记忆,或者找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来问她大概只是想要确定一遍,既然如此,她就顺势卖个人情。 至于乌丸和光…… 祝他好运。贝尔摩德幸灾乐祸地想。 她清了清嗓子,说:“那我说了。你们睡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屏住了呼吸,调高了通话音量,很遗憾此时是电话而不是视频,不然她还可以欣赏一下琴酒脸上的表情变化。 很遗憾的是,琴酒并没有展现任何异常,只是停顿了几秒,他开口问:“细节?” “……”还是挺异常的。贝尔摩德立刻改变了刚才的看法,她觉得他有病:“我连你们的姿势也要知道?” 琴酒顿了两秒,说:“我问的是后面他交代你的细节。” 她误会了?贝尔摩德半信半疑。她三言两语把事情告诉了琴酒——反正重点都说了,其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没了?” “你以为有多少?没了。”贝尔摩德半是感慨半是试探地说,“我以为你会欣喜若狂。” 但她没有等到琴酒的回答,因为琴酒直接挂了电话,竟是半句话也不愿意多说。 贝尔摩德差点被他气笑。 她还没放下手机,就看见琴酒发来信息,让他准备一个假身份。 看起来琴酒是想跟着乌丸和光回日本。这件事还是需要让乌丸和光知道。她想。 乌丸和光对琴酒,不管是举动还是去向,都有着惊人的了解。 就是不知道这件事他能不能料到。 ----- 乌丸和光没有料到,他很少失算,但这件事事关人体大脑结构,他认为没想到是合理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免不了情绪变得糟糕。 他刚才不应该挂贝尔摩德电话。 不然也不会等到上了飞机才得知这件事。 飞机即将起飞,贝尔摩德有意拖到现在才发信息把这件事告诉他,他看了眼琴酒的定位,毫不意外对方现在在机场。 他不是没想到贝尔摩德会适当报复自己,但没想到对方会利用琴酒。 或者是说,恢复了那一晚记忆的琴酒利用了贝尔摩德。 现在的时间只来得及让他给琴酒打个电话。 “琴酒。”乌丸和光笑得很灿烂,时间很紧,但他极慢地对琴酒说,“你要是敢跟着我回日本,你就完蛋了。” 琴酒没有回答,他听着乌丸和光的声音,知道他现在一定气极了,自己很可能会面临着可怕的惩罚。但他的情绪却是这两天以来最平静的时候。 下定了决定撕裂关系,他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回头。 他凝视着登机口,登机口已经关闭。外面有架飞机,乌丸和光坐在里面。这个念头让他的心脏疯狂跳动,他问:“这是一个命令吗?” 乌丸和光冷冷地说:“是,我希望你听话。” 琴酒低低地笑了出声,却是什么也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乌丸和光脸色难看了一秒,这一瞬爆发的怒火让他差点控制不住要把手机摔在地上。 仅仅是恢复那晚的记忆,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影响? 隐隐的失控感甚至让他无法确定琴酒最后会不会服从他的命令。 ——大概是不会了。 赤井秀一就在他身边,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问:“怎么了?” “莱伊。”乌丸和光情绪只外露了一秒,自控力让他很快又恢复了微笑,他说,“和你待在一起真是没好事。” 赤井秀一感觉莫名其妙,但确定自己是被骂了,然后很可能是被迁怒。 他沉默两秒,决定绕开这个话题,问:“发生了什么?” 乌丸和光把手机塞回口袋,像是一切太平,说:“你不用关心。落地后先别回去,我们订个酒店住。” 他顿了几秒,冷笑一声,一字一顿地道:“然后,我们好好在里面,睡一个晚上。” 赤井秀一侧目,感觉他在“睡”这个字上面加重了读音。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落地到了酒店后,乌丸和光就让赤井秀一离开了,他是这么说的:“只要不暴露行踪,随便你去哪。” 像是拉他过来只是为了以两个人的□□开间房。 赤井秀一嘴上应下,却没有离开,而是闪身躲进了隔壁的房间里。 房间里只剩下了乌丸和光一个人。 他多少能猜到赤井秀一不会真的离开,说不定就在隔壁。 不过这家酒店隔音很好,他也就没管。 手机里目前属于琴酒的定位还天空上飘着,他约摸算了个时间,不紧不慢地整理好行李,走进浴室洗了个澡。 这个澡他洗得很认真,最后穿着浴袍慢悠悠地出来时,发现琴酒已经落地了,还给他打了电话。 见他没接,又发了短信,问他在哪。 隔了十分钟是第二条:回家了吗。 哦,还有最近几分钟的一条,问他是不是和莱伊在一块。 乌丸和光懒洋洋地缩进被窝,什么也没回,把手机扔在了一边。 本该在大西洋对岸好好待着的人突然违抗命令这件事让他很恼火,他厌恶计划发生没想到的变化。琴酒很清楚,却明知故犯。 那就不要怪他了。 他了解琴酒,知道怎样会让对方难受至极。 贝尔摩德又一次打了电话过来。 “琴酒就快到了。” “我知道。”乌丸和光冷淡地回答。 “小心啊,乌丸和光。”贝尔摩德语重心长地说,“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你会有麻烦——你现在是在酒店吗?” 话题跳得过快,乌丸和光皱眉:“怎么?” “酒店应该有tao,再去买点run滑you吧。”贝尔摩德完就挂了电话。 “……”这家酒店很好,里面都有。乌丸和光心想。不对,重点是为什么贝尔摩德要说这句话? 贝尔摩德明明什么也没说,但又好像什么也说了。 他神色莫测,盯着黑掉的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最后选择先放在脑后,他现在需要先补个觉。 床很软,乌丸和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就惊醒了。 长年的警惕心让他知道有人在门口。 乌丸和光几乎是一跃而起,他动作轻巧,没有一点声音,他走到了门口。 透过猫眼可以清楚地看到,是琴酒。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