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姝谋》 第1章 火海立血誓 “啪” 巴掌再次狠狠抡下,脸上的红印瞬间加深,一抹鲜血自嘴角流下,触目惊心。 空荡昏暗的佛堂里,薛乔被绑得不得动弹,散落的长发遮住神情。 她记不得自己被关了多久,只记得细蛇遍游全身的冰冷滑腻与鼻稍不容忽视的腥臭。远远望去,白玉肌肤上更是数不清的鞭印烙迹。 痛意唤醒了薛乔,缓缓睁眼,面前正是困她多日的王敏,众人口中最是心善柔弱之人。 “几日不见,姐姐怎么这般狼狈,没半点侯府主母的模样。” 嗤笑声中,对方身怀六甲,扶腰走上前,将利刃缓缓钻进自己的血肉中搅动。 血肿溃烂的伤口瞬间炸红,疼痛铺天盖地袭来,薛乔硬气咬住牙,不肯泄露一点痛呼。 “当家主母又如何,还不是被我踩在脚底的一条狗,薛乔你真是可怜极了!” 王敏阴冷声蔓延屋内,守门侍女纷纷埋低头颅,不敢相信这是平日温柔似水的王姨娘。 凌厉的低笑骤响,薛乔猛的抬起头,黑漆漆的眸子尽是不屑,“狗仗人势,若不是老夫人,你休想欺我!” 厚重的血腥自喉间冒出,薛乔毫不在意的吐去血沫,数日未曾进水,她的嗓音早已粗似石砂,那双寒目更是死死盯紧窗边人影,“老夫人,这就是你说的尊卑有别?” 即使落此境地,薛乔仍挺直腰板,不曾畏惧。 在她看来,这些刑罚只能痛其筋骨。 “嘎吱”门被推开,光亮洒了满地,照亮佛堂角落的送子观音像,玉像慈眉善目。 薛乔被突然的光亮刺激睁不开眼。 模糊中,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缓缓进屋,佛珠不时碰撞下,拐杖在地面敲出顿顿声。 杨老夫人,正是薛乔夫家的老祖宗。 自嫁入杨府,薛乔劳心费神的打理全府十四年,始终尽心尽力伺候着老夫人,她想不通对方为何要护妾灭妻。 屋外,木头的落地声一直没停,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家奴正忙着堆放木材,很明显是为放火杀人做准备。 拐杖声中,老夫人背过身参拜观音,“尊卑有别?你不就是卑贱的,如果你早日生下长孙,又怎么会有今日变故?” “杨氏不能断长子血脉,杨薛氏,你好自为之。” “她王敏肚中孩子的命是命,我薛乔的命就不是命?”薛乔声嘶力竭的苦笑。 恍惚中,她瞧见王敏隆起的腹部,面容更是苦涩。 曾几何时,自己是真心欢喜王敏怀孕,谁料对方竟怀借子上位的心思,谁料老夫人为了长孙谋害杀她,到底是她天真! 孩子,可没有孩子是她的错? 丈夫多年奔赴战场,只叫薛乔独守空房,即使回到京城,丈夫也总会被老夫人叫去她人房。 恍惚间,老夫人再次开口,“五年无子,本该休弃于你,敏敏怀子更不该居于妾位。” “所以就谋害正妻,送旁门之妾上正位。”听到这,门外的丫鬟心照不宣的垂下眸子。 见薛乔不识好歹,老夫人不悦,重重敲下拐杖,“如果不是你无德无能,进府多年未有子嗣,我又岂会弃你不顾。” 杀人莫过诛心,薛乔昂首大笑,彻底心灰意冷。 她恨啊,十四年载,竟没能看清这些人的真面目,重孝重情的对待她们这么多年! 最后一块木头扔下,浓烈的火油味飘了进来,薛乔本能的干呕,此时屋内只剩下她与王敏。 灰蒙夜色,废弃的帘布上爬有火苗,王敏越发嚣张放肆。 “薛乔,宫中太医已断我腹中是成型男婴,更何况……” 红色火光下,柔弱温顺的她撕破面具,面目狰狞,“太子登位,王氏功不可没,岂是一个败落薛氏可比的,我堂堂王氏之女又怎能为妾?” “别忘了,当年是你不知廉耻,下药爬上杨淮的床,当众撞见被草草抬进杨氏后门。”薛乔狠狠戳中王敏痛点,被她鲜红指甲狠狠按住下巴。 却见王敏神色莫名的轻笑,声音恍若鬼影,“那又如何,还不是我赢到最后,薛乔,你还记得你可怜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平地一声雷,薛乔浑身止不住发冷,“你做的?” “是啊,可怜薛夫人守寡多年,不知情色,我好心寻上几波人为她疏闷,没想到薛夫人不喜欢。” “贱人!”薛乔痛不欲生,眼前逐渐模糊,天晕地转间似乎回到母亲离世的那一天, 寻着母亲凄厉声,她快步撞开房门,只见母亲静静倒于桌边,鲜血蜿蜒曲折流到了门槛边,浸湿了一地的碎衣破绸,数名壮男围困母亲…… “你怎敢!”薛乔像是爬出地狱的恶鬼,恨不得撕碎对方,但眼泪终究不争气流下。 她当初是怎么瞎了眼,没看出对方包藏祸心,自以为的重孝重情最是不孝愚昧,害得母亲枉然惨死。 角落里,红蜡油滴到观音,满怀仁慈的玉像是落下血泪。 发黄的墙壁映有王敏狰狞身影,“凭什么你生来便是平阳侯最后的血脉,堂堂薛氏嫡女,享尽皇上偏爱,而我却是不受待见的庶女,生母更是上不得台面的瘦马! 我告诉你薛乔,你是平阳府最后血脉,那我就杀了你,你是薛氏嫡女,我就毁了薛家,皇上偏爱你,我就扶持他人上位,我就是要把你彻底踩在脚底,永远翻不了身。” 发泄挤压数年的妒意,王敏顿时舒畅,似有遗憾的笑了笑,“你该感激老夫人,老夫人最重脸面,倒不会让你走你母亲的旧路。” 说完,王敏当即掀开烛台,滚烫的烛油瞬间泼向薛乔的一双明眸。 疼痛在一瞬间炸开。 艳丽的火光熏红佛堂一角,浓烟肆意。 可薛乔不甘心啊,任疼痛撕破眼膜化作红泪,以血起誓,厉声高呼,“菩萨在上,下辈子我薛乔定将你们拖入地狱,挫骨扬灰,不得好死!” “啪” 摆放观音的案台塌了,火光下,玉像碎成细粉,令人不寒而栗。 哒哒马蹄声中,大火烧尽一切。 …… “第三天了,小姐怎么还没醒。”知晴着急,替沉睡中的薛乔擦了擦脸。 一旁的丫鬟知蓝身着绿袄双髻,不自在的移开目光,“知晴,你先去厨房盯着药,别让人动手脚。” 知晴是一进府就伺候薛乔的,那时大她三个月的知蓝处处关照她,对于知晴来说,知蓝是师亦是友。 没有多想,知晴快步跑向厨房。 待人走后,知蓝拿起铜盆中的手帕,没想到床上人突然醒来。 第2章 闹市夺马 “小姐!”知蓝连连后退。 苍天有眼,竟让她重生了。薛乔直挺挺坐起身,瞧见屋子装饰,声音止不住颤抖,“我昏了几日!” 怎么也没想到薛乔会醒来,知蓝大慌,下跪回复,“三日,小姐你睡了三天。” 薛乔立马反应过来,今日就是母亲受辱离世的日子。霎时间,眼底尽是阴翳,她跌跌撞撞的冲下床,脑海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 这次,她一定要救下母亲。 “小姐,你去哪?”见薛乔要走,知蓝心急的赶上前,拼命揽住她,“你身子还没好,不能出去吹风。” 闻声望去,面前正是前世舍命救她的知蓝,薛乔神情不由松缓。 听到声响的知晴也探头跑来,兴奋道:“小姐,你终于醒了。” 薛乔点了点头,可时间紧迫,她解释不了这么多,即刻下令,“快与我回府!” 知晴虎头虎脑的应下,正要转身去后院牵马车却被知蓝再次拦下。 “小姐,你不能走!”知蓝大步向前,死死挡在俩人身前。 薛乔眉头紧皱,“什么意思?” 向来聪慧的知蓝却有苦说不出,急得眼泪夺眶而出,只能笨拙的重复,“御医说你不能吹风,会落下病根,小姐,你不能走。” “呵。”薛乔一声冷笑,“人命关天,什么也没有母亲性命重要!”扔下一句话,薛乔信步向后院奔去,知晴果断跟上,留下知蓝出神。 怎么会和夫人有关,不是有人要设计小姐失身吗? 后院, “怎么会这样,马车呢?”知晴不敢置信,明明昨日还看到马车的,晚来几步的知蓝看到消失的马车,终于明白她中计了。 昨夜偷听到的计划都是假的,根本不是什么在薛府设计主子失身,最终目的是拖延她们回府时间。 入目尽是黄金玉佛,檀香肆溢,在最安心宁神的地方,薛乔强压戾气,深邃不见底的黑瞳包罗凌厉,她掀起眼皮,铿锵立誓。 今日即便杀人抢货,付出百般代价,她也必须回府救母。 名寺衔接闹市。 寺外隐隐传来喧嚣,正是不远处的街市,其中一个布衣铺外,白脸灰衣小厮正牵有马绳,等着主子买好衣服。 “小哥。”小厮被拍下肩膀,回头瞧见一清冷似霜的女子,暗自发愁,怎么又有姑娘家缠上主子。 “我能用玉佩换你手上的马吗?” 与想象的措辞不同,小厮一愣,还没回答就被一个绿袄双髻丫鬟抢先回应,“小姐,不行!” 小厮摇头,玉佩再值钱,马匹也不是他的,主子等会还要骑马回宫,于是俯身作揖,“姑娘,马匹不做买卖。” 可就在低头的瞬间,马绳没了,慌忙抬头只瞧见女子骑马离去的身影,遥遥传来一句,“事出有急,抱歉。” “你家姑娘怎么还抢马!”灰衣小厮阿礼气冲冲看向两个丫鬟,下一秒,耳畔乍红。 “没有啊,我家小姐留有玉佩。”知蓝一边说一边拿出玉佩,眼底却是浅浅戏弄。 小姐事先是吩咐她要将玉佩补偿给对方,但她不会给任何人污蔑小姐清白的机会。 这玉佩她是不会给的。 见玉佩又被当面收回,阿礼半天憋不出几个字,只能朝店内大喊:“主子,你的马被抢了!” “我家主子事出有急,等会回到薛府,主子一定会重重赔偿,还望……” 这声叫喊打断裴泽与暗棋的交流,听到薛府二字,他惊愣片刻。 与此同时,买到马的薛乔一路快奔,可惜天公不作美,墨云席卷而来,阴暗的天色暗示暴雨将至。 “驾!” 薛乔攥紧手中马绳,心脏翻腾不止,她记得这场雨,上辈子,自己是雨后才赶到薛府。 娘,你等等阿乔。 “轰隆” 雷电划破苍穹,王府的丫鬟急忙关窗,回头瞧见自家小姐喜不掩面。 “小姐,怎么这般开心。” 屋内,一个身着藕粉锦罗裙的女子对镜描眉,“马上计划就要成功了,今日不是薛夫人丧命就是薛乔没了清白,如果那个蠢丫鬟再给力点,这两人一个都别想逃过。” 关窗的丫鬟手捧热汤,随着脚步移动,镜中的女子容貌逐渐清晰,正是王敏。 窗外下起急雨,树枝被狂风吹得折腰,雨滴打的窗户哗哗作响,一切都令薛乔睁不开眼,冰冷的雨水浇湿一身,头顶雷鸣闪电,她骑马疾行,心底却止不住祈祷这场雨再久些。 她必须赶在这场雨结束前回到府中。 终于,她回到薛府,踏进大门就狼狈赶向薛母寝室。 薛府大门, “薛乔竟然回来了,我去叫人,你好好看着,决不能让她出门。”两个仆人鬼鬼祟祟的从门后走出,低声密谋。 “放肆,我可是平阳侯夫人,你们想干嘛!” “哈哈,贵府夫人,这可是我们一辈子都不能肖想的人,今天享福了。” 厚重雨帘下,万物只能看个大致轮廓,混乱声忽远忽近,薛乔鼻子顿时发酸,幸好她及时赶回。 此时,屋内三名壮汉正走向薛母,不约而同的脱下破衣。 门突然打开,众人回首,只见门口站有一长发白衣女子,湿哒哒的裙摆浇了一地水。 滚滚炸雷劈亮了苍穹,薛乔缓缓抬头,壮汉这才看清她的神情,苍白如霜的脸上是厚重的阴沉感,漫天黑云的压迫力。 几人都被吓得后退几步,“你是人是鬼。” 在看到薛乔的一瞬间,薛母眼眶瞬间发红。 听到这话,薛乔动了动发僵的手指,嗤笑出声。 鬼?也是,她就是从前世地狱爬出的恶鬼。 看见躲在角落的薛母,恨意与杀机迅速浮现心头,“我是来索你们命的。” “麻蛋,是鬼老子也玩定了!今天只要是女的就不能放过!”其中的刀疤脸当即凶神恶煞的冲上前。他们几人本就是死囚,赶巧遇上宫中贵人才逃脱死罪,自然胆大包天,荤素不忌。 薛乔骤眨厉眸,手心的利刃像开了天眼般脱手飞去,一击划破刀疤脸的喉咙,留有红丝后是汹涌的鲜血喷薄而出。 刀疤脸摸了摸脖子,震惊的瞪大眼,发现嗓子漏气般发不出声,“扑”,很快倒地身亡。 其他两人吓得灵魂出窍,眼睁睁看着薛乔捡起地上血刃。 退无可退路,两人龇牙硬拼,谁料缩在角落的薛母竟举起瓷罐狠狠朝人后脑勺砸去,转眼两人只剩一人。 趁着那人分神回头的功夫,薛乔狠狠攥紧利刃,利索捅向男子脖颈。 刹那间,鲜血溅射一脸,温热的湿意自眼角缓缓滴下,薛乔苍白的脸色瞬间喷染血意,艳丽似妖。 “阿乔,阿乔,你没事吧!”看见血迹,薛母踉跄的爬上前,百般担心。 “女儿没事,母亲,你安全了。”薛乔麻木推开尸体,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一下抱过薛母悔恨流泪,“母亲,阿乔对不起你。” 薛母不知道女儿重生后承担的仇恨,自以为是幸运躲过一劫,抱着薛乔互相安慰依靠。 此时,几位贵客来到薛府门前。 第3章 毁尸灭迹 “大胆刁奴,快滚开!”薛府门前,一个面露鄙夷的官家夫人带着众人气势汹汹排在门口,“快让我见你家夫人。” 知蓝与知晴分别左右站在门前,拦住众人,“今日夫人身子不舒服,不方便见客,请各位夫人改天来访。” “怎会,我们可没得到这个消息。”王夫人鄙夷冷哼。 门口的动静很快引人聚集,不管何时,总有些人爱凑热闹。 “主子,你怎么还帮她们回府?”薛府门口不远处的马车里,阿礼疑惑不已,毕竟多管闲事可不是主子的作风。 马车内,裴泽支腿盘坐,袍尾搭至椅垫,苍青像是渲染后的墨迹晕至腰侧。他举起玉佩,目光细细勾勒玉佩上的白梅图案,眸意缱绻,“拿人财物,替人消灾。” 瞧清薛府门口的人,他蹙起眉头,“这两丫鬟到底是痴,中了他人圈套还不知道,你在这守好,我去提醒一声。” 说完,他就把玉佩揣回心口,跃进薛府。 薛府后院, 薛乔正拖运尸体,她一手拽住男尸长发,蛮力向外院花丛拖去,一身白衣早已晕开大片血迹,浅浓交接,暗色的地板上更是团团血墨。 尸体到了外面,急促的雨水瞬间冲刷外院地面的血迹,汇集成细流向地势低的花丛冲去,一切恢复如常。 裴泽一进来就见薛乔搬运尸体,湿漉漉的黑发贴于脸侧,像是杂乱的海藻,脸白的不像个活人,狼狈且惊悚,绝非寻常大小姐模样。 此时,薛母找出油纸伞想为女儿挡雨,不料刚踏出门槛就看见自家后院墙边站有一高大人影,一动不动的望着女儿,脱口而出,“是谁!” 母亲的声音拉紧薛乔心弦,霎时间,一道冷光划破雨帘,直冲裴泽喉咙,这次利刃落了个空。 黑影渐渐走近,薛乔谨慎的后退半步,雨伞滴水的声音越来越近,终于她看清了对方。 对方比她高出一个头,月白锦袍下是宽肩窄腰,长身玉立,眉眼深邃的他沉稳淡然,狭长凤眸微微含有暖意。 “裴泽?” 男子一怔,“你认的我?” 这句话点醒了薛乔,前世她是嫁给杨淮才认识的裴泽,说来奇怪,明明他与杨淮只是点头之交,可总会竭尽全力帮助杨淮。杨淮在府时,最爱邀请裴泽进府叙旧,薛乔作为当家主母也常常见到对方。 “你认的我?”裴泽再次问道。 既然前世是因为杨淮认识的对方,那他肯定与杨淮认识,于是薛乔稳住神情,淡淡开口,“听杨淮夸过你这个朋友。” 裴泽五味杂陈,暗自藏住心底涩意。 “我是来还玉佩,另外提醒你一声,门口有人缠着要进来,你那两个丫鬟挡不了多久。” 裴泽简洁意明的表明来意,眼睛舍不得移开的盯向薛乔。 没想到裴泽还是这么…乐助好施。 暗灰雨帘下,薛乔被雨水打的脸疼,勉强睁眼看向对方,“多谢,日后定报答裴公子今日提示之恩。” 看着薛乔手中物,裴泽抿紧唇瓣,看不出来她这般胆大,他大步向前走去,稳稳将伞塞进薛乔掌心,自个拎过尸体扔到花丛。 “不怕吗?”裴泽开口。 薛乔眨了眨眼,“这人就是我杀的,为何要怕?” “你杀的!”裴泽担心则乱,“一个柔弱姑娘,不可这么莽撞,难道你就不怕出事。” 再大的事也没有母亲重要,薛乔也不会说出当中缘由,只是将伞递回,“还是不要脏了公子的手。” “阿乔!”薛母匆匆赶来,看到裴泽时,神色复杂的瞥开目光。 “不论如何,薛小姐注意身体。”踌躇片刻,裴泽忍不住开口提醒。递伞之时,他发现薛乔的手竟比男尸还要冰冷,男尸尚有余温,可薛乔的手却如冰块般。 说完,他便翻墙离开。 薛乔默然,这辈子她既然要复仇,定然不会放过杨老夫人,凭裴泽全力相护杨府的秉性,她还是离对方远些。 “到底是母亲连累了你。”看着屋内死尸,薛母叹气,如果今日女儿没有赶到,她估计凶多吉少。 薛乔摇头,“阿母,当务之急是拦住她人,若没猜错,今日之事就是门前人恶意蓄谋,我继续清理痕迹,你前去坐镇,决不能让他们进府发现尸体。” 薛母也不是傻的,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仅凭丫鬟也拦不住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只有她这个当家主母出面,才能让那些人彻底断了心思。 本想把伞留给薛乔,可一对上女儿目光,薛母就明白了,她这个主母必须体体面面的过去。 薛母走了,后院只剩薛乔一人,她孤身回到屋内,很快又响起重物拖拽的声音,薛乔继续藏尸。 “阿礼?”另一边翻墙出来的裴泽瞧见自家小厮正趴在车窗边发愣。 “主子,你回来了。”阿礼幸灾乐祸,手指直指薛府大门口,“看,有人替我收拾这两丫鬟。” 薛府门口已堵得水泄不通,为首的王夫人捂胸哭喊,“你们两个贱妮子是不是谋害了亲主,你家夫人明明邀约我们今日上府,怎么到你们嘴里成了主母不舒服!” “可怜薛夫人,遇人不淑!” “真是心肠恶毒……” “依我看,这种丫鬟必须当场杖毙。” 吃瓜群众中不乏有人煽风点火,像是要彻底定下丫鬟背主的罪名。 知蓝脸色惨白,强撑架势,牢牢抓住知晴的手,把对方护在身后,“谁敢,奴婢是平阳侯薛府的人,还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好啊,今日定要你这个恶奴吃个教训!来人,杖毙!” 不顾知蓝反抗,王夫人派人强行按压她们。 阿礼顿时惊慌,他只想两丫鬟受个教训,没想到这女人蛇蝎心肠,竟想杀人闯府,“主子,怎么办啊!” 可当他回头,马车上哪有裴泽的影子。 一回生,二回熟,裴泽再次翻墙进了薛府后院,路上瞧见薛夫人赶向大门口,嘴角淡笑,看来那丫头也不傻。 “这屋里死了多少人?” 听到熟悉的男声,薛乔一回眸竟又见到裴泽,“你怎么回来了?” 雨势渐小,昏暗的天空总算有了亮意。 裴泽轻声咳了咳,“玉佩还没还你,我也不会趁火打劫,给,先前见你衣服湿了,我拿了一套回来。” 第4章 府前蒙冤 薛乔手一松,男尸的脑袋正好砸到石头。她瞥下衣服,有些好笑,“裴公子是觉得薛府少衣服?” “妇人与小姐的款式到底不同,若没记错,你寝室离此处还有段距离,走去总要时间。” 薛乔默然,同意裴泽说辞,毕竟她赌不起,蹲下身子的她在男尸破衣上擦了擦手,面前男尸正是死不瞑目的刀疤脸。 一直注意薛乔的裴泽自然也瞧见刀疤脸,他神色立马凝重,很明显认出了刀疤脸的身份。 大寒寺死囚? 裴泽自知目前不是说开的好机会,他沉下思绪,缓缓开口道:“那我先不打扰薛小姐,先去薛府门口的马车休息。” 雨越来越小,天空开始放晴。 见裴泽走出花丛,即将离去,薛乔十分复杂,她不想裴泽援助杨府,不愿日后与裴泽为敌,犹豫许久,“裴泽,离杨氏远一些。” 听到这话,裴泽不免身子僵硬,第一反应就是薛乔知道他施计拖杨淮不回京城之事。 众人皆知,薛家小姐与杨远候之子青梅竹马,两家早已定下亲事,只可惜杨淮出征在外。 裴泽的所作所为就是在拖迟两人婚期。 薛乔自然不知裴泽所想,她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上辈子母亲丧命之日,杨淮陪王敏回了王氏,自己在众人辱骂声中替母收尸,是裴泽持刀赶尽闯府闹事之人,保全薛府最后的体面。 至于这衣服,她记得上辈子裴泽送给了五公主,这辈子阴差阳错到了自己手中。 犹豫不可取,当机立断,薛乔果断开口,“这辈子我不会嫁进杨府,若裴公子是因为杨淮帮我,大可不必。” 这句话救了胡思乱想的裴泽。 “为何薛小姐会认为我与杨淮关系很好,裴泽与他素不相识。” “怎么会?”薛乔抬眸望进对方轻快含笑的眸底,心下一骇,杂乱无绪。 难道裴泽真不认识杨淮? “薛小姐放心,裴泽定是站在你这边。”不等薛乔反应,裴泽就已消失。 到头来,闹了一个乌龙。 …… “主子,你总算回来了,快想个法子帮帮她们,阿礼看的真是来气。” 一见裴泽,阿礼赶忙开口,请裴泽出手帮帮知蓝两人。 看向车窗外,薛母从府中走出,声音铿锵有力,“放肆,谁让你们在薛府门口撒野!” 王夫人心虚的脚下一滑,身后竟没一个夫人想扶住她,竟然就这么摔在地上,显得几分滑稽可笑。 这些夫人都是来看热闹,落井下石的,可不是过来帮忙的,更不是出丑的,说句直白的,如果今日是王氏出大丑,她们也敢落井下石,大家都是贵府夫人,谁比谁高贵! “是谁在薛府放肆。”薛母来到众人面前。 “薛夫人,别气坏身子,还不是你府上丫鬟不识好歹,不忠叛主。”王夫人强撑笑意,理了理衣服,别有他意的望向知蓝。 知蓝颤抖的双唇说不出一丝辩解。 是她自以为是,小姐昏迷时自以为听到真相,自作聪明的阻拦小姐,险些害了夫人。 “奴婢没有,请夫人明察秋毫。”知晴五花大绑的倒在地上,放声哭泣,“是夫人强行闯府,知蓝阻拦不成,只能竭尽护住奴婢,她更是险些被灭口,知蓝姐现在都脸色惨白晃不过神……” 王夫人狠狠憋口气,这丫鬟倒牙尖嘴利,是个会告状的,急忙狡辩,“怎么会,我们就是给个教训,吓唬二人说出事实。” “吓唬人就是把人五花大绑押在椅上强行杖杀?那我真是佩服贵府的管教,不敢想真正的责罚又会是什么样的。” “噗呲”讥笑突兀在人群中响起,王夫人脸色难看极了。 薛母亲自扶起知蓝,“我信你,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夫人暗暗拧紧手帕。 真是破贱东西,不是说薛夫人必遭玷污吗,怎么好端端站在这!王敏这个猪油糊了心的玩意,看我回去不撕了她的嘴。 知蓝泪光闪闪,“奴婢与知晴按夫人所说告知众位夫人,谁料她们不依不饶,非要闯进府里,甚至要打杀奴婢,还说您与她们早有定约。” “胡说!”王夫人当即否认,“你有证据吗,年纪轻轻倒是信口雌黄!” 躺在地上的知晴惊得瞪直眼,怎么会有这种混淆是非的人,向旁人求证,“你们听到王夫人是这么说的,不是吗?” 可无人点头。 这些人本就是王夫人找来的,前世也是她们的唾沫令薛夫人死后不得安宁。 知蓝倔强的扫视一圈,心灰意冷,没人会站出来的。 王夫人得意,“薛夫人,你要好好管教你府上的丫鬟了。” “再如何也是我府上丫鬟,轮不到你们越俎代庖。”薛母不客气的回道,将地上的知晴也拉了起来。 “嗒”眼眶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知蓝尽是愧疚。 “原来薛氏的规矩就是包庇?”一个身穿浮光锦的貌美夫人恰巧路过,下了马车就捂嘴笑道:“涨见识了,贵府管教有方。” 另一边的马车, “主子,快想想办法!”见状,阿礼焦急开口。 “幸灾乐祸的是你,心急如焚的也是你。” 阿礼涨红了脸。 “真要在意,你就去做她需要的证据,放宽心,有我撑腰。”裴泽靠在椅塌,腰侧被异物硌到,低眸才发现玉佩还没还给薛乔。 他可以再多见薛乔一面。 远处喧嚣。 “是啊,我也见识到薛府的管教了。”王夫人脸色尽喜,像是找回丢掉的面子。 仔细看,这个身穿浮光锦的夫人正是以土豪著称的乾忠候胡夫人,当然她的上位不太要脸,是小三气死原配得来的。 成功上位后,她最爱穿金戴银,整个京城估计也就只有五公主能与她一比。 知晴气不过,却被知蓝死死按住,她们不能再连累薛府。 “欺人太甚,我这就过去!” 阿礼才下马车就瞧见一抹身影在地面逐渐清晰,凝目看去原来是薛乔从府内走出,他大惊失色, 怎么五公主的流光锦跑到了薛乔的身上! 第5章 两级反转 “流光锦!”胡夫人惊容失色,一眼认了出来,“你怎么会有这衣服的!” 传闻流光锦缝有重宝,可抵水火,一匹价值千金,最是贵族追捧之物。 她预约许久的衣服,怎么先到了薛乔身上,而且对方还不知珍惜,不知道地上水会溅到裙摆吗! 胡夫人嫉妒的眼红,如果是她,她一定焚香洗浴,清洗双手后再穿上它。 可薛乔可不在乎这是什么衣服,在她眼中,阻拦她做事的就是累赘。 与胡夫人的气愤不同,阿礼震惊之余回头看向主子,发现裴泽不知何时撩起车帘,目光正遥遥看向薛乔,眸中情意不言而喻。 “薛夫人真打算包庇这两个丫头?”王夫人见处上风,立马咄咄逼人。 闻言,薛乔轻轻瞄向王夫人,眼神竟是说不出的锐利,“不管好自家奴仆,跑到其他府前撒泼,我不知王夫人是安了什么心思。” “薛乔,你什么意思?”王夫人没想到薛乔说话直接又难听,当场给了自己难堪。 “我好心好意帮你们母女两人,你们就恶意包庇?” “包庇?我平阳侯薛府最是护短,阿父在世更是把护国卫民做到极致,为此捐躯,怎么到王夫人的嘴里就成了包庇?况且谁说她们有罪。” 说完,她目光巡视一圈,耐人寻味轻扯嘴角,“这儿可不是你们说的算。” 看着面前这些人,胸口的恨意恍若海啸汹涌不止,薛乔知道,这些人都是杀死阿母的帮凶。 断了指甲的地方再次受力,疼痛翻倍,薛乔冷笑着踏出一步,对上她目光的王夫人竟然不由自主的后退。 这丫头怎么凶神恶煞的! 瞧见自家小姐赶来,两个丫鬟像是有了主心骨,一左一右的站到薛乔身边,看到这一幕的薛母眼睛发酸,女儿长大了。 “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下,薛乔你真当自己能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几番落下面子,王夫人也怒了,端起当家主母的架势。 阿礼担心的捏了把汗,正要拨开人群却被薛乔的一声冷语打断。 “滚出来。” 众人没能反应过来,以为薛乔在骂自个,心生恼意,可下一刻真有两人一瘸一拐的从薛府大门后走出。 王夫人顿时后背起汗。 原来薛乔一进府就发现两人,只是当时救母急切。 见两人走的慢,薛乔干脆把人踹到众人面前,淡漠开口,“黑与白,是与非,可不是由你们判定。” “王夫人,贵府的奴仆是怎么偷偷摸进我府的?” 王夫人窒了窒,因为薛乔的一句话,浑身的气势散了半。 身为当家主母的王夫人按道理也是有些气势的,但在薛乔面前根本不算什么,薛乔浑身的威慑气势震得王夫人节节溃败。 被捕的家奴也苦不堪言,两人在瞧见薛乔第一时间就躲了起来,谁曾想对方像是开了天眼,拎起火棍就是一顿揍,两人生怕被王夫人听到声响,硬生生扛了下来,最后却还是逃不过被主知道暴露的命。 见两人瑟瑟发抖,王夫人眼底一闪而过狠辣,若无其事的开口说道:“他们不是我府上奴仆,薛小姐认错了。” 听到这话的薛乔笑了,她默默走近两人,吓得他们抖的更厉害,薛乔拽下两人府牌,府牌上正是明晃晃的‘王’字。 到这一步,王夫人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她捏紧手掌,眼皮不带抖的扯谎,“前段日子他们才因手脚不干净被打发出府,想来今日也是存了偷盗的心思进了薛府。” “没想到贵府还能养出手脚不净的,看来王夫人没有给个教训就放出府了。”薛夫人暗讽一番,走到薛乔身侧,“不知要如何处置。” “既然是赶出府的无氏奴,进了薛府就是由薛府处置。” 薛夫人当即接话,“女儿打算怎么处置?” “按王夫人的话给个教训,杖毙。” 两个家奴愕然不已,很快爬到王夫人脚下痛哭,“夫人救命,你不能这么对小的。” 他们都是听夫人吩咐来的薛府,刚刚更是忍痛不敢出声,夫人不能抛弃他们。 “杖毙会不会太严重?”薛夫人故作质疑,果然下一秒是王夫人急不可耐开口,“不严重,这等刁奴就该严惩,杀鸡儆猴。” 家奴心彻底凉了。 一旁的其他夫人更是窃窃私语,看不出来啊,王氏这般心狠。 今日这一遭,王氏心狠的名声是藏不住了。目的达到,薛乔笑而不露,故作无奈的拉下薛母的手,“阿母,你太急了,我话还没说完。” 王夫人心底咯噔一下。 “喔?你刚刚还想说什么?” “杖毙到底太过,如果坦白从宽,我也能从轻发落,丢进衙门。” 薛乔明晃晃看向王夫人,眼底的戏谑清晰可见,“就是不知你们识不识趣。” 如果天堂和地狱存在,那一定是在薛乔口中。 一句话的功夫,两人再次看到活着的希望,跪爬到薛乔脚下,跪拜哭泣,“小的们都说,小的们都说,只要薛小姐留下贱命。” 他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都是家中的顶梁柱,别的不说,他们一旦倒下,妻女必遭欺凌。 与此同时,王夫人急的额头冒汗,绝不能让两人说出今日真相,“薛小姐到底心善,如今卖身契不在就不能轻饶,这次是小偷,下次说不定就是大恶。可惜没能手握卖身契,否则可不能放过他们及妻女!” 薛乔冷不丁扫向两人,“你们有卖身契?” 跪在地上的两人艰难摇头,虽然他们没签卖身契,可妻子都是在王府签了卖身契的丫鬟,王夫人分明是在威胁他们不要乱说。 薛乔自然也听出话外之音,黑漆漆的眸子移向王氏,尽是冰冷。 报不了今日仇,她薛乔定来日报。 “将这两人移交官府。”至此彻底封了两人的棺材。 闹剧落幕,众夫人簇拥离去,留在原地的王氏怒火中烧。 名声被坏的人换成了她,自己更是成了全京城的笑柄,明日京城里一定都是她舔老脸进薛府被人撵,一言不合就杖杀家奴的消息。 越想越气,王夫人愤怒的揪紧手帕,“都是王敏这个小贱蹄子,竟敢害我!” “啪”一声清脆, 王敏起身间失意摔碎茶盏,“你说什么!” 跪倒在地的丫鬟慌忙开口,“夫人在薛府出了大丑,连门都没进去,薛夫人更是好好的,小姐怎么办,现在连夫人的名声都臭了。” “怎么会这样!”王敏来回渡步,越走越快,她想不通,这么完美的算计,怎么会落了空。 “小姐,怎么办!”耳边的丫鬟的恐慌声,王敏当即反手甩去一巴掌,直接把丫鬟打的开不了口。 “王氏名声臭了关我何事,我只要薛乔丧家。”半撑着身子,王敏强行静下心,当务之急是要安抚住王氏,毕竟她这个庶女还要倚靠王氏。 第6章 风波暂息 可盘算的再好也没用,很快,王氏夺门而进,刚换好的茶盏连着热茶一同砸向王敏, “啪”熟悉的碎片声。 这一次,鲜血淋漓流下,王敏破相了,碎片在她光洁无暇的脸颊划出一道伤痕,清晰且醒目。 “我的脸!” “贱蹄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夫人狼狈离开,薛府彻底清净,人群散去,不远处的阿礼格外显眼。 这不是牵马的小厮,难道裴泽还没走? 放眼望去,一辆马车静静停在角落,掀起车帘的正是裴泽。 “今日,谢过裴公子。”薛乔莲步走来。 “举手之劳。” 收到自家公子的眼神,阿礼自觉走开。 这一场闹剧看完,裴泽很确定就是王氏搞的鬼,可真相还没有这么简单。 “薛乔,你招惹上什么人,对方竟然派死囚过来。” 死囚,是大寒寺死囚的简称,里面都是穷杀恶徒与官府重囚,一般只有皇室宗亲才能在里面捞人,可薛乔很清楚,王氏不是前两者。 这一刻,薛乔意识到原来王氏也只是明面上的凶手。 “你怎么发现的?” 车帘处,裴泽压低声音,“还记得那个刀疤脸吗?我在大寒寺见过他,其他两具死尸身上也找到了死囚烙印。” 薛乔默默攥紧车帘,不置一词。 “怕了?”裴泽挑眉。 “不会,再怎么样,人也死了,我救母的目的也达到了。”垂下眸子的她神色清明,“我也不会说出你在薛府的事。” “我还不至与怕这。”裴泽温和的笑了笑,“放心,狐狸尾巴早晚会露出来,早些回去吧,你母亲还在门口等你。” 天色渐暗,晚霞千里连地。 薛乔回首,看见薛母在门口等她的那一刹那,再次确定自己真的重生救回了母亲,眼眶瞬间湿润,“裴泽,真的谢谢你。” 谢谢你前世的雪中救炭,谢谢你今日的慷慨相助。 裴泽顺着薛乔的目光看向薛母:“别谢我了,我也不算好人。” 临走前,裴泽的马还认出了薛乔,昂鼻喷了喷气,很快清脆马蹄声响,拉动车轮缓缓离去。 “小姐,小姐。”知蓝突然想到什么,匆忙赶上前,“玉佩,玉佩你要回来了吗?” 薛乔哑然。 还真不是好人,顺走了她的玉佩。 知蓝两人顺着薛乔的提示,很快找到被王氏家奴捆绑住的其他小厮女婢,一一放开。 晚饭后, “夫人,小姐,奴婢有罪。” 正堂下,知蓝猛的跪地,“其实奴婢知道今日王夫人会登门。” “知蓝姐,你说什么!”后面的知晴脸色大变。 “奴婢知道今日王夫人会登门。”知蓝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奴婢昨夜守门听到有人要设计引开我与知晴,将小姐带回薛府,在小姐你的闺房安排外男,两人……” 说着,说着知蓝就开不了口,薛乔冷眉替她说完,“两人私行秽乱,再令人登府拜访,拉着母亲前来捉奸,我说的没错吧。” “还有这样的下作事。”薛母大惊,不知薛府什么时候结下仇家,竟用如此阴毒的算谋,如果今日薛乔没有赶来就是薛母遭殃,薛乔赶来就是母女私会外男一同遭殃。 只是布局者算漏了薛乔提前赶回府杀了三男,裴泽来到薛府帮忙。 “阿乔,你是怎么知道的?” 薛乔低头,长睫下目光所到之处一片阴寒,所有的先知都是跌倒后的伤疤,她吸了口气,说出善意的谎言,“是父亲,入梦提醒我府中有祸,我才急忙赶回府。” “夫人,小姐,奴婢有罪!”“嘭”沉重的磕首下,地面留有血迹。 薛乔下座,轻轻扶起知蓝,“下不为例。” 听到这,知晴终于松了口气。 “你们两个年纪不小了,有没有喜欢的人,我可以替你们做主。” 这下,知晴知蓝彻底慌了,纷纷跪在地上。 “小姐,你是要赶奴婢走吗?”知晴眼眶发红的询问道。 知蓝急忙开口,“奴婢错了,求小姐不要赶奴婢走。” 一问一哭,看的薛母心软,没忍住开口,“阿乔,你这是做什么?” 见状,薛乔有些无奈,“你们年纪不小了,不能一直跟着我不嫁人,何况我日后的日子不一定好过,主仆多年的情分,我不想连累你们。” “哪有什么连不连累的,若并不是夫人,奴婢早就冻死街头了。”知晴偷偷抹着眼泪,“知晴没有亲人,早就把薛府当成家了。” 听到这,薛乔沉默,转头看向知蓝,“我知道,你还有个弟弟。” 跪地的知蓝慢慢抬头,一向倔强的她也是泪流不止,高举双手跪首深呼,“小姐对奴婢是再遇之恩,今日知蓝更是差点害了薛府,知蓝不走,知蓝要留下来服侍小姐赎罪,求小姐不要赶知蓝走。” 说完,“嘭”的一声,雪白的额头上血迹又加深了。 “别磕了!”薛母看不下去,急忙下座拉住知蓝,“你这丫头傻啊,脸上有疤就嫁不出去了,你还要不要嫁人!” 知蓝泪眼倔强,“小姐去哪,知蓝就去哪,知蓝破相了更好,以后小姐的相公也不会看上奴婢。” 旁边的知晴单根筋,开始盘算破相。 “不许磕。”薛乔这话彻底打断两人心思。 看着跪地不起的两人,薛乔头疼,如果是王敏跪地,她早就砸去一杯热茶作为见面礼,可地上这两人是她忠心耿耿的丫鬟,上辈子跟着她没过到一天好日子。 “跟着我,你们可能会没了性命。” “求小姐留下奴婢。”两人异口同声。 薛乔再次无奈,心中更多了暖意,“起来吧,不放你们走了,本来就舍不得。” 地上两人立马破泣为笑。 “你们知道白天那两个家奴会是什么下场?”薛乔平稳起身,虽然只是十四岁的少女,可她眉眼间尽是冷静沉稳,举止间端重的气度在稚嫩的身体上融洽展现。 知蓝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淡,心思玲珑的她很快猜到了,沉默的低下头。 “那两人不是关进衙门吗?”知晴抬眸看向知蓝,瞧见对方神色才后知后觉,“不会死了吧。” “不是不会,是一定,他们一定会死。”知蓝呢喃。 “可那是两条人命。” “同情他们吗?可他们不死,遭殃的就是薛府,他们没被逮住就说明我没有及时赶回府。” 知蓝大步向薛乔走去,掷地有声,“小姐没错,真正逼死他们的也是王夫人,今日是王夫人用卖身契威胁他们。” 薛乔眼底尽是柔软与笑意,“看起来脑子转的挺快的……明日衙门将证实今夜的猜测。” 此时,知晴还没想通,但她坚定点头,“没错,小姐一定是对的。” “走吧,去花丛干活。”薛乔拿起桌上小刀。 少根筋的知晴疑惑不已,“干活?什么活?” “月黑风高夜正是埋尸的好机会。” 第7章 杨淮返京 第二日,王氏的恶名漫天飞扬,衙门也悄无声息的死了两个囚犯,听说昨日才关进去的。 锦瑞阁, “贱人!令吾颜面尽失!” “本公主学的像不像,王老头肯定气的胡子吹起。” 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五公主,嘉玉一袭青蓝儒裙,绞金盘圈挂于玉颈,灵动可爱。她随手拔下头上金钗敲向黑檀案桌,“看,我学的是不是很像!” 对面的男子无奈轻笑,“公主,我的情报网不是用在这事上的。” “那就可以用在薛府上?”五公主随手捻起葡萄,点出男子名字,“裴泽,看不出来呀,滥用私权,私下关注薛府。” 原本五公主是不知晓昨日事,但胡夫人今个一大早就赶来拜访,暗搓搓透露薛乔身着流光锦一事,想来试探薛府与五公主的关系。 五公主自然是敷衍过去,也知道这次锦服被裴泽送给了薛乔。 深秋入寒,梧桐早已枯黄,庭院下的石桌旁放有小小暖酒炉。 裴泽顺势端起酒壶倒下一杯,“就是不放心她,让手下人多留意留意。” 五公主并不相信对方说辞,她大叹一声,“不容易啊,每每出宫买的流光锦终于送给想送之人了。但裴泽,你怎么不告诉薛乔你喜欢她啊。” 裴泽并没有理会,在他看来,喜欢薛乔是自己的事,只要默默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帮忙就好,不到迫不得已不必现身,为她增愁。 “怎么在这事上,你就这么胆怯?” 五公主越想越气,简直恨铁不成钢,要不是酒后吐真言,还就没人知道他竟然喜欢薛家小姐多年。 “公主,她与杨淮青梅竹马,两家已定下婚事,告诉她只是徒增烦恼。” “那又怎样!喜欢的人就要抢过来,更何况他们不是还没成亲吗?等成亲了,你想见她都难,人家那时候是杨府的人,你见她还要去杨府,你就不难受?” “杨府的人?”裴泽恍惚片刻,脑海却想起薛乔的话,“这辈子我不会嫁进杨府……” “是啊,本公主也是不忍看你孤寂半生……。”五公主说了半天,却见裴泽神情恍惚,不由叹气,这家伙还是没听进去。 意外的是,这次她听见了裴泽的回应,“好。” 透过酒杯,裴泽似乎看到那个雨天下狼狈的薛乔,心脏像是被人捏紧,不由酸疼, 她太累了。 “如果她不喜杨淮,我定不让她嫁进杨府。” 听到这,五公主泄气坐下,“哪次你不是说这句话,有什么区别啊。” “有。”裴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她不想嫁进杨府就够了。” 嘉玉并没有听懂,但看见了玉佩,“这落梅玉佩怎么和你的像是一对。” “不是像,它们就是一对。”说完,裴泽从袖中拿出另一枚玉佩,两枚合二为一。 “裴兄,五妹。”园门边,深蓝蛟袍的男子稳步而来,眉浓眸暗。 “三哥,你回来了!”嘉玉雀跃起身,半饷,偷偷看了看裴泽反应。三哥回来了,那杨淮应该也回来了,那薛乔的婚礼也要提上日程了。 与此同时,杨府 “你说淮哥儿回来了!” 堂下,报信的宫人低头回禀道:“世子随三皇子回京,军队凯旋而归。” “好好好!”杨老夫人连连点头,赶忙招呼家奴,“快给淮哥儿准备洗尘酒菜。” 杨府很快忙碌开…… “怎么不说话,不想看到本皇子?”三皇子撩袍坐下,目光移向两人。 “哪有?三哥这么想真是伤了嘉玉的心。”嘉玉公主打闹的扯着三皇子衣袖,“这次杨世子是不是也回来了?” 三皇子颔首,“自然,你喜欢他?不要想了,人家一进城就直奔薛府去寻薛乔,你没机会。” 嘉玉像是炸毛的猫,“我哪是喜欢他,我是不想他去找薛乔!” 说完,她气呼呼的抱手坐下,一旁的裴泽心不在焉。 三皇子还不能理解,什么时候自家妹妹认识了薛乔,自小玩伴裴泽又为何失魂落魄的。 另一边的杨老夫人早早坐在高堂,左等右等却等不来杨淮回来的消息,脸上的皱纹越加厚重,极为不悦,“淮哥儿怎么还没来,莫不是被妖精迷了道?” 两旁的丫鬟低紧头,正屋准备一桌子的菜也慢慢散了热气。 “老夫人,要不您先吃些垫垫肚子,世子路途遥远…” “不必。”杨老夫人冷冷打断贴身嬷嬷,“世子要是回府,应该是快到了。” 可最后杨府只等来杨淮的随身侍卫,询问出杨淮去向后,杨老夫人脸色难看,“原来是薛家女勾去了淮哥儿。” “薛家小姐马上嫁进杨府,世子想念也是正常的。”贴身嬷嬷好意疏解老夫人怒意。 可老夫人冷哼一声,拄着拐杖颤栗站起身,“还未进门就扯着世子不放,世子可是杨氏未来支柱,他的心思不能在一个女人身上。” 嬷嬷识眼色的伸手扶住老夫人,“是啊,不过世子重孝,待薛乔进府,老夫人就可以替他收几房侍妾,早早开枝散叶。” 人还没进门,杨老夫人已经打起往杨淮房内塞人的念头。 不过当事人薛乔可没打算进杨府,连带着对杨淮也起上厌意。 “世子,你来错地方了。” 杨淮兴致冲冲跑来见心上人,可一句话就灭了他心口的热意。 “乔妹,你不舒服吗?”杨淮拧眉,近几年的战事在脸上留有伤疤,伤疤也冲淡了少年稚气,人看上去多些稳重。 薛乔别去脸,生疏的后退两步,侧身行礼推辞道:“恭喜世子凯旋归来,薛府人忙,还是回杨府庆贺吧。” “等等。”杨淮急忙伸手却拦不住薛府紧闭的大门。 “小姐,这会不会太绝情了?” “绝情?”薛乔静默看向自家朱门,眉目不显喜怒,“无情不需绝情,本就是没有的。” 前世她自然是喜欢杨淮才嫁进杨府的,可正是这份喜欢间接折磨了她大半辈子,害她家破人亡。 杨淮无疑是对自己很好,可她宁愿对方不好,正是他的好让自己以家之名一次次的忍让杨老夫人,自欺欺人的接纳王敏。 杨淮对她的好也不是唯一的,他会因为杨老夫人的话收纳众妾,名曰重孝,他会因为王敏的娇弱可怜而格外宠爱,名曰关照。 她的爱也早在丧母之日,对方陪王敏归家;老夫人刁难之时,他袖手旁观等各种事情中消磨殆尽。 “依我看,小姐做的没错。”知蓝冲先前开口的丫鬟说道:“杨世子再怎么想念小姐也要顾及礼数,小姐尚未出阁,可杨世子刚刚差点直接抱上小姐,若被人瞧见,难免留有杂言。” “也是,过几日宫内宴会上也能见到杨世子,不急这一时。”丫鬟点头,至于自家小姐内心有什么打算却一无所知。 在外人看来,薛乔与杨淮自小青梅竹马,不出意外两人是要拜堂成亲的。 一门之隔,杨淮被人叫住。“淮哥哥,好久不见。” “王敏,这么巧!”即使对方面蒙白纱,但凭借声音,杨淮还是认出王敏。 第8章 初逢王敏 “淮哥哥是知道老夫人喜欢味溪斋的糕点,特意来的?”扫过薛府朱门牌匾,王敏笑得灿烂,眼底的阴翳浓上几分。 “老夫人知道淮哥哥心思定然感动,三年不见,淮哥哥高了许多,不知脸上的伤疤还疼吗?” 杨淮未曾开口,王敏就递来一个玲珑雪瓶,“这药的祛疤效果很好,淮哥哥可以试试,他日薛家小姐才会移不开眼。” “好儿郎自当征战沙场,免不了受伤留疤,我就不糟蹋良药了。”杨淮好声推辞,想起薛乔的生疏,心底还是隐隐作痛,难道就因为伤疤,乔妹嫌弃他了。 被拒绝的王敏并不恼火,却捂着胸口重咳起来。 “小姐,我们回去吧,前几日你才受伤。” “怎么会受伤?”杨淮询问。 鱼儿上钩,王敏这才露出几分真切笑意,虚弱自嘲,“前几日遇见一女孩从石头上摔下,我一时莽撞冲上前救下孩子,但也粗心撞到石头上。” “世子不知,小姐撞得胸口发闷,脸上都还划出口子。”王敏身边的丫鬟急不可耐。 闻言,杨淮拧紧眉头,不赞同的反驳道:“救人心切怎是鲁莽,受伤更要休息,我先送你回府。” “万万不可,淮哥哥还是先见薛小姐要紧。”王敏连退几步,内心却被喜悦淹没,一切都按她所想的进行。 “杨世子有所不知,小姐救人伤了脸,夫人正气小姐的多管闲事,担心小姐以后难寻意中人。” “小桃,多嘴。”最不堪的一面像是被人说出,她慌乱低头,手中的蚕丝手帕揉捻的不成模样。 “王小姐多虑,杨淮并非肤浅之人,伤疤只会凸显你兰质薰心,我送你回府,向夫人禀告清楚。” 终于等到送她回府这句话,面纱下的王敏嘴角上扬,即使王夫人再怨恨她,凭借杨淮的在意,她也不会再被针对。 如果她真能攀上杨淮就好了。 有些心思一旦起了就难掐灭。 侍从租来马车,杨淮一跃跳上马匹,走在马车一侧,“王小姐上车吧,马车有我侍从控制,有事可以掀车帘叫我。” “麻烦淮哥哥了。”王敏柔声细语,可不远处的薛府朱门传来声响,一个小厮拽着扫把走了出来,低头清扫大门。 薛府的门开了? 拽着马绳的手松下力气,杨淮下意识回头,似乎在期待薛乔的出现。 手帕下,王敏死死掐住丫鬟,脸色发青的剐向门口。 薛乔,你最好别出来,你已经拥有所有人羡慕的一切,不要再夺走我想要的! 王敏眼都不眨的盯紧门口,老天爷似乎听到了王敏深深的怨恨,大发慈悲的帮了她一把。 薛乔没有出现在门口。 “淮哥哥还是先去找薛姐姐吧,你好不容易才回京的,薛姐姐也很想你。”隐约的哭腔声响起,杨淮回过神,撞见王敏强撑笑意。 薛乔很想他?杨淮怀疑的摇了摇头。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开口允诺,他怎么都要做到的。 杨淮深呼一口气,强制性的转过身,忽略胸口激烈的心跳声开口道,“我们走吧。” “嘎吱”马车的轮子慢慢转动,杨淮与薛乔渐行渐远。 是的,薛乔。 如果杨淮再往前走几步,就能看到站在死角处的薛乔。 老天也并没有帮王敏,实际上是杨淮心志不坚,自己放弃了。 “小姐,我们还出门吗?”知蓝心抱不平的拉下脸,这杨世子在干嘛,前脚还信誓旦旦的诉情思念自家小姐,一转身的功夫就带着别的女人离开了,一点都不坚持! “走,别忘了出府是准备宴会贺礼。” “小姐,这杨世子怎么几句话就和人走了……”知蓝埋汰开口。 薛乔不紧不慢的走下台阶,本来她就不在意杨淮的离开,于是反问,“他为何不能走?” 知蓝双眸微抬,似有诧异,只听自家小姐徐徐说道:“我既然开口拒绝,那杨淮苦等多久都是枉费工夫,大陵也没有一条令法要求我必须见他,他必须等我。” 只是没想到王敏会来,原来这个时候王敏就喜欢杨淮,她也是迟钝愚笨。 薛乔秋眸凝视马车,晕染尽凌厉幽深。 可惜啊,只要我薛乔在,你王敏想要什么都不会如意。 杨淮刚至王府门前,王夫人就卷着一背景墙的奴仆赶来。 “世子恭临王府,可需进府喝盏茶?” 马背上的杨淮正想开口拒绝,王敏正好掀帘而出,对他一笑,“辛苦淮哥哥了。” “怎么是你!”尖锐刺耳的女声响起,王夫人怒上心头。 本以为杨淮是和大人一起回来的,自己独守空房许久,自然满含期待迎接,没成想竟然是王敏这个祸害,王夫人瞬间黑下脸。 女子本就不易,这一幕落在杨淮眼中,见王敏红了眼眶,他再一次心软,持鞍下马,背手走到王敏身侧,扬声道,“正好口渴,麻烦夫人了。” 众人迎着杨淮走进王府。 马车沿路而返,途径大道时,杨淮的侍从瞥见了熟人,正是出来挑选贺礼的薛乔主仆。 “小姐,我们准备什么贺礼?”两人在珍宝斋逛了一大圈也没遇到合适的。 “哟,这不是薛小姐。”胡夫人眼尖的赶上前,翠玉串满一手。 薛乔余光一睹,还有一个俊俏小厮亦步亦趋的跟着胡夫人。 察觉到薛乔视线,胡夫人眼珠子很快转动,笑着扭腰上前,“薛小姐莫不是看上我这小厮,那我舍爱送美人。” “荒诞!”知蓝结巴且羞怒。 薛乔闻言,眼神略略看向对面,那双明净止水的眸子却没撩起一点波澜,完全没有女儿家的羞涩。 胡夫人悻悻然,后悔怎么就赶上前,但想到嘉玉公主的话,她又立马行了,厚着脸皮开口,“我知道一个更好的地方选贺礼。” 薛乔眼神微凝,在这京城,对方可是收宝行家,口中的好地方可行度应该也高,希望帮到她找到心仪的。 在胡夫人的领路下,薛乔进了另一家珠宝铺。 “薛乔,这么巧!”一进屋,她就被人拉去,还没看清人,又被推到几人面前。 勉强站稳脚,薛乔一抬眉就撞进裴泽眼底,盛满欣喜的利眸里是满满的她。 “三哥,介绍一下,这是薛乔。”嘉玉神气的仰头笑道,如果有尾巴,估计早已得意的翘上了天。 三皇子站在中心,他握拳抵在嘴边,清了清嗓子。虽然不理解自家妹妹,但不影响他的配合,沉声说道,“薛小姐好,百闻不如一见。” 三哥?三皇子? 薛乔寻声望去,目光停留在墨蓝锦袍的男子身上,对方身躯凛凛,像是沉寂百年的深谭。 这就是三皇子?薛乔不动声色的抿唇。 她记得上辈子,太子登基之日,三皇子凭借先帝所赠虎符率军叛变,一路杀至边城。无奈下,杨淮急奉新帝号令,手持另枚虎符而赶赴边城,正是在他平乱期间,自己被害。 “薛小姐,是来挑选贺礼的?”见薛乔迟迟未开口,裴泽不经意的走动,挡住了三皇子。 第9章 书阁遇凶 “那珊瑚簪真好看,皇兄快陪我买,快点。”嘉玉强拽三皇子,两人走向他处。 原地只剩薛乔与裴泽。 “是,给宋国公的二公子挑个生辰礼。”薛乔回了裴泽的话。 传闻这个二公子脾气暴躁,不是好相处的,但请柬已收。 “那你找对人了,我知道他喜欢什么,相比玉石,他更喜欢藏书字画。” “那我岂不是来错地方了。”薛乔迟疑的放下手中玉器。 “无碍,我知道一个藏书字画的好地方。” 再次听到这话,薛乔犹豫片刻又选择相信,余光却意外瞧见了嘉玉的小动作,她的目光哪在珊瑚簪上,分明是粘在自己这边,笨拙又好笑。 薛乔靠近裴泽,不知嘉玉怎么暗自激动,低头哑笑的她却没发现面前人的紧张。 裴泽忍不住垂下眼帘,望着近在咫尺的女子,随着她的靠近,他呼吸微滞,心跳控制不住的加快。 “你知道吗,嘉玉公主的掩饰真的很失败。”这话瞬间戳破裴泽缥缈乱飞的幻想,他下意识代入自己,心中蓦的一紧,“什么掩饰?” “看看她的模样就明白了,另外麻烦裴公子带路。”说完,薛乔率先向门口踏去。 裴泽听话的转过头,见嘉玉正目光灼灼的看往这个方向。 日薄西山,金粉漫天扬。 “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再去藏经阁?见薛乔翻身上马,裴泽牵住马绳建议道。 薛乔轻轻摇头,“宴会明日晌午就开始了,我们还是早去早回。” “也好。”裴泽颔首,确保缰绳塞入薛乔掌心后,掀袍跃马稳稳坐在马背,并驱走在薛乔左侧。 “你打过仗?”薛乔若有所思。 裴泽瞳孔微动,眸光温和,“这都被你发现了,薛小姐好眼力。” 这次薛乔没再说话,她心不在焉的抓着缰绳,裴泽上马的身影似乎和脑海一人重合。 两人来到藏经阁,阁前无人坐守,阁内四周摆有青檀架摆有一些藏物。 裴泽熟悉的取下墙边油灯,在角落摸出火折子。 “观真师傅今日有事,我们直接进去。” 阁内正中数排书架拔地而起,在微弱灯光下,看不到尽头。 “这儿真大。” “放心,这里我熟悉,也还记得那卷藏画所放之处,我们直接过去。” 晕黄灯光下,两人的影子在火苗跳跃中渐趋渐近。 外面天色已暗,阁内窗户也少,没有多余光亮可以穿进,薛乔只能瞧清裴泽棱角分明的侧脸,生怕撞倒书架,她也紧紧跟在裴泽身侧。 穿梭于书架的她在灯光下草草瞥见一本书,暗自好笑,“这藏书阁真是无所不有,设阵修行都有门路。” “《修行之忌:禁术》”裴泽举起油灯,念出书名,暗影下的他却神色不明,像是褪去温润这层伪装,“那薛小姐是不相信鬼神异族的存在?” 这世上最没资格怀疑的就是她,她的重生就是最真实的证据。 一盏灯光下,薛乔仰首瞧不清裴泽神色,只见他认真的抚去书封尘灰,说不清心绪,“那你相信吗?” “无关信与不信,只是人做不成的事,祂可以做到,说不定哪日这就成了他人活下去的执念。” “滋啦”灯芯炸开,沉默瞬间打破。 “我们抓点紧,灯芯不多了。”恍如隔世般,清醒后的薛乔催促道。 角落的蛛网罩住尘土,微弱的烛光照亮暗路。 “薛小姐,就是这个。”裴泽停在一暗褐书架前,手指拨开缝隙,身旁的薛乔伸手取出,两人合力拿出藏画。 “太好了,我们回去吧。”薛乔怀抱藏画,刚踏出的脚步就被裴泽拦下。 手提油灯瞬间被吹灭。 “等等,有人。”裴泽拉着薛乔来到周边的檀架,低声细语,“我去查看,你保护好自己。” 未曾开口,薛乔就听见对方离去的脚步声。 不一会,远处寺庙沉闷的古钟声响,模糊了打斗声。 薛乔深呼吸,凭借记忆取来檀架上的牛筋,取出随身携带的利刃,两者相结。 钟声停,寒光闪动,一柄利剑倏忽刺来,直冲薛乔胸口,人影突现,她迅速抛出掌心匕首,直冲对方要害,在牛筋极致拉扯下,铮的一声,两刃相撞,在书阁内不绝回响。 黑暗中,薛乔看不清一切,她咬紧牙关,奋力踹去窗户。 “啪”,窗户破,月光进。 终于能看清,地上黑影又近,薛乔急避右侧,手抬左胳以保性命,紧要关头下,她见裴泽赶来。 “砰”,裴泽抛出手中剑,剑钻皮肉,人定于墙而不动,淅淅沥沥的鲜血自剑锋流下。 “有没有受伤!”凌厉的寒风袭来,裴泽定定站在薛乔眼前。 薛乔弯腰捡起地上的藏画,“没事,幸好你及时赶来。” 话音刚落,她就在落帘处见到藏弓。 不好! 可抬眸间,颈部遭受重击,天摇地转间,眼前的裴泽也消失不见。 …… “大人,属下失职未拿到藏画。” “发生何事?”高座上王尚厉声斥问,“难道王敏骗我,那藏书阁并没藏画。” 话出,藏在屏风后的王敏坐不住,跪到高堂下,“爹,女儿冤枉,世子不会骗女儿的,那藏经阁确有藏画。” 她绷紧身子,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又敬又怕。 白日杨淮入府得知王府收到宋国公的请柬,有意改善她在府待遇,特意透露宋国公之子喜欢藏画一事。 谁料想,仅一幅画,这人都取不回来。 千思万绪间,王敏算尽对策,只听侍卫回复,“回大人,藏经阁是有字画,只是有人撞了道,属下被人发现。” 王尚眯起眼睛,“王敏,爹误会你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王敏低腰垂眼离去。 “那你们解决撞见的人了?”王尚平静开口。 “属下们…打不过来者,亦,未看清面容,只见一人以牛筋与刀刃作为兵器。”侍卫身体僵硬。落帘后的他自知打不过,收回藏弓,回复禀明消息。 “牛筋…”王尚老练的摩挲食指,拉长语调,“用牛筋作兵器的可不多。” “大人饶命,属下定肝脑涂地找出今夜两人。” 见侍卫这般求生,王尚冷笑,“那就下去领罚吧,另外准备一副好藏画给王敏带到宋国公。” “是。” 见侍卫匍匐离去,王尚抚胡忌惮,只盼藏画的暗名不要被人看出。 天亮破晓,次日来临,很快临近晌午。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 薛乔从梦中惊醒,睁眼见知蓝着急守在床侧,“知蓝?” “奴婢在,小姐你终于醒了,夫人见你不醒,打算带着知晴前往宋国公府。”知蓝利索的撩起床帘,扶薛乔起身。 第10章 宴后对峙 “裴兄,你迟到了。” “铛”锣鼓响,在府仆的前拥后护下,宋易手持清明墨扇,意气风发的走了出来。 “给!”裴泽随手抛去一木盒,熟稔的朝里走去,不经意间锁紧眉头。 杨淮,他也来了。 “怎么还送我破石子,前段时间不是收了幅好画藏书阁了,怎么没拿出来。” 说完,宋易感慨,“不过,有个人的礼倒是极好。” “杨淮送你的?”裴泽放眼望去,目光不自主徘徊角落。 “错,王尚书之女王敏所赠。” 合扇不轻不重敲在肩上,延着合扇指向,裴泽才注意杨淮身边的蒙面女娇娥,两人亲密不已。 裴泽脸色顿青,径直看去窗外湖,湖水干净清澈,正适合洗眼睛。 “杨淮与平阳侯之女即将大婚,怎可这般不知礼数,毁平阳侯府名誉,置其女于笑话,难愧他敬仰平阳侯。”他紧了紧声音,几分带怒开口。 宋易只是后仰躺进软椅,看热闹的掀起嘴角打了个哈欠,“可谓坐享齐人之福,慕哉。” “咔!”裴泽握住的桌角碎了,裂纹迅速蔓延,声响引起众人目光,无不戚戚然。 虽然杨淮极具将帅之才,裴泽已卸军职,看似温润,但他们对此人过往还记忆犹新。 攻城屠敌,俘虏不绝城郊,万里尸海,血流漂杆。 气氛突然凝固。 隔着距离,杨淮握拳,“世子好腕力。” 宋易惊的挺直腰,不明所以,眼睁睁看裴泽走上前,片刻便急忙起身。 等等,裴泽这架势不对劲。 裴泽束紧腕间扣带,微蹙眉头敛下眸中寒意,“杨世子凯旋而归,当是京城女眷梦中萧郎,不知此番回京做何打算?” 王敏笑容勉强起来。 虽然不识裴泽,杨淮却非常敬佩,军营将士评价其人兵法多变无常,出其不意。 杨淮回道:“男子必当建家立业,报效君王。可惜我将业未成,撑不起门楣,但心系一女,必当竭尽所能。” “宋公子。”王敏及时行礼。 宋易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对行礼问好的王敏点头示意,私下扯住裴泽袍角提醒。 王敏的话打断裴泽,他不悦的移开目光。 他不是傻子。 大丈夫不屑为难女子,但对模糊男女界线的杨淮,他着实痛恨。 自己护之不及的珍宝竟被他人薄待。 堂室观客已聚,窃窃私语,似在揣摩裴泽心思。 裴泽缓下神情,右掌稳稳按住杨淮肩膀,瞳孔间不带笑意,“恭贺凯旋,望杨将军识清身边人,珍惜眼前人。” 杨淮淡笑。 此刻,国公府的门奴大喊一声,“平阳侯之女薛乔到。”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薛乔赴宴迟到。 顷刻间,杨淮呼吸轻颤,眼中满满是她。 邻殿的雅座上,杨老夫人听到喊声,不称心的拄着拐杖狠敲几顿,低声冷讽。 一位紫衫女子也不悦开口,“不知薛小姐是忘性大还是没上心,赴宴还错过时候。” “妹妹!”杨淮低声训斥。 杨梦不服气的冷哼,目光斜暼,谁料薛乔眉目淡然,镇定自若。 “别吵了,我可不在意这些,何况迟到的可不止薛小姐一人。”宋易扫了眼裴泽,见他心神不宁,笑嘻嘻的接过薛乔贺礼。 一瞧见狭长木盒,宋易更是乐开花,爱惜的抚摸盒身,“不知又是哪家墨宝。” 言罢,捧着贺礼就火急火燎的跑去开盒。 “阿乔。”杨淮出声。 薛乔抬眸,见王敏自然躲在杨淮身后,偷扯住他衣角,心下冷笑这点把戏,不带犹豫的离开。 今日王敏别想好过。 “阿乔。”杨淮唤出第二声,脚步才挪动便被裴泽拦住,“杨将军,大庭广众下注意言行举止,你与薛小姐尚未成婚,不可坏她闺誉。” 瞬间,杨淮停下脚步。 拆完贺礼,宋易满面春风,招呼家奴开宴上菜,上菜结束,宴客陆续在花园聚集等待,听闻宋国公为自家小儿子特意请来宫内戏子唱戏。 “唱的是什么,你可知道?”浑浊年迈的杨老夫人拄杖,不怀好意的盯向薛乔。 撞见这一幕,面纱下的王敏眼底尽是怨毒。 薛乔诧异的挑起眉梢,“你问错人了,杨老夫人。” “杨淮骁勇善战,只是年纪尚轻,不知年轻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老身唯恐他沉溺痴情,所以作为未来主母的你有责任提醒他,不能任他胡闹,你明白吗?” 薛乔蔑笑。 “正妻更要贤良淑德,兼容大度,为夫广纳良妾,为夫开枝散叶,打理全府诸事,撑立侯府门面,切忌扶持母族,嫁进我杨府就是我杨氏人,想清楚你的牌位摆哪。” 花园早已修建,小径的灰色鹅软石圆润光滑,缝隙间生有矮野青苔。 杨老夫人正是享福岁数,身材臃肿,手中的拐杖在灰石路上隐隐打滑。 本想给薛乔下马威的她,无奈之下勉强支开胳膊,做出一副待人搀扶的模样,“薛乔,扶我去庭院休息。 “嘣” 石子被薛乔狠狠踢开,发出尖锐声响。 薛乔眯着眼看着人,连连冷笑,“呵,杨老夫人,你的老糊涂了?” 放肆! 杨老夫人堵有半口气,瞪直了浑浊的眼睛,她,薛乔,她怎么敢这么对自己说话! 见人脸色难看,薛乔在杨老夫人痛点猛插刀,“晚辈敬佩,早闻杨老侯爷艳福不浅,坐拥美妾,想来是离不开老夫人的宽容大度,杨氏总会家族兴旺,子嗣不断。” 放肆!! 众所周知,杨氏子嗣凋零,长房只有杨淮一子。 如果说杨氏盛产痴情种不愿纳妾,倒也说的过去,可偏偏杨老侯爷最是色中老鬼,早年贫困潦倒,晚年靠儿子沙场搏命,封官进侯得来好日子,翻身当县令。 半辈子穷苦劳碌命的他一朝飞升,第一件事就是要休弃刻薄凶狠的糟糠妻,也就是现在的杨老夫人,那时杨府美妾不断,老侯爷只顾搂媚享福,令杨府里里外外都成笑话。 最后在侯爷的以死逼迫下,老侯爷才断休妻之举,可逼迫后不久,侯爷真的就命断战场。杨府渐衰,老侯爷才不再闹腾。 这是她最避之不谈的丑事,薛乔竟敢提及。 老夫人气的浑身打颤,像是要吃人般凶狠,抡起拐杖就打去,“小贱蹄子,瞎说什么,看我不打死你!” 可薛乔怎么可能站着给老夫人打,她反手抓住拐杖,轻松施力。 “啪” 拐杖摔在地上,断成两截。 杨老夫人疼的嚎叫。 第11章 初提退婚 杨老夫人整个手臂被薛乔向后翻折,扭曲怪异,疼的满头冷汗。 “我告诉你薛乔,快放开我,否则以后绝对没好果子吃!” “嘭嘭咚呛”唱戏敲鼓声远远传来,好戏拉开序幕。 “砰”拱门被人一脚踹开,刺耳声在耳膜敲击。 “薛乔,快放开祖母。” 门前,杨淮突然出现,满怀失望的摇头低喃,“你为什么要害祖母?” 不久前,王敏找到他,提到薛乔与祖母的怪异,杨淮并没放在心上,可匆匆赶来之时,他却亲眼目睹薛乔虐待祖母。 “淮哥哥…薛小姐,你这是在干什么,有话好说,你快放了老夫人!” 掀眼望去,王敏惊诧不已。 庆幸远处有敲锣打鼓的戏曲声,否则王敏的声量定会招来她人。 “淮儿,你看看,这就是你要娶的新妇,尖酸刻薄,心狠手辣,可怜祖母一把岁……。” 耳边聒噪,薛乔没好脸色,手肘干脆向后紧扣咽部,哭嚎声瞬间窒息,老夫人不敢动弹。 “阿乔!”杨淮面色苍白,“我自认为无愧于你,为何要这么做?” 场面落针可闻,无限放大了戏台的热闹。 薛乔嗤笑,“我找的可不是你,冤有头债有主,我要找的可是杨老夫人。” 杨淮愕然。 “薛小姐,虽然不知发生何事,但老夫人年迈虚弱,你又是晚辈,怎么能和她计较。”王敏眼眶发红,抹着眼泪哭诉。 “聒噪,我找的是杨氏。”语音刚落,薛乔提腿踢起断杖,挥指间,断杖掷向王敏,王敏狼狈躲闪,面纱绳断坠落,露出一张破相之容。 “不,我的脸!”王敏花容失色,慌乱转身。 “杨世子不妨听你祖母讲些什么?”薛乔冷冷上扬语调,手臂松下力道,老夫人有了挣扎的余地,扯着嗓子,,“老身无过,淮儿别信她!” 白玉指尖瞬间卡死老夫人双唇,薛乔黑漆漆的瞳仁晦暗不明,她拽住衣领,将人往上提了一些。 那人立马喘不上气,两手死死趴住薛乔,雍容庄严的发饰很快乱的一塌糊涂,人也隐约的翻起白眼。 “薛乔!”杨淮大骇,想不到薛乔能做到这种地步,眼前的人陌生不已。 老夫人终于怯了,她剧烈反抗,不顾尊严,好在最后一口气消失殆尽前,薛乔心软了。 空气争先恐后的冲进胸口,涨得发疼,杨老夫人喘息不止,呼哧呼哧的,这次她意外看清薛乔黑瞳。 什么心软啊,分明是阴翳蛰伏于冷漠。 薛乔抬眼看她,“老夫人会不会说话?” “会,会!”杨老夫人缩着身子,回想窒息前的一瞬间,牙齿打颤,“我只想给你下马威,这才故意为难羞辱你,要求新婚后替淮儿接纳良妾。” “祖母,你怎么会这么荒唐!”杨淮不可置信。 他知道祖母对子嗣一向在意,可哪有人为难尚未进门的新妇给丈夫广纳良妾,薛乔都还未嫁进杨府。 这么离谱荒唐,惹人耻笑的事,祖母哪来的脸提!这不是将他往老祖父的名声上推!? 薛乔一笑,“好一个下马威,杨老夫人当真断定我一定嫁进杨府?” 杨淮心下不安,只听薛乔轻嘲,“只可惜,这辈子我都不会嫁进杨府。” “嗡嗡…” 杨淮似失聪失明,转眼间,一切黯然无光。 他呆愣的望向薛乔,不曾反应过来,随即胸口闷痛,腹部翻山倒海,想呕吐却根本吐不出,原来他只有酸水。 “阿乔,不要开玩笑,我经不起…”杨淮面如土色。 可薛乔不是以前的薛乔了。 与此同时,远处戏台的动静小了。 杨老夫人对杨淮心疼不已,“我只是气极,淮儿回京一见你就是一日,未曾想过回府,这才给你下马威,如果不是你狐媚惑她,我怎会刁难你。” 未曾想中间还有这些弯弯绕绕,薛乔不想追究老夫人的可笑逻辑,巴掌一个拍不响,另外一人可逃不了。 她玩弄的看向杨淮,“我可不记得我与世子见了一日。” “不可能!侍从可是看到淮儿到你府门口的。” “那你问杨淮。”薛乔动怒,拔高音量。 杨淮羞愧难当,一张嘴不知怎么开口。 见人沉默不语,薛乔故意说道:“也许怪不得杨世子,那日归府之时,无人关心的问上一句世子当日去向。” 笑话,杨老夫人对杨淮这个长子可算无微不至,事事巨细。 话音未落,杨淮脊背一滞。 “还是杨世子有什么难言之隐,当日是去赴京中贵客邀约? 我想杨世子总不会因男女之事而自私破坏其他闺阁之女的名声。” 接二连三的发问下,杨淮哑口无言,薛乔步步紧逼,问到了关键点。 远处已没了声响,这边的声音越发清晰明显。 “我那日…却有其事。”杨淮吞吐许久,艰难吐出几字,他不想提及王敏。 “薛姑娘不要生气,全都怪我。”王敏哭着跪在几人面前,“前几日我救人伤了脸,母亲恼怒于我,杨世子可怜我,这才回府替我说上几句情。” “什么!”老夫人傻了,却连连点头,“也是有道理的。” 薛乔怒极反笑,这三人,一个是非不分,一个怯懦自私,一个里外不一。 在场的唯一男子,杨淮丝毫不敢直视薛乔,“我担心你多想,这事传出去也会坏王小姐的闺誉。” “所以杨世子就牺牲我的名誉?”薛乔没了耐心,她今日不是听这些,抬手狠狠抡去王敏,将人活活打在地上。 “杨淮,看清楚,我可不是软弱的小绵羊,纳妾?不存在!我只有丧夫才会烧纸妾。” “阿乔!” 杨淮急声道:“不,阿乔,你信我,我不会同意祖母纳妾!” 杨淮的一句话响当当打了其他两人的脸,倒在地上的王敏羞辱的咬紧唇瓣,藏在袖中的指甲死死掐住地面。 薛乔的一句话又掀了杨淮的脸,她不屑低笑,“听不懂吗?杨世子,是我看不上你,完全不愿嫁你。” “如果你与薛府和平退婚,那一纸退婚书就当买断两府情义,我不会四处张扬杨世子坏人闺誉,老夫人强人纳妾的丑事,王小姐的闺誉也不会受影响,皆大欢喜。” “不行!” 第12章 藏书阁真相 杨淮坚决反对,“不可能,阿乔,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自小就定下婚事。” “苍天可鉴,我是真的心悦你,退婚也会坏了你闺誉!” “杨世子切忌男女私情,事业为大,你凯旋而归,正是风头正盛之时,可容不得任何污点。” 看着面前深情至深的男子,薛乔只觉恶心,不论如何也要活生生剥下这些人一层皮,不得他们安宁。 “可怜她人芳心碎,王小姐,你没事吧,这巴掌也是你险些坏我名声所起,不要见怪。” 薛乔半蹲在王敏身前,不动声色的刺激她,“可惜,好好的一张脸,怎么就坏了,可不能放过出手之人,只叹我非良辈,不能登府帮你了。” 王敏死死压住怒气,余光忍不住看向杨淮,对方一声不吭,好像完全没听见,王敏心凉了,憋屈的话语下字字戳心,“怎么会呢。” 可薛乔面露笑意,左手紧紧箍住王敏的脸,强迫性扳高王敏下巴,玉指随意擦过伤痕,“这伤真像茶盏碎片划的,我还记得王夫人前几日在我府上差点摔了杯茶盏。” 王敏后缩着头,只觉对方手冷的似是细蛇游过,只能强颜欢笑。 她看着薛乔起身,不急不慢拿帕子净手,“既然杨氏不愿退婚,那就走着瞧,薛乔我先祝你步步高升,早日纳得如王小姐般美妾。” 王敏脸色瞬间五颜六色。 薛乔走了,杨淮却仍未清醒,对王敏只有一句道歉。 现场没有能压制杨老夫人的人了,杨老夫人乱发坐在地上,哭爹喊娘,“我这都积的什么德……” 拱门侧的角落,宋易忍不住咽了口唾液,“裴兄,这薛家女子真不是一般人,给死夫纳纸妾,绝了! 不知日后会嫁与哪位郎君。” 裴泽心胸舒展,“至少不会是杨淮。” “我要怎么与薛乔交好呢?”宋易目光如炬,“在戏台时,你说薛乔另存藏画,我这才怕她受欺赶来撑腰,借此交好的,不料倒看了场大戏。” “不要招摇,适得其反。”裴泽转而不悦。 “那是自然,阿乔可不是寻常女子。”宋易爬杆子上赶的占起便宜,“既然阿乔想退婚,我自然帮她,保证明日全京人都知道这婆子倚老欺人。” “可别,薛乔传播此事,你就推波助澜,千万不要坏了事。” 此刻,裴泽后悔了,他不该为了让宋易帮薛乔出面而编出她另有藏画这个借口。 几刻钟前,他在戏台未见薛乔杨淮等人就知道出了事,但碍于明面,只能让东道主宋易出手,以藏画为饵,没想到宋易念念不忘。 此地没了在意人,裴泽很快离去,宋易还一路计划着与薛乔交好。 树丛外, “淮儿,我们弃了薛乔,可好?”杨老夫人哭丧完,再次开口。 “当初你父订下这门亲事时,平阳侯风光无限,你与薛乔甚是玩好,你俩才订下娃娃亲。如今薛承已死,平阳侯府就是空壳子,你荣获军功,何必在乎一个薛乔,想要什么样的……” “祖母!”杨淮斥道:“我们青梅竹马,怎会因为薛氏败落而嫌弃她,我不会退婚,我会向圣上禀明一切,早日迎娶薛乔入府。” …… “嘿,谁砸我!”走到半路,宋易用手摸起脑袋。 “不知宋世子在议论我什么?”薛乔嘴角噙笑,一手颠着小碎石,正是她用石子砸了世子。 “薛乔!”宋易瞬间两眼放光,薛乔就是移动的藏画。 不巧的是,宋府管家着急的声音传来,“少爷,少爷,你快出来啊!” 想来是出了什么大事,宋易顾不上藏画,只好先行离去。 “昨夜发生了什么?”宋易离开后,薛乔开门见山,直截了当,“昏迷前我见一人躲在落帘后,世子有抓住人吗?” 裴泽凛然,“帘后有人?” 见裴泽未发现此人,薛乔神情凝重,那人安全离开藏书阁就意味她们将会被人盯上。 “世子,我有一事相求。” “是指查清帘后人吗?”裴泽开口,“不用薛小姐相求,昨夜是我带你去藏书阁遭此变故,裴泽自然要承担责任。” 对上裴泽郑重的目光,薛乔心下一松,对她一个待在闺房的女子而言,找人确是件难事,可她也欠下裴泽不少人情,“夜间昏暗,此人看不清我们面容,也许可以从兵器入手,查清谁在关注长柄剑与筋连刃。” 裴泽立马明白薛乔用意,几分自豪的点头,“好主意,近日薛小姐也要谨慎,切防小人。” 薛乔颔首,“这点放心,毕竟我才发现有人听我墙角。” 裴泽笑意凝固。 “还望世子保密。”薛乔很是认真的盯向裴泽。 裴泽握拳轻声咳了咳,“这是自然。” “那世子又为何要打晕我?” “咳咳”裴泽被话呛住。 事已至此,薛乔已确定打晕她的罪魁祸首,正是眼前人。 “抱歉,这件事我不想连累于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薛乔也不会好奇打探。 “裴公子啊,原来你在这,快去前堂,府上来贵客了!”管家行色匆匆的赶来,这一个两个真不让人省心。 那人也是,装模作样的,来什么来,宋国公府和他可不是一派的。 贵客? 薛乔眉间微动,能让根深蒂固的宋国公府如此重视的,八成是宫中之人。 告别裴泽后,她坐到庭院后倒下热茶,茶杯袅袅升起轻烟时,知晴赶来。 “小姐,你离开后,杨淮坚决不退婚。”知晴愤懑的重复起两人对话,薛乔的眸色越发生寒。 早在注意老夫人靠近时,她便支开知晴,令人见机行事,逼不得已时寻求宋易出面。临走时故意放下狠话更是为了试探杨氏的真正态度。 经过此事,知晴可看不惯杨淮,什么嫌不嫌弃,最先提出退婚的明明是自家小姐,这些人真是会往脸上贴金。 “小姐,杨氏不退婚如何是好?” 薛乔皱眉,没想到杨淮竟敢求于文帝。 当今大晋乃梁文帝所立,皇帝膝下皇子寥落,太子与三皇子为两大势力,目前的杨淮尚是中立之派,此次回京的一路上都有人在意。 杨淮面圣对薛乔只会是坏事。 庭院内,薛乔左手规律性的敲动石桌,沉思片刻,“走吧,先看看贵客。” 如果可以,她必须赶在杨淮前头面圣。 第13章 杨淮受疑 “太子殿下到!”高门前,尖锐高昂的太监声响起。 “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整齐跪拜声下,身居中位的男子眉骨高凸,不怒自威。 放眼皆是跪拜之臣,把弄腰间剑穗,太子轻蔑的施舍个目光给太监,太监堆砌薄笑,“众位起身,太子看不得栋梁之才受苦。” 太子看向众人,几分势在必得,“哪位是杨淮?” 堂下落针可闻。 “末将杨淮叩拜太子殿下……” 话未说完,太子就扶起即将跪拜的杨淮,“此处非皇宫,不必过分在意礼节,杨将军的病情可有好转?” 杨淮愣住。 “前几日,东宫曾派人请将军一叙,可惜将军婉拒,想来将军是有疾在身。” 此话落入满堂耳内,众人各怀心事,莫非太子要拉拢杨淮? 可一个刚归京的武将与东宫牵上关联,太子是极其重视还是恶意针对? 当事人的杨淮站立难安,不知如何回复是好,如果当众澄清就是在打太子的脸,可当众应下就是欺君之罪。 “末将羞愧,承蒙殿下关心。” 杨淮是有野心的,选择当一回赌徒,可他低估了薛乔的无情。 太子心情大好,拍了拍杨淮肩膀,在人群中看见一人,神情诧异,他凝神仔细看了几眼,方才肯定道:“这,你是裴泽?” 面前人一身素衣,温和斯文,修长挺立的身姿尽显儒生,彻底颠覆太子旧时记忆中凌厉形象。 剑击万军,血雨腥风下,仰苍弯弓取头首,这才是少年裴泽。 对于太子的唏嘘,裴泽没有半分不自在,温和以待,“太子殿下,许久不见。” 太子到来,宋府内男子纷纷聚在堂内,女眷则是聚到偏院,正堂与偏院相临,两室仅隔一条抄手游廊。 听着声,薛乔踱步来到偏院,不经意瞥见老夫人与杨梦,老夫人对她心有余悸,可杨梦还是一无所知。在薛乔的故意挑衅下,就像是条会叫的狗故作声势,还是杨老夫人拦住了她。 笑声中,前堂走出众人,为首的便是太子。 太子,薛乔眼底闪过暗芒,勾起嘴角。 大鱼来了。 太子不识薛乔,可薛乔却认得他,太子多疑,前世杨淮就是太子麾下人,两人的牵线之机正是杨淮回京当日。 上辈子,杨淮在见过薛乔后,临时被侍从喊走,正是应太子之约,这辈子杨淮早早随王敏离去,侍从不知杨淮去向,杨淮自然也应不了太子邀约。 一次没去,可不代表没有第二次。 众人散开之余,宋易趁机跑向薛乔,“阿,薛乔,你猜之前发生了什么?” “与杨淮有关?” 宋易目瞪口呆,这怎么猜到的,真是开了天眼。 很快,他简单说明前堂之事,薛乔笑出声。 杨淮真是把现成的把柄递到她手中。 今日虽说太子是为了拉拢杨淮,可杨淮的脸面还没这么大,另一层原因便是皇后娘娘已替太子选中门当户对的太子妃。 太子妃是何人,薛乔最清楚不过,北宁崔氏女崔宜。 各位世家女争相斗艳,试图吸引太子目光,可惜太子被男子围住,趁着太子尚未见到崔氏女的功夫,薛乔理理妆发,拔腿走向崔宜。 …… 崔宜正赏花躲清闲,只闻暗香,回首瞧见薛乔,不由屏住气,暗叹杨淮好福气。 京中不乏貌美女,可清冷似仙的气质却难得可见,深邃的黑眸恰如冰泉细流,自带的上挑眼角平添冷艳,一人自成一方天地,错开远处喧嚣。 两人没说几句话,太子走来,“崔家小姐,好久不见。” 老套的开场下是别有用心。 “薛小姐,杨家小姐有事找你。”太子想要支开薛乔。 薛乔故作惊讶,“是为她哥哥说情吗?” “说情?” “自然,杨淮曾说回京之日登门薛府,但那日他拜访了别家官员。” “别家…官员?”太子顾不上一旁的崔宜,厉声询问,“你可知他去了何处?” 薛乔望向一脸状态外的崔宜,故作犹豫摇头,“抱歉,太子殿下,他府有女眷,薛府重门面也不愿坏她人闺誉。” 崔氏女在场,太子不可强人所难,他只好沉下气,可心生疑虑,杨淮欺君未病,坏了原先约定,到底是为什么事? 疑虑疯狂蔓延,他不自觉想到了三皇子。 三皇子回京不久,杨淮大军就进了京。 望着太子背影,薛乔知道自己成功了。 人群中杨淮觥筹交错,无人注意薛乔眼底的锋芒。 杨淮,原先我可未想坏你与太子牵线一事,只可惜你不配合退婚。 薛乔别花赠崔宜,在对方闻花欢喜之时,薛乔淡笑,心中敲定下一步:找宋易。 此刻的宋易还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他正吐槽裴泽,“太子进府,你还来的这么慢。” 裴泽不愿多说,随管家去前堂的半路上,他临时飞鸽传书,速令情报网消除薛乔进过藏书阁之迹,当日薛乔只出府挑选过贺礼。 “薛乔。”宋易目光发亮。 裴泽立马抬头看去,薛乔正朝两人走来。 “宋世子需要薛乔帮忙就早些开口,薛乔力所能及。” 突如其来的馅饼从天而降,砸的宋易不知方向,胡言乱语,“是不是裴泽帮我开口提的!”他激动的捶击裴泽,“原来你晚来是和阿乔提藏画。” “藏画?”薛乔瞬间抓住关键点,盯向裴泽,对方僵硬不已。 “是啊,裴泽告诉我你有很多藏画,让我多关照你,日后好向你提画。”不知不觉,宋易就说漏了嘴,只能干巴巴补充道:“别怪罪裴泽。” 听墙角,原来是这样。 薛乔心尖直颤,难以言表这种陌生感。 巧合也是可以人为的。 “你别多想。”冷静后,裴泽开口,“我没有提藏画。” 一时,薛乔不知裴泽是对谁说的话,她阖眸轻呼口气,当务之急是退婚! 宋易也顷刻间从大喜的云端下坠,似喜似悲,“原,原来没说啊。” “原来是为了藏画。”薛乔苦笑,“世子能帮我一件事吗?我想退婚。” 话是对宋易说的,可裴泽却忍不住看向薛乔。 宋易不解,“世家的老夫人大多难缠,如果因为杨老夫人的刁难退婚,那以后你是要嫁给非宗之人?这不现实,总要门当户对。” “你是皇上亲临上匾的平阳侯之女,外祖父乃大晋元老林阁老,杨氏绝不敢欺你,女子不易,于女子而言,声誉即命,你要考虑清后果。” 薛乔涩然一笑,“于我而言,这都是身外物,倘若我对杨淮尚怀不舍,还能被勉强说服,但没有倘若。如今平阳侯府的平阳侯不在了,我只想与母亲好好生活。” 宋易缄默,“你要我怎么帮?” “这几日抽空去王尚书府上一趟,和他喝喝茶聊聊天,问原因就说是因生辰所赠藏画而来。” “就这样?”宋易不确定的再次询问,他看不懂薛乔的眸中深色。 “是的。”薛乔不动声色的敛下思量。 凭借太子爪牙,如何查不到杨淮是去了王府,而宋易去王府就是压垮太子怀疑的最后一根稻草。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杨淮无缘于太子。 这事简单,宋易爽快应下。 “还有一件事需要裴公子帮忙。” “何事?”裴泽开口。 “明日拖住杨淮进宫。” 第14章 入宫面圣 从宋国公府回来,太子就直冲书房,吩咐手下,“你去调查杨淮回京之日的去向。” 手下正准备离去,猛的被太子叫住。 “等等,你再去查查薛家女那日去向,记得,这两件事万万不得有误。” 次日,宋易来到王府。 他装模作样的击响铜环门扣,由门童引进门。 进门就瞧见王尚书毕恭毕敬,“世子突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 宋易环视一圈,暗自砸嘴,这可称不上寒舍,奇石怪树尽被一个个的搜罗来了。 “生辰当日,托贵府小姐的福,收到一副绝佳藏画,故登门想问问藏画。” “原是此事。”王尚书枯败的脸上总露笑意。 俗话说,宋易痴画,王朗迷娇。 宋易因画登门太寻常不过,王尚书精明的笑了,王氏接连迎来两位贵客,定不是凡事,王氏的转机来了。 走动间,见宋易心不在焉的回话,王尚书隐晦向管家传话。 管家一路奔走,来到王敏闺房。 “你说爹爹问我在宋国公府的遭遇?”王敏猝不及防被管家问住。 “是的,大小姐,因为宋国公府的大公子突然登府。” 王敏骤愣,宋易来了! 她急忙稳住,“宋易上门可有说些什么!” 管家不耐烦,“小姐还是先回话,老爷在前院等的着急。” 王敏脸色青白交变,她怎么都说不出宋国公府受的羞辱,仔细回想宋大公子也只有一次行礼。 她微微含笑,眼下的算计深不可测,“那日宋公子曾助我脱困。” “脱困?” 前院树下,王尚书仔细询问管家,“她回话前是什么神情?” 管家谨慎回复,“老爷,小姐回话前脸色有点窘迫,不是很愿意说清当日事。” 王尚书想到王敏面纱破损一事,探究性的望向无所事事的宋易,目光老辣,“这位宋国公的大少爷会因为小姐登府吗?” “可小姐心悦回京的那位。” 王尚书嗤笑,“所以才对当日含糊不清,管家,去把小姐叫来。” 管家再次一路奔走。 对管家的到来,王敏并不意外,故作不愿的应下。 此刻,管家立于门外,镜前的王敏见镜中人慢慢扯起讽刺。 知父莫若女。 自家父亲的脾性,王敏早在这些年的饥寒交迫下彻底看清,有用的便捧,无用的便扔。 可她王敏不认命,最不愿当无用之人,她要一点点爬上去,再狠狠报复过往人,瞧不起她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薛乔! 念到这个名字,桌下的手就紧紧攥住。 红泥点于唇,最后一支珠钗入发。在丫鬟的搀扶下,王敏随弓腰管家走向前院。 天下乌鸦一般黑,男子无非喜爱娇柔。 如果能攻下宋易,她就能爬的更高! 后院人赶来,前堂正无聊。 “这画如何,画中人栩栩如生。” 宋易就差打个哈气般敷衍,真是什么人都能当画家,瞧着王尚书这自信满满的小样,他磨着后槽牙艰难点头,落语处一行小字吸引住目光,凑近一看:晋元五年,王坝旦留作。 “原来此画是尚书大人所作。”宋易瞄向王尚书,王尚书小小的满足了虚荣心,哂笑,“世子见丑了。” 宋易点头,这次点头比上次真情实意多了。 时间差不多了,宋易暗想,是时候离开了。 正要开口,却被王尚书拦了个先,“世子,我年迈不适,另请她人相陪,还请见谅。” 宋易瞥了瞥王尚书身边的管家,点了点头。 下一秒,他惊得眼睛瞪大,这老头怎么把自家女儿推出来了。 看见宋易从无精打采的瞬间瞪直了眼,王尚书得意至极。 这次,他拿捏住了。 远在他府的太子也自以为的拿捏了。 经人回禀,杨淮回京当日登府王氏,王尚书亲自迎客进门;薛乔当日出门也只是为宋易寻赠礼。 一刻钟前,他又多出一条线索,宋易登府了,因生辰赠画而来。 太子不愿信,又命手下细查,结果查出王敏所赠之画是王尚书派人所寻,根据调查,王尚书向来不在意这名庶女,怎么突然这般好心的替女寻画。 很明显,王尚书是在巴结宋易。 太子大怒,一掌拍向书桌,好你个王坝旦,巴结宋易不说,还利用女儿拉拢杨淮,坏他大计。 结果也很清楚,杨淮放着未婚妻薛乔不寻,转头去了王府。 难怪,难怪,当日薛氏女那般神情。 欺君在前,杨淮着实可恨。 突然书房来人,宫中人来报,“太子殿下,薛家女进宫,扬言要与杨氏解除婚约。” 这下提醒了太子,薛乔背后还有林氏,如果薛乔嫁与杨淮,那杨淮很可能拥有林氏支持。 如此一想,薛乔必须与杨淮退婚! 太子快马加鞭,赶回宫中。 此刻, 宫门口,知蓝紧张的攥紧手,薛乔拉起她的手,慢慢帮她擦干冷汗,“不用紧张,等会只要跟在我身边就好。” “轰轰” 两旁太监吃力的推开,幽深的宫道印入眼帘。 两侧禁军手持利矛,身披铁甲,齐刷刷盯向开宫门之人,阴冷似冰。 薛乔牵着知蓝,在煞人目光下,稳稳踏入宫道,眼眶染红,她终于要摆脱杨氏了。 …… “你说什么!薛乔要退婚!”五公主大喜,倏地一下从座上站起。 “是啊,公主,这会功夫都知道了,大晋到现在还没姑娘敢鸣鼓开宫门。”胡夫人摇头,“这薛家小姐还真肯豁开脸面,杨小将军身负军功,他不肯撒手,皇上怎会如她意。” “那杨淮还能逼人嫁娶不成!”嘉玉愤然,“我这就去找三皇兄帮忙,这婚必须退!” 长风卷苍穹,枯叶飘落宫中就被小太监扫除,扫累了,小太监就用手肘撑住扫帚偷会小懒,不料总管太监下一秒就带人走来。 “薛姑娘,杂家就送你到这了。”张公公客套含笑,瞧见不远处小徒弟就呵斥,“看哪呢!扫你的地,不要脑袋了!” 薛乔神色淡然,“多谢公公。”借着行礼的空隙,在对方袖中扔了袋银两。 “薛小姐莫怕,你是开朝大将军薛承之女,陛下一直都记得。” “多谢公公,这是我随身丫鬟,还请关照一二。”说完,薛乔就示意知蓝。 总管太监爽快应下。 “嘎吱”门开,太子从殿内走出。 薛乔神色不变,持正身姿,落落大方进殿。 殿内, “你就是薛乔?” 第15章 一刀两断 殿内女子,面容不清,可一身腰板当真是直。 “就是你大言不惭要寡人替你做主,断了与杨小将军的亲?” “臣女幼时丧父,逼不得已恳求陛下。” “丧父。”文帝呢喃,不由想起一位故友,神色复杂,他也不愿为难故友之女,“你先起来吧。” “不管怎么说,你与杨淮相识已久,切记意气用事,寡人见过他,是个好将领。”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更是因为杨淮刚立大功,尚有可用之处,文帝不想推开杨淮。 “皇上认为臣女来之前未经人劝?正是心意已决,故斗胆麻烦陛下,还望陛下成全。” “杨淮是个好将领,但不会是好夫君,薛乔已丧父,不愿再经丧夫,父亲征战是他忠于陛下,子女不会怨生父,薛乔不求其他,只想过好此生。” 文帝眸色变化,似在沉思如何劝说。 “陛下,臣女收拾家父遗物,发现一令牌,今献于陛下……” 殿内,文帝问话薛乔,殿外人立于前堂。 张公公临时有事走开,回来没多久就瞧见杨淮面色焦急,他就差踹上一脚门。 一把拂尘牢牢拦住人,“杨小将军,怎么这么着急,可不要殿前失仪啊。” 杨淮喘气,急忙开口,“劳烦公公让我面圣。” “嗐,能有什么大急的事。”张公公颠了颠袖子,“前不久,薛家女就进去了,你可要等等。” 杨淮脸色苍白,“薛乔进去了!” “是啊!今日真是奇怪,太子就在薛乔进殿前出来,喔,对了,太子也是快马加鞭的回宫,险些撞到不长眼的奴才。” 张公公故作谨慎的打量一圈,拉着杨淮走到一旁,“太子进宫面圣与薛氏女似乎有关,进去前我还听见“退婚”二字,小将军你可要想清楚啊,不要得罪人还不知道。” “怎么可能?” “难不成是老奴哄骗你。”张公公顿时不悦,扫兴的甩动拂尘。 杨淮讪笑,“公公误会了。” 说话间,殿门再次打开,皇上瞧见杨淮,“正好你在,进来。” 文帝开门见山,“杨淮,你可愿意退婚。” 厚重的声音一节节敲打杨淮的脊背,他忍不住看向身边人,薛乔神色淡然,她的掌心之物吸引了杨淮。 平阳侯的令牌,杨淮苦笑,为了退婚,薛乔竟然都搬出薛承遗物。 想到殿前张公公的话,他陷入困境,难道真是太子动的手脚。 如果是真,一介臣子的他如何与太子相争。 殿内一时安静至极,两人都在等杨淮的选择。 “砰砰砰” 杨淮在殿内狠狠磕下三个响头,地砖瞬间染上血污。 寂静下,杨淮认命般阖眸,“回禀陛下,臣愿退婚。” 疼痛麻木了心痛,杨淮选择放手。 他堵不起,赌输了,前程尽失。 上位的文帝几分失望,没有了劝说的动力,顺着薛乔的梯子就下来,“薛乔,朕准了,你与杨淮一刀两断!” 大殿内,杨淮只听,“依太子所言,日后加强军营管理,切莫助不良风气。”说完,文帝看向杨淮,。 太子进殿主张缩减军妓,镇军心于正气,方提军队士气。军中受不当影响的就有杨淮,文帝原以为杨淮只是逢场过戏,尚知轻重,没曾想真应下与薛乔退婚。 悔意恍若潮水瞬间淹没杨淮,他痛恨自己的软弱,如果他争一下,如果他争一下…… “啪嗒”殿门开,阳光照亮了薛乔。 殿外,杨淮忍不住拦住薛乔,自虐般开口, “薛乔,你真就这么讨厌我,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薛乔似笑非笑,一双眸子说尽了嘲弄,“杨淮,你以为你真的爱我吗?不,从始至终,你最爱的都是你自己,什么都比不上你的前程,你的名誉。” “不是的。”杨淮下意识否认。 “是吗?”薛乔讽刺噙笑。 “那你告诉我,你娶正妻进府,日后外出打战会带走她吗?不会,你会把她扔在杨府十余年载。” “当你的祖母胁迫你新婚纳妾,你反抗吗?不会,你会以孝为名,一个个的纳进来,毫不顾及正妻。” “当你的祖母故意为难夫人,你敢为了她违抗老夫人吗?你归京一共三日,老夫人让你在她房歇三日,故意隔走正妻,你会为她出声吗?” “不会,你全不会,你只会做一个旁观者,坐享孝子赞誉,百胜将军盛名。殊不知,你的夫人却在阴暗处备受欺压,最后凄惨离世,你的故不作为会害死她!” 杨淮喝出声,“胡说八道,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薛乔面露讽刺,这笑裹着刀子一样割伤了他。 杨淮急红了眼,微颤嘴唇,“你又没嫁给我,怎么会知道我怎么做,你这是在泼脏水,我堂堂八尺男儿,怎么这般负心且无情!” “那请杨将军让路,不要挡了我的路。” 薛乔沉静如水,让杨淮一腔怒意无处安放。 见杨淮没反应,知蓝生气,果断上前,用力推开杨淮,杨淮像是丢了魂,摇晃的倒在路边。 “劳烦杨世子注意,我家小姐尚未定亲,可别坏了她闺誉。”说完,知蓝就扶着薛乔离开。 杨淮倒在路边,双目失神,“尚未定亲,尚未……怎么会…这样呢?” 两人再次走上禁军宫道,知蓝满心雀跃,“恭喜小姐,如愿以偿,陛下还是记得侯爷的。” 薛乔神色不明的抬起手,掌中静躺一块令牌,令牌尽是刀伤划痕,看得出它的主人很是危险。 “爹爹。”薛乔忍住眼眶酸意,内心一万个难过。 爹爹,你可知,你一生效忠的君主如何对待你的妻女? 看到令牌,薛乔勉强勾起笑意,这枚令牌是父亲用来保护她与母亲的,凭借它可找到父亲的暗卫。 上辈子母亲将令牌一并作为嫁妆,她将令牌带到杨氏,赠与杨淮后才知暗卫早已离世,动手之人就是文帝。 文帝不要它,哪里是念旧父亲,暗卫已经离世,令牌已经毫无意义,只能作为退婚的筹码,毕竟皇上不会承认他痛下杀手。 漫长的宫道变得窄短。 “轰轰” 宫门再次被小太监吃力的推开,炽热的阳光照了进来。 “薛乔,薛乔!” 宫门外,嘉玉言笑晏晏。 第16章 坦白局 “薛乔,你如今可是大名人了。”嘉玉夸张的比划着,“你是第一个鸣鼓奏见父皇的。” 薛乔挑眉,“那公主早早知晓了?” “那是,我还找三皇兄帮点小忙。”嘉玉得逞的勾起嘴角,拉着薛乔钻进马车,“皇兄派人给杨淮上了点眼色。” “不过我很好奇,大哥是怎么为你的事回宫见父皇的?他可不是好心的。” “公主能看出太子回宫用意,怎会不知缘故?” “是裴兄说的,但他坏的很,说话只说一半,活该被打。” “被打?”薛乔神色微妙。 “是啊,今日杨淮着急回宫,他有意拦人,两人在包厢大打出手,杨淮崩溃,不知为何,最后裴泽竟硬生生扛下杨淮一拳。” “他的伤严重吗?” 嘉玉深深看了眼裴泽,语气欢快,“也是带兵打过仗的人,这点伤残不了,只是破相了,现在躲着不肯见人。” 薛乔沉默,此事因她而起,自己总有责任。 “那宋易怎么样?”薛乔想起另外一人。 嘉玉突然被戳中笑点,笑个不停,“薛乔,他要找你讨个说法,他说女孩子名誉重要,男孩子的名誉也很重要。” 薛乔怔住。 千算万算,她竟算漏了王尚书卖女求荣的劣性。 “裴泽和宋易在哪?”薛乔突然询问。 嘉玉啊的一声,惊讶抬头。 在车夫的吆喝下,马车稳稳碾过,停在一处小宅前。 两人走进屋,一个白影冲了出来, “好你个薛乔,你还敢跑这来!”宋易气上加气,指着她却说不出一句狠话。 “宋公子还怕被一个女娇娥给吃了?”薛乔打趣起宋易。 “欸,你说对了,宋易他就是一个对女子避之不及的人。”嘉玉幸灾乐祸,叉腰坏笑。 宋易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故意嘴欠,“是啊,我以后要是讨不到夫人,就拿你将就一下。” “你敢!”嘉玉毫不客气的敲了他后脑勺。 在两人斗嘴的时候,薛乔已经找起裴泽。 捡起石子,薛乔轻轻丢向宋易,“裴泽呢?” 宋易没好气的回道:“破相了有什么好看的。” 薛乔轻飘飘瞥了眼宋易,刚刚打轻了。 “我找裴泽要事相谈,你就说藏书阁。” 宋易半信半疑,摸着后脑勺离开。 裴泽听到藏书阁的第一反应就是,薛乔向他求救,有人已经盯上她了,顾不上破不破相,从衣柜后面挪了出来。 人来了。 裴泽额头的血已经干涸了,眼角被人实实打青一块。 “你还好吗?” 薛乔惊讶抬眸,对比两人,明明裴泽看起来更不好。 “多亏裴公子,一切顺利。此外,我不会以貌取人,不必躲我如蛇蝎。” 薛乔目光稳稳落在伤处,“伤是杨淮打的?” 裴泽眼神闪烁,他不由想起杨淮跪在他面前,痛哭淋漓,求自己放他离去。 “薛乔是我想明媒正娶,万里红妆下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女子,求世子放手…。” “你在想什么?” 裴泽被拉回思绪,目光有了焦点,“你是真的不想嫁杨淮?” 薛乔不解,告诉裴泽,“当然是不想嫁他,即使他说得很好听。” “那就好。”裴泽轻语,心下的重负轻了些。他倒下一盏茶,顺势递给薛乔,“你说的藏书阁怎么了?” 薛乔回道:“我们的机会不多了,幕后黑手已把藏经阁之事尽数抹去。” 裴泽迟疑的顿了顿。 放下茶盏,薛乔开口,“好歹我是干挑拨离间的,不把证据清干净,怎么让太子信服?” 早在昨日宴会结束后,薛乔就找人清麻烦,没想到麻烦自己没了,想来只有幕后黑手做的。 旁边的嘉玉跑了过来,不敢置信,“薛乔,难道每一步你都算好了?” 薛乔垂下眼帘,不可否认。 早在得知杨淮要面圣时,她就有想法了。 杨淮不退婚,狠话就必须做到,她也要找到出路。 所以得知太子到来时,她下意识想到离间两人,以崔宜为饵,等太子上钩再利用太子生性的多疑,达成挑拨离间与助她退婚的目的。 “难道你就不怕大哥查到你?” 裴泽摇头,“太子不会查到,登门王府是杨淮主动的,藏画是王敏送的,王尚书对王敏的反常也是真的,宋易更不会透露薛乔指使他去王氏一事,唯一漏洞藏书阁一事也被人清理了。” 可薛乔有所不知,即使她遗忘藏书阁一事,裴泽也会出手解决。 如果所有的一切是个棉花枕头,薛乔也只是解开线头之人,扯棉花的一直都是太子。 嘉玉听的云里雾里,但也明白所有都环环相扣,不禁感慨,“薛乔,你真厉害啊。” 宋易不服,“如果陛下不同意退婚呢?” “不可以,本公主绝不允许,三哥要是没办法,我就进宫求父皇!” 薛乔失笑,眼底却团起暗色,“那就请陛下“主持公道”,以我父平阳侯之名,哭惨来恳请皇上严惩杨老夫人与王氏女王敏,杨淮逃的掉,她们二人别想。” 当初父亲离世,大悲大恸的是他,荣赐薛府门匾,亲临薛府的也是他,如今平阳侯之女受凌,他总该有点行动来表示一下。 宋易悻悻然闭上嘴,连皇上也敢算计。 寂静下,薛乔叹口气,神情遗憾,“可惜,我还是算漏了一点。” 宋易好奇看去。 “算漏了王尚书卖女求荣,险些耽误了宋公子。” 宋易脸色瞬青,“不用再提此事。” 夜幕降临, 薛乔回到府中,快步走进房内,掀开角落木箱,取出箱底黑布。 在床底掏出一个不起眼的包袱,打开它,里面是套男衣。 对着镜子,薛乔束发换衣,片刻间,一个俊俏的男子出现。 摸着后门,薛乔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府,与上次一样,她走进一家布衣店,店外立有幌子,非氏布衣。 掀开店家的蓝布门帘,她径直走向最里间,屋内一炷香正烧着,窗户大开,一位蒙面人坐于桌前。 “这是货物,我要找人。”薛乔掷出黑布。 蒙面人隔空抓过,抖开黑布,一张纹有图案的皮画与一幅刀疤脸画像。 一上手,蒙面人就短眉上扬,很是赞赏,“还是人皮的,小伙子细皮嫩肉,胆量倒是不错。” 薛乔洒脱的跨腿入座,直翘二郎腿,倒满一杯酒的她闷不吭声,一饮而尽后,粗声道:“这次,我要知道他是谁的人。” 第17章 活罪难逃 蒙面人饶有兴味,用竹木筷反挑皮画,在烛火下,皮画上的图案艳丽夺目,画像沾火即燃。 “放心,白日平白收你一笔钱,这次可不会让你败兴而归。” 薛乔笑道:“怎会,白日得知藏书阁无事已是大兴。” 微风过,窗户“吱吱”低鸣,蒙面人消失不见。 临窗望去,黑夜中,一抹残影在屋檐掠过。 大寒寺? 薛乔背手而立,面向皎月。 次日,蜡烛尽,伙计打扫房间,只见桌上一双断筷与黑灰。 薛府, “小姐,小姐,夫人唤你去前堂。”知晴闯进房中时,薛乔已换好女裙,“你这冒失的性子何时能改。” 珠帘微晃,知蓝走到薛乔身后,替她摆正珠钗,取笑道:“知晴自小这样,小姐你是最清楚的,她可难改。” “有知蓝姐罩着我,我怕什么。”知晴厚脸皮笑着。 “混账话。”薛乔别好香包,不轻不重点了下知晴脑门。 一路小走,主仆二人来到堂院。 “母亲,你唤我?” 薛乔款步走上前,见薛母正持瓢浇花,脚边蹲着小木桶。 “这红花开的真好,等会去林府,我折些带去。” “母亲,你要去外祖父家?”薛乔一愣。 薛母转身,笑着点头,“是啊,你阿嫂生下一位胖小子,我想见得很。” “那真是喜事临门。”薛乔挽着薛母,“如果有什么事,母亲你就写信给我。” “放心吧,你阿哥们都在。”薛母目光温柔,望着沉稳内敛的女儿,忍不住摸了摸薛乔的长发,“女儿长大了,我也放心了。” “母亲会生气我退婚吗?” “不会,不论何时,我都向着自家女儿你呐,以后也会有比杨淮更优秀的儿郎照顾你,在此之前,你就好好陪我。” 薛乔眉目柔和,笑意止不住蔓延。 “我煮了碗馄饨,你记得吃。”上车前,薛母拉着薛乔叮嘱道。 薛乔乖巧点头。 目送薛母离去后,在回屋的路上,她恰好看见知蓝盯着一支珠钗发呆。 “知蓝。” 薛乔轻唤一声,没想到知蓝涨红着脸,做贼般把银钗往身后藏。 “小姐,什么事?”知蓝害羞的低着头。 薛乔草草扫过眸,注意到一丝不寻常,“以前送你的玉簪珠花呢,最近怎么没瞧你带过,你们在我身边不用素净。” 知蓝的头低的更低,脚上破旧的绣鞋还是前年换下的,如今她又穿上了。 “小姐,奴婢只是舍不得戴,怕糟蹋好东西。” 薛乔余光瞥到绣花鞋,这次没再说什么,只是拉着她的手,慢慢摊开,在掌心放上一些碎银。 “小姐!”知蓝惊慌,着急缩回手,但被薛乔牢牢箍住。 “拿好了,小心银子撒了找不到,这可就浪费我的心意了。”薛乔合上她的手,“也是我考虑不周,你向来低调,记得用银子买些喜欢的珠花。” “女为悦己者容,好好打扮。” 知蓝微愣,这是第一次有人与她这么说,她舔了舔唇瓣,“小姐,这是诗吗,那它可有下一句?” “有前一句,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知蓝震撼,“士为知己者死?” 薛乔抬手替人理好碎发,“好了,我有事找知晴,你给那丫头传个话,让她麻溜的过来,来晚了没饭吃。” 听到知晴,知蓝的眸子染上笑意,她两手合于腰间,“奴婢遵命。” “小姐,你唤奴婢何事?” “噔噔蹬”知晴小跑,蹭到薛乔身边。 薛乔放下馄饨,“你知道知蓝遇上什么事了吗?” “知蓝姐?”知晴眨了眨眼,“小姐你是说她被送簪的事?” 薛乔扭过头,拉着知晴就坐下,脸色凝重,“你把这事摊开说说。” “就在昨日,小姐你回了府,裴公子的贴身小厮就上门了,本来以为是找小姐你的,没想到他扭扭捏捏了半天,塞下一只钗就跑了。” 薛乔愕然,“阿礼?” “就是他,他可会说了,他说什么想要求娶知蓝姐,日后月奉全是知蓝姐的。” “那知蓝的反应?” “知蓝姐哪知道他什么时候起的这心思,反应过来时,人也跑了,我还帮忙追出去了呢,就是没追上。” 薛乔只觉好笑,“你怎么可能追的上,每天吃的那么多。” 霎时间,知晴如被惊雷暴击。 午后,太阳高照,薛乔身着女裙,摸着后门又出了府。 此时,街道不复往日热闹,只有寥寥几人。 近几日,京城突冒叫魂诡事,夜半时分被叫到者,第二日受害者异常痴傻。萧条下,薛乔停在一扇门前,门上的木头破烂不堪,勉强糊个门面。 “薛小姐?”来者是位年轻男子,洗的发烂的粗麻白衣潦草裹在身上。 他揉了揉厚重的黑眼圈,气虚含笑,“真是薛小姐啊,快进来,快进来。” “你是知蓝的弟弟?” “小的正是。” 薛乔推开院门,灰散了半空,男子狗腿般搓手弯腰。 院中摆设简直乱七八糟,屋子的主人也是浑浑噩噩的混日子。 “听知蓝说,你们最近很缺钱?到底是多少年的主仆,我来问个清楚。”薛乔墨色的眸子落在男子身上,故意试探开口。 这话简直问在了男子的心窝上,毫不犹豫的应下,“小姐热心肠,真是下凡的菩萨普度众生,最近小的手头却是紧点。” “那你找过知蓝了?” 男子点头后,薛乔的目光一点点冷下,“原来是你指使的!” “啪”薛乔忽然翻脸,一脚踹去,木桌散的四分五裂。 “这几日薛府连连失窃,我瞧见知蓝手脚不干净,还纳闷呢,如今可被我套个正着,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去蹲苦牢!” 男子脸色煞白,只觉面前的薛乔是十八层地狱的勾魂史,害怕的双腿直发软。 怎么会呢,知蓝时常和他说薛家小姐是个好相处的,让他不要担心她,专心读书。 “噗通”男子惊慌下跪,连连磕头,变了一副嘴脸,“薛大小姐,冤枉啊,此事小的毫不知情啊,小的找知蓝是向她讨债,家里所有钱都被她夺去了啊!” 薛乔冷笑,“这么说来此事与你无关?” 男子忙不点头。 “可你是她胞弟,活罪难逃!”捡起角落麻绳,麻绳如同灵蛇啃向男子后背,白衣瞬间破开,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处。 男子大叫,哭着流下鼻涕。 “以后若发现你还联系她,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哭声中,薛乔煞气冲冲,摔绳走人。 出了门,薛乔叹气。 这下,那傻丫头应该也不会再被吸血了。 第18章 刘氏灭门 薛乔回府,知晴像是嗅到薛乔,突然从大门后跳出,“好啊,小姐,你偷偷出府了。” “给!”薛乔也不恼,稳稳抛出一物,自顾自的走进内堂。 身后的知晴手忙脚乱的接过,秀鼻一嗅,迫不及待的打开,一袋尚有余温的酥栗糕。 “酥栗糕!”知晴两眼发光,眉眼弯弯,“小姐,你真好!” 话完,顾不上薛乔,她噔噔蹬的找起知蓝,“知蓝姐!小姐给我们带好吃的了!” 后院偏门的知蓝心下一乱,推着阿礼要关门,“珠钗还你!” “知蓝!”阿礼慌张,情急之下,钻起墙边狗洞,狼狈不堪的爬进薛府。 “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人很聪明的,一定对你好,这是我所有的积蓄。”说完,他拿着旧布包,直往知蓝手中塞。 “我不能要。”知蓝果断撒手,不料,碎银滚落一地。 阿礼目光暗淡,望着满地碎银。 知蓝抿唇,“你不了解我,实话告诉你,我还有一个吸血鬼弟弟,你娶我,就是丢银子到湖里。” 不知是看不得阿礼郁郁寡欢,还是害怕被人撞见,丢下话后,她着急离去。 “知蓝姐,你在这!”知晴扬着笑脸,小跑来到知蓝跟前,点头肯定,“知蓝姐,你戴这珠钗真好看。” 珠钗!? 知蓝呆呆张开嘴,手指不由摸向发髻,摸到了熟悉的触感。 何时他给自己簪上的? 犹豫再三,知蓝没有取下珠钗。 罢了,下次再还了他。不知想到什么,她勉强含笑,下次都不会有了。 “快尝尝,这酥栗糕可甜了。” 一张口,知蓝就被喂了一口甜糕,嘴中苦涩味烟消云散。 阳光明媚,透过中院的葡萄藤,后院两丫鬟笑着分享糕点,前院门槛处的奴仆困得摸鱼打盹。 院中,薛乔坐在案前,执笔在宣纸上写清近日之事,大寒寺死囚解决前,她不得不提上十二分的谨慎,不知背后人何时会对薛府再次出手。 至于藏书阁。 薛乔双手揉于太阳穴,目光落在阳光处,不知道如今裴泽查的如何。 “柳公呢?” 掀开帘子,裴泽习惯性向最后一屋走去,向身边布衣店老板询问。 “回主子,柳公不在,这几日在查其他事。” 想来是接外活了,裴泽了然,打开门时瞳孔微缩,“这屋子进人了?” “柳公在这见了一位小公子。”老板踌躇开口。 裴泽蹙紧眉头,“这屋是我的,下不为例。” 老板抹汗应下,“另外主子,藏书阁一事已擦去行踪,他人正在细查。” “若有眉目,立马上报。” 阖上门,裴泽就在屋内床榻休了午憩。 悠闲之日不长,京中叫魂诡事愈演愈烈,终于在刘平灭门一事中达到高潮。 刘平,大晋正二品侍郎,在叫魂的妖风下,一夜之间,全府被灭,无一活口。 几日调查,众人毫无头绪,只查出刘平被灭全府前曾登门拜见林阁老。 “岂有此理!” 御书房,文帝掀桌大怒,跪地大臣被奏折打中不动,张太监立而不敢语。 “给朕彻查,大晋境内到底是何方妖魔鬼怪在作怪,没有结果,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朕提头来见!” “皇上息怒。” 文帝咬牙下令,“此事由三皇子监察,五日内必须给百姓一个交代。” “轰轰” 话音刚落,殿外惊雷闪现,电光火石间,暴雨倾盆而下。 京中大雨下了许久。黑云强压幽银电光,厚重的雨帘压了一地,灰墨色的天空岌岌可危,随时可塌。 案前忽暗,薛乔点亮烛台,呼的一声,蜡烛骤灭。 “小姐,出事了,夫人被困住林府!” 喀嚓一声,毛笔断裂。 堂前,薛乔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半饷,她才稍稍稳住,望向前来报信的阿礼, “祖父被卷进刘侍郎灭门一事?” 阿礼冷不丁打起寒颤,“主子刚收到消息,说是皇上大怒,众臣拿不出证据,只能用阁老做说辞。” 好一个拿不出证据! 阿礼连忙低头,不敢直视薛乔,“主子说了,阁老位高权重,此事只是暂时的,小姐不必担忧,三皇子负责督查,绝不会为难林氏。” 薛乔动了动嘴,像是想说什么,可最后只是言谢,让知蓝等人送客出门。 瞧见阿礼离去,知蓝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了眼背影。 回去的路上,阿礼见自家主子干站在门口,他人还没走到,主子倒赶着上来。 “她怎么样?” 这个她,两人都心照不宣。 “薛小姐还是急狠了,眼珠子像是能吃人的,小的被看的腿肚子发软。” 裴泽反驳,“你懂什么,她身上压力多大又有谁知道,自小与薛夫人相依为命,就薛夫人一个亲人,前阵子冒死救下的人,如今又陷险境,怎能不急不愁。” 最后,裴泽攥紧了拳头。他令阿礼传话,就是让薛乔安心,此事有三皇子在,他会出手。 不论是为了谁,这事必须立马查清。 夜深人静,知蓝端来碗馄饨,“小姐,你多少吃点吧。” 灯光下,薛乔被热气熏红了眼。 刘侍郎灭门惨案传言与叫魂诡事息息相关,薛乔自知不能插手朝廷重案,但民间的叫魂诡事还是能帮忙的。 一夜未眠,第二日,她早早赶去裴府。 “你来帮忙?” 三皇子眉心紧皱。 不是说他看不起人,一个闺房长大的姑娘,拿什么帮忙。 “三皇子,薛乔的身手很不错。” 裴泽自然知道三皇子在想什么,他走到薛乔身前,维护般开口。 谁料,薛乔从他身后走出,不卑不亢的看向三皇子,“三皇子不相信很正常,但薛乔只求一个机会,只想母亲早日归来。” 三皇子推开裴泽,目光打量起薛乔,下一秒,猛然向她出拳,凶悍的劲风直逼命门。 “薛乔!”裴泽脸色煞白,只顾向薛乔扑去。 谁料,薛乔一个转身灵巧侧避,脚步凌然,绕于三皇子背后,不等喘息机会,化守为攻,拎腿直踹偷袭者。 裴泽没有接到薛乔,他扶住了摔倒的三皇子。 “你说的对,薛小姐的身手确实不错。”三皇子神色复杂的拍去沾灰,随后瞥了眼裴泽,似乎不能理解,既然知道薛乔身手好,为何还要这般担心。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练起身手的?” 虽说薛乔是将门之女,可平阳侯薛承早已离世,她完全可以当个温婉贵女,不至于遭罪多年才换取如今身手。 不用说,薛乔手腹上一定都是层厚茧。 “自保,护亲。” 简单四字,堵住所有疑惑。 第19章 调查叫魂案 协商后,薛乔先从叫魂案调查。 等她走出门,裴泽追了出来。 “薛小姐,你的玉佩,我一直忘还了。”裴泽递出玉佩,温和的目光下暗藏灼热。 薛乔愣住,她自己都忘了这枚玉佩,左手慢慢放在裴泽掌心,薛乔拿起玉佩。下一刻,裴泽掌心多出一个玲珑红豆香包。 “此枚香包作为信物,裴公子若有求助,薛乔一定帮忙。” 作为答谢,裴泽将贴身侍卫指派给了薛乔,名曰保护,防止出现意外。 只是最后,裴泽还是跟来了,还有一个阿礼随身跟着。 走到半路,贴身侍卫借口有事先溜了。 最后主仆四人,来到藏书阁,查看禁术一书中是否记有叫魂。 阁门大开,一位袈裟僧人正持佛串念经。 “这就是你上次说的观真师傅?”薛乔望向裴泽。 裴泽笑了,“没错,观真师傅专门坐镇藏书阁的,上次寺中有急事,他才离座。” 白日光线下,藏书阁更为威严庄重,正中坐有大佛,瓜果满台,香火不断。 薛乔有注意到,阁顶处环设一层隔板,隔板上似有佛像,因佛像过于精小,薛乔也看不清佛像真容。 见薛乔目光被神佛吸引,裴泽介绍道:“这虽叫藏书阁,但也算半个佛寺,是几大官员与普灵寺合作所建,摆有他们供奉的金佛玉像,藏书经文等。” 薛乔敛目垂帘,在大晋,佛像过于盛行。 不对! 走到半路,薛乔突然停下,前后不搭的问了一句,“观真师傅这几日一直坐镇?” “没错。” “他也认识建寺供佛的官员?” 裴泽颔首,“没错。” 薛乔轻笑一声,“你说那人为何出现在寺庙,或者说寺庙有什么东西?” 此时,两人已走进书架间道。 电光火石间,裴泽瞳孔一缩,目光落在了书架,“那人是为了藏画经文。” 薛乔饶有趣味的勾唇,“最起码不是简单的藏画经文。”书架暗影下,她的眸子魅光流转,“既然没拿到重要的东西,他们总会不死心的再次动手吧!” 裴泽低下头,盯着薛乔发笑,“这是自然,我们就等他自投罗网。” 想到这一点,薛乔的心情都好上几分。 间道狭窄,容纳不下四人,如今只有裴泽与薛乔两人,另外两人在阁前等待。 知蓝头上的珠钗,薛乔又何尝不知是谁赠送,只是没想到裴泽,为了成全自家小厮,不惜赶完公事,亲自替人掩护。 “世子何时知道你家小厮的心意?” 背过阳光,薛乔踩在他的影子,亦步亦趋,殊不知在外人眼中,两人身影早已相融。 裴泽嘴角上扬,盯着薛乔的小动作,伸开五指,影子牵住了她。温润的声音响起,“某个家伙爬狗洞,头顶杂草就像没人要的小狗,怪可怜的。” 薛乔瞄向裴泽,只因听得,“小狗认主,他没什么坏心思。” 寻着上次的路,两人取出书,在书中记录叫魂源于十三年前的两位僧侣,巧的很,第一个案例就发生在京城。 正月初五,京城迎来两个衣衫褴褛的僧侣,不堪的活像是叫花子,如果不是头顶戒疤,大伙当真不敢相信是僧侣。 毕竟大晋寺院的僧侣都是一身干净贴身的僧袍,名僧者更是身着绯紫,地位至尊。 据记载,两人分别名唤如悟,如善,是从东南古国而来的苦行僧,可他们并不受京城欢迎。众目睽睽下,最后只有一个无知孩童给了他们一块面饼,谁料两人恩将仇报,双手合掌后,嘴中呢喃怪异咒语,向孩子施咒,孩童当场失魂,目光呆滞,次日更是发起高烧,不治身亡。 “书中只记录这么多。”合上书,裴泽开口,“时隔多年,不排除纂书者夸大其词。” 薛乔微眯双眸,“既然当年发生命案,那一定有卷宗。” 找到想要的信息,两人打算离开。路过观真座前时,薛乔陡然停下脚步。 真是上好的贵重香木,没想到一介僧侣的桌椅竟能价值千金! 停在观真桌前,薛乔的身影似乎压到了观真,他慢慢睁开双眸,一双眸子无欲无求,空洞乏味,年纪轻轻的却像迟暮老人。 “这位女施主有何事?” 呼吸间,大口沁香流入鼻梢,薛乔扭头,瞧见大佛桌前的香炉,白烟袅袅而升。 “此香是普灵寺特制,若施主有意,可去普灵寺询问。” 观真以为薛乔是喜欢香料,开口解释。 薛乔只觉得这香味稀奇,不太像佛院香料,瞧见观真拿出功德薄,她眸光微动。 “小女有一问题指教,建造藏书阁中,哪几位大臣的功德最为厚重?” “啪”功德薄丢到了薛乔面前。 观真眉目无情,“自己看。”说完,他细细摩挲起佛串,佛串被他盘久了,每粒佛珠都已包浆。 得到想要的答案,薛乔也不想看垮脸。 一出来,她就瞧见知蓝与阿礼在一块,落单的裴泽站在台阶前望着她,莫名有点可怜。 眼见裴泽赶上前询问,“可问到姓氏?” 薛乔点头,不急不慢走向马车,一旁的知蓝看到她,甩下阿礼也跟了过来。 “等会我在马车上写下具体姓氏,藏书阁之事就从他们几人下手。” 几刻钟前,薛乔与裴泽分开。 薛乔来缩小藏书阁的调查范围,这种佛院书阁的书架是通过功德量分配,想知道谁能在此处藏物,只要看谁的功德量多即可。 至于裴泽,自然是提前通知京城主薄,待会他们上衙门取卷宗。 薛乔等人离去,观真迈步走到大佛前。 不予跪拜,不予诵经。 他目光如刺的仰视佛像,瞧见隔板的“邪物”时,一阵低声冷嘲。 马车上, 薛乔落笔成字,裴泽跟在车窗边,接过字条,“杨远侯府杨氏,怀化将军陈氏……尚书部王氏。” 裴泽有点惊讶,杨氏竟然也在名单内,不过也正常,杨淮常年上阵杀敌,杨老夫人总会求佛拜祖,保佑杨淮平安归来。 薛乔对杨氏却不意外,毕竟,杨老夫人最是信佛拜神。 第20章 见面县令 王府, 近几日,王尚书很暴躁,他诸事不顺。 “如何?”书桌前,他再次发问暗卫,却只换来一句“属下无能,尚未查清两人身份。” 王尚书气疯了,他神色阴沉,抓起砚台就朝人砸去,“废物!” 滴落地面的血彻底染红王尚书的眼眸,他怒极反笑,下达死令,“三日内,那张画你也必须给我拿回!” 暗卫僵硬在地也只能答应,内心实则苦不堪言。 本以为观真只是一个普通僧侣,派人取画,可取画者无一归来,全部死在那人手下。上次,他也是趁人不备才侥幸进了书阁,可这样的好机会哪会有下一次。 地上的暗卫在愁,桌前的王尚书也在愁。 他粗喘着气,心中是没由头的慌张,总感觉大事不妙,自己像是被人针对了。 事实上,王尚书的预感没错,这阵子是太子在背地里一直刁难他。 杨淮一事,太子是彻底记恨上他了。 沉思半天,王尚书强收心神,急匆匆去见王夫人。他必须让自家夫人进宫禀明一切,求贵人相助。 “小姐,到地了。”知蓝的声音响起。 薛乔淡淡扫眸,透过车窗看到衙门口站有一人,主薄刘平。 此人黑巾裹头,质朴无华。 “世子好。”刘平抱拳问礼,说的一脸正色,他在瞧见薛乔时,若有疑惑,很快,再次抱拳问礼,“世子夫人好。” 说的一脸正气。 很显然,刘平把他与薛乔错认为一对。 裴泽愣了下,眼底泛起笑意,连带着眼尾微微上扬。不经意的侧视,看不出薛乔的真切感受,失落爬上心头。 “这位是平阳侯之女,薛乔,大人误会了。” 刘平大愕,前几日敲鼓进宫求退婚的那位?他连忙抱拳道歉,“小姐,下官唐突。” “无碍,大人可找到第一案例的卷宗。” 刘平神情瞬间沉重,几分为难,“这卷宗,小人做不了主。” 他们几人见面时,一个白面小衙吏从里堂跑出,瞧见裴泽就窜了回去。 “大人,大人,上头来人了。”小衙吏溜回正堂,在他耳边低声提醒,急的伸手推了推。 县令昏昏欲睡,官帽一头歪,推动间,帽翅戳到了脸,把人惊醒过来。 “啊,你说谁来了?”县令睡得迷糊,睁眼就见大堂下方几人在晃动。 定睛一看,正是薛乔一行人。 “唰”薛乔甩出软鞭,刹那间,县令被打趴在桌上,灵活的编绳自下缠住其足,那人被硬生生从桌椅下拖出。 “饶命,饶命啊!”县令急忙求饶,官帽卡在椅档下,直露光秃脑门。 薛乔手腕施力,软鞭像是长了眼的细蛇,盘旋而空,直冲县令脑门。 紧要关头, “我知道卷宗在哪,我知道!”县令咬着袖子发抖。一声巨响,疼痛意外没有降临,透过眼缝,县令瞄到身边的木椅碎了。 “嗖嗖”软鞭收回,薛乔拿着它,云淡风轻的走上前,“那就麻烦大人。” 县令畏缩缩的起身,却只瞧见薛乔主仆二人。 瞅到这,薛乔神色不扬。 刚才在门口,裴泽突然被三皇子支走,似乎案件有了重大新进展,于是卷宗也就薛乔一人解决。 第21章 白面小衙吏 跟着县令走进正堂后方院子,等待薛乔的是一屋衙吏。 “给我捆了他!”台阶上,通风报信的白面小衙吏伸手喝令,一呼万人应。 刘平失措,连连后退半步。 长褐木门前,十个人高马大的男子赤手上阵,后随五名衙吏手持深红木板。 “小姐!”知蓝惊呼,拼命向薛乔冲去,挡下一记板子。 薛乔利落踹开来者,连忙接住知蓝,看到了一手鲜血。 这些衙吏专门是杖责犯人的,一板就是半条命,他们也最是知道如何打杀折磨人,这院子的地板也不知被冲刷过多少次。 院子台阶处更摆有一木架,摆满了利剑尖矛。 近身的情况下,软鞭尽失优势。 “就你还想看卷宗?”县令对着薛乔冷哼一声,瞥见刘平被打在地,更是猖狂,“一个主蒲带人过来,还想翻我头上去。” “青天在上,我刘平只是看不得叫魂案猖獗,刘侍郎一家惨遭灭门,卷宗又不是秘密文件,有何看不得!” 县令冷笑,“看不得?这世上看不得的事多了去了!” 说完,县令就下令,“给我打,瞎了眼的东西!” 言罢,几人对刘平拳脚相加。 与此同时,知蓝全身重量压在薛乔左肩。她一手撑住两人重量,颤巍巍的挪向远处,试图与众人隔开距离。 不可避免的,薛乔受伤了,因为躲闪不及,她被一人踢中腹部,呼吸都成了一种痛,可这痛如藤蔓般深植意识,她根本不能倒下。 官不护民,理不服众,就是拳交相加,她这次躲了,母亲躲不开,知蓝也躲不开。 攥紧软鞭,薛乔甩去,眉眼深处是压不住的煞气。 “不好,快抓住她!”白面小衙吏出声。 “晚了!” 薛乔一手半揽知蓝,旋转间,鞭舞蛇卷,浮光掠影,惨痛肆虐。 地面陆续跌下几人,县令大骇,他是惹下什么样的修罗! “砰”又瘫下一人。 薛乔恍惚撑在赤血木板上,知蓝昏迷在她颈间。腰侧的软鞭牢牢捆住两人,剩下的一截正被勒在薛乔掌心。 此刻,薛乔脸上的血色是散了,可也溅上他人血色。 仔细看,倒在地上的人并非一命呜呼,大多被折断手脚,近乎崎岖的趴在地上。 正是薛乔用软鞭套住他人脖颈,拖到面前,在人半窒息时,折断手脚。 官府人员不可擅自斩杀,这也是她最后的清醒。 这场面吓退不少人。 “县令快跑。”白面小衙吏率先反应过来,轻巧避开逃散的众人。 “又是你。”薛乔轻笑。 早在薛乔处置其他人时,白面小衙吏救不顾县令反抗,将人塞上梯子送去了墙外。 这下,小衙吏拔过身后木架上的利剑就向薛乔冲去。 倏忽间,薛乔的半截鞭套住了他。 拉人拽到身前,薛乔直接提住小衙吏的耳垂,疼的人乍然喊出声。 “别动手,我换他!”县令向来贪生怕死,此刻却出现在门口,摆手示意薛乔交换人质。 薛乔喘着粗气倒在路面,软鞭下的小衙吏,脸涨的发紫。 在瞧见刘平接过软鞭,把握住县令弱点时,她才彻底松懈,同时昏迷感瞬间上头。 耳边模糊传来县令跪拜声,“世子万安。” 薛乔倒下了,倒在一个怀抱中。 第22章 腿酸跑不远 吃力的睁开眼,薛乔瞧见了知蓝坐在床畔,“小姐,你醒了。” “受伤了,怎么不歇着。” “奴婢没事,小姐先喝药,等好了就处置县令两人。”说完,薛乔后背塞进一个软垫。 “县令?”薛乔目光微沉,昏迷前的事,她可一件都没忘,口中漫开苦涩,深棕色的药汤很快见了底。 “那个小衙吏如何?” “他和县令都关在柴房,先前是闹着要见小姐你,还是裴世子制住两人。” “裴泽,他来了?”薛乔微睁大眼。 知蓝点头,“裴公子回来就绑了县令两人丢到柴房,随后接来知晴照顾我们,他自个已经被三皇子调走,说是又挖到重要线索,世子临走时吩咐,小姐你醒后,可自行处理柴房两人。” 薛乔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五味杂陈,原来她昏迷前听到的是真的。 “裴公子在衙门旁有间宅院,我们现在就在这,世子吩咐,小姐若想回府,府上侍卫立马护送,至于他那,有阿礼回禀。” 没想到,裴泽已经为她安排好了一切。 薛乔阖了阖眼,向后靠去,压住心中的复杂。这辈子,她常会自作多情,怀疑裴泽喜欢自己。 可经历了前世,薛乔知道对方只是善意,印象里,上辈子的他们频频见面却毫无交集。 胡思乱想绝不是自己的作风,快速压住心中遐想,薛乔深深呼口气,许久,不自在的皱起脸,“知蓝,给我粒糖。” “小姐?”薛乔以为听岔了,不确定的重复道,“奴婢没听错,你要糖?” “这药谁熬的,太苦了。”薛乔往上拉了点被子。 知蓝失笑,“难为小姐这不怕苦的都说苦,不过这药可不是奴婢熬的,还是裴世子送的。至于糖,奴婢让知晴拿点,她身上准有。” 薛乔想了想,“你回去休息,让那丫头自个过来,别总惯着她,你的伤可不要拖严重了。” 自知小姐体恤她,知蓝点头诺下,撤下药碗,只见碗下还有层药渣。 不知道哪个大夫这么狠。 知晴来了,带着一袋麦芽糖,薛乔含了一块,舌尖发麻的苦意才稍微被压下些。 “小姐,你下床干嘛!” 倒一杯热茶的功夫,薛乔就自个下了床。 “你腹部还有很严重的淤青,还有手也被软鞭割出皮肉,小姐,快回去。” 说着,知晴推着薛乔回床。 可薛乔怎么会回去呢,她抱着腹部,立马入戏,倒吸一口凉气,“知晴,别碰我,疼。” 知晴倒退三步。 “我如今上床只会碰到淤青,你别害我。” 薛乔轻声开口,“既然下来了,你就扶着我到处转转。” 知晴语塞。 临走前,薛乔还搭了件衣服在胳膊上。 两人转着转着就来到了柴房。 “知晴,等会你可要护好我,我腿酸跑不远。”还没等知晴回话,她就拉人,一脚踹开门。 白面小衙吏恶狠狠的瞪着薛乔。 “看什么看!”知晴急忙挡住薛乔,连瞪回去。 门“嘎吱”关上,柴房的两人并不好过,自己的软鞭正吊在屋梁,另一段则拴在小衙吏的脖子上,白嫩的肌肤上已浮出深红勒痕。 至于那个县令,五花大绑的垂在空中,摇摇欲坠,像个螃蟹。 “真没想到县令竟然自个跑回来了。”抓起剪刀,薛乔拍了拍他的脸。 县令气的肺疼,当时他被小亚推到墙外,见薛乔负伤,计划回去拼一把,谁料在大门口撞见了裴泽! “要杀要剐随你,只是此事与他无关。” 见县令难得硬气,要求自个放走白面小衙吏,薛乔笑了笑,绕到小衙吏跟前,“县令,我从始至终要的都是卷宗钥匙,你不必为难自个。” “还有,我怎么会放了她呢?” 说完,薛乔就动手摸向小衙吏的耳垂,甚至玩弄起他的手。 知晴眼睛瞪得溜圆,像是铜铃。 “你干什么!”县令大怒,在空中张牙舞爪,使劲蹬着双腿,像是要踹薛乔。 “县令大人不知道我要干吗?” “不可能。”县令憋红脸,咬牙切齿,“你别想。” “死变态!”小衙吏破口大骂,一双眼睛不知何时红通通。 知晴旁观,忍不住摸了摸胳膊,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怪。 薛乔也不想再啰嗦,“喀嚓”剪断了小衙吏的官帽,藏在其中的长发散落及腰。 知晴皱眉,这白面小衙吏看上去,怎么娘唧唧的呢? “喀嚓”又是一声,这次是上衣的扣子掉落。 终于小衙吏憋不住眼泪,“臭流氓,我要杀了你,啊,爹爹救我。” 柴房响起女子的哭嚎声。知晴呆住,这小衙吏竟是个女子。 自小捧在手心呵护备至的女儿,一朝被欺,县令这心就像被生挖了般疼,终于他垂下脑袋,“薛小姐,别再动手了,我认命了。” 此话一出,“嗖”屋梁的软鞭瞬间解落,小衙吏摔个屁股蹲,还没反应过来,一件衣服就盖住了她的脑袋。 黑蒙蒙间,一人搭上她的手扶起了她,一瞬间,小衙吏心跳加快,“知晴,安置好县令千金。” 小衙吏转而一愣,她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见那人傻傻盖着自个衣服,薛乔不放心,特意在耳边低声威胁,“不要乱跑,你的老父亲还没跑掉。” “啪”幻想破碎,小衙吏心生怨气,可她也清楚自己斗不过薛乔,只能老实跟着知晴离开。 小衙吏走出府,瞬间引起宅院侍卫的注意。 “扑腾”一只信鸽飞过。 三皇子府, 裴泽收到字条越发不安,一想起薛乔横躺在地,他的心头就笼罩起巨大的恐慌。 薛乔一个弱女子怎么敌得过两个成年男子。 更何况薛乔还受着伤,不行,他必须回去护好人。 第23章 流光锦小偷 “弄丢了卷宗钥匙?” 县令头皮发麻,“不瞒你,前几日才丢的钥匙,不是我不给,是我拿不出。” “如果让人知道我丢了官府钥匙,丢了乌纱帽就算了,我是怕丢了自个脑袋,甚至连累妻女。” “所以就苛待上门求助的百姓,换做寻常人,此刻应该在狱内被欺被磨。” 县令不由转开目光,“我只是想保住自个与妻女。” “在大晋,一个小小县令又能改变什么,我寒窗苦读十余载,辛苦爬上这官位难道是为了发财,做人上人?不,我只是想守妻护女!” 女子低贱,士族根深蒂固,底下百姓哪有什么出头之日。数代百姓才供出一个书生,可小小书生放进京城,最是微不足道。 书生走不进繁华,回不去贫瘠,最后还不如百姓耕地,何其可悲! 就算人海中脱颖而出,封得一丁小官,自此不愁吃喝;可半只脚也踏进仕途,仕途又谈何容易,不主动爬到人跟前就只能被踹回去;当你终于有了被弃的决心,安分娶妻生子,拥有一可爱女崽。 总该松口气吧,不,只是陷入另一个漩涡中。 女崽长成娇娘,饿狼招摇过市。 士族纨绔子弟的怜爱最是廉价,光天化日下的强抢民女,盖上一见钟情的虚伪。 无奈委屈女儿多年伪装,终于,熬了一年又一年,终于如愿以偿,阖家安康。 县令吊在半空,回想前半生,泪意顿生。 “守妻护女?”薛乔冷沉发笑,“怎么,就你一人有妻有女?你莫不是当大家都死绝了,还是说掩饰你的自私?” 县令张了张嘴,“我……” “你是谁,京城临县的百姓官,这不是京城,你就是这天,谁敢害你,害你妻女?” 闻言,县令摇头泄气。 “怎么你不信?”薛乔大步上前,一拳勒住县令领口,“自己无用,一步步没有底线后退,遭人得寸进尺,你就怨天尤人,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如果真有人谋害你,那丢的可不是一把文库钥匙。” 相比谋害县令,薛乔更相信有人故意挡她路。 说完,她就抓起剪刀。 “砰”绳子断裂,县令摔在地上,脑袋慢慢清明。 “如今叫魂作祟,有什么比推给它更省事呢?” 薛乔的一声冷嘲,震醒了县令,他更无法反驳薛乔,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所作所为当真是糊涂。 “我要听你说清丢钥匙那一天做了什么又见了什么人。”薛乔再次开口。 上辈子可不曾出现什么叫魂,这东西更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更是与朝中大臣惹上关联,想到这,薛乔眉目凌厉。 县令紧张组织起语言。 前一会, 从柴房走出来,小亚斯哈着气,整理好仪容,很快又变回一个俏小子,摸到红肿的脖颈时,她不由撒气捶打怀里衣服。 谁料,下一秒,衣服被人夺去,“大胆肖小,竟敢偷流光锦!” “什么小偷,你才是,快还我!” 柴房内,县令交代清楚,薛乔心下也有了对策,门外却炸开锅。 打开门,瞧见对峙的两人。 裴泽? 他不是被三皇子喊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薛乔被小衙吏拽住胳膊,“这世子好不要脸,抢你送我的衣服。” 小亚可不是傻的,瞧见自家爹爹从柴房完好无缺的出来,她就猜到两人是达成某种共识,薛乔也不再是危险人物。 裴泽不知小亚女儿身,只见一个俊俏白面小生与薛乔很是亲密,他踌躇不前,袖中的拳头紧了又紧。 “你把这衣服送人了。” 还是送给一个俊俏男子。 一想到这,他心如刀绞,拽着衣服的手都僵住,小亚趁机夺回流光锦,沾沾自喜。 薛乔哑然,谁曾想随手捞的衣服就是流光锦,明明前几日还到处找不着的,不过自己当真没想送人衣服。 拍下小衙吏的手,她挑了挑眉,“把衣服还我吧。” 小亚原地石化。 “你明明送我的,刚刚在柴房,你挑开了我的衣冠……” 裴泽瞳孔骤缩,他不相信小白脸的话,可有些事情他更不敢面对,怯意满满的他强行伪装冷静,袖中的手指暗自发抖,“三皇子喊我有事,我先离开。” 他当下慌乱转身,可没等他说完那话,薛乔的声音先是传来。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像是赖上我了。” “你瞎说什么!”小亚大气,在把衣服砸向地面的前一秒,偷瞥到薛乔,转移方向,把衣服朝薛乔砸去。 “都是坏蛋。”丢下一句,人就走了,后面的县令紧跟,安慰自家女儿。 第24章 林府走水 “女孩子?”裴泽喉结滚动,自动走到薛乔身侧。 “此人男扮女装,这县令害怕女儿遭人毒手,这人世子也不陌生,王尚书长子王朗。” 闻言,裴泽目光冰凉。 众人皆知,宋易痴画,王朗迷娇。这娇代指貌美少女,按王朗所言,寻常百姓中姣好少女的最是上等,清水去芙蓉,天然去雕饰。 “对了,三皇子那进展顺利吗?”薛乔侧眸望向裴泽,对方高高的,将烈阳挡住。 “目前查到刘府幸有活口,那人是刘氏府中的教书先生,名为刘存。” “据官差汇报全府共八十九具尸体,可实际少了刘存尸首,暗卫也发现他的足迹,他也躲着我们。” 叫魂灭府,这般邪术下还能有人逃过一劫? 薛乔嗤笑,一切不是鬼怪作乱,分明是活人作怪。 裴泽温声道, “我们其实不必调查叫魂,薛小姐可以与我调查刘存一事。” 薛乔摇头,“百姓苦于叫魂诡术,这次给出一个交代,大家也不用担心受怕于鬼怪,心定则安。” 更何况,卷宗钥匙丢失,在县令所言中,更像是有人刻意而为。 费这般心血,她可不能让对方失望。 见薛乔目光坚定,裴泽心中的失望烟消云散,“薛小姐说的对,但凡事以安全为主,切忌受伤。”说着,他的目光落到薛乔的手背,厚厚的一层白纱布。 裴泽赶来后院时,薛乔眸光涣散,直勾勾朝石路栽了过去,彻底吓坏了他。 在建议加黄连时,他更是支持,大夫也加了最大剂量。只希望薛乔记住苦药,不再轻易受伤。 两人并肩走过拱门,裴泽却突然给她一块令牌,令牌上黄龙盘旋,昂首云端。 “薛小姐拿着吧。” 薛乔不解,眼神示意。 “这是圣上赐给三皇子,此牌可令各官配合,拿上他无人敢再伤你。” 薛乔眼神微凝,“世子,你是认真的吗?” “圣上赐牌昭示天下,他对刘侍郎灭门的悲痛,对叫魂案的重视,京官皆识三皇子,这牌对他无用才借了我,而你我之间,你更需要这枚令牌。” “拿着吧,你一定很想你阿母。” 薛乔一窒,眼眶莫名湿润,急忙低下头,却见对方郑重其事的将令牌塞进她的手中。 “不要再受伤了,药不是好喝的。先前的暗卫也回来了,有事找他。” 令牌冰冷,烈阳半点没落在身上,可薛乔整个人却滚烫。 “裴兄,原来你在这。”三皇子来了,薛乔急忙收好玉佩。 “薛小姐也在这?”三皇子扫了眼裴泽,“若没记错,此处是你私宅。” “三皇子!”老鸭嗓响。 众人侧目望去,县令大老远赶来,行动匆匆,激动扣礼,“下官拜见三皇子。” “县令大人?”三皇子没想到此人在这。 薛乔点头,“我们几人有事相谈,只是衙门不适。” “我这府邸临近衙门,故带人前来。”裴泽配合开口。 一唱一和,完美无缺。 裴泽被人叫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薛乔莫名笃定,有他在,天塌了都殃及不到她,自己只管放手做。 “薛小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官去做。”县令笑嘻嘻的凑到跟前,他真有眼不识泰山,没成想一方侯府孤女竟与位高权重的三皇子相识。 如今,薛乔简直是一尊金闪闪的菩萨像。 “衙门可有信鸽与马匹?” 县令急道:“有的有的。” 阔步向外,薛乔赶去衙门,冷声下令,裴泽先前留下的暗卫,神不知鬼不觉现身,“主子。” “我要你找来其他五名暗卫,全力守在普灵寺。” “遵命。” 大堂, 定好镇尺,薛乔在纸上行云流水,墨干后取好纸,早有衙吏递上信鸽,绑好信纸,飞鸽远去。 “县令大人。”薛乔神色不扬的叫来县令,散开堂内人。 “薛小姐。”县令赶来,却见白纸上黑字,“这是……” 薛乔低声,“明日你按纸上所写,偷盗钥匙之人就明朗了。” 县令大喜,“若找回钥匙,薛小姐吩咐什么下官都愿做。” 薛乔手腕轻抬,烛火下,黑字随白纸消失,“若大人过了此劫,那就当个真正的百姓官吧。” 风起云扬,当她快马来到普宁寺,瞧见令牌,披有袈裟观真竖手合礼,“薛小姐,好大的手笔,观真谨遵。” 显然,观真发现了暗卫,准确说是两方人。 天黑灯亮,早在等待的王敏瞧见丫鬟就质问,“事情办妥没?” 丫鬟梳有秀美发髻,欢喜道:“醉月做事,小姐放心,那人已把钥匙藏好,县令没了钥匙,那薛家小姐甭想查清叫魂,等明日卷宗文库钥匙丢失的消息散开后,他们连强开毁锁都不行。” “至于放火,都安排妥当。” 圣上早有下令,卷宗必须严加管控,一文配一锁,不可强行毁坏。薛夫人如今也困在林府。 王敏摸着椅把坐下,“那就好,那就好。” 想来先前丢的脸面,王敏气的发颤,她在心中默念,薛乔,你不是想早些救你母亲吗?别想如意,你那虔婆子就死在里头吧。 想到薛乔一身孝服跪于灵牌前,王敏就激动的骨头发响。 另一边,帘后暗卫率领众名暗卫,摸着天色,赶去普灵寺。 今晚是最后期限,他必须把藏画拿到手! “硄~硄~”普灵寺的钟声响起,恍若暴风雨前的响雷。 “知蓝,怎么没关窗。”寝室内,薛乔散下齐腰长发,一向守在门口的知蓝不见踪影。 风吹去珠帘,凉意冒上后背。 “砰砰”两声促响。 前院门大开,知蓝哭红眼,“小姐,林府着火了,夫人没找到!” 冲天大火照亮朦胧夜色,刺耳的哭泣声贯穿耳膜,“走水了,走水了,救命啊!” 林府门前,御林军巍然不动,不闻府中境。 薛乔瞬间临近崩溃,直接冲上前,“为什么不救人,你们在干嘛!” “薛乔!”嘉玉简单挽发,急忙抱住薛乔,“这是父皇派来的御林军,你冷静点,你阿母还等你呢!” “是啊,薛小姐,冷静。”王敏轻飘飘开口。 第25章 又逢火海 “放肆,本公主在,哪轮到你说话!”嘉玉立马斥责王敏。 王敏瞬间脸青。 许是王敏的嘲讽,薛乔反而更快冷静下,她忍住眼眶发酸,定定站在御林军前,“敢问为何不救人?” “御林军只听圣上指令,圣上指令也只有看守林阁老一事,林氏人不得出府。” 薛乔沉默,漫天火光照亮她眼底的怨恨。 “薛小姐,不要紧张,林氏可不是易燃的树木,一点就燃,一燃就灭。”被嘉玉呛住的王敏不甘心上前,眼底的幸灾乐祸清晰可见。 转过身,看着王敏嚣张的神情,薛乔仿佛穿回前世火海,呼吸竭力紧促。 黑烟袅袅升起,她走到王敏面前,一把抓住王敏的长发,向后扯去,拽着人向林府走去。 嘉玉大惊,拖着长裙跑去,谁料被薛乔猩红的眼眸吓住,那是一双透着森然冰冷的眸子,恍若深夜草丛中的兽眸。 “薛乔,你要干什么!”王敏慌乱,够着布鞋在地上滑蹭,试图停下,可地上只有灰白色的痕迹。 “醉月!”王敏的丫鬟压低头,不敢出声,生怕连带她进去。 “疯子,疯子,你快放手!”王敏彻底慌了,一双美甲使劲抓挠薛乔手臂,越发厚重的焦炭味彻底粉碎她的侥幸。 走到林府前,薛乔面对面盯着御林军,突然扯起一个笑容,“不让林氏人出府,可并未说不让她人进府。” 御林军噤若寒蝉,耳边的痛惨声此起彼伏,可薛乔这句话就像是魔咒,钻耳不息。 “薛乔…”嘉玉神色复杂,软下声音,“我们再等等好吗,三哥和薛乔很快就来了。” 听到这,薛乔猛然拧过头,半是苦笑,眼眶湿润,“公主,我等不起,承担不起错过的后果。” 说完,薛乔恍然抽出软鞭,“啪啪啪”横竖几鞭下,远近范围内,马车的门帘皆被撕下,津在冷水中。 薛乔一手拎桶,一手牵鞭,鞭子拴住王敏,义无反顾走进火海。 “疯子,薛乔你就是疯子,找死为什么带上我。” “我错了,薛乔,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王敏哭的妆容混乱。 凄厉声下,两人身影被火吞灭。 嘉玉伫立门口,呆呆望向火海,她知道自己怎么也拦不住薛乔。 “薛乔,你这么聪明,身手这么好,一定会没事的,对吗?” 林府内, 薛乔快速撕下袖子,浸水捂住口鼻,随便找了个绳子就把王敏绑在树上。 她死死扣住王敏,两手从后绕过,王敏的挣扎令掌心包扎的纱布很快渗出血迹。 “如果你能活下,那我就不记前怨。”薛乔冷笑,转身离去。 她本非善人,自然最不到以德报怨。这火海的滋味,王敏,你更该尝尝! …… 烟味呛人,薛乔身披湿布,在西南角听见呼喊声,寻声找去,竟瞧见外祖父一行人被困屋内。 门锁遇火滚烫,薛乔用软鞭套住,向外使劲用力,“嘣”,门开,热浪扑面而来。 火苗也爬上了软鞭。 “你是薛乔。”林阁老颤抖抓紧薛乔,没想到紧要关头是她冒死冲了进来。 “我阿母呢?”薛乔顾不上回话,抓住双肩就问。 “她护着玺儿与众人走散。” 玺儿正是薛母口中的胖小子,二房长子。 似乎看出薛乔的打算,林阁老佝偻着腰,慢慢松开手,“你快去寻你阿母。” “外祖父。”薛乔眸光紧闪。 林阁老摇头,“这丫头倒是有福的,至少比我林氏有福。”林阁老感慨万千,望了薛乔几眼,带着家眷走向门口。 薛母在林氏并非嫡女,性格也不张扬,未嫁时并未得到林阁老过多关注,林氏只是好吃好穿的待她,直到薛承凯旋,在庆功宴上求娶薛母,林阁老才注意到这个女儿。 一朝秀丽园林化作火海,薛乔见林阁老步履蹒跚离去,似乎生死在天。 作为林氏家主的林阁老无法选择救女,可作为林氏之女的薛乔可以选择救母。 背向众人,薛乔跨进深处。 …… “薛乔呢!” 裴泽大步而来,却只见薛府马车,心下突然塌了一块。 “她进去了,抱歉,我拦不住她。” 裴泽慌了手脚,望着冲天黑烟,毫不犹豫向里冲。 “裴泽,你干嘛!”嘉玉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这些人都疯了! “你是疯了吗?不把命当命!”嘉玉不可理解,先前薛乔进去时,火势尚不严峻,尚有一丝希望,可如今黑烟冲顶,远处的屋梁都已砸下,怎么可以进去! “她薛乔就是我的命,你不是早知道了吗?”裴泽迎着火光,眉目执着,不曾犹豫。 “将军,不可进。”御林军中,一人曾在裴泽麾下待过,此刻也忍不住劝道,其他人站不吭声,偷偷交换余光。 可裴泽顶着众人目光,冲进林府火海。 林府内,薛乔捂住口鼻,远处婴儿啼哭声突兀入耳。 母亲! 薛乔大喜,急忙向声源处赶去。 “小心!”薛乔回首,烧红的木梁迎面砸来。 薛乔还没反应过来,已有黑影踢断木梁,噼里啪啦,火星炸满地,恍若铁花,照亮了男子面容。 “裴泽!”这一刻薛乔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我不放心你,快走。”说完,裴泽抓起薛乔衣袖,“火势渐大,我们必须赶紧出去。” “哇-哇-哇”婴儿的啼哭越发心疼。 两人急忙跟去,周围烫的空气隐隐颤动。 “怎么会有锁!”薛乔压下胸口怒意,眼底狠厉无可遁形。 林府走水是有人蓄意而为。 锁已烧的发红,隔着红木窗,薛乔看见了薛母,抱着婴儿温柔哄睡,热烈的火光照亮她眼底的释然。 那一刻,薛乔流下泪水。 火海内,薛母似有所感,缓缓抬头,“阿乔,好好活着。” 下意识摸向腰侧,薛乔摸了个空,软鞭早在救林阁老时烧毁。 薛乔目眦欲裂,漫天红浪下,她仿佛回到前世,火势崩落衣裙,簇簇火苗爬上皮肉…… “薛乔!” 忽然,她被抱个满怀,紧紧埋在对方怀中,裴泽低哑的声音落在耳畔,“这次还是我过去,你保护好自己。” 薛乔下意识慌张,没抓住对方衣袖,眼睁睁看着裴泽那个傻子冲门撞去。 “裴泽!” “轰轰”被火炽烤过的门框瞬间倾塌,砸在裴泽身上。 第26章 逃脱火海 顾不得前世梦魇,薛乔抬起裹有灰白纱布的手背,慌忙擦去眼泪,追去前方。 “别哭了,丑。”裴泽撑着身子坐起,手掌握住的地方渗出血液,可他却笑了。 不论如何,门开了,薛母得救了。 薛乔并没有发现端倪,她连忙拉出薛母,三人匆匆逃离院子,刚走出,身后院子轰然倒塌,掀起厚重灰烬。 声响惊醒沉睡中的婴儿,他再次发出啼哭。 白嫩的小脸被火热的通红,薛乔伸出手指戳了戳小脸蛋,眉眼间捻开柔意。 三人艰难行走,走着走着,裴泽终于瞒不住薛乔。 薛乔猛的拍下他的手,伸手一摸,黑裤尽是黏重湿意,烤干的上部分泛有铁锈味。 “薛姑娘,你带着你阿母先去门口,我随后跟来。” 薛乔鼻子发酸,恶狠狠瞪了对方,“裴泽,你当我傻?” 瞧见薛乔落泪,裴泽的整颗心都在泛疼,他动了动嘴唇,没再说话。 “轰轰轰”远处院子又塌了一间,火势更加高涨。 “阿母,你带着玺儿先去门口,祖父等人也在那。” 薛母慌张,“阿乔。” “阿母,你就放宽心,女儿长大了。”还没等薛母说完话,薛乔就打断了她,“我薛乔恩怨分明,今日,我不可能丢下裴世子。” “阿母,你信阿乔,女儿还要堂堂正正接你回府呢。” 薛乔吸了吸鼻子,眷恋的靠在薛母肩边,看着又睡着的婴儿,嘴角上扬,“这个小家伙一定很想爹娘。” 薛母心如刀绞,对上女儿目光,只能点头,她这个女儿向来倔强,旁人怎么也劝不动她。 薛母消失在两人视线。 “不怕吗?”裴泽轻声开口。 “呵”薛乔嗤然发笑,漠然扫过周边火势,肆意洒脱,“若没记错,你在我家后院就问过我,直至今日,我的答案也从未变过。” 说完,薛乔咬咬牙,一手扶起裴泽,仰着脖子看向前路,两人缓慢移动。 远处看,大高个裴泽像是被薛乔胳膊包住。 火海中,裴泽似喜似悲,从始至终,他的目光从未移开过薛乔的脸庞。 你不怕,但又可知,我有多怕,怕你流泪,怕你受伤,怕你离世。 两人走过之处,留下淅沥血液。蹊跷的是,即使火势很大也没烧到两人。 薛乔抿住唇,向上撑了撑,见对方毫无反抗,心下一紧。“裴世子,当真莽撞,如何担得起军中盛誉。”她半是玩笑开口。 裴泽靠在薛乔身侧,嘴唇苍白,整个人逐渐丧失力气,“薛小姐还知我有军中盛誉。”说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到声音,薛乔放缓了心,使劲抬高酸胀的胳膊,故意说笑,“我这话的意思可是说你莽撞。” “喔?”裴泽艰难开口。 “是啊,我进火场可是带了水与湿帘的,哪像你什么都不带。”薛乔半喘着气,额头热汗淋漓。 裴泽几声轻笑,头忍不住靠在薛乔脖间,眩晕间摇了摇头,“不,我带了,流光锦,不遇水火。” 说话间,裴泽定定看了眼薛乔身上衣,心下安然。 两人见面时,薛乔的衣服就有烧毁,当裴泽再次递来衣服,薛乔就熟练的披上,全然不知这又是件流光锦。 传闻,流光锦可抵水火。 “阿乔,薛乔……”众人呼声模糊了裴泽的回复,薛乔只觉得耳根子痒。 与此同时,薛母与林氏众人站在门口,薛乔心中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裴泽,我们走出来了。” 裴泽嗯了一声,终于放下心,很快陷入沉睡。 次日,大火烧了一夜,值得庆幸,林府并未有人丧命,多是烧伤。 听到这个消息时,薛乔冷笑,看来王敏捡回了一条命。 “小姐。”知蓝掀开门帘,“快吃饭吧,阁老早起练身,让大伙先吃。” 因为林氏走火被毁,圣上下令,暂停对林氏的看守,林阁老几人暂时住在了薛府,其他人各寻住处。 镜前,薛乔转过身,“那我去唤阿母,今日别忘了给裴府送药,下午我去瞧瞧。” 几日的高强度调查加上这次火海受伤,裴泽,向来不生病的他竟然发起了高烧。 “啾啾”院中花鸟叫唤,探窗望去,正是上门拜访的县令,他局促站在走廊,拢好衣袖,不远处林阁老正在锻炼。 “薛小姐,按你的法子,还真抓到了人。”走廊下,县令窃喜,这下没人能抓到自个小辫子了。 薛乔点头,“那人可有交代什么?” “那人嘴松的很,一见烙刑就什么都招了,说是王尚书家的丫鬟指使的,令他叫魂案结束后再偷偷还回,那丫鬟叫醉月。” 醉月。 薛乔瞬间想到,昨夜王敏喊的贴身丫鬟,眉眼陡然染上戾气,王敏,又是你。 王府, “混账!”王尚书大摔茶盏,自昨夜起,他的暗卫就没了消息,藏书阁的画更是没个准信。 双眼微眯,他又想起书阁两人,心痒欲挠,他们到底是谁。 “父亲!” 书房的门猛的一开,王敏站在门口,大声哭诉,“求父亲为女儿寻个公道,我要告薛氏孤女心狠手辣。” “看,这是女儿的证据!”王敏哽咽的伸出双手,一双手尽被火燎,黄肿水泡更是恐怖。 王尚书恶心的移开目光。 “求父亲为女儿做主,薛乔用软鞭将女儿绑到树上,让女儿在火海自生自灭,活生生烧毁双手。” “鞭子?”王尚书意味深长,他犀利看向王敏,“你确定?” “是的,就在昨夜,求父亲为女儿寻个公道。” 书房的动静招来众人,瞧见王敏的双手,不由惋惜同情。 “薛乔欺人太甚,为父心痛,自会为你寻公道,你即刻随我上衙门押薛乔。” 王尚书口上承诺,心下却不禁猜测薛乔会不会是藏书阁那两人之一。 此刻薛府, 薛乔调开县令,暗处召见了暗卫。 不出所料,昨夜观真离阁,藏书阁就遭人强闯,在那关头,薛乔事先安排的暗卫把几人一网打尽。 阴影下,薛乔嘴角上扬,眼神却是一片冰冷,“看好人,不论什么手段都要撬开他们的嘴。” “是。”一声令下,暗卫消失不见。 薛乔才回前院,就听手下汇报,县令火烧屁股般离府,有人揭发他丢失卷宗钥匙。 “走,我们去衙门看看。”薛乔开口。 第27章 自食苦果 令人意外的是,王氏父女在衙门。 “薛乔你还敢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王敏上来就要薅薛乔长发,薛乔直接一脚踹开。 “爹,你看薛乔!” 王尚书还没来得及开口,已有人放话。 “干什么呢!这里是衙门,可不是草市,坐在地上干什么!”县令呵斥,一身官服的他官威十足,衙吏更是猛的拽起王敏,“公堂肃静!” 薛乔发笑,随衙吏站在两旁,目光挑衅瞥向王敏。 “县令大人,这是何意,你没看到薛乔出手伤人?”王尚书不悦。 县令摇头,“本官只见王小姐出手伤人,薛乔自卫,她打不过而摔倒在地。” 王尚书冷笑,“是吗?听闻刚刚有人揭发县令大人丢了卷宗钥匙?” 若在昨日,县令早就抱头躲避,可如今他找回了钥匙,这背硬着呢! “不劳烦尚书大人担忧,本官行的正,坐得端。”说完,大摇大摆走到薛乔身旁,大有一股庇护她的架势。 “你!”王尚书噎词。 薛乔轻飘飘瞥了眼县令,他瞬间不自在摸了摸鼻子。 他可不是傻的,先有三皇子登门,后有林阁老入府,这姑奶奶哪是孤女,这背景硬着呢,铁板踢到她都得削下一块。 若薛乔知道,只会感慨,这美妙的误会。 县令袒护的态度刺激了王敏,她半是失控,直指县令,“有本事,你就把卷宗钥匙取出!” 说完,她得意的后退半步,讥笑般看向众人,笃定了县令拿不出钥匙。 薛乔勾勾唇,略显兴趣,“若县令大人自证清白,王小姐又打算如何?” 不知不觉挖下一坑,只等傻子跳。 “王敏!”王尚书的呵斥叫醒了王敏,“记住你的身份。” 你只是一个庶女。 王敏攥紧双手,吞下亲生父亲的羞辱,身子发颤。 见状,薛乔故意叹口气,敛下眼底算计,“哼,王小姐下次若没本事说话,就不要夸下海口,平白叫人看了笑话,被人斥骂。” 这句话成了压到王敏的最后一根稻草。 父亲的冷漠,管家的轻视,薛乔的凌辱,杨淮的抛弃,一切的一切炸没她的理智。 “薛小姐,话别说太满,你才是被打脸的人,他若能拿出钥匙,我今日就下跪道歉。” 县令嬉笑开口,“下官可担不起尚书千金的下跪,不要折煞小人了,下官要不得。” 王尚书气的胡子飞起,他怎么没在这孽障尚在襁褓时掐死,一绝后患! 捻了捻头发,薛乔眉眼带笑,“王小姐的赌注,县令如何收不起,尚书大人可不是锱铢必较之人。” “啪”王尚书只觉得他被狠狠打了一巴掌,薛乔随意几句话,将王敏气的丧了心智,更将自己逼到进退两难境地。 真是,好一个薛家女! 薛乔使个眼色,县令立马心神领会,派人取来钥匙。 很快,衙吏端来,掀开红布,钥匙赫然映入众人眼帘。空气瞬间稀薄,王尚书简直喘不过气,悔不当初。 与此同时,王敏更是白了脸,想不通县令为何不慌不乱。 在薛乔的指意下,县令摆正官威,在钥匙面前驻足,“这里是小县卷宗的所有钥匙,除却安武侯卷宗,那是圣上亲启取走的,总共九十八,请王小姐检查。” 王敏,自小困在宅院,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不曾知道卷宗保管的繁琐,她不禁倒退两步。 王敏回头望向尚书,可尚书木然别过脸,她险些落下眼泪,“这卷宗为何有这么多钥匙?” 不应该一把管所有吗? 薛乔好心回复,“大晋曾丢过一份极其重要的卷宗,圣上大怒,自此卷宗保管就极为严格。” 王敏抿紧嘴,在她看来,在场所有人都在嘲讽自己的无知。 最后,王敏拉下脸,只要求检查叫魂案卷宗。 这一刻,王尚书面色铁青,他哪里还不懂这个庶女的心思,她明明是贼喊捉贼。 结果自然令王敏失望,她死死瞪住钥匙。 薛乔心情愉悦,“县令大人不妨取出卷宗,令王小姐仔细看看,在下恰巧也要借阅这份卷宗。” 县令点头,“自然没问题。” 卷宗取来前,王尚书可没忘今日目的,他深深吸口气,“小女愚钝,只不过本官今日并非为卷宗钥匙而来,听闻薛小姐用软鞭把小女绑进了火海?” 薛乔惊诧转身,“尚书何出此言?昨日可是她自个来的。” “什么!”王尚书雷厉盯向王敏,怀疑之意不言而喻。 薛乔见状低眸掩盖笑意,王敏当场受不住,“爹,我没有说谎,女儿怎么可能自个跑进去。” “那你的意思是我费尽心思,在王府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掳走,为了将你扔进火海,不惜以身涉险?”薛乔淡笑,“你不觉得太离谱吗?” 王敏反驳,“你是在林氏门口将我绑了进林府!” 薛乔抬头,目光尖锐刺向王敏,“那敢问一句,你为何赶到林氏门前,林氏与王府关系很好吗?” 说实话,两府八竿子打不着一块。 王敏僵住,薛乔对她步步紧逼,她连连后退。 无人可见处,薛乔直接挑衅,大声放开话,“还是说你有什么证人,嘉玉公主还是三皇子或者说是御林军?” 说到这,薛乔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低声开口,“难道你还真想着去找御林军,闹到皇上面前,可你敢吗,王敏?” 王敏瞪大眼,薛乔阴鸷盯住她,“圣上插手,难免要仔细调查,可你说说这火又是谁放的?” 王敏后背发汗,她猛的抬头却探进薛乔双眸,那深不可测的杀意。 “你是何意?”王敏僵住全身,后背发汗。 “只是劝你吞下苦果,本来因缘就是你的,不是吗,王小姐。” 薛乔的笑意在她面前放大数倍,可王敏只瞧出其中的杀机。 “哗啦”王敏瘫倒在地,双腿发软。 薛乔知道了什么? 另一边,瞧王敏像是见了鬼,王尚书怒其不争,“薛乔,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用软鞭捆我女儿进了林府!” 第28章 藏书阁幕后人 “尚书大人好大的火气,还是先喝盏茶。”县令不急不慢插上话。 见县令献殷勤,王尚书稍微顺心,下意识接过旁人递来的茶,谁料一入口是滚烫的热茶。 “县令,你想干嘛!”茶盏狠狠摔碎。 “尚书大人误会了,这茶不是给你的。”递茶的丫鬟回到薛乔身侧,定睛一看,原来此人是知蓝。 “胡说,那茶就递到我手边,你说不是就不是?”尚书竭力控制脾气。 薛乔揽人到身后,忍不住笑出声,“原来大人也知道,事情不是人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若有人不长眼来我跟前,你说我是教训还是教训呢。” 说完,她明晃晃望向王敏,就差没直白开口,你女儿被绑被烧是她找死凑到林府跟前。 “所以你是用软鞭了?”尚书脸色阴沉。 这句不着调的话,令薛乔眸光生寒,她定定看向王尚书,千丝万缕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嘴角的笑意止住,她抬头直视王尚书,“若我说没有,大人信吗?” “王敏,薛乔是带有软鞭困你,对吗?” 王尚书底气十足,等待王敏出声,结果等来了沉默。 拧过头,王敏像是陷入梦魇之中,频频摇头。 尚书生气,转头就见薛乔,笑眯眯看着他,“想必王小姐把绑她的麻绳错认为软鞭。” 在人家亲爹面前,理直气壮承认欺负人家女儿的,薛乔还是头一个。 尚书沉默,难道他想多了,薛乔不是那晚之人,也是,就一个闺中孤女,能有什么出息。 “你用绳子直接绑的?” “是啊,嘉玉公主还帮了忙,若大人想具体了解,可以去寻公主殿下。” 尚书再次沉默。 “薛乔好奇,尚书为何这般在意软鞭?”薛乔垂头,眸若深海。 尚书却是简单寻个由头敷衍过去,这更加坚定薛乔的猜测,她缓缓勾起嘴角笑意,眉目间尽是冷漠。 找到你了,藏书阁暗卫是你的。 她掉头低声吩咐知蓝,知蓝很快离开。 “大人只要不计较薛乔,不妨喝杯茶。”薛乔伸手指向最高座。 王尚书冷笑,“担不起薛小姐这盏茶。” 薛乔笑笑。 此刻,知蓝快步走到暗卫地牢,地牢下正是被捕的夺画暗卫,她对暗卫悄然叮嘱几句离开。 “你们对王尚书这般忠心,值得吗?” 地牢数人震惊,他们受尽刑罚都未肯松口,到底哪个环节出错了。 …… 王尚书走了,带着王敏走了,明明是为女讨公道,可喝了杯茶就走了。 县令旁观全程,百思不得其解,他可记得王尚书登门时的炮竹样,到底是哪里不气了呢? “薛小姐,这,这就带人走了?” 薛乔扬唇,反问道:“惹事的走了还不乐意?” “怎么会,下官不是这意思。” 薛乔浅然一笑,“刚刚,县令大人才是威风,怎么突然不怕了?” 县令跟在薛乔身侧,陡然挺直腰板,“如你所说,本官可是临县的天,那王敏更是欺人太甚,薛小姐放心,我当一日县令,就没人能欺负你!” 薛乔挑眉,“承蒙大人主持公道。” 走进内屋,薛乔身临书案前,捋清思绪,藏书阁暗卫乃王氏所出。 看得出,王尚书也在寻找她与裴泽。走到如今,她必须比尚书先行一步,抓住手柄。 “小姐,那王小姐对你恶意满满,你打算怎么办?” 书房外,知蓝端着银盆入屋,薛乔的伤还未换纱布,纱布层层绕开,血水无处可躲,尽现眼帘。 纱布与伤口分开,薛乔却面色沉静,“她,对我自然满腔厌恨,可惜没个实力,不足为惧。” 若不知道王敏真面目,薛乔尚有被骗可能,经过血淋淋教训,她怎么可能被骗。 “嗒”,镊子掉落银盆,晕开血水,薛乔随即起身,“我们去裴府,看看世子醒了没。” “薛小姐,你来了!”阿礼在院中扫地,瞧见主仆两人,连忙丢下扫帚赶来,摸了摸后脑勺,“知蓝姑娘也来了。” 薛乔斜眼瞥了瞥,知蓝正低头,到底脸皮子薄。 “怎么在扫地,不去照顾你家主子?”说完,薛乔眼神示意阿礼前头带路,她也是头一次来裴府。 阿礼走到前头,不时回头看人,“主子喜静,不喜人在跟前,奴才已经习惯出来扫地。” 走了一路,薛乔不免惊讶,这裴府的奴才怎么这么少? 像是知道薛乔所想,阿礼开口解释,“主子双亲离世时,府上遣散了许多下人,主子也就留了些伺候习惯的小厮,裴府冷清,薛小姐见谅。” 薛乔摇头,即便今日也依稀看出裴府昔日盛景,裴泽之父,安武侯裴鸿乃是大晋开朝大将军,只可惜战败离世。 院中巨石皆留刀痕剑迹,看得出来,有人时常练武。 走到主院,阿礼笑的开花,“薛小姐稍等,我同主子回禀一声。” 阿礼动作很快,薛乔也进了主院。 “恭喜薛小姐,听闻你阿母已回薛府。” 薛乔拾步走去,“你身子可还好些?” 裴泽拢了拢被子,“底子在那,差不到哪去,经暗卫提醒,你找到藏书阁幕后人了?” “裴世子的消息真灵通,什么都瞒不过你。”薛乔从桌边端起药碗,递向裴泽,“世子,先喝药吧。” 裴泽刚下一口,脸色难看。 “这药是我亲自熬的,世子莫不要浪费。”薛乔瞧着裴泽变脸,“良药苦口,世子下次行事莫不要莽撞,救人更要护己。” “薛小姐知道了?”裴泽愣怔之后,嘴角上翘,有了几分痴傻。 “你是指往我药汤加黄莲?”薛乔反问,不客气的丢去一包糖,“行事过于张扬,不发现都难。” 裴泽低头发笑,汤尽,碗底是不变的药渣。 裴府幽静,飞鸟嬉戏。 屋内裴泽含了颗糖,“薛小姐,你又是如何帮县令捉到偷拿卷宗钥匙之人?” 薛乔转身,裴泽的几个问题直接囊括她这几日行动。 走到窗边,薛乔拿起杆子撑开窗,不急不慢回道:“只是锁定几个可疑人,给了个空盒子,交代钥匙在盒中,必须好生保管。” 保管不当,杖刑三十,等于钥匙就是命。 裴泽了然,偷盗者赌不起,圣上明确对卷宗的重视,在收到空盒后也只能放回钥匙,盗窃败露起码还有条活路,明面上县令也不会为难他。 只是,薛乔想到一事,面露复杂,“世子好奇叫魂案真相吗?” “什么?”裴泽抬头。 薛乔摇摇头,半是沉重,“这世上本就没有叫魂这一说法,只是两个僧侣的无辜丧命。” 第29章 叫魂真相 薛乔倒了杯茶,走向床前,“我今日翻了卷宗,当初因为死人,两个僧侣被报案,县令扣押进了牢狱,有位医者不信邪,调查后,发现小儿高烧出自僧侣的随身香料。” “香料。”裴泽眉头微蹙,心中有了大概猜想,“叫魂只是误会?” 薛乔颔首,“在异国之度,苦行僧大多携带香料,遮掩苦行异味,医者也在香料中找出一味对孩童不善之药,那小儿在施舍时却盗取了香料……” 闻言,裴泽心下一骇,那小儿原来死于自行之恶。 “可惜当时的县令草草结案,卷宗没有明确记录两位僧侣下场,叫魂真相也是医者查明缘由后,一位知情官者记录在卷宗上。” 俗话说三人成虎,鬼怪一事自古颇被畏惧,当真相出来时,叫魂已被口口相传,这异国香料也成了叫魂诡事。 “医者查出真相,县令总该放人。”裴泽开口。 薛乔抿唇,“当时县令是杨老侯爷,很不巧,三月衙门走火,众多囚犯烧死狱中,卷宗更是差点被毁。” 最后清点卷宗,丢失了一份,圣上大怒,加强县令对卷宗的保管。 自此京城不见苦行僧,僧侣最难改变信仰,如果说他们在大火中逃狱离晋,倒不如是,活活烧死来的更现实。 窗外,飞鸟哀鸣,裴泽无言。 僧侣的死绝非偷盗造成,是当官者的不为与为民者的愚昧。 薛乔叹了口气,“只可惜安武侯在卷宗留下的真相,唯恐后人不信,他以先祖起誓所写皆为事实,却无人瞧见。” 裴泽瞳孔微缩,连他都不知父亲曾做了这么一件事,真相埋入岁月,徒留谣言不灭。 “你放心,这次我一定回禀三皇子,彻底说清叫魂真相。”裴泽信誓旦旦,如果不是薛乔,不知这真相到底何时见光。 薛乔面色微松,只可惜最需要真相的当事人早已离世。 “叫魂案已解决,你们有寻到刘存吗?” 说到此事,裴泽笑的勉强,“刘存此人像是人间蒸发,丝毫寻不到踪迹。” …… 回到王府,王敏已心灰意冷,膝跪在地,听她所谓的双亲谈话。 “大人,放心,我已经去宫中寻过贵人。”这句话引起她的注意,但尚书随即下令她闭门思过。 路上,想到薛乔的话,强烈的不甘萦绕心头,她总觉得自己不该失败,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信。像是找到答案,王敏面色骤缓,所有事就醉月那个丫头知道,一定是她泄密。 趁着无人,她快步跑回,紧贴门边偷听屋内,“大人放心,奴家进宫见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会劝说太子,禀明我们王氏的衷心。” “奴家黄氏怎么说也是皇商,为大晋效力多年,与皇后娘娘私下有些交情,你就放宽心。” “哗”王敏脑袋空白,僵在原地,她听不进屋内的男欢女爱,脑海只有两字,皇后。 王氏竟有皇后这个靠山。 那她还需要怕薛乔! 薛乔也只能靠她爹那个短命鬼在圣上面前留有几分情面,若说情面,有谁比得过皇后。 王敏越来越激动,她似乎认定薛乔会被她折磨的不得好死。 屋内床榻摇晃,王敏笑的狡诈,满意离去。 太阳落山,黄昏酿红了天。 “你说刘存与刘主蒲相识?”裴泽挣扎的从床榻坐起,很是在意的询问。 床边,薛乔淡然点头,拿起旁边竹杆杆戳了戳裴泽,裴泽这才躺回去。 “注意你的伤。”薛乔没好气,她从桌上端来些水果,塞到裴泽手中才说道:“没错,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这是我在户籍卷宗中查到的。” 王敏离去后,薛乔盯着钥匙,想着钥匙一把两把都是借,干脆一块查阅了县令,主蒲等人的卷宗,倒让她捡到个漏。 “可外示的户籍文本并未记录。”说到一半,裴泽停口。 他也意识到误区,主蒲在县衙是干什么的,专门掌管文本资料的,有谁比他还要方便篡改内容。 与此同时,薛乔皱眉,她有些怀疑刘主蒲帮他们向县令索求钥匙的动机,到底是看不过刘氏灭门还是彻底篡改他的卷宗。 “不管如何,我要向三皇子禀明此事。”裴泽着急下榻,刚掀开床褥,薛乔就拿着竹竿戳向伤口。 “薛乔?”裴泽倒吸一口凉气,直愣愣望向她。 捏着竹竿,薛乔在床头鞭打两下,眉眼似笑,“我已让丫鬟知晴前去通报此事,三皇子见到你给我的令牌,自然会信,你大可放心,如今还是好好养伤。”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薛府,后面几日的汤药我会一份不差的送来,世子记得喝。” 裴泽咧起的嘴角陡然僵硬。 对面的薛乔像是想到什么,补充道:“若世子嫌我烦,那我就令丫鬟送来,不叨扰你清静。” “不会,我也不喜府邸清静。” 薛乔愕然,她上下打量一番,到底没把阿礼的话说出口。 只是刚转身离开,裴泽派给薛乔的那名暗卫突然出现,“主子,暗牢的人招了。” …… 狭窄的通道,薛乔拾级而下,黑暗中,数抹火盆出现,她来到了暗牢。 此事关键,只是裴泽受伤,故薛乔代他前来。 火盆旁,一人蓬头垢面倒在地面,暗卫随意甩到座上,那人才蒙蒙苏醒。 “王尚书让你们去藏书阁拿的东西在哪?”空中浓厚的血腥味,薛乔只能掩鼻询问。 “唰唰”铁链声响,那人迟钝抬头,薛乔吓得倒退两步。 这人已被割去鼻子与耳朵,杂乱的黑发上是干涸血迹,有点人彘的感觉。 “裴泽让你们这般拷问的?” 暗卫果断否定,“自然不是,这都是拷问的固定流程。” 薛乔倒不是惧怕裴泽拷问的手段,主要是观感不好,拷问其实不一定要见血肉。 对面那人磕绊开口,“尚书要画,藏画……” 很快,薛乔掌握了具体方位。 那人交代完后哭求,了结了他。若王尚书在场,他就知道书房被斥的暗卫去了哪。 薛乔捡起火盆热钳,顷刻钉向对方胸口,那人一下没了生息。 第30章 主蒲被扣 一夜过后,薛乔神清气爽。 鸟声中,她起了床,打开窗就瞧见阿母拎个小桶在浇花。 “阿母!” 薛乔双手搭在嘴边,瞧见薛母回头,心情忽的明朗。 “小姐,快洗漱,大伙就等你了。”人还没到,知晴咋呼的声音就传来,薛乔弯眉浅笑,“你这妮子还有规矩?” “知蓝呢?”饭桌上,薛乔未瞧见知蓝,问上一句。 “那丫头今日有事,难得开口一次,我早早准了。”薛母笑着拾起汤勺,盛了碗甜汤递向薛乔,“喏,你最爱的。” 身侧的知晴熟练为薛乔接下。 薛乔点头,并未想太多,只以为是阿礼约了知蓝出去。 上座前,林阁老面色红润,他端详番薛乔,“阿乔,怎么没打个耳洞?” 大晋女子自幼时就打有耳洞。 薛母摇头,抢着开口,“那丫头小时候怕疼,长大了也不像寻常姑娘爱打扮,我也就由着她了。” 薛乔咽下甜汤,不禁想起小亚那衙吏,有了耳洞,男扮女装都麻烦。 林阁老目光落在薛乔双手,没再吭声,不是哪家姑娘都多伤多难的,到底是他亏欠两人。 饭毕,大门口的小厮弓腰回禀,“大小姐,裴世子身边小厮求见。” 薛乔神色淡定,内心却起了疑虑,他不是和知蓝出府了? 可阿礼一人来了薛乔跟前,“薛小姐,那画已由主子取回。” 薛乔瞬间警醒,只听他说,“只是主子并没发现端倪,若薛小姐空闲,主子送你查看。” “不,还是我去更妥当。”薛乔拒绝,薛府近日人多眼杂,这画送到这就多一份风险。 “主子也说,养伤期间就等小姐登府查看。”说完,阿礼目光偷偷扫向别处,很明显是在找知蓝。 薛乔心下不安,面上不显,“今日,我令知蓝出府办些事。” 阿礼被人戳中心思,耳垂涨红,“小人不是这意思。”很快就以主子有事回了府。 …… “钗子呢?”知蓝斥问男子,谁料男子不以为然,“一根破簪子,你在意啥,我早就典当去了。” 话落,知蓝脸色大变,“谁让你典当我的东西!” 那簪子乃薛乔赠物,知蓝平日细心擦洗都来不及,怎会愿意典当。薛府物品上都有刻印,若他人拿此物诬陷小姐与他人生有私情,又如何是好。 “到我手上的自然是我的,怎么典不得。”男子穿着不变的粗麻白衣,吊儿郎当的调笑,“就你一个丫鬟还担心人家大小姐的清誉。” 他正是知蓝的弟弟,染指赌博,荒废学业。 上次被薛乔一顿教训,可惜不知悔改,在林氏着火当夜,翻进薛府后厢,席卷了知蓝的剩余积蓄,当中也包括薛乔送给知蓝的玉簪珠花。 见知蓝眼眶发红,他反倒哄笑,“那小娘们还打我,要是有机会,我一定还回去。” “你说什么胡话,不准你这么说小姐!”知蓝气的胸腔发颤,推了男子一把。 知蓝的弟弟忿忿地说:“你还是不是我亲姐,为了一个贱人打我,如果爹娘在世,一定打断你的腿!”说完,男子死掐知蓝脖颈,使劲向墙边撞去,“人家当你是狗,你还上赶着摇尾巴。” 知蓝痛哼一声,头发散开,“啪嗒”清脆一声,珠钗落地。 “嘿,还有钗子。”男子快速夺走珠钗。 知蓝疼的脑袋发昏,瞧见阿礼送她的珠钗,遥遥伸手,“还我……” 瞧见珠钗,男子面庞闪过失望,“一个破钗子当个宝。” 闹市隐约传来声响,孤僻巷子内,知蓝抱膝痛哭,珠钗孤零零落地。 …… “主蒲刘平在此。”衙吏说完,扣押刘平到了前堂。 刘平神色麻木,被箍的双手拘于面前,推跪在地。 “这是干什么?”县令瞪大了眼,直指下堂,“本官何时让你们捉的他,快放人。” “慢着。”女声响起。 寻声望去,薛乔怀抱两本卷宗,不急不慢走来。 “大小姐,你抓他这个硬石头干嘛?”县令赶急凑到薛乔身侧,目光不自主瞄向怀中卷宗,面露疑惑。 薛乔拉人来到旁院,眸色认真道:“你不是一直看不顺他?” 听到这,县令拍起大腿,“我的姑奶奶,那也不能这么折腾人啊。” “是吗?”薛乔凉凉说了一句。 县令有些紧张,他揣摩着词,“薛小姐做的也有道理,像他这种人不给个教训,这辈子得罪人都不知道。”他揣着手又小心开口,“只是他虽然笨点,犟点,气人点,但好歹是真心为百姓做事,这我都看在眼中。” 虽说县令不喜主蒲,但也不是是非不分,在薛乔松绑后,他确有自我反省,说到底,这家伙也挺可怜的。 瞧见县令反应,薛乔唇边笑意渐浓,再次试探,“你不后悔,我今日可就替你做主他这么一次。” 县令有些犹豫,但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下官不后悔,小姐还是放了人。” 谁料被砸来东西,县令一低头,两本卷宗。 县令顿时迟疑,摸不准薛乔心思,“这是?” “你自己瞧瞧。” 掀开卷宗,刘平两字赫然映入眼帘,很快,县令也发现了不对劲,“这两本怎么有出入?” 他翻看封面,脑门青筋突突直跳,看不出刘平那闷葫芦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篡改户籍卷宗。 “大小姐,我……”他忍不住开口,被薛乔拦下。 薛乔眸中尽是笑意,“县令大人不曾辜负这身官袍,言事不记怨。” “想必你也看到了,刘平篡改户籍,更是包庇林氏灭门活口,刘存。” 县令脸色瞬间发白,抬眸对上薛乔满是坦诚的目光,他心里大慌,只觉得手上的卷宗是烫手山芋,结结巴巴道:“大,大小姐…下官不配听…这等密事…我也不会说。” 圣上亲自下旨的诡秘案件,他可不想卷进去,只想好好护着女儿。 薛乔摆了摆手,“我只是向你解释绑人缘由,凡事都得讲个因果,走吧,我们去前院见见刘主蒲。” 第31章 灭府真相 今日是文帝特赦期限的最后一日,薛乔必须尽快给出一个交代,让阿母堂堂正正回府。 两人走回前堂,县令清嗓几声,“大胆刘平,还不从实招罪!” “啪”惊堂木骤响。 “敢问大人,下官何处出错。”这一句话掷地有声,若不是薛乔事先解释,县令还真会怀疑自我。 薛乔堂下旁听就是冷笑,县令为刘平捏把汗,很有眼色的散开众人。 刘平抬眸,转而看向薛乔,“还是薛小姐知道我的罪名?” 人散场空,薛乔神色顿时冷淡下,袖中掏出卷宗,刘平乍然失了血色,“这罪责,我认。” “认?”薛乔拉长语调,好笑道:“可我对他人更是好奇,若没记错,你的弟弟可是刘平。” “不知你弟弟听见你被斩首的消息,会是有何感想。” 这下刘平终于明白薛乔的真正目的,他猛的拧过头,“你卑鄙无耻!” 可薛乔毫不避讳的点头,“是啊,你说对了。” 前院传来声响,很快衙吏压着一人走来。 “琴师刘存在此。”熟悉的句式,只是换了个人说。三皇子捏了捏拳头,不得不承认薛乔有一点厉害。 兄弟两人跪下堂前,三皇子斥问,“刘存,林氏灭门惨案,你有何话讲?” 两人一阵沉默。 薛乔看向两人,“听人说,你俩都是童生。” 刘平眼眶发酸。 “可惜两兄弟,一位成了主蒲,另一位却进了乐籍。”薛乔事先调查过刘平,耿直顽固,最是支持乐籍赎身,想来是为了他这弟弟。 果然,刘平被激,红着脖子反驳,“这官场暗地的腌臜还不如乐籍来的干净,薛小姐最是知情,你又在得意什么。” “大胆!”县令吓得脱口,当今皇子在场,这臭石头还敢瞎说话。 闻言,薛乔目光转向三皇子,可三皇子板着脸没说话,不禁叹气,自个开口,“今日三皇子在场,你不妨说清这腌臜,到底是真有其事还是你随意捏造,三皇子回禀圣上时一并追究。” 县令腿抖,凭他对刘平的了解,对方一定会说。 果然,刘平开口,“腌臜在这哪是腌臜,只是官官相护的默契。罪人犯错已认,惟愿你们放过胞弟,他确是无辜。” “大哥!” 厚重的长裙落入刘平眸中,薛乔神色笃定,“若你说出实情,刘存无错,自然放过。” 眼眸黯然,刘平自嘲几声,“我与他皆为童生,是刘存弃了自个前途,倾尽家财供我读书,灾年家道中落,他擅自卖身进了乐府,给我交了束脩,懊悔亦无力,我必须勤学苦读。寒窗苦读十余载,终于如愿中举,你可知,那年宫榜已定我七品县令的官职。”说着,刘平双眸湿润,不甘说到,“我只想当上县令赎出胞弟,带他过上好日子。” 说到这,刘存身子微颤,想来也曾幻想过。 “可一笔圣兆下来,断了我所有盼望,那年的县令临时变为杨武,我为主蒲,这不算什么,只是降职,我还可以赎弟,可杨武这厮只顾作乐,大把招揽乐工名妓,擅改铭文,禁止乐籍赎身,糟践百姓。” 杨武也就是杨老侯爷,薛乔垂目,此人的荒诞不经,她早有听闻,只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件事。 刘存苦笑,“他勾结官员霸占乐工,这畜生最爱弦乐,钟情血弦华乐,如若不是刘侍郎于心不忍带我回府,我难逃一死。” 血弦是民间荒谈,传闻有人不满足靡靡之音,畅言人气养弦,灵骨造琴,气运于血,气离不开血。 “就这样的畜生,他竟能善终,刘侍郎公正爱民反倒落下一个灭府下场!”刘存怨恨,狠狠呛住一口。 “说出此事,我也知无法追究,当年罪人已然离世,可是我恨,这腌臜之事就像是秋后春草,长了又长,年年不灭。” “我一个主蒲又能改变什么?”刘平像是心死,瘫倒在地。 “杨武倒了,又来个新县令,可这新官脑袋空空,凡事只求自保,又能改变什么?原定县令,这四字,哪个新县令听了不膈应,不拿你当威胁?” 县令坐在高堂,挪动屁股,只觉得这位置烫人。 薛乔蹲在他面前,眸色清明,“所以你当真看不得叫魂案猖獗,林侍郎灭府惨案?” 刘平红了眼,“自然,林侍郎的恩情,我此生难报。” “你呢?”薛乔轻声询问刘存。 刘存身形单薄,细眸灰然,“我这命就是他的。” 薛乔蹙眉,侍郎对两人皆是大恩,可为何两人死死不愿说出真相。不知为何,她心绪不宁。 宁死不说真相,可能意味毫无平冤的可能。 “如今叫魂案已破,只差替刘侍郎平冤,你们当真要让凶手法外潇洒?”薛乔的一句话惊到刘平,“你知道了?” 薛乔脑袋发蒙,原来刘平也知道叫魂真相。 刘平努力遏制眼泪,薛乔竟能发现叫魂真相,说明与杨武截然相反,他思虑许久,到底做了一个大胆赌注。 “我告诉你刘侍郎灭门真相,只是你担不担得起这真相。” “反正我被你们抓了,难逃一死。”刘存听到哥哥的话,从容接受。 薛乔与三皇子对视,不知是怎么的真相令两人视如死归。 县令腿肚子发软,只希望自己是个聋子。 “如果我说,圣上下令铲除的林侍郎,你们敢信吗?” “砰!”突兀巨响, 高堂后,县令从官座上惊得摔了下来。 三皇子面目僵硬,眉宇间尽是冰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所以说,你们担不起这真相。” 早在离开刘府时,刘存就知道这条命保不住,说不说出真相,他都会死,只是不想连累哥哥,可哥哥宁愿死也不愿他自生自灭。 薛乔显得十分冷静,她不着痕迹的拦下三皇子,“我信,不过总要拿出证据说服他人,一人的信任微不足道,三人成虎最是可怕。” 她继续开口,“谁也不希望叫魂案重蹈覆辙。” 刘存点头,“你说的不错,我也有证据。” 第32章 文帝死士 “我知道屠灭林侍郎一府的人叫什么,那人叫胡屠。” 这人名实在陌生,薛乔转身询问三皇子,“殿下,你可知此人?” 若真应刘存所言,圣上暗地屠杀侍郎一府,那派出的人自当是专做黑事之人,这类人在明面上根本查不到。 三皇子脸色变了变,“这人我知道,我曾撞见过一回。” 胡屠,临川人士,文帝豢养的死士,专门监听朝廷百官与清扫祸端。 看到这,薛乔七窍玲珑,早已明白这话含义,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她紧紧喉咙,说不出一点话。 再次体会到,成帝者皆狠辣。 政治权势上,她不懂,可也不瞎不盲不聋,刘侍郎对民生关注,只因惹帝疑,全府霍然轰塌覆灭。 不由联想到林氏,她心颤了颤。 刘存不知二人所想,他补充道:“当夜,我歇在客厢偏院,察觉不对劲时,刘府已死半数人。” 摸着小道,他撞上刘侍郎经人一剑穿心,刘侍郎只留胡屠二字就地身亡。 当夜,刘存自知不可出府,自行重伤后混在尸群中伪装一夜,脚步声不曾停歇,身侧尸温褪散,直到天边曙光出现,耳边彻底寂静。 “你们先起来吧。”薛乔先令两人起身,既然确定事实,当下之急是如何交出一个说得过去的话术。 皇帝贼喊捉贼,他们不可能抓到真凶,说到底,皇帝只是虚伪,敢做不敢认,自知理亏,利用叫魂诡事。 可三皇子明显还没接受,他虽饱读诗书,披血战场,可刚回京的他对朝堂风云尚未透彻。战场多为阳谋,朝堂则是阴谋,阳谋顺势而为,阴谋防不胜防。 “殿下,当前如何回禀圣上?”薛乔叫醒对方。 看向两人,三皇子心知最好的方法便是推二人出去当替死鬼。 可是…… 薛乔一眼看出三皇子所想,当即立断,“他们二人必须活。” “如若推二人施叫魂邪术灭府,百姓更是深信不疑叫魂邪术,真相又何时能见天日。” 三皇子为难,皱紧眉头。 紧接薛乔给他下了一剂猛药。 “更何况,殿下既能查出刘存尚在人世,你说我们的好陛下会不会怀疑你查出其他东西,比如死士灭府?” 三皇子怔住,嘶哑开口,“照你这般说,我又如何回禀?” 薛乔斟酌再三,“就禀殿下无能,查不出结果,深感愧疚,望以叫魂诡事抵罪。” 刘平等人倍感意外。 “这可行吗?”三皇子问出众人疑惑。 “殿下别忘了,皇上只是让你监察,你查不出东西,他反而放心,何况惩罚总没失去圣心严重。皇上就算开刀也轮不到你,底下还有一波人。” 说完,薛乔眼眸暗下,拿林氏当挡箭牌可不是好拿的。 有皇帝官方认定,相信过不了多长时间,叫魂邪术就会不攻自破,有人想借势起风都难。 至于刘存, “哥,我想离开京城,出去看看。”沉默寡言的他突然开口,引起薛乔侧目而视。 “薛小姐,我自知这京城容不下我了。”他笑了笑,带有几分解脱,这几日东躲西藏的日子并不好过。 “你又能去哪呢?”刘平忧心忡忡。 “去普宁寺静下心,那有我交心好友。” “只要别被查出身份,你去哪里我都无所谓。”薛乔干脆开口。 刘平拱手回复,“这个可以放心,我已改了户籍卷宗,以前为废除乐籍并未泄露兄弟关系,此外胞弟擅长易容。” 现在就剩一件事了。 薛乔与三皇子对视,两人难得想到一处。 “县令大人,劳烦一件事。” 一直当背景板的县令尴尬又无措,此刻被叫到,急忙走下堂,“三皇子请讲。” “等会在众人面前,做样子惩戒刘主蒲。” “这是?”县令纳闷。 “大张旗鼓的抓人过来,总不得有个交代。” 县令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瞧下官的记性,刘主蒲冲撞贵人,杖打五大棍。” “啪”惊堂木落。 薛乔暗自发笑。 …… 深深宫墙,幽怨肃静。 凤栖宫 走到皇后面前,太子恭敬行礼,“母后安康。 高座上,皇后放下茶盖,精致贵重的宝石被镶入黄金护甲,护甲末端蹭到茶身,轻微刺耳声摩擦耳膜。 “嗒”偌大的宫殿落下茶盏声。 “你与北宁崔氏女近来相处可好?”皇后不咸不淡问候一句,眼角的细纹在说话间加深,岁月已在脸上留下痕迹。 “儿臣这几日正在接触,定会让她对儿臣深情不移。” 皇后满意的点头赐座,她为太子安排的势力中文有北宁崔氏,武则杨氏小将军杨淮。 虽说这两人都不是最优选,可也不差,文中最优选实则林氏阁老,可惜对方软硬不吃;武中实则定国裴氏,可惜老将离世,世子大变性情。 “杨淮那可还顺利?” 太子稍有停顿,皇后立马抓住这抹变数,“发生了何事?” 太子说出宋国公府所闻。 “你确定那薛氏女所说确切。” “母后,儿臣保证薛氏女所言属实,薛氏女甚至因此闹到父皇面前,退了与杨氏的亲事。”太子说的深信不疑。 皇后不禁拧起眉头,薛乔鸣鼓面圣自然不假,可凭宫中多年的经验来看,总是有说不上来的怪异,“所以你就故意刁难王尚书?” 太子神色突变,这消息未免传的过快了些。 “王尚书家眷面见了本宫,特意表态王氏对你的支持,若是旁人,本宫倒不必理会,只是这尚书夫人乃是京城皇商黄氏,专控盐运粮号。” 话不多说,太子领会其中深意,“母后放心,儿臣自会妥当处理。” 言语间,皇后不停念珠,座榻上,她开口询问,“听宫人说,三皇子今日进宫被斥?” “今日是刘氏灭门案的最后期限,三弟拿不出东西自然被训,父皇大怒下连贬几位大臣,只可惜三弟只是简单斥责。” 说完,太子还有些遗憾,若能剥了皇子身份最好。 拨弄间,珠串到了尽头,皇后摸着黄穗,别了太子一眼,“此事你切莫插手,切忌查出真相在你父皇面前邀功,小心引火烧身。” 第33章 夜宴藏画(加更) 从凤栖宫走出,太子神色抑郁。心腹献言,“殿下可要重用王氏?” 谁料,太子阴沉着脸,“自然,皇后有令,本太子自当遵命,日后,本太子登基称帝之时就是王氏灭族之日!” 区区贱商,竟敢跑到皇后面前逼迫本太子。 两人走后,原处的青苔早被踩得碾碎。 次日,薛乔赶到衙门得知刘存已连夜离开,许是经了这么一遭事,县令与主蒲的关系缓和不少,甚至有些同病相怜。 推开房门,薛乔遇见刘平正在整理文书。 对方瞧见她就放下笔,回复道:“小姐放心,胞弟已走,如今应该在普宁寺斋房醒来。” 薛乔摇了摇头,“我今日并非为了此事而来,昨日有件事忘了问主蒲大人。” “何事?” “你是如何得知叫魂案真相的?” 原是此事,刘平不假思索:“此事是胞弟告诉的,早年他随侍郎大人常与县令见面,可能由此见到的吧。” 薛乔只觉蹊跷,若以刘侍郎品性估计早就承折子上奏叫魂卷宗,思索一番,她只能抽空去普宁寺寻刘存问个清楚。 离开衙门,薛乔顺道去了裴府。 “你来了。”裴泽眉目舒缓,熟练的递来茶。 两三日的修养,裴泽拄个拐杖闹腾的下了床,每每上府,薛乔还未进屋,就能在窗边看见他。 又是熟悉的药渣,薛乔瞧见桌上药碗,后槽牙都犯苦,大发慈悲的给了粒糖莲子。 几番闲聊,两人谈到正事。 “王尚书的那幅画在何处?”薛乔敛眸,稳稳看向对方。 言罢,裴泽一手撑着书桌站了起来,取起座榻旁的拐杖,像是要亲自去取。 “你有腿伤,还是我去拿。”薛乔左手抓住对方胳膊,一手按住拐杖。 裴泽轻笑,“薛小姐不必担忧,伤的只是一条腿,这放在军营只是普通小伤。” 只是他颠簸走路的模样刺痛了薛乔,薛乔快步上前,扶住了他,“画在哪里,我扶你去。” 裴泽踌躇,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薛乔立马堵回他的话。 “若世子担心坏了我的清誉,那是不是有些晚了,林氏火海中我们搂也搂了,更早的,你还偷翻了薛府几次墙。” 瞬间,裴泽耳朵嫣红。 “若是担心我坏了世子清誉,那我也只能放手。”薛乔话落,裴泽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腕,“那就麻烦薛小姐。” 话刚脱口,裴泽就后悔他的冲动,攥紧拐杖的手指更是用力到泛白,他不敢去看薛乔的神情。 薛乔慢上半拍,眉梢处漫上笑意,“那我们走吧。” 裴泽忽的松口气。 短短的距离,他紧张的后背发汗,极力挺直身子,生怕压到薛乔。 与火海中的搀扶不同,裴泽意识清醒且亢奋,隔着薄薄的夏衣,他感受到薛乔冰润的体温。 这是寒气入体。 满头的欣喜被这盆冷水浇灭。 “嘶!”行走间,薛乔听到裴泽倒吸凉气声,连忙停下,“怎么了,伤口是不是裂了。” 对方的焦急清晰印入黑眸,裴泽又酸又甜,“我这骨头有点麻,你帮我唤来大夫,可好?那大夫就在客厢旁歇着。” 薛乔点头,很快带来大夫,“大夫,他的伤情如何?” “他这伤情不足轻重,严重的可是你啊,夫人。”这位大夫已上了年纪,仙风道骨,他抚胡说道,“老夫还是先为你把脉。” 大夫皱眉,很快判定。 “寒气,影响怀孕。”薛乔喃喃自语,“怎么会,我自小练武,身子一向强健?” 大夫皱眉,“谁说练武的身子一定好,娃娃啊,你是个姑娘,要是练过度,只会伤身啊。” “幸亏发现得早,若是晚了八九年,可就说不准了。”大夫絮絮叨叨的写下药方。 盯着药方,薛乔陷入迷茫。 “走吧,扶我去取画。”大夫走后,裴泽轻声开口,“这是好事,提前发现隐患,不用受体寒的苦。” 这话落在薛乔耳中,不禁心生复杂,她这辈子本来对怀孕不抱期望了。 虽然上辈子杨淮常被叫走,可为何王敏就能顺利怀上,她不是没有这样想过,只不过后来也想清楚了,孩子跟她只会遭罪。 薛乔其实很喜欢孩子,如果可以,她希望这辈子能有一个孩子,无论儿女。 两人相扶来到书桌,在裴泽的提示下,薛乔在书桌脚下侧的空洞里掏到了藏画。 打开画,印入眼帘的是场夜宴,画布上是各大臣献酬,两人没能体会其中深意,但都知道,这就是王尚书的把柄,画中甚至出现了刘存。 …… “这么快,祖父要回去了。”薛乔回到家,瞧见家中多了几位护送的官差。 林阁老心情似乎很好,笑意慈祥,“是啊,圣上已罢对林氏监管,另赐福宅,不管刘侍郎灭门案如何收尾,总归殃及不到林氏。” 林阁老吩咐官差原处等候,将薛乔唤到了角落,担忧叹道:“听祖父的话,日后好好与你母亲生活,不要与皇室和朝廷任何人牵上关联。” “祖父?”薛乔蹙紧眉头。 林阁老不忍唏嘘,“丫头,这些年我对不住你们母女两,听祖父一句劝,圣上帮你退婚是真,可咱们这皇帝可不是心慈手软的,祖父话就说开了,这刘侍郎灭门真就没点内幕?他派三皇子监察不是在压人军功?也许皇上早就知道刘侍郎怎么死的。” 薛乔微怔,震惊林阁老身处宅院却已将事实猜的八九不离十。 “祖父老了,身不由己,我助他登上帝位,只求晚年归林,早年也是安武侯离世,他呀,才对林氏好些。”像是说到伤心处,他叹了口气,“你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我也不烦人了,马上更到秋闱,闲了这么久,总要回去忙活咯。” 在官差的高调起轿声中,林阁老声势浩荡离去,薛乔漆黑的眸子不知为何划过些许悲哀。 “阿乔。”身后传来母亲的呼唤,“过几日陪阿母去趟普宁寺吧,最近薛府不太顺,阿母祈祈福去,我也不求其他只求安康。” 第34章 普灵寺遇熟人 她点了点头,挽着薛母回了院子。 “母亲,知蓝还没回府吗?” “那丫头回来了,脖颈围有纱巾,遮遮掩掩的。”薛夫人目光飘忽不定,为难且不好意思。 纱巾?不能乱想,薛乔板着脸快步去寻知蓝。 来到门口,薛乔即将叩上门的手缓缓放下,隔着缝隙,她看到了里屋。 角度有限,知蓝正对镜哈气,模糊的镜面印出一小片红肿脖颈。 “啪!”推门声惊到知蓝,急忙取了纱巾挡住,“小姐!” 薛乔眉头团在一块,目光迸发锋利怒意,“阿礼那家伙欺负你了?” 竟敢不知死活欺负她府上的人。 知蓝稍稍后退,急忙摇头,“不是的,他对我很好。” “那你脖子的伤是怎么伤的?” 知蓝死死垂头,不肯暴露眼眶泪珠,直勾勾看泪珠掉落地毯消失不见。 “小姐,你别管奴婢这件事了,奴婢没事。” 奴婢已经给你添很多麻烦了。 薛乔微微皱起眉头,见知蓝有些抵触,便不再询问,只是叮嘱遇到难事一定要说。 庭院树木葱茏,轻易遮掩烈日,顺着枝丫,可瞧见树下两人。 薛乔站在树下,远远唤来知晴。 瞧见薛乔,知晴蔫吧的小脸重拾生机,一路小跑到薛乔跟前,“小姐,怎么了?” 掏出手帕,薛乔给人擦了擦汗,“明日我随母亲去普宁寺,你留在府上陪陪知蓝说些体己话。” “没人服侍你,那小姐你怎么办?”知晴睁圆了眸子。 薛乔挑起眉头,“你小姐没手没脚,离了你们还活不成了?” “可天下哪有奴婢不服侍主子的道理。”知晴一时忘了热,站在树荫的太阳边上。 薛乔把人往阴凉处拉了拉,目光柔和,“我与你们又岂是一般主仆可比的,还是你不想见知蓝。” “怎么可能!”知晴急忙反驳,薛乔眼底闪过笑意,激将法成功了。 “那就说定了,明日你就好好陪知蓝说说话。” 知晴这人有话直说,有事真上,有她陪着知蓝,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晚上,知蓝望着空荡荡的包袱,终于狠下心做了个决定。 …… 赶着太阳还没烈的时候,薛府马车准备出门。 今日陪着薛母上寺祈福,薛乔穿的一如既往的低调。 梅子青系的长裙垂于足腕,上有淡素云烟袖,垂云发髻别有花头玉珠簪。 温雅如云,淡然似风。 马车下的知蓝扯了扯知晴衣袖,“你怎么还不跟上小姐,难道还要小姐等你?” 知晴无辜,“小姐让我今天在府上陪你说话聊天呢。” 闻言,知蓝鼻子发酸,目光愣愣移向薛乔。 薛乔玉手掀门帘,秀丽的衣裙有些累赘,“你们今日好好休息,如果遇到什么不好解决的事,回来记得同我说。” 知晴给竿就上,一双眼睛笑成月牙,“那小姐能带点普灵寺的素糕吗,知晴馋了很久……” 薛乔眼底写满无奈,“好的,给你两带点过过嘴瘾。” 知蓝杵立不动,一双眸子似有千言万语,嘴边只有喃喃低语,恍若云烟消散,“小姐,你真好。” 知晴这个没心没肺的听去重复一遍,“是啊,小姐你真好!” 对于她这两个丫鬟,薛乔从不吝啬,更多是袒护,“一家人,时候不早了,你们就等我回来。” 马车颠簸,薛乔为薛母按摩去疲。 “你对这两个丫鬟倒是真好。” 薛乔手下动作一顿,很快嘴角上扬,“她们都是最好的,值得我这般对待。” “是啊,这两丫头一动一静,有她们陪你,我也放心。” “再说吧,我还想问问知蓝对阿礼的看法,那人可靠机灵,所有心思都在知蓝身上,若知蓝也心悦他,往后日子肯定比跟在我身边好。” “到时候我风风光光的送她出嫁,薛府就是她的娘家,八台大轿一台都不能少!” 薛母嘴巴咧到了耳根,“你这丫头也不害臊,自个还没出嫁,倒先起了送人出嫁的心思,有时间替自己打算打算,挑个性格好的,疼你爱你的,家世清白的,我也没了遗憾。” “阿母!”薛乔靠在薛母身边,故作伤心,“我还想陪陪你呢,你倒是嫌我烦,赶我嫁人出府。” 薛母呵呵笑个不停。 两人走后没多久,知蓝也准备离府,知晴赶巧遇见,“知蓝姐,你这是要去哪?” 知蓝紧张的红上脸,支支吾吾,“有人找我,你别……和小姐说。” 她的紧张落在知晴眼中成了害羞,知晴激动拍手叫道:“是不是阿礼那家伙找你!放心,我都懂的,快走快走,不要让人等急了,我不会八婆和小姐说的。” 知蓝错愕,她被推搡到了门口,还没说话就见知晴一溜烟跑没影。她深深呼了口气,快步向门外跑去。 跑没影的知晴正暗自夸赞,她可真是个小机灵,小姐知道了都要夸她聪明伶俐。 殊不知这趟出门埋下祸端。 一路颠簸,母女两人总算到了普灵寺。 辉煌佛像立于人前,香火浓郁,信徒如潮。 只是薛乔遇到了个熟人。 佛堂正中站有位僧侣,身披暗红袈裟,站姿挺拔,宛如青松。 “观真师傅,许久不见。” 观真回首,立马双手合掌,“喔弥陀佛,原来是薛小姐。” 第35章 出家人不打诳语 “观真师傅是这儿的?” 正进殿的小沙弥笑了,“女施主说笑,观真大师可是普宁寺的主持。” 薛乔眼眸微眯,没想到这么尊贵的人去看守藏书阁,不过倒让她想起一件事,“敢问观真主持,最近寺上可有来人?” 薛母已去了偏殿烧香,此地仅有三人。 观真的性情一改藏书阁的生硬,他稳步走向殿外,远处云端拦山腰,丛树险扎岭。 “薛小姐是指刘存?他已易容下山了,尘事未尽,尚有心系之事,又怎能入寺。” 薛乔心里咯噔一下,“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两位。” “他在临走时留下一句话,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恩将仇报,牵连薛小姐等人。” 抬眸皆神佛,薛乔神色深沉,“只愿他说到做到。” 叫魂案真相公布后,百姓一片哗然,有人唏嘘有人同情,不论如何当事人都已不在,也就杨府受了点责备,杨老侯爷死了,可后人还在,杨老夫人更是病倒几日,一大把年纪还被看了笑话,这下大家又都知道她年轻时的难堪屈辱。 林氏灭门没有结果,皇上做样子惩治,拔掉了几个刺头更罢朝一日,哀悼林侍郎惨案,次日正常上朝听政,只是多下了一道圣旨,林侍郎封的忠文伯,以最高礼遇厚葬,棺椁抬绕京城,受万民送别。 至于调查真凶……无人再提。 薛乔得不到的答案,正欲转身离去,谁料观真叫住了她。 “薛小姐,普宁寺的问卦看相很灵,你不妨试试?” 薛乔饶有兴味,“问卦看相是寻哪个高僧?” 观真嘴角含笑,“正是在下,我观象见属相,你生与火冲撞,木藏祸端,水临福泽。” 可薛乔并不当回事,“看来观真大师也知晓林府走火一事。” 观真并不懊恼,只是默默看人离去。 另一边, 知蓝离了薛府就朝胞弟住处奔去,她要拽人去典当商行,尽快把小姐的珠钗赎回。 到底是亲弟,知蓝留有一善,如果他肯配合最好,否则她就去寻县令大人,县令大人一定会帮自家小姐。 只是上门时,她发现大门直拉拉敞开。 “薛乔的珠钗在哪?”陌生男子扯笑。 知晴骤然不安,勉强稳住呼吸,来到墙角偷听。 “大人,大人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嘶”骨折声起,男子惨叫冲天,“我的…手。” 死捂嘴巴,知蓝偷偷向内窥去,血淋淋的断臂撞进眼帘,心跳差点跳出胸腔。 “赶快说,你可别想薛大小姐救你,她……自身难保。” 不好,小姐有危险! 知蓝爬起身子,弟弟瞧见她的衣角像是见到救星,“薛乔就在门口,快去抓她那个贱人!” 男子快速向她掠去。 跑到门口,知蓝慌忙撒出手中沙土,男子睁不开眼睛,她也成功逃脱。 知蓝第一反应是跑到衙门,可王尚书一大早就叫走了县令主蒲几位官员,衙吏待命行事。 她顾不上脸面,“噗通”跪在石地上,“求官差大爷救救我家小姐!” 说完,一个闷沉的磕头声。 “求官差大爷救救我家小姐!” …… 眼泪夹有鲜血流了一脸,终于有人被叫了出来。 “你这是干嘛?!”男扮女装的小亚跑着扶起她。 听闻事情,小亚拍桌而起,“还有这种事,我爹不在,我就是这天,走,我带你救人去!” 知蓝泣不成声,她狼狈的擦去眼泪,“容官爷等我片刻,我回府通知她人。” 快马加鞭,两人来到薛府。 知蓝头顶鲜血,跌跌撞撞找到了知晴,“知晴,你现在就去找裴世子去普宁寺救小姐!” 知晴惊慌之余急忙点头。 这下,知蓝才放心随小亚去寻薛乔。 …… 寻着小路,薛乔竟好巧不巧的遇上王氏父女在池边喂鱼。 王敏一改往日颓废,打扮得花枝招展。趁王尚书离开的功夫,薛乔绕到身后,将王敏死死按入水中。 池中鱼一哄而散,只有王敏的长发漂在水面,像是水藻。 借助石栏,薛乔卡着她的腰,很快,王敏上半身吊进池水,她剧烈挣扎,水面白花不断,可薛乔纹丝不动按住人,一双眸子波澜不惊。 解决王敏本来是十拿九稳,偏偏半路撞出个小沙弥,薛乔只能放弃,她抓住池面长发胡乱绕于石栏处,摸到王敏衣裳就放开手,身姿敏捷的离开现场。 压着她的人突然松手,长发支撑不住她,王敏很快翻进湖中,头皮瞬间炸裂,她在痛苦哀嚎时又吞进大口湖水。 “救命…救命!” 小沙弥低个头,寻声恰巧看见王敏翻进湖,“快来人啊,有人自杀了,快来人啊!” 水中的王敏气的吐血。 事后被救,王敏衣裳具湿,在岸边无声哭泣,尚书不慌走来。 明明是有人害她,可路过的小沙弥一口咬定,他是看着王敏自己翻进池的,当时并没看到旁人,出家人不打诳语,众人纷纷相信小沙弥。 王敏落魄的披张毯子,不甘咽下这气,那人当时可是要淹死她的,双方争执不休,事情很快闹到观真耳中。 与此同时,薛乔溜达一会,与其他小沙弥打了招呼,慢悠悠回到案发现场。 “你这个女施主好生不讲道理,我一个小沙弥,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违心破戒替人圆谎?” “胡扯,我明明是被害掉进湖中,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轻生,我是被人用头发缠在石柱上没掉下去。”王敏被呛的肺要炸开。 寺庙池是死水,夏日暴晒,早有异味,一想到她吞了不少,更是恶心反呕。 薛乔气定神闲,“王小姐可不要打诳语,用头发把你缠在石柱上,诶,真是可惜,那人杀你竟没用头发缠你脖子勒死你。” 小沙弥急忙应道:“就是就是。” 王敏的好脾气也是纸糊的,水一泡就散开,手指向薛乔的她气的发颤,“薛乔,就是你要害我,我知道你身手很好!” “身手好就要害你?”薛乔直接嘲讽,“王小姐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害你明明是报复。 王敏脸气的发青。 随后赶来的小沙弥更是站出来,“喔弥陀佛,我愿为薛施主作证,贫僧不久前还在他处遇见她。” 第36章 狂风受袭 王敏后退两步,“你们都包庇她。” 众沙弥对她无可救药。 观真从人群中走来,自开一条路,“王施主不妨说清细节,观真愿解疑。” 王敏像抓住救命稻草,“那人背后把我按向水中,她力气很大,我怎么也挣脱不开,就在即将窒息时,她又突然放手,不过那人是真的要我死,我感受的出来,她一定是看到小沙弥才松手,你信我。” 她期盼的看向观真。 错过王敏目光,观真不解皱眉,“所以王施主没有瞧见下手之人。” 王敏脸色更加难看,她张了张嘴,半句话说不出。 薛乔笑的更是肆意,“难为王小姐这般看的起我。” 她目光略过王尚书,见他在旁沉默,更是冷讽,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人心都凉薄冷硬得很。 王敏委屈的眼眶通红,堂堂国寺竟没人信她真话,肩膀发抖。 “贫僧很同情王小姐的遭遇,但是非不容混淆,倘若你所言属实,那你还是去找个道士……” 驱驱鬼吧。 这话也只有观真敢说,可国寺的佛光不散,怎么可能会有妖邪,这不是打朝廷的脸? 王敏肯定不敢说这话,可如果他们没撒谎又是何人害她,凉风吹过湿衣,她轻微打个颤,有些害怕。 薛乔一动不动盯住王敏,看出她的害怕。 “王小姐是做坏事心虚了了吗,放心,恶鬼怕恶人,你暂时死不了。” “你闭嘴。”王敏冲她嘶吼,她受不了薛乔在这高高在上,幸灾乐祸。 薛乔眼眸加深了墨色,“王小姐脾勿火,我只是记着祖父走火,专门安慰你。” “你,你,你!”王敏手指直颤。 “好了!”王尚书拍下王敏的手,“事情就此为止,薛小姐也得饶人处且饶人。” 实际心中所想,女子就是心胸狭隘,目光短浅,一件事竟能记到现在还翻出。 王敏不甘挪回目光,她不能理解,为何每次薛乔都能将她的好脾气撕个粉碎,令她丢脸。 她气的肺管子干疼,可只能掐住掌心,没关系,没关系,很快那个贱人就笑不出来了。 薛乔默默压下眸子,王敏的伤还没好,怎么好端端跑出来呢。 绕过庙宇,她寻到薛母正在祈福,眉眼泛起厉色,“阿母,我们现在就离开。” 薛母惊诧,“怎么这么突然。” 薛乔细细说来端倪,薛母脸色不好,“那我们尽快下山。” 此处不宜久留。 “驾,驾!”薛乔充当马夫,左手挥鞭匆匆赶路,门帘被颠的上下起伏。 不知何时,突然吹起狂风,薛乔被迫慢下。 天昏地暗,树叶沙沙,飞石滚动。 薛乔心底更加不安,直觉告诉她不对劲。 她撩起门帘,扶起薛母,“阿母,我们现在下轿,不能在轿子待着!” 薛母正要点头,神色忽然惊惶,“阿乔!” 五尺长剑陡然袭来,抓起薛母,薛乔陡然扑向轿子内榻,长剑瞬间落空,刺入门窗处。 借助长剑,薛乔干脆抬腿踢中黑衣人,“噗通”黑衣人摔到轿外。 窗外一探,薛乔才发现黑衣人不知何时已将轿子围起,个个执剑向她们逼来。 浑蛋! 薛乔眼眶猩红,她怒扯门帘,大步跨出车轿。 见薛乔出轿,黑衣人们像是野狗扑食,纷纷向薛乔冲去。 轿内的薛母泣不成声。 郊外,血腥味肆意,狂风吹乱薛乔的裙摆,衣裙无疑是束缚,薛乔反向拧断一人脖子,扯下死人的利剑直接割断裙摆,转身就借裙摆勒死一人。 地上倒落数尸,刺激其余黑衣人。 他们对视片刻,兵分两路,一队直勾勾冲向轿子。 第38章 死了就死了 街道比平日肃静许多。 王夫人晦气的捂住口鼻,下雨天这黏湿的泥土味就是恶心。 阴暗暮色下,王氏的牌匾苍白似纸,摇摇欲坠。 “来人,准备烧水,湿漉漉的真是难受!” 王夫人在门前使唤人,可没人回应,走到前堂,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她面前。 “啊啊啊啊!”凄厉声响彻一条街,王夫人吓破了胆,管家吊死在了前堂,他身成死肉,面目狰狞,长舌而下,在风中缓缓飘荡。 雨声模糊了尖叫更模糊了脚步声。 府外,薛乔身披长发,手拽利刃,一步步缓缓向王府走去。 “围起来。”裴泽挥手下令,数名黑衣人立马团住王府。 “今晚绝不会有人可以冲进王府。”裴泽站在薛乔身侧,神色不明。 …… “来人!”王夫人喊了几次,没见人出来。 窗外雨势更大,她有些不安,关上门时,门缝间突然闪现一张血脸。 “鬼啊!”王夫人吓得连连后退,踉跄的跌倒在地。 门开了,王夫人看清人脸,脸色血色全无,“薛乔?怎么会是你!” 她不是被皇后娘娘的人制服了吗,怎么在这里! 这到底是人是鬼!! 薛乔持剑而来,冲进一室凉气。 她嘴角含笑,可周边散发的凌厉嗜血气势令人胆寒,“王夫人看到我很惊讶?” 王夫人牙齿打颤,“你来干什么?你这是擅闯官宅,你不怕吗!” 薛乔蓦的抬眸,神色冰冷,“怕?我要是怕就不会来杀你了。” 王夫人瞬间绊倒在地,薛乔微微歪头笑了笑,可这笑意并不和善,她看着对方站都站不稳,只能像条狗般爬到门前。 这时候的王夫人也顾不上地上的水汽难不难受了,她试图吓退薛乔,“薛乔你是疯了吗!我可是朝廷正三品官员夫人,母族更是显赫皇商,你敢……” 漫天大雨浇透了王夫人,院中薛乔镇坐主位,隔着雨帘一直盯着她。 王夫人知道薛乔不是说笑的,她狼狈转身向府外跑去。 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最前面的裴泽身披玄甲,昂首阔步,拦住了王夫人的去向。 “裴泽,你是疯了吗,你在干什么!”王夫人故意向他身上碰去,逼迫裴泽让路。 可薛乔已走到她的身后,一声低笑后,利剑就架到王夫人的脖子。 王夫人怕得丢了魂,她急忙扶好剑刃,“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薛乔嗤笑,“当日你在薛府逼门之时,怎么也不会想到如今处境吧。” “不,那日不是我想的,我是受人指使,受人指使的啊,是王敏那个贱丫头,你要寻仇你去找她啊!” 可薛乔毫不犹豫抹掉了王夫人,剑上鲜血流个不停,她拿着剑柄,“近日郊外歹人作乱,王氏管家吃里扒外勾结歹人谋害主母,随后畏罪自杀。” 裴泽挥手,两名黑衣人扛着尸体,摔在了前堂门口。 次日,王氏父女回府,两人惊声,“夫人!(母亲!)” 仅一夜,王氏牌匾就挂上白纸。 “荒唐,怎么会是这个结果!”王尚书来到衙门,势必要县令给个交代。 “尚书大人好大的威风,对结果这般不满,不妨直说,你看上哪个人当凶手了。”裴泽面无表情,目光淡淡看向坐在高位的王尚书。 砍下王氏人头后,薛乔就没强撑身子,很快晕厥,肩上的剑伤淋了雨更是令她陷入高烧,如今裴泽的心情非常不好。 “世子是什么意思?”王尚书暴躁如雷,王氏死了他要怎么和黄氏交代,他日后又怎么讨要银两! 他的财路直接断了! 瞧见裴泽,县令的腰杆直了,他哭着开口,“尚书大人莫要为难本官,本官昨日被你调走,今个大清早才回来,觉还没睡就被手下拉着调查尊夫人死因啊!” 说完他摊开手,“如今真相已明,大人不要折腾为难在下,下官的身子吃不消啊!” 旁座下,王尚书直指县令鼻子破骂,“真相?本官不信,你搪塞一个管家杀我夫人?” 裴泽喝茶,顿了顿动作,“尚书大人,说话要严谨,你家管家勾结歹人害了你家夫人。” “扯淡!本官不信!今日必须给我查出真相!” 裴泽眼神深了几分,站起身压住王尚书气势,“查真相?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府上多出一个黑衣人?” 王尚书瞬间一惊,“裴泽,这事与你无关!” 裴泽冷笑,一把将人按上座,掌心施力把人死死箍在椅上,王尚书只觉得肩膀疼的发麻,只听裴泽说:“错了,这事我管定了。” 王尚书气的站不起身,被人彻底压制的他毫无反抗之力。 “县令!”裴泽一声令下,县令撒欢跑上去。 “令尚书大人的随从进来,尚书大人腿脚不见,叫他们扶出去。” “得嘞。”尚书两手一挥,叫了两个衙吏,亲自出府叫人。 “裴泽,你敢!”王尚书刚用力站起来就被裴泽又瞬间压下,他伸出手指气颤颤指去,谁料裴泽攥住两指就是一折。 悦耳的断骨声短暂响起,王尚书疼的喊不出声,弯个身子在发抖。 听到这声,县令的脚步子都更快了。 “敢不敢不是你说的算,对付你,我很有底气,裴泽期待大人面圣禀明此事,那时裴泽一定将黑衣人与管家给你调查的清清楚楚!” 越说到后面,裴泽的声音越是冰冷,他目光缓慢扫过王尚书,言语里的威胁之意很是清楚。 王尚书脸色惨白,暗算薛乔的计划已是败露,满口难辨,眼睁睁看随从走来,他被赶出了衙门。 王夫人的死掀不起任何波澜,死了就死了。 黄氏上门闹过,黄老夫人直接打掉王尚书的官帽,薅起他头发,王尚书有苦难言。 京中甚至传闻王尚书宠妾灭妻,特陪娇娥娘上寺,为她腹中孩子祈福,雇佣杀手杀了府上正妻,准备孩子下地就扶持上位。 传言越传越离谱,更离谱的是,百姓还都当真了,茶馆里谈的不亦乐乎。 黄氏气不过,带头查清此事,发现尚书是带自家女儿上寺,终于没理由闹,只能安歇下来。 可传言又向另一个离谱的方向狂奔,娇娥娘就是王敏…… 王敏气的大哭,明明她是看薛乔笑话的,结果山上差点丢了性命,山下被人泼了脏水。 第39章 诱人上拜 王尚书上朝都受另类目光,别无他法,他亲自登门黄府,许下重诺,他对先夫人情深似海,此生只会有一位正妻。 “主子,果然如你所料,王尚书许了重誓。”阿礼面色枯槁,神色满是佩服。 裴泽眸底暗色淡了些,以后王尚书没了正妻,可别想再借妻族助势,没了银子,看他这个尚书还怎么替人做事。 大雨未歇,薛乔未醒,知蓝的尸体即将入棺。 此事全由知晴负责,薛母醒来,身子尚弱。一夜间,王氏死了夫人,知晴在薛母指点下暂时扛起担子,幸亏林阁老派人打点了番,否则王尚书就引着黄氏上薛府闹事。 想来,裴泽戾气又添几分,王氏,只有一点点肢解才解恨。 “阿礼,这几天你不必到我跟前伺候,有事就去忙吧。”裴泽背手阖眸,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前日,阿礼已请他做媒,向薛府下聘求娶知蓝…… 阿礼身子一滞,“谢主子。” 世人皆奇,王尚书死了夫人还没挂上白幡,这薛府怎么就先挂上了? 白布遍府,阿礼身着孝服,风吹过,空荡的袍子就灌风,这几日他瘦了很多。 大雨已化细雨,点点打在府外白幡,湿了大片,像是眼泪。 知晴头戴白花,从府内走出,瞧见阿礼时不由惊诧,“你不必…如此。” 阿礼尚未娶知蓝为妻,不必以夫之名丧袍加身。 阿礼苦笑,“你与她并非亲姐妹,你也不需带白。” 知晴哑然,凄然让门,“进来吧。” 薛府人很少,大多是府内人跪在棺材前,薛母正坐在旁座,不时询问丫鬟小姐是否醒来。 阿礼抬眸,瞧见了知蓝的灵牌:平阳侯义女,知蓝。 这一眼,他就忍不住流下眼泪。 灵堂的小丫鬟再次瞧了眼薛乔,绕着床头转,小姐怎么还不醒,知蓝姐就要入棺了。 床上的薛乔正陷入噩梦。 “小姐,快逃!”知蓝破碎的喊出声。 一回首,薛乔看见她死抓王氏管家大腿不放,脖子处血肉模糊,管家正拿着簪子朝她猛扎…… 不! 薛乔极力呐喊,一下睁开眼。 “小姐,你终于醒了!” 薛乔模糊了五感,她愣然脱口,“知蓝?” 可那一句“奴婢在。”终究没有人说。 薛乔赶上最后的时间,在门口遥遥相望,知蓝她安静的躺在棺材中,仅此一眼就是永别。 铁锤钉棺,长队送地府。 灵堂,哭声起,薛乔望向众人察觉到不对劲。 知蓝胞弟怎么没来? 吹丧的唢呐响了,送丧的队伍走向坟地,灵堂处,薛乔面露凶色,“知蓝是在她胞弟住处听到的谋杀?” 小亚犹豫再三,还是说出当日知蓝跪地求人的事。 薛乔红了眼睛,知蓝是她不能触碰的伤疤,她努力压下眼眶的湿润感,双手紧紧抓着椅把,勉强冷静。 她要问清知蓝胞弟,明白缘由。 纸钱随风飘转,雨中零落成泥,路边的百姓偷偷抬眼,瞥见最前面画像。 “这薛府真是有钱啊,瞧瞧这排面。” “死鬼,这哪是有钱,人家是有情!” “是啊,死了一个丫鬟,薛府竟然掏钱买了棺材,长队下葬,也不晓得我死了有没有这个待遇…。” “赌呆子,我看见你妹妹了!” 一个年轻人冲到知蓝她弟院中,“别睡了,我和你说,你家有造化了,你那妹妹成贵人了。” 屋里,知蓝她弟时不时扯上一声诶呦,那天黑衣人被知蓝引走就没再出现过,要不是身受重伤,他一定爬都爬都远远的。 又有人敲他门,他急忙扯了被子装死,都怪那什劳子薛府,不就卖了根钗子竟然引人上门害他,这薛府真是个黑心肝,可怜他命苦啊。 “赌呆子,你要发了!”青年人激动的冲进屋子,一把要拉他起来。 “诶呦,你给我松手,喔,嚯嚯,疼啊!”知蓝胞弟疼的猪叫。 “我和你说,你妹死了,薛府可给她重金买棺,现在送丧队伍就在路上呢,不看佛面看啥面的,你这亲哥哥岂不是要发!” 知蓝胞弟心下一沉,“薛府真给人买棺材送丧了!” 那人坐到床头,“是啊,可惜你那妹没福气,不明不白的死了,薛家小姐今早匆匆赶到灵堂,好像才知道这事。” 这话一下给了知蓝胞弟希望,他转了转眼珠,看来那丫头是死在黑衣人手上,幸好,幸好,他捡回一条命。 “如今大家都知道你妹死了,这时候上门,薛府再怎么样也不会为难你,到时候你带伤上门,再哭惨点……”那人循循善诱的引导知蓝胞弟。 说着,他给了个眼神搓了搓手,“到时候,你分我点钱就行。” 知蓝胞弟没再说话,可神色尽是得意。 “小姐,事情办好了。”知晴来到薛氏身边,轻声开口。 灵牌下,薛乔跪在蒲团上,面前的火盆烧的灼热,她扔下纸钱,“明日,一定要他来灵堂祭拜知蓝。” “小姐可是特意安排人传话的,只要他进了薛府,他就必须来拜知蓝姐,不拜就打到他拜!”知蓝挥了挥拳头。 火光下,薛乔目光空散,知蓝,难道你的死与你弟弟有关? 次日,知蓝胞弟登门了。 众人围观下,他带着一身伤,一瘸一拐的来到薛府门前泪流雨下,“大小姐,求你可怜我,让我进府瞧瞧我可怜的妹妹。” 门奴很快回话,甚至贴心的扶人进了院。 见状,知蓝胞弟暗自得意,如那人所说,薛府待他果真极好,他这个好妹妹也算做了件好事。 薛府灵堂, 一进门,知蓝胞弟就听见薛乔的声音,“你可终于来了。” 第40章 放人捡袋石头? 对薛乔,知蓝胞弟还是发怵,眼角的假泪也干了,缩着脖子行了一礼,“大小姐好。” 忽暗忽明的火光下,薛乔淡漠的不予理睬,她在等人主动祭拜,可那人瞎了,眼里没有知蓝的牌位。 “你是来看知蓝的。”薛乔站起身,头绑丧带,目光犀利。 这句话提醒了人,知蓝胞弟这才明白上门理由,哭嚎的开了口,“我那可怜的妹妹啊,你是个命短没福气的啊……” 知晴看不下去,她莽着要揍人,薛乔一把拉住了人。 “小姐,他…欺人太甚。”知晴红了眼,哪有人说这话,亏他还是知蓝姐的亲弟弟。 “看我的。”薛乔一句话稳住知晴。 主仆两人静静看着他哭丧,没有眼泪也能哭个撕心裂肺。 哭了很长时间,喊的嗓子眼都疼也不见薛府人喊他停下,知蓝胞弟有点下不来台,他故作难受的挥袖擦泪,偷瞄了眼薛乔,眼中的精光盖住了哀悼,“妹妹,你死了,我以后一个人怎么办啊。” 突然,他转头向薛乔爬去,“薛小姐,你再行行好,为她出些钱找个夫家。” “我经人打听,得知昨日一家农户饿死个儿子,你给我些钱,我给知蓝结个阴婚,让她落叶归根,不在外头当孤魂野鬼啊。” 薛乔皱起眉头,“阴婚,你可知蓝已经入棺?” “不打紧,男方会出力挖坟开棺的。” 薛乔眼神瞬间冷下,还没过头七,他竟然打算掘坟挖尸。 “知蓝她是我平阳侯义女,不屑什么阴婚!” 知蓝胞弟心下不妙,这不结阴婚,他怎么正大光明讹钱,那家农户是个穷鬼,拿不出棺材钱,他只要开棺把人塞里头,这事就成了。 他抹了抹眼泪,“大小姐你不知道啊,这女子生前死后都是要嫁人的,知蓝不嫁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混账东西,知蓝生前死后都是薛府的人。” 薛乔不客气的开骂,“亏你是个读书人,书全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挖人棺材还美曰落叶归根,怎么,你也想要这待遇?” 知蓝胞弟吓个够呛,“怎么会,我是男子,用不着这般,用不着。” “知晴,看看,吓得根都不要了。”薛乔毫不客气,转身给自己倒了杯茶,知晴解气的吐口气。 那人不死心,讷讷说了一句,“这是规矩。” 薛乔直接打断他,挑眉反问,“你确定要在薛府的地盘上和我讲规矩?” 在这,我就是规矩。 润润嗓,薛乔正式开口,“按你的话说规矩,你这年纪还没娶妻生子,当真窝囊,没钱还丑,嘴巴还臭,不骂你已经是最大的善意。” 知蓝胞弟错愕的张着嘴,这,这怎么不算骂人,侯府千金骂人这么难听的吗? “真说关照,活人希望不大了,我帮你寻个阴婚?问题不大,每晚你就抱个牌位睡觉,死后直接下葬,坟地棺材早就寻好了,万事俱备,只等你死,你还满意?” 知蓝胞弟脸色十分难看。 “不要眼高手低,可不能断了你家的香火,你父亲会从地府爬上来找你。” 说完,薛乔住口,轻飘飘寻了个眼光,“绿帽没用,不干不净还不算数,你不是知蓝也没人庇护。” 几句话直戳知蓝胞弟,隐晦的含义让他抬不起头。读书无用,孤家寡人,更是他难言的痛处,他竟找不出一句话反驳,这气憋的实在难受。 句句难听也句句实话更句句骂人。 “噗呲”知晴不客气的笑出声,说的好,小姐这嘴也真毒。 “薛小姐!”那人快憋不住脾气,脖子的青筋暴起。 薛乔一声冷笑,“怎么,你有意见。”说完,她扬声喊人,“来人!” 一瞬间,灵堂多出许多强壮侍卫,知蓝胞弟冷汗直流,没再吭声。 “放你进门也是让你给知蓝磕头哭孝。” 一瞬间,知蓝胞弟被人蛮力压在地上,还没弄清状况,膝盖一疼,“啊”痛声出口,臭抹布就塞进嘴,喉咙是干呕的本能,可被人卡住喉咙,拽着头发往地上磕头。 他就像是牵线木偶,疼的没有知觉,更不知道他磕了多少,痛意化作眼泪唰唰直流,非常真情实意。 知蓝胞弟终于明白,薛乔不可能给她钱,只会给他罪受,他怎么想不开……。 头磕完了,知蓝胞弟只想逃的远远的,赶紧离开女魔头远远的,他龇着牙哭道:“薛小姐,小的已经磕过头了,可否离开?” 薛乔神色冷漠,手指在桌角敲了敲,“磕头的事是过了。” 知蓝胞弟窃喜,可下一秒,他惊恐不已。 “可知蓝在你院中所听之事又怎么算呢?” 完了,薛乔知道了! 他一下瘫在地上,目光涣散。 薛乔板着脸,眉眼多了冷冽凌厉,这人果然知道些什么,她压住气势向人逼近,故意诈话,“你说我要怎么算!” 知蓝胞弟立马磕起头,话一股脑抛了出去“小姐饶命啊,小的实在没法,如果不说,死的人就是我啊,那丫头聪明,她扬了一把土躲开了,可我是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知晴听的云里雾里。 可薛乔从零碎的话中隐约拼出情形,“所以你告诉黑衣人知蓝在你院中?” 知蓝胞弟哽住,慌忙摇头,“我是没法子。” 知晴气的跑上前,一拳打上人,“浑蛋,你竟然出卖知蓝姐。” “小姐,你必须替知蓝姐做主!”知晴当即哭出声,转头望向薛乔,只见薛乔眼眶发红,僵在原地。 原来知蓝已躲过一劫,明知事情凶险,她竟还傻乎乎跑来。 看向地下人,薛乔咬牙切齿,这种人绝不能放过,但也不能在灵堂和头七的日子动手。 她杀不了,可别人杀的了。 …… “你说那丫鬟的哥哥去了薛府?”王宅内,王尚书身披丧服,面有疑色,“那家伙上薛府不是在找死?” 暗卫摇头,“那人没出事,手上钱袋还满满的。” 旁人不知,王尚书可最清楚,黑衣人回过话,他知道这怂货干的损事。 这薛乔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王尚书摸住胡须,很快下令灭口此人。 暗卫略有迟疑,“大人,夫人头七还没过……” 在大晋,家有死者,为图死者安详,头七都不能杀生,更不要说杀人。 王尚书毫不犹豫做出手势,嘴说哑语:杀! 不知道薛乔卖弄什么关子,但他绝不会放过隐患,知蓝胞弟必须死! 暗卫面露难色,许久才应下。 王尚书回到灵堂,今天王府来了很多人,但只有黄氏一家在哭丧,作为丈夫的他神色不耐,只觉吵的人头疼还晦气。 角落里,王敏貌似难过,可手帕下的嘴角是压抑不住的上扬。 与此同时, 知蓝胞弟浑身轻飘飘的,像踩着云朵,他就这么出来了? 只要在薛府捡一袋子石头就可以出来。 真是天助他也! 第41章 谁比谁高贵! 次日早上,暗卫向薛乔回话,“小姐,那人死了。” 大清早,京城路边就躺有死尸,熟悉的粗麻白衣,那人手指都被削了两截,听说他在赌场欠了很多钱,也许就是追债人误杀。 薛乔走到铜盆处,水面映出她精致的妆容,顷刻波起,她看不清自己的面容,只听到冷漠的声音,“尸体找条恶狗处理。” 暗卫抬头,听见薛乔继续说道:“王尚书帮了大忙,我可必须回礼,就拿恶狗血泼到王府的白幡上吧。” 最后,房中只剩薛乔一人,她趴在窗边,怎么也寻不回过往的风景。吹着冷风,捋过鬓边乱发,薛乔明白,往后自己与王宅不罢不休,王夫人只是一个开始。 一炷香后,薛府一辆马车驶向皇宫,今日嘉玉约了薛乔。 “薛乔,你终于来了!”一见到人,五公主就抱了个满怀。 随即,她拉着薛乔低声说道:“我听胡夫人说,王氏白幡泼了血,官员夫人们纷纷逃散,生怕沾上不干不净的东西。” “还有这样的事情。”薛乔睁眼说瞎话。 嘉玉忍不住摇头,“这老婆子活着没做啥好事,死了遭人报复,真是可恨又可怜。” 两人坐到公主殿宫的软榻上,薛乔不曾心软,“王氏既敢作恶就要承担后果,何况王尚书也不是简单的。” “不说晦气事,我今天主要叫你来是问你一件事。”嘉玉跳起身否定,但又扭捏的坐了下来,“你知道秋闱要开始了吗?” 薛乔拿起桌上小糕点,咬上一口,“祖父提过此事,秋闱是寒门最大的翻身机遇,祖父则要防止士族染指科举,保证出卷答题的公平性,科举成绩公布开不止中榜人高兴,皇上更是舒心。” “诶,不是说这个,我是…想说。”嘉玉无措又气恼,耳垂都红了。 薛乔擦去嘴边碎屑,“难不成陛下是要榜下捉婿?” 嘉玉瞪大了眼,扯住薛乔衣袖,“你猜的好准!可我还年轻,更不想结婚生子,薛乔,你能帮我想个好法子吗,我不想困在深宅后院。” 嘉玉面色唏嘘,“我在皇宫看妃嫔争宠,佩服皇后大度,可我不会。”她紧起眉头,“我嫁人自然做正妻,要贤良大度,可我不想,凭什么我要受气装大度,如果那人是我不喜欢的,我就不嫁;是我喜欢的,我更不会大度。” 薛乔咬糕点的动作迟缓几分,她有些意外看向嘉玉。 嘉玉收到她的目光,可怜巴巴的,“你不会以为我在胡闹吧,我是认真的,也与父皇说了此事,可他大发雷霆。” “傻公主。”薛乔轻叹一口气,“陛下再宠你,你也是公主。” 嘉玉不解,“薛乔,我没听明白,没错啊,我是公主啊,还是大晋朝最尊贵的公主殿下。” 正是因为公主,嘉玉必须嫁人,不是下嫁就是联姻,下嫁是嫁予臣子,联姻还要嫁到外邦。 在薛乔看来,科举只是皇上削弱士族的手段,进士迟早会卷入拉帮结派,但皇上有优先决定权,他可赐婚来制衡士族,只可惜赐婚也是变相的助长士族,求娶公主才是最保险的。 尊贵的公主更是一个地位象征,象征皇上对驸马的极大器重。 可薛乔没想到嘉玉竟不愿用所谓的大度牺牲幸福,她认真看向嘉玉,“公主,你怎么想到这些的?” 嘉玉忍不住道:“这还不简单,你看三皇兄他们潇潇洒洒娶了那么多妻妾,父皇更不要说了,可姐姐嫁到他臣府中,眼睁睁见丈夫纳进众多妾室,只能以泪洗面。” 说到这,她气上眉梢,“我要是姐姐,我就天天闹,一大早踹门让人看看那家伙光屁股!” “凭什么姐姐受气,要是我,我就娶一大堆男妾,谁比谁高贵,谁比谁厉害!” 说到后面,嘉玉已经叉起腰站起来,对渣男的报复是滔滔不绝,薛乔遮住上扬的嘴角。 嘉玉口中的姐姐是嘉敏大公主,遇人不淑,被皇上赐婚给范阳卢氏,可卢氏在朝中根深蒂固,一个公主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反倒沦为可怜的棋子,遭人随意拨弄。 “听说王氏还想替小儿子说亲,那个王朗真是谁嫁谁倒霉,这两货猪朋狗友。”说着,嘉玉顺带骂了波王朗。 “漱漱”门口起了声响,薛乔瞬间站起身,嘉玉后知后觉捂住嘴,她说的话可千万不能被听见,否则姐姐更难过。 两人快步向门前赶去,嘉玉探出办个脑袋,看到门口有个身着长衫的男子,默默的抱起一块石头。 薛乔无奈,她们是捉人不是杀人。 一个回腿,那人就被扫下,狼狈摔在地上。 “大胆,何人擅闯我殿!”娇纵的女声吓住周则,眼帘闯进两人。 少女身着青蓝襦裙,手抱石头不悦斥问,金黄步摇下碎铃晃动,清脆悦耳。 “别发呆,快说话。”嘉玉的态度就差掐人脖子,但瞧见男子面容,她声音不自觉软下。 来者面容俊秀,眉如墨画,身如玉树临风。 薛乔目光一扫,站在两人中间,“你是何人?” 周则拍了拍灰,“冒昧姑娘,在下第一次入宫,不慎迷了路,请问净寝在哪?” 净寝是太监聚集场所。 “你在门口所为何事?”薛乔不为所动,向前逼近一步。 青年温煦浅笑,“在下想找个人问路,不料被鹅软石绊了一脚,我已经爬起第二回了。” 对视几秒,薛乔看出对方没撒谎,这才点头放人。 薛乔好心指了条路,见嘉玉发呆,没再说什么,只是回院的路上,她故意说了一句,“这人长得倒是俊俏。” 嘉玉摇摇头,几分惋惜,“再俊俏也要成太监,要是不成还能当我日后的男宠。” “公主想的豁达。” “我是看开了,情本伤人。”嘉玉偷瞄了眼薛乔,没说出后半句。 阿礼就是教训,知蓝死了,他也“死了”,早知当日,她就劝人少上心,可这事本身就不可能。 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裴泽。 看着阿礼,他在犹豫,不禁在想如果结局痛苦,为了一时欢喜,是不是不该踏出第一步。 …… 凤栖宫, 王尚书毕恭毕敬的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摆弄金甲,嘴角嘲讽清晰可见,王夫人走了,真是难为王尚书亲自上门。 第42章 百试不爽的老套路 “所以你来是求助本宫?” “皇后娘娘,那薛乔实在难对付,下官,下官难以应付。”王尚书说完这话,这张老脸都没地搁,他堂堂尚书被闺阁女子弄得焦头烂额。 “本宫有一妙计,这薛乔直接送你手上任意揉捏。”皇后剪下桌上花瓶里自认为多余的花枝。 王尚书再次弯低腰,“请娘娘赐教。” 地面的花枝渐多,终于皇后放下剪刀,满意嗅过花香后,目光才肯挪向王尚书,“本宫若没记错,王朗尚未娶妻?叫他娶了薛乔。” “皇后娘娘,万万不可啊!”王尚书急声劝阻。 娶薛乔?这不是招个祖宗回去。 王尚书身为男子,从未正眼瞧过妃嫔宫斗,不知道这宫斗宅斗轻拨几下便可取人性命。 皇后只能点透其中含义,“薛乔再有通天的本事,只要她是女子就打不破婚假女的制约,夫家的礼仪规矩,王尚书可懂?” 这句话,彻底镇住王尚书,他双目放光,连连称叹,“娘娘好计谋,下官佩服,娘娘聪慧啊!” 皇后娘娘不屑的扯起嘴角,这点事,她还不曾放入眼中。 “择日不如撞日,薛乔今日进宫,本宫今日就替你绝了祸患,你速速叫来王朗,从后门进来。” “秋闱即将最后一轮,皇上今早特意召见几人,午后本宫就以秋闱言文为由,将众人都招揽了来。” 老套路下药,百试不爽。 宫内暗潮汹涌,宫外也不平静。 某个暗牢,火光照亮灰扑扑地面。 “呲”空中传来焦味,男子被绑在木架上,痛的痉挛。 “说话!”一把刀子毫不犹豫插到胸口,男子猛的吐出鲜血,喷了面前人一脸。 “裴泽!”他低声喘气,血浆顺着牙缝涌出。 暗卫随即拔出刀子,靠近火盆,火舌贪婪吞下,刀子烧的发蓝发亮。 裴泽从暗处走出,接过刀子,停在男子面前,他轻声开口,“嘴这么硬。” 下一秒,他就对着血污扎了回去,地牢响起男子凄厉声。 “杀了我,杀了我。” 裴泽像是没有听见,此刻的他像是脱去世俗伪装的那张和善人皮,露出最真实最阴郁的真面目。 他微微侧头,眼底的森寒席卷了疯狂,“放心,害我裴氏者休想独善其身,踩着我父母尸骨的,我定会揪下来,粉身碎骨。” 男子气息微弱,望着胸口的刀,他噗呲笑了,“栽你身上,我认了,我就说你怎么会变了性子,你就是那个裴泽,没有变过。” “可,你怎么报复?”男子嘲讽的笑了,“杀你父母的罪魁祸首就是皇上,你敢吗!无知竖子,大放妄语!” 可裴泽反讽,“你怎知我会放过他?不会覆了这江山。” 男子大骇,他挣扎的扑向前,可铁链困住他,只剩哗哗铁链声,“你在说什么?覆江山,裴泽你敢!你父亲打下的江山你敢毁,你不怕被天下百姓的唾沫淹死吗!” “裴氏打下的江山由裴氏毁了,有问题吗?”裴泽的目光暗不见光,他直勾勾盯住男子,“你以为我卸兵马将职是为了什么?真的厌弃打杀吗,你被我抓来,边疆也快撑不住了吧。” “那还有杨淮,轮不到你!” “你说的对,只要解决杨淮,我就能趁机回营,重掌军权。” “我的好叔叔,你就好好休息吧。”裴泽嘴角上扬,眸深似海。 “我,我要见陛下!陛下,陛下!”声响不绝于耳,众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走出阴暗地牢,裴泽喉结微动,轻叹声弱不可闻,蠢货! 很快,有人恭敬端来铜盆,铜盆高举于顶,来者低头沉默,裴泽一伸手就可触及到水。 一盆水最后变成浅红色,白色的手帕沾有湿意。 “主子,小十来了。”裴泽瞬间抬起头,周边阴鸷的气息慢慢减弱。 小十,就是他送去保护薛乔的暗卫。 听到小十,裴泽就想起薛乔。 “你来见我何事,如今你的主子是薛乔。”坐下座的裴泽冷漠开口,“如果是汇报她近日行踪,大可不必,记住,我是让你保护她,不是监视。” 小十双手抱拳,“裴世子,今日主子进宫了,属下瞧见王尚书偷摸进了皇后宫中,放不下心,求世子相助。” “啪嗒”裴泽立马站起身。 …… 布衣店, 正在喝酒的老白稀罕的开了门,“你说主子找我?” 布衣掌柜脸色凝重,“主子这次点名是你,你要小心,皇宫可不好闯。” 老白抓起酒壶,踉跄的喝了一口,“我老白的实力可不虚,什么事?” “主子要你去保护一女子,必须暗中时刻护住。” “啥!”老白惊讶的掉了下巴,“我去护女娃娃,咱们主子找到相好咯。” “嘴巴放干净点,那是夫人。”布衣掌柜提醒道:“主子当初一听到名字就夺门而出。” 老白迷糊的点点头,惋惜的咂咂嘴,那小伙子怎么还不找他呢?他费老大功夫才查出一点人皮画的事,甚至差点丢了性命。 掌柜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放心,若那小伙子来了,我替你留住人,早去早回。” “地道。”老白拍了拍掌柜肩膀,拎着酒壶晃悠悠离开,老远还吆喝一声,“给那小伙子上点好酒,他是个会喝的。” 第43章 小男宠来了 “薛乔,怎么办啊?”嘉玉皱巴着脸。 薛乔罕见的沉默,皇上决定的事怎么改变? “公主,我拿不出有把握的法子,只能等皇上赐婚之时再做打算。” 嘉玉趴在桌上像是丢了魂,喃喃开口,“薛乔,你说女子为何一定要嫁人?为何男子就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必须贤良淑德。” “许是称帝者皆是男子的缘故。”听到这句话,嘉玉不再吭声。 薛乔安慰的拍拍她肩头,“公主,嫁与不嫁从来都不是死路,到时找个天象安上异端,福泽外移,紫薇不稳,福泽代指公主,皇上自然就不敢了。 如今我们必须耐心等待。” 嘉玉重重点头,“薛乔你说的没错。” 如果她能与人两情相悦就好了。 嘉玉的贴身嬷嬷走了进来,“公主殿下,皇后娘娘邀请公主与薛小姐参加秋闱文宴。” “这宴会怎么这么仓促?” “皇后也是今日得知才子们进了宫。” 嘉玉还想说几句,薛乔拉住了人,“公主,我们过去看看吧。” 嬷嬷退下,嘉玉纳闷,“你怎么突然想去这种宴会?” “我们必须去,皇上赐婚对象说不定就在其中,你去瞧瞧,若有喜欢的,日后还可以争取一二。” 说不定那迷路的家伙也是才子之一。 偌大皇宫后院,最奢华的最是皇后的凤栖宫,即使皇后节俭低调,耐不住皇上恍若流水般送礼。 薛乔随了嘉玉的面子,两人在宫中坐起枣红软轿。 一路上,宫女络绎不绝的赶去凤栖宫,每人手捧礼品。 “螺子黛,南海珊瑚,进贡东珠,双绣锦缎……”嘉玉掀开车帘,如数家珍般道出名来,“后宫又有人酸的要吃不下饭了。” 薛乔说了一句,“皇上皇后伉俪情深。” 走到鹅软石,轿子有些晃,宫女的身影也远了,嘉玉撒帘回了轿中,“遥想当年,母后将门之女,精通十八般武艺,可文可武,以女儿身与裴鸿跟随父皇四处征战,最后还因父皇落下旧疾,断了子嗣,父皇不瞎,看得出母后的不易。” “公主,凤栖宫到了。”嘉玉薛乔两人双双下轿。 放眼扫了一圈,薛乔微眯双眸,笑意不达眼底,今个宴会要热闹了。 瞧瞧她看到了谁,王敏,杨梦,当真是好运气。 “薛乔,等会你和我坐。”众人面前,嘉玉抛下话,揽着薛乔走上前座,为她撑足了场面。 行走间,嘉玉扯了她袖子,在薛乔耳边低声落话,“你是我带过来的,要是王敏作妖,你可一定要与我说。” 薛乔心口发烫,她笑着回握嘉玉,“有公主护我,我自是不怕。” 宴会开设在亭湖园中,不远处就是皇家翠林,平日安静的林中,今日也多了其他声响。 宴会尚未开始,薛乔两人可以在座位上清晰看见来者,但她们更多还是聊天。 桌上的小甜糕吃的差不多了,一人走进薛乔目光,薛乔用手肘戳了戳嘉玉,正经的脸说出不正经的话,“公主,你的小男宠来了。” 嘉玉惊得一口吞下糕团,“什么,小男宠?”话说完,噎嗝就打了出来。 很快,嘉玉就明白薛乔的话,两人先前见到的竟不是还没来得及净身的小太监。 周则在人群中见了嘉玉二人,对着她们含笑示意。 “他嗝…不是…嗝…太监!”短短一句话,嘉玉打了两个嗝,言语尽是震惊。 薛乔塞去一杯茶,点头嗯到,“我知道,他可以当你的小男宠了。” 嘉玉瞬间脸红,结结巴巴的打嗝开口,“嗝…别瞎说,人家是…人才。” 转眼间,嘉玉又气的瞪直眼,“那家伙来干嘛!” 顺着目光看去,薛乔看见一个男子,脚步无力,面色苍白,身子老底都被掏的差不多了,摆明是个好色酒肉之徒。 “王朗?”薛乔说出男子名字,她发现王朗还下意识朝这个方向望来。 “看什么看,本公主挖了你的眼。”嘉玉骂骂咧咧。 薛乔眸子微沉,她死死盯住王朗,意识到不对劲,这王朗为何总是偷偷看向她们这! 装作不在意的回头,薛乔笑了,这王敏杨梦真是阴魂不散,特意与她们自个隔着小距离坐下。 除了她们,只有准太子妃崔宜了。 王朗痴女好色,崔宜是太子的人,王朗不敢动,王敏与王朗乃是同宗,这么看嘉玉和杨梦有可能被盯上。 王朗似乎察觉到薛乔目光,哆嗦的收回眸子,逃窜进人堆中。 趁着换糕点的功夫,薛乔问了小宫女,“今日我随公主参宴,可出宫就没了轿子,冒昧问一句,在座小姐可有从宫外赶来,我可搭车出宫的?” “自然是有的,杨小姐与王小姐就是一道进宫的。” 薛乔心下一沉,面上不显的把话圆了过去。 原先薛乔只想借这机会,让嘉玉在才子中先挑个喜欢的,不料皇后存了其他心思。 结合宫女的回答,薛乔猜测王朗盯上了嘉玉,不对,应该说皇后盯上了嘉玉。 糕点换了新的,嘉玉连喝几口水才压下嗝,如今抱着新糕点尝了起来,可薛乔却一点都吃不下。 这宴会开的仓促,说明皇后也是临时起意,她的目标对象就在宫中,直接排除了杨梦。 薛乔叹了口气,秋闱已过半,想来皇后今日得知才子入宫,得知皇上已有赐婚意图,她这才赶在今日设宴。 “薛乔,你叹什么气?快尝尝这酥栗稿,比宫外的好吃多了。”嘉玉并不知道薛乔所猜,她端着盘子给人递去。 第44章 不过尔尔 “嘉玉,别吃了。” 皇后隔着人群向嘉玉招手,“快过来。” 薛乔朝那方向看去,王朗正赫然站在皇后身边,嘉玉当即提起裙摆起身,薛乔立马跟上。 说话间,两人走到皇后身前,薛乔清晰瞧见王朗眼底的不怀好意。 薛乔瞬间闪过杀意,竭力压制下去。 “一转眼,嘉玉也长大了。”皇后满脸欣慰,拉着她的手,目光顺势挪向薛乔,“薛家小姐也是亭亭玉立,招人怜爱。” 薛乔闻言吭声应下,并未在意其深意,在一个可能性很大的事情面前,其他可能性都烟消云散。 这时的薛乔已然坚信王朗与皇后合力算计嘉玉,作为好友,她不可能坐视不管。 这时,一群举人走了过来,齐声向皇后行礼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为首之人赫然是周则,他身着福蓝锦袍,站如松,墨香浮动。“今日承皇后娘娘之恩,参与文宴,广结善缘。” 皇后识得他,秋闱三考,此人已夺两次魁首,不出意外就是榜上三甲,皇上今日特意独召,考阅其才能。 瞧在周则面上,皇后压下不悦,此人怎么说都是朝中新锐,她犯不得刁难人家,于是抬手令众人起身。 在皇后面前,周则双手合拱,眼带笑意,“晚生有眼不识公主,先前冒犯两位。” 没想到对方开口,嘉玉愣了下,“你又是何人?” “晚生不才,书生周则。” 薛乔点头,“先生可有婚娶?” 周则瞳孔有许诧异,但礼貌摇头,“晚生年十八,尚未婚配。” 薛乔满意的点了点头。 皇后差点变了脸色,她暗中给王朗使了眼色,可王朗这个怂货,嘴像是被针缝了,憋不出一句话来。 树林里的老白急的直拍大腿,主子的夫人要跑了! 怎么看上这个小白脸,主子人高马大,他怎么比得过!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嘉玉明白薛乔的用意,她窘迫的抿住双唇,可耳朵不自觉注意周则的回答。 只能说人长得俊俏,天生就有了优势。 “不说了,我们先坐下,马上准备开宴了。”皇后微笑着招呼周则等人散开。 薛乔两人回了原座。 “总算回来了,看到那人就烦。”嘉玉小声念叨。 薛乔难得给人开了玩笑,“公主这么讨厌周则吗,我觉得他还好,学识渊博,书生意气。” 高座的皇后在桌下掐住了指甲,对王朗更是恨其不争,这王氏父子真是好算盘,进了宫尽想着她推波助澜,把自个择个干净。 远处不知情的周则,接过同窗递来的酒盏,蛮撞的一干而尽,白润的脸颊起了粉意。 这番模样引得在场众多女子对他芳心暗许。 嘉玉瘪嘴,“不过尔尔。” 薛乔摇头,没有戳破她的口是心非,不过郑重的低声强调,“公主,今日宴席上,你不得擅自离开席座,王朗那人盯上了你。” 嘉玉骇然,自然十分相信薛乔。 这下,薛乔的心也稳了些。 聚会开始,有些小姐也是奉了生母劝告来施展才艺。 对小家小户或者不得宠庶女而言,嫁得前途光明的才子比父母安排的婚事更好。 宁为鸡首不为凤尾。 第45章 裴泽的妻子 “王公子,奴婢遵旨询问可安排好一切?” 其貌不扬的小宫女来到王朗身边,王朗自负道:“请皇后娘娘放心,这次绝对成功。” 他与父亲早已计划好一切,迷香,房间与人手全在后院,只要薛乔离席,他就敢保证万无一失。 玷污完薛乔清白,他只要敷衍给个妾位,毕竟是她不检点,若薛乔日后温柔似水,娇媚可人,他就待人好些,给些好玩好吃的。 可皇后见王朗这样,心下更是不放心,私下吩咐太监暗中跟好薛乔,只要薛乔一离开众人视线就打昏了人,给王朗送去。 琴乐骤停,宴会正中的台面上,杨梦压制嘴角的得意,缓缓起身,一身粉衣衬的她面容姣好。 “杨将军真是有个好女儿……” 薛乔目光温和,静静看着她因皇后的夸奖,神情越发娇纵,鼻间一声冷嘲,这种稻草脑袋还想进宫当贵妃。 杨将军真是可怜。 待杨梦入座,薛乔身后隐约传来声响。 嘉玉没忍住转过头, 王敏正挽着一女子,旁边几名看热闹的小姐,窸窸窣窣的聊天声听不真切,只瞧见女子面色潮红,羞涩且无措,连连摇头。 嘉玉没忍住问到薛乔,“你可知道那女子,我还从没见过她。” “你真的喜欢裴泽?” 这句话清晰传入前座两人耳中,嘉玉猛然坐直,试图听清女子回话,更是好奇薛乔所感。 薛乔怔愣片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随即坦荡回首, 不知何时,皇后离开后,后座就有人离席,自发聚着聊天,王敏挽的正是妹妹王莲。 她知道,上辈子王莲如愿嫁给了裴泽。 还是宴会上,见裴泽身边无一女子,杨淮酒后给他介绍了王莲,当时自己就在场,裴泽正好碰倒酒杯,但在侍女换上新酒杯后,裴泽就轻松应下婚事。 两人婚后,王莲曾登门见过一次自己,那时的她比出嫁时好看太多,脸上写尽自由肆意。 薛乔一直很羡慕王莲,对方得到她最想要的一世一双人,在内无婆媳与旁妾纷争,在外是最轻松自在的高门夫人。 眼前,王莲还是庶女中的小透明,第一次进宫的她不禁畏缩,也是这分畏缩,让她陷入困境。 “不不不,姐姐,你别说了,我只是敬佩裴将军。”王莲迫切看向王敏,希望王敏帮她说句话。 这次进宫,父亲希望她被世家公子看上,日后助力王氏,虽然心底不愿意,但人言可畏,她更不想声誉受损。 可王敏浅浅一笑,“妹妹莫要害羞,女子有心上人很正常的,若是可以,姐姐一定帮你。” 王莲双目茫然,不明白王敏的意思,慌张红了眼眶,“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没说完,杨梦就打断她的话,“大好日子,你可别哭,真是矫情。” 眼眶盛满眼眶,王莲却不敢眨眼,害怕流泪。 “最讨厌装可怜的人。”杨梦冷哼,不想再看王莲一眼。 这话并没有低声说,众人不明真相的瞥向王莲,叫人哑口无言。 “好话坏话真是让杨小姐说尽了。”薛乔替嘉玉捻了糕点屑,不急不慢开口。 “你!”对上薛乔,杨梦气弱三分,自知说不过对方,忿忿而言,“关你何事!” “只是看不得人被欺负。”薛乔望向王莲,目光一笑。 王莲惊讶,眼眶的泪水瞬间落下。 薛乔对面一排的书生很斯文,从始至终都没离席,隔空敬酒,令她不知可以离席,如今可以离席,自己盘坐许久,当然要出来走动。 “王小姐说女子有心上人很正常,不知何人被你看上,可与众人聊聊?” 王敏呆在原地,怎么也想不到薛乔会帮王莲,王莲喜欢裴泽,薛乔就不膈应吃醋吗? 看到王敏这个反应,薛乔挑眉,心思一转,“看这反应,王小姐似乎不似妹妹般说笑,见我这般心虚吃惊,我也大概猜到人了。” 接着,薛乔不嫌热闹大的轻笑一声,“放心,如今与我无关。” 以己为饵,轻描淡写间,引发众人遐想。 结合京中传闻,众人心照不宣的交换眼神,目光流转于薛乔与王敏间, 至于王莲,谁又会想起。 “女子不易,声誉易损,薛小姐莫要说笑我。”王敏僵着笑意,咬牙说出话。 “你也知道女子不易,还以为是你无知,无意间刁难了妹妹,原是我多想。” 王敏脸上火辣,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说完话,薛乔温柔转向其他小姐,“我想女子定然不会为难女子,女孩间的玩笑也不该轻易流传。” 一听这话,其他人就知道意思,结友莫竖敌,更不要得罪一个将门会武的。 几人很快点头。 不远处,不敢离座的嘉玉看的连连惊叹。 王敏与杨梦离开,离开前还不忘狠毒的盯了眼薛乔,似乎是有后计。 “谢谢薛小姐相助。”王莲持帕抹了眼泪,微微侧身行礼。 薛乔一时没习惯对方的小白花性情,明明上辈子很是自在肆意,很快她敲了下脑袋,徐徐摇头, 还是上辈子裴泽给了人肆意的底气。 “薛小姐?”王莲睁大眼,疑惑看向她。 “没什么,只是想通一些事。”说完,嘴边突然多出一句,“若是有人给你不用畏惧的底气,你会不会想活的肆意。” 问完,薛乔顿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这句话,很多事都变了,王莲也不会在原来轨迹嫁给裴泽,不对,一切也说不准。 舔了舔嘴唇,薛乔只觉得嘴里发苦,可能是吃多糕点,嘴巴太干而发苦。 “不怕薛小姐笑话,即使有人给我底气,可能我也不…会吧。”王莲不确定的慢慢回复,神情迟疑。 薛乔瞳孔微缩,不能理解的皱起眉头。 扫了周围一圈,王莲不安的抓紧帕子,“我们可以去一个人少的地方说吗,我害怕被人听见。” 薛乔点头,离开席位的两人走向一个人少的地方。 见人少,王莲又心下不安,可望向身旁的薛乔,神色正然,腰间栓有细鞭,她莫名就不怕。 只是,两人前脚刚走,后脚王朗就混在人群中离开,连同太监宫女都各少一人。 树林中的老白也躬着腰,不曾惊动树枝般离开。 第46章 取证药粉 “我其实是爱慕裴泽。” 两人停下,王莲突然蹦出一句话,薛乔都忘了呼吸。 王莲畏缩,不曾抬头望见薛乔神情,她盯着手帕上的褶皱,“我第一次出府,正赶上裴将军凯旋回京,大道两边站满百姓,我被挤到了高台,与我站一块的是个孩子,我两一个丢了丫鬟,一个丢了奶妈。” 说话时,王莲不经意就露出了笑意。 薛乔心跳微快,自虐的开口问道:“裴泽是不是正好救下坠台的你?” 众星捧月下,身着银铠的少年将军在马上意气风发的接住坠台的温柔少女,英雄救美而自此倾心。 不知为何,薛乔心跳快的厉害,很是难受,她抿紧唇瓣,望向一池红荷绿叶。 王莲摇头,“薛小姐想多了,我不是戏本中的女主角。 坠台的是孩子,有人上来挤,他拉了我,自个却掉下台,幸好将军接住了他,他顺着孩子目光看到我,严厉的训了我一顿,但又令身边人接下我。” “我牵着孩子到马前道谢,见到裴将军胸口铠甲被刺穿,里头是血衣,满脸都是困倦劳累,额头流血已干,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那时我才意识到打仗的艰辛,他更是英雄,我爱慕更是心疼。” “她们都在骗人,当时京中所有女孩都喜欢裴将军,只是在裴府落魄后都不喜欢了。” 薛乔张了张嘴,声音发紧,“那你还喜欢吗?” “我是爱慕,但与夫君之情又不同,只觉得他不该如今这般。” “只是夫君一事,从来不是由我做主,相比嫁给素不相识之人,我更愿意嫁给裴将军,即使他不喜欢我,我也可以为他做很多事。” 薛乔的心跳一下停住,头脑发涨,一些重点恍若藏于雾霾,可她却总是抓不到。 “你又怎知裴泽不喜欢你?”薛乔不解,有点害怕。 王莲第一次抬眸,直视着薛乔,“倘若喜欢,当年坠台之时,将军就该喜欢了,我不懂爱情,但戏本看的不少,里面的爱情分两类,一类一见倾心,另一类日久生情。” 薛乔瞬间明白,“你与裴泽只能一见倾心。” “也许将军也有喜欢的人了。” 薛乔摇头,“不会,如果他有心慕之人,风头正盛时为何不请旨迎娶?” 望着眼前女子,薛乔竟有些好奇,“你与我说这么多,就不怕我说出去?” 谁料王莲坚定的很,“薛小姐不会是这样的人,我识人不会错。” “那我是怎样的人,京中传闻我心狠手辣,睚眦计较。” 对上薛乔目光,王莲脱口而出,“我觉得你是个肆意自在的人。” 薛乔不禁轻笑,“你把我送你的话还给了我。” “薛姑娘,我没有。”王莲急红了脸,“我真的觉得薛姑娘自在肆意,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我想做的,不想嫁的婚就退,不喜欢的人就怼,别人针对就报复回去。” 薛乔一下缄默,随即淡淡笑了,“你在外面可不要这么说。” 容易被众人针对而受欺。 王莲没有说话,但这片刻的安静放大了其他声响。 “谁!”薛乔厉声呵斥,腰间细鞭直冲荷池,“啪”一声鞭,荷叶打成片,薛乔紧跟威胁,“滚出来!” “别,别,我这就出来。”荷池传来微弱的求饶声。 很快,一个少年略显狼狈的站了出来,头插荷叶,手持莲花,一身锦袍被糟蹋透了。 “我没想偷听,一开始就在里头采花,咳,赏花,我小厮给我拿干净衣裳了。” 薛乔立马回头,果然一人站在远处,手举衣服过顶。 少年局促的把花藏在后面,拍了拍锦袍上的泥巴,伸指发誓,“我李敛绝对不会说出今日事。” “你是李敛?”王莲惊诧的叫出声。 池中少年羞涩挠了挠头,“是啊,姑娘还记得我。” 薛乔侧过头,见王莲尴尬的咬起唇瓣,“他就是当初拉我坠台的孩子。” “他当年是孩子?” 若没记错,李敛是敦亲王的长孙,今年怎么也有十五六岁。根据王莲描述的正是三年前裴泽滁州战役凯旋而归,只是圣誉未到,裴父叛变消息就先一步传来,裴府一夜倾倒。 李敛急忙开口,“不是孩子,我当年只是不高,容易被人当成孩子。” 薛乔不愿多话,“我不关心这些,只要今日事不外露就好。” “没问题。”少年立马应下。 他的侍从守着远处,这就保证远处不会有人,凭这凶女人的耳朵还能听出他在池中,说明近处也没人。 说了许多,薛乔还是担心嘉玉,害怕人被设计离席,可她对王莲还有话说。 “其实,上一世也许你就嫁给了裴泽,戏剧女主角也不重要,你可以是自己的主角。” 薛乔也是第一次说这话,说完就离开,留下两人面面相觑,王莲很快笑了起来,李敛一人盯她发呆。 “你喜欢荷花吗?” 一抬眸,王莲望见李敛在池中举着荷花。 …… 回到宴会的路上,薛乔被人袭击了。 一个小宫女撞到自个,汤水一块撞翻在自个身上,宫女见到碗碎,当下跪倒在地,大哭求饶,直接卖出后幕之人。 “奴婢自知无活路,求薛小姐救救奴婢。” “那人要奴婢将下过药的汤水混进你桌上的糖水,然后在你昏迷后,找人毁了姑娘清白,奴婢现在打翻了它,怎么都难逃一死,奴婢愿意说出真凶,只求薛姑娘保住奴婢性命。” “还有半年就可以出宫了,奴婢不想死。” 说完,宫女就跪着赶上前,“奴婢屋内还有剩余药粉!” 薛乔不想拖延,“好,我答应你,那你说是何人下药害我。” “是杨小将军的妹妹,今日弹琴的粉衣女子。”宫女急忙开口,生怕薛乔改变想法。 “她说你让她哥难堪,她要你一辈子抬不起头,一双破鞋还有谁要。” 薛乔深呼一口气,想不到杨梦还有这种算计,她不去取证真是可惜对方的心意。 “带路。” 随宫女带路,薛乔来到了宫女的统一住处。 墙上的白皮早已掉落,露出里面灰黄干泥,院中的树都枯死,徒留干枝。 “奴婢这就去拿药。”宫女快步走向房间,只是在敲门时,回过了头,不放心的扫了院子。 “奴婢斗胆,小姐可随奴婢进屋,或者去可躲之处先躲躲,不要叫人撞见你。” 第47章 宫中人皮画 望见宫女眼底的祈求,薛乔一鞭甩在地上,“害人的不是我,为何畏惧。” 宫女勉强勾笑,不曾薛乔中气十足道:“你先开门进去,我随后进来。” 推门的手在发抖,“嘎吱”一声,门开了,屋内黑漆漆,霉木味扑面而来。 “不!”宫女突然推开薛乔,拼命朝屋外跑去,似乎黑漆漆的屋内藏有取人性命的怪物。 薛乔被猝不及防的推进屋中,消失于黑暗。 不好! 怎么也想不到宫女会算计她,电光火石间,一把利刃自房梁刺向薛乔,薛乔急忙拽来木桌挡在上方,木桌顷刻间一分为二。 黑暗中,几簇断发落下,发梢沾染血迹。 借着门半开透出的光,薛乔看清了行刺者,一个太监,他手持利刃,步步逼来。 未曾想,宫中太监竟武功不俗。 发白的利刃已染血迹,流到太监指间。 “奴才劝小姐还是乖乖就范。”太监尖声开口,“喝了这桌上的药,睡一觉就好。” 薛乔紧捂流血的脖子,后退半步,“既是要我喝药,你们又何须多此一举,引我来此处。” 太监皱眉,像是没听懂薛乔的话,“小姐不要打谜语了,奴才不想冒犯你。” 可薛乔怎么可能乖乖就范,她当即捡起半边木桌投向对方,在太监躲避时,手上的细鞭如蛇突袭般袭去。 可击中对方的同时,另一把匕首却悄无声息的刺中薛乔。 混蛋! 不知何时,自己身后出现了另一个太监。薛乔当即反掌打去,连带背上短刃,逃到一侧。 脑袋逐渐晕眩,抵着窗门,薛乔隐约明白蹊跷,刀上有药。 背后人算计自己当真是费尽心机。 可薛乔不甘啊,她攥着细鞭,目光生狠得像是要咬下两人的脖间肉。 两名太监笑的猖狂,阴冷的手掌掐上脖子,鼻腔空气瞬间稀薄,连带着抽走力气。 药碗来到眼前,在窒息的边缘,薛乔抵死反抗,意外扯住对方衣领,看到了熟悉的图案。 这是,人皮画! 薛乔像是被雷电击中,宫中太监身上怎么会有人皮画。 奸笑声闯进耳中,她似乎又回到重生的第一日,倾盆大雨,血衣埋尸,破碎的衣服…… 见自己不开口,一人卸下了她下巴,疼痛在硬骨中长出了根。这一刻,薛乔不禁质疑,难道自己的重生就是一场笑话! “咻”细声响,薛乔摔倒在了地上,紧随而来是碗碎与重物轰然倒地。 汤碗就碎在脚边,刺痛下,薛乔勉强爬起身,眼前是模糊的身影。 “滚开!” 这一声惊到了老白,他瞧着薛乔,不禁头疼。 怎么把人带走? 再不走,可就有人要来“捉奸”了。 薛乔双目涣散,她吃力的摸索四周,试图寻找安全感。 就在此时,她听见了裴泽的声音,涣散的目光似乎聚了些焦。 “薛乔,你的眼睛,你还看的到吗,我是裴泽。” “裴泽,是你?”薛乔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她怎么会听到裴泽的声音。 就在此时,她面前的老白侥幸一乐,这口技当真是神技,帮了大忙。 “我背你离开此地,你周边都是碎碗片,不要乱动伤了自己。” 闻声,薛乔乖巧的点了点头,模糊中,一个黑影渐渐走近,她像是看到了裴泽的苍青蓝袍,嘴角的笑容逐渐灿烂。 老白看的老脸一红,似乎理解了主子的动心,这娇弱姑娘笑起来真好看,手上动作都温柔了些。 可温柔刀,刀刀致命。 他刚背起薛乔,脖间就碰到凉意,手上的动作瞬间僵硬,原来,薛乔用碎碗片抵着他的脖子。 她要找的安全感正是地上的碎碗片。 “薛乔,你这是为何?”刚说完,老白嘴边挨了一拳,意外的疼痛暴露了原声,“卧槽!” “你不是他,他从来都是唤我薛姑娘。”说完,碎片靠近脖颈一分,老白龇牙。 “姑奶奶,我刚救了你一命!” “我这不是饶了你一命。” 老白气的要吐血,怎么会有人拿凶器抵人脖子说,我已饶你一命。 命不在他手上,又算是哪门子的饶命! 可薛乔下句话更是超乎他的想象。 “你扒了他们裤子看看下面。” “薛乔!”老白脸瞬间青了,可对方不客气的划了道口子,无情催促,“快点。” 老白真的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扒男人裤子,他硬着头皮看到了不该看的丑东西。 “有没有?”薛乔轻飘飘问了一句。 “没有。”老白欲哭无泪。 薛乔心下了然,看来他们就是宫中太监,想了一会,她不客气使唤起人,“砍下那两人的头带走。” “他们给你下迷药,你就要他们死无全尸?”老白早已检查过地上药汁,发现是迷药,收了这么多年人命账的他此刻不禁后背发寒。 薛乔反问,“他们这样也算是全尸?”随即不动声色的捏了捏手腕,“快点,要是我手酸就拿不稳碎片了。” 这样的娇弱不是老白期待的,最终他利用穴道,成功分针取首。 两人走到门口,断截的人头吓到了门口的宫女,可这次她跑不了,四肢断位,残废已成定局。老白摇头,在深宫,这样的宫女又怎么活的了。 “救命,求贵人救命。”宫女疼的声音微弱。 听到这,薛乔当即冷笑,碎片碰到了脖子,老白急忙迈开腿。 “奴婢没有骗人,所说之词都是杨大小姐说的,奴婢当真不知屋内还有人。” “奴婢没有骗人!” 可她的嘶喊没有换来止步,院中枯树栖来几只乌鸦。 …… 离开宫女住处,老白背着薛乔瞎晃悠,正准备劝说薛乔松手,薛乔先开了口,“帮我分针定穴道解迷药。” “是我聋了还是你疯了?就不怕我和那些太监宫女一样害你?” 摸着碎碗片,尖锐的边缘刺激薛乔的意识,但她毫不胆怯,“你救过我一条性命,他们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你不会害我。” 老白沉默,他发现了,薛乔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疯子。”他低声吐槽。 可很不争气的是,自己被薛乔说中了,他一开始就是经裴泽安排保护她的。 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太憋屈了。 片刻后,靠在树下的薛乔缓缓睁开了眼,四周只有两个人头,她皱起了眉。 “小姑娘,以后有缘再见!”老白的声音响起。 “可惜了。”薛乔惋惜的摇了摇头。 此刻, 老白松了口气,此时不跑,更待何时,那姑娘身中迷药都能算计自己,更不要说如今了。 他还是听主子的,老实在暗处保护,可千万别被看见。想到这,他叹了口气,还是欣赏上次的小伙子,有事直说,有酒全干。 第48章 半截肚兜 薛乔不知老白的心思,她站起身围着两个脑袋走了两圈,自己必须记清两人长相,出了宫门就去布衣店调查两人。 蹲下身子,薛乔左手探去,摸到了平坦的喉部,眼神当即凝重,看来这两人当真是太监。 人皮画牵扯到宫中太监是薛乔不曾料想的,算上日子,大寒寺死囚的人皮画应该有了线索。 这人皮画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何人在陷害她? 藏好脑袋,薛乔来到湖边,一双白净手浸入水中,洗去脖间血。水面映出了人脸上的思绪,可她径直拾起石子,硬生生打乱了水面,思绪瞬间不见。 衣裳略湿,薛乔只能借小路躲过宫人,当务之急还是回到宴席,防止嘉玉被人算计。 小路细细延伸进树林,乱石成堆,人迹罕至。 可走了没一会,薛乔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巨石掩下身影,透着缝隙,她看到了杨梦主仆。 杨梦着急拉住丫鬟,“怎么样,薛乔有没有进屋?” “小姐放心,奴婢亲眼进她进屋,已经吩咐好小太监了。” 这一刻,杨梦的目光亮了起来,不自觉拔高了声音,“太好了,这贱人定颜面扫地,我要亲眼看她丢了清白,看她这破鞋还怎么嚣张。” 薛乔垂下的眼帘挡住了无边寒意。 “走,我现在就过去,那小太监也快到了。” 说完,两人就向薛乔走来,一旦走近,杨梦势必发现她。 “哎呦!”杨梦一声痛呼,不知哪来的石子绊倒了她。 “小姐,你出血了!”丫鬟惊呼。 低头一看,粉裙沾有小团血迹,可杨梦并没感觉疼痛,但很快,她发现石头上的血迹,当即害怕的催促道:“快走,快离开这地方。” 主仆两人惊慌失色的离去,不曾发现高树上的薛乔。 薛乔抽去细鞭,一端绑在低枝处,借着树杈的落脚点,回到了地面,轻声跟在杨梦身后。 过了一会,杨梦停在一扇破败烂门处,里头传出了乌鸦啼鸣声。 “小姐,就在这。” 杨梦嫌弃的拧紧眉毛,这地方这么破,她怎么可以进去。 自小陪到大的丫鬟自然知道了解杨梦,急忙开口,“小姐,里头邋遢怕是脏了小姐的鞋,要不小姐稍等片刻,奴婢一人进去?” “不行!”杨梦咬牙反驳,“我今日一定要亲眼见薛乔屈身在太监身下,把此事闹得人尽皆知。” 说完,杨梦就硬着头皮进了门。 身后的薛乔眸光幽幽,嘴角轻微上扬。 下一秒,传来惊天动地的惊恐声,“啊!” 声音惊起一树乌鸦,天空黑了小片。 杨梦连滚带爬的跑出了院子,止不住的颤抖。 原来两人进去就见到乌鸦栖息在两人身上,将门之女的她也是见过死人,并未在意的走上前惊动了乌鸦,可乌鸦散去,尸体彻底摊在面前时,恐惧无孔不入的钻向了杨梦。 地上分明是两具无头死尸,断头处更是被鸟兽啃食的血肉模糊。 怎么会这样? 杨梦无力瘫在地上,刚刚她还看到了先前安排的宫女,四肢怪异的瘫倒在地,死不瞑目。 越想越惊悚,杨梦急忙爬起来,却在角落处看到了移动的黑影,那一刻,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处,更是失声叫不出来。 她眼睁睁看着薛乔走出来,死死瞪大了眼睛,身子失控般跌回了地上。 “人,人是你杀的?” 薛乔挑眉笑了笑。 杨梦还来不及求饶,脖后就是疼痛,随后陷入昏迷。 “哇——”惊飞的乌鸦正在空中盘旋,伺机落地觅食。 薛乔背起杨梦就朝门内走去,里面还躺有一人,正是杨梦的丫鬟,那人胆子小,直接吓昏,流出一滩黄尿。 扛着人,薛乔走过尸体,推开了房门,把人重重摔在嗖臭的床上。 “呲啦”布料撕毁下,薛乔手上就多了半截肚兜,肚兜上清晰绣有‘杨’字。 …… “王公子,你快醒醒!” 看着草丛中昏睡的王朗,太监直接泼去冷水。 “哪个不长眼的杂碎!”王朗瞬间惊醒,看清面前的皇后,一下子哑了声。 “王朗,这就是你的万无一失!” “皇后娘娘!”王朗立马没了睡意,“臣之前是跟着薛乔的,不知为何被人打昏了过去,我这就寻人。” 皇后凤眸微眯,“我已经找到人,你随李公公去宫女偏寝就是。” 王朗当即应下。 皇后的贴身宫女见王朗离去,这才犹豫道:“娘娘,这法子行吗?” 皇后嘴角扯起冷意,“给过他机会,既然抓不住就别怪本宫无情。” 其实皇后早已得知杨梦陷害薛乔一事,将计就计,利用了杨梦。若今日薛乔中计,薛氏也只能查到杨梦,怎么也查不到皇后头上。 只是在她派人查看时,太监早已断头丧命,杨梦也昏睡,本该中计的薛乔不知所踪。 这下,皇后只能改变计划,既然套不中薛乔,那就退求其次,杨梦就是现成的靶子。 这一刻,皇后算计的目标变成了杨梦。 只是那两颗不知去向的人头实在是后患无穷,皇后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是谁,她也怀疑过薛乔,可一介女子再心狠也取不下人头。 “尸体和香安排好了?”皇后微微挑起眼尾。 “娘娘放心,奴婢亲自点的香。” 皇后摇头,“本宫今日听了不下十回的放心,可还不是出了意外。” “这薛乔当真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另一边,不知真相的王朗随太监进了偏寝,暧昧浓香瞬间上头,他迷迷糊糊就被太监推倒在床,入手是滑嫩的触感,骨子的好色也一触即发。 衣服扯落在地,见两人相拥,引路的太监这才放心离去。 宫女偏寝中床摇不止,女子低泣,闻者面红心跳。 “哇——” 掉队的一只乌鸦错入到绿林,瞪着眼睛见到一群人。 “薛乔,你可回来了,急死我了!”嘉玉快步奔向薛乔,满脸的后怕。 回去的路上,薛乔竟然见到嘉玉一行人,“公主,你们怎么……” “诶,别说我,我也是担心你才离席,而且我找了帮手。”嘉玉急忙拉过身边的周则,“我有分寸的。” 薛乔苦笑不得,“公主不寻求侍卫近身保护,反寻周举人保护?” 嘉玉却像是被人踩中尾巴,急忙转移话题,“不说了,不说了,薛乔你快跟紧我,听人说宫中出现了丑事。” “丑事?” “对,不知什么宫女这般大胆,竟在偏寝白白宣乱。” 第49章 吃干抹净不认账 “啪”门陡然打开,满地的乱衣混杂难以言明的气味,床上两人看不清面容。 “来人,给我押下他们!” 薛乔站在门口,静静看着皇后大发雷霆。 臃肿的宫嬷嬷立马上前,蛮力掀开破被,拽出女子胳膊。 “怎么会是杨梦!”嘉玉惊呼。 杨梦醒了过来,没想到自己中了招,尖叫的挣脱开宫嬷,缩回被子,可当她看清旁边男子,更是奔溃的流下眼泪,怎么会是王朗! 不少官家夫人赶着自家女儿出门,生怕脏了眼。 “皇后娘娘,我是被人陷害的!”杨梦抱着被子痛哭淋漓,露出的肩侧尽是青红斑驳。 “那你告诉本宫,何人陷害的你。” 杨梦面露凶光,“是薛乔,臣女要告发她宫内杀人,算计臣女。” “怎么可能!”嘉玉冲了上去,被皇后的人拦住,“本公主容不得你信口雌黄!” 杨梦甩下脸,“嘉玉公主这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亲眼见她杀的人,被扔到这床上的。” “嘉玉!”皇后叫停嘉玉,目光隐晦看向薛乔,“薛小姐,你有什么想说的?” 众人纷纷将目光移门口的薛乔。 薛乔倚在门前,离谱的笑出声,“杨小姐真是敢说,比起所谓的杀人,我更想知道你为何走到这偏僻之处,撞见了王公子。” 再次被刺激,杨梦猛然否认,声音止不住颤抖,“你在瞎说什么!” 薛乔勾起嘴角,“这一路走来都未曾见过尸体,不知你口中的杀人是从何而来。” “不可能!”杨梦难以置信的瞪大眼,“我明明…看到的,怎么会?” “仔细算来,这是我第二次入宫,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以一己之力杀人藏尸,掩饰得毫无破绽。”薛乔徐徐开口,目光不经意略过皇后,瞬间生寒,“杨梦,你高看我了。” “你骗人!”说完,杨梦顾不上羞耻,她要撕开薛乔的谎言,着急推开木门, 可院中哪来的尸体? 屋外,被官家夫人驱赶的未出阁小姐们惊得尖叫,但看到杨梦半裸的事后模样,眼底很快带上唾弃。 “你快看她身上!” “她怎么还敢跑出来的?” “亏我之前觉得她直爽,没想到竟是不知羞耻。” …… 听着各种稀碎声,杨梦整个人如遭雷劈,心彻底死在原地。 她真的完了,没想到最后自己竟成了别人口中的破鞋。 杨梦的眼泪砸在地上,悔恨亦无用。 “本宫问话,杨梦你如实回答,你说见到薛乔杀人,那她杀的又是何人?”皇后缓缓走出屋中,目光犀利。 隔着人群,薛乔盯住皇后,怎么也没想到皇后算计了她。 只是人皮画与皇后有关吗? “杀人?”杨梦目光呆滞抬起头,对上皇后笑容,“对,若你撒谎,本宫必追究到底。” 杨梦惨笑,床上王朗似乎被声响吵到,不耐烦的踹着被子。 “我不知,明明来的时候看到了尸体,不知为何,它们都没了。”顾不上皇后,杨梦陷入强烈的自我怀疑。 嘉玉立马抓住漏洞,“好啊,原来你是来时看到的尸体,你根本没看到薛乔杀人,你在撒谎。” “那又怎样!我躺在床上就是薛乔的杰作,她害我尽失清白,我这辈子都毁了!” 杨梦声嘶力竭,指着薛乔破口大骂,赤脚冲向薛乔,双手恨不得掐死她。 愤怒中的人哪有理智可言,那点力气更是不堪一击。 薛乔转身,轻松躲过杨梦,反拽她的衣领,推向了床上。 杨梦与王朗撞在一起。 看到王朗,杨梦恨上心头,死死掐住他脖子。 王朗很快反抗,狠心摔杨梦在地,一睁眼就看到了面前的薛乔,清冷靓丽。自以为得逞的他得意奸笑,手指油腻摸向薛乔的下巴,“小美人~” 薛乔轻轻勾起嘴角,一巴掌狠狠甩去,打的王朗耳膜发鸣。 “你敢打我?”王朗不可置信。 “打你不行?”薛乔故意开口,“毁了杨大小姐的清白,你还想不挨打?” “杨大小姐?”王朗错愕。 薛乔点明,“杨远侯之女,杨淮之妹,杨梦。” “怎么会?”王朗这才看到众人,他匆匆瞥去,看到打倒在地的杨梦,对方同他一般半裸,身上青红斑驳。 他最是明白杨梦遭遇了什么。 “皇后娘娘,我被人算计了!”王朗冲向皇后,皇后脸色大变,身边的宫嬷识眼色的架住对方,脏乱臭的被子勒紧了王朗。 王朗不想娶杨梦,杨梦不是薛乔,他会被杨府活活打死的。 “皇后娘娘,我是被陷害的!”王朗求生欲极强,地上的半截肚兜引起他的注意,急忙开口,“对,我来的时候,杨梦身上就只有半截肚兜,她早就赴人所榻了啊。” “王朗,你在瞎说什么!”杨梦双眼发红,“你毁了我的清白竟妄想不负责,做梦!” “啊呸,我毁了你?你本来就不干不净,肚兜都只有半截,你看不见吗!”王朗气急败坏,差点跳起来,手指毫不客气指向地上那块红布。 杨梦脸色苍白,褪尽了血色,“王朗,你无耻!” 嘉玉小声噤语,手肘勾了勾薛乔,“他们这算什么,不是你情我愿吗?” 薛乔截下半条肚兜是为了日后拿捏杨梦,不曾想到,阴差阳错的促成王朗的翻脸不认人。 这下,瞧见王朗这丑恶嘴脸,薛乔眼底划过嘲讽,若没猜错,他一开始的目标是自己。 “很显然,他们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见薛乔回复,嘉玉很快明白,瘪了嘴,“但凡一个散了害人的念头,他们两人都不会像现在。” 这两人一个不想嫁,一个不想娶,可怎么可能呢? 两人奸情已被戳破,背后两府不可能为了这两货,败坏侯府官员名声。 相比薛乔的淡定,皇后很头疼,王朗这混账竟然吃干抹净不认账。倘若是私下,她还可与王朗说教一番,可现在根本不可以,这只会暴露自己。 这时候,皇后需要一人出面,点清王朗,逼他认下杨梦。 “哥哥。”王敏颇为责备的望向王朗,好心扶起杨梦,甚至脱下外裳,替杨梦挡全了身子。 “你不能辜负杨小姐。” 王朗不屑,“王敏,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第50章 质问薛乔 薛乔耐人寻味的看向王敏。 “王敏自知位卑,但你若辜负杨小姐,王氏会被戳破脊梁骨,哥哥,你毁了杨小姐挨揍事小,杨氏记恨王氏,两府交恶事大。” “王敏,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王朗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要我娶这个不知检点的贱人,我王朗嫌丢脸。”这句话轰然落地,带走了杨梦仅有的自尊,当场晕厥过去。 “你看门口裙上的血迹像什么。”王朗抓起地上裙角,指给众人看。 在众位夫人眼中,这小团血迹很难不误会为落血。 这意味王朗脱去杨梦的衣裙前,杨梦可能就已不洁。 最后还是王敏硬着头皮,好说歹说才平下王朗怨气。 可在薛乔眼中,这两人真是极配,一个是祸害众女的好色之徒,一个是心狠蠢笨的善妒之货,互相嫌弃看不上对方,殊不知先掂量自己有几分重量。 皇后看向众人,“好了,大家都散了。” 很快薛乔等人就离开。 …… 杨远侯府, 杨梦的贴身丫鬟逃回了府,“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你们必须替小姐做主啊。” “发生了何事,怎么就只有你一人,小姐呢?” 丫鬟哭着诉苦,“小姐在宫中被薛乔算计…失了清白。” “你说什么!”杨淮瞬间冲了过来,面色难看,“你再说一遍,薛乔干了什么!” 丫鬟哭着抹掉眼泪,“小姐被薛乔算计,失了清白,求公子替小姐做主啊。” 杨淮已听不清丫鬟后面说的话,他紧紧攥住的拳头尽是青筋,“我要当面问薛乔问个明白,我杨氏从未对不起她…明明我很是心悦她,她为何要如此心狠。” 说完,他勾起马绳上了马,府前只留下飞扬的尘灰。 府中竟无人来得及叫住他。 与此同时,老白回到了布衣店。 瞧见老白脖子上的伤,裴泽的心咯噔一下,“她今日遇险了?” 老白点头,“今日薛小姐险遭杨梦等人算计。” 裴泽的眼底满是焦急,“她可有事?” “有我老白护着,自然无事,只是杨梦反遭算计,属下担心杨府来人为难薛小姐,这就赶来禀告。” 裴泽松了口气,“你说的对,我这就进宫。” 杨淮与裴泽意外的一起赶去见薛乔。 而薛乔,她与嘉玉回到了宴席。 宴席上,王莲与崔宜正近花嗅香,李敛催促手下摘花。 其余人正八卦着宫女偏寝。 薛乔则吃着糕点,出去走一圈,如今稍微有了饿意,身边就是嘉玉。 “真不知道母后还要问什么,还把王敏留下。”嘉玉一手托脸,感到几分怪异,“这王敏也不傻,她怎么就突然多管闲事呢?” 薛乔勾唇,眼底藏有嘲笑,“也许是为朋友出面。” “怎么可能,王敏连亲妹都坑,她还会为朋友出面?”嘉玉当即反驳,这件事她还是肯定的。 “可就怕某人当真了王敏的好心。” 嘉玉这才明白薛乔的话,低声开口道:“你是说杨梦?” 薛乔缓缓点头,随意拍去手上碎屑,几只宫鸟落地小啄。 一只乌鸦落下,嫌晦气的太监立马惊飞了它,最后只能飞回宫女偏寝。 “王敏,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杨梦醒来,抱着王敏大声痛哭,“我真的是被王朗玷污,失了清白。” 王敏温柔的在背上轻拍,“我自然知道你的性情,当务之急还是令王氏下聘礼,你放心,我回去一定如实禀告阿父。” 听到这,杨梦才止住哭声,冲王敏重重点头。 “杨小姐还是先收拾吧。”门口,皇后淡然开口,两排宫女有序入屋,其中两人扶走了杨梦。 屋内只剩皇后与王敏。 皇后瞧着面前女子,当即冷笑,“大胆王氏,你可知犯罪!” 阴暗与光亮的交界线,王敏背阳,对着皇后闷声下跪,“臣女大胆……” 门外,宫女守在两侧,听不清里头声音。 当杨梦换好衣服回来时,王敏早已出屋,站在门边等着她,“我已大胆请求皇后娘娘提前离宴,我们出宫吧,你如今需要喝药。” 杨梦目光不自然的应下。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怀孕,失身已是不幸,若婚前怀子,那她就连名分都难到位了。 宫道上,一辆马车缓慢走动,两匹快马接连略过。 “杨将军,你不能进来,杨将军!”宫女着急阻拦,大声提醒数次,可杨淮还是硬闯了进来。 宴席已到尾声,众人已归位。 杨淮大步闯进,面带愠怒,脸颊的刀疤显得有些凶狠,吓退了不少小姐。 “薛乔,我杨氏到底怎么得罪你,你竟然毁了杨梦的清白!你可知女儿家的清白有多重要!” 说完,他就伸出手,原是要打人的动作,很快变成摔碗。 “啪”碗四分五裂。 薛乔笑出了声,“这么着急赶来,原来是为了亲妹妹讨公道。” 怎么前世不见你这般及时呢? “你这是承认了?”杨淮攥紧拳头,面带失望的叹息,“你怎么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薛乔故作疑惑,顺着他话开口,“将军这是怎么了,什么叫我变了?” 杨淮很是受伤,不断摇头,“你以前心地善良,不是如今的心狠手辣,心思歹毒。” 薛乔眸子瞬间冰冷。 身侧的嘉玉最先忍不住,倒满一整碗酿酒朝杨淮脸上泼去,“杨淮,你打仗瞎了眼吧,我这一碗酒都比不上你随口想泼的脏水,什么叫薛乔算计你妹失了清白,明明是你妹害人害己。” “不可能!”杨淮下意识反驳。 嘉玉反笑,“原来你是觉得杨梦不会害人,就觉得一切都是对方的错,杨梦不可能害人,凭什么薛乔就一定会害人,杨将军,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杨淮开口,“我没有欺负人,杨梦的贴身丫鬟都已回府说清所有,你们休想抵赖。” 看着杨淮坚定不变的神情,薛乔蹙紧了眉头,“杨淮,你可知皇后当场抓住杨梦王朗二人,当面审问杨梦都无法定我害人,凭她丫鬟的空口白话,你就想定我罪?” “还是你关心则乱,昏了头脑?” 第51章 杨淮后悔 “昏了头脑就能不问青白,大庭广众下把过错都推给另一女子,杨将军,敢问你妹妹的清白是清白,薛乔的清白就不是清白了?” 嘉玉说了许多话,当着众人面彻底摊开,“你杨淮护妹心切,可薛乔也有人护,不是你随意能欺负的。” 杨淮望着嘉玉身后的薛乔,对方不怒不喜。 不知为何,杨淮见到薛乔这般冷静,比看见嘉玉愤怒,心底都要更加恐慌,他害怕自己成了无关紧要之人,勾不起薛乔任何情绪变化。 突然,薛乔抬起眸子向他望去,杨淮恍若死地的内心突然有了光亮,他想要走上前解释,但下一刻,有人就从他身边走过,径直走向了薛乔,随着那人的走动,薛乔的目光也移开了。 原来不是在看他。 脚步凝固在原地,杨淮眼睁睁见薛乔身边站有旁人,他却不能说些什么。 “你怎么来了?”薛乔诧异,没曾想见到了裴泽。 “听闻你在宫中差点被害,我赶来看看。”裴泽开口,目光停留在薛乔的脖间,“你被人伤到了,是谁?” 正是这句话,杨淮才注意到薛乔脖上的红痕,懊恼一瞬间席卷而来,他怎么会没注意到。 薛乔意外的看向裴泽,板住的脸不苟言笑,没了往日的温煦,眼底是清晰的关切。 迅速别过眼,薛乔忍住心底泛起的酸楚,“我没事,幸好遇上人搭救。” 简单一句话略过所有。 “遇害?薛乔你怎么没和我说?”嘉玉震惊。 “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那人伤了你脖子,摆明就没给你留活路。”嘉玉快口快语,“如果没人搭救,你一个人怎么办?” 胸口泛疼,杨淮摸着胸口,踌躇上前,“何人在宫中大胆行凶?” 薛乔眉眼疏离,“此事不必劳烦杨将军,若想替杨梦找个公道,臣女劝你先回府问她个清楚。” “就是。”嘉玉应和。 “我不是这意思。”杨淮刚抬脚就瞧清裴泽眼底的警告,身材高大的他牢牢笼着薛乔,将人纳进保护圈。 “天色不早,薛乔我们先出宫吧。”嘉玉挽上薛乔,三人转身离去。 “这是药膏,记得涂抹。”裴泽的声音落下,杨淮见薛乔欣然收下对方的好意。 而他原地站着,慢慢的,一些人的交谈传入耳中。 “薛乔与杨淮不是退婚了吗,怎么还有来往?” “你懂什么,这是人家的本事。” 偷笑声起,杨淮愤怒的发颤,若是群男子,他早就抡拳上去。还没等他反驳,就有人替薛乔出面。 “你们又在搬弄是非?”崔宜揣手,难得严厉,“今日说清了,若日后再发现你们抹黑薛乔,休怪我崔宜无情。” 一个稍有背景的女子开口,“崔姑娘,你是不知道薛乔她心狠…” “闭嘴。”崔宜喝住她,“我与薛乔相识,自然知道她,还轮不到你们教我,单论她今日助王莲脱困就绝不是你们口中狠毒自私之辈。” 杨淮越听越慌,怎么这些他都不知道,他求证般转向王莲,却见对方也维护薛乔,“对我而言,薛乔自然是最好的。” 连带她身边的李敛点头。 “人云亦云,最是愚蠢。”摔下话,崔宜离开。 杨淮愣然失神,他后悔了。 此刻的薛乔不知也不在乎杨淮的后悔,从退婚的离宫时,杨淮对她已是过路客。 “薛乔,你这伤到底怎么来的?”嘉玉还是不放心,“能在宫中行刺之人,能力必定不凡,我担心还有下次。” 薛乔拉着嘉玉的手,从容含笑,“放心,我就怕他们不来,断了线索。” “这次多亏世子所赠软鞭,否则我都无力还手。” 她的鞭子早在林府失火就烧毁了,没想到裴泽细心,竟托人寻来不惧水火的天棉,重金造出软鞭。 嘉玉自然知晓裴泽对薛乔的在意,想到裴泽的情报网,她不由失笑。 裴泽总会护好薛乔。 两人还没说什么话,一个小宫女匆匆赶来,“拜见公主,皇后娘娘正寻公主。” “母后找我?”嘉玉怔了一下,随即同薛乔开口,“我先走了,母后估计找我有事。” 三人行变成了两人。 裴泽默默跟在薛乔身侧,“我已寻好马车在宫门前,薛姑娘若不嫌弃。” “当然不会嫌弃。”薛乔直接接过话,“若没裴世子,我可就要走回家了,世子一番好心,薛乔该是感激。” 望着眼前人,薛乔嘴边的话犹豫了很久,终究没有问出口。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问问裴泽前世迎娶王莲是否是心悦于人。 只是,这一世,自己不会得到答案。 …… “母后,你找我?”嘉玉欢快掀帘,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你父皇送了许多礼物,待会挑些回去。”皇后流露出母亲的温柔,亲自沏茶给嘉玉递了过去。 嘉玉撒娇的搂住皇后,“我就知道母后待我最好。” 皇后摇头,在端去糕点时,不经意的问上一句,“今日,我瞧你与薛家小姐感情不错?” 嘉玉没有多想,跳上了卧榻,舒舒服服躺下,“是啊,薛乔很厉害的,看在女儿面上,母后可要护她几分。” 皇后吹了吹茶盏的水,“母后肯定应你,我未出嫁时,与她母亲也是相识的,理应关照几分,只是明面上,终究不能过分,落人把柄。” “母后今日看那丫头也是冷静,遭人陷害不急不躁,杨家姑娘与她差太多。” 一听母后这么说,嘉玉脸上笑容更灿烂,“那是,也不看看薛乔是谁。” 皇后笑着摇头,可眼底终究是冷漠,“今日,我见她腰间配鞭,她可是甩鞭?这点倒是与她父亲很像,喜欢舞刀弄枪。” 嘉玉未曾多想,“是啊,她甩鞭一向厉害,之前的鞭子烧坏了,裴泽还重新送了条软鞭。” 皇后的笑容更加亲切,“那你可要与她学学,母后不求你嫁的富贵,但求平安,女子需自保。” “我和母后学就好了,母后的马术剑术不比男子逊色,在我这,母后是最厉害的。” “你呀你。”皇后被逗笑。 外人看来,母女两人其乐融融。 第52章 番外一:前世 站在杨府门口,裴泽深深呼了口气,扣门前,不放心的查看了多次衣容。 直到许久,他才轻轻敲响门扣。 “来了。”门后传来熟悉的女声,裴泽心下一紧,低着头又检查起衣服。 门缝渐渐扩大,女子的面容逐渐清晰,与他日夜相思之人重合。 “世子,你来了。”薛乔淡然开口。 裴泽板着脸,敷衍的点点头,袖中的手指却忍不住发抖。 “冒昧问上一句,将军可在府上?” 薛乔侧开身子,给了人进门的空间,徐徐向内走去,“自然,夫君今日特意等你与他相聚。” “他这次留府几日?” 听到这,薛乔不免神色黯然,只是在外人面前,强行扯起了笑意,“前线紧张,只有三日在京。” 一日进宫,一日拜祖,剩下一日就是与裴泽相聚。 薛乔叹气,也该知足了,如若不是裴泽,她今日都见不到杨淮。 身后的裴泽猜出了薛乔的失落,可在无人处,他舍不得眨眼,一直盯着薛乔,只盼消缓相思之苦。 远处阁楼处,王敏看清了裴泽的深沉情意,啧啧冷笑,“我说呢,原来如此。” 裴泽对薛乔的爱慕,第一次被人察觉。 薛乔爱梅,杨淮不在府时,她无事便会种梅,仅仅几年,杨府多了许多梅树。 走过梅树小道,两人临近宴厅,裴泽的目光也转为冷漠。 “世子,许久不见。” 里屋,杨淮意气风发的走了出来,薛乔默契的挽住了他。 早知如此,可看见这一幕,裴泽胸口还是微微刺痛。 众人眼中,他恍若清风而笑,礼貌回礼,“将军,许久不见。” 寒暄后,杨淮迎着人入了座。 宴席上,裴泽偷偷看着薛乔,自虐的见她为杨淮倒酒,夹菜。 口中的饭菜越发嚼之无味。 可就算这样,裴泽也满足了,最起码,他可以看见薛乔。 酒席过半,突然走出两人。 “将军,妾可将人带来了。”王敏欢声撒娇。 裴泽不解,抬眸望见另一名女子,那人有些羞涩,耳朵滴红。 “这就是我妹妹,王莲。”王敏柔弱解释道。 只见王敏不尊规矩,擅自坐在杨淮另一侧,靠在他怀中,懒散的倒了杯酒,“我来敬将军一杯。” 杨淮毫不犹豫的松开了薛乔的手,接下王敏递来的酒杯。 宴席正中,王莲无措的埋低了头,不敢直视众人。 薛乔心下慌乱,“这位是?” 王敏咬了粒葡萄,“这是我妹妹,一直倾慕于裴世子,今日她恰好拜访我,我就拉她来了,姐姐不会生气吧。” 薛乔还未开口,杨淮就打趣起王敏,“薛乔温厚,怎像你般记仇。” 对此,薛乔笑笑,眼底的失落深不见底,可还是松口气,幸好不是嫁与杨淮,想来,不禁感激的望向裴泽。 裴泽怎会不知薛乔所想,这份感激更是利刃插进胸口,不停搅动。 “我听闻,世子还未婚娶,可愿结了这桩亲事。”杨淮突然开口,在场三名女子望向了他。 对着薛乔的目光,裴泽心痛更是慌乱的打翻了酒杯。 他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扯起笑意的,“不知夫人可有建议,我不曾娶妻,愿向夫人求个经验。” 薛乔认真打量王莲,仔细回想众人对她的评价,“王小姐自然是好的,相貌温婉,一手刺绣更是出神入化。” 似乎是看到王莲的局促,薛乔紧接着开口,“还是先让王小姐坐下吧,裴世子身边刚好有一空位。” 王敏勾起嘴角,故意询问,“不知裴世子是何想法?” 裴泽忍住心痛,径直抬头望向薛乔,却见她望着杨淮,冲动的开了口,“我当然是愿意的。” 裴泽不知,正是这句话,救了薛乔。 夜深,杨淮惯例去了王敏住处。 灯火下,王敏替杨淮褪去外衣,示弱开口,“将军,我不是故意的,都是我乱想,误会了裴泽与姐姐的关系。” 杨淮并未在意,“我与阿乔青梅竹马,最是明白她的情意之深,至于裴泽,不可能爱慕薛乔,如今他娶妻也是一桩好事,你无需自责。” 可在杨淮看不见的地方,王敏目光狠辣,嘲讽的笑了笑。 蠢货,你怎会知裴泽对薛乔的情意,不过不重要,只要将裴泽从垫脚石薛乔身边拔除就好。 床帘内,王敏温柔如水, “将军,裴世子结婚,你可要多留京中几日,要不你陪妾回王府一次,妾已经好久没见过母亲了,昨日都做了噩梦,梦见母亲含冤离世,胸口还痛着呢,你摸摸看…。” 灯熄,碎声起,还未等到杨淮的回府,只听打更人的高呼,“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 回了府,裴泽瞧见身后王莲,坦白开口,“我已有心上人,若你后悔,我定会放你离去,重金赔偿。” 王莲第一次抬起眸子,望清了裴泽,心跳忍不住加快,“我不在乎,愿意嫁给你。” 裴泽哑然。 王莲余光瞄向周边,却见府内异常冷清,“王莲只求世子给一个容身之所,好好照顾你。” 裴泽还是沉默,直到王莲掀起衣袖,看见她胳膊上的伤痕,他才松了口。 这辈子,他都走不进薛乔内心,不妨搭救一人。 只是时间长了,裴泽想瞒也瞒不住王莲。 一日,王莲询问,“世子是爱慕薛乔?” 那刻起,裴泽有了一个可以倾诉衷肠的好友。 王莲也曾好奇,“世子喜欢薛乔什么,她都已为人妇,你还念念不忘?” 裴泽对着明月,徐徐摇头,“是啊,她为了杨淮已成良妻,可我仍记得她随父入军时的肆意,坦荡,惊鸿一瞥,就此难忘。” 那时的她是自由肆意的将门之女,他是不愿借助父势,蛮横入伍的毛头小兵。 王莲听裴泽讲了薛乔许多过往事,以至于后来再去杨府时,多次偷瞄薛乔,可她怎么也无法将面前温婉可人的她与裴泽记忆中的她相对应。 后来,不懂爱情的王莲靠着裴泽的庇护,意外活得自由肆意,但裴泽从未爱过她。 也许,爱情就是任凭你变了性情,可我仍不知为何爱你到尽头。 王莲活成了众人羡慕的模样。 但其实她也有烦恼,敦亲王的不着调长孙李敛锱铢必较,自己只意外抽了他一鞭,他竟追她打了一条街。 还好她有裴泽庇护,李敛只能一次次的登门道歉。 第53章 吃点巴掌 杨梦回了府,紧紧抓着王敏不放,她不想看到其他人。 杨老夫人无奈,只能托王敏帮忙,很快,避孕汤熬好了。 “杨梦,喝药了,喝下它就好了。”王敏身着粉裙,端着药碗款款走来。 深褐色的药汁尚是温热,杨梦接过碗,一饮而尽,王敏也偷偷松了口气。 希望一切如皇后娘娘所料。 “小将军,你回来了。”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王敏心尖微颤,故作不好意思,“杨梦,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府。” 杨淮推开门,平静的眼眸闪过复杂,“还请王小姐稍后离去。” 王敏激动的屏住呼吸。 “杨某有些事想问个清楚。”杨淮沉下怒气,心平气和的看向两人,“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敏率先察觉不对劲,识趣的开口,“时候不早,我还是先离开。” 可走到门口,杨淮一掌固住了门。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杨梦尖起嗓子,“妹妹被欺负,你这兄长回来就这个态度?” 王敏心下一沉,杨淮抵在门上的手早已攥成拳头,她急忙后退两步,泪光闪闪,“不知王敏做错了何事,让你这般难受。” 杨淮不禁软下,“我是想请王姑娘做个证人,杨梦不能撒谎。” 杨梦瞬间火大,拿起床头东西砸去,“好你个杨淮,吃里扒外的东西,宁愿相信外面的贱人也不相信你妹妹!” 难听尖锐的咒骂磨灭了杨淮最后一丝犹豫,“正是相信你,我才直接冲进了宫中。” 咒骂瞬间停止,杨梦呆在床上,“你冲进宫中?” 这一刻,杨淮的心在流血。 “你在宫中到底做了什么!” 杨淮第一次发这么大火,很快引来府中其他人。 “发生什么事了,杨淮,你妹刚回宫,怎么能这么对她呢!”杨老夫人用力拍了拍窗户,“她可是你妹妹啊!” 可杨淮不为所动,他绷紧了脸,下巴隐隐发颤,阔步走到床前,“杨梦,你现在不说,休怪我无情,拉你到县令处,公开问个清楚。” 杨梦气的流泪,“都是薛乔那个贱人,见一个勾搭一个,明明我才是你妹妹!” “啪!” 杨梦表情僵硬,不敢相信杨淮扇了她一巴掌。 “我杨淮此生不打女子,杨梦,你逼我破了戒。” 杨梦被打蒙了,扯起嗓子嘶吼,“你自己垃圾打女人就不要把错推到我身上!” 她哭的撕心裂肺,“为什么所有人都帮薛乔,就连老天爷都帮她,杨淮,我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你!” 杨淮惊愕,后退两步。 “为了你我才去报复薛乔,她退婚坏了你的面子,我气不过,既然她敢退婚,我就要她嫁不出去。” “你……”杨淮颤声开口。 “我要她在太监身下,委曲求全,这辈子生无子,死无穴,活在世人的嘲笑羞辱中!” 杨梦冷笑,“怎么还心疼了,她可不领你这份情,人家勾搭上的可多着呢,先是宋易又是裴泽,宫中还看上个穷书生,再不济还有一个县令老头替她跑前跑……” “啪” 又是一巴掌落在杨梦脸上,直接把杨梦打趴在床上,门口的王敏彻底呆住。 杨梦平日在杨府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何时受得了这欺负。 门外,杨老夫人更是不依,哭天喊地的哀嚎,“哎呦,我杨氏这是招了一个什么妖孽啊,淮儿被糊的不分亲疏喔,这杀千刀的……” “恍——”门陡然打开。 “祖母,你不要乱说。” “怎么,你还要打我,那就打死我这副老骨头吧!” 杨淮怒上心头,“杨梦今日的狠毒都是你们惯的,她以后还要嫁人,你让夫家怎么看?” 杨老太太撒泼,“你也知道你妹妹要嫁人,薛乔那个贱蹄子害你妹妹没了清白,你怎么不说!” “她那是咎由自取!” “我不活了,反正没了清白,我干脆去死好了!”杨梦苦喊,低头冲桌角撞去,王敏急呼,“杨梦,不要做傻事。” 杨老夫人更是慌张,“使不得啊,快来人,拦住小姐!” 场面鸡飞狗跳,杨淮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他干脆撞门离开。 杨淮出府随意走动,下意识来到了薛府门口。 他真的好后悔,是他误会了薛乔。 杨淮胸口闷痛,嘴中是抑制不住的苦楚,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咚咚咚”杨淮敲响了薛府的门。 “杨世子,真是好大的风竟吹来了你。”开门的知晴阴阳怪气。 “给我一个机会,求求你了,我想见你家姑娘。” 知晴一个白眼翻上天,这杨淮当真好笑,小姐可不是他想见就见的。 “不见不见,快走!”说完,知晴啪嗒关门。 杨淮立在原地,眼眶微红,他真的好想薛乔。 “小姐。”关上门,知晴换个副面孔,“杨淮来了,需不需要奴婢找人赶走。” 薛乔立在墙头,垂着眼皮看他,轻蔑的笑了,“用不着花他身上。” 当务之急是画出两颗脑袋。 薛乔进了书房,阳光散去案前尘灰,浓墨成像。 两颗头颅很快跃然纸上,如妙如肖。 “小姐真是好画工。”知晴鼓掌,小嘴叭叭捧场,“我家小姐真是厉害。” 薛乔一下被逗笑,弹了下知晴的脑瓜子,“说吧,这次想要什么吃的。” 知晴嘿嘿直笑,“奴婢想吃西南街角的芙蓉酥。” 薛乔点头,“你倒是聪明,看出你家小姐要出门了,等我回来。” 知晴高兴应下。 寻着后门,薛乔出了府,来到布衣店。 此时,裴泽也在布衣店。 他摸着暗光从地牢走出,洗去血腥,“蔡定失踪的消息传到皇宫没?” 布衣店老板弓腰随行,“主子放心,今早消息刚进京,听说,文帝急宣了杨老将军。” “巧的是,杨梦与王朗的丑事也一并传进文帝耳中。” 裴泽笑了,黑眸敛动幽幽暗光,“虽说是丑事,可皇上还是忌惮。” 皇商与朝中文臣结亲不算什么,可又结手握兵权的武侯时,帝王就不得不警惕了。 第54章 再赴战场 “小二,按往常般,给我最里面的屋子。”薛乔一手搁在桌上吩咐道。 算盘声停,小二抬头“是你啊,如今里头的屋子不进客了。” 这布衣店掌柜也是聪明,明面上特意留下一些屋子供贵宾休息,实际上是其他生意的对接地点。 “那劳烦安排另一间屋子并告诉掌柜,我来寻画。” 落下话,薛乔就接过钥匙,走进了倒数第二个屋子。 门关不见人,走廊处,裴泽走来,进了她想要的房间。 屋内薛乔没等多久,老白就来了。对方捧着一罐酒,推门而入,“小子,我等你可有些时候了。” “人皮画有了线索?” “咚”酒罐放到桌上,老白没架子的坐下,“必须的。” 从怀中掏出两张皮,他扔在了桌上,“这画的颜料是蛮族祭祀所用,大晋并不常见,违和的是,这图案有些教宗的意思。” 薛乔抿紧了唇,有些不解,“莫非这人皮画不是大晋的产物?” “说不定,至少我在大晋未曾查到此类画,人皮为纸,蛮祭刻彩。” “很奇怪吧。”老白拔开酒塞,深深嗅着酒香,“小子,我好心劝你一句,离它远些,留条小命。” 薛乔忍不住皱眉,“这些人皮就是从想害我的人身上扒下,如果不是自保又怎会费尽心思的调查。” 原以为此事与皇后脱不了干系,没想到竟牵扯进了其他,蛮族,教宗……薛乔心情倏忽沉重,她好像揭开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许是见她心情不佳,老白安慰,“小子,我与你一见如故,上次见你酒量不错,这次特带佳酿,你可要给个面子尝尝。” “我今日前来,还有一事相求。”薛乔没有答应老白而是从怀中取出两张纸,“麻烦你再查查画上两人。” 一听到要求,老白拍下大腿,“我最在行找人,我与你一见如故,肯定会帮你!” 薛乔压下了嘴角的笑意,这声音真是越听越耳熟,没想到她在宫中逮到的冤大种竟然就是调查人皮画之人。 “来来来。” 出神的功夫,薛乔就被塞了杯酒,几大杯下去,醉意顿生。 隔壁屋子, 裴泽合衣休憩在床上,隔壁老白的酒后疯话隐隐传来,微不可见的蹙起了眉头。 真是聒噪。 红日当空,摸着窗沿,裴泽隔过人海往薛府,他在想,不知薛乔在做什么。 也罢,他还是登门拜访。 一墙之隔, 赶着微熏,薛乔停杯告辞,推开门就撞到了人。 “抱歉…”话未说完,自己就被推开,那人极其在意的拍了拍衣服就走了,她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模样。 耸耸肩,薛乔不甚在意的离开。 …… 王府, “怎么可能?”拿到信纸的王尚书不敢相信,仔细看了几次,“薛乔怎么会是藏书阁之人。” 他愣然站在书桌前,跪在地上的王朗不明所以,“爹,你这是怎么了?” 读完信,王尚书一手揉撮信纸成团,“皇后娘娘来信,薛乔是藏经阁之人。” 王朗噗呲笑了,“不可能,薛乔还能和暗卫交手?她一个女儿家根本不可能。” 王尚书也不愿相信,但皇后的调查结果就摆在眼前,嘉玉公主也亲口承认薛乔在林府失火夜用了鞭。 真没想到啊,真是小瞧了薛乔。 意识到事情的真实性,王朗更笑不出来了,“幸好儿子没碰薛乔,要不以她的脾性和鞭子,儿子还能有命!” “看你这点出息。”王尚书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地上逆子,“这几日,你准备准备,娶了杨侯府的大小姐。” “爹,儿子是被算计的,我绝不会要个破鞋!” “那配你也是绰绰有余!”王尚书瞪大了眼,“杨梦再怎么说也是杨淮亲妹,你与她结亲只有好处,侧妻位置给她,日后你再挑一个世家嫡女当正妻。” 听到这些,王朗眼底尽是厌恶,“就她还侧妻,谁知道背地里和人玩什么勾当,算计薛乔不成就把我拉下了水,当真不要脸,依我看最多一个妾室。” 王尚书沉声说道:“不过一个女人,娶回来摆着就行,只可惜没套中薛乔,便宜了杨梦。” 门外,家奴颤颤发抖,刚想开口就收到威胁,杨淮竭力忍住愤怒,静静站在门外,内心却是狂风巨浪。 没套中薛乔,这是什么意思? 尚书两人不知道杨淮就在外头,说话自然没有顾忌。 “儿子见薛乔离席就跟人出去了,没想到被人打晕,按原计划迷晕薛乔后,儿子就抱她到偏寝温存,等众人闹大事情就好,结果杨梦掺上一脚。” 王尚书思量片刻,“事已至此不必多说,日后杨淮也能庇护王府一二。” 努力维持的安静在这瞬间破发。 “痴人说梦!”杨淮一掌拍散门板,“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干的!” 王朗吓丢了魂,“你怎么在这!” 杨淮见到这人面孔,更是憎恶,拳拳到位,“我杨淮今日就要了你的命!” 王朗的哀嚎响彻全府,可杨淮心中更痛,他恨自己的蠢笨,明明薛乔才是受害者,明明是妹妹和王朗算计她,自己却误会了她! 王府的人争先拉着杨淮,杨淮不顾众人,还没几拳,地面就滴有血迹。 “杨淮!”威严厚重的一声,“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父亲。”杨淮缓缓放下手,眼眶发酸。 “记住你武侯嫡长子的身份,不可丢人现眼,和我回去。” 杨淮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 王府众人的慌乱也掩埋在了两人身后。 回了府,杨淮就得知一个消息,他又要带兵打仗了。 “今早陛下宣我进宫,蔡定失踪,如今也只有你能奔赴战场。” 杨淮闻言愣了一下,“我又要上战场?” “怎么,你不愿意?” 杨远侯的声音落下,一瞬间,杨淮面前闪过了薛乔的模样。 可杨远侯并没有停口,“作为杨氏长子,杨氏一族荣辱全在你的肩上,杨淮,你不能自私。” “儿子明白。”杨淮低紧了头。 第55章 周则中榜 “裴世子,小姐不在府。” 薛府门口,知晴不好意思回复,“小姐回府时,我就告诉小姐你寻过她。” “麻烦了。”裴泽略失望,目光从府内移了出来。 “不麻烦,不麻烦。”知晴爽快的摆摆手,“小姐也是出府查人,昨日宫中遇险,虽是脱困,但总要查出个所以然来。”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裴泽询问。 “小姐已经自己画了像,重金寻人了。” 回到布衣店,裴泽反复回想知晴的话,还是不放心,向一旁小二开口,“叫醒最里头第二间的家伙。” 见老白迷糊下楼,他开门见山,“薛乔遇险当日,你可见到行刺人,将那人模样画出。” 酒性瞬间不见,老白黑了脸,整个人像是吞了苍蝇说不出话来,“主子怎么突然想起这事?” 裴泽不解,“你怎么是这个表情?” “这事说来话长。”老白头皮发麻,“主子还是给我留些面子,这事就我和薛姑娘知道就好,实在不宜开口。” 裴泽那深沉的黑瞳定定看向老白,语气听不出任何喜怒,“什么是我听不得的。” 情场过来人的老白顿时一梗,老血吐不出来,“属下不是这意思,只是做了丢人事。” “丢人事?”听后,裴泽更加在意此事,他眉梢微紧,“你吓到了她?” 一瞬间,千百种猜测相继而出。 老白一张脸皱成盘扇,怎么会,明明是他被吓到了。 他也放弃了面子,“属下只是依薛小姐的话,扒了那人的裤子,确定两人皆是太监。” “至于薛小姐,在属下赶来时就受了伤,意识有些不清。” 裴泽一双利眸盯向他,老白干巴巴继续道:“属下就先背着人,从头到尾,薛小姐都拿刀片搁属下脖子上。” “你要明白,女子在外小心总是好的。”裴泽舒缓了眉头,“虽说法子有些丢人,但薛姑娘也确定了两人身份。” 法子是个好法子就是有些伤眼睛。 不过薛乔看不见,这也没什么影响。 “你还能画下两人?” 老白老实摇头,“那两人五官普通,属下还真记不清,不过薛小姐留下两人脑袋,对着脑袋总能画出来。” 太阳穴突突直跳,裴泽伸手按了按脑袋,“留脑袋?” 瞧见裴泽的震惊,老白心里倒是好受,他甚至有些嘲笑,这算是什么大事,这么大惊小怪的。 老白撇撇嘴,话就说出来了,“是啊,还是属下帮裴小姐取的脑袋。” “你可以走了。”既然画不出,裴泽就不客气的赶人,只是又想起一事,“往后,不要在隔壁房间与人聚面。” “属下不是聚面,是接单,今日属下又接到一单,还是寻人的。”说着,老白就从怀中掏出画纸,“主子,你看。” “啪”画被按在桌上,两颗脑袋栩栩如生,裴泽敷衍扫过的眼神陡然大变,忍不住睁大了眼。 这么巧,这画也是两颗脑袋? 裴泽的表情疑惑了老白,主子这是什么表情? 等他自个低下头,那双眼瞪的比谁都大,“卧槽!”脱口而出。 怎么回事,这画咋就这么眼熟,这不是取针丢头的两个倒霉鬼吗! “嗒嗒”两声,指骨敲桌,裴泽眼眸闪过一丝了然,“这就是宫中两人?” 老白愣愣点头。 裴泽笑的宠溺,原来,薛乔今日出府是来了他处。 “我的画纸并未被掉过包。”老白不解,“难道那小子与薛姑娘相识甚……” 好字尚未说完,老白就自觉闭嘴。 裴泽冷笑两声,虚晃晃瞄了他几次,嘴上没一点解释的意思。 在他看来,老白就没什么必要知道薛乔男扮女装。 “奇怪?” 老白砸砸两嘴,“主子怎么感觉,咳,思春了呢?” “不对,思春好像不太合适。”他眉头皱紧,可怎么也找不到合适但我替代词。 “掌柜的。”裴泽一手搁在桌上吩咐道,“以后,里头的屋子留给老白等的那位公子。” “主子,这是为何?”掌柜脑袋转不过弯。 裴泽微微压住嘴角,“我与那人一见如故,日后她若有什么要求,你们照做就好,她也是你们的主子。” 掌柜呆在原地,许久,拨了拨算盘,奇怪一句,“不对,我没聋啊。” “啪”老白拍了自个脸,低声嘀咕,“我也没做梦啊,是不是还没睡醒。” 两人都不可思议。 裴泽情报网的大半个核心可都藏在布衣店,这意味着裴泽任命一个外人掌管情报网。 只是一见如故,那家伙就轻轻松松得到了百无疏漏的情报网。 真的牙酸! “不行,主子,我先睡觉了。”老白坚持认为自己没睡醒。 掌柜还是波澜不惊的应下此事。 只是想着哪日去普宁寺烧烧香,祈求主子对他一见如故。 …… “小姐,你回来了!快进来!” 薛府门前,知晴乐开了花,急忙迎着薛乔进府。 薛乔还不知自己女扮男装的事已经露馅,她极其熟练的把手中糕点递向了知晴,不忘叮嘱,“可别贪嘴。” 知晴乐的脑袋打拨浪鼓般点头,尝了一个才想起裴泽登府之事,小跑的追向薛乔,“小姐,小姐。” 薛乔仗着身材修长,两步赶上知晴的三步,早早进了后院。 一墙之隔,后院是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薛母正躺在摇椅上,安逸的晃悠。 道喜声争前恐后,薛乔纳闷,“阿母,这是?” “秋闱的结果出来了,隔壁新邻正庆祝着呢。” “新邻?皇上将后门对面的府邸赐给了魁首?” “周则,恭喜啊,高中状元!” 嘉玉的声音从一众男声中尤为突出,薛乔惊讶,没想到周则成了自家邻居。 “听人说,你看上了周家状元?”摇椅上,薛母不急不慢的试探,但紧接而来是下一句,“仰慕他很正常,只是仰慕和喜欢终究不同。” “阿母,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自然是看身边人吃的教训。”薛母徐徐摇头,“阿母只是提醒你,若你真心喜欢他,阿母绝不拦你。” 薛乔下意识抵抗,“阿母,你想多了,喜欢他的另有其人。” 墙外,嘉玉像个麻雀,闹腾的逛起周府。 “你这屋子倒是敞亮。”嘉玉背手,项间的绞金项在阳光下生辉。 周则身着大红状元服,黑冠束发,笑的温柔,亲陪嘉玉慢逛着新家,耳梢不经意间红上脸颊。 “公主来臣寒舍,招待不周。” “我可不要这无用的客套。”嘉玉瘪嘴,刚说完话,身后传来宋易的声音,“哟,嘉玉你也在呢。” 第57章 毒计再生 站在身侧的知蓝不解,“小姐,蛮族出使不是好事吗,为何一脸愁思?” 对常人而言,蛮族出使和亲,意味着大晋不必再出兵打仗,赋税减轻,寻常百姓的日子就好些了。 可薛乔面色凝重,“谁说和亲就不必打仗。” 闻言,知晴瞪圆了眼,“若和亲还要打仗,那蛮族又哪来的脸来大晋!” “哪来的脸?”薛乔重复了半句,讥讽的扯起嘴角,“丢脸多少不差这一次了。” 根据信上消息,蛮族来使将至城门,宋国公出面迎接。 可这次,不同以往,蛮族早已得知蔡定失踪消息,一直未曾进攻,说到底都是部落的内部纷争。 老可汗在世之时,蛮族还能勉强应付,自他离世,部落首领之争就未曾罢休,以大图鲁与二图鲁为首,双方你死我活,牵连众人落难。 如今二图鲁以蛮族名义出使大晋,意欲和亲,不如说是想要借大晋的势,吞蛮族的首领之位。 这亲又怎是好和的。 若女子出征和亲,那就是进火场,生死在天,二图鲁顺利夺权,女子便是尊贵的塔娜,若二图鲁失败,女子就最先被开刀,蛮族荒诞无礼,其中的残忍难以揣度。 知晴听的脸色苍白,大晋尚未婚娶的公主只有一位,那便是嘉玉,和亲人选不言而喻。 “小姐,既然避免不了打仗,那我们能不和亲吗?”知晴天真的问出话。 和亲后,大晋还需要帮二图鲁出兵,那为什么还要同意和亲呢? 高举的毛笔不慎滴落浓墨,薛乔脸色有些复杂,“这就要看我们的好陛下还有没有心了。” 文帝作为嘉玉的亲生父亲,于公于私都是最有权利决定嘉玉是否和亲的人,只是多年的宠爱当真能敌过帝王野心? 想起父亲的令牌,薛乔的心寒了半截,帝王者最无情,不可信。 火苗吞噬信纸,飘落成烬。 皇宫, 文帝一改平日冷静从容,风尘仆仆的赶去相见皇后。 “陛下。”皇后扶住了他。 “皇后,你来的正好,朕有事与你商议。” 走进内殿,文帝赶走众人,“你可知,蛮族来使已经到了城墙下。” 皇后有些惊愕,“怎么来的这么快,不是还有三日吗?” 在皇后面前,文帝松懈所有威严,他无奈的扶膝而坐,“二图鲁目前占得上风,提前来了大晋。” 皇后的心立马悬起,“来的使节是男是女?” 文帝僵了一刻,“二图鲁作为使节,亲自来的。” “陛下又是怎么想的。”皇后紧紧抓住文帝的衣袖,目光如炬,“我就嘉玉一个亲生女儿。” 文帝反握住皇后的手,“我作为嘉玉的父亲,自然是疼她的,只是二图鲁来了,朕也没有办法。” 皇后深呼一口气,“那大晋就不和亲。” 文帝不赞同的看去,“不和亲就打仗,可如今谁能去战场?” “杨远侯之子杨淮不就是最好的人选?”皇后急忙推荐。 “他杨府即将与王府联谊,这当中必有猫腻,朕不能因儿女私情冲了头脑,将大晋江山置于不顾。” 文帝的话一字一句扎碎了皇后的心,她的算计到头来竟回旋般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本宫见过那孩子,为人敦厚,冷静有礼,绝不是叛乱之辈。” 文帝冷冷开口,“朕当初一样相信裴鸿,可到头来,他还不是辜负了朕的信任。” 皇后沉默。 “依朕看来,那杨淮瞻前顾后,妄图兼得鱼与熊掌,一个庶女就冲昏了头脑,朕对他失望的很。” 皇后闪了闪眸子,文帝讲的便是杨淮与薛乔退婚一事。 她有力挽回,“他只是不想坏了女子名声。” 文帝静静瞥了一眼皇后,“你到底天真,朕与他同为男子,最清楚他的心思,他就是不想得罪任何人,坐享齐人之福,若可以,他定娶了薛乔与王敏,兼得王氏与薛氏林氏的帮扶。” “但也不能牺牲嘉玉,她还不明白人心险恶,你让她和亲蛮族还不如杀了她,她怎会接受共妻公享!”皇后抛却惯往的冷静,情绪激动。 文帝勉强板脸,“朕是皇上,不能自私,这次二图鲁在,朕更改不了说辞。” 皇后憋住半口气,“只要蛮荒子满足,谁说一定要嘉玉?” 文帝转过头,“这是何意?” 皇后揽住文帝,“我看薛乔那姑娘就很好,不慌不忙,能担大事,平阳侯薛承之女,自小还习武,保命不在话下。” “这……” “这孩子与嘉玉素来要好,我与她母亲更是相识,若她替嘉玉和亲,我就亲自接她母亲进宫,好吃好喝的招待人下半辈子。” 文帝听着也心动,抚下长胡开口道:“薛家会愿意?” “愿不愿意看臣妾的本事。”皇后眼神顿时锋利,沉声说道:“只要二图鲁看上薛乔,我接薛母入宫,薛家不愿意都难。” 一旁的文帝点头,“二图鲁愿意就好。” 窗外云卷云舒,微风拂过城门,两排马车随军队整齐停下,为首的男子身形魁梧,眼神下是蓄势待发的凶狠,“宋国公,好久不见。” 宋国公按礼回复,“二图鲁万安。” 突利,也就是蛮族的二图鲁,他高昂着脑袋,目光扫过迎接队伍,有些意外,“杨淮今日不在?” “图鲁不知,杨小将军不在迎接官员之列。” 从鼻腔哼出笑,突利嘴角一扬,“只是抱歉,上次不慎用刀伤到了杨淮的脸。” 此刻,宋易冷冷看着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明明是来求助却猖狂的不曾下马甚至还恶意挑衅。 “驾——” 蛮族小队伍进了大晋城门,马车轱辘,宋易同大晋他人站在路边, 微风起,胭脂香散,面前的马车窗帘掀起,眉眼精致的异域少女意外闯入他的眼眸。 前方的突利回头,见她掀了帘,粗犷扯嗓,“阿紫,关好了窗!” 少女不服的吐了吐舌头,对着宋易爽朗一笑就听话的缩回了马车,车帘牢牢盖起。 这天,蛮族进了大晋,信使来了薛府。 第58章 蛮族祭巫 皇上身边的张公公,面目慈善的来了薛府,“薛夫人好大的福气,皇上念及平阳侯功勋,特意命咱家请薛姑娘进宫。” 说完,浮尘一挥,指向门口的红缨宫轿,“老身这么多年,第一次出宫亲自接人呐~” 薛母有些受宠若惊,这是皇上多年来第一次提及丈夫,眼眶不禁湿润,当即要行大拜之礼,“臣妇谢皇……” “使不得!”张公公急忙要扶人,一双玉手却赶在他前面,拦住薛母下膝。 “阿母,不必跪,陛下睿智都知晓。”薛乔嗓音冷淡,像是迎面泼来的一盆冷水。 “是啊”张公公尴尬搓手,很快用目光点了点宫轿,“时候不早,薛小姐请?” 薛乔轻轻颔首,转身抓住薛母的手,“阿母,这是父亲,他用性命换来我们母女两人的庇护。” 说完,薛乔目光移向知晴,“我走后,护好阿母,有事就寻裴世子,但你与母亲不要轻易离开薛府。” 透过薛乔目光,知晴像是读懂薛乔的意思,双腿忍不住颤抖,可语气坚定如雷,“小姐,放心。” 交代完所有,薛乔从容坐进轿,随着张公公的一声呼,宫轿起,两太监一前一后的当街走向宫门。 路上,张公公就站在窗边,薛乔掀开窗帘,“张公公,好久不见。” 张公公正提袖擦汗,没想到薛乔还会开金口,咧着嘴笑道:“薛小姐好啊。” 酸臭夹杂脂香钻进薛乔鼻中,那股酸臭,薛乔曾在宫女偏寝闻到过,都是奴仆的味道。 眉目淡淡,薛乔认真开口,“一直尚未感谢你对薛乔的退婚相助。” 张公公惊得跳两脚,大皱眉头,“薛小姐,你怎……” 么知道的? “有心就不难。”薛乔素净的脸庞染有笑意。 退婚当日,她在殿中听到杨淮的声音,对方十分焦迫,即使不知张公公说了什么令他迟疑,薛乔也念着这份情。 望进薛乔干净的眼底,张公公心中微紧,这样好的姑娘啊! 他端起往日笑意,“以薛姑娘之智,不难猜到有人借了杂家的嘴,在宫中可没有平白无故的好心。” 薛乔眸光不变,“那也是借张公公的口,这话才传到他人耳中。” 张公公摇头,这姑娘真是矛盾,若说她善良,动手毫不含糊,若说恶毒,那更搭不上。她就像是干净的山茶花自带利刺,不论他人欣赏想要采摘还是嫉妒想要销毁都将被刺所伤。 上次三皇子私下派遣他迷惑杨淮,可如今就没人吩咐他了。 跟了文帝大半辈子,他还不清楚那人的坏心思。 捋两缕浮尘,不经意间,张公公自个提醒上一句,“薛小姐,在宫中没有平白无故的好心,好心更不会搁久。” 轿中,薛乔捏紧了手指,突然笑出声,“薛乔,真心谢过公公。” 望向街道摊主,她眼睫轻颤,“来日,若薛乔还能出宫,必为公公寻来一味珍香。” 张公公手指一滞,愣然抬头,撞见她脸上的决绝。 原来,她早就明白了。 可惜了,这么聪明的姑娘,但愿上天保佑,让她逃过这劫吧。 日光西落,宫轿进宫,深幽宫道上,轱辘马车声混着马蹄声响起。 轿子外,张公公小声提示,“薛姑娘,蛮族的二图鲁来了。” 这一句就差没把皇后的心思直接说出来。 “阿紫,下轿了!” 粗犷豪迈的叫声下,透过细小缝隙,薛乔看见魁梧的男子脚步迟钝的走到马车前就转身弯背,不一会,一个女子就跳出马车,扑到他背上。 薛乔皱眉,“张公公,这是?” 张公公理理衣冠,仔细回想翻,不确定道:“似乎是蛮族的祭巫。” 轰然间,薛乔坐直了身子,窗帘的缝隙都更大了。 祭巫! 人皮画的颜料就出自她手。 薛乔心下一喜,人皮画刚成死局,不成想这么快就遇到解局之人。 “薛姑娘,记得离祭巫远些,她在蛮族的地位比可汗都尊贵。” 张公公好心提醒一句,可他却不知薛乔只是敷衍的点了个头。 见蛮族两人身影消失,薛乔才低头出来。 “薛乔!”还未离去的宋易惊呼出声,“你怎么在这!” 宋国公等人一并向薛乔看去。 明暗的光线在她身上行走,薛乔向众人走来,走的淡定,裙角都不曾摆动。 “家父平阳侯受皇上念及,特来宫中领恩。” 听到这话,几个老狐狸心照不宣的照了对面,都没说话。 念平阳侯恩,这又是什么犄里旯旮的理由? 宋易身着深蓝官服,不似平日般随性,多了些慎重,只见他开口,“宫中来有贵客,你务必小心。” 薛乔面上笑意更真,“你也是,裴泽还等你赏画。” 宋易点头,随即同父亲离去。 临走前,宋国公特意瞧上几眼,拍拍自家儿子的胳膊,“她就是京中盛名的薛乔?倒是个冷静的,有点他父亲当年风范,只是可惜。” 宋易不客气怼道:“闭上你的嘴。” 文帝老家伙也就能想出这法子,欺负没爹的,他要赶紧出宫提醒裴泽。 在薛乔得知人皮画新线索,蛮族来到大晋,薛乔被迫进宫的这几天,杨梦头疼欲绝。 王府竟然一拖再拖她与王朗的婚事,没几日,闲言碎语就飞满京城的每个角落。 “他王朗到底什么意思,是想把我杨梦的面子扔在地上踩了又踩吗?” 杨府内,杨梦的气不打一处来,推开丫鬟的碗,把菜桌掀了个底朝天。 “吃吃吃,我吃什么啊,还不如把我饿死!” 说完,她气呼呼坐回椅子上。 门外,杨老夫人听到,抓起拐杖就赶忙冲进屋,“哎呦,可不能伤到身子,祖母心疼死了。” “祖母~”杨梦抹起眼泪,“都怪长兄,如果不是他冒失打了王朗一顿,王朗怎会歇这么多天,王府对婚事也不会一拖再拖,都怪他,我如今可怎么活啊。” “好好好,都怪你长兄,我们先吃饭。”老夫人耐心哄着杨梦,转头冷话吩咐丫鬟,“快起来,给小姐准备饭菜。” 这边,丫鬟刚出门就撞见王敏,急忙行礼,“王敏小姐。” 听到这句,杨梦瞬间亮了眼,“敏敏姐,你来了。” 第59章 杨梦怀孕 “快多拿副碗筷。”杨梦说完就驱赶丫鬟。 王敏眉眼带笑,“那我是赶上好时候了。” 杨老夫人不吭声坐在桌上,目光写满对王敏的不待见。 这种已经破相的残花败柳,还有些能耐来哄自家孙女玩到一块。 恼火几分,杨老夫人就挑起王敏的刺,这人肯定别有用心,冲着杨淮来的,她可要防好,这种人还不配嫁进她杨府。 不一会功夫,饭菜就重新上桌。 老夫人宠爱杨梦,一桌的鱼肉珍奢,不经意间,王敏的目光在红肉上转了又转,筷子迟迟不下。 这在杨老夫人眼中就是上不得台面。 杨梦并未察觉一切,她随意夹起素日爱吃的珍珠肉丸。 “祖母先吃到这,回去给你长兄挑挑新妇。”杨老夫人糊起笑意,拍拍杨梦肩膀,暗地却在敲打王敏。 杨梦皱眉,虽然不喜,但还是没说什么。 “咚咚”的拐杖声中,杨梦胸口酸闷,手中的筷子却并未停止送肉入口。 就在杨老夫人走到门口之时,她忍不住干呕一声,筷上的肉丸也滚落到地。 “杨梦你怎么样?”王敏心中大喜,装模左右的问候。 老夫人也赶忙叫来大夫。 把完脉,大夫面色立马不对劲,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 “大夫,我是得了什么病?”杨梦紧张的提起心。 大夫低着头,垂下的脑袋恨不得钻到地缝。 “你快说啊,急死我了!”杨梦烦躁催促。 “大小姐…这…是怀孕了。”说完,大夫羞愧的叹口气,不想瞧杨梦一眼。 杨梦原地傻了,这简直荒唐! “大胆,小小大夫还敢诬陷我!”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怒气止不住上升,很快眼前发黑,整个人像是倒下。 王敏顺势扶住了人,大夫好心的把上一脉,“大小姐务必静心养气,怀孕之时动不得大气啊。” 听到这句话,杨梦的脑瓜子疼的嗡嗡响,她疯了般推到大夫,厉声尖叫,“给我滚!” 老夫人不可置信的站在旁边,拐杖摇摇欲坠,一定是庸医误诊! 棍棒下,大夫狼狈出门,紧接而来的是其他大夫,只见他们陆陆续续的进去又陆陆续续的被赶出。 “给我轰出来!”杨梦气短虚弱的扯出声,在旁等待的家奴熟练的赶走人。 “呜呜呜…呜呜,怎么会这样!”杨梦接受不了事实,趴在桌上哭泣,明明她喝了避孕汤。 避孕汤。 抓到关键之处,杨梦立马怨恨的看向王敏,“当初是你端的药,我为什么还会怀孕!” 王敏连连后退,眼眶泛起水光,“不是我,杨梦,我怎么会害你,我们是姐妹啊。” 杨梦哭的崩溃,王敏又急忙上前,抓住她,“你信我,我一定帮你,我回去就故作求死来逼哥哥娶你,绝不泄露你怀孕之事!” 王敏说的认真,四指举在半空的发起誓,“我王敏发誓所言非虚,若有虚假则家父死无全尸!” 听到这,杨梦脸色缓和,王敏也出了杨府。 殊不知,王敏出了杨府就笑出声,眼见杨梦怀孕已成,她激动的攥紧手帕,上天都在帮她,马上自己就要嫁给杨淮了。 掀开手帕是令人骇然的一双手,林氏失火,她的手严重烧伤,彻底截断她嫁人改命的路。 想来,王敏不甘的咬紧牙,可就算破相又如何,她还不是马上要嫁进侯门高府。 多亏了皇后娘娘。 王敏深深吐了口气,抓奸杨梦之日,皇后留下自己就是为了杨梦怀孕。 阳光暖暖照在身上,回想皇后的阴冷目光,王敏还是忍不住打颤。 “王敏,本宫给你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你可听话?” 那时的王敏就乖乖跪在地面,看着宫女递来一包药粉。 “回去想方法把杨梦的避孕汤换成它。” 接过药包,她就像打开魔盒,失了心魄般低问,“皇后娘娘,这是什么?” 皇后像是施舍般丢下目光,声音阴冷的恍若角落中的毒蛇,“保证杨梦怀孕的药,可她生下什么,本宫就不敢保证了。” 王敏双手冷不防颤抖,可还是坚定的塞进怀中…… 人群中,王敏按捺不住心底的雀跃,小步奔回王府。 另一边的杨府,没有等来王氏迟到的聘礼却收到一封威胁信。 “你说什么!”杨远侯气得拍碎案桌,跪在地上的小厮直接哆嗦,“王王…王府来人…要求公子迎娶王…家小姐,否则就把小姐怀…孕的消息传遍京城。” “混账东西!”深厚似钟的声音响彻屋子,杨远侯气的脖子发粗,“把那个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我叫来!” 与此同时,杨梦手中的扇子啪嗒掉地,顾不得胸中的呕意,她连忙下床,“父亲,父亲怎么会知道我怀孕了!” 丫鬟急的快落泪,“小姐,王府用你怀孕的消息正威胁公子迎娶王敏小姐为正妻。” 杨梦脸色瞬变。 这一刻,她终于知道王敏骗了她。 王敏,这个名字化作利刺,在背后狠狠扎了她一刀。 杨府前厅, 杨远侯恨不得掐死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她怎么会这么不要脸,与人私通被捉就罢,如今还整出个小畜生出来。 “还不跪下来!”响如雷声的怒声落下,杨梦立马跪下。 在她前方,杨远侯站定身子,“咣”的一声拔出案桌上供奉的长刃,刀光闪到杨梦的眼睛,她急忙爬到杨老夫人身前,抓住她的裤腿哭出声,“祖母快救我,父亲他要杀了我!” “还敢求人护!”崩着脸,杨远侯持刀上前,老夫人急着直接跌下座,死死抱住杨梦,“你是疯了吗,竟然要杀你的亲生女儿。” 杨远侯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就是她这个畜生要害淮儿,那王家是什么东西,还敢威胁淮儿娶区区一个低贱庶女!” 杨老夫人梗的说不出话,她也最是厌恶王敏,千防万防没想到自家孙女成了自个的把柄。 门外,失意回府的杨淮紧皱眉头,“父亲,这是什么回事?” 转身功夫,杨梦就哭着爬向杨淮,“哥,你救救我,父亲他要杀了我啊!” 第60章 王朗上门 “报!”小厮跑进屋,“主子,王家公子王朗上门了。” 杨淮瞬间意识到不对劲,“他不是重伤养伤吗,怎么敢来府上!” 听到这,杨远侯丢下长刃,悔不当初的摇头,“儿啊,父亲当初死也该进宫拦住你与薛乔悔婚啊!” 杨淮的心猛的被撞击,他不能理解,目光移向杨梦,却见对方心虚躲过他。 身后传来王朗得意的声音,“呀,杨梦,你怎么能倒下地上呢,万一冻坏我王家子嗣可怎么办!” 轰,这句话像是道雷,实实击中杨淮。 杨梦嫌弃的躲开王朗的搀扶,要强的从地上爬起,目光憎恶,“王朗,你还敢来杨府!” 王朗笑的猖狂,他抖了抖歪眉,“过几日,我王氏与你们杨府就是亲上加亲,这时候不来又什么时候来!” 杨老夫人厌恶的吐了一口痰。 王朗毫不在乎,他明目大胆的围着正厅绕了一圈,“杨氏到底是刚起来的权贵,这屋子装饰比不过裴氏当年辉煌啊。” 杨远侯捏紧的拳头嘎吱作响。 “刚才我可听到杨远侯的话,好心提醒你们,如今薛乔自身难保,你们该庆幸与她退婚。”王朗小人得志的扯起嘴角,虚败的身子瘦的像杆子,弱不禁风。 这句话渐渐唤醒杨淮的感知。 在场,杨梦欢喜的问道:“薛乔怎么了?” 王朗嘿嘿奸笑,“她要和亲去蛮族了,给蛮荒子做共妻,如今可都被请进了宫,这次,谁都救不了她咯。” 杨梦不禁暗喜,太好了,薛乔和亲真是太好了,最好她就死在那里! 杨淮的眼眶逐渐湿润,他僵在原地,一颗心脏像是被人捏紧了又松。 当着众人的面,王朗大放厥词,“你说说薛乔是不是活该,当初她退婚,我还好心想要照顾她,结果她还不领情,现在倒好,虽说我王朗好色,可我没有和别人玩一个女……” “诶呦!” 话还没说完,王朗就被杨淮一拳抡到地上,他直接掉了几颗大牙,口吐鲜血,“啊,窝的牙。” 杨淮被刺激的双目猩红,他缓缓走向王朗,“你还敢再说一次!” 王朗连连后退,吓得直摇头,“别再打我,会死人的。” 杨远侯满脸复杂,他看着杨淮,蠕动着嘴巴,不知说些什么。 作为父亲,他哪能不知道自己儿子在想什么,边疆打仗之余,杨淮更是说了几次将来迎娶薛乔,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之景。 命运弄人啊! 杨淮一脚踩中王朗,“薛乔真是进宫要被和亲了?” 脚上传来痛意,王朗可顾不上什么自尊,哈巴的点头,“是啊,我没说谎,薛乔今早就被宫轿抬进宫,蛮族图鲁也进了宫。” 想起杨淮与薛乔退婚的事情,他立马擅作主张的添油加醋,“我看那薛乔就是有眼无珠,没看出杨将军的能耐,如今落到和亲的地步也是她活该!” 杨淮怒火中烧,脚下没个轻重,骨头声清脆响起,“喔——”王朗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的公鸡,难听的嘶鸣。 “父亲,孩儿要进宫,孩儿要救薛乔,孩儿心悦于她!”杨淮开口说话铿锵有力,眼泪无声砸在地面。 杨远侯沉默,一旁的杨老夫人率先尖叫,“不可以,那种恶毒之女绝不能当我杨氏正妻,除非我死,否则她别想进门!” “是啊,哥哥。”杨梦连忙应到。 可杨淮态度坚决,他缓缓看过众人,“我只是告诉你们一声。”说完,他就转身想要离去。 “站住!”杨远侯叫出声,杨淮没有停下。 “逆子,你是要害杨氏灭府才肯善罢甘休吗!” 杨淮停下了脚步。 “和亲是皇上的旨意,难道你要叛乱走上裴泽父亲的老路吗?” 杨远侯沉声开口,“杨淮,你与薛乔已退婚,这辈子的缘分就在这了,你是杨氏长子,你要承担起振兴家族的担子,怎么能被儿女情长冲昏了头脑。” 杨淮攥紧了拳头,没有吭声。 一旁的杨梦哭着跪求杨淮,“哥,你不能去,我的性命全在你的一念之差啊,哥,哥,我求求你救救我。” 地上,王朗呸了一地血水,讥讽的挑动嘴角,“杨淮,你还想娶薛乔,我告诉你,你只能娶王敏那个小贱人!” 见杨淮还不知道,王朗心头大快,他晃晃悠悠的爬起来,空虚的扶住桌子,“你的好妹妹已经怀上我的孩子,她必须嫁我。” 杨淮脸色猛的苍白。 “我王朗可也不是什么破鞋都要的,要我娶她,你必须娶王敏!”王朗邪恶的笑出声,“我要你也不得好过!” 杨淮气的呼吸不上新鲜空气,可杨梦死死扒住他的裤脚,流尽了眼泪,“哥,求你救救我,如果王氏不娶我,我真就活不下去了,父亲也会了解我。” 杨淮捏紧了拳头,这一幕惊吓到王朗,他大退三步,“我告诉你杨淮,你再敢打我,你妹妹以后没有好果子吃。” “哥,算我求求你了。”杨梦被逼到绝境,她缓缓弯下腰,像是要给杨淮磕头。 “杨梦!不能跪!”杨老夫人甩忙抓住杨梦,“他是你亲哥,你父亲也在这,你怎么能跪他!” 说完,杨老夫人怒目圆睁,“杨淮,你怎么能对你妹妹见死不救,我都同意你娶王敏那个小贱蹄子,你还念着薛乔!我与你父亲辛苦拉扯你长大成才,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杨淮的心慢慢沉下,他不甘,嘶哑的开口,“为何杨梦犯的错要我承担,牺牲我的幸福?” 杨老太太言辞峥峥,“什么承担不承担,我们都是一家人!” “父亲,儿子我……”杨淮红了眼,看向杨远侯,可杨远侯对他徐徐摇头,“父亲不逼你娶王敏,你可以娶任何人唯独不可以是薛乔,儿子,世家敌不过皇家。” 耳边是亲妹妹的祈求,祖母的责备,父亲的反对。宽敞的正厅中大多是杨淮的至亲,可他却倍感无助。 许久,杨淮松开拳头,更像是放弃了什么念头。 布衣店, 宋易一路狂奔来到店铺,“裴泽,裴泽,你在吗!” 第61章 嘉玉搬来 “薛乔进宫,皇上似乎要她与蛮族联姻。” 忽如其来的消息打破裴泽的冷静,他失态的碰倒酒杯,淅沥凉水蘸湿袖角。 “蛮族二图鲁更是今早进宫,裴泽,怎么办?” 宋易一颗心悬在半空,他不想嘉玉和亲,但作为好友,他也不想薛乔出塞。 裴泽脸色早已阴沉,左手用力抓着桌角而发白,“我即刻进宫。” 宋易愣怔,忍不住抓住他的胳膊,“你等会,我们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法子。” 裴泽果断挣脱,“你先想着,我必须进宫护着薛乔。” “主子!”掌柜阻拦,“你要三思,如今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你要是进宫有了意外,我们怎么办?” 这么多年,隐忍潜伏,终于令伪装深入人心,赶在蛮族内讧时冒险抓住蔡定,马上杨淮出征不利就是裴泽出山之日,这种时候,一点麻烦都不能沾上。 如果被发现,那就是砍头灭府的事。 裴泽眉头不动,轻轻拍去手腕上的尘灰,“我就是孤家寡人,连累不到任何人,若是我因此事败露,你们就拿着此处银两散伙吧。” 凭借情报网的消息,裴泽手下人提前跑路保命是没有问题的。 掌柜呆在原地,年过半百的他像是瞬间苍老许多,看着裴泽欲言又止,终究轻叹一声,“主子,你糊涂啊!” 可裴泽不变神色,反而慎重望向宋易,“有一事麻烦你相助。” 宋易毫不犹豫,“什么事尽管说。” “帮我照看薛府,薛母与她的丫鬟一个都不能进宫。” “你是说…” 宋易微睁大了眼,难道皇上会以薛母威胁薛乔就范? 裴泽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宋易,“若拦不住就重伤薛母,留口气就好,再令林氏接人回去养伤。” 林府失火在先,薛乔冒险冲入火海救下众人,林氏不可能袖手旁观薛母重伤。 千言万语就是薛母等人不能进宫。 “你放心。”宋易点头,忍不住开口,“裴泽,一定要带着薛乔回来,裴伯父还等你洗清冤屈,还他一个清白。” 宋易没有听懂掌柜与裴泽的暗谋,自以为两人在说裴鸿蒙冤一事。 想到裴父,心头涌上无尽的酸楚,裴泽苦涩的弯了嘴角,“自然,我还要为父洗冤。” “公子!”宋易的小厮在外面叫喊,“宫中来了急信。” 宋易眼神一凛,先出了店。 “派老白去守薛府,任何妄图进府的人,杀无赦!”店门口,宋易撕开信封时,裴泽冰冷的下达了最后一道指令。 即使万般不愿,掌柜也选择相信裴泽,“是主子!” 热闹的京城街道再次响起马蹄声,裴泽快马加鞭,朝宫门赶去。 …… 皇宫, “薛姑娘,你就先歇在此处。”皇后的贴身宫女指引薛乔来到一宫殿前。 薛乔抿紧了唇,“不知皇后打算留我在宫中几日。” “这…”宫女含糊不清,“皇后的意思,奴婢怎么清楚。” 送走宫女,薛乔一人走进殿内,此殿分正宫与偏宫,宫内打扫十分干净,看来皇后早有寻人和亲的打算。 提起脚步,薛乔在桌面撒下一摊水,指尖捻起水珠,低头轻嗅,她就闻出些不对劲。 深深吸口气,薛乔一鼓作气翻查起宫中,这一找让她找到不少东西,望着一桌的迷情乱神的药,薛乔眼尾泛起淡淡的浅红,她气的半呛,墨眸下是藏不住的冷意。 冷清的宫殿内,薛乔倒尽了所有的水,折断了所有的香,扔去了所有的花,任何可以动手的东西,全被扔去了偏殿。 躺在床板上,薛乔细心盘算宫中的每一步。 “薛乔,薛乔!”门口响起嘉玉的气喘声。 “啪”门开了,可人却始终没见进来。 坐起身,薛乔下床找人,只见嘉玉畏手畏脚的站在门槛处,拎满一手的东西,眼皮却不敢抬一下。 “进来吧。”有了薛乔的发话,嘉玉才敢走动,可脸上很快起了怒意。 “这,这宫中怎会这么简陋!”她气的手直颤,“我要告诉母后!” 薛乔静静望着她,“不是,你去偏宫看看就知道了。” 来到偏宫,嘉玉震惊,可当得知其中缘由,她的脸涨的绯红,“我,我真没想到她们会…这般。” 薛乔席地而座,“无事,进宫前我想过这样的情形。” 嘉玉就地坐在薛乔身边,抓住嘉玉的手,“不行,这是我连累的你,我今日就搬来与你同住,衣食所用,样样相同。” 薛乔的心震了一下,目光扫过嘉玉,嘴上却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皇后宫中, “你说嘉玉搬去与她同吃同住!”皇后不可置信的站起身。 引路的宫女苦不堪言,“奴婢也没想到嘉玉公主会这般。” “啪”茶盏碎在脚边,皇后铁青着脸,“蠢货,动手脚还不知干净点,竟被人全部搜罗了出来,本宫要你们何用!” 努力平下气,皇后开口,“蛮荒子住在何处?” 宫女立马回到,“回皇后娘娘,蛮族图鲁在招仪阁。” 招仪阁与薛乔所待之处只隔一段距离。 “今夜找人昏了薛乔,把人扛到二图鲁的床上。” 宫中无事,薛乔躺在床上干眨了眼,她不敢更不想出去,这四周都是算计自己的人。 嘉玉躺在薛乔身边,陪着她发呆,可没一会就忍不住了。 支起一个胳膊,她小声好奇,“薛乔,你是不是看到蛮族来使了?” 薛乔的眼神有了聚焦,她放轻了声音,“是啊,蛮族男子身形魁梧,是揍人的好料子。” 一句话,嘉玉瘪了嘴,随着蛮族进宫,传言在宫中疯狂流传。 听说蛮族粗俗无礼,婚后常常家暴妻者。 听说蛮族祭祀十分可怕,人骨遍野,流血万里。 …… 各种各样的夸张版本数不其数,这让嘉玉更加害怕。 她抱着薛乔的手肘,缩住身子,眼泪无声流下,“我真的不想嫁到蛮族,但我更没想让你替我过去,我不知道父皇母后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薛乔拍了拍嘉玉的背,无声安慰。 夜深了,两人相依入睡。 第62章 深夜杀人 某个时刻,宫中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薛乔陡然睁开眼,冷静躺在床上,身侧是睡得安稳的嘉玉。 放轻了呼吸,薛乔在枕下抓稳鞭子,目光清明的扫过每个角落。 窗外,月光皎洁,湖面碎光闪闪。 一个人形黑影趴在了门外,祂缓缓爬向窗边。 屋内,薛乔无声起床,束鞭站在床前,轻轻掩好床帘,像是野兽潜伏在黑暗,等待给敌人致命一击。 黑衣人从窗边跃进屋中,他踮起脚尖直冲床边,可刚摸到床帘,一条鞭子就牢牢套住他的脖颈,呼吸瞬间稀薄。 不好,黑衣人急忙挣扎。 可到底是晚了,身后的薛乔戾气腾然,手上的动作快准狠,结束了那人的生命。 软鞭支撑不住死人的重量,尸体一旦倒地就将惊醒嘉玉,千钧一发之际,薛乔身影骤移,背起了死尸。 黑暗中,薛乔把死尸移到了窗边,脖上套好软鞭,神不知鬼不觉,她就抛尸进了湖。 完成所有一切,薛乔就恍然无事的闭眼入睡。 窗外,月光皎洁,湖面碎光闪闪,只是湖底多了具死尸。 次日,太阳东升。 等了一夜消息,皇后仍未收到消息。 “怎么回事?” 在太阳出山之时,皇后唤来宫女,“你找的人怎么办事的?” 宫女也很委屈,“奴婢真的吩咐了小太监,等会奴婢就找他问个清楚。” 摇摇手,皇后赶走了宫女,望着镜中的自己,一夜未睡好,眼角就多了皱纹,岁月无情,不曾放过皇后。 皇后心堵的打碎镜子,可她也意识到,自己真的老了。 她不再年轻,早已不再骑马练马,过往一切都埋葬在进宫那日。 “早啊,薛乔…”嘉玉迷糊的揉了揉眼,在床上舒展姿势。 不远处,薛乔早已穿戴好衣物。 “早些起床,皇后娘娘还等着你。” 打了一个哈切,嘉玉磨磨蹭蹭的起了床,外头的宫女跟着进来穿衣伺候,两人随意吃完早饭,嘉玉就前去请安。 “嬷嬷,母后呢,怎么还没起床?”嘉玉疑惑的歪头。 “公主殿下,昨夜皇后休息不足,今早有些不舒服,已经免了各宫的请安。” 嘉玉惊讶的眨巴着眸子,她记得,母后一向早睡,怎么突然睡眠不好。 疑惑之余,嘉玉加问了一句,“昨夜父皇去了何处?” 嬷嬷有些不好意思,但命令难违,“昨夜陛下去了熹贵妃宫中。” 嘉玉心中了然,以为皇后因父皇而不安,转身回去陪薛乔。 一进屋,薛乔就盯着湖面发呆。 嘉玉走过去,看见一池的荷花,心情都好上几分,“这花开的真好。” 薛乔扬起嘴角,“想来是养料充足。” 另一边,宫女寻小太监找了许久,仍然见不到人。 当皇后知道这个情况时,心下一紧,她知道这个小太监活不了了。 薛乔。 念叨这个名字,皇后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 杨府, 杨淮关自己禁闭,任何人叫他都没有用。他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在反抗,可幼稚且无用。 意外的是,张公公来到了杨府。 “啪”门被撞开,光线一下冲进杨淮的眼睛,他模糊看到了一片明黄色。 张公公尖声发话,“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杨远侯之子杨淮进宫见圣,钦此!” 酒味随着光亮的冲撞而渐渐消散,他推开身侧的酒壶。 “逆子,还不快接旨!”杨远侯在一旁提醒到。 杨淮这才摇摇晃晃的起身,拿过圣旨。 “哟,杨小将军这是怎么了,借酒消愁?” 杨淮还未回答,杨远侯就不放心的回话,“近日犬子听蛮族进京,有些焦虑,酒没控制住,让公公见笑了。” 张公公掩住口鼻,有些嫌弃道:“陛下就在宫中等着杨小将军,那就请吧。” 杨远侯的笑僵住,拿出一袋银两,“公公,容犬子打扮一番,不可御前失仪啊。” 看到钱,张公公没再说什么,挥了把佛尘像是催促。 见收了人银子,张公公指点一句,“此次是蛮族二图鲁想要见杨小将军,陛下才宣你进宫,杨小将军做好准备。” 此话一出,杨淮就捏紧了拳头,眉眼几分凶狠, 蛮族,在大晋的地盘,他还敢嚣张! 杨淮进宫的消息很快传到王府耳中。 “爹,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王尚书立在桌前,沉心写下毛笔字,“圣心难揣测,只要王氏无碍就好。” 王朗有些不甘,“那杨淮打仗真很厉害,儿子见他也不过如此。” “砰”王尚书狠狠摔下毛笔字,脸色阴沉,“你在瞎说什么!” 王朗害怕了,“爹……”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有本事你也打仗打赢一次或者去拿个武状元,整天在家里吹嘘逗乐。” 王尚书最恨此生只有王朗一个儿子,但凡有其他儿子,他都不想再看这家伙一眼,不知道怎么养出这么个玩意。 “你娶了杨梦,对人稍微好些,必须能看的过去。” 王尚书开口施令,“杨淮打一日胜仗,杨府就昌荣一日,我王府也跟着沾光一次。” 王朗点头,不自觉弯腰,“儿子知道了。”但很快他又做傻开口,“儿子还记得薛乔的软鞭是裴泽所赠,需不需要儿子教训教训裴泽?” 王尚书皱起眉头,目光吃人般看向王朗,“你不要给我惹事!” “可裴泽就一个门府破败的落魄子弟。” 王尚书心中咯噔一下子,立马拍桌,“你是不是已经惹了裴泽!” 王朗连连否认,“儿子没有。” 王尚书的心稍微揣回肚中,他脸色凝重,“那又如何,他的一身本事是没了吗?” 说到这,王尚书又心肝疼,裴泽之父叛乱,裴泽都能以三皇子的庇护和自身能力活的风生水起,可自家儿子却不成调。 王尚书谨慎了半辈子,他知君心难测可也知人心难测。 裴鸿落马了,杨氏上去了,军权由裴氏变成杨氏。 一旦杨氏遭皇上疑虑,军权变姓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如今就是保佑杨淮胜仗连连,撑起军营威望与皇上心中的重量。 第63章 突利敬酒 今日中午,皇上设宴迎接蛮族使节,特意邀请薛乔。 出发前,嘉玉比薛乔还要紧张,一路攥着薛乔不肯放手,生怕有人伺机夺了薛乔。 薛乔身着浅青襦裙,乳白的发簪别在浓云墨发间,行走时,裙角生叶,绿竹成簇。 两人来到宴席就坐了下来。 随着太监的礼呼,蛮族使节很快到来。 蛮族二图鲁与蛮巫走了进来,薛乔不经意间望向蛮巫,对方一袭紫衣,银铃随走动,响彻殿内。 “陛下万福。” 文帝热情的宣人入座,蛮巫恰好坐在薛乔的对面。 “早闻陛下极其宠爱嘉玉公主,不知公主何方尊容。”二图鲁才入座就急不可耐的询问嘉玉。 桌面下,薛乔感觉到嘉玉手心冷汗,想要帮她擦去冷汗,但嘉玉害怕的紧紧攥住自己的手不放。 皇位上的文帝面色一滞,很快恢复正常,他左手轻抬,“这位便是朕的女儿,嘉玉。” 文帝左手所指处,正是薛乔嘉玉的方向。 二图鲁的目光立马黏腻跟来,见薛乔目光冷淡,掀不起任何情趣,嘉玉畏畏缩缩,他的眼底很快闪过扫兴之意。 察觉到嘉玉的害怕,薛乔桌下的两手反握住了嘉玉,牢牢抱住她。 “杨小将军进殿求见!” 张公公殿外高呼,赶着脚步稳稳停下,跪首磕拜,“回陛下,杨淮已至殿外。” “杨淮?”二图鲁意味深长的拉长语调,不等文帝开口,殿外响起另一人的声音,“臣子裴泽,冒昧求陛下得允参宴。” 目光穿过几人,薛乔见到殿门口,一人跪直了腰背,不屈不奴。 那是裴泽。 薛乔怔了怔,手心不由收紧,他怎么回来这。 外使在场,文帝做不到赶人,“你们二人都进来吧。” “大晋将才真是不少,不曾想,今日还能见到裴将帅。”二图鲁一腿支起,手掌搭在膝盖处,胸前的肌肉恍若随着呼吸颤动,“当年多亏裴将帅阿父相助,我才得了部落声望。” 场面瞬间安静,落针声可闻。 这句话像是狠狠抽了裴泽一巴掌,可他抿紧唇瓣,不予理会,只是用目光扫过大殿众人,只为在人群中正大光明望着薛乔。 薛乔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劲,皇上的脸绷的发僵,众人垂低着头。 “这二图鲁太放肆,还敢提这事!”嘉玉憋屈的掐了下手指。 “到底发生了什么?”薛乔不解。 “薛乔,裴泽的父亲就是背叛大晋投奔了蛮族二图鲁。” 薛乔瞬间僵住,她不受控的看向裴泽,对方异常冷静,任凭众人在他身上扔去敌意,讽刺与怨恨。” 她的心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的喘不过气。 裴泽挑了个角落的位置,不引人注意的坐下,在旁人不知时,目光落在了薛乔身上。 真好,她没事。 “来,我敬陛下一杯。”二图库像是没事的站起身,轻轻松松喝了小口酒。 与二图鲁的张扬相比,紫衣蛮巫异常冷静。 阿紫目光流转,在薛乔处偷偷停下,她掐住二图鲁的胳膊肉,蛮语脱口而出,“那女子是谁?” 二图鲁发愣,听清了蛮巫的问话,喝了几杯酒的他当众直指薛乔,“这位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咔”裴泽的桌子裂了一道缝。 杨淮想要站起身,大腿却先撞到桌面。 嘉玉慌得看向薛乔。 此刻,只有文帝心生狂喜。 薛乔只是安慰的捏了捏嘉玉的手,微微抬起了头,语气不带一丝感情,“薛乔。” “アイウオ。”众人不解,只见二图鲁说了句蛮语,看不到下一步动作。 蛮巫听到了薛乔的名字,眼底闪过一丝光芒。 姓氏对上了。 酒喝上几分,文帝起了困意,令张公公扶他先去休息,其余人自行参宴。 可刚避开众人,他的醉意就瞬间消失。 张公公紧跟着松开手,屈腰站在一旁,“走,我们去找皇后。” 张公公点头应道:“诺。” 宴席上,皇上离开,二图鲁更加肆意,直晃晃站起身,朝薛乔两人走来。 酒味扑面而来,嘉玉抓着薛乔踉跄退了两步。 “突利敬薛姑娘一杯。”说完,二图鲁的随从递来两杯酒。 酒杯停在半空,薛乔沉默不语。 “莫非薛小姐嫌弃,这就是大晋的待客之礼。” 一个酒嗝上来,二图鲁咄咄逼人。 角落处的裴泽绕过众人,慢慢接近二图鲁。 杨淮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迟迟不敢迈开一步。 与此同时,薛乔身边的宫女开口,“薛小姐,皇上吩咐,大晋不可怠慢蛮族使节。” “呵,听到没。”说完,二图鲁就挑眉轻笑。 盯着面前的杯酒,薛乔正准备一拳掀翻,嘉玉那个傻丫头竟然夺了酒杯,一饮而尽。 “我嘉玉贵为大晋公主,亲自招待大晋使节,不知二图鲁是否满意。” “啪”酒杯猛的摔碎,嘉玉掷地有声的开了口。 薛乔的心跳停了半拍,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身边人,只见嘉玉摸了摸嘴角,似乎在回味酒味,这还是她第一次喝酒。 二图鲁不悦的皱起眉头,紧接着拿起第二杯酒,“薛乔,这……。” 说话间,突利手腕就是剧痛,一松手,酒杯就落入裴泽手中。 裴泽站在薛乔身侧,高挑的身子直逼突利,他高昂着脑袋,目光冰冷,手中的酒杯却恭维的撞了下突利的酒杯,“二图鲁请。” 随着裴泽的喉结滚动,一杯酒瞬间消失。 “裴泽,你在干嘛!”突利刚举起拳头,下一秒就闷声离去。 “嘉玉!”薛乔着急开口。 一杯酒的量,嘉玉从脖子红到脸,整个人睁不开眼。大庭广众之下,她已经赖在薛乔怀中不想动。 闻了闻地上酒,薛乔的心才放回原地,幸好,只是酒。 但嘉玉的醉意更是她没想到的,唤来皇后宫中人,薛乔只能回去。 另一边,二图鲁灰溜溜的回来了,见到紫衣蛮巫,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阿紫,你的话我照做了。” 阿紫懊恼的轻拍额头,“突利,我让你去敬酒,你怎么像是去打架呢?” 突利反驳,“我已照你所做,接下来,我找杨淮的茬子,你就不用管了。” “随便你。”阿紫摇了摇头。 第64章 杨淮再挽留 “薛乔。”杨淮缓缓上前,声音发紧。 薛乔背对杨淮,听到这句话,抬腿就向前走去。 杨淮反应极快的赶上前,伸手想要拉住薛乔的胳膊,“等等,我有话想和你说。” 可裴泽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半个身子挡在薛乔前面,目光冷漠,“杨小将军,男女授受不亲。” 杨淮哑了半声,“裴泽,这与你无关。” “那我有没有资格说。”薛乔呛了杨淮一句。 杨淮骤然软下态度,“薛乔,我真的有话和你说。” “那麻烦将军开口,一次说个清楚,日后你我再无交集。” 心痛到无法呼吸,杨淮勉强稳住身子,“薛乔,我总觉得我们不该这样,我们明明应该……” 可薛乔不想再听他继续废话,语气冷漠,“杨将军是不想说清,那我就不浪费时间了。” 杨淮立马改口,“不是的,我现在就说。” 看着两人,裴泽脚步不自觉后移,他看向薛乔,扯起苦笑,“你们有事,那我就先离开。” “为何离开?”薛乔定定看向裴泽,加上一句,“你不必离开。” 杨淮的心又是一痛,可他不能说什么,只能看着裴泽后退的脚步迈开,隔开他与薛乔之间。 如今他都看不到薛乔了。 深深吸口气,杨淮自嘲,“薛乔,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薛乔有些诧异,不明白杨淮是怎么转过了弯。 “我知道是王朗和我妹妹想陷害你,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害了他们自己,他们是罪有应得。我不该听信一面之词,薛乔,我真的很后悔。” 杨淮哆嗦了嘴巴,“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痛改前非,不会再听信他人!” 裴泽太阳穴的青筋隐隐跳动,他不禁咬紧牙关,如果可以真想一脚踹开面前的杨淮,可他更不敢回头。 场面再次陷入沉默,杨淮心跳如雷,静静等待薛乔对她的审判。 “呵”一声冷笑,薛乔推开裴泽。 与此同时,杨淮清晰看见了薛乔脸上的鄙夷,他张了张口,不知说些什么。 “杨将军是不是糊涂了,给机会,什么机会,如果是给你与王敏大婚的祝福,我乐意至极,这简直是极大的好事,我祝贺都来不及。” 这句话在杨淮的心上狠狠扎上一刀,血汩汩流个不停。 薛乔不急不慢,神色极其平静,“至于痛改前非,你不需要。” 你改正了所有的错,那谁去折磨王敏呢? 像是没看见杨淮的痛苦,薛乔破天荒对他笑了,“我早就发现将军与王敏的不同寻常,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没错。” “不是这样的!”杨淮急忙撇清关系,“我与王敏清清白白,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裴泽不赞同的皱起眉头,主动回到薛乔身侧,“将军谦虚,你与王小姐即将大婚,你们怎会没有关系?” 杨淮苦的说不出话,“我是被人逼迫才娶的王敏。” 薛乔听到这句话,语气陡然冰寒,“将军可听过一句话,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丈夫总要承担责任,不可任意脱卸责任。” 既然选择迎娶王敏,不管什么原因,杨淮都该肩负起作为一个丈夫的责任,而不是在她的面前止不住的贬低职责王敏。 杨淮这般行为,只会薛乔更加瞧不起他。 可在杨淮耳中,他早已听烂了责任二字,自小到大,他听到的最多的就是责任,所有人都告诉他要承担起肩上的责任,却从未有人问过他是否愿意。 如今薛乔也都要求他承担起责任。 杨淮后退半步,他好累。 薛乔可不会在乎杨淮的感受,徐徐行礼后,她就着急离开,没有一点留恋,裴泽就跟在她的身后。 “薛乔,你真的想我娶王敏吗?” 看着薛乔背影,杨淮僵在原地,还是执念般开口追寻一个答案。 “薛乔提前恭贺将军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薛乔从近到远的送来祝福,再一次表明立场。 不管多少次,她都会是这个回答。 片刻之后,杨淮大声苦笑,笑的悲切,笑的悔恨,笑的流泪。 谁也没想到, 突利会从暗处走出,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杨淮,原来你喜欢薛乔?” 杨淮已经心若死灰,轻蔑的扯动嘴角,他甚至都不想理会这个蛮荒子。 可突利更加兴奋,一拳出手,杨淮轰然倒地,过程中,竟没有一点反抗。 突利觉得无趣,突然间,他想起一个好办法,故意低声激怒,“杨淮,如果你心心念念的薛乔最后嫁进了蛮族,不知你是何感想?” 杨淮瞬间回血,他拼命揍了突利一顿。 可突利高兴的大笑。 他找到报复杨淮的方法了! 突利吐出一口血水,暗自发誓,他一定要强娶了薛乔! …… 摆脱杨淮这个麻烦,薛乔快步向太医院赶去,不知道嘉玉的情况如何。 半路上,薛乔遇到了蛮巫。 对方蹲在地面不知做些什么,薛乔谨慎片刻,绕过她就奔向太医院。 瞧见薛乔离去,蛮巫阿紫干脆站起身,她还翘着手指,仔细看去,手指上正爬有一条竹叶青,这蛇的颜色与薛乔的衣裙十分相配。 “嘉玉,你怎么样了?” 走进太医院,薛乔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状元郎周则。 “周则,你怎么在这?”薛乔笑着走上前,在周则身后看到已经醒来的嘉玉,对方正穿衣靠在床榻。 周则双手合礼,很是拘谨,“在下最近感染风寒,本想麻烦太医取些药,没想到在这遇见了大家。” 说完,他朝薛乔身后的裴泽颔颔首,“裴世子好。” 瞧见嘉玉的脸色已恢复正常,薛乔才放下心,她还特意叮嘱,“日后不要在外人面前喝酒。” 嘉玉很快点头,她也才知道自己的酒量有多差。 很快,她的脸色又红上几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公主,你醒了?” 门帘掀起,张太医走了出来。 第65章 蛮族比试 “张太医,我的药?”周则开口询问。 太医晃过神,想了起来,“按我这记性,我包好了药都没给你拿来。” 说完,人就慢吞吞走进屋子,多提出一捆药,“拿回去,一日三煎即可。” 周则点头,目光挪向嘉玉,望了一眼就掀帘离开。 嘉玉也跟着出神。 “啪”她被太医打了一个手掌心,忍不住抖肩惊呼,“张太医!” 听到这声,太医自顾自转身,“公主日后少些沾酒,可不是每个人都像状元郎这般好脾气。” 旁观的薛乔忍不住闪了眸子,嘉玉是对周则做了什么? 嘉玉羞愧自容,脸颊红的通透。 她也没想到自己酒后竟会拖着拽着别人的衣服不放,蛮不讲理的想要拖人衣服。 想到她趴在周则身上乱手乱脚的模样,嘉玉简直想换个地方生活。 幸亏张太医出现拯救了周则,否则她就成了女中王朗,真是罪过。 坐在床榻,嘉玉越来越丧气,这下好了,周则彻底害怕厌恶自个了,她真是…… 这时候的薛乔正去讨教张太医。 “张太医。”薛乔轻声叫住人,“冒昧问一句,你可知道蛮族的一些药草。” 张太医已经上了年纪,眉梢透有白意,他轻皱眉头,“蛮族药草?只可惜老身知道的十分有限,听说蛮巫此次前来,或许薛小姐可以问问她,据我所知,蛮巫在蛮族是专门掌管蛮族祭祀,医术的。” “好的。”薛乔应下,敛下眼帘挡住了一闪而过的失望。 兜兜转转还是绕不开蛮巫。 薛乔叹了口气,正盘算如何套路蛮巫时,宋易冲了进来。 “宋易,你怎么在这?” 来者神色焦急,看到他们就瞬间静下,来到桌边喝了杯水,“我听说你和嘉玉被刁难了?” “无碍,只是嘉玉醉了酒。”裴泽回复,宋易放松的吐了口气,“今日,三皇子也进了宫。” “三皇子?”薛乔这才意识到,她已许久没有见到对方。 宋易点头,“嘉玉嫁往蛮族的消息传到三皇子的耳中。三皇子听到第一句话就是想与蛮族二图鲁比试一番。” “蛮族二图鲁刚败北于杨淮,那场仗打的比较艰难,二图鲁胸中中箭,险些丧命,杨淮的脸上也留了刀疤,如今二图鲁在大晋看到杨淮,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皇上需要的也是打压蛮族气势的人。”薛乔面容冷静,眼神有光,“皇上是不是答应了三皇子的要求。” “没错,三皇子自幼跟随裴泽一同习武,身手也是不差。” 薛乔对这句话持有深深的怀疑,前段时间,她与三皇子还交过手。 她的这幅神情落入裴泽眸中,对方忍不住笑了,“你要相信是你太厉害了。” 宋易等人不明白这话,只觉得莫名其妙,薛乔低头轻笑。 四人待在张太医处没多久,就见数名太监扶着伤者进来,伤者脸上皆是重伤,很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 “张太医。”小太监累的喘不上气,高声呼唤张太医。 张太医掀帘而出,吃惊的结巴起来,“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太监擦了擦额头的汗,脚步下意识朝门口移去,边走边说,“这些都是与蛮族交手中受伤的,现场还有伤者,奴婢就先去忙了。” “怎么会?”嘉玉不敢置信,一张脸像是被踩在脚底,“那个二图鲁怎么会打伤这么多人?” 换句话就是说,大晋怎么会这么菜。 宋易僵着没吭声,这波属于是大晋丢脸。 “我们先过去看看情况。”薛乔开口。 一波人向武斗场走去。 走来一路,薛乔等人与数位伤者擦肩而过,嘉玉的心情也越发沉重。 “这二图鲁是不是太嚣张了,他就不怕大晋扣他留下。”宋易不能理解,为何二图鲁这么嚣张。 一直沉默少话的裴泽开了口,“他这是表现给蛮巫看。” 薛乔一听起了兴趣,“蛮巫?这和蛮巫又有什么关系,难得二图鲁心悦蛮巫。” “不可能。”宋易率先回绝,“倘若喜欢,他来大晋和亲又算什么。” 裴泽扯起嘴角,似乎有几分不屑,“那二图鲁远远配不上蛮巫,对大晋而言就像是太监要娶公主。” “这蛮巫什么来头,这么厉害?” “神鬼乱力,占卜算卦,这就是蛮巫的来头。”裴泽缓缓开口,“可汗如果谁是蛮族的地位首领,那蛮巫就是不容反对的精神首领,历届可汗都是通过蛮巫祝福登位的。” 薛乔大概明白了,“二图鲁想要继位,打败大图鲁很重要,但蛮巫的肯定也至关重要。” 随着走动,几人逐渐靠近武斗场,嘉玉也看见了蛮巫,她不能理解,“这蛮巫看起来这么年轻,怎么蛮族众人都心甘情愿的信奉她。” 武斗场中,蛮巫的一抹紫色尤为亮眼。 “神鬼乱力,占卜算卦,她都精通甚至精确。”裴泽漠然开口。 薛乔瞬间抿紧唇瓣。 嘉玉呆在原地,“这怎么可能?” 也许是他们的声音大了些,蛮巫的眸子陡然移向众人,一动不动的,貌似有些渗人。 嘉玉的心快了半拍,正不知如何是好,没想到巫医下一刻就扯起大大的笑容,隔着人群冲她们挥手。 这种焦迫感瞬间破灭,垮了。 看到这,嘉玉小声嘀咕,“我才不信什么鬼怪呢。” 目光挪向武斗场,此刻场内交手双方是二图鲁与杨淮。 好巧不巧,薛乔又看见了杨淮。 场内, 二图鲁满脸傲气,八连胜的他挑衅的扬起眉毛,“许久未来大晋,竟不知如今是这般。” 对于二图鲁的恶意挑衅,蛮巫阿紫睁只眼闭只眼的放过了。 “休要嚣张!”杨淮抬起利矛,狠狠冲地上震去,利矛上的锋环连连生响。 “哼!”突利并不在意杨淮的态度,他的目光隐隐望去阿紫,见对方神色平静,一丝不安上了心头。 这家伙也太难讨好了。 “咚”铜鼓响,细香燃,比试开始。 第66章 打斗落败 突利出击,一手近百斤的重锤袭来,杨淮躲闪及时,躲过面前重锤。 伴随着一道沉闷的声音,重锤击倒树干。 旁观的人心生冷汗,若这锤打到身上,半条命可就没了。 突利不甘心,脚步轰轰响如雷,再次向杨淮冲去,杨淮手握长矛,右腿侧屈,左肩后仰,轻松翻跃,又一次躲过巨锤,手中长矛措不及防的单挑,只可惜险些就刺中二图鲁。 这个轮回下来,突利的胳膊见了血。 大晋的旁观者不乏激动站起来,这么多回合,突利还是第一次受伤,众人心生希望,他们知道,杨淮曾经打败过这个蛮荒子。 圆形的武斗场围起了人,薛乔与裴泽并肩而战,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场中二人。 嘉玉双手祈祷合十,自顾自嘀咕,“虽然杨淮不讨喜,但是蛮荒子更可恶,请老天帮忙。” 旁边的宋易都窘迫的离她远了几步路。 突利不甘,粗壮的手指擦去血珠,放在嘴边舔尽了它,“得意什么,只是一个来回。” 人群外的蛮巫瞧见薛乔,脚步偷偷挪动,借着人群的遮挡,朝她摸去。 薛乔站在原地,突然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她自以为是嘉玉,并未理会,但很快脖间爬上冰冷软体。 危险瞬间在背后爆炸,她目光猛缩,不知何时,嘉玉与宋易都已昏迷,她身边站着的竟然是蛮巫! “嘶嘶”蛇信在空中颤动,收集着属于她的味道,蛇头在空中伸扬几分又缓缓靠近自己。 薛乔骇然,该死,到底是什么时候! 裴泽虎视眈眈盯着蛮巫,一双手奇迹般的快速掐住蛮巫脖子,冷声开口,“让你的蛇滚!” 蛮巫瘪嘴,她白嫩的脸蛋染有绯色,竟有些好看,眼底是不谙世事的清澈。 脖间的蛇像是感知到蛮巫的情绪,心酸的靠近薛乔脖上,一霎那,薛乔冷的鸡皮疙瘩出来了。 “小心!”围观人忍不住开口提醒武斗场内的杨淮。 只见突利手中的巨锤手柄末端抽出了两把短刃,抛弃迟钝的巨锤,突利一手持刃,凶狠的眼底躲有狡诈。 杨淮脚步快退,躲不及时,腹部划出一道血口,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你们蛮族都擅长偷袭吗?”薛乔努力忽略脖颈贴着的冰冷生物,眉宇间泛有冷静沉着。 倒是她身边的裴泽静不下心,一双手掐人的力度松了又紧,语气是不变的阴沉,“快让它走开!” 作为旁观者的他清晰看到蛇的全貌,遍体翠绿,腹部红白长链,长扁倒三角的脑袋时不时点头,这分明是竹叶青,蛮族最常见的毒蛇。 这一口下去,薛乔哪还能有命在。 可当事人薛乔却不慌不乱,她将目光移向身边人,第一次看清了蛮巫的长相,对方长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圆圆的杏眼微微上挑,天真而清媚。 “蛮巫,你想做什么?” 蛮巫阿紫开口,“我想看你。”她手指明晃晃指向薛乔,随即指向昏迷两人与裴泽,“这两人我认识,他我也知道,但就不知道你。” 裴泽焦急的眼底写有疑惑,这蛮巫是什么意思? 薛乔心跳微快,面色不扬的冷静开口,“我是薛乔,母亲乃林氏之女,父亲乃平阳侯薛承。” 谁料,阿紫不爽的摇头,一字一句大口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要知道你的生来死去!” 轰!薛乔从头僵到脚底。 她想起了裴泽先前说的所有话,蛮巫精确神鬼乱力,占卜算卦。 蛮巫阿紫两手叉腰,小小的个子仰有高高的架势,“你知道我说什么,你与他们不一样。” 裴泽眉心生起怒意,双手捏紧,“废话少说,先把你的蛇赶走。” 可蛮巫丝毫不惧,大大的眼睛写满了勇莽,那条竹叶青甚至在薛乔脖颈围成小圈,懒散的趴着脑袋,尾巴不时扫动。 远远看去,不知情者还以为薛乔戴了一条翠绿细链。 薛乔思绪飞转,沉下声音,“我与你说可以,但你要与我先去一个地方。” “好!”蛮巫立马答应。 薛乔正准备离去,武斗场中传来一道落地声,杨淮被踹在了地上,滑出数米。 突利得意的摸了摸鼻子,大声宣布,“杨淮,你输了!” 场中的杨淮刚要说话,一口鲜血就先喷口而出,仿若飞溅般撒向地面。 形势瞬息万变,薛乔都没反应过来,对面的阿紫开口解释,“那汉人在交手中瞥向你一眼,看到你脖颈上的蛇了,那一秒的恍惚被突利抓住漏洞,本胜转败。” 薛乔沉默一瞬。 已有太监扶杨淮下场,武斗场正中,二图鲁的傲气被惯大几分,他伸出食指,对着汉人使用汉人不行的手势,食指左右轻晃。 “还有谁!”属于蛮荒异族的雄厚声音响彻大晋的皇宫武斗场。 蛮巫掀起嘴皮,“看不出大晋的武将这么弱,你们是怎么赢得。” 阿紫本意是表示不解与好奇,与二图鲁的挑衅和嚣张不同,但这句话还是对大晋众人造成心理伤害。 有人不识趣想要动手,反正人已经被裴泽固住,动手还不是易如反掌。 可刚生起心思,他身上就奇痒无比,当下疯狂挠动皮肤,甚至不顾羞耻的拖起衣服,看客惊吓离去。 “走,戏看完了。”阿紫冲裴泽使唤,意思是掐她脖子又不放手,可不是要跟着薛乔一起去那处。 二图鲁还在武斗场嚣张,一次次发问,“还有谁?” 动静很快惊到皇上,皇上脸色闷青,“三皇子人呢?” 张公公畏畏缩缩跪在一侧,“回陛下,三皇子还在路上,车马远途,一时不能赶回来。” “混账,那朕就看他在我大晋国土猖狂!” 这时候,文帝有些无力,他的前半生是靠裴鸿夺得天下,后半生是靠杨氏一族,如今裴氏败落,杨淮战败,朝中拎出来的单打独斗的武将根本就没有。 坐在龙椅上,仔细摸索着龙椅雕文,他叹息道:“等杨淮包扎好伤口就带他来见朕,朕有话要对他说。” 张公公弯腰附和。 与此同时,武斗场有人应战,但只会被二图鲁打下武斗场,再一次丢了大晋的脸。 慢慢的,失败的次数多了,没有人敢尝试。 薛乔蓦然开口,“裴泽,你上去,帮我狠狠抽那人一巴掌。” 第67章 裴泽获胜 裴泽眼眶微颤,目光刷的一下移向薛乔,“你想我上去教训蛮族?” 薛乔点头,如果可以,她更想自己上去,亲自搓败那人气焰。 “好。”裴泽果断颔首,下一秒,望向蛮巫的眼神已然阴沉,“我劝你,不要耍什么把戏,再厉害你也在大晋。” 蛮巫阿紫不悦,传闻大晋男子温润如玉,可这家伙全身上下与温润都不搭边。 裴泽定定看了薛乔一眼,脚尖用力,轻功飞去了武斗场。 “大晋儿郎裴泽应战!”声音清晰传遍武斗场上下。 不少年轻后生都纳闷,“这人是谁,如此嚣张的开场,难道他不怕和前面人一样落败丢脸吗?” 一些军营之人神情恍惚,他们都多少年没有见过裴帅了。 他们不约而同的为裴泽撑起场子,“怎么可能,裴帅就是最厉害的。” 挂帅期间,裴泽从未战败落北过。 后生更不能理解,“那他为何又不带兵打仗,光宗耀祖?” 军营的人一个个说不出话,光宗耀祖?你可知如今他一人就是全宗。 突利在武斗场中心,瞧见裴泽现身,饶有兴趣的摸过鼻尖,“怎么,裴世子是要继承父业,在大晋为我送声望了?” 话落,军营之日都控制不住的捏起拳头。 可当事人裴泽毫不生气,他眉峰冷淡,黑布高束长发,勾起的嘴角尽是讽刺,“错了,我是来打你的脸。” 二图鲁哈哈大笑,“罢了,今日我已经听了太多大话。” 蓝袍太监再次拎起铜鼓,“咚”,武斗正式开始。 一瞬间,裴泽移了身位,来到突利腰侧的视角死角处,突利急忙转身,目光逮住裴泽,手中利刃在空中划过冷光。 “呼”风声绕过身前,裴泽顺手捡起刀刃,回旋身间,两人持剑厮杀。 身后就是木柱,裴泽退无可退。 兵刃相撞,火星片刻燃灭,随即是刺耳声,这时变故急生,突利狡诈一笑,张口的瞬间,舌下暗器陡然出袭。 场外,薛乔猛的抓紧手心,目光晦暗看向场中人,他竟又使用暗招。 众人的心再次悬起,不少人被打击的已经叹起气,蛮族的暗招防不胜防啊。一些姑娘更是用手挡住眼睛,不想看到落败一幕。 眼前是突袭的暗器,裴泽手腕偏力,“乓”脆声起,击中对方手心的剑柄,突利只觉指骨袭来痛意,电光火石间,裴泽抓紧推肘侧击,半边身子紧跟移位。 眨眼的功夫,裴泽躲过暗器,突利握不住利刃,后退了两步。 可裴泽又怎会给他喘息机会,一个转身,他果断拔起木柱上的暗针,闪身上前,带起一道残影,暗针也扎进突利胸口。 “你该庆幸不是在战场,否则这针就在你脖子上。”耳边响起裴泽阴冷的声音,突利身后冷汗淋漓。 一抹轻微的疼痛,透过薄衣,钻进骨中。 紧接着,裴泽就抬起他的胳膊,轻松两下,骨折声响,突利抑制不住的痛呼。 “裴泽!”他低声嘶吼。 沉重的后退声响起,突利一手软绵绵搭在身侧,一手摸着胸口,气息不稳的大喘着气。 年轻后生围观全程,惊呆的张大了嘴巴,“这,这就赢了?” 其中的军营之人不免自豪,“那是,这局势还不清楚?” “可这才几秒的事情,我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后生看着武斗场中心的裴泽,他神色不变,挺拔的身子恍若厚重的剑鞘立于人心。 场面十分冷静,众人都呆呆望着场中少年,这一战,人们再次意识到这个素日温润少年郎到底是如何的强大。 所有人都做不到的事,他轻松做到了。 “他赢了。”蛮巫开口。 薛乔紧攥着围杆的手缓缓松下,仔细看,她的掌心已经勒出红痕。 “哗”武斗场响起欢呼声,“裴泽,裴泽!”附有节奏声的呼声逐渐高亢,他们一脸期待胜者的欣喜,可裴泽不喜不怒,不悲不欢。 抬起皂靴,他一步步走向突利,对方的嘴角已露有血色,很明显这是暗针的功效。 “我竟不知,大晋还有这样的人才。”突利不甘心的咬紧牙,恶狠狠看向裴泽。 裴泽来到他面前,冷冷嗤笑,“弹丸之地又怎观得大晋全貌。”他目光细细落在突利脸庞,右手轻微活动,在众人都没想到的情况下,甩了人一巴掌。 打的突然,突利倒在地上,粗野的长相上写满呆愣。 奇耻大辱! “你!”他气的看向裴泽。 裴泽却擦了擦手,不甚在意的下了武斗场,消失在众人目光中。 人群中一个军营小伙子手作喇叭状,凑到嘴巴边,大声嚷嚷,“打的好,大家的脸都坏了,他的脸必须要打!” 众人连连附和。 自家场地还不护着自己人。 坐在地上的突利在呼声中,脸色已成酱紫。 下了台,裴泽就加快脚步,赶回薛乔身侧。 “我打了他一巴掌。”裴泽目光直撞薛乔,眼底下涌动着炽热的期待。 “我知道。”薛乔弯了下唇,笑意浅浅流露。 人群外,杨淮见两人对视而笑,心中痛意恍若杂草疯狂增长,可也只能由小太监搀扶,慢慢走去太医院。 这时,蛮巫阿紫吐口气,“怎样,看他安全下场,是不是该回答我的问题。” 薛乔眼皮轻抬,“走吧。” 裴泽刚要跟上就听见薛乔的嘱咐,“裴世子就不要过来了。” 脚步停在半空,裴泽僵在原地,见薛乔与蛮巫走开,切磋赢了的喜悦都已冲散的不剩多少。 两人来到一株柳树下,薛乔开门见山,“不知蛮巫想要做什么?” 阿紫震惊,稳住情绪得她还试图伪装,“自然是想知道你的生死来往。” 薛乔冷笑,“我可不信什么鬼神乱力,不知我哪处惹你不爽,还请直言快语。” 对面的阿紫知道自己露馅了,可她十分气馁,不明白是什么地方露馅的。 “你怎么发现的?” 薛乔无奈的摇摇头,这人也是奇葩,哪有人会怀有恶意的耐心等待。 这蛮族的人一个赛过一个的傻。 见骗不到人,阿紫抬起圆滚滚的脸蛋,“多年不见,你的小跟班呢?” 薛乔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你小时候没跟着阿父来到蛮族边疆吗?” 这句话唤起薛乔的记忆。 第68章 杨淮出征 年幼的薛乔很是大胆肆意,蹭着薛府的马匹走南闯北,府中的薛母日日担忧他们父女两人。 有一年,大晋与蛮族因边疆发生冲突,作为副将的薛父随裴泽父亲一同赴往边疆。 军队就驻扎在一条暗河旁,河内尽是鲜鱼,她常常偷摸着下水逮鱼。 在边疆,地面上的水源太少,只有暗河才存的长远。 “你怎么知道的?”薛乔微愣。 蛮族阿紫自信满满,五指乱抖做算卦式,“当然是我夜观天象,算卦得知。” 薛乔挑起嘴角,根本不相信。 仔细回想,那段时间,自己只跟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兵卒常常玩耍。 那个小兵卒第一次入伍,平民百姓的他没有一点背景,在军营受尽欺辱,可总是硬着骨头不肯求饶一份。 别人的衣服都像是泥坑中晒出来的,只有他很是精贵的洗净衣服,一天到晚不吹嘘拉唱,听人吹牛的。 种种异样,使他在军营中备受欺压。 “你是小兵卒?”薛乔皱起眉头试探。 蛮巫阿紫跳起脚,“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是那家伙,我不是还问你他在哪呢?” 薛乔沉默,最后那人的结局自然是死在战场上,年幼的他曾伤心到大哭一场,最后自己还偷偷跑出去,亲手挖了一个小土坑,把人放了进去。 浇水,把他埋起来。 “他死了。”薛乔淡淡回话。 阿紫翻了白眼,“不可能,你们军队离开时,我在城墙处还看到那家伙了,穿金戴银的起个小马驹,旁边人身披铠甲,看起来权力还挺大的。” 薛乔垂首而视,眼底是藏不住的疑惑,怎会这样。 她可是亲手把人埋沙坑的,在沙坑上堆了一个土坟坟,插上几条木棍棍。 不管怎么说,面前人尚不知是敌是友,话都不可信。 薛乔拧紧眉头,“你到底是谁?” 阿紫吞吞吐吐的不肯说不出来。 脖上的蠢蛇已经睡着,垂着脑袋在薛乔胸口,她冷哼一声,手上动作迅速的抓住七寸,将蛇扔在地上。 睡梦中的竹叶青被摔了一脑袋,盘缩在地上,委屈巴巴的一动不动。 “你怎么还伤蛇!”阿紫急的叫出声,慌张的跑上前,小手轻轻抚摸蛇身,像是在抚慰。 薛乔不能理解,古有蛇有农夫,如今这蛮巫竟还愚蠢的偏护毒蛇。 想到昏迷的宋易与嘉玉,她实在放不下心,转身拾起脚步离去。 回到武斗场,薛乔竟见裴泽还站在原地。 “你回来了?”裴泽缓缓开口,目光有注意到薛乔的脖颈,那条毒蛇已经不见了,心口的重石总算落地。 “我们先去看看嘉玉与宋易。”薛乔蹙紧眉头,担忧的问上一句。 裴泽温声应道,“好。” 两人并肩离去。 等阿紫安慰好竹叶青,回头一看,哪还有薛乔的身影,收获了一颗破碎的心。 …… 太医院,杨淮的伤口被简单处理了下。 只是一道划伤,原先他是不想来的,可张公公说皇上要见他。 圣前不可失仪,更不能见血,杨淮只能随意包扎。 日薄西山,太阳的热度已淡去大半,落日余晖撒往晴空,徐徐映在地面,树影缩短。 御书房,杨淮走了进去。 文帝正挥笔写字,瞧见杨淮进屋,目光随意一瞥,“不用跪,你就先站着。” 此时,杨淮那黝黑的脸上,白色的包扎过于明显,显得原本的一道伤疤有些滑稽可笑。 “朕听说你落败了,在大晋的地盘输给蛮荒子。”文帝荒凉开口,目光闪过怀疑。 杨淮“噗通”跪地,“求圣上明鉴,那蛮族二图鲁阴招不断,臣不胜招架。” 他垂低了头,对于武将而言,这过于丢脸。 “哼。”文帝冷笑,“那你又怎么解释裴泽的胜利。” 杨淮无言以对。 文帝许久以来的愤懑瞬间爆炸,抓起桌上的文本,向杨淮额头砸去,“杨淮,你好大的胆子,今日若不是裴泽,你要朕的脸往哪里挂!” 杨淮顺声磕头,“求陛下饶恕,臣不会再有下次。” 舒缓怒气,文帝坐入龙椅,眯起狭长的眼睛,不甚欢喜的询问道:“听说,你与王家小姐要大婚了。” 杨淮跪在地上,额头忍不住起了冷汗,他双拳攥在地面,手背的青筋越发狰狞,恍若是内心的真实写照。 合上眼,杨淮眼前闪过的终究还是杨氏等人,“是的,陛下,臣即将与王家庶女王敏完婚。” 沉默片刻,杨淮听到皇上的回复,“若朕要你去出兵蛮族,你可愿意。” 欣喜从心中夺地长出,杨淮急忙应道:“臣愿意!” 只要不娶王敏,他杨淮愿意上战场带兵打仗! 文帝微愣,他理解不了杨淮的脑回路。 抛下即将入府的新妇,自发性的上战场打仗,这对新妇又是怎样的羞辱。 可文帝还是知道一点,杨淮不乐意与王氏联姻,他眼底闪过探究,“杨淮,你先起来吧。” “是,陛下。” 瞧见杨淮神情,文帝心中更有把握。 不论如何,文帝心中的疑虑反而减轻,只要杨氏不是有意与王氏联姻就好。 他从座位背手走出,上位者的姿态来到杨淮面前,“杨淮,蛮族嚣张,朕深感痛心,这次无论如何,大晋必须带兵打仗,朕就命你为此次的副将,正将由三皇子担任。” 杨淮愣了一下,但心底的屈服令他下意识跪拜,“臣接旨。” 一次出战,杨淮不升反败,成了副将。 走出御书房,杨淮心中不解,不安但更是欢喜。 他有些恼怒,王氏竟然如此心急,聘书还没下来,竟将他与王敏的婚事传的满京皆知。 王府, 王敏在房中正绣着婚服,正红的颜色染红了她的眼,在丑陋的手指下,她满心欢喜。 终于,她王敏要翻身了! 破相毁手又如何,她还不是成了高门主妇。 薛乔怎么都不会有她嫁的好。 在强烈的攀比欲获得满足,她忍不住哼起小调。 今日王府发出聘书,三日后,王朗迎娶杨府杨梦。 日子办的慌乱,看得出夫家对杨梦的不重视。 可杨梦又能怎么办,肚子一日比一日的大,她终日待在家中,根本不敢出府。本该是隆重热闹的婚礼,如今成了京城的笑话,婚服也降为粉红,被迫加大了尺码。 明明,以她侯府嫡女的地位,她定是个正妻,偏偏这一切全被薛乔和王敏毁了! 她绝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另一边,杨淮受父亲召寻,出宫回府,殊不知,自己一走,宫中就发生了件大事。 当夜,蛮族二图鲁点名薛乔和亲。 第69章 蛮族二图鲁 文帝大喜,当场答应了突利的请求。 得知消息后嘉玉嘉玉急的眼眶湿润,眼泪来回打转,“薛乔,怎么办?” “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嫁往蛮族。”薛乔坚定开口,手指摸索在桌角,“最好的办法就是做了二图鲁。” 嘉玉愣住,她看着薛乔,口中说不出一句反驳。 门口,裴泽坐在门槛上,微风拂过鬓边碎发,他自顾自接过薛乔的话,“什么时候做了他,我也去。” “公子!三皇子回来了!”阿礼慌张跑进来,身形消瘦的他激动的开了口,“三皇子,他说他有法子!” 一瞬间,裴泽站起身,勉强背靠门框,“此事当真!” “此事不会有假。”低沉的男声传来,夜色中,三皇子缓缓走来,目光掷向薛乔两人,“根据蛮族线人来报,他们内部出现变数。” 三皇子来到薛乔面前,看着一向要强的人脸色苍白,心下微叹,“薛乔,我帮你,不为别的,不用多想,要谢就谢自己,多谢这几日袒护嘉玉。” 两人不远处,嘉玉呆愣,听不懂话。 “离开前,我曾派人不分日夜的保护嘉玉。” 话外之音,你那晚在湖里抛的东西,三皇子都知道。 薛乔目光直白,“所以你说的办法是指什么?” 三皇子眼神微凝,“二图鲁也要来大晋了,明日到达。” “二图鲁也要来?” “他们蛮族怎么回事,一个两个往大晋跑?”嘉玉不能理解。 “他不来,办法怎么来?”三皇子开口,“二图鲁不会让突利成功。” “所以人是你引来的。” 三皇子没有否认,薛乔只觉得他疯了,为达目的不惜引蛮族入京,这三皇子真是有掀杆而叛的潜力。 不过她也没了顾虑,冷静开口,“这下突利死在大晋,有人背锅了。” 三皇子心下骇然,瞳孔圆了几分,“对突利,你是认真的?” 薛乔扔去一个认真的目光。 裴泽随即接话,“蛮族的事情必须有个结果,否则和亲怎么都避免不了,人选不是薛乔就是嘉玉。” 三皇子拧紧眉头,这两人都不是众人希望出现的结果。 这么看,突利真的非死不可。 这一刻,三皇子瞧见裴泽,若有所思的沉默,很快忍不住低头一笑,原来这小子对薛乔是这个心思。 难怪,他一进门,这人就回了魂。 “天色不早,嘉玉,我们走。” 兄长发话,嘉玉很快离去。 裴泽仍坐在门槛上,像是雕塑一动不动,不知想些什么,月光照亮他侧颜一角。 “薛乔,我们不会让你嫁去蛮族。”他轻轻沉吟,声音微不可闻。 薛乔的心像是挠了一下,她动了动嘴唇,轻笑着,“当然,我不会去蛮族。” 她还要好好照顾母亲。 裴泽忍不住勾起嘴角,脑袋靠在门框,“是啊。” 他还要好好陪着薛乔。 月光如纱,不知糊了谁的眼,化了谁的心。 次日,旭日东升。 “杨淮,你不可以走!”王敏死死拽住杨淮的衣袍,她泪光闪闪,浑身止不住颤抖,“你走了,我怎么办?我可是你的新妇,你不能这么对我!” 杨淮脸庞生硬,他冷冷的回眸,说出的话像是深冬寒冰,“不必多说,陛下即日下旨,我不可能抗旨不遵。” “哈哈…”王敏昂天苦笑,“哪有新妇未过门,丈夫就带兵打仗的,我不信,圣上会这般无情。” 杨淮没有吭声。 王敏抓的指尖泛白,她目光犀利,“到底是皇上所想还是你所希望,杨淮,你不能这么无情,明明你从前待我很好,怎么能翻脸不认人,你让我新婚之日与谁拜堂成亲?” 王敏连连说了几次无情,她牢牢抓住杨淮不放,她知道,一旦杨淮走出这个门,日后她想见就难了。 新婚之日都会推脱,还谈什么来日方长,他只会以打仗为名,一次次的推开自己。 那她又怎么办,一人待在杨府,受尽众人冷眼,这与王府的日子又有什么区别! 这根本不是自己想的模样! 杨淮皱眉,彻底撕开脸皮,“无情?王敏,我对你从来就没有过喜欢,我问你,是不是你把新婚之事传了出去,你我还问下聘,结亲之事就已传尽,你又是安的什么心!” “安的什么心?你还看不出来吗,薛乔不喜欢你,我喜欢,我想要你看到我,杨淮,你看看就算嫁到蛮族,薛乔dog不愿嫁给你,你还不明白吗,她就是一个冷血冷心的怪物!” “啪”一个巴掌煽去,王敏磕到了桌角,后腰漫开疼痛。 杨淮阴沉着脸,“不准你胡说八道。” 王敏泪如雨下,“你急了。明明你也知道,还要自欺欺人。” 杨淮厌恶的看了一眼她,毫不留情的离去,随着他的离去,王敏无力滑到地面,“这一切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 太阳照的刺眼,捂不热王敏的心。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完了,女子不幸多是所倚之人不可信。 在王府,王尚书不可信,如今的杨淮,更不可信,从前在王府她还有一个血缘关系,在杨府她又有什么呢? 朋友,亲人还是爱情? 倒在地上,眼角泪水滑过,王敏急忙擦去。 不行,她不认命,她一定会改变这一切。 不就是守活寡,只要有了子嗣,谁又敢说她什么! 另一边,收到消息的杨淮准备出发,被人叫住。 “将军,圣上有令,命你先去城门口迎接蛮族二图鲁。” 马鞍上的手顿下,杨淮愣住,“蛮族二图鲁?” 出宫的太监不卑不亢,“没错,二图鲁来到大晋。” 杨淮冷笑,双腿夹紧马腹,听命般的走向城门口,他神不在焉,这一耽搁,还不知自己能不能躲开婚事。 二图鲁进宫的消息很快传到众人耳中,王尚书咂嘴不解,什么风吹来了两位蛮族图鲁。 “父亲,皇上下令我们进宫。”王朗兴冲冲进屋,王尚书则谨慎的摸索下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另一边, 薛乔在宫中再一次被蛮巫阿紫拦下。 “你昨日跑掉,说话不算话。” 薛乔眯眼,这蛮巫怎么有点不聪明。 第70章 玉佩往事 “你想说什么?”薛乔沉下气。 阿紫知道薛乔不是好敷衍的,她紧皱的眉头松下,像是妥协般,摆烂的小手一摊,“我要东西,我要你的玉佩。” “玉佩?”薛乔支起手肘,唇角微勾,“你也知道是我的东西,你还开口要它?” 阿紫气呼呼,“那本来是我的,是你的人抢了我的玉。” 薛乔不解。 “那块玉石就是你的小跟班抢走的,他雕成玉佩送给你。” 阿紫伸手指了指眼睛,“我可是亲眼所见,他刻成一对梅竹玉佩,深夜放你窗口边,胆小鬼,送东西都不敢当面送。” 说完,她还不忘吐槽。 一共两枚玉佩,她只能找到一枚,但这一枚就完全足够交差了。 薛乔瞳孔猛缩,“不可能,那玉佩是阿父送我的,怎么会是别人送的。” 阿紫的脸皱成糊,有点耍赖,“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认为是你父亲送的,现在我要我的玉佩。” 薛乔抬起目光,“玉佩不在我这。” 阿紫急忙开口,“什么,那在哪?” 薛乔扫下眼帘,她才记起,梅花玉佩被裴泽索了去,至今未回。 “那东西对你很重要?” 她不是不讲理的人,可玉佩陪她多年,一直以来,她都认作父亲留给自己的。 阿紫踌躇片刻,“是啊,这玉石很重要,不瞒你说,我此次就是找它。” 如果找不回去,阿婆会打断她的腿,自己也回不去部落。 “那你怎么这时才想起来寻回?”薛乔好笑,这都多少年的事了。 阿紫头疼的按按脑袋,“自然是阿婆卜卦意识到不对劲,事先提醒你,不要留着这玉佩。” 薛乔目光灼灼,问出一句,“那蛮族祭祀是你负责?” 阿紫摇摇头。 “如果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替你寻上一回。”薛乔循循善诱的引出话,果然阿紫开口,“什么问题?” “你蛮族祭祀所用的颜料是何人制作,有多少人可以接触到?” 阿紫面色不妙,“你为何问这个?” “有人害我,我要查个清楚。” “那你就拿着玉佩回来,我那时再回答你,你放心,我绝不作假,以我蛮族祭祀之名起誓。” 蛮巫发誓很是郑重,薛乔点头,“一言为定。”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裴泽,先要回那半枚玉佩。 此刻,裴泽正坐在庭院,三皇子坐与对面。 “裴泽,这次你是怎么想的?”三皇子目光凝重,“我要抛开私人感情的回答。” 三皇子知道,裴泽幼时就跟着阿父走南闯北,其中就不乏蛮族。 那时,年轻气盛的他单纯以为凭借自己就能打出一番天地,嚣张的抛甲伪装成不起眼的小兵卒,在军营活活受了三个月的欺负,这硬骨头还乐在其中。 如果不是后来被蛮族重伤,一瘸一拐的爬了回来,估计就死在两族边疆。 只是双方议和无用,最后大晋还是发了兵,那一年裴泽在裴鸿的指导下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胜利。 对于蛮族的几名俘虏,他还好心放过,如果是再晚上几年,估计当时裴泽就会赶尽杀绝了。 裴泽静静握住酒杯,“抛开私情,突利也必死,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大图鲁和二图鲁选其一,只是突利在武斗之事中已积得众怨,他死也不冤枉。” “其次,蛮族两位图鲁中,二图鲁落为下风,若最后是二图鲁继位,那蛮族的能力短时间内定不如从前,大晋的威胁也少了几分。” 三皇子点头,确实,第二点是他没有想到的。 沉思片刻,三皇子就倒下清酒,“好,那我就安排人手,准备暗袭突利。” 城门处,杨淮骑马见到了蛮族二图鲁,对方早早下马,见到杨淮便是行礼,“杨将军,许久不见。” 杨淮点头示意。 进宫的路上,二图鲁试探,“听说,皇兄请命迎娶薛乔?” 杨淮的心猛的一沉,坠入海底般冰冷。 这怎么回事! 一句话搅乱了心海。 二图鲁见杨淮神情,便知对方毫不知情,不再询问,只是暗自嘲讽,这人的消息还没自己快。 至于两人口中的主人公,薛乔,她询问宫女,得知裴泽之处,步不停歇的赶来。 裴泽看到她,心上就是一喜,“你来了。” 薛乔点头回应,“我来寻回玉佩,当日救下母亲后,我便不小心忘了此事。” 裴泽的笑意有些僵硬,他不自然的抿起嘴巴,“怎么突然想到此事?” 薛乔笑出声,“我今日才知,这玉佩可能不是阿父所赠。” 一瞬间,裴泽的心提到喉咙处,他声音发紧,“你这话什么意思?” 心脏加快跳动,像是要跳出来胸腔,裴泽不一会手心冒汗。 “我如今才明白,蛮巫怎么有些奇怪,原来是盯上我的玉佩。”薛乔扯起嘴角,说出实情,“送我玉佩的人可能抢了她的玉石。” 记忆恍若潮水,裴泽模糊想起一些细节。 俘虏,玉石,小女孩。 没曾想,当年他放过的俘虏中竟混有这个蛮巫。 裴泽愣了一愣。 薛乔开口催促,“还是快些将玉佩还我,我用它换了一些消息。” 裴泽不舍,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这玉佩上刻的赫然是冬梅。 接过玉佩,薛乔看清上面的图案,正打算离去,裴泽叫住了她。 “等等——” “怎么了?”薛乔转身。 裴泽望着眼前人,掩藏过往一段相识,“赠你玉佩之人对你很重要吗,我见你一直佩戴着它。” 薛乔摇头,“我以为这玉佩是我阿父所赠,多年来才如此珍惜。” 裴泽的心开始酸涩。 只是薛乔又接上一句,“赠我玉佩之日是我的好友,也算是重要。” 在偏僻危险的边疆,那个不吭声的小兵卒给薛乔带来众多开心的回忆,只可惜,他已离世。 也许对她来说,他已经化成年幼时光的一个符号。 裴泽望着薛乔,嘴边的话停了又停,最后只是点头,目送薛乔离开。 许久,他取出一枚玉佩,上面刻有青竹,正是阿紫心心念念的另一枚玉佩。 第82章 求男符包 “我要调查裴泽,你将查到的所有关于他的事都告予我。” 掌柜笑的僵硬,这金子有些烫手。 哪有属下调查主子,卖主子赚钱的。 掌柜的异常引起薛乔的察觉,她若有所思,“怎么,他还查不得?” “怎会,众所周知他是叛臣之子,有何好查。”掌柜急忙打圆场。 可薛乔听到不乐意,她眉眼犀利,“饭可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掌柜闭嘴。 这时,老白下来了楼梯,看到桌面的金钉子,双眼冒光。 “这金元宝真大了,小伙子看不出原来你这么有钱!”说完,不避嫌的拍了薛乔一掌。 薛乔开口,“若能帮我调查裴泽,这金子全是你的。” 说完,她又从怀中拿出两个金元宝。 “好,没问题。”老白当场应下。 薛乔满意离去,在她走后,两人引起争执。 “你怎么能答应下来呢?”掌柜生气,“你这是卖主求荣!” 老白不在意,他咬了口元宝,笑开牙,“可我的主子也是他啊,掌柜的,主子说的话,你还没忘吧。” 裴泽早有吩咐,日后薛乔就是他们主子。 可掌柜还是不放心,“为何他要调查主子,是不是对主子不利?” “放心吧。”拿起两个元宝,老白就上了楼,他要先去睡一觉。 这种白捡钱的机会可不多。 巷子里,薛乔突然喊了一声,“小十。” 一个影卫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面前。 薛乔上前两步,一把拉下那人的口罩,“你觉得掌柜这个人如何?” 说完,她紧紧盯着暗卫的眼睛,听到掌柜这个词的瞬间,暗影有些不自在,薛乔瞬间明白了。 也许掌柜背后的主子就是裴泽。 裴泽走后,她发现对方在不经意间留满了印迹,一些自以为的幸运也是他人背后支撑。 晴空万里,薛乔缓缓闭上眼,待一睁开,她就又是那个干脆利落的薛乔。 当务之急,是去普灵寺调查颜料。 普灵寺, 小佛陀合手,“女施主是要找观真师傅?” “观真师傅可还在?”薛乔问到。 小佛陀摇摇头,“这几日即将祭祀,观真师傅很是忙。” 这句话提醒薛乔,若没记错,接下来大晋的祭祀之日就要到了。 那时颜料必然出现。 告别小佛陀,薛乔一人在寺中闲逛。 慢慢的,她发现几许怪异,这佛像头顶是什么,怎么会有一块板子隔着? 薛乔的目光引起周边老和尚的注意,对方手持扫帚,“不要看了,看了没用的。” “这位师傅是什么意思?” 老和尚开口,“这佛像隔板是留住佛,佛在人间才能普度众生,这板上更是信徒亲手雕刻的人像。” 风穿堂,寺中黄带红幡不时扬,佛像更显得慈眉善目。 “师傅,你可见过这板上何物?”薛乔问到,身子不由走到正下方,目光幽幽探去。 老和尚扫了两把,“就是佛像啊,比较瘆人的佛像。” 寺中隔板似有晃动,一角漏了出来,薛乔定睛望去,果真在里头看到一尊饥肠辘辘的佛像,黑暗中,它顶在大型的佛尊头顶,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看了没一会,薛乔就离去。 只是他最后,老和尚拧动墙角花瓶,一人从暗室走出,来者身披袈裟,面容冷俊,正是小佛陀口中忙碌的观真师傅。 “观真,她看到了佛像。”老和尚走到观真身边, 站在薛乔先前站的地方,观真静心拨弄着舍利子串,“就怕她没有发现这隔板。” “听说裴泽带兵出征了?”观真随口问到。 老和尚回复,“不错,但那老家伙也不想裴泽翻身,所带军马少的可怜。” “本是一丘之貉。”说完,观真眼神暗下,“不论如何,这次祭祀日就是一个机会。” …… 另一边,薛乔在寺中遇见了杨梦,对方大着肚子,三五成群的上山。 佛像前,杨梦虔诚跪在佛像前,蒲团为磕首处,勉强的弯下腰,薛乔躲在一旁,只听她念叨:“求佛祖保佑,我腹中孩子是个男孩。” 还没走近,薛乔就能闻到杨梦身上的香火味,看来她经常来。 佛前,小佛陀熟练的掏出一个符包,“王夫人放心,佛会保佑你得偿所愿。这还是按以往般,悬挂府中西南角处烧灭。” 杨梦很快收下,“小师傅放心,我回了杨府就烧。” 她不在王府烧的原因很简单,王氏不会由她胡闹,但她可以在杨氏烧符包,杨氏的西南角正是杨老夫人所在地。 这符包更是事先检查过,不会对人身体有害,只要撒撒娇的功夫,她就可以求得保佑。 只是进宫了一回,薛乔感觉都快分不出对方,杨梦曾经也是张牙舞爪,脸上尽是嚣张,可嫁进王府短短几日,她就像断了利掌。 杨梦也发现了薛乔,她抱住符包后退两步,生怕对方抢了它。“薛乔,你怎么在这!” “薛乔还未恭喜王夫人新婚大喜。”薛乔开口就是一把刀在她心上砍。 杨梦哽塞,她嫁进王府的排面自然比王敏要好,但也落于众人。 日益明显的腹部毁坏了她的声誉,新婚之夜,本是你侬我侬,可王朗在醉酒后就寻了花楼。 事已至此,杨梦知道自己已成定局,但她还有肚子,祖母说的对,只要她生下男孩,地位就会飞快上涨,她必须第一个诞下嫡子。 自成亲后,王朗不曾碰过她,都是留在他人处,杨梦生怕有人趁机怀孕生子。 如果是薛乔听到这些话,她估计会气呛,什么时候女子只能用生孩子来划分地位,眼界浅薄以一个四方天地为全部。 不得不说老夫人思想茶毒不少人,上辈子因为薛乔没生长子就捧王敏,这辈子在耳朵边上叮嘱杨梦怀孕。 “怎么,你得意了,杨淮消失在战场,你的相好顶替打仗,抢了我杨氏的功劳!” 这句话一出,薛乔冷笑,看来杨梦还是那个杨梦,不明是非。 第83章 前世二 橘黄的夕阳撒在漫天黄沙下,沙漠多了些声响。 “打死你这个不懂事的家伙。” “你可知蔡明是何人,他可是校尉亲子,你竟敢惹他!” “给我打!” …… 混乱的斗乱中,几个人争着打一个少年,少年本来还可反抗一二,但人多势众,很快被打的抱头弯腰。 歹毒的是,有人按着他的脸撞向石头,少年结实受了剧痛,疼的眼泪花都出来了。 “嘻嘻,他还哭了!” “羞不羞,他还好意思哭。” “我要告诉大伙,他就会哭鼻子。” “哈哈哈……” 哄笑响彻周边,少年也就是裴泽,他蹲在地上,没敢抬头,只是看着脚下的沙子逐渐湿了。 “住手!”一红衣少女雷厉风行的骑马而来,马鞭在空中狠狠落下,打的地面发响。 “军营禁止斗殴,你们是在干什么!”薛乔叱责几人,手上的马鞭蠢蠢欲动。 “薛姑娘,小的冤枉,是他,抢了我们的月碎,上场打仗本就生死难料,我们只想用命换点钱给家里人送去,没想到他竟偷了我们的钱!” 几人中,为首的一人立马有了说辞,其他几人纷纷应和。 “是啊。” “我可亲眼所见。” “求姑娘明鉴啊!” ……此起彼伏的求饶声伴着磕头声,薛乔经事尚少,很快动了恻隐之心,放走他们。 裴泽不甘心解释,“我没有偷东西。” 可一开口,他发现自己说话好像漏风。 此时,几人已走,马背上,薛乔转过身,俏丽明艳的脸上染有笑意,“当然,你不会偷东西。” “快上马,天黑了,蛮族就会夜袭。”说完,薛乔冲他伸出了手。 可裴泽不信,执拗的盯着薛乔,似乎在说,你在骗我,知道我没骗人,又为什么放他们走? 薛乔眉眼弯弯,“走吧,蔡明今日找姑娘被父亲发现了,蔡明一连串供出不少人,我猜可少不了他们。” 意思是,我不收拾他们,自然有人收拾他们,越没有伤就伤的越狠。 看着面前的手,裴泽犹豫,阿母自小教导他不能乱碰女孩子,尤其是手,他又怎么能拉人家手呢。 “快点!”脆生生的叫喊响起,晕的裴泽下意识握住眼前一双手,再次翻转下,他竟就被少女拉上马! “诶,诶!”裴泽慌乱,差点跌下马,“窝要下去!” 薛乔皱眉,一鞭子抽了抽地“安分老实点,否则你身上别想有块好肉。” 听完,裴泽身后冒毛,这是他平生听到最恐怖的威胁。 而马前的少女却很是肆意,她手腕轻巧甩出鞭,拔起了沙地的枯枝,只是一截枯枝,她活像是勒住金条,欢欣雀跃,“喔,我竟然真的甩鞭抓到东西了,真是太厉害了!” 马后,裴泽忍不住用手按住耳朵。 这人好吵。 两人追着夕阳回到了军营,离去时,少年时的裴泽悄悄躲在一边,看着薛乔踏进副将的帐篷。 “阿父!” 少女灿烂的笑声响起,裴泽似乎都能想到她眼底的笑意。 正在他发愣之际,一人拍了他后肩,“公子,你在干嘛?” 阿礼被裴泽丢了一天,天黑之前好不容易好到了他,如果跟丢主子,他麻烦可就大了。 可一回头,他忍不住惊呼,“公子,你的……” “嘘。”裴泽预料般的事先堵上他的嘴,不放心看了看身后副将帐篷,低声说,“你说话小些!” 阿礼愣愣点头,裴泽才松手。 “主子,你怎么伤成这样?” 那年,心高气傲的裴泽带着要面子的臭毛病,他哼唧一声,“我英雄救美伤的,是战绩。” 好哄骗的阿礼捧场的鼓掌,“公子厉害!” 裴泽忍不住挑眉,但下一秒就心虚看向身后帐篷。 蹭着夕阳的最后余光,裴泽趴下湖边,张开了嘴,湖面上清晰映出他缺失的门牙一角。 此刻,裴泽才后知后觉,他的牙被石头磕掉了。 后面几日,阿礼好奇,怎么公子总是英雄救美? 原来是蔡明带着他的小团体天天追着裴泽打。 裴泽要面子,更不敢连累阿礼,很快威胁阿礼不要跟着他,他自个东躲西藏。 很快,他又被薛乔救了。 “你怎么又被打了?”薛乔不理解,“你到底对蔡明做了什么,他一直怀恨在心。” 河边,他看着少女晃动的马靴,瞥开眼,没吭声。 自己只是当众扯下蔡明的裤子,暴露了他的短处。 但这话,他是不会和少女说的。 这些日,军营众人总是唤她薛姑娘,整个军营中,姓薛的还能出入副将帐篷的少女也就只有一人,薛承之女,薛乔。 那个不同寻常的少女,自小不爱宅院,只爱骑马,自小不习绣花,却练剑鞭。 许久,薛乔没听到回复,她有些愠怒,“你是哑巴吗?” 不曾想,裴泽还真点下头,其实自己只是不想暴露缺失的门牙。 可薛乔却当真了,她目光怜悯的看着裴泽,“我好像懂你为什么被欺负了。” 一个不会出声的人肉出气筒,在军营不要太受欢迎。 看着少年鼻青眼肿的模样,她叹口气父亲身为将领要保护大晋子民,她作为父亲的女儿,能力有限,保护一个受众欺的小哑巴还是可以做到的。 “放心,以后没人能再欺负你。” 青草河边,裴泽见薛乔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胸口,眼睛里尽是智慧的光芒。 人影下,裴泽点下头,既然有人护他,他就不用被蔡明那个小傻子追着打了。 挺好的。 那日起,军营的薛姑娘多了一个小哑巴跟班,这个小哑巴鼻青脸肿,都难看清他的长相。 每日,薛乔溜到哪,小哑巴就跟到哪。 三个月很快过去, 薛乔看着众人对她的态度,有时也苦恼,“这些人对我毕恭毕敬,可还不是因为父亲的缘故。” 说白了,薛乔是借了薛承的光,不是因为自己的能耐。 裴泽是最理解薛乔的这种感受,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想借父之名入伍,想要凭借自身能力在军中出头,可不曾想,一入伍,他才崭露锋芒就被蔡明针对,愤懑反击的结果就是狠狠欺压。 坐在薛乔身边,看着少女沮丧的脸,他试图开口安慰,“没有,正是你父亲的庇护,你才能保护我,我才不被欺负。” 第84章 前世三 “你骗我,你不是哑巴。”薛乔一下子反应过来,裴泽羞红了脸,“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他想起一件事,急忙捂住嘴。 可薛乔早早就看到了,她直直转过脸,想到少年缺失的门牙大概也猜出不说话的原因,她也不再计较,“没错,你说的也对。” 一声安慰,薛乔扫去阴霾,她双手托着脸颊,暗暗期盼,“只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庇护阿父与阿母。” 裴泽心下立马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不禁恍惚,“可也许你阿父阿母不想你太累,不需要你庇护呢?” 河面水波粼粼,藻带随波冲荡。 盯着水中绿意,薛乔回道:“不会啊,正因我不想阿父太辛苦,所以我才要快快长大,拥有保护他们的能力。” 裴泽皱眉,“如果你自身来不及成长呢?” “笨啊!”薛乔敲了裴泽的脑瓜,“当然用你的这边去想方法啊。” 说完,薛乔沾沾自喜,“你像我,有一个厉害阿父,我就可以跟着他学习,只要我每天勤加练武,以后就没人想欺负他们,我一个打两。” 说完,那时的薛乔还小小骄傲一把,“我如今可以用鞭子抓东西了,那日后,我总会用马鞭勒住人的脖子,到时候阿父老了,一有人上门找茬,他还没走近,我就用鞭子对付他。” 薛乔的一句话震醒了裴泽,他过往竟没从这样的角度想过。 如果不借裴府权势,他在军中也许就永远只能被蔡明之辈欺压,出头之日永无希望。 不如借阿父之势,先壮名再证明。 不一会,走近死胡同的裴泽莫名又饶了出来。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薛乔提到了双亲,战场无情,倘若他能多成长几日,也许阿父就能少上场杀敌几日,阿父也就更安全。 “小哑巴,我们去那边逛逛吧。” 看腻了湖水,薛乔指了指不远处的荒漠。 裴泽皱眉,那里是蛮族与大晋的交界处。 可到底,他还是跟着薛乔走了过去。 没走多久,两人就听到女孩的哭泣,“呜呜呜,呜呜呜。” 薛乔心下咯噔,快步赶去,一匹灰狼出现在眼前。 那畜生压着一女孩,试图攻击身下人,成为猎物。 “畜生!”薛乔看不下去,赶忙跑去,裴泽慢上薛乔一步,他忽然睁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骇然,“薛姑娘,你快回来!” 灰狼生性狡诈,极少外出,此刻女孩身上趴有一只灰狼,不远处的枯树后更有另一只灰狼在伺机偷袭拯救女孩之人。 “呼呼”女子身上的灰狼缓下行动,锋利犬齿内的喉咙发出低声,像极了庆祝猎物中套前的仪式。 经裴泽一声提醒,薛乔这才发现,急忙错身,躲过了另一匹灰狼,可手臂还是划出血痕。 顿时,场面有一狼三人转变为二狼二女一男,形式严峻。 “嗷”第二匹灰狼向裴泽冲去,裴泽勉强躲过,他站在原地,心脏砰砰直跳,额头止不住冒出冷汗,自己刚刚就与死亡擦肩而过,生死之际原来这么难熬。 裴泽忍不住颤动眼睫,他想起阿父过往在军营命悬一线,心中酸涩难忍,原来他这般难熬。 不止他与阿母难熬,他自己更是难熬。 “畜生!”薛乔面色不露胆怯,她甩出腰间长鞭,漫天黄沙扬起,她慌忙错开,刚刚差点就吹到自己眼中了。 往日的长鞭失了利,薛乔心中不禁害怕,她死死攥住女孩的手,眼眶忍不住湿润,她想阿父了。 这时,薛乔才注意,她所救的女孩竟是个蛮族女孩。 此刻,只有裴泽一人还可再撑几次,他攥紧拳头,直勾勾冲向灰狼。 “小哑巴!”薛乔的心瞬间跳到嗓子眼。 她更顾不上胆怯,拽起长鞭赶上去冲狼头甩去。 也许老天爷也在帮两人,薛乔这一鞭甩中了,直接打瞎灰狼一只眼。 “嗷呜”狼疼的嚎起,这声引起其他狼匹与军营将士的注意。 瞎了一只眼,那狼更凶狠的冲去薛乔,薛乔急忙躲过,很快肩部被狼抓划破,她急忙错开目光向裴泽看去,没想到他竟爬到狼的脖子上,两手拽着狼毛,埋头咬着灰狼脖子。 她惊愕的愣了几秒,下一秒险些被狼扑中,没再顾得上裴泽。 “嗷嗷呜……”一狼发出痛叫,裴泽竟然真的咬伤了狼脖。 前世 藏名画以杨淮爷爷为灵感,少女背为案,隐晦为由,蔡定,爷爷,王尚书与另一人尝尝聚会,所以王尚书是知道藏名画怎么看名,也是他绘画的。 前世 女主与男主相识,男主是哑巴,对着镜子,男主牙掉了,女主误以为男主是哑巴。 之后两人玩耍,在荒漠遇狼,女主自大救人,险些受害,男主出现,一刀砍杀。 被救之人正是阿紫,阿紫呆愣在原地,后知后觉哭泣,突然一个蛇蛋出现在她面前,一窝蛇蛋仅剩一个,她可怜巴巴的揣着蛇蛋回家了。 梦境醒来,回到前世,裴泽醒来,发狂想要赶去蛮族,手下拦下者杀无赦,此刻从军营回来的杨淮也敢来,想要抢薛乔尸首,裴泽一枪干饭,说出事实,他爱慕薛乔而接近你,而你也是真的垃圾! 刘存与刘主蒲关系,三皇子抓了主蒲 尚书还没放火烧书阁 王敏回去作死,知道母亲去寻了贵人,再次捡起信心,回禀尚书软鞭,尚书大惊,连忙回禀皇后娘娘,皇后出计,令王朗娶了薛乔,也就解决后患。 杨淮还未出场,误会女主 先解决叫魂后是藏书阁再是杨淮误会 叫魂案的医者出现,与小亚是一对副cp 小亚立志当天下第一捕快惩恶扬善 医者医术高明却容易被欺 形容火海 远处的空气频频跳动模糊了面容 女主扣着女配进火海,门口的一鞭子给女配留下阴影,女配回去告状,有此王尚书知道了女主。 在火海中寻母,就得众人。 着火要湿毯, 前世的噩梦,最后是男主赶来 刺鼻的焦味, 兰因絮果,最是难断,你师弟因此丧命,你也不必牵扯进来。 回复悟真的问题,我可以替你祈福吗? 佛像倒,女主出资修复, 观真剃发,将女主的头发一并抛入香炉, 回到大殿,看着佛像,悟真跪倒佛前,双手合掌,此时正好有人进来,叫了他 贫道悟真,施主有何事? 叫魂案结束前后呼应,薛母回来时,女主正在浇花 第85章 一纸书信 薛乔一言不发,只是走向杨梦。 杨梦瞪大眼,两手使唤周边丫鬟挡住薛乔。 可一对上薛乔目光,那些人都软了腿,站在原地没敢动。 “薛乔,难不成你还要打我,我告诉你,我可怀着孩子,你不能打我!”杨梦喊出声,声音带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薛乔抬起眸子,眼底是对杨梦的讽刺,“怎么,这么怕我?” 杨梦缩着脖子,仍在挣扎,“谁怕你,我可是杨远侯…” 见对方还想压她,薛乔更不可气,冷言冷语,“杨远侯已经出嫁的女儿,杨府泼出去的水。” “你胡说!”杨梦像是要冲上来,这会丫鬟倒是敢上去,只是她们拦的是自个夫人,杨梦。 美名其曰,“夫人,小心身子。” 杨梦活得真是可悲。 “看来,你最近过得不怎样好,杨淮一失踪,夫家对你的态度就急转弯。” 杨梦气的颤抖,“我可是正妻之位,如今身怀长子,过得自然比你这个扫把星强。” 见薛乔不说话,她更激动,“你又好不到哪去,差点沦落去和亲,如今更是克死了蛮族图鲁,日后谁敢娶你!” 薛乔眼尾略挑,话带利刺,“我薛乔不嫁也活得下去,可你不嫁就说不定了。” “你!”杨梦面容苦涩,说不出一句反驳。 若不是杨梦怀孕,她这般挑衅,薛乔怎么可能干站着说话,必定动手,给点实际教训。 今日,只是看在她腹中孩子。 只是薛乔到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她眸光清冷暗带锋芒,“杨梦,你可听到杀鸡取卵一词。” 杨梦吓白了脸。 “你新婚没多久就被夫家不重视,完成生子任务后,你对他们还能有什么作用?” “王家主母?”扫过几个丫鬟,薛乔勾起嘴角,“王夫人刚死不久,你也是有这可能,可光是这些丫鬟就肯听你的?当丫鬟,还不如步你后尘爬了王朗的床,混个小妾改善条件。” “你闭嘴!”杨梦气急了想要扇她,可几个丫鬟有一次拦住她,“夫人!” 薛乔的话还响在耳畔,看着面容姣好的丫鬟,她更是怒上心头,甩手巴掌赏给了她们,“狐媚妖子!” “夫人!”一丫鬟不可置信的捂着脸,她可是自小服侍公子的,杨梦竟敢打她。 薛乔站着,将她眼底的怨恨尽收眼底,嘴角划过一丝玩味。 宠奴灭妻,王朗也是能做出这事的人。 其实薛乔并没有乱说,对杨老夫人,她是以子嗣看齐,谁生出长子就捧谁,可在王府,这套理论就不一定管用。 王朗生性浪荡好色,王尚书勒令他娶妻生子八成是为了提前培养长孙,谁生的孩子并不重要,只要抱来细心培养就好。 有了孩子,王朗更加自由,游荡红花黑林间,他还会想到府上的杨梦? 父子两,只要保证杨梦不死,好给杨府交差就好。 如果杨淮没死,杨梦就活得好点,若死了,她就要像条丧家狗般卑微。 话尽于此,已经气到杨梦,薛乔的心情舒然开朗,淡淡挂起笑意,潇洒离去。 “薛乔,你……”杨梦眼眶湿润,扶着腹部忍不住蹲下,“我,我好疼…薛乔定不得好死。”说完这句话,腹部疼痛直接加剧,杨梦哭出声,“快…快扶我下山,要是出事,你们别想好活!” 几人乱成团,抬着杨梦往马车塞,不知是否无意,有人薅下她一团头发。 “啊——”杨梦的痛声惊起一滩飞鸟。 下山路上,手腕突然起了凉意,薛乔低头一看,那小蛇竟溜进衣袖,缠上她的手腕。 那蛇翻着肚子缠在衣袖,嘴巴动个不停。 薛乔轻轻皱眉,莫非是饿了,从阿紫手中接来,她好像还没喂过食。 捡起石子,薛乔一次打下只鸟,揪起蛇尾,她就扔到鸟上。 那蛇看着鸟呆呆歪个头,许久才试探下口,咬到一嘴毛,直接身子发软倒了下来。 矫情! 虽是嫌弃,可薛乔还是替它拔去羽毛,一次性的剃下骨头,丢去细肉。 这次,青蛇欢快吃了起来,吃完,它还不忘爬到她的皂靴上,努力够到裤脚。 薛乔蹙了蹙眉头,她不曾想青蛇这般通灵性,弯腰一揽,那蛇轻悄悄盘在掌心,很快睡去。 凉意似禅入人心, 盛夏林间,灰白台阶长进绿意,薛乔漫步下山。 与此同时,平坦的下坡路上,一台轿子火急火燎下山,哀嚎声不断。 一到门口,薛乔就看到意外来客,“阿礼,你怎么来了?” 阿礼消瘦的脸颊似乎长上点肉,“阿礼代主子送封信。” 一封信纸出现在面前,上面写明:薛乔亲启。 接过信纸,薛乔犹豫,没有当场打开,目光而是看向阿礼,“裴泽没带上你?” “主子说,打仗不是儿戏,他特意留下奴才,一是不愿连累,二是若主子不幸离去,裴族祀堂还能有人上个香火,打扫积灰。 呼吸急上几秒,薛乔轻笑,“放心,你家主子不会有事。” 阿礼点头离去。 踏进大门,薛乔就打开信纸,纸上墨迹带锋,字透纸背,单是这字就莫名有了气势,她似乎看到裴泽伏于案桌灯油下,向自己娓娓道来。 “很抱歉,以书信形式告诉你许多事,只是即使我亲口答应,可还是不敢担保活着归来。 我记得,阿父就是这么离开的。” “其实,当年我在军营就知道你是薛承之女,那时利用你避开蔡明等人的欺压,真的很抱歉。” 看到这,薛乔捏紧信纸,她看他又写道:“若没猜错,此次我会再度遇到蔡明,这次我不会再逃避了。 过去,我不想依靠父名被他欺,如今我虽不能依靠父名,但也不再是气傲心高的少年,我不会放过他的。 那年的仓促离别其实是为了更好的相见,只是后来得知你钦慕裴泽……倾盆大雨那日,见你唤出我的名字,本以为你认出我,没想到只是一场误会。 若我还能归来,定会坦白一切,若不能,麻烦收下阿礼为奴。 此外,布衣店实际为我所有,你已是新主,若信我,就与掌柜说清楚,他会告诉你店铺实情。 不求日后辉煌,只求挂念者皆安。” 第86章 调查结果 “骗子!” 停在原地,薛乔一把捏紧信纸,撕个稀烂。 等你归来,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裴泽!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的简陋驿站处。 三皇子开口,“你不怕他生气?” 昨夜,忙赶一日行程,大军终于赶到相约的驿站,三皇子早在此处等待,谁料一见面,裴泽就要笔墨纸砚,然后躲在房间不出来。 直到深夜,三皇子进门,才见裴泽扔了一地纸团,随意摊开一张,全是薛乔。 “明明只是借人庇护,你硬是说成利用;明明你亲口答应人家,信里又要出尔反尔,裴泽,这不像你的作风。” 在薛乔面前,你可不会嚣张。 桌前,裴泽淡淡开口,“战场之事本就说不准,我也只是在赌。” 三皇子不解,“赌什么。” “客官,面来了。”驿站小二的一句话打断两人。 一碗烂面端到桌面,裴泽面不改色的从木桶里取出长短不一的两只筷子,喝了一口。 很快三皇子的面也好了,他也不曾一分嫌弃的端起碗开吃,只是还是好奇,“你在赌什么?” “吱”沙砾碎在齿间,裴泽低头啐了一口,吐出的面汤混有许多沙土。 三皇子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这里临近边疆,条件艰辛不奇怪,不一会,熟练吐出一颗石子。 裴泽垂下眼帘,“我在赌薛乔的在意。” 如果薛乔在意他有几分,看到信纸肯定恼火,她定牵挂他归来,等他回京还能与她见面。 三皇子摇头,“那要是她不在意,看了信纸,取走你经营多年的情报网又如何是好?” 裴泽眉色不改,“那也是我自愿送她的。” 他组建情报网的初衷就是护薛乔周全。 三皇子不能理解,“裴泽,你也说战场之事难说定,你怎知能安然回京。” 杨淮尚且毁容才回得京城,更何况裴泽已多年不曾行军打仗。 “战场之事是难说准,但我绝不会让意外发生。” 说完,裴泽眼底闪过狠辣。 谁挡他回去见薛乔,他就灭了谁。 看清裴泽的神情,三皇子不禁错开目光,但很快冷冷开口,“听说,我才走,我的好大哥就走起了勤学献言的好路子,这几日,一直同幕僚交流,已到同吃同睡的地步。” 碗空,裴泽放下碗,“殿下担心?” 三皇子不禁叹气,“怎能不担心,若没算错,太子与崔氏女即将大婚,他又多了一强大支撑。” “这有何难。”裴泽勾起嘴角,“我有一法坏了两人婚事。” 他在桌上简单划了几下,落些尘灰的桌面显出几个字。 三皇子神色深明,嘴角不自觉上扬,“你这方法真毒。” “算不上毒,只是太子的个人癖好,我不小心得知罢了。” 两人准备起身,一只白鸽扑腾落到桌上,裴泽取下腿上纸条,忍不住皱起眉头, 薛乔要调查自己? 但很快,裴泽就落下话:按她所言照做。 裴泽背手看向窗外,白鸽消失,他目光恍惚, 原谅他的歹毒,薛乔,我只是不想你又忘了我。 攥紧拳头,裴泽暗暗发誓,若这次能回京,他就绝不会再暗藏心意,放开薛乔。 若不这么做,薛乔也会等他的答案,但那时的自己不一定敢当面戳开窗户纸。 这次,他就冲动一回。 在裴泽挂念薛乔时,边城大门打开,一男子狼狈走进。 “杨将军,好久不见,你这是怎么了?”蔡定的儿子蔡明,他大腹便便瞥了眼,“你这是被蛮族捉了?” 若不是手中令牌,当真没人敢信这乞丐是杨淮。 杨淮吐了口沙子,杂乱的长发遮住他的面容,眼中多了股常年在沙场厮杀的血气,“蔡定,你再说一遍?” 蔡明刚想开口,对上他的目光时,突然不想了,含糊两句,“快,你先休息。” “等等!”杨淮叫停他,“裴泽与三皇子还来了没?” 蔡明下意识摊开所有,“还没有,但是今日晌午也快了。” 见杨淮没再说话,蔡明拔腿就跑。 “啪”屋子一关,水声响起。 屋外,蔡明摸着下巴诧异道:“这杨淮怎么变化这么大,眼神凶了这么多?真是奇怪。” 这句话无差别的传入杨淮耳中,浴桶内,他泼水的动作一顿,随即继续浇水。 眼中多了抹沉思。 还是大意了,蔡明这个草包都能发现不对劲,他又如何能瞒住裴泽与三皇子。 洗完澡,坐在镜前,裴泽努力笑了许久,不断调换眼神,直到成为年轻版的自己。 “啪”门再开,蔡明再定睛一看,发现杨淮一如既往的不爱说话,为人单闷,只怀疑他先前眼神有误,错把狼狈当气势。 且不说蔡明,杨淮仔细回想脑海记忆,大步奔去书房,抽出一张纸,明明白白的写上他已知裴泽做的事。 这辈子,薛乔还是她的,自己不会再看漏裴泽的狼子野心。 他会事先一步告诉薛乔一切,早日看清裴泽那个疯子的真面目。 想到前世,杨淮还觉得身上炽热,拷的发裂。 在杨淮写下裴泽“罪证”时,薛乔已赶到布衣店,“掌柜的!” 里头的掌柜纳闷,这爷,怎么又来了。 楼上,老白刚抓到的信鸽,差点就给放走了,迅速抽出纸条,纸上只见几字: 如实告知,一小部分。 “掌柜的!” 薛乔叫了第二声,掌柜才掀帘走出,“这位公子,你有什么事交代?” 薛乔淡淡看着掌柜,“我来寻上次托付的答案,我要知道裴泽的一切。” 真是怕啥来啥。 掌柜硬着头皮,内心抓瞎什么借口好,楼上的门一下推开,老白几个动作就下楼入座。 “薛小姐放心,我已经查到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薛乔狐疑,这人还真会卖主子说实话? 早在薛乔下委托那日,老白嘴上说是上楼睡觉,实际上是写好纸条,白鸽送信后,他等待裴泽的回信。 “消息太多,不知你想知道什么事?”老白客气问到。 谁料薛乔开口,“没事,慢慢讲,我有空。” 第87章 地牢酷刑 老白梗住,不知道主子怎么得罪面前人。 但主子发话,他就照做。 掏出一沓纸,老白读道:“裴泽,大晋人,未婚,其父……” 薛乔皱眉。 “名下农庄六处,良田三百亩,府邸五座,闹市铺子经统计……” “够了!” 老白乖乖闭嘴。 “我要知道的不是这个。”薛乔低眉,“我要知道他这些年做了什么。” 老白喔了一声,不禁暗想,主子,能帮你的我可都帮了。 原来在老白回来前,掌柜就提耳叮嘱过他,此人就是薛乔,薛乔就是他们日后的主母。 该说的,不该说的,心里有数。 “那我就说说这些年他干了什么吧。” “咳咳”老白故意咳了两声, “大晋九年,十战十赢,大惊众人。” 大晋十年,裴氏叛乱,仅存裴泽,全府奴隶,女者入青楼,男者充军奴,裴泽特令伺候皇子。 大晋十一年,裴泽高烧,三皇子找人路上顺手救回,同年出宫。 大晋十二年,蛮族扰晋,裴泽自请入军,满堂驳回,同年,杨淮获胜。 大晋十三年,裴泽被驳充军,万人骂街。 大晋十四年,裴泽被驳充军,身负重伤,同年,杨淮远扬盛名。 大晋十五年,裴泽弃武,终日清闲,暗地组织个人势力。 大晋十六年,裴泽先夜闯失火林府,后以帝令远赴边城,辅助三皇子。” 至此,老白停下,因为大晋十六年就是如今。 “薛姑娘,长话短说,我已说完。” 薛乔沉默,她轻抬眼皮,夺过了老白手中的纸张。 细细翻阅,“大晋十一年寒冬,裴泽未领得冬服,床榻落水成冰,炭块成灰,无火炉,他以冬梅枝条为剑,院中习武取暖…大年夜,雪地罚跪而高烧,晕厥路边无人知……大晋十三年,裴泽自请入营,京中万人街道丟菜砸蛋…大晋十五年,暗自组织情报网。” 薛乔黑目蒙上一层冷意,她快速寻阅几张,“五皇子令其狗叫…,半夜,宫女自请献身……” “哗——” 纸张撒了一地,轻飘飘的纸上写尽了裴泽近几年的屈辱。 “这就是裴泽这几年干的事?”薛乔震惊,眼底浮现出悲凉。 他不是同嘉玉和三皇子交好吗? 怎么还活得这么苦? 老白杵在一边,他没想到薛乔反应这么大,虽然这些都是事实,但主子其实也不是好欺负的,比如他偷倒了一池的内务府暖炭,后宫一半人与他同样受冻,自动现身的宫女被打包给了太监,到现在五皇子见到主子还绕路走……” 薛乔站在原地,她眼眸微阖,她知道自己不妥,正努力平复心情,可老白的话一次次戳进胸膛,搅得生疼。 掌柜即使不满裴泽的恋爱脑,但看在薛乔如今这神情,心情勉强好受些,他走上前,“薛姑娘,还有主子的一件事没说。” 掌柜毕恭毕敬的开口,“主子离开前就已任你是布衣店的另一位主子,而这布衣店更不普通……” 薛乔晃过神,微喃,“我知道,这就是他的情报网。” 老白与掌柜双双对视,满眼遮不住的吃惊。 主子都说出这事了。 “既然如此,薛小姐今日便是我主子。”说完,掌柜半跪在地。 即使他不是很认可,但只要主子的话,他就肯认。 老白也点头,“我也是。” 薛乔摇摇头,她目光慢慢掠过这布衣店,“我只是替他保管,等他回来罢了。” “只是,你们怎么知道我是薛乔的。”薛乔一直不明白,她的伪装极其成功,为何还会露馅。 “是主子最先认出你的。” 薛乔心绪复杂。 “我与老白这就带你去情报网处看看?”掌柜询问。 薛乔点了点头,三人走进一室,旋开花瓶,一扇门缓缓而来,里头漆黑寂静。 “属下按错了,这是地牢。”说完,掌柜就想合上,但薛乔拦下他。 “暗牢也好,我也看看。” 说完,薛乔就点起挂墙的蜡烛,一步步走下深牢。 掌柜苦不堪言,这地牢可是主子严加禁止的,他真是闯祸了。 一下来,血腥味扑面向薛乔压来,她下意识干呕。 “薛姑娘,我们上去吧。”掌柜好言相劝,可薛乔摇手,她总觉得自己抓到点裴泽的模样。 见薛乔态度坚定,老白又想点蜡烛又不敢,若点了蜡烛,地牢一切就暴露开,可不点蜡烛,又太瘆人。 借着微弱的烛光,越往里走,薛乔身上的寒气越重,走着走着,她感觉脚底湿腻。 借光探去,一小片血色,鲜艳夺目。 “薛姑娘!”老白大喊一声,“这前面不能再去了,会吓到你的。” 薛乔的手背被蜡油烫下小块红,她倒吸一口气,“走到这,我也不甘心回去。” 红色的蜡油滴进血摊,很快漂浮在上。 黑暗中,薛乔走向墙角,火光渐渐找亮一棉线。 老白咬牙闭上眼。 倏忽,地牢亮了起来,薛乔一眼望到底。 “啪嗒”烛台落地,滚落几圈。 薛乔拧紧了眉头。 她终于知道为何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了。 硕大的地牢下,她正站在一个牢狱前,狱房是白木所做,但木杆已沾满血渍。 眼前,一个人垂钓在地上,四肢有最显眼的深痕,伤口外翻已泛白,血意正淋漓。 薛乔快退几步,目光上移,那人的裤腿上刀痕累累,片开层层肉,恍若张开的鱼鳞。 酸意上喉,她快步转过身,使劲压下吐意。 而她面前的掌柜早已虚脱扶墙,唯有老白还站着。 那人是在放血和割肉? 薛乔黑目猛缩,这是她自小在传闻中所听见的酷刑,是薛父薛母自小让她乖乖听话的法子,不曾想今日看见真例。 “薛姑娘,还是先上去吧。” 薛乔淡淡瞥了眼,没有反驳,三人走上台阶。 身后人竟还能醒来,他拼命挣扎铁链,白骨磨铁,“呜,死死,啊啊。” 回过头,薛乔看到一口血窝的嘴巴,那人的舌头没了。 仅此一眼,薛乔没再肯回首。 回到布衣店,呼吸瞬间舒适,薛乔心有余悸,“那地牢是怎么回事?” 第88章 荒漠逢杨淮 掌柜和老白没吭声,这亲眼所见的事情怎么说。 薛乔猛吸一口气,想要吐尽胸口血气,攥紧掌心,这鼻尖的血腥令她想起,下寺路上,知蓝丧命,她发疯报复的雨夜,裴泽默默掀篷替她挡雨。 她不信。 “我知道,地牢人是罪有应得。” 此时,裴泽即将抵达边城,他还不知道自己最不敢暴露的一面已经摊在薛乔眼前。 “驾,走到前面的城门就是边城了。”三皇子一手指向前方。 裴泽却见城门大关,“城主是不知我们晌午会到?” 三皇子笑了笑,“他们还不敢对我无礼,只是有人对你有旧恨。” 队伍即将抵达城门口,三皇子刚说完话,城门就大开,蔡明胖滚滚的站在门前。 蔡明,蔡定的儿子。 “臣蔡明恭迎三皇子。” “臣恭候三皇子——” 蔡明一开口,后面所有人跟上。 三皇子没有着急回应,只是先给裴泽一个眼光。 看看,这人是谁,蔡明,你的老对头。 裴泽眼底闪现不屑,蔡明,只会仗势欺人的主。 如今,他阿父蔡定已完,他这个主也只能成猪,任人宰割。 而蔡明贼溜溜的眼睛瞥了眼裴泽,心生恶意,这扫把星还真是来的好。 “几日行程,三皇子等人辛苦了,快进城休息。” 咧着笑,蔡明弯腰相迎三皇子,一旁奴才隐隐错开裴泽,像是拦他在城外。 裴泽当下勒紧马绳,身下烈马的双腿腾空,手下用劲,马头连同马蹄就朝向蔡明等人。 “诶!” 蔡明一抬头,头顶一个马蹄就要落下,吓得直往回跑。 可没跑几步,嘲笑声响起,转过身子,裴泽正勒马,两蹄停在空中不动。 定了几秒,他才缓缓松劲,落下地。 “噗呲”随军队伍中有人笑出声。 这蔡明真是鼠胆,裴泽按命前来援助,怎么会反过来害自己人呢? 蔡明也明白他被戏耍了,脸直发青,像是绿瓜。 “走,裴泽,我们一起,这路上,你也不容易啊。”这时候,三皇子更故意提高裴泽,为他撑面子。 蔡明无奈笑笑,点头哈腰,“对,三皇子说的对,臣已备好接风酒菜,三皇子请。” 人后,蔡明咬紧牙根,狠狠憋口气。 裴泽,有本事看后面的。 正主来了,你就得让位! 三皇子等人来到客房,没想到见到一人。 “杨淮,你怎么在这!”三皇子吃惊走上前,“你还活着,本殿还以为你牺牲了。” 杨淮轻轻咳声,“多谢殿下关心,臣在荒漠迷路,昨夜才回。” “听闻陛下以为我离世,故找人替代我的职位,相必就是裴世子。” 杨淮友好望去,可见过裴泽这张脸,他还是心有余悸。 别怕,现在的裴泽还没疯,对付他易如反掌。 杨淮内心安慰。 众人才入座,蔡明就迫不及待开问,“既然杨将军已安全归来,那就没位置给裴泽了。” 言下之意,现在就给我滚。 三皇子扯起一贯的笑意,“行程遥远,父皇已经下令,不好立马回京打父皇的脸,他在本殿下身边指点就好。” 三皇子一句话赌了蔡明的话。 吃饭开始,杨淮一上来就吃了许多。 蔡明差异,比他还会吃。 “杨小将军这架势真是足得很,像极了几年老将。”三皇子开玩笑的说上一句。 杨淮僵了脸,他慢慢放下倒满的酒杯与啃了一嘴的羊腿。 “几日再在荒漠饿狠了,众人见笑。” 裴泽目光淡淡扫过。 饭后, “裴泽,你不觉的杨淮变了很多,有点奇怪?” 裴泽坐在沙堆上,嘴刁一棵草,“肯定的。” 他在沙场老兵眼里见多了这种煞气感觉,它是由人命堆砌起来的气势。 与此同时,蔡明摸到杨淮身侧,“你当真有法子替我折磨裴泽?” 杨淮胸有成竹,“放心,你忘了我说的话。” 蔡明立马堆起笑,“怎么会呢?” 说来激动,昨日,杨淮突然找上自己,提出合作打挫裴泽,为表心意与能力,杨淮竟然算出荒漠有黄金。 蔡明本是不信,但手下还真挖到了。 真是玄乎。 可在杨淮眼中,这并不算什么,只是重活一世的附加福利,上辈子,三皇子与裴泽正是靠这笔黄金矿积累财力的。 这辈子,没有了金矿,裴泽又能怎样。 一想到上辈子薛乔死后,他冲进杨府夺走尸体,日夜相拥,他腹部就泛有酸意。 此杨淮非彼杨淮,即使他没死,但远在京城的众人都默认他已离世。 杨梦从山下祈福归来,抱着肚子喊痛,一回府,她就火急火燎的崔府医。 “好疼啊,快来人!” 一声痛叫,众人围上前,嘘寒问暖。 与杨梦同来的丫鬟像是木头搁置在旁边,冷眼看着众人。 “我好疼。”叫嚷几时,还没听见着急的老人声,杨梦偷偷睁开一只眼,周边没有杨老夫人的影子。 杨梦腹痛的下意识反应就是回娘家。 按道理,杨父不会同意她的做法,但杨淮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就只剩下一个女儿,他不可能不疼杨梦的。 睡榻上,一人持盆,一人持扇,一人喂食,几人舒舒服服安慰杨梦。 杨梦不舒坦的心缓了过来,她纳闷,“我怎么没见到祖母? 丫鬟回复:“老夫人这段时间,身子不太爽朗,大多卧床休息,不怎么爱外出了。” 杨梦没有很在意,老年人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很正常。 当下,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符包,“给,老规矩,府上西南角烧上。” 今日,丫鬟有些迟疑,“小姐,西南角是老夫人的屋子,往日没事,但如今老夫人身子不爽,这会不会熏到她?” “诶,放心,这不用你管!”杨梦当场差使一丫鬟,“你,等会在烧符包的时候,给她扇风,散点味。” 丫鬟应下。 在杨梦还在享福时,两个小丫鬟按照杨梦的话,大红符包一角扯出丝线,悬挂西南房屋栋梁,很快,火点了起来。 一丫鬟赶忙扇风。 屋内,杨老夫人躺在床上,慢慢闻到烟味,忍不住呛了一声。 第89章 香火筹款 “老夫人?” “这是什么味道?”杨老夫人虚弱开口,不知何时,她的面容异常颓废,像是被邪祟吸食精气。 “是夫人带回的求子符,奴婢这就灭了它。”下人起身想要灭了符,可老夫人摇头,“不,不能灭…她要男孩的。” 说完,老夫人忍不住咳嗽。 如今,淮儿牺牲,杨梦在王氏只能凭靠孩子翻身。 下人担忧,“老夫人,你……” 许是丧孙,杨老夫人悲从心来,提着半口才想说话,一口鲜血先喷了出来。 “老夫人!” 此刻,正在院中休憩的杨梦惊得咬到舌头,“祖母,祖母出事了?” 杨府所有人都围赶上去,府医查看许久,面露难色,他从未见过这等怪病。 一波波的郎中赶去杨府。 这动静很快传到众人耳中, “听说啊,杨府又去很多大夫,不知道这次又是谁怀孕。” “嘻嘻,就你乱说。” “怀孕?杨梦不是早就怀上了?” “啊!”一人震惊,“杨梦什么时候怀孕了?” “你还不知道啊,杨梦早就与王朗暗结珠胎。” 那人吃惊,“杨梦与王朗,这,怎么可能?” 几人激动上前,“这你都不知道!” “皇后亲自逮到他两的事,若非于此,王夫人丧期才过多久,王朗为何急匆匆迎娶了她,若不是怀孕,就以王氏的聘礼和场面,她杨梦会肯嫁?” “听说,那人也在现场,亲眼见到杨梦与王朗厮混。” 说完,有人就偷偷瞥向走廊外侧。 女子一袭琥珀长裙,树影婆娑,她站在稀碎阳光下,眉目寂然。 几人禁声,全都心知肚明,那人就是指薛乔。 大晋祭祀日即将到来,按照往年,各个地方负责一小部分,今日就是让那些侯府贵族放放血的。 按照名单,薛乔仅代表薛氏,只是林阁老似乎有意向众人表明,他对薛乔的偏袒,不派自家嫡长子之妻,反而委托薛乔代理。 即使薛乔穿的低调,有意站在走廊外侧,但挡不住众人对她的关注。 自古以来,女子外嫁就不算原族子女,可如今倒好,林阁老竟打破陈规,甚至有意培养起他这个外孙女,薛乔。 众人对她的印象就是进宫退婚,大火冲府,恶毒流言等,打破大晋寻常女子的温柔想象。 薛乔静静站着,在接收到好奇目光后,云淡风轻的还了回去,但对方往往接不下而挪开。 “快看,快看,王府来人了。” 吃瓜的几人互相提醒,期盼中,她们看到了王敏,并非大着肚子的杨梦。 “王敏,你怎么来了?”当中认识王敏的人上前询问。 “长嫂身子不舒服,我代劳前来。”王敏作势浅笑。 自杨老夫人重病后,杨梦更不想回到王府。 杨淮牺牲,老夫人重病,那些欺软怕硬的对杨梦只会更差。 王尚书更不想杨梦挺大肚子丢人现眼,干脆吩咐王敏代去。 “真是巧了,你和薛家姑娘是一个情况。” 王敏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你是代表本家王氏和夫家杨氏,薛乔是代表本家薛氏与外祖林氏。” “外族林氏?”王敏呆呆重复。 林氏怎么会给薛乔这么大的脸面,薛乔明明只是一个外族女。 她不确定的看了看名单,为何薛乔总是轻易赢得偏爱,自己却被拖累。 杨梦不去,她就必须来,她杨梦挺着肚子丢脸,难道自己和公鸡拜堂成亲就不丢人?左右是看她出嫁,丢的不是王氏脸,而是杨氏脸。 铁锈味在口中漫开,王敏不甘,她目光紧紧追赶薛乔,嫉妒夺眶而出。 明明都一样可怜,薛乔无父,家道中落,她就可以过得这么好,父亲死了,外祖父家就来帮衬,给她撑腰! 而她,除了靠自己,谁都靠不住。 “王敏?”先前同她说话的女子迟疑出声,“你在看什么,怎么怪怪的?” 王敏回过神,“没有,我只是没想到薛乔代替林氏。” 对方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在意杨淮之事,“虽然杨淮与她订过亲,但最后还不是娶了你,杨淮,慢慢来就好…” 无形中一把刀刺向王敏,她勉强拉起笑意。 她自虐般看向薛乔,瞧见她与崔氏女相谈甚欢,嫉妒更是抵挡不住的疯狂蔓延。 名单上的人一一来齐,宫内来人说话。 人群中,薛乔也看到不少熟面孔,比如,喜欢穿金戴银的乾忠侯胡夫人。 这次筹款主要拨往祭祀香火。 薛乔不解,“皇上为何不直接从国库拨款筹集祭祀银两。” 反而兴师动众的召来众人。 崔宜笑了,“你第一次来,这可就不懂了,这香火拨款不是白拨的,最后的祭祀功德将以各家筹款量敲定,置于普宁寺内,受万众祈祷。” 怎么也想不到还可以这样,薛乔微愣,站在皇帝角度就等于变相剥削了地方侯府。 可地方侯府贵族真的就傻吗?相信一个虚无缥缈的功德供奉。 但现实与薛乔想的截然不同。 胡夫人最先一掷千金,“今年我要大头。” 其余几府随后跟上。 大家都非常主动,主动的热烈。 平日见薛乔都是镇定从容,少见如今这般吃惊,崔宜弯起唇角,“不要不相信,他们对国寺还是很净重的,薛乔,你知道一开始是谁砸的钱最多吗?” 薛乔抿抿唇,目光看向豪迈的胡夫人,全身上下写满三个字:不差钱。 “莫非是乾忠侯胡夫人?” 崔宜笑笑摇头,“并不是她,最开始是杨远侯一族交的最多。 大晋十二年,裴氏落败后,皇上提拔杨远侯,当他提出祭祀筹款,众人不愿的时候,杨远侯最先表态,率先交款。 奇怪的是,同年,杨淮初战险胜,死里逃生。” 听到崔宜这么说,薛乔笑了,“难道你觉得真是这香火保佑了杨淮?” 看着大伙砸钱,崔宜叹息,“也许吧,这些年杨淮死里逃生的次数太多了。” 死里逃生,对武将最是不可得,正因如此,乾忠侯胡夫人才如此在意,一旦乾忠侯丧命,她这个没有背景的主母也离落败不远了。 第90章 断袖之癖 “比起香火保佑,皇上的态度更可见,多交钱,皇上的态度就好些。”薛乔撇撇嘴。 崔宜倏忽一笑,“你说的没错。” “薛姑娘,崔姑娘,你们还没定呢。”宫人好意提醒两位。 两人来到桌前,名单也标明各府拨款,首当其冲就是胡夫人。 薛乔皱眉,这胡夫人当真是财大气粗,随即自个写明字数。 看到名单,宫人吃惊,她就写这么点? “薛姑娘,你是代表了两府。”宫人好心提醒。 薛乔颔首,“我知道。” 比起砸钱在神佛身上,薛乔更喜欢花在活人身上。 事情结束,众人散去。 崔宜好奇,“你也说财量影响皇上的态度,那你为何……” 为何写的那么少? “阿父已走,皇上不会召见我与阿母。”薛乔淡淡开口,但还有半句话掩藏于心。 若真是找了,那也不会是好事,态度只不过是骗人用的。 至于外祖父林氏,林阁老以清廉出名,哪来众多钱财拨款,她来代劳,不如少捐。 就算怪罪,皇上也怪罪不到外祖父头上。 “你倒是胆大。”崔宜开口,“不过有胡夫人在,皇上就高兴了。” 大晋祭祀五年一届,今年香火必然充足。 薛乔准备离去,崔宜叫住她,“还有一事,我与太子即将大婚,薛乔,这是我的喜帖。” 她从袖中取出一物,上面印有鲜明囍字。 薛乔喉咙发紧,她记得上辈子,崔宜婚后,郁郁寡欢离世的。 想了想,薛乔多问一句,“你可心悦太子?” 崔宜笑了,“谈不上喜欢,只是适合,婚姻大事本是父母决定。” 素蓝的纱裙显得面前人纯净淡雅,恍若花丛开放的芍药。 薛乔看着她,“若日后太子遇上喜欢的,你见了他们,终日郁郁寡欢……” 她明白,以一己之力,无法撼动北宁崔氏嫡长女与太子的亲事。 自己只能给崔宜提前做些设想。 “不会。”崔宜体贴回道:“我的气度还没小到容纳不下一位女子,我与太子联姻,本是深层交易,我对他更是无感,子嗣只是任务,我已经看开了。” 崔宜无奈,“找一个互相喜欢且门当户对的,对我而言,太难了。” “我既是崔氏嫡长女就有应尽的责任,我会践行,但更不会迷失自我。” 她似乎猜到薛乔想说什么,“放心,我不会像你猜的那样,喜欢上太子,看着太子与旁人亲热而心生困境。” 薛乔眉目坚定看向她,“崔宜,记住今日说的话,没事就多翻出来想想。” 崔宜笑了,把喜帖放到薛乔手心,“放心吧。” 无人处,薛乔看着喜帖,心头的不安越发明显,既然崔宜不喜欢太子,前世又为何郁郁寡欢。 她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崔宜与她谈不上深厚的交情,可就是放不下。 霎时间,她眸子微凛,“布衣店,对,我可以找他们。” 薛乔怎么也想不到,她与裴泽默契的想到一块,只是裴泽事先一步的安排好了人。 “这几日,太子勤加理学,真是令人敬佩。”三皇子倒下一杯酒,嘲讽的干下它。 裴泽眉目淡然,他倒了一杯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出意外,明日出丑事。” 他们千里之外,却已预知到京城明日发生的大事。 “裴泽,我敬你,你太厉害了,这都被你挖出来。”三皇子喝的脸上有些红,他一直不知道如何挫败太子,如今,总算抓到对方的把柄。 与三皇子相比,裴泽很冷静。 “殿下不要太早笃定,太子此事只是丢脸,并非大过。” 夜风一吹,三皇子醒了点酒,他用手捏住眉心,“你说的有道理。” “一切先等明日再说。”裴泽目光望向京城方向,徐徐开口。 第二日, 大中午,崔宜赶来薛府,收回了发出的喜帖。 不仅薛府一家,只要崔氏发出的喜帖全部私下回收。 “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知晴不解,崔姑娘与太子取消亲事了? “啾”一只白鸽停下,薛乔立马取下它脚边的纸条,纸上四字: 干湿不忌。 看到这,薛乔内心骇然。 堂堂一国储君,太子竟有断袖之癖。 走到前院,崔宜还没离去,她正躺在葡萄藤架下的摇椅处享受日光浴。 薛乔敛收眸中情绪,慢慢走上前,“怎样,我这地方可好?” 崔宜舒服阖眸,“是好,清净,没人扰。” “后门对面搬来个状元郎,这已经热闹很多了。” 崔宜没有说话,许久,自个撕开伤疤,“薛乔,我退婚了。” 薛乔眼中并无惊讶,嗯了一声。 “自三皇子赴往边城后,太子勤学思政,终日同学师讨论,得圣上夸誉。我与他即将大婚,所以在身边人提醒下,昨夜,我就给他送去夜宵。” “嘎吱”摇椅响了一声。 “我没想到见到污垢不堪的一幕。”说到这,崔宜面色难看,极其不想回忆起那副场面,可记忆又出卖她。 崔宜清清楚楚看到太子与一年轻后生在亲热。 她当时惊得摔了碗。 自己的新婚丈夫竟与男子大番亲热。 “薛乔,太子他是断袖。” 没有任何铺垫,崔宜说了出来。 薛乔沉默,随即嗯了一声。 “幸好你父母同意退婚。”薛乔淡淡的声音像是在说一件不起眼的事情。 听到这,崔宜没忍住流眼泪。 自昨夜起,她崔氏就与太子对峙,最后也只换来一份退婚书。 明明是太子的过错,最后是她被退婚! 眼泪止不住流下,一想到自己差点要一辈子与太子相敬如宾,崔宜只觉得恶心。 “他既喜欢男子,又为何……”崔宜说不出话。 她自认端庄贤良,当起大家主母,竟遇上这等龌龊事。 “你该庆幸,大婚前夜发现了它,崔宜,你解脱了,该是高兴。” 薛乔也终于明白前世崔宜的心结,明知对方喜欢男子,她却还要与其亲热,与女子相争不可怕,可怕的是与男子争。 以崔宜的心性,婚后,她也不会将此事告由父母,木已成舟,她是进了深渊。 第91章 祭祀对接 崔宜退婚之事,满城皆知,只是不知缘由,北宁崔氏再疼惜嫡女,也不能传开太子丑闻。 “混账!” 御书房内,文帝震怒,顾不得奏折砸在地上,“朕信你,你就是这么回馈朕的!” 太子唯唯诺诺,不敢说一句话。 门外,另一人被扒光衣服跪在了地上,嘴巴干的发裂。 “太子,你真是让朕刮目相看,东宫之主就是这么个玩意!” 听到东宫,太子敏感的抬起头,“父皇,儿臣也是被人算计,求父皇明查!” 文帝眯起眼睛,“被人算计?” 太子急忙应答,“没错,儿臣是喝了下过料的汤水……” 文帝深深吸口气,祭祀将至,他不想闹的太难看,“愚蠢,堂堂太子还中这等劣计,真是蠢货。” “父皇教训的是。” 许久,太子背身弓腰出了御书房,门外青年瞬间抬眸,微红的眼眶一秒落泪,“太子殿下…” 可太子只是使个眼色,两旁侍卫一人困住少年,一人用布团塞满他的嘴。 “好啊你,本太子信任你,你竟下药害我。” 少年瞬间瞪大了眼睛,他不明白太子什么意思,当初明明是他一往情深,诱骗了自己! 可不会有人给他解释,两个侍卫直接送他去了地狱。 深宫角落的栀子花鲜艳夺目。 “死了?” 边城,裴泽意味不明吐出一句。 随行的暗卫点头,“太子一出御书房就解决了男子,皇上未有任何表示。” “没有表示才是文帝的态度,看来这事已经结束。” “结束?”暗卫不甘心,“文帝不给北宁崔氏一个交代?” “皇帝为什么要给臣子交代,北宁崔氏又敢讨要个交代?” 裴泽看的十分清楚,北宁崔氏百年世家,根深蒂固,太子联姻是为招揽,如今退婚,只要大晋姓高,崔氏就只能吞下苦果。 文帝表面虽怒,实则暗喜,太子得罪崔氏,对他的威胁少了。 三皇子走了进来,“据情报,太子被人下药了。” “下药?”杨淮细细咀嚼两字,笑了,“我可从未下过什么药,只是引着崔氏去送汤。” 三皇子点头,“不错,你是没下,但崔宜撞见秽事离开后不久,太子就给自己灌了碗药。” 裴泽闪了闪眸子。 “不过这事不是完全没用。”三皇子紧接开口,“今年祭祀的人选变了,由太子妃负责的对接由外氏人负责,这个人你熟悉的很。” “谁!”裴泽心生不安。 “薛乔。” “啪”茶盏落地, “什么!怎么会是薛乔!” 薛府,薛母不敢置信的站起身,她慌乱不已,冲张公公求情,“公公可知道些消息,这…往年都是太子妃负责,怎么会?” 瞧见屋内的崔宜,张公公尴尬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来薛府下旨会撞见崔宜。 “薛夫人,圣心难猜,奴家只知道是皇上皇后两人共同决定的。”说完,他就急忙离去。 薛乔手抓门框,眉梢凝冻成霜,“皇后?” 屋内,薛母急的要落泪,如今已知太子断袖之事,她又怎会把女儿嫁进东宫。 崔宜站在原地发愣,她没想到还会扯到薛乔。 当事人薛乔面色不改,“阿母,没事,我只是负责对接。” 薛母心痛,这对接又怎么是好干的。 对接囊括皇室,世族与僧侣,若不是身份尊贵之人,怎么压的住。 不止薛母焦急,林阁老也反复揣测,他甚至猜想自己的偏袒意外促成此事,若薛乔没有出现在筹集现场,皇上可还会想到她。 “皇后娘娘!” 凤栖宫闯进一个王敏,她噗噔一声跪在地上,“当日,臣女相助杨梦怀孕,皇后娘娘曾说会帮臣女,臣女如今有一事相求。” “何事?” “臣女求换下薛乔的祭祀对接人选。” 皇后挑眉,“你想当?” “是。”王敏直勾勾看向皇后,眼眸野心不加掩饰。 皇后笑了,“你已嫁给杨淮,怎么能担当此任。” “可薛乔也是未嫁女,怎么能担当?”王敏急冲冲开口。 “那你一个寡妇就能担任?”皇后讽刺开口。 王敏的脸火辣辣。 “好了。”皇后摆手,“这事我帮不了你,因为薛乔是普宁寺观真师傅亲自定下的,我只是顺水推舟。” 王敏哑口无言。 对于薛乔担任祭祀对接人选,皇后没有任何不满,她完全可以以此为借口刁难薛乔,对接出了纰漏可是大罪,影响国运。 可是王敏不甘,为什么薛乔就可以得到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大家都偏袒她! 薛乔负责对接一事传开圈子,大家掀开了锅,有的猜想薛乔就是皇后内定的太子妃,有人说薛乔沾了林阁老的光。 总之,全部都是往好处想。 不少人跑到崔宜面前嚼舌根,“她一个孤女嫁进东宫就是天大的福气,崔宜,你是不是被她哄骗了?” “太子殿下也是被下药才会……” 崔宜厉声斥道众人,可她身边人却当了真。 “好你个薛乔,竟然存了这么个心思!”崔景捏紧了手帕。 一旁的王敏火上浇油,“你还不知道,宋易的生辰宴上,太子专门赶去见你姐姐,可薛乔一直缠着崔宜小姐,插在两人中间。” “你说的没错!”崔景瞬间想起宋易生辰宴的一幕,她铁青着脸,“薛乔,我就在崔府等着你!” 王敏竭力压下嘴边的窃喜。 不止崔氏,杨氏也是死路。 杨老夫人重病,杨淮失踪丧命,杨梦被迫嫁人,杨氏将一切过错归于薛乔。 病床上,杨老夫人听到薛乔对接,死死抓住杨梦的手,“一定不能给薛乔好过!” 杨梦重重点头。 至于薛乔,她正抱着一堆书籍在啃,崔宜在旁辅导,先前她在宫中书堂也曾学到祭祀。 那时拉人上课的她,估计怎么也想不到最后是薛乔负责此事。 薛乔读解流程, “祭祀现场由普宁寺主持负责……”读到这,薛乔停下,脑子转过弯,原来是观真负责祭祀,协助文帝完成国祭。 薛乔暗想,上一次还是上山寻找刘存时,见到的观真。 不知为何,薛乔下意识判定他不简单。 第92章 与皇后交易 “你不用这么辛苦。”见崔宜这般尽力,薛乔担心对方内疚,“这事与你无关。” 崔宜勉强笑了,“没有,你多想了,我只是见识到皇家的无情。不论是太子退婚还是圣上严惩侍郎。” 听到这,薛乔眉峰微微皱起,“王朗被责罚了?” 崔宜叹气,“真这样就好了,被罚的是周则,听父亲说奇怪的很。” 薛乔神色倏然凝重,看不下手中的书,“怎么奇怪?” “家父也算看中周则,办事粗中有细,本该是圣上欣赏的类型,但他在圣上那处处碰壁。” “也许,他作为礼部侍郎,第一次接触国祭。” 崔宜不赞同,“不会,上一个礼部侍郎就是这么做的,到了周则处就成错,家父说周则得罪了陛下。” 薛乔的心陡然加快,“嘉玉公主最近如何?” 崔宜回复:“嘉玉不愿嫁人,仍在绝食。” “呵。”薛乔冷笑,讽刺的勾起嘴角,文帝是拿周则来威胁嘉玉。 手上动作猛然加快,薛乔翻到了有关皇室的对接,在名单中,她看到了嘉玉。 她要以对接的名义,见到嘉玉。 崔氏团结,在太子退婚崔宜后,她的妹妹为她特意定下庄园,崔宜授尽所知后的离京是躲避也是散心。 书房只有薛乔的翻书声。 这天,以对接为由,薛乔见到了嘉玉。 “薛姑娘,公主心情不佳,她不一定会见你。”宫女转头回复薛乔,一回头的功夫却发现房门打开。 “公主!”宫女惊喜出声。 嘉玉不冷不淡的瞥了眼,在薛乔进入房间后迅速关上。 “薛乔,你怎么来了,母后他们又逼你入宫了?” 嘉玉紧急三连问,声音自带微喘。 薛乔回握住嘉玉的胳膊,“放心,我没事,这次我是自愿的。” 她没有说出祭祀对接一事。 “那你怎么来了?”嘉玉松口气,慢慢扶着桌子坐了回去。 薛乔默默看着,从怀中掏出一团荷叶,细细剥开,香味越发浓郁。 嘉玉嗅了嗅空气,很快看到桌上的荷花鸡。 “肉!”嘉玉两眼放光却又无神,只能勉强聚焦。 见到这,薛乔不放心的扶起嘉玉,撕开一片肉塞到她的口中,“嘉玉,你几日没有吃饭了?” “差不多十日。” “那你知道周则被针对了几日?” “周则?”嘉玉拧眉询问,“被针对,这怎么回事?” 薛乔一口一口喂着嘉玉,她感觉怀中人瘦了许多,“大晋国祭来临,作为礼部侍郎的他被陛下大骂特骂,在朝堂上日日被针对。” 嘉玉恍惚,“怎么会?” “你想想陛下这么做的原因。” 这一次,嘉玉立刻想到,“父皇是因为我在针对他!谁告诉父皇有关周则的事?” 嘉玉气的要站起来,薛乔按住人,“谁说的不重要,但嘉玉,你不能再绝食了,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周则。” 嘉玉苦笑,“我除了绝食,还能怎么反抗?” 她在赌父皇母后对她的在意偏宠,可现实狠狠打了她一脸。 寥寥几日,嘉玉就瘦如蒲柳,眼泪从她苍白的脸颊慢慢流下,整个人无能为力。 薛乔紧紧攥住她的手,“放心,我会想办法的,但你要答应我先吃饭。” 望着薛乔,嘉玉泣不成声,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对不起,薛乔,我没想…” 她没想连累薛乔。 薛乔拍拍她的肩膀,随即从袖中取出一瓶药,拔开塞子,薛乔倒出两粒药,给嘉玉端去一盏茶,“来,你先吃药。” 嘉玉不见迟疑的吞下药丸。 “拿好这药,每天三日三次,一次两粒,你饿了太久,这是张太医调制的。” 说完,她把药放到嘉玉目光可见处。 薛乔不敢放在嘉玉手心,生怕她无力摔了药。 “啪”门再次开了,薛乔走了出来,“给你家公主准备饭菜。” 宫女愣住原地,可她发现这次的房门没有再关上,嘉玉就静静坐在屋内,宫女顿时狂喜,快跑奔去小厨房,生怕嘉玉改了主意。 嘉玉吃饭的事很快传到皇后处,薛乔也被唤进后宫。 “本宫谢你劝告。”皇后赏了薛乔座位,眼神微暗,“本宫也好奇是什么改变了薛小姐?” 薛乔轻笑,“臣女受陛下厚爱,只是能力有限,今日特求皇后娘娘相助。” “喔?”皇后笑了。 薛乔开口求助于她,可这椅子当真是坐的稳稳当当,不敷衍一点她对薛乔的赏座。 “这么说,你劝嘉玉吃饭只是为了本宫帮你?” 薛乔说话眼睛不晃,“不错,臣女希望皇后娘娘可以相助宫内对接。” 皇后细细打量薛乔,随即面色大怒,“薛乔,你可知嘉玉真心当你好友,你就这么对她!” “臣女与公主本就不是一路人。”薛乔油盐不进,丝毫不惧皇后的怒意。 皇后的护甲暗暗刮花凤椅的木纹,“好,本宫答应你。” 有了这句话,薛乔很快礼貌离去。 宫中,皇后狠狠吸口气,压住胸前愤懑。 原先她还试探薛乔对嘉玉的态度,不曾想干脆的没有半点可能。 想到那个不论何时都面色冷淡,无欲无求的薛乔,她头疼不已。 宫外,皇后远远掌控不到,她只能控制在宫内,但凡薛乔在意嘉玉,皇后就能以此入手。 走出皇后宫门,知晴的脚就软了下来,薛乔一把扶住她。 “小姐…” 薛乔牢靠的揽人走在宫道,路过的宫女面露差异,这薛姑娘倒是个护奴的。 “小姐,你明明在乎嘉玉公主的。”知晴低声开口。 作为旁观者,她看的出薛乔对嘉玉的在意,如果小姐要利用公主,只要小姐愿意,她可以把公主卖的连渣都不剩。 “小姐为何要贬低自己。” 薛乔摇头轻笑,“傻丫头,我是在保护自己。” 她很早就知道,皇后不喜欢自己,如今,薛乔确定,皇后厌恶自己。 如果暴露对嘉玉的在意,恐怕自己就危险了。 知晴不能理解,她只是看不得别人误会薛乔。 宫道上,薛乔开口,“不管怎样,宫中的对接算是解决了。” 接下来就是侯府贵族的对接了。 第93章 薛乔被鸽 从宫中回来,薛乔就收到请柬。 “这是你进宫时,崔府送来的。”薛母开口。 掀开请柬,薛乔就看见‘崔景’两字。 “崔景是何人?”薛乔皱眉,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你没听过很正常,她是崔府的二小姐,自小在齐州长大,前段日子刚回京。” 拿着手上请柬,薛乔眉目深沉,她不知对方是何意。 薛母了解女儿,她淡淡笑了,“你与崔家大小姐还不错,崔景不该为难你,虽说她人在齐州,但与崔宜十分要好。” 薛乔点点头。 次日,她去了狸阳湖边的黄鹤堂赴约。 红屋雕檐,横梁飞云,碧蓝湖面映晴日。 薛乔倚在窗边,等候崔景,知晴陪站在一旁。 暖香点点燃落,包厢的门始终未推开过。 “小姐…”知晴不安开口。 薛乔站了起来,沉默许久,淡淡道:“知晴,你坐下陪我吃饭吧。” “小姐,崔二小姐…”知晴忍不住开口。 “她不会来了。”薛乔垂眸看向狸阳湖,若有所思,“这湖水倒是好看。” 知晴跟随目光望去,湖边的斜桥处挤满了人。 主仆两人一起吃完了饭。 “吃好了?”薛乔问道。 知晴连连点头,“额嗯,奴婢吃好了。” “那就去床上躺会吧,我们申时回府。” “啊?”知晴又惊了。 可看到薛乔神色从容,她很快应下,脱了布靴,舒服的睡了一觉。 薛乔则坐在桌前,写下一封信,直到申时,她才走出黄鹤堂。 只是出门,她又见到一人。 “薛姑娘!”周则迎面赶了上来,不安的顿了顿,合袖行礼道:“许久未见。” 薛乔点点头,作势要走。 对方拦住了她,“薛姑娘,我有一事想问。” 周则似乎很紧张,他丢去了向来的礼仪,一双手偷偷攒住袍角,“嘉玉公主今日可好,听闻她绝食许久。” 唰,薛乔瞬间抬起眸子,她玩味的笑了,“周大人问这事做什么?” “薛姑娘!”周则局促的皱起眉,她的态度有些带刺针对。 没有回答问题,薛乔问了其他事,“周侍郎最近过得不太安宁?” 第94章 只要,为难薛乔 临近天亮,薛乔翻墙离去,一夜未眠的崔景终于绷不住哭出声。 回到房间,薛乔叫来知晴,“你同暗卫说一声,将昨夜崔景房中闯入男贼之事传到王敏耳中。” 说完,她就从袖中掏出一块布料,知晴惊到口吃,“小,小姐怎么还拿人家这种…东西,这会不会…有点过分。” 薛乔抓的正是一截女子肚兜,若传出此物,崔景的清白就毁了。 薛乔摇头,“只要崔宜在,我就不会害崔景,放心,这肚兜就是最常见的款式,我只是假意绣上崔景二字。” 昨夜,她在崔景衣柜也看到真正的样式。 崔景不是怀疑自己对崔宜别有用心,相信王敏的一面之词吗,那就让她睁眼看个清楚。 吩咐完事情,薛乔抱着被子陷入睡意。 与此同时,崔景正偷偷哭个不停,她跑到衣柜处,抖着手翻看肚兜,数了几次都少了一条,脸色苍白如雪。 她…完蛋了。 暗卫的动作很快,远在杨府的王敏很快察觉到风声。 “崔景昨夜房中闯进男子?”王敏眯细了眼睛,突然,她语气大变,“谁同你乱说的!” 王敏的丫鬟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是奴婢从胡夫人处听来的,今早胡夫人同夫人说话,奴婢偷听来的。” “胡夫人?”王敏心下一松,这家伙一天游手好闲,最爱金银与八卦。 想了一会,王敏还是站起身,“不行,我要去崔氏一探究竟。” 如果此事为真,那她就能以此拿捏崔景,针对薛乔! 推开房门,王敏急匆匆走过庭院,恰巧撞见不远处的胡夫人,她心思一动,偷偷绕近前去。 “胡夫人,你可别说了,崔氏的话不能乱说。”王尚书的小妾推脱的转过身。 胡夫人兴致勃勃,拽住人衣袖,“别啊,我也就和你说,我府宅啊就在崔氏隔壁,昨夜对天发誓,我真看到人飞进去了,临近清晨…我还听到崔景哭声。”说完,她同情的咂咂嘴,“我出门的时候,在路上还看到一个肚兜…上面绣着崔景的名字。” 瞬间,王敏内心狂喜,她忍不住捏住手指。 即使胡夫人刻意压低声音,可王敏还是听清许多,趁着无人发现时,她偷偷溜走。 王敏激动的赶去崔府,活像是闻到血腥的豺狼。 只可惜,她做梦都不会想到,胡夫人也是被人算计了,肚兜是暗卫特意丢到爱凑热闹的胡夫人每日必经之处。 …… 薛府,一只白鸽徘徊在窗边久久不肯离去,这样的异样很快被丫鬟发现回禀给了薛夫人。 “小姐还没醒?”薛夫人诧异,即使不解,她还是开口,“不要打扰了小姐,我亲自去看看。” 来到屋门口,那鸽子像是通人性的,从窗边飞到薛夫人面前,注意到鸽子腿上栓的信纸,薛夫人取了下来。 一铺开,“裴泽”二字闯入眼帘,薛夫人目光微颤,左下角写着清晰的“薛乔亲启。” “知晴呢?”薛夫人发话。 “知晴姐有事先出府了。” 听到这,薛夫人折起信纸,作势要撕毁,但动作停在半空,她始终下不去手,终究轻叹,“罢了,小姐醒后,把它送去吧。” 小丫鬟接过信纸,轻声应下。 薛夫人长长吐了口气,抬眼望向天空,那白鸽也不见踪迹。 一夜未眠的薛乔在睡梦中,还不知晓飞信,只是神色安宁,同样没睡的崔景却并不安宁。 瘫在衣柜地上,她呆若木鸡,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脑海盘算所有与她有仇的男子,翻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人还远在齐州。 过度的惊慌下,崔景睡意全无,但脑后疼的炸裂,摇摇晃晃间,她倒在床边,只能抬头遮目养神。 就在此刻,有人闯了进来,打散她这一刻清净。 “二小姐,你怎么还没起来?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聒噪的女声吵了起来,崔景勉强睁眼,看见王敏趴在床头,气打一处来,“谁让你进来的!” 她气的喊不出声。 可王敏开心啊,看到崔景哭红的眼睛,缭乱的衣发与无精打采的模样,她心中稳了半成,再仔细看看,她又瞧见半开的衣橱,衣橱内翻的杂乱无章,这又与丢失的肚兜相对应。 那一刻,王敏眼中快速闪过得意。 “二小姐怎么这么狼狈,是身子不舒服吗?”说完,王敏伸手向崔景摸去,想要掀开对方衣服,看看身子皮肤是否青紫。 可崔景直接打掉她的手,叫来外面人,“来人,赶走王敏。” 王敏笑了,拍拍手站起来,“崔小姐还是先想想肚兜,再考虑要不要赶我!” 崔景目光愤怒,“原来是你!” 这句话间接坐实胡夫人的猜测,王敏彻底放下心。 原来,真有人闯进崔景屋内,真是太好了。 “不错,所以崔二小姐说话小心些,否则,我不能确保你的肚兜会在谁手上。” “贱人!”即使头疼的厉害,崔景也气的爬起来,用力抽了王敏一巴掌。 王敏不怒反喜,笑个不停,令崔景呆在原地。 她的语气尽是戏谑,看笑话,“崔宜刚被退婚,若崔二小姐又传出贴身衣物落于外男手上,你猜北宁崔氏百年清誉还留有几分?” 崔景头冒青筋,“王敏,你想干嘛?” “很简单,四个字,为难薛乔。”王敏眼底是明晃晃的恨意,深的令人心惊。 这时候,崔景若再不明白自己是当枪被人使,她就真是蠢到家了。 只是,她还有一个问题, “我答应,只是薛乔到底有没有利用我姐姐,故意毁了姐姐和太子的婚事。” 崔景头疼的眼前发黑,她勉强开口,向王敏问个清楚。 床前,王敏咬着手指笑,“崔二小姐,你真是单纯啊,区区一个薛乔就能搅黄皇储联姻?呸,她不配。” 王敏话里话外都是不屑,见平日高高在上的崔景在自己面前的狼狈,她内心极其舒适。 凭着皇后和王尚书的途径,王敏说出真相,“太子退婚?崔景,你真是蠢死了,受委屈的明明是你姐姐啊,是崔宜撞见太子男女不忌,先以家族之力退婚,后跑到薛府发泄痛苦的。” 什么! 崔景瞪大了眼。 第95章 准备打脸 眼前是王敏嚣张的神态,崔景的头更疼了,不久就晕倒在床。 昏迷前,崔景后悔,她误会了薛乔,对方明明是待姐姐极好,好意安慰的,都是她听信谗言。 至于王敏,瞧见崔景昏倒,不慌不忙离去,丝毫不在意对方知道真相会如何,知道薛乔是好的又怎样,她还不是要听自己的。 当务之急是要来胡夫人手上的肚兜。 很快有人发现崔景晕倒,府中一人依照崔宜的嘱托,连忙将此事回禀给了她。 庄园内,休息几天的崔宜知道消息,不放心的要赶回崔府。 王敏回到府上时,胡夫人还没走,她立马拦下人,“胡夫人,我有一事相求。” 胡夫人神色莫名,“我能帮你什么?” 王敏笑了,“我想要你手上一物,今早找到的肚兜。” 胡夫人睁大眼,“你怎么会知道!” 王敏内心冷笑,面上不扬的温和开口,“今早去见崔景,得知她丢失肚兜,正好出门前听到你说的话,所以我前来问问。” 胡夫人神色明白,她也听说了,最近王敏与崔家二小姐走的近。 “放心,我不会白开这个口的,这有些银两,崔府也希望胡夫人守口如瓶,毕竟大小姐已与太子退婚,这二小姐不能再出事了。” 王敏假借崔氏,拿捏架子糊弄胡夫人,用尽心思的拿到了肚兜。 等到薛乔醒来,已有些时候,一觉后神清气爽,她一手搭在窗边见众人忙碌。 外头的丫鬟瞧见她,递上幸存的飞信,“小姐,这是你的信。” 看到“裴泽”两字,薛乔心跳不自觉加快两下,她轻轻接过信纸,打开是熟悉的字迹,只是这次的字迹更具锋芒,像是潜龙一朝回了渊。 他说: “数日不见,不知薛姑娘近状如何,原谅在下的莽撞,突然写信来访,近日,边城不太安宁,蔡定不知所踪,其子蔡明暂接其位,不知你还记得,他正是当年时常为难我的校尉之子……” 薛乔皱着眉头看下去,只觉得裴泽有些多话,往日他并非如此,看到最后一句,她突然明白这怪异感从何而来。 “薛乔,杨淮没死,他要活着回来了。” 信纸的话到此为止。 薛乔忍不住抓紧信纸,拧紧了眉头。 杨淮没死? 他若回来,自己怎么解决王敏…… 她必须速战速决。 烧毁信纸,薛乔站起身,一出门就询问知晴,“王敏今日可否找过崔景?” 知晴点头,“小姐,如你所料,王敏登门崔景,甚至气晕了人。” “气晕了人?”薛乔笑出声,“这王敏真是配合。” “不过,如今崔景被府医针灸医醒了。” 这崔景真是惨,一夜未眠被气昏,还被强制叫醒。 随意掀起眸子,薛乔懒懒伸腰,“那我们走吧,去崔府见见那个脑子不灵光的。” 知晴跟上,又添句话,“暗卫说,王敏要去了你给的肚兜。” 听到这,薛乔讽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让王敏知道我去崔府的事。” “好的,小姐。” …… “薛乔要去崔府!”王敏眼睛瞬间亮起,闪着疯狂的热度,“太好了,我也要去!我要亲眼见两人相争。” 薛乔受不了崔景,最好一鞭子勒死她,这样,谁都别想救薛乔。 走之前,王敏甚至不忘带上“崔景的肚兜”。 与此同时,崔景醒了。 “景儿,怎么样了,好点没?”崔母不放心询问,崔景却开口,“阿母,你觉得薛乔是什么样的人?” 崔母惊诧,“怎么问这个?不过,我见过那丫头,是个有主意的,但也不至于像流言般不堪。” 崔景落泪,“我真是蠢。” 更无奈的是,明知薛乔无辜,可为了名声,自己必须针对她。 此时,府外丫头回禀,“夫人,小姐,平阳侯的薛大小姐来了。” “薛乔?她怎么来了,崔宜近日不在府上。”崔母开口问到。 丫头恭敬回复,“薛小姐知道大小姐不在家,她说是特意寻二小姐的。” “那就进来吧。”在崔景说话前,崔母先开了口。 崔景紧张的手心发汗,只觉得头晕想昏。 薛乔进屋,看见崔母等人就恭敬行礼,随后望向崔景,而崔景向来冲动的脾气还收敛的干干净净。 崔母看了眼自家女儿,就知道有事,走前留有一句,“崔二愚笨,若有得罪,还请薛小姐多多包涵。” 薛乔笑笑。 “听闻崔小姐昏迷,我上门看望之时也想请教黄鹤堂一事。” 床上,崔景心虚的别开目光,“我忘记了。” 明白来龙去脉后,她也做不到之前的凶神恶煞,吩咐丫鬟给薛乔两人准备茶水与座位。 知晴在一旁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家小姐用了什么方法,让对方态度直接反转。 寂静下,丫鬟很快再次进门,“小姐,王敏小姐来了。” “赶出去!”崔景脱口而出三字,像是惊弓之鸟的看向薛乔。 可王敏是个厚脸皮的,她直接推门走了进来,“是吗,可我很想看望崔二小姐。” 走到屋内,她还装作意外,笑吟吟开口道:“诶,没想到,薛小姐也在?” 薛乔冷漠点头,没有施舍一个目光。 王敏的笑容立即僵硬,眼底的恶毒越发明显,看的崔景胸口发闷,就怕对方与她说话,但下一秒,王敏就提醒崔宜,“崔二小姐,我先前与你说的话,你可要记住了。” 崔景脸色唰的苍白。 薛乔故意装作不知,“王敏,你还真是好大的口气,是吧,崔小姐?” 说完,她拧头看向崔景,目光晦涩难懂。 崔景只希望自己是哑巴,但在王敏的几次动作下,她心跳骤停,王敏袖中正是一件贴身衣物。 “这天有些热啊?”王敏开口,一手扇着脸,袖口更是明显, 接收到王敏的威胁,崔景手足无措,她不想连累家门,但更不想针对薛乔。 等了许久,薛乔并未得到意料之内的敌意,眼里是显而易见的笑意。 站起身,她冲王敏走去,“王小姐热,那我大发善心的帮帮你。” 第96章 折断左肩 “我…不用你帮。”王敏咽口水,感觉到不对劲。 可薛乔怎么会如她愿,走上前,一把折住她的手。 “疼疼疼!” 在王敏叫痛之时,肚兜掉了下来。 薛乔玩味的笑了,一脚踩住肚兜,“这是?” 王敏顾不上面子,一手抓住衣角,使劲往外拽,“薛乔,这是我的,不小心带出来的!” “胡说!”崔景立马跳下床,“这是我的!是王敏偷了我的贴身衣物!” 说完,她直接向薛乔坦明一切,“她还要拿这个威胁我针对你!” “啪”惊慌下,王敏打了崔景一巴掌,害怕对方说出所有,但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响亮的巴掌声像是掐住所有人的喉咙,现场陷入诡异的寂静。 王敏害怕的后退两步,但一双手还是拽着肚兜不放。 打破寂静的是从门外赶来的奴婢,她们惊讶看向崔景,“小姐,你的脸。” 崔景的右半张脸红了。 “薛乔,我错了,你快把它还我。”顾不上疼痛,崔景急切看向薛乔。 当务之急是拿回衣物,后面再慢慢收拾王敏。 闯进来的奴婢不明白现状,木愣愣看向薛乔。 可薛乔云淡风轻,“崔二小姐,你与王敏不是好友吗?” 崔景面色顿时难看。 紧接着,她眼睁睁看着薛乔松开了脚,贴身衣物再次落回王敏手中。 所有人中,王敏最是激动,看着薛乔的目光尽是讽刺,“薛乔,你真是蠢笨,多谢你啊,我又有了筹码。” “喔?什么筹码?” “为难你的筹码!”王敏向前走了两步,“你还不知道吧,这东西是我从崔景处拿来针对你的,没想到你竟蠢到直接还给我!” 薛乔不急不慢,“就算不给你,你也能想到法子。” 王敏目光一滞,被猜中心思而不喜,薛乔说的不错,她早就吩咐裁缝仿制,丢了这件也就等上三日功夫就有仿版。 但也不意味着她愿意将这件还给崔景。 “这是怎么回事?”崔景从郊外也赶回了府,没想到看到三人正对峙。 “姐姐!”崔景神色大惊,“你怎么回来了?” 薛乔闻声抬起眸子,“你回来了?” 崔宜走到薛乔身边,“我不太放心崔景,就先回来了。” “你还真了解她。”薛乔轻声笑了,目光挪向王敏手心。 崔宜顺着目光看到了小衣,“这不会是…” 崔景的? 看到崔景目光闪躲,她就知道这猜测成真,担忧的皱紧眉头。 在场,只有薛乔一人得知真相,但她还差一把火,烧死王敏的火。 “王敏,一件小衣能有何用?”薛乔开始她的表演。 “对你一个破烂户当然没用,可这小衣不是一般人家的,它是北宁崔家小姐的,这时候,可不能再有人出丑事。” 听到这,崔宜咬起唇瓣,这人正是利用她被退婚而大做文章。 “无赖!” “来人,快把她拿下,夺回东西!”崔宜立马下令,可王敏笑了,“好啊,抢了它,我就拿仿制的,崔家小姐贴身衣物的款式流传出去,我看看是丢谁的脸。” 崔景沉默低下头,崔宜更是说不出话。 “只要你们乖乖听话,现在就教训薛乔,我不会这般无情。” 说这话,王敏直指薛乔。 “不可能!”崔宜斩钉截铁,但脸上失了血色。 薛乔眉目淡淡,“真是好笑,谁说你手上的是崔景的小衣。” 王敏直接噗嗤笑出声,“薛乔,你说这话真是好笑,我手上怎么不是,是吧,崔景。” 崔景张了张口,“那是的。” 昨夜是王敏派人偷取了贴身衣物。 众目睽睽之下,薛乔压迫感十足的王敏,“王敏,也就我不要的时候,你还能拿到,一旦我要了,你就别想再拿到。” 王敏炸开毛。 可就算怎么挣扎,她还是被薛乔轻松压制,“薛乔,你要是敢抢,我就让全京城都知道崔景的小衣!” 崔景扎根的腿刚抬起,她就收到薛乔的目光,这腿又动不了了。 “那前提也得是你手上这件是真的。”薛乔说的坚定,一根根的掰开王敏手指。 地面瞬间多了东西。 崔宜捡了起来,摊开小衣后,她冷声叫来崔景。 崔景骤然惊愣,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怎么会…这肚兜不是我的!” “不可能!”王敏厉声反驳,“这就是你的!” 薛乔一松开王敏,她就向崔氏姐妹赶去,崔景瘪瘪嘴,把肚兜丢给了王敏,语气欠抽,“既然这么想要,我就送你吧。” 王敏表情空茫茫,她慢慢捡起小衣,没有一人阻止她,不好的预感席卷全身。 怎么会! “来人,把她给我打出去!”崔宜紧接着下令。 旁观的丫鬟顿时涌上,揍着王敏往外赶。 王敏死死护着脸,她突然大喊,“薛乔!是不是你做的手脚!你故意害我!好一个蛇蝎心肠,我要告诉所有人!” 薛乔扯唇呲笑,“陷害?我是架刀在你脖子上,让你来崔氏威胁人的?” “让开!”薛乔厉声开口。 崔氏的丫鬟自觉散开,此时,王敏挽发已狼狈落下。 蹲下身,薛乔轻蔑的一手按住她的下巴,“王敏,你太蠢了。” 霎时间,清脆的骨声响起,王敏疼的叫不出声,只见左肩瘫痪无力。 “你!”王敏轻声吸口冷气,低头望向右肩。 她的手…… 可薛乔不客气的抬高她的下巴,声音犹如十里寒霜,“放心,只是断了而已。” 比起你泼的蜡油还远着呢。 “毒妇!”王敏不肯嘴软。 众目睽睽下,薛乔笑的灿烂,“看看,我的名声就是这么被抹黑的。” 崔景咽了咽口水。 下一刻,薛乔就甩开了手,站起身的她居高临下看着王敏,“你就先回去吧,明日我会登门拜访的。” 今日解决崔氏的交接,明日就是解决杨府了。 王敏怨恨的死死盯着薛乔,拖拽中,她一口鲜血喷出。 丫鬟嫌弃躲闪。 屋内一下少了很多人,只有薛乔与崔氏两姐妹。 崔景忌惮的偷瞥了薛乔几眼。 最后还是姐姐崔宜询问,“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97章 薛乔的回信 崔景也不明白,放低声音,“昨夜明明有人进我屋中取走了小衣。” 如果王敏手上是假的,那真的又在谁手上。 “有人进屋是真,取走小衣是假。”薛乔开口。 “怎么会,我昨夜亲眼看到的。” 薛乔摊牌,“你亲眼看到的,有进屋当事人清楚吗?” 崔景皱眉,“什么意思?” 崔宜了然,“原来是你啊,薛乔。” “等等,是你!”崔景惊得跳脚,“不可能,不可能,昨夜那人有喉结,是个男的。” 崔宜摇头,“傻妹妹,别较真了。” “当然,做戏要做全套,不然,怎么吓住你,报复失约黄鹤堂一事。” “你,你,你…”崔景说不出话,她想不到还有薛乔这样的人。 亲姐姐崔宜表示,“幸好这次是薛乔,如果真是王敏所为,那崔氏就麻烦了。” 崔景还没有消化完,她看着薛乔发愣。 “若你想要回报我的恐吓,我一定恭候。” “我…”崔景面色难看。 一开始失约的是她,偏信王敏的也是她,说句难听的,是她先招惹的薛乔。 只是没想到一次戏弄,炸出了王敏的真面目。 “那王敏威胁也是你做的手脚?”崔景心神恍惚,像被施了定身术。 薛乔挑眉,不赞同道:“怎么会,我只是给了她冒名的机会,但威胁是她自个的想法。” 说完,她静静回望崔景,“难道不是吗?” 崔景像是被雷击中,她不由僵硬点头,“你说的没错,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发现她的真面目。” 听到这,薛乔低笑。 这一刻,崔景已经做好不得罪薛乔的打算,她知道自己扛不过薛乔,一个恐吓报复就吓的她够呛。 但崔景还是担忧,“虽然你没有拿我的小衣,可我确实少了一件啊。” 薛乔抬头,目光望了望她身上,“你晚上也穿小衣?” 崔景不理解的摇头,“不啊。” “那你身上穿的又是什么?”薛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小衣啊。” 说到这,崔景才明白过来,少的那件不就在她身上! 一旁的崔宜叹气,再次警告,“崔景,别忘了你是为何从齐州回来的。” 如果不是得罪了齐州骑兵营的总教头,崔景又怎会愿意回来。 “我也是得知姐姐与太子退婚,那人恰巧与太子要好,我这才回来的。”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随后,薛乔提起祭祀的对接,崔宜最是清楚这事,当下包下与崔氏的交接之事,至此,崔府的对接告一段落。 薛府, “崔府…接下来就剩一个杨府了,小姐。”仔细比对名单,知晴拧过头开口,身后,薛乔正静静写着毛笔字,她一声不吭,墨迹透锋芒。 只要一封信写好,她才慢慢开口,“杨氏不同崔氏,不可能好说话的。” “那我们怎么办?”知晴担忧。 薛乔叠好书信,束在信鸽脚上,轻轻放飞了它。 “当然是硬碰硬,打架,我又怕过谁?”转过身,薛乔稳重开口,“走,我们去衙门看看县令。” 打架肯定不能少帮手。 看到薛乔这神情,知晴一下心定,笑着应下,“好嘞。” 白云飘飘,晴空万里。 “主子,主子,信鸽回来了!”捧着鸽子,阿礼跑回院中。 床头,裴泽立刻起身,“她回信了?” “主子,小心你的伤。”阿礼不免提高声音提醒道,但更快的赶到床头,他知道主子等这信等了多久。 裴泽半裸上衣,白色的绑带突兀的从胸前缠过,浅淡的红色渗了出来。 “快给我。”他神色急切的开口。 阿礼拽下信纸就丢开鸽子,递给了裴泽。 裴泽立马打开。 “很好,勿扰,祝平安。” 内容简洁明了,干脆利落。 提着的半口气突然下去,裴泽慢慢向后靠去。 “主子,线人回禀,薛小姐负责祭祀,前日刚在崔府教训了王敏。” “教训的好。”裴泽肯定,没一会,轻咳了几声。 “你还是快些养伤,薛小姐还不知道主子你受伤的事。”阿礼捏把汗。 前几日,蛮族来犯,裴泽与杨淮带兵迎战,本来以为只是小打小闹,没想到对方来势汹汹,情报错误,粮草不足,险些大凶。 “我清楚自个的伤。”裴泽举着手中信纸,神色不明,“我交代的事情调查的如何?” 情报错误,粮草不足。 蔡明交代是意外过失,可裴泽不信,这世上的意外分很多种,人为意外也是意外。 阿礼摇头,“这边情况还在熟悉中,可能还需要些时间。” 裴泽点头,但身子不见松懈。 “主子,你说会不会是杨淮动的手脚,明明都是一块出战的,大家都情报错误,粮草不足,怎么他就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反倒是你,身受重伤。” 回营后,蔡明还说城中并无五感散,这刮骨之苦是裴泽硬生生扛过来的。 对此,裴泽冷笑,“杨淮毫发无损,这不是很正常?” 自打杨淮上战场,他还真没受过伤,即使大凶也能死里逃生,好像老天爷时时刻刻都在眷顾他,红了众多将领的眼。 反倒是他,裴泽嘲讽吐了口气,年少成名后迎来的是家族败落,没有人知道,他为了今日的副将之位算计多少。 可等待他的就是情报错误,粮草不足,险些丢了性命。 想着想着,裴泽忍不住放远目光,透过这封信,他似乎看到薛乔回信时的镇定自若,可他在写信时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他怕自己撑不过去,才写了许多想说的话,最后,他还忍不住交代杨淮幸存之事。 也是因为相隔万里,薛乔到不了他面前,他才敢寄出那封信。 与此同时, “大胆,蔡明,你竟敢做这种事!” “啪”桌子碎成数段,杨淮愤怒的质问,“你怎么敢拿打仗当儿戏,人命当玩笑!” 蔡明连连求饶,“杨将军不要动怒,我也是有原因的。” 杨淮横眉,“原因?” 蔡明狗腿的笑了,“在下早有所闻将军威名,所以才出此险招。” 第98章 将领不可死于内斗 “众人皆知将军扭转局势之力,我也是相信将军,这才故意下套裴泽。” 若成功,裴泽死,若失败,他也不会出事。 杨淮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眼里尽是不可抑制的怒火,“为了下套裴泽,你就断送数百名士兵性命,蔡明,你真是能耐!” 冷冽的拳风吹过,蔡明吓得抱头,但下一刻,杨淮就停下手,低声威胁,“这次我放过你,若有下次,定饶不了你!” “将军放心,可裴泽…” “对他,我自有打算,你就老实做你的事。”转过身,杨淮阔步离开。 “呸” 人刚离开,蔡明就啐了一口,“真是窝囊。” 身边的下属走上前,“主子,杨淮这么不识趣,我们就该怎么办?” 蔡明的脸色不断变幻,许久,牙根咬出血,“就先听杨淮的。” 谁让他斗不过裴泽,只能靠杨淮反击。 走出帐篷,杨淮的侍卫不解,“主子,其实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除掉裴泽,稳定根基。” 裴泽出京带兵对杨氏不是好事,杨淮在军中刚立威望,根基不稳,若此时裴泽立下重大战功,杨淮首先受到影响。 杨淮突然停下,目光不善,“难道你觉得裴泽能在我手中抢下军功?” “当然不会!” “那你就闭嘴,裴泽绝对不会比我强,此外,我告诉你,将领可以死在战场,就是不可以死在阴谋内斗中。” 侍卫不再说话。 杨淮也缓下情绪,“京城如今怎样?” “杨老夫人近日身子不太利索,夫人赶尽府上丫鬟。” “还有呢?” 侍卫突然明白杨淮意思,“薛小姐负责祭祀交接,等将军书信到京破身死传言,陛下一定会请你参加祭祀。” 杨淮点头,“王敏赶尽府上丫鬟,已是犯了善嫉。” 他回京就可以休了她。 在杨淮谋划休妻时,王敏还什么都不知道,她躲在杨府不肯出门。 她知道,薛乔一定会上门的。 “夫人,你伺候老夫人的时候到了。”杨府的丫鬟准时出现的门口,堵住王敏。 王敏脸色青白,不得去照顾杨老夫人。 真是不知道老夫人撞了什么邪,莫名生场大病,府医还找不出原因,只能每日调配修养药膳。 可怜她,说是照料实际是被困在老夫人处。 若真可以,那老家伙还是早死来的清净。 埋汰时,王敏来到杨老夫人屋外,轻轻推开门,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王敏嫌弃的捂住口鼻,“老夫人,喝药了。” 回应她的是急促的咳嗽声。 走进里头,杨老夫人虚弱的趴在床侧,止不住的咳嗽。 “诶!怎么着火了!” 一进去,王敏就瞧见窗边布帘处燃有火星。 烟味呛的老夫人更难受,咳嗽的越发严重。 王敏下意识就要灭了火,可却瞧见地上有些黄纸片。 “不…要灭!”低哑难听的声音挤出嗓子,老夫人连忙叫停。 这可是梦儿的求子符。 但王敏已经熄了,老夫人气的胸口发闷,忍不住用手拍打胸口,“刮千刀的,给我滚!” 外头的丫鬟听到声音连忙进屋,顺着老夫人心思,赶走了王敏。 屋外,王敏只觉得莫名其妙,这老夫人真是作怪,生病咳嗽还在屋内烧东西。 “夫人,莫见怪,老夫人是为了大小姐生个大胖儿子。” 自从杨淮丧命,王府对杨梦的态度一日不如一日,如果能生男婴,兴许就能好些。 王敏讽刺,“真是愚昧,妄想用求子符得男婴。” 这老家伙不知道怎么想的,尽信这些空穴来风之事。 在王敏在府中闲走时,薛乔带人到了衙门。 刚走到衙门大门,主蒲刘平就迎着出来,“薛小姐,好久不见。” 对方仍是黑巾裹头,穿着质朴简素,不同的是神态自在了许多。 叫魂案后,当年的两位僧侣获得清白,县令也改变了想法,从前他总是视主蒲为眼中钉,刘平不得不敬小慎微,但在质问叫魂一事中,县令也明白他的苦果。 同是辛苦考取功名的读书人,何必互相为难。 阴差阳错下,两人关系缓和许多。 自胞弟刘存不见,主蒲刘平也很担心,县令也派人调查过,即使没有结果,刘平也很感激县令。 “薛乔,你来了?”白面小衙吏小亚跑了出来,“快走,爹爹就在里头等你。” 见到熟人,薛乔点头,携着知晴走进后堂。 “薛小姐是有什么事吩咐?”县令好奇问到。 叫魂案结束后,县令也感激薛乔,多次询问薛乔可有相助之处,但总被回绝。 “不错。”薛乔淡淡开口,“我来询问你们打人的法子,另外可借点人手给我,我要登门打架,事先说明,我是去砸杨远侯府的门。” 县令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祖宗真是专挑不好得罪的人下手。 “如果不方便,我也没关系,就问问负责杖责的官吏些技巧。” 县令不好意思,“薛小姐,我也正头疼人手,蔡定将军一直失踪,但最近传出消息,他在京中,身为县令的我必须派人仔细搜寻。” 生死不重要,主要是给个交代。 两人身边的小亚开了口,“那我去,我不属于衙门,来去自由。” 小亚是县令之女,曾经,县令命她女扮男装,躲在衙门避开祸事,未曾有人见过她女儿身。 县令犹豫片刻,点头,“也好,仔细配合薛小姐。” 对此,薛乔没有拒绝。 几人离去时,县令看着薛乔背影,暗自赌上一把,他赌薛乔绝非池中之物,女儿跟着她,帮着她,也许会更好。 再说薛乔, 几人坐在马车内,小亚听完一切,不可思议,“那王敏还是不是女的,她竟拿女子贴身衣物威胁女子?” “所以小姐断了她左肩。”知晴回复。 “可…”小亚不放心,“就这么放她回去,薛乔,这没关系吗?” 王敏不会在杨氏来个恶人先告状吗? 薛乔正手肘撑着耳畔,“不会,杨氏一家冷血的,不会有人替她打抱不平,更可况,若昨日打惨了王敏,叫她爬不起来,今日又怎么继续教训她。” 第99章 被迫离府 小亚怎么也没想到,薛乔放过王敏是为了今日打她更狠。 马车徐徐停在杨府前,薛乔扣了几次门铃,不曾有人回应。 一脚当即踹上门,金属的门铃清脆发声。 门内,王敏瞬间竖起鸡皮疙瘩,她严加命令家奴关好房门,自个跑去通告众人。 薛乔带人上门闹事了! 听到声,杨老夫人气的咳不出声,任人差遣,要王敏狠狠教训对方。 怀孕几周,杨梦的肚子隐隐显怀,她面色青紫,好一个薛乔,自己还没找她,她还敢上门。 王敏故意激化矛盾,“老夫人,薛乔会不会是为了祭祀对接,我们这么做会不会不好?” “不好个鬼,她带人闹事,难道我还要伸脸给她打,给我教训那个小畜生。” 不一会,杨府奴才纷纷挤在门后,准备反击。 奴才后站着王敏与杨梦。 门外, “这门不好踹啊。”小亚皱起眉头,她听叮里哐啷的金属声也闹心。 这次,她特意女装过来,模样与女扮男装时简直两人。 薛乔抿紧唇瓣,一手托起门铃,嘴角划起轻蔑的弧度。 随着动静声起,路过人不免透向目光。 薛乔开口,“走吧,我们翻墙。” 小亚叫好,“这个好,我熟悉。” 墙边处,薛乔轻松爬上,她歪头,看到门后众人。 小亚折腾几下也上来了,冲底下知晴开口,“你等我们从里面开门。” “啪”薛乔跳了下来。 有一个小厮发现了她,尖声叫嚷,“薛乔进来了!” 狼入了羊圈,羊群瞬间不安,炸开锅。 王敏率先失措,“薛乔,你还爬墙,来人,快来人。” 薛乔慢慢走上前,“今日,我是为了杨府的祭祀交接。” 语气毫不客气,甚至嚣张。 杨梦动怒,“这就是上门求人办事的态度。” 薛乔只顾自个开口,“看来,你们是不肯配合我?” 身后的小亚配合的捏起拳头,骨脆声响起。 “你这是威胁?”王敏开口。 薛乔笑了,“还是王小姐最了解威胁的深髓所在。” 这句话呛的王敏发不出声。 杨梦倒是笑了,“就你们两个,还想逼迫我杨氏。” 简直自不量力。 可小亚用事实回应了她,没几下,她打倒一翻小厮丫鬟。 窝着挤着团成了一堆。 王敏面色难看。 他们对薛乔没有任何阻拦,慢慢的,薛乔来到两人面前。 “不知杨府是否配合祭祀交接?” 冷漠的女声传开,王敏心下不甘,“我乃当朝大将军之妻,二品大臣之女,薛乔,你给我放尊重!” 这时候的名声噱头最是没用。 薛乔什么没说,只是赏了一个巴掌给王敏。 浑身的气势压制王敏。 王敏难堪的捂住脸,比起昨日,她好像只是换了一个地方丢人,昨日是在他人宅邸,今日是在当家宅中,被手下人瞧着受欺。 “不知杨府是否配合祭祀交接?” 冷漠的女声再次传开,王敏选择死犟。 薛乔倒手抓住王敏长发,向后拽去,压迫她抬头,发上的金簪银饰啪啦掉了一地。 “王敏,不要做蠢事。”薛乔勾起唇角,眼中尽是讥讽。 “你这么做,不怕有人弹劾,陛下知晓吗!”杨梦在一旁叫喊,搬出了文帝。 薛乔摇摇头,“他们怎么会知道呢,这大门关的这么紧,外面的人想进来看热闹都进不来。我想,你们这么爱面子,更不会到处乱说。” 小亚忍不住笑出声,薛乔的嘴什么时候这么毒。 “不知杨府是否配合祭祀交接?” 薛乔再次发问王敏,王敏迟疑一刻,薛乔一脚就踹上去,王敏直接滑开一段距离。 杨梦疼的头皮发麻,忍不住抱着肚子后退两步。 幸好薛乔忽视了她,继续走向王敏,拽起长发,薛乔瞧见王敏脖颈上擦出血伤。 薛乔不知道,王敏疼的身子发颤,偷偷挪视众人,才发现众人都看着她,她的狼狈一览无余。 脸颊痛的火热,像是被人硬生生撕下一层皮。 没一会,王敏听到薛乔再次发问,“不知杨府是否配合祭祀交接?” 这次,她浅若无声的应下。 薛乔站在她面前,“看来比起性命,你的面子也不值一提。” 王敏脸僵的发硬。 “既然祭祀对接解决了,那就解决私账。” 薛乔正准备彻底了解与王敏恩怨,让她下半辈子就瘫躺在床,谁料,杨氏大门突然打开。 “薛乔!” 尖锐声起,薛乔抬眸望去,看见了皇后身边的太监。 “皇后娘娘有请入宫。” 太阳一同冲进,薛乔目光幽远,看着面前的王敏,慢慢收下动作。 “薛乔遵旨。”只是她望着太监的目光着实称不上友善。 小亚还是第一次见到宫中人,有些害怕的躲在薛乔身后。 杨府大门开,外面的人就看见里面全貌。 众人丫鬟小厮坐在地上,新妇王敏正瘫在地上,早已出嫁的杨家小姐挺着肚子站在一旁。 着实奇怪。 最奇怪的是薛家大小姐,怎么会在杨府内。 “小姐。”外头的知晴跑了进来,站在薛乔身侧。 “薛乔,如今怎么办?”小亚怯懦的咽了下口水。 薛乔毫无畏惧,“不知公公是否着急臣女入宫,臣女有事与杨夫人商量。” 这个杨夫人,指的就是王敏。 太监没想到薛乔这么头硬,他甩起脸,“薛大小姐还是尽快入宫,莫要皇后娘娘等久了。” 门外不明情况的众人唏嘘,“皇后娘娘邀请入宫,这薛家小姐真是厉害啊!” 对此,薛乔只是冷笑,她淡淡扫过王敏这张脸。 真没想到,皇后竟会出手相救王敏啊。 嘈杂声中,王敏瘫在原地,不曾开口说一句话,她知皇后相助的含义,但她不知原因,以及她更不知如何面对杨府的这些小厮丫鬟。 动静声在杨老夫人屋内也可听到,杨老夫人试图下床,但她尝试许久,终是换来更大的咳嗽。 躺在床上,遥遥相望房内佛像,她如往常那般,内心止不住祈祷佛祖保佑。 薛乔离开了杨府,被迫性质的。 第100章 杨老夫人生怪病 “啪”门关了,杨府众人都松口气,只是角落处的磐石少了抹衣角。 杨老夫人的房间突然起大动静。 “不好了,老夫人昏迷不醒。” 叫喊声起,众人涌向杨老夫人的房间。 掀开几层床帘,走在最前面的王敏僵在原地,身子直冒冷汗。 这是怎么回事! 杨老夫人枯败沧桑的脸颊瘦了一圈,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的脖子处冒出青黑色青筋,隐隐蠕动,像是抽取人血。 看到这一幕,王敏煞白了脸,她记得杨老夫人几刻钟前还不是这样的。 “祖母!”原本慌张的杨梦在看到床上人后,吓得叫出声。 其他人也失了血色。 “所有人听好了,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阴阴凉风下,王敏当即威胁,目光犀利射向众人。 这件事绝不能传出去,否则,杨老夫人一定是成了众人口中的妖孽。 只是,她不知道,这件事早早传到了皇后耳中。 暗卫跪地回禀,“回娘娘猜想,杨老夫人确实病的很奇怪。” 原本圆滚滚的身材几日就瘦若枯草,更恐怖的是脖间活动的青筋。 皇后的目光瞬间凝重,她抓着衣袖,没有吭声。 最后是皇后的贴身嬷嬷令暗卫离开。 “娘娘莫不是害怕此事与福泽有关?” 莫名的恐慌上涌,夹杂着些难以置信,皇后摇了又摇头,“不会是真的。” 嬷嬷回复,“是真是假又如何,娘娘就放心,我们并未参与当年之事,可都是杨老夫人鬼迷心窍,自个犯下的罪孽。” “你说的不错。”皇后喃喃自语,像是同嬷嬷说,也像是同她自己说。 窗边散进的阳光也驱不散她身上的寒意,皇后一生自强,对异术奇法不屑,更是不信,但今日,突然意识到,这也许是真的存在。 一时间,她又如何不惧。 “娘娘,观真师傅来了。” 殿外的宫女跪地回复,皇后瞬间松口气,“快请观真师傅到中堂。” 佛光净物,最是诡异的克星。 中堂,观真一手竖礼,“我佛慈悲,劳烦皇后娘娘请来薛乔。” 原来,薛乔进宫是观真的想法。 皇后点头,“师傅开口,本宫自会相助。”想到杨老夫人,她迟疑询问,“观真师傅可否赠与一枚护身黄符?” 可观真徐徐摇头,“抱歉娘娘,这不合佛规,若可以,在下为娘娘点盏最大规格的长明灯。” 听到这,皇后只能作罢。 再说薛乔,进了皇宫,她一路谨慎,没想到在中堂见到熟人。 “观真师傅?”薛乔蹙紧眉头,他怎么会在皇后宫中。 “在下听闻薛姑娘已完成祭祀对接,特来皇宫详述他事。” 祭祀向来是在宫中神佛堂进行,观真每临近祭祀之时,总会进宫与负责祭祀之人熟悉现场。 “观真师傅的消息倒是快。”薛乔嘴角的笑不曾达到眼底。 看来,杨府早就藏有他人。 “那我就开始了。”观真并未在意薛乔的利刺,他径自拿出一名单,“这就是此次祭祀需要的贵族名单。” 名单接到手中,薛乔看到了杨氏,王氏与蔡氏。 杨氏指的就是杨远侯府,王氏乃是王尚书一家。 “这蔡氏又是哪门重侯?”薛乔不解。 京城中姓氏为蔡的少之又少,只有失踪未回的蔡定才出些名。 观真浅笑,“蔡氏乃驻守边城的蔡定之子,蔡明。” 这名单与想象中的大相径庭,薛乔本以为会是京城重臣中最是显赫者。 谁知,一个比一个普通。 蔡明,王尚书,这两人与丞相阁老者简直相差甚远。 “祭祀选的就是‘投缘’二字。” 一直旁观的皇后突然开口,“据我所知,杨淮已不在人世,这杨氏只能辛苦杨家老夫人代劳了,薛乔,此事你可要记在心上。” 收到皇后的暗示,嬷嬷立马配合,“娘娘,杨老夫人近日重病,恐怕助不了祭祀。” “重病?”皇后愣然,看向薛乔,“先前在杨府,你可看到杨老夫人?” “臣女并未见过老夫人。”薛乔淡定回复。 观真的眸底闪过暗色。 皇后不解,“没见到老夫人,你又怎么解决的对接?” 薛乔心下忍不住的冷笑,都是千年的狐狸还玩假惺惺,只是表面上,她非常真心实意,“老夫人重病,臣女不愿打扰,特意请求杨淮将军之妻帮忙的。” 嬷嬷忍不住瞥了眼薛乔,没想到她还好意思说是请求,明明是她把人按在地上教训,硬生生打服的。 皇后的笑容有些勉强,“虽说是杨将军之妻,但终究是个外姓女,做不得杨府的数,此事还得杨家老夫人出面,薛乔,你可要请人医治好老夫人。” 可观真并不同意, “王敏是外姓女,杨老夫人不也是外姓女?” 薛乔答复,“确实,两人皆非杨姓。” “可王敏只是一介庶女,难登祭祀大堂。” “皇后娘娘放心,若王敏失误,臣女会好好教训她的。”薛乔又堵住皇后的话。 她不卑不亢,态度没有半点不适,当真是让皇后再难寻着话说下去。 皇后不满的眯起眼睛,她是想让薛乔解决杨老夫人异事,谁想到观真还掺上一脚。 大概捋清流程,薛乔随观真去了神佛宫。 宫路上,观真脖间的菩提木串轻轻作响。 薛乔开口,“谢过观真师傅相助。” 端定表情,观真不苟言笑,“喔?薛姑娘的相助从何而来。” 薛乔目光坦荡看往前方,“皇后令我寻人医治杨老夫人,我自然是不愿,只是没想到观真师傅同我是一个想法。” 听到这,观真仍不为所动,他手指盘过菩提佛珠,“在下也看不上杨家老夫人上去。” 薛乔诧异扬眉,她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观真又开了口,“按照往年,负责对接之人可得普宁寺的一枚平安符,薛小姐可想要赠予谁?” 普宁寺的平安符最是灵验,求取难度难于上青天,比求子符稀奇罕见极了。 走动间,木鱼声清晰入耳,鼻尖嗅到香火味。 他们到神佛堂了。 第101章 神佛宫中苦行像 推开门,百丈金佛立眼前,低眉俯瞰,悲悯众生。更壮观的是背景墙,墙上放有数百座不同小型银佛。 漫目佛尊披深红袈裟,袅袅沉香浮深炉。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薛乔以渺小之身直视众佛。 举国之财铸佛像,她算是见识到了。 身侧,观真面色平静,如湖中月影般不真切,“走吧,祭坛在后方。” 薛乔默默跟上他,只是路过佛像墙时,在看到一处后,她目光就再也移不走。 “这佛像怎么是这样的?” 听到声音,观真回首,见薛乔站在一小银佛前。 那佛像确实很奇怪,比起寻常神佛的慈眉善目,赫然正气,它更像是邪孽之像。 脊骨连露如骸骨,眼目陷如井底星,皮肤皱如割朐形,举手拂尘身毛燋落。 “这是苦行像。”观真解释道:“佛道中有这么一群人,认为人是万道轮回中最卑鄙之物,生来应受苦,所幸苦有定数。提前受完苦,余生就能顺利些。” 薛乔面露怀疑,“提前受难?” “不错,有志向深远者以拯救苍生为己任,愿以肉身度世人苦难,以受苦而行事,替世人祈福积愿。”说到这,观真恍惚了神色,“这也是苦行僧的由来,这尊佛像也是他们的信仰佛。” 薛乔沉默,她无法理解,若苦行僧是为了自己积福而受苦,这不奇怪,可为世人,她不禁怀疑,这真的有用吗? “这墙是我翻尽经书,命人打造的全佛墙,有它,不足为奇。”说完,他就走到他处,一向轻声的菩提佛珠在走动间哗哗作响。 “薛乔,快跟上。”清冷男声传来。 薛乔站在佛前,目光复杂,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苦行僧,叫魂案中就有它的身影,但下场并不好。 在她看来,这太理想主义化了,救他人不如先渡已。 两人来到佛堂后方,一个巨型天坑出现在眼前。 “这就是祭坛,当日,我会扔人下去。” 薛乔神经陡然暴动,“你说什么!扔人!” 观真难得开了玩笑,“放心,是纸人。” 纸人事先由内务府准备好,以离世的贵族为形,丢入天坑,只是这天坑太深了,即使丢进真人,估计都看不出端倪。 两人紧接来到一个方形香炉处,香炉此刻空荡荡,祭祀当日,有人会提前铺好炉灰,点香祭天。 走完一圈,观真再次询问,“怎么样,你可想好平安符的人选。” 薛乔站在天台处,神色平淡,说出口的话坚定沉稳,“想好了,麻烦观真师傅给裴泽求取张平安符,祝他边城安康。” 观真垂眸,“我以为薛小姐会赠予你阿母。” “我只是看谁更需要。” 神佛堂的门再次阖上,陷入寂静。 …… 凤栖宫, “皇后娘娘。”王敏跪下地上,低声开口。 在薛乔离开后不久,王敏就被皇后身边丫鬟接进宫中。 皇后点点头,“听说,今日,杨家老夫人晕倒了?” 心跳止不住加快,王敏再次想到了怪异的乌黑青筋,恐惧在心中逐渐成型。 “王敏,本宫今日可是救了你。”皇后毫不在意王敏难看的脸色,她只是开口,“若没有本宫,薛乔也许就在冲动下,取了你的性命。” 王敏咬紧了唇瓣,“多谢娘娘相救。” 皇后明笑一声,“你用不着谢,本宫这有个事要你去办。” 王敏抬头。 “帮本宫监视杨家老夫人,一旦她有什么异样,你就告诉本宫。” 说到底,她还是害怕所谓的怪术,正是因为未知而可怕。 “现在,你就可以告诉本宫,杨老夫人今日情况。” 皇后发话了,但王敏说不出口。 “王敏,别忘了本宫能救你也能取你性命。”高坐上,皇后不可一世,眉眼冷漠。 许久的寂静下,王敏脑海响起她在杨府说的话。 “所有人听好了,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于此同时,她嘴上也说着话,“回娘娘,杨老夫人生了怪病……” 如果真有神佛,那就请保佑死的不是她,而是除她外的在场所有人。 王敏交代的与暗卫所见并无什么差别,皇后静静肯定。 王敏离去后,她久坐不动,“嬷嬷,快去找来那本书。” 嬷嬷为难,“娘娘,那本书乃蛮族所写,当年皇上当个趣子赠予娘娘,但后头太子殿下出生,为了少生事端,你早早打发了那书。” 事实证明,皇后的决定是对的,后来的叫魂风波中,不曾被牵连涉及到。 皇后有些懊恼,但也无奈。 那本书是蛮族祭巫所学,称是用尽心血,里面连起死回生之事都编了出来。 她原是想搜找杨家老夫人的症状可否能与书中记录对上。 只可惜,书籍不见所踪。 瞧见外头太阳,皇后散兴,“记得改日寻观真师傅捐盏长明灯祈福积德。” 嬷嬷应下,“娘娘,时候不早,今晚陛下在这吃饭,奴才检查小厨房。” 皇后点点头,“皇上爱吃芙蓉鸡,准备上。” 嬷嬷点头,“近日的芙蓉花开的最好,世子都时常池中采花。” 主仆两人正说话,门外丫鬟开口,声音藏有害怕,“娘娘,张公公传旨,陛下今晚不来了。” 高座上,皇后倏忽站起身,“陛下去哪了?” “陛下在怜贵妃处,听说,下午散心撞见一副浮在湖面的死尸,被吓的够呛,着急寻陛下。” “狐媚子。” “娘娘,主要是死尸衣着不寻常,穿着夜行服,像是暗卫。” 听到这,皇后心下突然补起一个缺口,“那人尸体在哪个湖边发现的?” 宫女回道:“招怜阁。” 薛乔! 这时皇后才明白她的暗卫死在哪,可一切早已物是人非,蛮族之事更是落定,更可气的是,暗卫在死前没有发挥任何作用,死后还给她添了堵。 与此同时, 作为罪魁祸首,薛乔早已出宫,听到皇后要她寻人医治杨老夫人,知晴就不开心,“皇后娘娘在想什么,她又不是不知道小姐你与杨氏的渊源。” 薛乔目光藏有深思,“是啊,那皇后为何要这么说呢?” 皇后不善,这事绝对有诈。 第102章 神佛福泽 当日,薛乔伪装潜入杨府,打晕门口丫鬟。 “嘎吱”她轻轻推开了门,室温突降。“嘀嗒”突兀的水声非常规律的响着。 空气离不开厚重药味,药味下是刺鼻的怪味,深绿堂帘后,床上人影不曾活动过。 薛乔双手拉开帘幕,慢慢抬起目光,一个人突然站在她面前。 心跳停了瞬间。 杨家老夫人散着长发,一改往日架子,直勾勾站着不动,脖上的黑筋却在跳动。 无神的双瞳正对薛乔,鼻尖的恶臭味越发明显。 薛乔后退半步。 杨家老夫人像是不认识她,站在原地不动,沧桑的她像是被掏空内躯,眼眶凹陷,乌青的眼圈更是凝固在眼下。 苦行佛! 几乎一瞬间,薛乔联想到神佛宫的佛像。 此刻的杨老夫人也不再像往日般撒泼取闹,呆愣愣站在原地。 但薛乔知道,在进屋时,对方是躺在床上,是自己拉帘的瞬间,她站在此处。 作为王府当家人,杨老夫人这屋子静的可怕。 没有人敢走进里头。 薛乔壮着胆子,手上的利刃随时准备,她伸出了手。 但下一秒,杨老夫人就躲开,随后拖着厚重步伐,挪回了床上。 这哪是常人的模样。 随着杨老夫人的离开,恶臭味也淡去。 薛乔站稳脚步,正准备走进去,身后突然传来其他人声。 “咻”细鞭轻声卷上头顶梁木,薛乔脚踩椅面,悄声上去。 在薛乔的视角下,一名女子走了进来。 很快,她就认出对方是王敏。 王敏端着药,走了进来。 身后的丫鬟打开铜炉,在炉中放下冰块。 这时,薛乔才明白,水声从何而来,盛放铜炉的下方凿有一孔,孔下是空盘接着水。 王敏咽了口水,走到床前,慢慢掀开杨老夫人的庞大衣服。 一刹那,薛乔瞪大了眼,衣服下是根根分明的肋骨。 这才几日,杨家老夫人怎么瘦成这样! 但更奇异的是,老夫人的腰侧烂了一块血肉,画面过于血腥,薛乔忍不住移开眼,她只听到绷带缠绕声。 王敏是进来给杨老夫人上药的。 上药结束后,主仆两人就赶忙离开。 看着床上人,藏在梁上的薛乔身后突然发凉,很快离去。 一出门,炎热包裹薛乔,但身上的寒气也被彻底带走。 走在路上,薛乔魂不守舍,在走到一半时,她转身去了另一个地方。 藏书阁 来到熟悉的衣架,薛乔却没找到那本《修行之术:禁忌》,走到门前桌子处,观真恰巧不在。 这里的书都归他管,薛乔不死心问了一句,没有任何用,观真师傅也前脚刚走。 只能说,薛乔的运气很背,她只能回府。 回到府上,薛乔见到一个意外之人,以土豪著称的胡夫人来到薛府。 “薛小姐。” “胡夫人,今日登府有何贵干。” 胡夫人笑了,自来熟的拍起薛乔胳膊,“我就喜欢你这样爽快的。” 薛乔静静看着肩上的手,胡夫人像是被蜜蜂蛰疼的收回手。 从外院走进里堂,薛乔注意到府上多了几个箱子。 胡夫人亦步亦趋,“过往是我蠢笨,得罪了薛大小姐,今日送礼赔罪。” “说人话。” “薛乔,我想买个离祭坛近些的位置。” 薛乔皱眉,“这有什么区别?” “离祭坛近,受到的福泽自然多。”胡夫人直接开口,“还请薛大小姐帮帮忙。” 薛乔笑了,用这些真金实银买一个虚不可测的福泽。 也许是神态过于嘲讽,胡夫人知晓薛乔所想,“薛大小姐不知道,我这个阶层,钱都不算事,权也不愿掌,只想长命百岁,多活个几天。” 人没了,一切就都没了。 “更何况,我也是在道德可行的范围内,尽可能的努力。” 古往今来,多少帝王痴迷长生不老,求仙问道的。 她只是想替夫君祈求平安,这才出此下策。 薛乔也从来不是个胆小的,她利索收下贿赂。 在她看来,人定胜天。 只是在胡夫人离去时,薛乔叫住她,“你只是因为杨淮多次死里逃生才相信神佛福泽一事?” 胡夫人摇头,“不全是。”她继续说道:“早些年,杨老侯爷比任何人都要丧心病狂的追求长生,曾利用少女血滋补,到最后甚至想出了以血换血的想法,只可惜失败了,当时的他癫狂的像是怪物,死前的遗体皮肤发黄,就连瞳色都是浅黄,简直就是怪物,这只能说善恶终有报。” “所以这和祭祀又有什么关系?”薛乔冷声开口。 胡夫人回复,“杨家老侯爷离世当日正是祭祀日,当时杨氏作为祭祀配合人,杨老侯爷频出异像,直到杨小将军上去,这才镇除异像。” 如今想来,像是神佛给他警告,只是他一意孤行,这才有了丧命之事。 至于杨淮,那次祭祀后,年轻气盛的他就一直顺风顺水,若真说出点不顺,也就是在薛乔处被退婚。 就因为这个,胡夫人坚定不移的相信神佛的力量。 当年她被大房针对欺压,没日没夜的哭,险些哭瞎了眼,最后只能在神佛前祈祷大房离世,但不成想,在这之后不久,乾忠侯大房,也就是他的正妻,真的死了,备受宠爱的胡夫人被顺利的推了上去。 事情过于巧合,薛乔也解释不清。 胡夫人离去不久,杨淮未曾丧命的消息就传到了京城,一同传来的还有边城意外之事,文帝与众多臣子纷纷知晓。 金銮殿, “还请陛下为边城支些兵马。”清正男声响起,丞相出列上折,“边城此次折了许多兵马,臣恐蛮族趁机攻城,还望陛下支些兵马,补充兵源。” 皇位上,陛下没有什么表情,“如今祭祀在即,京城及附近兵马不可挪动,丞相是有什么解决之法?” “陛下,齐州还有一骑兵营,臣斗胆推荐。”丞相弓腰回禀。 自断袖风波后,太子一直低调,这次他却跳了出来,“陛下,不可,齐州地势险要,更是盐矿重地,那只骑兵营是为了遏制山上强盗与配合盐矿挖采。” 丞相面露不愉,太子说了这么多场面话,最关键还是因为齐州骑兵营是太子一人势力。 在这兵营的扎根下,齐州日益与他挂钩。 第103章 所谓抚恤,当真讽刺 太子说完,几人陆续出来,核心意思是不能动齐州的骑兵营。 “恭贺陛下,杨淮将军并未离世,这下,边城局势定能瞬间扭转。” 这句话提醒了文帝,有杨淮那个特殊的能力,边城绝不可能丢。 祭祀有关国运发展,自然是更重要些。 看着台下人,文帝威严开口,“杨淮未死,边城局势尚不明朗,不宜派兵,太子,这几日,骑兵营就先护于祭祀。” 他这是拒了丞相还薅了太子一把势力。 这样的结果,对丞相和太子并不友好。 下朝路上,丞相背手离去,林阁老走了过来,“何苦呢,这齐州已经是太子嘴中肉,他又怎么吐出来?” 丞相看着老伙计笑了,“诶,只要齐州不在太子手中,我就满足。” 他深知文帝秉性,不相信任何人,即使从亲生儿女手中夺物,他也不会心生愧疚。 齐州多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藏有盐矿,这怎么都是个关键地。 如若不是当年皇后娘娘骁勇险胜,攻下齐州,陛下感动,赠齐州为皇后长子,这种好地方又怎么会在太子手中。 与此同时,边城众人还不知调兵支援一事。 杨淮带着蔡明来到一个荒凉偏僻的山丘处,以红绳挂树杈,莫名其妙下令,全体将兵挖土。 众人不愿,但被杨淮压着头挖。 挖了好久,杨淮时刻关注着土质,焦虑不安的情绪逐渐上脸。 直到蔡明一锹子下去,他才松了口气。 再挖会,有人惊讶开口,“金子!沙里有金子!” 其他人瞬间查看,果然在沙土中发现点点黄金。 蔡明震撼在原地,他不明白,杨淮是会什么算命奇术,在他生活二十五的地方挖到了金矿。 杨淮吐口气。 看来,他并没有记错,这就是金矿。 上辈子是裴泽阴差阳错的发现了金矿,当时皇子夺位已经是明面上的斗争。 裴泽无心发现金矿,极力帮助了三皇子,自此,三皇子不愁资金。 太子依靠王氏外祖父家,但商贾之财到底比不过三皇子的金矿。 这辈子,杨淮率先挖下金矿,私吞它。 蔡明笑的眼睛睁不开,“这么多金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但杨淮只是冷静开口,“这个金矿不可与任何人说。” 蔡明急忙应到,“那是自然。”若他传出去,这金矿可就泡发了。 杨淮点头,因为军队训练,他把金矿采集之事交与蔡明。 他把金矿分给蔡明,作为回报,蔡明负责采发。 见杨淮离去,蔡明再次眯紧了眼,“这么多金子啊,金山金矿。” 人性是顽劣的,富贵更是迷人眼。 蔡明很快有了其他想法,他要借裴泽之手杀了杨淮,独吞这一座金矿。 …… 京城,衙门找了许久的蔡定尸体,最后在偏僻小巷发现了碎尸。 县令颤颤栗栗的上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文帝。 文帝大怒,“给朕查个明白,是谁,是谁害了蔡定!” 所以当小亚回到衙门,她就瞧见父亲心死的模样。 “这蔡定碎尸又怎么能查呢?”县令叹气,“大活人从边城到京城,死了数日才被人找到,如今竟还想找到罪魁祸首,难啊。” 小亚想了许久的法子,想来想去,只能去找薛乔。 驻守边城的将士被人在京城分尸,传出去都是丑事。 文帝愤怒的同时更觉得脸上无光,如今蔡定长子蔡明还驻守边城,不论如何,文帝都会做好表面功夫,好好抚恤一下蔡明。 只是这个抚恤绝对不能以军营挂钩,钱财又过于轻。 蔡定分尸的消息很快传到皇后耳中,皇后得知文帝有抚恤蔡明的想法,脑海闪过一件事。 随即赶去御书房。 御书房, 文帝突然收到皇后看望的消息,他本以为是因为怜妃之事。 不曾想过,皇后进门就淡然开口,“陛下,臣妾知道如何抚恤蔡定之子蔡明。” 皇上惊愣。 “臣妾已知此次祭祀的配合名单。” 蔡氏就在其中,蔡定死了,那也只有蔡明配合。 这份名单尚且流出,蔡明也不知被抽中为配合者,这不就是最好的抚恤礼物。 通知蔡明,今年回京,参与祭祀。 文帝眼睛一亮,他也非常赞同,如此,他不费一丝一毫就能抚恤蔡明,维持他的好名声。” 圣旨传出的时候,薛乔还在诧异,为何只说明蔡氏一府,但听到后来,她就反应过来,止不住的冷笑,他们的好陛下真是会赚死人情。 也许,在位者就是需要一些冷血与无耻才能胁迫住正常人。 但远在边城的蔡明并不知道,蒙在鼓中的他一整天都是满面红光。 一日之内收了财和权,真是巅峰。 当夜,蔡明特意举行一次庆祝晚会。 庆祝杨淮洗清丧命传闻,庆祝他成了祭祀配合者。 屋外,军营众人载歌载舞,火光冲天,酒味漫天,热闹的很。 一向不太近人的杨淮都软了些性子。 只是,裴泽并没有参与。 他坐在床边,听着窗外动静,望明月解相思。 阿礼站在一旁,犹豫再三才开口,“主子,要不我们去看看?” 裴泽摇头,“没有必要浪费时间给不重要的人。” 天边明月皎洁,银光撒大地柔下情。 这几日,裴泽的伤几近痊愈,胸口的纱布层层褪下,散在地面。 配合祭祀? 裴泽喃喃自语,目光如剪不断的春水。 那蔡明是可以见到薛乔的。 想到这个名字,裴泽的胸口涨涨的。 薛乔,不知你在京城如何? 夜空下,一抹白色突现,裴泽眼前出现一只信鸽。 “咕咕” 阿礼震惊,这不就是薛府的信鸽,这么体大肉厚的。 裴泽眼底闪过惊喜,取下信纸时,他只觉得信封内膈应。 打开信封,一枚护身平安符躺在手心。 这正是薛乔向观真求来的那一枚护身符。 裴泽自然认得,他自小时,母亲曾为他求取一枚,花了半年。 因此,裴泽知道,这个很不容易得到。 窗外的热闹声未曾停下,但杨淮的心异常的平静与踏实。 第104章 蛮族偷袭 薛府书房, 薛乔收到情报网的汇报,王尚书近日书信联系边城的蔡明。 站在薛乔面前,老白瞧见薛乔惊愕,她没想到王氏还会与蔡氏有联系。 若不是被祭祀缠住手脚,薛乔早该收拾王尚书父女两人。 “你先调查清楚王氏与蔡氏的来往。”薛乔开口,随即加上一句,“顺便查看杨家老夫人近日的行踪作为。” 老白应下。 薛乔站在书房案桌前,思绪一片混乱,近日的事情太多了,她内心有些不安。 仔细盘算,王氏藏书阁一事未结,皇后就冒了出来,如今加上祭祀又多了个杨家老夫人的怪病。 就在此刻,薛母端着汤水走了进来。 “阿乔。”她笑着开口。 “母亲。”薛乔应道,看到了一碗绿豆汤。 “天气热,快喝些解燥。”薛母来到薛乔身边,递来汤羹。 绿豆的甜夹着冰送入口,薛乔淡下眉头。 “祭祀的事情不要急,我已经与父亲说过此事,若真难做,你祖父一定想着法子帮你。” 这几日,薛母也看到了女儿的难处,昨天对峙完崔氏,今日就去解决杨府,宫中皇后不时掺上一手,简直难做,在为难薛乔,所以她求见了阿父林阁老,求他帮忙,林阁老会不时帮衬。 汤勺顿在手上,薛乔笑了,“阿母放心。” 薛母眼底藏着看不懂的关切,她想到了那日飞鸽传书,嘴边的话莫名滚烫,说不出来。 喝着绿豆汤的间隙,薛乔发现薛母的犹豫,舀了一勺送上薛母嘴边,“阿母,快尝尝,冰凉爽口得很。” 薛母抿下,冰镇过的豆汤顺着喉咙流下,她这才开口,“阿乔,阿母有件事想问你。” 薛乔爽快道:“怎么了,阿母直说无妨。” “你可有心悦的男子?” 听到这话,薛乔停下手,她听到薛母继续说道:“敦亲王家的长孙近日像是起了春思,每日雷打不动的薅朵荷花,众人都猜是喜欢某家的千金小姐。” “阿母,我可没有收到过荷花,李敛喜欢的不是我。” “我不是想问这个,只是想问你意中人,阿母年纪大了,只有你一个牵挂,希望你嫁到家世清白的,不愿看到你日后过吃苦,被人轻视的日子。” 丧夫已经招来很多异样目光,她更不敢想叛国通敌的待遇。 薛乔终于抬起眸,“阿母近日是知道了什么,这么担心。” 薛母维持笑意,“也是听到李敛近日异常,担心提醒你一下。” “阿母,薛乔不傻,不会为了所谓的感情委曲自己,更何况,最近事情多,我更不想搭理这事。” 有了薛乔这句话,薛母放心了,“这就好。” 但薛母自己也明白,即使薛乔日后喜欢裴泽,她这个做母亲很难去阻拦。 唯一庆幸的是裴泽在边城。 与此同时,边城 裴泽知晓了来龙去脉,他深邃的目光划过狠意,原来是蔡明搞的鬼。 阿礼对着书信继续读,“京城处,林阁老提出派人援助边城,只可惜被太子等人否定。” “我这哥哥真是心狠。”旁边的三皇子无情嘲讽。 “若没记错,近日,齐州处也发生了动乱。”裴泽不急不慢开口。 三皇子点头,“齐州乃盐矿重地,听说是骑兵营与百姓发生冲突。” “百姓?这么厉害,能与骑兵营冲突。”裴泽低声质疑,齐州骑兵营乃太子亲兵,那些人一个个眼睛长在脑袋上,只会欺压百姓,百姓还没法到起冲突的程度。 三皇子回道:“听说是有点背景的百姓,否则,也不会叫人查不出他消息。” 想到这,裴泽也明白过来,他不知道那人都已经跑到了京城,他也就是女扮男装的崔景。 隔着几步路的距离,他们隔壁帐篷里,蔡明正喝酒吃肉读远信,手下人随时给他满上。 “这王尚书倒似好心,还,还专门写信告诉我。”蔡明喝的舌头大。 信中,王尚书告诉他父亲尸首下落,表明陛下很愤怒,一定会严查,圣旨已下,蔡明回京之日,他一定给人接风洗尘,多准备几位女子。 “不管怎么样,将军的尸体找到就是好事。”手下人开口安慰。 蔡明摇了摇脑袋,努力看清飘忽不定的笔迹,“当然,他不死,我又怎么名正言顺的接管边城,做个土皇帝。” 等杨淮裴泽等人清理完蛮族,他往后的舒服日子就来了。 想到女子,蔡明就忍不住的笑,表情猥琐像是想到什么事。这个王尚书不愧是父亲的老友,两人一般的好色。 京城有他们三人才是作孽。 如今自己享受一番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他也不缺钱。 在蔡明白日做梦时,蛮族已有了动静。 突利死了,但势力没有落败,几人回到蛮族,突利手下大怪特怪二图鲁,二图鲁自然不是简单的,当下反驳,更是提前绞杀了突利势力可能选择的傀儡。 蛮族一夜之间,死了许多图鲁。 见扶持傀儡无望,一部分突利老势力归顺二图鲁,一部分咬牙死撑,打起了边城的主意。 太阳恍若火球,炽烤大地,裂开枯缝。 “不好了,主子,蛮族偷袭。”阿礼打断三皇子与裴泽的交谈,慌里慌张回复消息。 裴泽眼神瞬间凌厉,背崩成紧弓,“快与我去找蔡明与杨淮。” 阿礼点头,两人掀开帘子,酒味混杂闷热,令人心生烦躁。 裴泽阔步上前,大步流云,“蔡明,蛮族来袭了。” 蔡明迟钝的点下脑袋,“蛮族,嗯,蛮族女子好看的。” 拽起衣领,蔡明烂醉如泥,软在裴泽手上,裴泽简直来气,拳头发硬发胀,不客气的招呼给蔡明。 蔡明晕晕旋旋的吐了口血,突然嗓子一呕,地上多了一滩水迹。 眉头紧的难看,裴泽讽刺,“边城令你驻守真是天大的笑话,上门自杀说的就是他。” 蔡明就是烂泥,比起扶烂泥上墙,还是找杨淮更靠谱。 裴泽正要赶去杨淮帐篷,杨淮率先冲了出来。 “蛮族来战,所有人,准备好!” 第105章 刘存再现 杨淮忽视了蔡明与裴泽,他是想一个人解决。 真是莽撞。 阿礼叫来许多人,拼拼凑凑下,人数足够。 杨淮一跃上马,裴泽晚上一步。两人率兵来到现场,蛮族的偷袭已暴露,他们更加嚣张。 杨淮手持长枪,一手勒马就冲了上去,转身的功夫,人头掉落。 裴泽不承让的跟上,斩首几人。 圆滚滚的东西掉下地上,占上灰土与红水。 杨淮目光定定看向裴泽,眼底是挑衅也是敌意。 裴泽捡起一旁长矛,回礼性的冲杨淮一笑,尽是挑衅。 敌军冲来,两人骑马站在大军前,势均力敌。 裴泽皱起眉头,杨淮很不对劲,他变了很多。 他记得过往,杨淮看他的目光还有些欣赏,那现在就是满眼的敌意,仿佛他抢了对方的宝贝。 连身上的气势都重了很多,煞气更不曾少。 与过往一般,杨淮又急躲过几次关头,即使五个人包围针对,一人从背后偷袭这样退不可退的境地下,杨淮就能躲过攻击,甚至毫发不损。 裴泽险侧过身,躲过一个偷袭。 与此同时,蛮族对面有些吃不消,明显分成两路撤退。 可裴泽不想他们一个都回去。 掌心的长矛有了残影,鲜血时不时滴落。 直充天灵盖的战场叫嚣声不曾扰乱他的一点注意力。 一小波人逃走,杨淮跟了上去,裴泽嘴边的话还没说完,杨淮自个就冲了上去。 裴泽眉头紧皱,下意识加快速度,在他身后,一个个人接连倒下。 “咔”鲜血溅了出来,裴泽一脚踹开尸体,玄色盔甲多了不少液体。 敌军逐渐处于下风,裴泽崩直脸,不一会更杀红了眼。 就在裴泽等人以为要结束之时,远处天与地面的交界线处多了移动的黑点。 再仔细看,竟是新的蛮族人马。 幸存的边城将士脸都齐刷刷的白下,“将军,我们怎么支撑蛮族?” 对方的人数比自个多了一倍。 裴泽眼底团起暗云,这时,他终于明白。 原来蛮族是逐个分开,一一击破。 沙哑的嗓音响起,裴泽硬下气,凌厉下令,“给我杀!” 这次没有之前的轻松,蛮族新兵对接后很是繁琐。 “咔”又击中一人心脏,裴泽微微喘气,抽出长矛。 战况已经发生变化,裴泽方落于下风。 抓紧了拳头,裴泽望向远处,只见边城士兵逐个倒下,他勾了勾嘴角,有些无奈。 他这运气是不准的。 这次不是有人算计他,但他也可能会难逃一劫。 低下头,隔着盔甲,裴泽把手放在了胸口处,盔甲与衣服后是薛乔送给他的平安符。 裴泽深呼口气,老天爷,如果可以,请保佑我平安。 他还要好好的去见薛乔。 事实是凄惨的,大晋人又倒了几个,人越来越少,只有裴泽还能反抗成功。 “咻”暗箭难防,越过人海,直冲裴泽。 裴泽背对着他,前面是另一个边城将领,他还做不到躲开。 就在他阖眸准备认命时,一把长剑半空拦下。 “铛——”金属声鸣不止。 “驾——”抬眸望去,三皇子,是三皇子带着亲卫赶了过来。 裴泽劫后余生般吐气,但刚刚简直命悬一线。 “裴泽,没事吧!”三皇子冷声开口,“杨淮去了哪里?” 裴泽摇头,“他先前中计被调开了,不在此处。” 再说对面,杨淮快马加鞭赶去,发现蛮族士兵不见,但很快来了新的一片。 狼狈解决下,一人从背后刺中了杨淮,杨淮一脚踹开,带其余人赶回战场。 在三皇子,裴泽与杨淮三方的努力下蛮族成不了气候,走了。 这次,杨淮吸取教没有再走。 就在边城,蛮族偷袭的事情结束,另一笔势力却蠢蠢欲动。 齐州,骑兵营。 一个男子目光冰冷,他时不时看向周遭,全程混在队伍中不说话。 齐州的骑兵营又到招兵入伍的时候了,众多人为了混一个稳定,挤破头破的努力。 若薛乔在,她就会认出,这鬼鬼祟祟到底人就是刘存。 衙门主蒲的弟弟,刘存,只可惜,在齐州,没有人见过刘存。 混在队伍中,刘存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到骑兵营中。 …… 京城,薛府又来了人。 知晴出门一看,“小亚姑娘,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小亚不安笑了,“知晴,我找薛乔有些事情。” “小姐就在书房。”知蓝带路,两人走向书房。 书房内,薛乔眉头紧缩,“你是说蔡定的死因?” 小亚点头,“阿父还没有任何头绪,所以我,这才想来找你。” 放下毛笔,薛乔站起身,“尸体是在哪发现的?” “巷子里?”小亚不确定开口,“我先回去问问父亲。” “不用了,我们直接过去见你阿父。”薛乔开口,她打算直接找县令问个清楚。 蔡定可是三品将军,他的死确实不是小事,这种事肯定要在第一尸体发现处查看一番。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现场会这么血腥。 这个巷子已经衙门包下,因为死人的缘故,也没人愿意来这。 赶到现场,薛乔看到了一地的飞溅血液。 县令派的人正在现场愁眉苦脸。 “薛小姐。”县令迎了上来,他没想到女儿真的把薛乔请来了。 薛乔点头,毫无表情的走近巷角里。 仔细查看一番,现场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薛乔皱紧眉头,十分谨慎的检查每个角落。 很可惜,薛乔还是没找到,她只能把目光移向碎尸,“这些全是他的?” 县令同情点头,“是啊,杀人者也是丧心病狂。” 走近,薛乔蹲下,她发现一点不对劲。 “县令。”薛乔开口招呼人,县令很快上前。 “你看,这人的碎尸上是不是还有很多伤口?” 县令惊讶,“确实如此。” “看来这人生前的日子并不好过,受尽了酷刑。”薛乔沉声,“既然是施展酷刑,那肯定需要有地方。” 县令立马明白,“在下这就去搜找有自家地牢的人。” 薛乔点点头,但她忍不住想到布衣店的地下室。 那也是一个封闭地牢,可以施加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