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王谢堂前燕》 第1章 老同学 “知名女星简易离奇死于家中，悬旗女主一角落空。” “简易头蒙在白布里，死状可怖。” “简易被爆隐婚生子，背后的男人竟是——” “今年最大IP悬旗——” “砰——”随着一声干脆利落的关门声，屋子重新陷入静谧。甘棠翻了个身，皱着眉眯着右眼，手机上除了十多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简短的信息。 【速来公司，免你死刑】。 死就死吧。甘棠心里嘀咕着，正要翻身继续睡，突然一个电话又打了过来。 啪——手机直接砸在了脸上。 上午九点的祁海浸满了咖啡苦香，经历早高峰后的街道笼罩在寂寥之中。九月末的落叶还未显露出暗藏的萧条，在舒适的微风中翩翩飞舞。 甘棠穿了件简单的白T，奶奶灰的毛衣外套松松垮垮套在身上。黑色口罩和刻意压低的棒球帽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双精致如雕刻的双眼依旧透出不凡的气质。 这是一双不同寻常的狐狸眼，非但没有该有的魅惑，反流露出拒人千里的清冷感。 或许是出于对美女的本能驱使，即使她只是懒懒散散站在那，周围路过的人还是忍不住频频回头看她。更有甚者还偷偷拍照发到工作摸鱼群里，八卦他们公司楼下这位浑身流露出不寻常气质的美女是何方神圣。 甘棠已经习惯这种回头率，此刻专心地在门禁机上第四次输入密码。她其实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是脸上依旧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甘棠，你找我？”正打算输入第五种密码，身后有人叫了她名字。甘棠回头，眯着眼却是有些想不起眼前这人是谁。 沈奕然今天心情十分不错。摸鱼的时候听见同事在议论来了个藏头藏尾的大美人，一看，这不是她最讨厌的老同学甘棠吗？ 她与甘棠是大学同班同学，建筑系女生不多，仅剩的几个女生就容易被拿来比较。祁阳大学是国内排名前十的985大学，她们所在的建筑系更是双一流学科。能像她们俩考入其中还直升硕士的，自然少之又少。 沈奕然家境和长相都不错，从小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但这一切在遇见甘棠后荡然无存，大学六年，她黯淡得像月球四周的空间垃圾。 她从未如此刻这般激动过，这个彼时傲视一切的女人正站在她的地盘，身边是她刻意喊下来的下属。甘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呢？在娱乐圈混不下去了想要重操旧业，来面试的？她怕是不知道自己如今是设计部的总监，手里握着她的生杀大权。 沈奕然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整整六年的屈辱，她今天要全数还给眼前这个女人。 甘棠舔了舔唇，终于是记起了眼前这人是谁。 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来公司了，大概是早上被经纪人的连环夺命call弄得精神有些恍惚，连公司的门禁密码都想不起来了。嗳，他们公司什么时候有过门禁？等等，刚刚好像是在想和眼前这人有过什么交集。不管是什么交集，总之对方态度不太友好就是了。 于是她也没多说，眼皮懒洋洋地往上一抬，反客为主道，“你找我？” 第2章 桃色绯闻 她总是这样，做什么都是一副不上心的样子，可是又总能轻轻松松得到别人遥不可及的东西，然后又随意地扔弃。 沈奕然的无名火一下子窜到了喉咙口，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又尖又刺耳，“甘棠，你装什么装，你又有什么好装的？怎么，娱乐圈混不下去了想来我们公司继续混？” 甘棠皱了皱眉，环顾了下四周，这不是他们公司时希传媒吗？ “呵，建筑这行可不是靠脸就能吃饭的，况且你靠脸也没吃上饭啊，不然怎么还只是一个十八线呢。”对方见她没回嘴，气势更盛，此刻双臂交叉，脸上挂着洋洋得意的笑，“不过看在老同学一场的份上，我倒是可以收你做个助理，多少能管你吃个饱。” “沈总，这位是？”旁边一直看戏的人此刻很有眼力见地凑了上来。虽然眼前这位是个美女，但是怎么能跟自己的前途比，此刻也只好辣手摧花了。 “我大学同学，只可惜不走正途，只求捷径。有些人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沈奕然今天穿了一件常规的白色西装，袖口微挽，浑身散发出一股与这座写字楼十分相合的上流白领气质。 周围人听到这，啧啧了几声，眼神都带着意味不明了起来。 “娱乐圈嘛，懂得都懂。” “你懂？你尝过？” 甘棠勾了勾唇，那双狐狸眼微微上挑，这才流露出一股子说不出的风情来。她摘了口罩，下巴微抬，声音娇媚而轻浮，“我穿成这样都能认出来，沈奕然，看来当年我拒绝你梦中情人，对你造成不小打击啊。” 周围人本来看着热闹，此刻见到甘棠全脸，却是忍不住发出几声压低的惊叹。 有些人生来就像是得到了天神的眷顾，就比如此刻上午的阳光正好照入玻璃窗洒在她那张被包裹在栗色微卷长发中的巴掌脸上，白皙的脸上柔嫩的绒毛显得她像是在发光一般。这是一只披着道服的狐仙，清冷的气质下藏着一颗恶毒的杀心。 “你放什么屁！”沈奕然的无名火已经冲到脑门了，她总是能轻易地因为眼前的女人失去理智。 “不就是一个男人，看你这追不到还记挂几年的廉价样子，也不嫌掉身价。”甘棠说完双手拍了拍衣服，冷笑一声，再也不顾眼前面部表情已经崩坏的老同学与周围愈加热烈的讨论声，转身就往旋转门外走。 桃色绯闻，向来比所有谣言都更能轻易毁掉一个事业型女性。无需论证，甚至无需刻意传播，只要有一点风声，公司内部的八卦网便能铺天盖地渲染。 当然，能让沈奕然哑口无言气急败坏的，自然不是凭空捏造。甘棠这人虽然很少有上心的事，无奈记忆力实在不错。 “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你再不来我真去砸门了。”等出了大厦，似乎是刚从迷迷糊糊的宿困之中清醒过来，甘棠终于是接起了一直震动的手机。不用想，手机另一端的人已经快要抓狂了。 “我们公司换地址了？” 对面沉默了几秒，语气已经从焦虑转换成了累觉不爱，“都已经搬了半年了。” 第3章 职业道德 时下最热的大IP剧《悬旗》因女主意外死亡，开机已经被推迟近半个月了。吃瓜群众心里也很奇怪，这样大热的一部剧，是为何竟然久久找不到第二个女主。 甘棠本也跟着吃瓜，却是不想她那个金牌经纪人竟是把这瓜递到了自己眼前。 哎，这哪是大西瓜，这是毒苹果啊。要说甘棠是如何毫无羞耻心地拍了四年烂剧，在无数谩骂声中全身而退，全靠她的三不接原则——好剧本不接，好对手戏演员不接，大IP书改剧不接。 她管这叫职业道德。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有美人兮，见之难忘。涂以回倚在假二楼护栏上，修长的双腿因栏杆微微弯曲，笔直的黑西装却未见褶皱。他生得好看，此刻却是望着楼下的甘棠感慨地摇了摇头，暴殄天物啊。 “三个月四部戏，谁有我劳模啊？”甘棠已经走到了涂以回跟前，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心里话，歪着头语气略带委屈。 她这模样倒像极了楚楚可怜的小白兔，若不是涂以回被眼前这人坑多了，倒还真想不起狡兔三窟这词。 “待会好好表现。”正了正神色，涂大经纪人未再多说什么，一脸严肃地把甘棠往老板办公室带。 甘棠和涂以回相识于微末，都是彼此入行后的第一位同事。这四年间，涂以回化腐朽为神奇，犹如金手指一般带一个火一个。唯有最初点的这块石头，不温不火，稳居十八线。以涂大经纪人目前在公司的地位，本早可以脱手带其他人了。但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手上有的资源跟扔垃圾一样往甘棠身上砸，没有的资源就求爷爷告奶奶地抢来砸向甘棠。 甘棠这人，着实没点艺术天赋。五音不全四肢不勤便罢了，她这四年大大小小的剧组也待了百来个，演技仍然如死鱼一样“波澜不惊”。 她那双眼睛又大又黑，如墨玉一般漂亮。可一入镜头，便空洞无光，宛如死潭。她刚入行那会儿，粉丝爱称她冰山美人。面如雕刻，肤若凝脂，气质清冷，眉眼生波。一年后，黑粉笑送外号冰山死鱼，演啥都像死鱼，面瘫又冰冷。 有一回男主在她怀里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她非但脸上没有任何动容神情，手指还偷偷地擦了擦自己的衣角，应该是鼻涕不小心喷到她手上了。眼尖的网友把这一幕做成了动图，挂了整整一天热搜。嗯，她当年的人气还是可以上热搜的。 涂以回心想，你唱歌不行，跳舞不行，演戏也不行，那你做个综艺咖吧。安安分分当个花瓶，冲这颜值和公司的资源，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可甘棠偏不，她说她是有追求的，这辈子拿不了影后，也得拿个视后。 “我呸！”秦无涯清了清嗓子，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拧，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她就是灵棋，灵棋就是她。你要不给她演灵棋，我就跟你没完。”涂以回一米八的大个子毫无顾忌地往桌上一坐，那张严肃的脸显现出泼皮的状态，大有即将撒泼打滚的架势。 第4章 毒眼伯乐 “姐姐，你是鬼迷了心窍还是脑子被狗吃了？你怎么就抓着这位祖宗不放了？她这四年，演一部赔一部，公司赚的都不够她赔的。你还给她接，还给她接！全公司就她最勤快，三天两头泡剧组，有完没完，有完没完！！”秦无涯直接破音了。 “消消气，消消气。”甘棠也习惯了这场景，走流程一样递上热水，面瘫的脸上挤出一丝假笑。 “别笑了。”秦无涯打了个寒颤，杯子一碰到嘴就被烫得弹开了。气得往桌上用力砸下杯子，热水又溅到了手背。这下子哆嗦着嘴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两眼一翻，就差晕过去了。 “这次肯定不会亏，超一线制作团队，当红小生，时下最火的IP，加上我们小棠棠这脸，再炒一炒高等学府毕业的学霸人设，肯定火。”涂以回见好就收，一秒切换正经。他在秦无涯那里到底有几分信任度和话语权，毕竟这公司如今排名前十的艺人全是他带出来的，说是“开国功臣”也不为过。 “她不是有个什么三不接原则？”秦无涯将信将疑地看了甘棠一眼，这脸确实没话说。放眼娱乐圈能对打的都没几个，就连之前的简易，都有几分逊色。 “她这不是以前不懂事，现在成熟了。”涂以回语气平静，眼里却闪过一丝抓狂。 什么三不接原则什么职业道德，就是为了给她的不求进取找个借口。 好的剧本，出名的原著小说以及优秀的对手戏演员，单凡沾边一样，她都能被骂得狗血淋头。她这些年整天泡在糊剧里，不就是想舒舒服服地躺平摆烂。 而这次的《悬旗》，那是沾了个底朝天。之所以能入了她的眼，不过是因为这剧的男主角越汜在某年某月某个时辰，不长眼地犯贱泡了她闺蜜。所以她铁了心要用自己的烂演技去祸害人家。 甘大小姐这哪是这娱乐圈这名利场沉浮，这是仙女下凡，来让他涂以回感受人心险恶，世道艰辛来了。 想他前半生阅人无数，他看上并亲自带的艺人哪个如今不是大红大紫，怎么就瞎眼遇上这么个祖宗？他又哪是什么坚持不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又或者慧眼如炬，朽木终开花。他是毒眼伯乐，带谁谁火的人设不能崩啊。他这华丽的名片，哪能出现这么个污点！ 真是打碎了的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自己瞎了眼挑的人，跪着也得带出山。 时希传媒虽算不上龙头娱乐公司，但在圈内也有几分人脉。不知道究竟是因为秦无涯的手笔豪迈还是甘棠的颜值抗打，最终倒还真被他们拿到了这个角色。 简易能到如今这地位，虽说离不开她十多年来的努力，但和当下年轻女演员断层也有一定关系。放眼三十以内的女演员，能演还颜值在线的着实没几个。尤其是她那张高级脸，能站在她身边还不黯然失色的，也只有极个别了。 而甘棠，便是那极个别。 第5章 初遇 入组的第一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涂以回坐在保姆车里伴着雨声优雅地吃着肉包子。他今天穿了一件定制西装，高挺的身材微微向前蜷缩。除了翘着的兰花指，其他手指上都泛着油光点点。 甘棠饿着肚子斜眼无语地看着他，随后余光留意到前排司机师傅逐渐颤抖的双手。 山城影视基地坐落在山顶，从山脚上去的路不算长。但当年造路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负责人喝大了，车道建得宽一段窄一段的。城里司机师傅第一次开这样畸形的山路，又碰上下雨天，一时发怵也是难免。 车子颤颤巍巍一路颠簸到半山腰就卡壳了，前方愈发陡峭的山路彻底把司机师傅的心防击溃了。 甘棠今天穿了件白色长裙，看着泥泞路倒是有些犯了愁。开工第一天，势必会有记者。 “我先去看看。”涂以回看了眼手表，当即果断下了车，大长腿晃了几步便不见了人影。 甘棠等了十分钟也没等到他回来，看着一直不停的小雨和越发光滑的泥路，心里有些担忧，索性拎着裙尾也下了车。 结果没走几步路，脚一落空，直接踩进了大泥坑。溅了一身泥不说，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还没来得及尖叫，左手肘便被一双有力的手稳稳地扶住了。抬头，只看见伞下一张勾魂摄魄的脸庞。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甘棠瞬间像是失去了五感，等到耳边微弱的风声，脸上雨滴冰凉的触感以及满鼻子陌生香味一窝蜂涌进她脑袋时，她才从对方温柔又深情的眼眸中惊醒过来。 “谢谢。”甘棠垂下眸，神色还算镇定。 两人便稍微隔开了段距离，只是那把伞扔恰恰好遮着甘棠。 甘棠余光看见他举着伞，步态稳健，和此时狼狈的自己相比倒如谪仙人一般自在。 “小心。”许是走了神，没几步路又踩了一个大水坑。男人虚扶了一把甘棠，边走边说，“山里泥路崎岖，若脚下不稳，怕是要摔几回跟头。” 他声音温厚，说出的话却是不留情面。甘棠料想他许是看见了自己踮着脚尖，提着裙尾妄想一丝不染的贪样，尴尬得脸都烧烫了。 两人之后依旧是沉默不语地往前走着。甘棠僵硬地垂下了手，只是手指还是尴尬地抓着裙摆。滴滴答答的小雨落在伞上发出好听的声音，山间微风凉丝丝的，吹着甘棠久久熟透了的脸却是清爽舒服。 “怎么下来了？”涂以回不愧是王牌经纪人，这么短的功夫也不知是从哪弄来了辆小电驴。此刻原路折返，却是看见一身狼狈的甘棠。 “我——”甘棠没来得及回答，一辆车从后面缓缓开到了他们前面十步外停下。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恬静的侧脸。娇柔妩媚，如三月杏花。 涂以回还在碎碎念着把雨披往她身上盖，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一段路。甘棠被涂以回遮住视线，微微斜歪了脑袋，却只能看见男人撑着伞渐远的背影。 她看见他在车门前停住脚步，不知是车里的女人说了什么有趣的事，眼中盛满了笑意与柔情。 “谁啊？” “啊？”甘棠晃神，再回神，车已经消失在了山路之中。 “刚刚没留意到他长相，看这保姆车，也是个艺人？” “没谁。”收回目光，甘棠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快走吧，开机前还能洗个头。” 第6章 小观园那一派的 两人就这样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开机前到了剧组。 结果到了才发现，山城这场雨最终捉弄的只有甘棠一人。 山城影视基地基本上只有顶级制作才舍得租，也租得起。甘棠入行四年拍了几十部电视剧，竟是一次来这的机会也没有。而涂以回手上虽有不少顶流艺人，但都是爱豆和歌手，演员还真仅有甘棠一人。 没多久，《悬旗》这位捡漏空降女主在进组第一天就弄了自己一身泥这个新闻便传遍了全组。 “听说她经纪人问半山腰的大爷借了辆电动车，两个人直接从正门记者堆里骑进来的，记者都没认出来。”化妆间里，八卦的气氛倒是比外面略带凉意的秋雨热烈。 “什么来头？” “小观园那一派的呗。”小观园影视基地多拍摄低成本的网剧或综艺。圈里人私下开玩笑，常以影视基地给艺人加前缀。 比如这个专属化妆间里，坐着的就是这部剧的女二号，以山城影视基地为前缀的知名一线女艺人冉娇娇。 “你们也别小瞧人家，简易什么地位，能接她留下的，会是简单的角？”冉娇娇拨弄了下化妆师刚吹好的刘海，皱着眉下巴向上视线向下左右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神情中流露出一丝布满。 化妆师跟了她五六年，眼力劲十足，急忙拿着定型喷雾上前替她重新捣拾。 “要我说就是因为这角色原先是简易的，正经人才不敢接。先不提这事就不吉利，开机前闹出这样的新闻。就说简易如今的咖位，能和她相提并论的，谁能忍得了天天被和死人比？跟死人比也比不赢啊。也就那些做梦都想红的十八线，上赶着拿钱砸了。” “十八线有钱还能是十八线？”有人笑，笑声中有几分轻蔑。 “娇娇姐，越汜到了。”说话间，冉娇娇的助理从门外小跑了进来，进屋后立马甩了甩身上的雨水，语气有些不满，“这雨可真烦人，湿湿答答黏黏糊糊的，还下个没完没了了。” 话音刚落，屋内立马爆发出一阵笑声。 “笑什么呢？”小助理一脸懵圈地看着屋里的人。 “走吧。”冉娇娇倒是没像他们笑得掉价，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圆润的杏眼下睨眯成一条狭长的缝隙，眸光中流露出高傲的神情。 “走，去看落汤鸡。”跟着起身的冉娇娇执行经纪人说着抱住小助理的胳膊，话音刚落就又引得其他人好一阵哄笑。 山城影视基地不大，但胜在精致。据说当年建房子时，请了有名的历史学教授坐镇，百分百还原了大部分明清建筑。 甘棠穿过回廊，没多久便到了前厅。正感慨这建筑设计之精妙时，却是意外听到了一旁的八卦。 “听说bourial的当季主推一款只有十件，今年那件白荷用的中国风，国内很多人争破了脑袋抢呢。” “那甘棠一个十八线穿得起bourial？不会是盗版吧。” “切，就凭她？” “肯定不是，你看她那裙摆全是泥，荷花都被遮住了。”那人说着一顿，“今天这出不会是故意的吧？悬旗女主穿着bourial秋季限定款骑小电车进组。估计今天悬旗开机相关的热搜都是她了。” “yue了，好心机啊。” “现在这世道啊，什么东西穿个盗版都能被炒成富家小姐。” “如今这圈子啊，啧啧啧。” “说不定是真的呢。”另一个人听了轻笑一声，“听说她那经纪人是个gay，靠卖身给她接戏。那些暴发户投资的网剧专爱挑她——和她经纪人。” 三个人越说越起劲，最后声音都快控制不住了。 “白荷的裙尾没有图案。” “什么？” “白荷唯一的图案在后背拉链处，拉链四周细纹辅其为枝径，连接裙尾呈一朵倒立荷花。世人道荷花出淤泥而不染，为枝径之功。而白荷的设计师Sabrina却是便让这荷花入浊世，遇风雨而不退，是为国人傲骨。这，便是白荷设计的精髓。”甘棠低头看着三人，面色平静，语气平和。 “怎么，你还认识bourial的设计师？还是你经纪人认识？哦～设计师一般都是——”那人被甘棠撞破也不尴尬，反愈加目中无人，说完断了音，嘴形却凑出“断袖”二字。 “Sabrina是女性，也是我的朋友。”甘棠直视她，眼神平静，通身却隐隐有股威慑力。 对方被看的有些心虚，微微后退后避开她的眼神，“呵”了一声，嘴却是十分硬，“你说是你朋友就是你朋友，我还说越汜是我朋友呢。” 四周又是一阵哄笑，纷纷应和，“就是，越汜还是我姐夫呢。” “嚯，我可没有你这样的朋友。”越汜的声音张扬而轻狂，如同他桀骜不羁的性格和侵略性十足的长相，行至那便夺人眼光至哪。 “在座诸位中我越汜的朋友只有甘棠一人，你哪位啊？” 第7章 道歉很难？ 越汜和甘棠不是第一次合作，四年前两人刚出道时同为剧中男女配。四年后一个早已部部男主部部爆火，而另一个依旧风里雨里低分网剧里沉浮。 说起来早年那部剧还有cp粉，cp名敢死队。 “越汜哥真幽默。”甘棠看到那个扬言越汜是她姐夫的女生中越汜的目光中露怯地打着哈哈，和几秒前面对自己时那趾高气扬，嘴脸如陨石的模样截然不同，也是心生佩服。心里忍不住感慨女娲造人时应是用变色龙做过什么实验，才有他们这般人前自如切换两幅面孔的杰作存在。 “潘导，你下部戏有没有情景喜剧的打算？这位阿姨那么喜欢笑，可以去做背景板啊。”越汜叉着腰，是一点没有要就此揭过的打算。 “我，我……” “哟，还是个结巴。阿巴，阿巴……” “阿汜哥哥，潘导，你们背着我商量什么呢？”眼见那女生就要哭了，一个娇柔的声音在人群后方响起，然后便见围观群众自觉地留出一条道来，让那女生进入话题中心。 “娇娇来了，今天这妆容可真不错，定妆照一定好看。”导演自然不想第一天就闹出不好的新闻，立马做和事佬岔开话题。 冉娇娇听了这话自然满脸娇羞欢喜，也是恭维了导演和越汜几句，说完把视线看向甘棠，“这位便是甘棠姐姐吧，我们之前没有见过，我可太期待和你演对手戏了。” 进组前涂以回给她简单介绍过这剧的制作班底，眼前这位女二号，是圈里出了名的小白花。长得漂亮还很善良。和她演过戏的，基本上都在拍摄结束后和她成为了朋友。据说她还特别喜欢给不出名的朋友介绍资源，每次活动，身边都如众星拱月一般围着不少男性和女性朋友。 甘棠见她热情，却是依旧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淡淡看着刚才说话那三人，声音轻飘飘的，“你们似乎还没有道歉”。 冉娇娇被人无视，颇有些尴尬，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见越汜在旁边跟着起哄。 “都是女生，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她有些不满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周围人窸窸窣窣的又议论上了，那三个女生此刻柔柔弱弱低着头，倒是颇有几分可怜的意味。 人就是这样，总是不讲理地偏袒弱势一方，仿佛刚才她们咄咄逼人造谣生事的姿态便不存在了一般。 导演走到甘棠面前想打个圆场，却是被甘棠抢先一步先说了话，“不过是一句道歉，是有多难呢？嘴皮子上下一碰的事情，你们刚刚不是很擅长？” 众人于是又不说话了，纷纷顺着甘棠的目光看向话题的主人公。那三个女生被所有人注视到脸红，终于是在越汜挽着袖子掺和前草草道了歉。 “以后多的是机会，多的是机会。”导演终于是有机会插话了，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越汜，“来阿汜，跟你说说今天的戏。” 冉娇娇听到这也笑盈盈凑了上去，语气略带撒娇，“导演你偏心，今天我可有三场戏。” 人群慢慢散去，这场闹剧便也落下帷幕。 甘棠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只是冷冷看着散开的众人。她看见其中一个女生混入人群，最后跟在了冉娇娇一众助理的后面。 第8章 这个女人不对劲 “跟导演去打过招呼了吗？”过了一会，涂以回找到她，带着刚到的她的跟组助理熙熙。 “甘棠姐！”熙熙打了个招呼，嘴巴不停，“涂总到小电驴可拉风，一路超过那些堵着的小轿车，漂移过弯道道时候好家伙，差点没把我甩出去。” 甘棠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好了你就少说两句，还嫌没把于凉气死？” “于凉姐还说自己是嘴皮子高手，我才插嘴几句…自己说不过我就生气耍赖，她插不上话能怪我吗？就这还rap届第一嘴溜子，rap届第一嘴瓢子吧。”熙熙说到这看见微笑着的甘棠，立马上去抱着她的胳膊，“还是甘棠姐好，温柔又文静。” “让你来做助理的，没让你来贫嘴的。你有这精力帮甘棠多留意剧组里的风声，这剧要黄了我们三个就一起去跳祁海。” “知道了boss，你快骑着你的小电驴下山吧，待会天黑了就做不了秋名山车神了。” “小电驴就留给你们了，我问那个老乡买下来了。这点路我走下去，有事给我电话。”涂以回说着拍了拍甘棠，轻声说了句加油便离开了。 他今天本是要去参加时希一哥陈慢的新歌发布会的，但因为于凉那边的工作比计划晚结束，熙熙过不来，这才临时替她送甘棠来了这。鸽了一哥的新歌发布会陪她这个十八线来山里，也难怪秦无涯说他被甘棠下了降头。 “这些剧组长舌妇，要是被我遇上，你看我的拳头——”涂以回离开后熙熙就在剧组四处转了一圈，十分钟后气势汹汹地回来了，在甘棠眼皮子底下挥了挥拳头。 这信息收集能力甘棠是叹服的。 “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罢了，不用理会，过几天就换其他八卦了。” “真是狗眼看人低。”熙熙呸了一声，仍是有些不忿，“姐，这事就这样了？” “不然还要怎样？”甘棠哼笑了一声，神情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好呗。”熙熙倒也熟悉她的做事风格，无奈的摊了摊手，啧了一声，“姐，你知道你这样才最气人吗？” 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什么也都入不了她的眼。明明只是个十八线，却是端着高高在上泯灭众生的姿态，别人看着气得牙痒痒，她却一脸的云淡风轻。 甘棠笑了笑却是没接话，她从小到大遇到的绊子何其多。如果每样都要记在心上过个夜，怕是没几晚能睡好。 蝼蚁可以逼疯大象，却咬不死它。 甘棠的话本就不多。熙熙也习惯了，兀自又换了个话题自言自语，“说起来我刚刚看见谢之凉和林露雅了。真没想到他们和越汜关系是真不错，开机第一天还特地过来探班。我之前还以为是炒作呢。” 结果她这句自言自语，却是意外地让甘棠变了脸色。她一贯冷淡的神情突然变得愤怒且鄙夷，眼神像是藏了刀一般锋利，嘴里更是难得爆出一句粗口来，“死渣男。” “小棠棠，叫的……还真是亲热啊，呵呵…”甘棠话音刚落，越汜就略显尴尬地走了上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甘棠听到声音，转头带着冷笑正想再讥讽他两句，却是在转身后的一瞬立马变了神情。越汜定睛一看，眼前的女人依旧是往日的面无表情，似乎刚才的不屑神情是自己的错觉。 只是如果眼睛尖一点，仍能看见她逐渐透明粉红耳朵上的毛细血管。 这个女人不对劲。 第9章 不记得我了 甘棠却是没功夫搭理越汜的满头浆糊，她只是用力拽了拽自己的衣角，视线落在越汜身边那个高挺的身姿上面。 “还没有谢谢你——刚刚的伞。”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柔和，没有颤音。只是她音域本就低沉，配上略显僵硬的神情，在这初秋怎么都让人感觉不到谢意。 “不客气。”谢之凉笑着弯了弯眼，他声音温厚，无论对谁都很容易就让人产生一种亲近感。他那双桃花眼不笑的时候犹如待绽的花苞，蕴藏着生机勃勃。而含笑时更是如春风拂过，百花绽放，让人心情激荡。只是或许是因为他这双眼睛看电线杆子都显得深情，甘棠心里总觉得，此刻站在他对面与他对视，莫名得像是隔了一层纱雾。 甘棠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就堵在喉咙口，就是说不出来。 倒是越汜见两人冷了场，出口打破了僵局，“我和甘棠可是认识好多年的朋友了。” 他说完还不忘拍了拍拍了拍身边的人，也不知在得意什么，“漂亮吧。” 甘棠死死咬着后槽牙，控制着想要提刀砍人的冲动。 “听越汜提起过很多遍你的名字。你好，谢之凉。”谢之凉依旧是笑着的，不知道是不是甘棠的错觉，这笑意似乎更深了点，带着些许揶揄。 “我跟他不熟。”甘棠几乎是立刻说出了这句话，说完耳朵像是熟透了一般，带着些许气急败坏。 对面的两人听到这话都愣了一愣，尤其是越汜，尴尬到脚趾抠地。 这个女人确实有够恨他的。 “我——”她正想再说些什么补救，谢之凉的手机却是响了。 他看了眼屏幕倒是没接，只是看向越汜，“那我就先——” “是露雅姐吧，那你们下山小心。走，我送送你。” 两人说着自是和甘棠礼貌地道了别，接着便往户外道路上走。 甘棠没说什么，只是学着客气的套路也往来了几句。接着就跟在他们后面也走了出去，把熙熙搞得一头雾水，也稀里糊涂跟了出去。 “姐，咱啥时候走礼数周到的人设了？” 山路旁停着一辆陌生的保姆车，车旁站着先前那个在山路匆匆一瞥的女人。穿着一件米色风衣，黑色笔直的长发落在肩头。她身形纤细，单看背影便知是个让人保护欲十足的女人。 “甘棠姐？”没得到回复，熙熙拉了拉甘棠的衣角。 “走吧。”甘棠没等对方转过头，倒是有些失魂落魄地先转身往回走了。熙熙依旧在自顾自嘀嘀咕咕，无非是些八卦传闻。 没走出几步远，身后就传来汽车开走的声音。甘棠回头，却只看见空旷寂寥的山路。 越汜送走人扭头看见甘棠，挥着手打招呼。见她没理自己，便也识相地管自己走了。 甘棠的脑子里却是密密麻麻一通回声，声音温柔，却又带着些许疏离。 【听越汜提起过很多遍你的名字】。 【你好】。 【谢之凉】。 看来，确实是把我忘的一干二净了啊。 第10章 我从事独贤 “谢二什么时候拿影帝啊？”熙熙一路从谢之凉的颜值说到林露雅如今的咖位，现在又是将话题绕了回去。 甘棠依旧是没回应，只是鼻尖始终萦绕着一丝清爽的柠檬香味。自上山徒步后到现在，这个味道一直萦绕鼻尖消散不开。 十五年前名导楚摹的旷世之作《山河破碎》在祁川取景，正相中了当时在祁川中学上学的谢之凉。 青涩俊朗的面庞加上天才般的演技，谢之凉的荧幕初作不止惊艳了众人，更是直接斩获了当年的最佳新人奖。据说要不是因为他是新人，当年的最佳男演员都差点给了他。 然而许是命运弄人，这个差点一差就是小半辈子。 大学毕业后，谢之凉以演员身份入正式行，六年参演影视佳作无数，获得大小奖项更是不胜枚举。也无数次提名代表圈内至高奖项的金龙奖最佳男演员，可最终无一不擦肩而过。 黑粉送黑称“谢二凉”，千年王八万年谢二。原先是想讥讽他，但他的路人缘实在太好，加上好几次那个得奖的人演技都不如他，路人也多有为之愤愤不平之态。久而久之他的粉丝也就自嘲自己“二家军”，另有一诗歌在这群二家军之间心照不宣流传。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 甘棠能拿下灵棋这个角色，除了涂以回，怕是所有人都觉得意外，还有甚者更是加以各种恶意揣测。 然而当她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的男性侠士装扮出现时，那些议论碎语到底还是化为了一声声的惊叹。 英姿飒爽，气质出众。女人扮男人扮的好看的不在少数，但是能扮的帅气并且让少女看了眼冒桃花的，却是少之又少。 涂以回不愧是涂以回，那双毒眼果真是领先于常人之前。 “网上说《悬旗》和《山河破碎》像，照我看可一点都不像。”熙熙在一旁看见换装出来的甘棠，语气十分自豪，“《山河破碎》的女主虽是亡国公主，但从头到尾都是柔柔弱弱的附属品。不是在被男主保护就是在被男二保护的路上。” “可灵棋不同，她被亡国后，不惜毁容接近男主报仇，结局更是完全没有恋爱脑，be得很是合情合理。” “哎呀呀，又是毁容又是粗布短衣，这种剧情还能把灵棋演的漂漂亮亮的，也只有我们家甘棠这颜值能hold住了。” 一个亲眼目睹子民血流成河的公主，城破家亡后眼中再无亮光，终日行尸走肉般活着。面瘫死鱼眼的演法虽然不会让她赋予人物灵魂，但总不至于演的多离谱…… “阿棠，来，过来我跟你说待会怎么拍。”导演原先还在跟冉娇娇讲戏，听到熙熙阴阳怪气的话，再看看甘棠这定妆照，哪还顾得上其他。 如今的圈子不缺人，但是自带英气的美人向来是稀有的。他们这部自带晦气的剧，看来还没想象中那么糟。 第11章 初次见面 甘棠扫了一眼态度截然不同的众人，思绪却是有些飘。她忽然想到了谢之凉熬过的这些年，又是如何在这种质疑的嘈杂声音和急迫的期待目光之中顶着压力一步步走过来的。 优秀如他，都尚且背着一个“谢二”的诨名，那么自己呢？如今踏入这是非之中，今后又是何等的“热闹非凡”。 许是她此刻有些心不在焉，神情更显淡漠，加上她那通身的冷冽气质与不循规的男装打扮，饶是越汜都黯淡了几分，更不用说一身寻常裙饰的女二冉娇娇了。 冉娇娇咬着唇站在一旁，看着自然而然被转移的那些目光，没缘由得心里有些发慌。 简易出事后她的团队接触过制片人，想要冒险升女生。制片人说再考虑考虑，结果却是搞来了一个天降十八线。 给一个十八线做配？冉娇娇几乎是气得逼着团队连夜就把日后的通稿计划做出来了——和越汜炒CP，借女主的烂演技衬托她这个女二。很常规的营销套路，但足够一个十八线吃一壶了。 只是如今看着甘棠，冉娇娇沉了眸子。这种颜值的人，演技得有多烂，才会一直稳居十八线。 “再如何也不过是一个花瓶，早晚会碎的。”冉娇娇握着拳，指甲抠着掌心肉，眉宇间显出一丝狠戾。 而山路的另一头，快到山脚的谢之凉也是接到了越汜发来的照片。 “这就是阿汜刚刚一直挂嘴上的甘棠吧，确实长得很漂亮。”林露雅正好坐在谢之凉旁边，此刻凑过来看他的手机，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 娱乐圈的人说他们很有夫妻相，大概是因为两人连笑都是温温柔柔的样子。 “越汜这小子满嘴跑火车，人家姑娘对他根本没别的意思，他一张嘴就能把人清誉毁了。”谢之凉微微侧头避开对方的脑袋，不过也只一瞬，林露雅已经又端端正正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笑着也是调侃了越汜几句。 越汜这人他们也了解，遇见美女就想认作妹妹，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在走人设。 谢之凉望着窗外，倒是有几分心不在焉。 林露雅也跟着看了看窗外，这才发现已经快到目的地了，“青叔，把我放在班度小区门口就行。” “不去见见导演？” 他们今天本来要在山下和导演谈新剧本，导演航班晚了，这才受不了越汜的千磨万磨先上了山去探班。 “小光在小区门口等我。对了青叔，还没替小光谢谢你。” “露雅小姐客气了，谁没个急事，再者我本就要接之凉，顺路的事。”司机青叔听到喊他，笑呵呵道，“再说了，上山的时候他也替了我一回。” “还真是个巧合。说起来上山的时候看见你和一个姑娘在一起走，我也没仔细看脸，是认识的人吗？” 上山时看到甘棠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在走山路，谢之凉以为她孤身一人，便让青叔开车回去了。本是想着陪她走到山上的，却是不想人家本就有男伴。 “初次见面。” 第12章 一物降一物 《悬旗》是大男主剧，写的是男主悬襄如何一步步收服周边邻国一统江山的故事。而这其中与女主凄美的虐恋不过是他戎马一生的点缀。所以甘棠虽然是女主，但戏份并不多。今天完成定妆照后，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事了。 剧组头三天拍的都是悬襄皇子时期，为上位接近丞相之女也就是女二风铃儿的故事。 甘棠结束定妆照任务后也没走，坐在导演旁，边看他们拍摄，边熟悉拍摄节奏。 越汜和冉娇娇的演技说不上多精湛，但在他们这种流量小花小生中也算是出色了。只是甘棠这四年待过几十个剧组，接触过百来号演员。这其中不乏有演的比她还烂的，自然也有隐于人海的高手。各种人物各种情感各种演法她早看了个遍。 她到底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虽然自己一入镜头就面瘫，但四年的累积早让她的专业素养在普通人之上。 像冉娇娇和越汜这种的，在她眼里难免普通了点。 没了再看下去的欲望，甘棠轻声跟导演道了个别，便带着熙熙离开。 晚上下山不方便，影视基地后面便是住宿酒店。从正厅通往酒店有条捷径，很多人都会往那走。熙熙早已做好了功课，结果甘棠却是一把拉过她，换了个方向走。 “从这里出去顶多多花个五分钟。”甘棠双手插兜，倒是颇为悠闲自在。 “姐，我有时候真羡慕你这方向感。”熙熙跟着她七绕八绕的，很快就放弃去看手中的路线图，关了手机挽过甘棠的胳膊，“刚刚那条路不能走吗？” “也不是不能走，只是避免多生事端。毕竟第一天，谁知道谁准备了什么大礼呢？” “说的也是。”熙熙笑了笑，话题自然而然带到了冉娇娇身上，“姐，你都没看见，那个冉娇娇刚刚看见你定妆照，脸都绿了。” “听说她的助理刚刚来加你微信，你没加？” “哪是加微信，是想和你微博互关，还让我们先关注她。”熙熙呵了一声，“他们是真当我们是傻子，今天那一出明眼人都能猜到是他们搞的鬼，装什么装啊。” “老掉牙的套路，估计都跟背公式一样在背吧。” 熙熙听到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涂哥以前说过，AI替代人类的时候，第一批替代的就是他们这种人。连营销都按套路来，估计公关稿都是复制粘贴的。” 甘棠产出属于公司吊车尾，自然不配一个专人跟组助理。刚进公司的时候HR觉得她会大火，大手一挥直接给了她一个团队。 没多久她就靠自己的实力证明她不配这个团队，最后看在涂以回的面子上才留下了一个熙熙，时不时还得被拨去跟其他艺人。 时希传媒是靠爱豆起家的，最擅长的便是应付各种明枪暗箭，捧高踩低。像熙熙刚刚跟着于凉结束的那个rapper综艺，一屋子十个人心眼加起来能有八千个。 冉娇娇这种脸上跟你笑呵呵的，当着你的面能拿出刀来明目张胆捅你的，最是小儿科不过。在熙熙眼里，被视作即将淘汰的AI模式。 不过考虑到自家这位和对方咖位到底相差甚远，熙熙还是煞有介事地腾出右手，麻溜地打开了手机，“我还是跟涂哥说一声，让公关部早点盯着她。” 甘棠没再说什么，上前自己办理入住。 “甘小姐，您——是在基地拍戏的演员吗？”前台接过身份证，看了她几眼后有些犹豫地问。 第13章 绯闻男友 演了四年戏，却连影视基地旁边酒店的工作人员都不认识她。甘棠心里自嘲地笑了笑，面前神情不变地“嗯”了一声。 “哦，我看您长得这么漂亮就猜是。”前台小姐笑着松了口气，“您是新人吧，演员一般都住在顶楼，我们对于顶楼用户有十分周到的隐私措施。” “不用了，谢谢。”甘棠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友善，虽然这笑容落在别人眼里估计也跟公式一样不带一丝真诚。 “姐，咱不住顶楼吗？” 她们已经进了电梯，甘棠很顺手地就替熙熙分担了一半的行李，随口道，“明知道顶楼都是艺人，会没有狗仔去蹲吗？” “他们不是说有——”熙熙说着顿了顿，而后笑了笑，“隐私措施估计就是电梯门禁卡吧。” 甘棠也是跟着笑了笑，问，“涂姐姐怎么说？” “涂姐姐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摆烂了四年，这都是你该受着的。黑红也是红，他最喜欢这种喜欢惹事的了呢。” 甘棠扶额，涂姐姐这是肆意报复啊。 “他要知道你连走回酒店都谨慎到绕路，住酒店刻意选个中层，估计得气晕。难怪他总说，你是他逃不过的劫啊。真是一物降一物。” “这次怕是我逃不过了。”甘棠叹气。 这边聊着天便也休息了，另一边甘棠没走的那条路，倒是果真出了点小波澜。 “阿汜哥哥，听说你和甘棠认识？” 凌晨一点，结束拍摄任务的越汜在回酒店的路上遇到了前不久刚离开的冉娇娇。 “还没走？” “迷路了～～”冉娇娇拖长了尾音，嘴巴一嘟，委屈道，“我可真笨，这回廊走了这么多遍还是会迷路。这里晚上黑乎乎的都看不清，还好遇到了你。” 夜幕深深，影视基地的回廊又长又绕。一路上冉娇娇都在叽叽喳喳，炫耀着小女生的无知。她如今二十六岁了，却还卖着五年前出道时惯卖的萌。 走到一处岔路口时，越汜要往右，冉娇娇却偏要往左。 “你要走左边那就自己走好了。”越汜看着她，放下来的碎刘海遮在眼前。一双丹凤眼透出不耐烦，微微上勾的嘴唇带着嘲讽。 “我这不是怕阿汜哥哥迷路，就跟我走这边吧，相信我哦。”冉娇娇说着双手托下巴眨了眨眼，语调撒着娇。 越汜拗不过她，只是顺手拿出了黑色口罩，沉着眸按了按鼻尖。 在下一个岔路口，突然迎上了两个举着大炮的记者。 “啊～”冉娇娇惊呼一声，跌跌撞撞就往越汜的方向倒下。 但越汜早有防备，此刻灵活地侧身一避，让她扑了个空。 两个记者一愣，镜头对着摔在地上的冉娇娇一时也不知道该拍谁。等冉娇娇助理把她扶起来后，再往四周一看，也只能看见匆匆离去的越汜团队背影。 “这冉娇娇是真傻还是完全不把越哥你放在眼里？”等疾步出一段距离，略显狼狈的越汜助理气愤道。 越汜摘下口罩，嚣张的那张脸此刻满是不悦，“异想天开。” 妄想和他炒作…… 越汜冷哼一声，掏出手机，严肃的语气一切换，撒着娇冲听筒那边的人卖萌道，“之凉哥哥，人家想你了嘛～你就帮帮人家嘛～” 绯闻男友，谁还没有？ yue…助理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衣服，默默离他们老板远了几分。 第14章 挟恩图报 要说谢之凉是怎么和越汜扯上关系的，倒还真是颇有戏剧性。 两年前他们拍同一场戏时，威亚发生了意外。谢之凉差点就高空坠落了，是越汜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等到剧组的人急急忙忙救下他们两个，越汜的韧带已经拉伤了。 自那之后，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便成了圈里人人都知关系的好友。 越汜嘛，明面上说着见义勇为不图报，但自那之后，只要他拍戏，时不时就会传出谢之凉探班的新闻。不知道的道他们兄弟情深不可言说，知道的却是为越汜挟恩求报的小人行径所不齿。 开机四天后，谢之凉受邀来了片场指导演技———主要是闲着也没事，绝不是因为被越汜烦的受不了。 导演一见到他就也忙着上前打招呼，一口一个谢老师，十分尊敬。 每个圈子都有隐形的阶级区分，谢之凉在这种流量话题取胜的剧组，身份地位显然是高于所有人的。 那天是越汜的一场重头戏，又是刚刚开机，不止谢之凉，剧组很多演员都在围观，自然也包括甘棠。 越汜演戏的时候还算是专注，也没有如往常一样爱开玩笑，就连拍摄间隙都是正儿八经在和谢之凉讨论演法。 甘棠拍摄间隙也在看他们，看见谢之凉翘着二郎腿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圆珠笔，漫不经心的眉眼带着笑意。 他抽烟？甘棠心想似乎没见过他类似的新闻。 男人专注的时候身上有种奇特的魅力，这种魅力在谢之凉身上更胜。他的眉眼如星，深邃而又明亮。阳光洒在睫毛上的时候，让人有种望向浩瀚星河的错觉，不觉便要沉溺。所以在他望向他们这个方向的时候，甘棠甚至没来得及移开视线。 他们就这样对视上了。 唰一下，甘棠觉得自己的脸冒起了热气。即使男人在她身上的视线停留不过几秒，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一个漫长世纪。 “甘棠姐，甘棠姐？” “啊？” “我说他们这幕拍好就是我们的戏份了，要去换装了。”熙熙摸了摸甘棠的手，误以为她是因为要进行第一场拍摄太过于紧张。 “好。”甘棠咽了口口水，垂眸起身。 “甘棠姐，加油！”等走到角落，许是见她依旧有些心不在焉，熙熙突然抓着她的手使劲挥舞了两下。她的打气声算是有意压制了，但是那一瞬间现场恰好安静了下来，她的声音似乎还是传了出去。 “小棠棠，加油！”越汜这个顺风耳注意到他们的动静，大老远挥着手，这下全场的目光都到她们身上了。 甘棠没回头，她想她似乎能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某注目光。甚至对那目光的含义隐隐有些猜测。她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一般，似乎晚了许久的生理期都要来了。 甘棠的这一幕紧接着越汜，演的是她亡国后随流民来到京都，好不容易混入皇宫后，在浣衣局初期的故事。 越汜拍完自己的也没急着离开，拉着谢之凉在旁边看。谢之凉倒是意外没有拒绝，只是问了越汜一句，“她和你同年出道的？” 第15章 不虚情假意也正常 这是灵棋入宫后的头几天，她性子生冷又长得好看，新来的宫人和宫里老人都抱团排挤她。 浣衣局的活不重，但天冷手入水难免难受。可甘棠的手泡入冷水，眉毛都没皱一下。她总是这样面无表情，似乎周遭一切都与她无关。 无人惊讶于剧中真实的冷水她竟忍住了，包括特地打了招呼换了冰水的冉姣姣。她只是嘲讽地冷笑了一声，似乎是意料到了甘棠这面瘫演技。 这种花瓶就是你把饭盛好了端到她面前，她都能亲手打翻。 “洗半天了还只洗了一件？”一同新入宫的宫女彩玲挽着浣衣局的掌事走来，语调夸张又刺耳。 “贵人的衣服，洗快了怕破损。”灵棋见到掌事起身作了个揖，低着头回话。 浣衣局的活是定量的，一个宫女洗一个宫的衣服，所以只要当日的活能做完，谁做的快做的慢却是没有要求。掌事不好说什么，“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脚步未曾停留一秒。 “这天眼见快要下雪了咯。”彩玲搀着掌事，音调中带着嘲讽。临走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脚恰好踢翻了洗衣盆，水直接泼了正蹲下来准备继续洗衣服的灵棋一身。 冰冷的洗衣水浸湿了胸前衣裳，透着刺骨寒意。配合着气氛，人造雪从天边纷纷扬扬飘下。 灵棋抬头望向天空，粘了雪花的睫毛微颤，冰冷的神情空洞而破碎。 在剧情中，这个时候会放起她儿时在王宫，和王兄嬉闹玩耍的场景。幼时的她调皮机灵，最爱把王兄骗到树下，脚一踢桩子，积雪便会落王兄一头。那时母妃便会拿着披风，闻声唤着她的乳名。 她回头望去，漫天飞雪之中，父王挽着母妃，眼含笑意地望向他们。积雪慢慢落到他们头上，慢慢···慢慢···地将他们淹没。他们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她猛地望向身侧，再回头，发现王兄不知何时跑到了母妃身边，慢慢向她挥着手。 一滴泪落下，甘棠闭了眼，在湿答答的情绪之中听到导演喊了卡，这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姐，太棒了。”熙熙第一时间跑上来拿毛巾包住了她，她总是在每一幕结束时对甘棠说这句话。 “谢谢。”甘棠捏了捏她的脸，透过她的鬓发看见也走了上来的谢之凉和越汜。 “小棠棠，太棒了。”越汜朝她竖大拇指。 “谢谢。”甘棠说着自然而然看向他，余光却是瞄着旁边的谢之凉。 谢之凉没说话，目光礼貌地落在她和熙熙身上。静默了片刻，熙熙挽着她去休息室。 按理都会恭维几声，可谢之凉一句话都没说。 甘棠自然不会觉得自己演的多好，哭戏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只要掌握一点技巧，三秒落泪她也能做到。可今天莫名地，四年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带入了感情。在回忆灵棋故事的那一瞬间，心底更是忽然涌上了一股酸楚与委屈。 但她当时闭着眼，不过是落一滴泪，其他就是全程面瘫，自然说不上演的多好，别人不虚情假意也是情理之中······ 第16章 赶桃花 “小棠棠竟然跟我说谢谢？”两人回休息室的路上，越汜依旧满脸不可思议。这女人见到他不是翻白眼就是冷笑，还能说谢谢？ “你跟她有过节？”谢之凉倒是意外参与了他的自言自语。 “怎么会，她可是我的好妹妹。”越汜说着还强调了一遍，“亲的不能再亲的异性好妹妹。” “你妹妹一向来多。”谢之凉没再理会他的神经质。眼见着他就要唱起歌来了，麻利地打断他，“按照约定，这部就是最后一部了。” “哇靠，你不会真这么无情吧？难道我们这些年没有感情的吗？难道你对我的一切都是虚情假意的吗？”越汜脚底跟装了弹簧一样立马跳了起来，“我可把唯一的牛板筋让给你了。” 他指的是今天中午吃的盒饭。 谢之凉跟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他一眼，温和的脸上难得闪过满脸嫌弃。 “你说你这两年来，每次不拍戏的时候就来剧组陪我。你要是不来了，那你还能干嘛去，多无聊呀是吧？” “我还能干嘛？第一件事就是庆祝我的自由身。阿恒已经在看国外地图了。”阿恒是他的助理。 谢之凉倒是罕见地开了一回玩笑，想到这脸上都带着笑。君子如玉，笑如春风般和煦啊。 可越汜还是生生打了个冷颤，不了解谢之凉的人大都觉得他如外表一样温文儒雅。真正熟悉他才会知道，这人骨血都是冷的。是的，不止冷血，还冷心冷肺冷骨头。别看他见你就笑，眼神深情地跟爱了你几年一样，转头可能连你是谁都记不住。 两年前在医院，越汜打着石膏躺在床上，谢之凉来探病。见面第一句话不是感谢不是慰问，而是直截了当上来就问越汜想要什么作为回报。 越汜也不客气，说我要拿影帝你可以给我吗？哦你自己也没拿呢。 谢之凉丝毫没有被羞辱的自觉，甚至用十分谦逊的语气说着狂妄的话。他说我可以教你，至于能不能拿到，看你自己。 于是两人定下了之后越汜男主的五部戏，谢之凉都必须到现场指导的约定。越汜有没有真的在学旁人也自然不知道，只知道这些年因为谢之凉探班造成的谣言和绯闻是飞满了天。 再之后，越汜靠蹭谢之凉的热度人气一路飙升，他们的纯兄弟粉和cp粉气焰高涨，甚至圈内人一度都怀疑他们的性取向。 这两年来，他们两个愣是一个新的女性绯闻对象都没有过。只有近期《悬旗》开拍，冉姣姣发起了和越汜的新闻通稿。 算上来，最后一个还算像样的绯闻还是两年前越汜身上那个。 那天狗仔拍到越汜和当时的女顶流韩琴流一前一后从公寓走出来。之后网友扒女方的微博细节，更是发现了很多越汜同款。女方更是频频在她参加的一起综艺中透露想要谈恋爱想要结婚的意向。 越汜的公司发了声明，澄清越汜目前单身。结果狗仔第二天就拍到韩琴流一脸憔悴，在公园迎风落泪的场景。营销号纷纷起哄，这是某男顶流怕塌房粉丝跑，干脆利落地把嫂子甩了啊。真小人，真怂啊。 一个多月后，被黑成炭的越汜舍身救下谢之凉的新闻便占了头条。再之后，他俩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故事传的满天都是。越汜是gay的这个新闻直接扫平了一切旧黑料。 越汜自然也不会手软，在之后的一次活动上，顶着一堆闪光灯干脆利落地对迎面笑着求拥抱的韩琴流阴着脸说了个“滚”字。那个“滚”字被做成了表情包，成为韩琴流下半辈子拒用社交媒体的一大原因。 没有人知道，就在活动前，越汜的经纪人真挚拜访了韩琴流的休息间，动情地提议他们两人开场先来个拥抱，冰释前嫌顺便一起炒作一番。 隔天，谢之凉深夜拜访越汜家的头版头条直接让还在争吵的越汜和韩琴流粉丝闭了嘴，这场战争的结果不言而喻。 而至此被冠上“gay”标签的谢之凉，除了坚信了越汜是个又疯又变态的精神病这一想法外，却是也没多做什么。 这小子倒是确实可以赶桃花。 第17章 真是个祸害 甘棠换了卫衣坐在休息室的门口，低着头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姐，地上凉，进屋里坐吧？”熙熙收拾好她换洗的湿衣服，出门便见甘棠圆圆的后脑勺。阳光中毛绒绒的，真想薅一把。 甘棠摇了摇头，突然抬头看向她。“熙熙，我演技真的很烂吗？” 圆圆的大眼睛此刻似乎透着些许委屈，倒是有些萌态。 “不会啊，姐你今天演的可好了。”这话是真心话，和甘棠姐过去演的烂剧比起来，今天至少是中上水准。 甘棠又不说话了，回过头双手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熙熙嘟着嘴进了屋，立马掏出手机给涂以回报备。他们做助理的，不止要关心老板身体健康，更要关注老板心灵健康。涂以回那么怕甘棠姐成名前默默退圈，成为他一辈子污点，她要真怀疑自己了，那不就是三级警报了？ 谢之凉路过庭院时正见到脸快拧成小老太的甘棠，似乎是走路的动静被她觉察，他看见她抬头望了过来。 不施粉黛的小脸白皙干净，没有先前那么遥不可及，倒有几分邻家小妹妹的亲切感。 对上她的视线，谢之凉礼貌地点了点头。却见对方跟见鬼似的猛地转过了头，因为转速过快，一根头发还翘了起来。 谢之凉有些讶然地愣在了原地，盯着那根头发鬼使神差地捋了下去。手经过耳朵时才发现，女生的耳朵已经粉到发红了。 “对，对不起。”谢之凉的手跟被烫到了一样往后缩了缩，不知是因为强迫症还是因为最近离越汜太近，他都变得不正常了。 甘棠的大脑早已停机了，此时僵硬着完全没有留意到谢之凉异常的举动和声音，鼻尖脑海全是他的柠檬香味。 也不知道谢之凉是什么时候走的，等她回过神，晚霞已经落满了天边。 翌日一早，甘棠便收拾包裹回了家。接下来的五天都没有她的戏份了。 定妆照是在回家第二天发布的，与此同时，她偷抹鼻涕的动图又被挖了出来，不知道是哪个营销号开始恶意揣测她的空降，一时之间黑通稿满网飞。 甘棠到家后便换了睡衣睡了一觉，起来后心情还算不错地给自己榨了杯石榴汁。结果刚坐下，玄关门便被一脚踢开，吓得她手一抖，石榴汁直接溅到了白色睡衣上。 甘棠也没回头，只是心有余悸道，“还好这不是你那件白荷。” “越汜在哪？我这就提刀去砍他！” 进屋的女子蓬头垢面，黑框眼镜上的镜片有一指厚。但是那双镜片后的眼神灵动又富有生气，一眼便让人过目难忘。 “跟他有什么关系啊？”甘棠半倚在沙发上，面瘫的脸上是罕见的笑容，竟也如寻常女生一般生动明媚。 这位便是bourial唯一一位中国籍首席女设计师，白荷的设计者Sabrina，也是甘棠从初中相识至今唯一的好友。 当然，同时也是越汜的前女友······ “你不是说要替我报仇吗？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男主，你怎么会去接这部戏，这种明显会被黑的体无完肤的戏！” 赵依歌说着取下黑框眼镜随手往沙发一甩，插着腰咬牙切齿道，“真是个祸害。” “不是。”甘棠低头笑了笑，静默两秒后道，“我今天跟谢之凉对视了。” 第18章 他还是柠檬味的 甘棠身边的人都觉得她从小到大没有过什么执着的目标，或许因为家庭和自身条件优越，做什么事都显得轻而易举。所以很多时候只是循规蹈矩地在既定的路上安静的走着，显现出没什么追求的样子。 不偏航不是因为乖，而是大路平坦，何必非去小路摔个跟斗？ 除非…除非那条路上有朵高岭之花。 赵依歌挑着眉看着甘棠的背影摇了摇头。纤细的金丝眼镜叛逆地搭在鼻尖，干净利落的丸子头和精致到弯曲度的棕色卷发，以及细长脖颈上一串银色链子，无一不透着斯文败类的气质。 “要去学校了？”甘棠回头看了她一眼，此刻一身白西装的赵依歌哪还有刚才的模样。 “花开堪折直须折。”赵依歌甩手一拎包，走的干脆利落。 这位姐姐最近看上了一个美术学院的弟弟，竟不折手段追到了他的学校，利用bourial首席设计师的名义搞到了一个外聘教师的头衔。 随着“嘭”一声，甘棠啧啧了两声，这人生来和门有仇。 甘棠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本略有些泛黄的对折本，此刻她面前那两页只用了其中一半，另一半还空着。 已用过的那页已经是四个月前写的了，上面写着： 【难得放晴，请假去了现场看他。他如同往常一样望向了人群，在所有人兴奋的尖叫中我偷偷摘了口罩。当然他也只是简单扫过人群罢了。】 【可惜他最终还是没能拿到奖项。】 【周围人安慰般小声嘀咕，今天来这看他一面就已经赚到了。】 【我使劲踮起脚从后看他，也只看到他略显失落的背影。】 甘棠拿起笔，好看的指尖在白纸上停留了很久，而后落笔，只有一句话。 【他还是柠檬味的，淡淡的，酸酸的。】 甘棠在家休息了两天，很快便又返回了剧组。接下来几天她的戏份会比较多，尤其是和越汜的对手戏。想到那人会在旁边看着，便有些兴奋。 剧组的人看到她依旧和往日一样云淡风轻的神情，互相看了一眼暗自嘀咕。 甘棠今天依旧穿了一件bourial的限定款，是一件日常风的连衣裙。白色的裙子搭着橘色的小雏菊，阳光沐浴中的少女活力明媚。 “bourial的限定款一件接一件，什么来头啊。”有人在背后小声议论，却是不敢像上次那样大声讥讽。 谁不知道越汜那位爷走的就是性格乖张桀骜不驯的人设，是连顶流韩琴流都会直接甩脸的主。他们这种剧组幕后人员，要被他针对的新闻放了出去，那些粉丝还不得一口一个唾沫淹了他们？ 可若这群人去打开甘棠的衣柜，怕是要惊掉舌头。她衣柜里所有的衣服，全是bourial的限定款。非但是限定款，还是世上唯一一件的定稿样衣。 我们的大设计师Sabrina，把她亲手做的所有样衣，都送给了她最好的闺蜜。 “甘棠，你没事吧？”冉姣姣走上前来，拉起她的手满眼担忧。 “我，怎么了？”甘棠忍着强烈的不适，微笑着问。虽然在外人眼里，也不会看出她是在笑。 小时候家里教导，人前不笑，不怒，不悲。若笑，则笑不可达眼底，不可露齿，不可有声。若怒，则怒不显于言语，显于肢体，显于神色。绝不可露悲，莫叫外人耻笑看轻。 可人怎么能控制自己的情感呢？久而久之，甘棠倒还真找到了一条中庸之道。便是这张面瘫脸。 二十多年的修炼之下，别说旁人，就算她自己，怕是也不见得能看出什么。 至于在镜头前挤出的那些假笑，则远没有面瘫来的高明，不然也不会好几次被提名金扫帚奖。 “就…网上？”冉姣姣试探着，结结巴巴地看着她。 第19章 有趣的习惯 按照正常人的反应，此刻该羞赧地接下她的话，说着自己不在乎又或者是伤心之类的云云。可甘棠就这样看着她，眼神平静，似乎在等她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又似乎看穿了她一般带着上位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是的，她们的身高接近，是平视。可冉姣姣却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 “姣姣姐，齐云飞找你。”冉姣姣的助理恰当时机搭好台阶。 “好，别让云飞等久了，那我之后再来找你。”冉姣姣说着便急急忙忙带着助理走了。 “她那助理从出现在这里后一直到现在，可没打开过手机。”熙熙在一旁冷笑，说着也不忘麻利地打开一包湿巾递上，随后动作熟练地拉开一个垃圾袋，嘴里却是不停，“齐云飞才进组里多久，就一口一个云飞，显得多亲昵似得。这拉帮结派的速度比火箭上天还快。” 甘棠抽出一张湿巾仔仔细细擦过自己的手，将那团湿巾狠狠扔进垃圾袋后，嫌弃得拧巴起来的脸才放松下来。 她这人有严重洁癖。 不远处，目睹这一切的谢之凉看见她这一举动，突然挑了挑眉。这是他看见有趣事物时的习惯性反应。 “她大概觉得自己装的很好吧。” “娱乐圈的贱人分三种，贱的高端的茶人于无形，把你耍得不知不觉的。而低端的呢，明着跟你来，状似泼妇。但最恶心的就是这种又笨又坏的，戏里演还不够，戏外都得带着你来一遍。史称，隐茶，泼茶，和笨茶。” 甘棠摇头笑了笑，边帮着熙熙收拾垃圾袋边问，“她刚刚结结巴巴想说什么？” “刚刚……哦，网上那些攻击你的话，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屁话。” “就这？”甘棠倒是有些惊讶地挑了挑右眉，这是她现在的习惯性动作。 谢之凉眼里的笑意更浓了，这也是他的习惯性动作。 “对啊，甘棠姐，这人不用放在眼里。”熙熙嘲讽地笑了一声，读懂了甘棠的潜台词。 网上的尖锐声音永远不可能消失，连甘棠这种十八线都是常年被骂声泡着的，早就见怪不怪了。人处于这个环境，第一次第二次接受不了那是正常，可要是四五年了还不会调整自己的心态，那难受的只有自己。这也叫做自我保护机制。 可冉姣姣竟然把这种寻常不过的骂战当作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来打击甘棠。她好歹也是一线女星，所面对的黑粉里绝对有不少对家公司的职业黑，这可比甘棠这种十八线面对的真正路人黑战斗力强多了。 落在甘棠身上的这种普通攻击都能被她当作法术攻击，真不知是她公司和粉丝把她保护的太好，还是她一直把自己锁在象牙塔里。 甘棠可没忘了那天那盆冰水，也从来不是受了委屈就往肚子里咽的主。涂以回和熙熙自然也不是，他们整个时希的企业文化就是，你踩我一脚，我可以不踩你两脚，但我必须扇你一巴掌。不然我后半辈子走路都不痛快。 难听点叫斤斤计较，更难听点叫睚眦必报。 她们这次回来，除了好好拍戏，还得回送冉姣姣这一盆冰水。现在看来，回赠这盆冰水怕是会比演戏简单不少。 第20章 戏场冲突 甘棠的第二场戏跳着时间线的。 此时的灵棋已经自愿毁容，男扮女装跟在悬襄身边，他们计划混入敌国与内应来个里应外合。 如今距离越国被灭已经两年，灵棋在韩襟礼的帮助下成了风铃儿的侍女，而风铃儿也早已入宫被封温贵妃，宠冠六宫。 这两年来，悬襄借着灭越国立下的威望与狠厉手段，清君侧，固朝势，将商国上下治理地服服帖帖。他更是胆大到将朝政交给心腹宦官后，就带着一个谋士一个将军，只身潜入敌国。 风玲儿从丞相父亲那听说后是终日以泪洗面，可是作为皇帝的女人，皇后的候选人，她自然得想着自己夫君的衣食住行。天子远游，身边岂可没有服侍之人？于是侍女灵棋自毁容貌，主动请缨。 那是他们混入齐国的第五天，果然发现通信中断的叛国王爷被软禁在府。正当他们计划撤退之时，一群蒙面人突然冲进了他们落脚的客栈。 在这幕戏中，灵棋替悬襄挡了一剑，生死一线。 悬襄也是从这时对灵棋情根暗藏——至少观众看到的是这样。然而真实剧情却是悬襄在温贵妃宫中就已经对她心生爱慕，可是一直因为身份悬殊而有所隐忍。 一直到这一刻，生死之间改变了主意。 然而这一伏笔一直到大结局才会揭晓，所以越汜此刻既要演突然心动，又要演早已心生爱慕······这样观众在看这幕戏时会顺着剧情，在以后回忆剧情时又陡然醒悟。 至于甘棠，她不过是吐一口血，然后全程闭眼躺尸就好······其他的就交给化妆师和道具老师了。 越汜这一幕卡了很久，倒不是导演不满意，而是一旁的谢之凉一直不满意。 在导演看来，这里的剧情是高高在上的霸道帝王眼前一亮，惊艳于女人甘愿为他去死的深情。少年帝王情窦初开，至此一发不可收拾。那就让观众顺着剧情去看就好，等大结局配上旁白，点出其实他早就暗恋灵棋，哪个观众会来纠结他此时的情窦初开？几十集的连续剧早忘了个干净。 可是按照谢之凉的演法，悬襄此时演的不是突然喜欢，而是改变主意的决然。那是他作为一个事业脑，却为了灵棋甘愿抵抗全天下的勇气与担当。他的眼神不是春波荡漾，而是深情中带着坚毅。 少年帝王步步为营，在权谋斗争中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欲望。帝王深情却也无情，这份感情是辽阔疆域壮志的牺牲品，是悬崖上的独根草，是凄美的点缀。 演法不同，人设便不同。有时候相同的故事不同的人演绎，出来的效果也会大相径庭。 先不说深情和坚毅现在只被越汜演出了坚毅，就算他演出了深情，又如何演“突然”？无法表现出突然，便无法带动剧情，那观众也只会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之凉啊，你是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 先前一口一个谢老师的导演此时已经换了张脸。他这边喊“过了”，那边谢之凉微微一摇头，越汜就缠着他要再来一条。他谢之凉是导演还是自己是导演？这才开拍多久，自己以后还怎么在其他演员面前立足。 他这样拍摄，靠着悬旗原著大IP和越汜的流量，自然也能火。但是如果越汜想要拿奖，这是远远不够的。 在谢之凉看来，这一幕其实并不难演。 第21章 从不用替身 早在开机前，他就和越汜将整个剧本顺过了一遍。只要从悬襄喜欢灵棋那一刻起，越汜的眼神就饱含深情便可。从最初悬襄望向灵棋的眼神便与其他人不同，克制隐忍但温和。这与他帝王尊贵狠戾的手段截然不同，细心的观众是能在剧情初期便察觉一二的。甚至不细心的观众，也能感受到男女主之间莫名的CP感和粉色泡泡。 而此时，在这一幕中，他看向她一贯深情的眼神中加入惊艳与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的坚定便可以了。 用现在网上流行的说法，六分深情，三分惊艳，一分坚定。 如果剧情时正常走下来的，越汜不见得演不出来。可是今天是越汜与甘棠的第一次对手戏，还是面对闭着眼一脸惨白的甘棠，越汜入戏失败了。 这幕戏他们拍了一下午，导演跟谢之凉不知道是谁犯了轴，都犟在了那里。 谢之凉倒不是真想让人为难，只是越汜问他了，他便也如实答了。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在他看来演员的答案只有是否让观众动容，其他任何一切都是干扰项。 可剧组的其他人却是愁坏了，原先排好的戏都不得不改了计划。副导演愁的眉毛能拧死苍蝇，带着助理主动给被影响的大佬们致歉。 冉姣姣倒是看起来心情不错，还虚情假意地安慰了副导演几句。临走前看了眼躺在床上死尸一般的甘棠，快活地差点没忍住笑。 她却是不知道，全场心情最好的便是甘棠了。 副导演期间还问了甘棠好几次，是否需要找替身。毕竟她虽然是个十八线，但好歹也是他们这部戏的女主。 甘棠摇了摇头，真挚道，“我演戏从不用替身。” 或许是现场氛围实在太糟糕，最后谢之凉除了讲解，甚至亲自上场示范演法。 休息的时候甘棠不需要跟着演，所以她睁着眼，迎上谢之凉深情的目光，感觉自己都快不能呼吸了。 到最后她甚至兴奋到出现了幻觉，正式演戏时都能感觉到谢之凉在看着她。 再看着一旁愁的都不说话了的越汜，她心情更是好到不行。 【恋爱脑，真猥琐。】正在大学校园调戏男同学的某大设计师发来一条消息。 甘棠无视这句话，拿出手机拍眉头皱的快夹死苍蝇的越汜给她看。 【这渣男怎么憔悴了这么多。】过了许久，对方回过来这么一句话。 甘棠这时才有些后知后觉，自己今天兴奋过头了。 收了手机，远远看见导演摆了摆手，熙熙跑过来高兴地跟她说这幕终于过了。 “过了？”甘棠惊讶地扫视了整个场地，却没看见谢之凉。 她大概是全场唯一一个不在乎这场戏最终怎么收尾的人了。不过出于人类最基本的好奇心，她还是问了熙熙最后过了的那场戏是什么演法。 “就普通演法。”熙熙说完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往导演那边看了一眼才小声说，“就导演满意的那种，跟第一幕一模一样。” 折腾一下午结果跟一开始一样，也难怪越汜这么骄傲的人都跟丧家犬一样了。 谢之凉的演法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越汜演不出来。要拿奖的是他，做不到的也是他，纵使脸皮再厚，此刻也有些挂不住面了。 甘棠却是没心情搭理他，也有些心情不佳地跟熙熙说了声，便自己先离开了片场。 这回廊他们没走过几回，却见她灵活地四弯五绕，竟走到了一处空旷偏僻的花园处。 昏暗的回廊上，一个熟悉的背影慵懒地靠在柱子上，手指尖一丝光亮明明灭灭。 第22章 啊，我迷路了 甘棠脸上没动过刀子，属于天生丽质型。但是当她的同学看到她成了明星，回忆自己中学的同班同学时，还是不免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或许是中学生的校服压制了颜值，也或许是他们这届张扬出众的少年人太多，当年这样一个相貌出众又学业优良的美女学霸竟成了班里的透明人。 甘棠是以超一本线五十分上的祁阳大学建筑系。当初报这个专业倒也没有太多原因，单纯半叛逆。既不想服从家里安排，但到底还是没有完全跟他们要求的不相干。 但是这些年学下来却也真心喜欢上了这行，所以即使已经毕业四年，在第一天看到这样复杂的回廊时，她还是上网查了设计图。 熙熙说有人在岔口见过谢之凉，但是通向酒店那个方向的出口没人见过他，而这个出口的其他分支又是指向不同的拍摄寝宫…… “啊，我迷路了。”听到动静，男人侧身望去，只看见昏暗中白皙的女孩眼中波光点点。 他果然抽烟。甘棠却避开了他的视线，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心想。 “往后退回第一个岔路口一直左转。”谢之凉的嗓音有些喑哑，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醉人气息。 “谢谢。” 五分钟后，一脸懊恼的甘棠又绕回了这里。 谢之凉不知道为什么换了个姿势，此时面朝着入口处的甘棠曲着右腿，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甘棠依旧没对上他的视线，此时她忙着左右张望，似乎在找出口。 “往后退回第一个岔路口一直左转。”谢之凉说完顿了顿，好看的眉眼睨了睨右下方，手指敲了敲身侧地板，“又或者…你等我一会儿。” 甘棠差点没忍住跳起来，但多年演艺圈磨练的素养到底还是帮她克制住了自己。 谢之凉已经没有在抽烟了，但是身上还是有淡淡的烟草味。和平时清新的柠檬味对比，此时的他困在昏暗中，倒有种陌生感。 甘棠坐在他身边，面对着小花园，而他的方向却是面对着入口，也就是她坐的方向。 此时她眼睛死死盯着花园中的一株枯枝腊梅树，晚霞最后一丝光亮洒在上面，透出丝丝余温。 男人似乎咳嗽了一声，空气都变得有些灼热。 甘棠的左脸已经烧到了七十八度，烧出了一片火烧云。她强迫自己默背着圆周率，妄想借此挽救自己错乱的呼吸。 “如果是你会怎么演？” “啊？”突然的声音打断了甘棠不知道第几遍的3.14125，她猛地转头，就这样撞入男人深邃的眼眸。 他一直这样盯着我吗？ 甘棠屏住了呼吸，耳尖烫到厉害。 “如果你是悬襄，你会怎么演？”谢之凉微仰后颈后脑勺靠在柱子上，视线却是向下望着她。 他的喉结微微吞咽，下巴上似乎冒出了点点青胡茬。 这样的他，陌生…又性感。 “我…我…”甘棠结巴着，大脑完全无法运转，“我会先炫五个梅菜烧饼，然后陪灵棋一起撑到难受。” 一起难受，比起口中诺言心底誓言，才是真的深情。 谢之凉当场愣在原地，眨巴着眼睛好长时间说不出一句话来。最终在甘棠崩溃抓狂落跑前，噗一声笑了出来。 第23章 阿汜哥哥和小黑哥 甘棠在屏幕上见过他很多种笑，有演戏时代入角色的各种笑，也有活动时他标志的微笑和弯眼笑，可是此时这般笑意直达眼底的样子却是第一次。 她知道自己该移开眼去，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所有和谢之凉接触过的人都会称赞他为人谦逊有礼，性格温柔敦厚，像是冬日的暖阳，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可原来他笑起来还可以这样的明媚，这样的耀眼。充满了…少年张扬与孤傲。 “该走了。”谢之凉起身，朝还有些呆愣的甘棠伸出了绅士手。 “没事，谢谢。”甘棠却拒绝了他的好意，扶着右边的柱子起身。 不是她想错过这次牵手，而是她发现自己激动到有些双腿无力。她怕让谢之凉拉自己，会让他产生自己很重的错觉…… 好歹是女明星，怎么能让人有这种误会呢？ 洁癖还挺严重？谢之凉挑了挑眉，拿手掸了掸裤子，眼神瞥了瞥右下角的脑袋，“你和小越很熟？” 小越…“奥，是…我第一部戏就是和阿汜哥哥演情侣。” 甘棠在心里吐了一万遍，面上却是云淡风轻。 “这样啊，难怪刚刚看见你在拍他。”谢之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右手插着兜，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手机，此时在指间转着玩。 “啊？”甘棠侧头，刚刚偷拍越汜被看到了？她弓着背猥琐偷拍眼含奸笑的模样被看到了？被谢之凉看到了？！ 谢之凉侧头，突然发现这个平时爱冷着脸红耳朵的姑娘似乎挺萌的…网上流行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反差萌？ “哎，你看见谢之凉刚刚那表情没？阴得快滴血了。”他们走到一个转角，却突然听到剧组工作人员在背后的闲聊。 “看他嘴上说的一套一套的，可是自己还不是没拿过一个主流奖项的男主角。” “人家粉丝不早在梦里替他拿影帝了。”几人说着笑出声。 甘棠偷瞄身侧的谢之凉，他脸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 这话甘棠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了，在刚刚拍摄过程中就听到过一次。 没有谁被影响工作心情会好的，所以在副导演改通告的时候，一个场务就没忍住吐槽出了声。 那时幕间休息，谢之凉正在慢条斯理给越汜讲着演法。他的语速不快，但是声音却有些严肃，没了平日的温和。甘棠重复拍了好几条，到后面索性坐在床上直接等着拍下一条了。她听见谢之凉的声音中断了一下，而后不温不火地继续。 她在床上不好冲下去质问那个场务为什么不怪导演不怪越汜，偏偏只怪好心给建议的谢之凉，气的直接躺了下去。然后谢之凉便走了过来，开始示范演法。 算是…因祸得福。谢之凉的祸，她的福。 “这回廊还真是适合听八卦，我之前就听到过一回自己的。也难怪古时候那些大宅深宫里的故事那么多，全是因为丫鬟爱在背后嚼舌根。”甘棠弯眼笑着，甜甜的声音透着丝丝凉意。 她潜伏谢之凉粉丝群数年，用的账号被粉丝尊称为“小黑哥”，职位—反黑站皮下之一。 第24章 恋爱脑 “所以你就这样直接和那些工作人员撕起来了？” “没撕成，那些人看见谢之凉自己就怂了。” “怎么听你语气还挺遗憾的啊？”赵依歌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细长的手指敲了敲自己太阳穴，“小棠棠，你是被黑上瘾了？” “剧组的人都签了保密协议。再说了，我这种糊糊，爆出去也没流量啊。” “小糊糊你现在可是大IP的女一号，拜托你别恋爱脑了，专注专注事业好吗？”赵依歌说着吹了吹指甲，“说吧，怎么给那个娘们回礼？” 甘棠：？？？“这就是你说的专注事业？” “当然了，我可听涂大姐说了，那臭娘们可买了八百个营销号准备黑你。” “…你好歹现在也是挂名大学教授，言语能不能稍微…不那么粗鄙。” “最近听说那小弟弟有女朋友了，心情不太好。我才闭关几天，他就给我四处拈花惹草。” “招惹你才不正常。”甘棠翻身望着酒店天花板，右手食指轻敲手机背面，“涂大经纪人给了我好几个公关方案，都被我一票否决了。” “你不是一向不管这些事，涂大姐还能害你不成？” “单纯就就想好好拍戏。” “还说不是恋爱脑…怕被你家谢之凉觉得你爱耍手段？他能注意到你吗。” 如果不是为了稍微靠近那么一点点，我这些年又是在干什么呢？ 那天晚间的小插曲似乎没有给谢之凉带来什么影响，听说第二天早上他依旧到了片场，面带微笑地给越汜提出了些建议。 甘棠是下午的第一场，个人独角戏。没什么人看，她一个人拍完正打算走，便看见下一幕戏的人已经陆续吃好午饭过来了。 “之凉哥，听说你拍骑马戏都是自己上的，这是真的吗？”走在最前面的是冉姣姣，她今天穿了条小短裙，转身说话时跟朵花一样在那绽放。 “嗯。”谢之凉应了一声，面上是温和的神情。 “真希望下次可以和你一起拍戏，肯定很过瘾。”冉姣姣说着小女人一样扭捏了一下，兀自害起了羞。 她自然也不会忘了其他人，这茬说完又带上越汜和副导演，“咱们下次什么时候一起拍一个，导演，阿汜你们说好不好啊。” “那自然好。”副导演笑呵呵附和。 越汜“呵呵”了一声，走到自己休息位上一坐，任由化妆师上来给他补妆。 冉姣姣也不受影响，雨露均沾地跟围在她身边的人热烈聊着，走过甘棠身边时还跟她对视了一眼，却是没说什么，头一扬便走了。甘棠看着她背影，想到有一年拍戏，在南方乡下农村看到过的大鹅。 冉姣姣就这样昂着头走到导演监视器前，正想跟谢之凉再说句话时，却发现谢之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人群最后面，而此刻竟然坐在了甘棠身边。 那是张塑料凳子，本来是给补妆的化妆师坐的。 “拍好了？”谢之凉坐下来时，低头看着躺椅上矮一截的甘棠，声音温柔。 “嗯，刚刚拍好。” 甘棠想说些什么一条过又或者拍的感觉还挺好的常规寒暄废话，但是说完这句却是再没勇气继续。她面对谢之凉时，常有大学面对外教回答问题的慌张感。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第25章 摸手了 “午饭吃过了吗？” “还没吃。” “你吃过了？”一阵沉默后，甘棠跟下了多大决心似地问。 “嗯，半山腰的一家农家菜。”谢之凉说完顿了顿，“虽然很有营养，但还是建议你不要轻易尝试。越汜点了一盘清炒青菜，吃了半碗蛋白质。” “蛋白质？” “嗯。”谢之凉两根手指在空中前后点了点。 甘棠反应过来，想到越汜吃了虫子，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她趁机尽量自然地转头看向谢之凉，发现对方正看着她。眉目温柔，眼带笑意。 她的视线在这张帅气到惊为天人的脸上停留不过三秒，便自然地挪开了视线。 很巧，她挪开的视线正好落在冉姣姣脸上，而对方此刻正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冉姣姣这个人挺有意思的，你说她会装吧，那她装的如鱼得水，在各个想攀附的人之中成功地建立着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花形象。可你看她面对有敌意的人时，那表情就差把心里话全写在脸上了。若她旁边簇拥着的人看见她此刻怨妇一般的神情，见到小白兔脸上出现鬣狗的神情，她前期维持的人设又还有什么用？ 甘棠在片场坐了一下午，谢之凉便在那塑料凳上也坐了一下午。 他们两个大多时候安静看着戏，时不时也会聊天。聊些有的没的，聊山城的天气，饭菜，又或者祁海的人或是故事。话题大多平淡又短暂，让就坐在后面的熙熙听的昏昏欲睡。 谢之凉和她想象的一样，很温柔，很耐心。和他待在一起像是春天坐在开满鲜花的山坡上，微风吹拂，身心都能得到净化。 甘棠最开始的时候还很紧张，到后来便也习惯了。习惯了话就也多了，她的小号其实给谢之凉的微博发过好多好多话。和很多粉丝一样，不开心的时候发，开心的时候也发，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所有生命中遇见的想分享的，这些年无一不会不发给他。和那时不同的，那些永远得不到回复的分享，此时正温柔地被他一一回应着。 “之凉哥，棠棠，我经纪人从山下买了些饮料上来，还剩最后两杯，请你们喝。”到傍晚时，冉姣姣拿着两杯咖啡笑盈盈走了过来。 山里的秋天傍晚温度有些冷，本打算中午走的甘棠此刻穿着一件单衣，靠着内心对谢之凉的火热抵御寒气。她得承认，看见冉姣姣拿着热饮走过来时，这女人稍微顺眼了那么一点。然而当下一秒接到饮料时，手掌传来的凉意还是让她没忍住笑了出来。 气笑了。 这女人是真无聊。 “甘棠姐笑起来原来这么好看。”冉姣姣看见她笑，语气很是意外，像是她会笑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一样。 事实上甘棠确实很少会被气笑，所以也确实很少有人知道，她被气笑时，原来是能被人看出是在笑的。 “没什么。”甘棠又恢复了面无表情，把冰咖啡放在了躺椅旁左手边自带的扶手上。 “甘棠姐怎么不喝啊？”冉姣姣突然委屈起来，跟被欺负了一样眨着眼睛抬眸看她。是的抬眸，明明甘棠坐着她站着，她却抠着双手眼珠子向上眨巴着，就快眨出眼泪了。 “冰的怎么喝啊？”结果甘棠却是又一次没给她面子，虚以委蛇地喝一口然后微笑地与她推拉。她只是同样抬眸看她，没多余的动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冰的？”正喝了一口热咖啡的谢之凉愣了愣，竟是直接向左俯身去摸那杯咖啡。 甘棠的眼前就这样突然闪过一张令人屏息的侧脸，然后她就真的忘了呼吸了。 “冰美式怎么不能喝了。”冉姣姣面露疑惑，依旧是委屈巴巴地语气，“好不容易从山下买上来的，浪费多不好啊。” 说着她就恢复了可爱的神情，撒娇道，“甘棠姐，你就喝一口嘛，给我个面子嘛。” 她说着还要上来拉甘棠的胳膊，却是直接被对方塞了那杯冰美式。 “你自己喝完吧，别浪费。”甘棠说。 她说完还搓手哈了口气，好像拿过那杯饮料手能有多冷似的。 结果甘棠刚坐下，双手就被塞了一杯热饮。递给她的那双手在从她眼前离开前还好心地先掰过她麻木的手指帮她稳稳握住杯子。 修长，白皙，那双手现在又多了一个词，暖和。 甘棠的手凉凉的，他的手暖暖的，让人真想握住不放啊。热饮传递过来的温度一丝丝蚕食着甘棠的理智。 刚刚，谢之凉刚刚跟她握手了哎！不是，是摸。她刚刚摸了谢之凉的手？是吧，是吧！她感觉鼻尖甚至都能闻到自己手上残留的他的气味。 然而惊喜却没给她消化太久的机会，下一秒，一件外套盖了上来。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柠檬清香。 甘棠感觉自己要晕了。 第26章 极端女友粉 “谢哥，差不多到时间了。”谢之凉的助理给他递完外套后提醒了他一声，这一声也让晕乎乎的甘棠算是稍微清醒了点。 天已经暗了，谢之凉看来晚上有事。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的，甘棠有些遗憾地想着。 “我先走了。”谢之凉替她翻了翻外套衣领，这一动作直接让甘棠好不容易恢复的理智又一下消散了。 她晕晕乎乎地点着头，呆呆地看着他笑盈盈低头看自己，随后转身离开，大长腿在她眼前晃啊晃，晃啊晃。 “甘棠姐，我们也走吧。”熙熙心里欢呼着，终于是送走了这尊大神，她快冻死了。 结果甘棠却是没动弹，只是摸索着手中的纸杯，似乎在深思什么。然后便见她抬起杯子喝了一口，喝完放下微微向右转了一点后，又抬起来喝了一口。然后再放下，再转，再喝。竟是绕着杯沿喝了一圈。 咦，变态啊！ 甘棠是谢之凉粉丝这事熙熙还是这次进组和甘棠住同一间房间时才发现的。那天晚上她看见甘棠顶着一个叫“黑心肝”的昵称给谢之凉粉丝发布反黑任务时，嘴巴大的差点就把手机那端的涂以回吃了。 可怜的涂大经纪人翻了黑心肝一晚上的微博，也没翻到她是什么时候发的第一条。 “甘棠，你不会是因为谢之凉才接这部戏的吧？”熬夜一个通宵的涂以回，第二天顶着熊猫眼看着眼前的蛛丝马迹问。 这女人连自己的黑粉都懒得理，竟然是别人的反黑职能组成员，还混到了组长的地位！ “甘棠，你这么恨越汜，不是因为他绿了你闺蜜，是因为他跟谢之凉炒绯闻吧！”涂以回说着说着又像想到新大陆，“听说他们性取向确实挺不正常的，这事在圈里都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你不会是吃醋了嫉妒越汜吧。” 甘棠没理他，抱着谢之凉的外套笑的变态。嗯，除了被气笑，刻意挤出假笑，熙熙发现她变态猥琐的时候也是能被人看出来是在笑的。 “哥，我觉得她不像是事业粉，像是极端女友粉。”熙熙举着手机胳膊都酸了，索性关了免提自己跟涂以回聊上了。 “越汜是幌子，是幌子啊。这渣男是造了什么孽啊！”涂以回就差捶胸顿足了。 就单单凭越汜这两年的戏谢之凉必会到剧组探班？可是那也仅仅是过去的新闻啊，不是百分百确定的事她就这样打破自己的原则冒险去试？ 事业粉就算了，如果真的是变态女友粉，要是传出去，那她就不是简单被黑了，是会被刀捅到啥也不剩的程度。捅她就算了，这绝对会成为他涂以回事业的滑铁卢。到时候别说光荣退休了，他能不被鞭尸就不错了。 “倒也没有这么变态。”熙熙呃了一声，回想道，“其实甘棠姐在谢男神面前表现得还挺正常的。” “那你说她舔杯沿。” “描述的稍微是那么夸张了点嘛……再说了，那也是谢男神走后了。” “那蹭外套呢？” “女孩子拿脸蹭蹭自己男神的外套不是很正常？喂，你——” “行了说正事，这些天你给我盯紧了，别让她做出什么傻事。哦对了，还有越汜，他们见面的时候记得把利器收好了。”涂以回说完就挂了电话，马不停蹄地拎着咖啡就去了公关部老大的办公室social。他得给这颗定时炸弹多求些热爱工作，一心为了演艺事业抛头颅洒热血的通稿。 哎，真是上半辈子欠这祖宗的。 不过他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是哪里不对劲呢？ 第27章 他在等她 熙熙再见到谢之凉是三天后拍甘棠戏份的时候，这幕戏没有越汜，谢之凉竟也到了现场。 甘棠自然也见到了他，隔着人群和仪器，远远看见他挺拔的身姿。距离他太远，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甘棠的耳朵却还是红了。 甘棠听有门路的粉丝说谢之凉在山城是有自己房子的，就在他们拍摄的山下小区群里。他经常在山城影视基地拍戏，有自己的房子会方便不少。 谢之凉上一部戏刚结束，现在正在挑选下一部的剧本，所以空闲点，过来倒也正常。 可是过来再方便，也是因为卖越汜的面子，来帮越汜对戏。但今天越汜没来啊，拍戏的只有她和男二齐云飞。那总不会是为了齐云飞过来的吧？ 这天拍的是悬旗和却野潜伏丞相府时，灵棋和韩襟礼扮作平民夫妻在外接应的剧情。 这段剧情主要写的是韩襟礼对灵棋的日久生情，日后对这种寻常夫妻日子的留恋。灵棋此时对韩襟礼也是动情的，但又是克制的。她心中仇恨远胜过所有，处心积虑地与韩襟礼培养着感情，只为了日后能利用这份情感点燃他和悬襄兄弟反目的导火索。 心里的动情她顾不上，控制不了，也没法去控制，隐隐的，更不想去控制。就这样短暂沉溺，短暂地自欺欺人吧。 对导演来说，甘棠能正常演完这份处心积虑的接近就不错了，自是不会去奢望更复杂的情绪。 这遍一条过。 甘棠很高兴。其实前一天在山下的一家小饭店她遇见谢之凉了。 熙熙这几天一直在她耳边念叨“事业才是女人的天”之类的话，念的她头疼，到饭点自己溜到了半山腰。她还是那天听谢之凉说越汜吃了半碗蛋白质时才知道，原来半山腰有这么多饭店。 甘棠不知道谢之凉说要避雷的是哪家，便随便挑了一家，结果竟然是碰到了谢之凉。 “看来这家的青菜没有蛋白质。”谢之凉是在吃完要走时才见到门口一个人坐着的甘棠，也是颇为意外，笑着坐了下来。 甘棠已经吃完了，其实吃完很久了。 她是一进屋就看见的谢之凉—谢之凉的后脑勺。远远地看着他吃，再自己吃，即使是后脑勺，也好似两人一起在吃一样。饭香了，吃饭速度都快了不少。 “嗯，没有。”两人虽然经过一下午的聊天已经没有那么生疏了，但是过了两天，甘棠却是又恢复了话题终结者的身份。 “怎么一个人？” “熙熙在睡觉。” “我助理叫熙熙。” “哦。” “你助理睡的挺早。” “嗯，挺早。” “要不，走了？”谢之凉说着起身，却是看着她，好像意思是两个人一起走？ “走，走吧。都吃完了。”甘棠说着慌慌乱乱起身，戴上口罩跟在谢之凉身后出门。 她就这样亦步亦趋地跟在谢之凉身后，直到走了几步路，对方突然停下来转身望她。 山路有个坡度，甘棠抬头看着谢之凉。他笼在夕阳中，背后的黄昏安静地像一幅油画。 他是在等她，等她走上去与他并肩而行。 第28章 换谁都不行 “听说你也想靠这部戏拿奖，私下下了很多苦工？”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却是没再聊那些无聊又短暂的寒暄话题，而是意外说起了演戏这事。 听说？听谁说？也？越汜那个渣男吧，又胡说八道什么了？拿奖？就凭她这面瘫演技，能不被骂就该谢天谢地了，还拿个屁奖。她得多大的脸才会做梦能拿奖。这死渣男。 “奖项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我只是想演好一部戏，我演的尽兴，观众看的尽兴，那就够了。” 又是一句他采访时说过的话。他看过甘棠的几个采访，无论是职业还是个人生活，她的很多回复都跟自己很像。 谢之凉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倒不反感，却也说不上有遇见soulmate一样的惊喜，更多的是一种描述不出来的奇妙感觉。就好像看见对方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DIY甜筒，自己甘之如饴，而对方却是一脸嫌弃瑟瑟发抖地在寒冬强迫自己舔着甜筒。 谢之凉在酒店门口停下了脚步，微微前倾俯身，语气温柔，“那以后继续加油吧。天冷了快上去吧，我也回去了。” 两人道别完他便沿着来时的路转身回去了，甘棠望着他的背影，红着脸想，他难道是专门送自己回来的？ 而现在，他站在镜头外看着自己。 还算争气，这遍一条过了！ 甘棠在心里给自己打了几遍气，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眼睛亮亮地迎上谢之凉的目光。 “可以吗？” “挺好的…但，还可以更好。”谢之凉意外顿了两秒，似是思考了一番，算是用了他自认最温和的语气。对待面前又一次红着耳朵的小女生，他自然不能像对待越汜一样直言直语。 甘棠却顾不上失望，她只是仰头看着他讲戏时的专注神情，心想他可真是喜欢演戏啊。 “明白了吗？” “啊？”甘棠怔了怔，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 “演给我看。”谢之凉说着退后一步，神情已是恰才韩襟礼的样子。 他比齐云飞好看。 甘棠仰头，双唇微张，双目含情。 “不是这样，要再克制些，想想那些求而不得的事。”谢之凉俯身，眼睛与她平视。 求而不得，现在不正在她面前吗？ 甘棠盯着他，第一次这样与他近在咫尺，似乎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柠檬香。她近乎贪婪地望着他的眉眼，双眼明亮。 谢之凉的喉咙莫名有些紧，他起身清咳了两声，却是有些愉悦。 “这遍不错。” “谢谢。”甘棠收回目光，恢复了清冷的神情，只是耳朵还是红彤彤的。 “去吧，加油。”谢之凉吁了口气笑了笑，转身打算退到原先的位置上。 “啊？”甘棠眨着眼睛愣两秒，意识到他说的是重新去拍一条，有些慌乱道，“不，不用了吧。” “要不，我去帮你跟导演说下？”谢之凉以为是小姑娘不敢跟导演开口，却见对方还是摇了摇头。 “剧组补拍一条很正常的。”他的语气温和，脸上依旧带着笑。 甘棠抿了抿唇，微微摇了摇头。 “这条可以拍的更好的。” “我不想拍了。”甘棠已经低了头，说完话又偷偷抬眼看谢之凉。 她长得冷艳，此时的神情在外人眼里，却不是胆怯，更多的是冷静与不耐。 谢之凉沉默了两秒，面上还是一如往常般的温文尔雅，只是眼底的笑意已消失无踪。 “好。”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却走得利落。 甘棠不是不想留下更好的一幕，只是换了人，她便再演不出刚才的神情。 换谁都不行。 第29章 女装大佬 自那天后，甘棠再没直接接触过谢之凉。她自然不敢主动上前搭话，而对方也再没来指导过自己。 堂堂大明星又怎会主动碰两次钉子。 甘棠还是能看见他在跟越汜说着什么，神情专注。她跟在人群中望着他，心底有些失落。 走了那么多步，终于走到了他面前。最终却又如同过往一样，湮灭于人群。 她毕业于名牌大学，对于建筑学，是有专业尊严的。这一尊严就好比看到山城影视基地的建筑她会不自觉去查；手机里最常浏览的依旧是建筑业的新闻新事；有人骂她是废物时，会翻出自己原创的建筑图稿自我欣赏。但是对演戏这件事，却是丝毫没有的。 不同于她父辈那个圈子里的“戏子歧视论”，她自然不会轻视这一行业与行业从业者，毕竟她自己就是其中一员。只是或许隔行如隔山，她心里也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无一不在说着对这行的轻视。 可是似乎她言语上的掩饰并不足以让人信服，甘棠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好像自己的这一不尊重已经被谢之凉觉察到了。 也是，他那么那么热爱演戏，热爱这份职业。 “姐，齐云飞找。”熙熙从门后探出脑袋来，略带讨好地笑着。 “你收他什么好处了？”甘棠上前点了点她的头，披上外套坐回沙发。 很多人不知道，齐云飞原先是时希的练习生。只是临出道前有家艺人公司拿着一部网剧男主向他抛出了橄榄枝，最终跑路了。 “甘棠姐，这好处你也有份。”齐云飞走进屋，听到她们的对话，举了举手里的烤串。 “勾搭我们小妹妹就算了，还半夜投毒，你不怕涂姐姐找上你？” “我没在这几年发生了什么，我走的时候他还是涂哥啊。”齐云飞夸张地故作惊讶道。 “这说来就话长了。”熙熙这种小女生最吃他这套，一股脑就什么都说出来了，“前两年俊和哥谈了个秘密女友。有一次被狗仔拍到了进屋的照片，直接堵在了一楼门禁口。涂哥一听那还了得，单枪匹马杀入敌窝，然后带着假发穿着那女爱豆的裙子就出来了。自此一战成王，江湖谁人不尊称一声女装大佬呢？” 那些狗仔的眼睛比谁都毒，这种装扮哪能糊的过他们。可涂以回愣是凭着这个造型，靠着时希强大的水军，一波卖惨引流后，活生生把狗仔的实锤说成了眼花。俊和不止没塌房，还赚了一波热度。 而涂大经纪人带给这个圈子的，除了他在狗仔面前脱掉假发的辣眼睛动图外，还有这波封神的营销操作。 以及那句名言。 时希的人轻易不要惹，他们的经纪人总监是个疯婆子。 “错过涂哥可真是我生命中一大损失。”齐云飞笑着点开手机录音，按下播放前道，“惹了涂哥，必将成为她终生难忘的回忆。” 录音中，冉姣姣的声音娇柔轻浮，“云飞，听说你和棠棠的对手戏不是很顺利，每条都要拍个四五遍。” 第30章 不该是这种态度 “NG是很正常的事。” “导演说咱们这部剧很可能参加评奖，阿汜还特地请了谢之凉来指导演技。你这个角色可比阿汜那个出彩多了，结果对手戏都是跟棠棠的，可惜了。” 冉娇娇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很是惋惜。 “过几天就是跟姣姣姐的对手戏了，想必会很精彩。” “哎呀别那么说，我哪有那么好。不过导演前几天还问过我，说编剧老师想修改几幕戏，增加一些襟礼和铃儿的回忆。你觉得呢？” “不错啊。” “是呀，我说一切都听导演的嘛，我们演员自然听他们安排了。不过我下次见到导演了跟他也说说你的想法。” “姣姣姐客气了。” 录音到这就结束了，齐云飞收回手机，勾了勾唇，“听说她第二天就跟导演说我想删掉和你的戏，加她的戏。” 甘棠挑了挑眉，没忍住嗤笑了一声。 一幕戏的拍摄，人工时间等等加起来花费得有多少。她三言两语就能让导演把之前的删了重拍？ 怕不是失了智。 “她一开始穿着小吊带我还以为设了什么迷魂计，是我想多了。”齐云飞笑了笑，甘棠的态度他一下子明白了，这事便也揭过不说了。 “她要是知道你现在在我们房间撸串，怕是得惊掉小吊带。”熙熙哼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说了声仗义。 “还是棠姐这房间选的好，要是在顶楼我也不敢来。”齐云飞伸了伸懒腰，摆手告辞。 熙熙赶忙出门送他，回来嘴里还念念有词他的仗义。 “你以后还是少跟他来往。”甘棠半跪着趴在沙发靠背上冲熙熙说。但熙熙此时哪顾得上她，忙着就给涂以回拨号汇报情况。 绿茶都明着骑到她们头上了，能忍？！ 甘棠没得到回应，也便没再说什么。看了眼窗外的天气，决定去外面散步透口气。 结果刚打开门走出一步，竟直接对视上了谢之凉的目光。 他正倚在远处斜对面的墙上，面向着她房门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距离有些远，甘棠没戴隐形眼镜看不清他的眼神，但莫名觉得他望来的视线有种压迫感，不似平日温和。 甘棠知道他这几天没在山下，而是住在顶楼，似乎是在影视基地这边有什么事。但是这里不是普通楼层吗？ 甘棠眼睛瞟了瞟左右，见没人松了口气。戴上口罩前还不忘礼貌地冲他点了点头，之后便扭捏着下楼了。 一想到他可能在背后望着自己，突然发现走路都有些不会走了…… 今晚的夜风微凉，桂花落了一地，空气中是甜甜香味。甘棠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慌乱的心绪平静了不少。 “听越汜说，齐云飞提议删掉和你的对手戏，因为太普通了。”正走到一颗古桂下，身后传来略带凉意的声音。 “是吗？”甘棠转头，抬眸看他，微抿着唇，双颊微微泛红。 “你似乎…不是很在乎？” “我尽全力去拍了，之后的一切便由不得我了。”她确实不在乎，毕竟之前演的都是烂戏，少一幕就能少被骂一次…… 谢之凉看着她，这话挑不出刺，可是她轻松的态度总透着些许讽刺。 这不该是对自己作品的态度。 第31章 八十大寿 第一眼见到甘棠时，谢之凉就觉得这张脸是神专为大荧幕而精心塑造的。精致，绝美，易碎，充满了故事感。像是淬满了毒药的红唇，娇艳欲滴。 而她如今就以那般不屑的态度将自己所说的“热爱演戏”踩在脚下，倒真像是在他这个笨拙的表演信徒面前安静地发出嘲讽。 “你若真尽全力了，为什么不愿意重拍？” 还在乎那天自己不给他面子的事？甘棠略有些诧异，没忍住皱了皱眉，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一直盯着她的谢之凉抓住了。 “我看了你不少作品，这样的工作量几乎是全年无休。我想你应该是真心喜欢这一行才可以坚持到今天这一步。既然喜欢，为什么又如此不珍惜。” 面前的女孩低着头，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眸，看不清神情。只是柔柔弱弱的样子透着些许可怜。 谢之凉咬唇顿了顿，他是不是把话说的太重了？ 他看了我不少作品，他看了我不少作品…那他一定盯着我的脸看了很多遍。甘棠心想。 “如果剧本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可以联系我，我刚刚给你发微信好友申请了。” “好。” 晚风吹落桂花阵阵，一直到落满甘棠肩头，她都未挪动半分。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电话另一头，赵依歌夸张的语调夹杂着咯咯笑声，“一定是你的漫不经心刺激到他这个戏痴了，谢老师心中此等崇高的职业岂容你玷污！” “为什么不是因为被我美貌吸引？他看了我那么多遍哎。” “他照镜子就可以了。” “好像也是奥…” “是你个大头鬼……你家偶像竟然这么喜欢演戏吗？有点过于好为人师了吧。” 他今天似乎是有点反常……可是甘棠的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她盯着谢之凉的微信，憨憨傻笑着。 “别花痴了，现在微信都加上了，跟你男神聊什么了？” “能聊什么啊？” “聊演戏啊，聊你演烂戏的心得，把他气疯，多气几次他就刻骨铭心爱上你了。” 甘棠：…… 【谢老师，刚刚看剧本，有幕戏不是很明白，可以请教你一下吗？】 【可以。】 【剧本写灵棋在齐国吃了韩襟礼做的一道红烧肉，从此就天天吃红烧肉。可是她后来又穿着越国的服饰在城楼之上飘飘似仙摇摇欲坠…这不是矛盾吗？】 【越国…不吃猪肉？】 【不是，她天天吃肉不胖吗？】 之后谢之凉那边再没回过消息，甘棠趴在床上盯着对话框许久，脑子一抽又发了一条，【红烧肉没有糖醋肉好吃。】 自然得不到任何回复。 第二天涂以回就带着一大帮人风风火火上山了，大包小包一堆吃的，见人就发。 “现在才八点，你凌晨五点就出来爬山了？”甘棠看了看手表，有些诧异。 “你早上不是八点半的通告？”涂以回话音未落，脸上立马换上一副笑脸起身，“导演，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这是？” “哦，我家甘棠养的乌龟八十寿诞，同乐同乐。” 甘棠：…… 今天的戏份不重，依旧是跟在越汜后面充当背景板。 甘棠手肘撑在桌子上，看着涂以回跟只花孔雀一样在导演和编剧面前开屏，有些头痛。 她偷瞥到谢之凉将咖啡放到了桌子上，拿湿纸巾擦了擦手指。他的洁癖是有针对性的，看来他们也在芸芸被针对者中。 现在在他心里，自己不只是不爱雕琢演技，爱在剧外勾心斗角，还是一只喜欢出风头又跟狗腿子一样在导演面前开屏的花孔雀吧。 第32章 祸水东引 “看来我的录音似乎不止对你没用，还给你带来了麻烦。”剧间休息，和她一起充当背景板的齐云飞在她旁边坐下。 “没事。”甘棠礼貌地笑了笑，照旧是笑不达眼底。 “甘棠姐，你这些年都没怎么变。我记得刚进公司那会儿，于凉姐和姗姗姐能为了一份便当呛对方半天，你宁愿跟着我们吃她们挑剩下的也不愿跟她们掺和。” 齐云飞歪头看着她，似乎是牵动了回忆，眼神温柔。 四年前涂以回还没成为金手指，把时希带成一线传媒公司。他们公司老板估计看教程看错台了，跟着那些上市公司请了个第三方过来组织什么团建活动培养团魂，可把女明星们折腾疯了。 晒太阳就算了，盒饭还都是高热量的。于凉和何姗姗那个时候常常为了一份蔬菜沙拉大打出手。甘棠才不去抢，她餐餐必须有肉。 “你就当我懒吧。”甘棠想到这神情也有些松弛。眯着眼抬脸望着他身后的湛蓝天空。他们今天的场景是在河边一个古代茶水摊，今天天晴，万里无云。 做大公司的末尾演员其实挺好的。没有太复杂的人际关系，公司团队会处理那些事。只要简简单单扮演一个又一个不同的角色，照着既定剧情说着规定的话。有剧本的人生，即使是悲剧，也简单多了。 齐云飞盯着她，注视着她漂亮的五官和慵懒神情下别样的一股魅惑姿态。这样天生的荧幕脸，却说自己懒。她如果刚出道时就在演技和活动上下点力，去参加综艺和热门IP，如今又是怎样的光景。 说起来她这些年跟躲鬼似地躲着这些大IP，这次是出于什么原因接了这部戏？ “这个齐云飞什么来路，怎么跟我家小棠棠很熟的样子？”越汜拿着剧本想跟谢之凉讨论下一场戏，却发现他正盯着远处的甘棠和齐云飞。 “你一口一个小棠棠，我看她对你爱答不理的样子，怕是比不上人家。” “胡说！他认识她才几天，跟我比？！”越汜剧本一拍大腿，风风火火就走了上去，“小棠棠，你家王八的寿宴请不请我啊。” “请，第一个请的就是你。”甘棠转过头，盯着他冷笑。 “真的吗？我就说，谁有我跟你亲啊。”越汜也习惯了她阴阳怪气的语调，坐下来狗腿子一样笑。 “当然了，爷爷寿宴，怎么能不请它的龟孙子。” “噗哈哈哈哈哈。”齐云飞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这幕戏没花太多功夫，拍了两三条就过了。甘棠侧头见涂以回还在现场开屏，就在谢之凉旁边，冷着脸直接把他拉回了酒店。 “我花了这么多钱给你搞关系，你还不开心了？” “我看起来像不开心吗？” “你这张脸连微表情专家都看不出来。这面部表情管理能力，好好的放着爱豆不做非做演员。”涂以回切了一声。 “熙熙看不出来就算了，你涂大经纪难道也看不出齐云飞这招祸水东引？” 涂以回怔了两秒，随即道，“难道让那冉姣姣骑我头上？她看不起你就算了，竟然敢无视我？真被她绿茶了，我以后还怎么在圈里混。再说了，我最近新签了几个演员，搞搞演员圈的关系也好的。” “你还敢签演员呢？” 涂以回：······“这话你也好意思说？” “我这不是怕你晚节不保。”甘棠揉了揉鼻子，“不过有一点我没想通，越汜嫌弃冉姣姣就算了，齐云飞不趁机炒炒绯闻，怎么反而还跟躲茅坑里的苍蝇一样——虽然她是苍蝇没错。” 这人总给她一种怪怪的感觉。虽然他们是同一家公司出来的，但是他这莫名的亲近总让她觉得对方有所可图。 第33章 卧龙凤雏 “可能是有女朋友了。”涂以回对齐云飞却没有太多关心，毕竟这也不是他直接带的艺人，“他当时不做爱豆就是因为有喜欢的人了。” “哇，我竟然错过了这个大瓜？”甘棠凑上去，“喜欢谁？” “我怎么知道，这是他的辞职理由，写完就走了。” “那我要搜搜。”甘棠说着打开手机，这才发现谢之凉一个小时前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少吃肉，多吃蔬菜，演员上镜太胖不好看。】 “cao。”甘棠没忍住，爆了句粗话。 “很劲爆吗？”涂以回以为她在吐槽齐云飞女朋友，扭头望来。吓得甘棠手一抖，不知道发了什么出去，着急忙慌退出了对话框。 “到了。”涂以回没看见内容，也不在意，打开房门放好甘棠的东西便回自己房间了。 他一走甘棠就急忙打开手机想撤回，但已经过了撤回时间了。只好无奈地盯着屏幕上那个【屎】（表情包），恨不能盯出一个洞来……她想死…… 谢之凉百年不用的浏览器常用搜索词已经默认成“甘棠”了，他点开浏览器直接按了历史记录中的名字，好看的眉毛拧成波浪地看着。 网上对甘棠的评价还挺单一的——“花瓶”，好看的废物。性格冷僻，为人孤傲，不爱开玩笑。 她早年参加过一个综艺，主持人让她坐在电动摇摇木马上做游戏。一堆女明星里就她不顾台本拒绝了，还连续拒绝了三次，直接把现场氛围降到冰点。事后主持人笑着跟她打哈哈想把场子圆过去，结果她竟然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这张白眼动图和她擦鼻涕那张在她黑粉的手机相册排名前二，堪称卧龙凤雏。 这条黑帖下的评论区都在心疼那个主持人，他如今已经是拥有两千万粉丝的顶流主持人了。谢之凉顺着评论点进那主持人主页，发现自己竟然关注着他。一时也记不起是哪号人物，取关的同时还顺手拉了黑。 退出浏览器的微博主页，谢之凉打开微信对话框又对着甘棠那个【屎】（表情包）沉思许久，还是想不明白她这表情包背后的含义。 “之凉，我这幕拍的如何？” 越汜这几天都是权谋戏，越拍越上手。此刻哪还有前几天的怂样，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谢之凉没理他，含糊地应付了一句。 “不是吧男神，我演的那么出彩你没看？” 越汜觉得很委屈啊，不服地凑上去看是哪个狐狸精竟敢勾引他的男人。结果看见是甘棠…行吧，这女人惹不起。 “你说她曾经说过，不拿个影后也要拿个视后？” “是啊，她还说一定能比我早拿呢。既然我这部戏一定要拿最佳男主角，那看来最佳女主角只能是她了。”越汜抿唇眨了眨眼，坐在一旁，略有心虚补充，“真期待跟她一起巅峰相见啊。” 这自然不是甘棠的原话，甘棠原话是，“就凭你也想拿最佳男主角？我拿影后视后了你都轮不到。你这种下半身思考的渣男只适合去种马大赛，去动物世界，去av圈做你的最佳男主角。不对，说av圈都是侮辱人家有职业操守的男优了，你更适合去会场，去做你的最佳鸭王吧！” “小棠棠这人做啥都爱跟着我，哥这魅力啊。” 第34章 渣男越汜 上 甘棠如果听到越汜的话，怕是会直接提刀上去砍人了。但她此刻在酒店房间，挑眉看着涂以回递给她的资料。 涂哥出手自然不是小打小闹，不一击毙命怎么对得起他女装大佬——金牌经纪人的江湖名声？ 此时A4纸上，密密麻麻冉姣姣从业以来的黑料，高清照片一应俱全。 “这杀器配上你的水军天团，冉姣姣怕难翻身。我原以为你只是搞到了让她这种象牙塔公主难受一阵的谣言，没想到她自己竟然这么争气。可是女二爆出这样的黑料，对整部剧肯定会有影响。” “挑着放杀杀她的威风就够了。”涂以回转了转玻璃杯里的矿泉水，真要把她搞到被冷藏，肯定也得花不少钱财精力，没必要。 “她那边肯定能查到我头上，到时候闹哄哄地让人头痛。”和前几天说的如出一辙。 “她先是换道具给你换了盆冰水，买了一堆黑通稿黑水军来骂你，现在还想删你戏份。网上的言论还可以监控，可是这蠢女人喜欢玩实的。” “涂哥，小打小闹没有意思。”甘棠看着他笑了笑，“等到戏拍完了，热度走一波再都放出去。不是更精彩？” “都放出去？” “有些人不是想靠这戏拿奖，女二出事了他还怎么拿奖？”甘棠说着弯眼笑，“涂哥我们又不要拿奖，有热度就行了呀。” 涂以回不由打了个冷颤，再望去，面前的女人已恢复了寻常冷静模样。 “你还真是…信守承诺。”他起身，呵呵笑了声。甘棠不是月牙眼，自然笑的时候眼睛是不会弯的。所以她每次弯眼笑的时候都是刻意弯出来的，熟悉她的人一看就能感觉到一股子瘆人味道。 “既然答应还他一刀，那自然得说到做到。” 这一刀，是两年前他沾花惹草出轨别的女人，让一向开朗的赵依歌在酒店割下的那一刀。 甘棠永远忘不了涂以回撞开酒店房门时那血腥的画面，她差一点，差一点就永远失去了她在这世上唯一的挚友了。 赵依歌之所以会和越汜认识全是因为甘棠，所以甘棠一直觉得闺蜜遭这一劫自己是有责任的。 如果不是趁假期来剧组给自己探班，赵依歌就不会被越汜那个渣男盯上。 那个时候赵依歌还只是一个在米兰理工昏天暗地学设计的死宅，戴着笨重的黑框眼镜在异国他乡满脑子只有她的毕设。 越汜对她来说不止是情窦初开，更像一道光，一道走向明媚青春的灵感的光。 即使是对于数年后已经斩获无数设计大奖的赵依歌来说，最好的夸赞依旧是那时她导师对她那份画稿的评价。 她画的是越汜在海边回头望他的模样。 那是她辉煌职业生涯的起点。他说Sabrina,itlooksliketheangelafindsherwings你现在的设计就像是天使拥有了翅膀。 他们的异国恋轰轰烈烈，炽热又明媚。 越汜几乎每个月都要飞一趟米兰，当天早上到，晚上就走。大手笔的机票钱只是为了陪赵依歌在大学校园里散步谈心，又或是在她画图时枕在她膝盖上迎着阳光睡上一觉。 他说这里是他的净土，只有在这里他才可以什么都不管，安安稳稳睡一觉。 国内娱乐圈在他口中跟深渊地狱一样，让赵依歌觉得自己闺蜜和男友天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如同所有恋爱脑一样，完成毕设后她甚至不惜拒了导师的博士生位子和bourial米兰总部的offer，毅然决然飞回了国。 她想给她闺蜜和男友一个惊喜。 飞机一落地，她就拉着一脸懵逼的闺蜜来到了男友的别墅前。 甘棠的脑子还是有些懵，闺蜜在米兰的男朋友怎么变成了国内的越汜？那个两年间从来没断过桃色绯闻的越汜？！就在昨天，他甚至还被拍到和一个女爱豆在街上勾肩搭背。那女爱豆还是时希传媒的…… 她正有些迷糊地想着，直到赵依歌输入完密码打开越汜家的门，看到眼前满地衣服中一件鲜艳的文胸，脑子嗡一声一根弦就断了。 第35章 渣男越汜 下 “依歌，依歌，我们先回去。你这消息太惊人了，让我先消化消化。” 甘棠当机立断拽着赵依歌，不由分说就要出门。 “等等棠棠。”赵依歌突然被她拽着，也没反应过来，一边踉跄地往外走，一边回头望着。 “哪位呀？”在她们关门前一秒，一个娇媚的声音传了出来。 赵依歌再次打开快合上的门，看见一个穿着超短睡裙，酥胸半露的女人正笑盈盈望着她。 走错方向了？可越汜给她的密码可以打开这扇门啊。 “咦，我见过你。黑框眼镜小妹妹。”女人向前微微弯腰，视线与她平视，从上往下望酥胸一览无余，“你的相片就在阿汜床头，昨晚他坐在我身上时跟我说那是他女朋友，我不信还欺负我……你是他妹妹吧？” 赵依歌的家境很好。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她外祖私立医院的住院医师，她是家中独生女。她从小学业优异，性格乖巧。无论在家还是在学校，都是别人眼中的天之骄女，是含着金钥匙泡着金汤被宠着长大的。 可此刻，在一个前凸后翘的女人的戏谑目光中，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屈辱与自卑。她的黑框眼镜，麻花马尾以及衬衫短裙，都让她像极了一个闯入大人花花世界的幼稚学生妹。 在甘棠眼里，她的闺蜜几乎是一夜之间蜕变了，就像是蝴蝶，破茧重生。 可很久很久之后她才发现，所谓改变的只是美丽的躯壳，而她的心自那之后像是被困在一个茧中，直到最终得了轻度抑郁症。 甘棠在娱乐圈待久了，越汜这种渣男也见多了。他倒不见得不喜欢赵依歌，但他又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他一面把赵依歌的相片放在床头，每个月飞一趟米兰，另一面又在那相片旁和无数女人在剩余的二十九天纸醉金迷。 他把赵依歌当什么？他养在国外的金丝雀？玩腻了就飞过去换个口味解解腻？甚至不惜用尽各种花言巧语和谎言，哄的赵依歌这样的学霸都变成了恋爱脑，硬是瞒了甘棠整整两年。 甘棠送赵依歌出国治疗那天涂以回陪着她一起，她道别后回头远远望着赵母扶着依歌，轻声细语地对留下来的赵父嘱托着。 这对高学识的夫妻即使自己的女儿经历这样的事，也始终安安静静陪在她身边，未曾有过一句苛责。 “我这个闺蜜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历劫，又或是前朝的公主转世，虽然历了个情劫要了半条命，可此后余生依旧会幸福美满。” “人的命是投娘胎时就注定的。”涂以回拍了拍她的肩，“就像你，天生就是做爱豆的料。” 两年前，涂以回的眼里还有光。 “依歌揭穿那渣男后，他天天来我家门口。但是这几天不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知道依歌要出国？” “前几天那个韩琴流被爆从他家出来。衣衫不整。” “哦……所以这和你做爱豆有什么关系？” “全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满口跑火车。所以男人要我往东，我偏要往西。” “我，我我我，你就当我不是男的嘛。棠棠，小棠棠，祖宗啊～～～” 第36章 别怪我翻脸 “甘棠姐，全世界估计只有你能说服涂哥了。” 熙熙有些丧气地趴在桌上，涂以回高调地来低调地走，最终什么也没做。她不清楚他们两个日后的打算，只当甘棠圣母心发作，想做个好人。 “熙熙，少跟齐云飞接触，表面越温柔的男人背地里越狡诈。”甘棠从电脑前抬起头，弯眼笑了笑。 “甘棠姐，若说温柔的代言人，谢之凉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吧。”熙熙凑到她屏幕前，看着甘大明星顶着一个男号马甲做着投诉链接，很是无语。 她自己的黑粉都快满天飞了，给别人打工倒是积极。 今天是场夜戏，悬襄和灵棋的圆房戏。 悬襄攻下齐国后，力排重议，纳了灵棋为妃。此时的灵棋知道与韩襟礼再无可能，又知复仇必须走这一步，满怀悲痛。令她自己都没想到的是她会在这里对悬襄动情。 “······你先是抗拒阿汜，等他吻到锁骨时，就流一滴泪下来。”导演说完又看向越汜，“然后镜头会特写你这个时候的情绪。等到这幕过去，你就起身离开。接下来镜头会特写小甘面部表情。这条我们要一镜到底。好，接下来加油，争取一条过！十分钟后开机。” “没问题导演。”越汜将剧本卷成筒状，笑着拍了拍左手。等导演走后还不忘走到甘棠身边低声给她打气，“小棠棠，待会加油哦。” “越汜。” “嗯？” “待会如果你敢碰到我，别怪我翻脸。”甘棠冷着一张脸语气冷淡，说完也不管他，自顾自就走了。 越汜僵在原地，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们是男女主角，虽然这部戏里没有吻戏与亲热戏，多是靠借位的清水戏，可拍戏过程中肢体接触在所难免。 十分钟很快过去，这幕需要衔接上一幕，甘棠和越汜正按照副导的指示做着动作与站位。 “越汜哥怎么看起来有些紧张。”越汜的助理小何在镜头后看着一言不发的越汜，有些意外地自言自语道。 “花花肠子演这种戏还会紧张？” “哎，苗哥和恒哥也来了啊。”小何循声回头，竟看见谢之凉就和他的经纪人还有助理站在自己身后。 “小何。”刚刚说话的人抬手打了个招呼，说完拍了拍谢之凉的肩，“先回酒店了。” “谢老板刚拿到一个大饼。”谢之凉的助理阿恒满脸兴奋，见他老板此时已经坐下看戏了，就凑到小何身边轻声道。 他老板这两年和越汜走得近，他们两个助理关系自然也挺好。 “听说顾导监制的那部电影前不久在隔壁开机了，他老人家不会亲自来了吧？” “何止，我老板刚才还过去友情客串了一把…顺便，把他手上亲自执导的那个大本子拿下了。”阿恒得意道。 “恭喜恭喜。”小何拿手肘撞了撞阿恒，“你们运气不错，不过也有我们一点功劳，要不是来我们这，也遇不上谢导。” 阿恒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天上偶尔是会砸馅饼，但也得提前在下面等着。苗哥打听了这么久的消息，而谢哥则是空出了所有行程，哪是简单运气两个字可以概括的。 “卡，阿汜，你放松点。”开机一分钟，导演立马喊了停。越汜竟然紧张到流汗了。 甘棠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低头微微勾唇笑了笑。 第37章 什么奖励 之后又试了几幕，越汜每次都在用强那边卡住。逼得导演都有些崩溃了，苦中作乐打趣越汜是个纯情男孩。 “来！”第五遍，越汜喝了口水，深呼吸了一下上场。 开机一分钟，随着“啪”一声，全场呆在原地。 “甘，甘棠？”导演这次没喊卡，脑壳有点疼。他刚刚看到了什么，甘棠是直接扇了越汜一个耳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的问题，导演，我们直接再来一遍吧。”越汜呆滞几秒后很快反应过来，挥手示意。 “好，好，action——等下，化妆师，给越汜补补妆，脸都肿了。”导演看着显示屏扶额，“全场休息二十分钟，你们两个再好好过过戏。” 谢之凉今天戴了眼镜，他靠在椅子上看着不远处的越汜和甘棠，镜片后的眼神带着探究。 认识越汜也有两年了，倒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怕一个人。 甘棠……小姑娘甚至说话都会害羞到红耳朵，竟然怕她？ “老板，苗哥说让你回个电话，好像是顾导那边的事。”阿恒走过来，俯身轻声道。 谢之凉看了他一眼，到底没有跟一个助理发泄不满的情绪。 “之凉，顾导说明天还有一幕客串。” “这老头没完了。”谢之凉拿着手机走到一旁无人处，声音低沉不悦。 苗哥能说什么呢，也只好拿反复说的那几句话劝他，“这年头好剧本难找，都已经走了五十步了，索性把剩余的走走完。” “新人导演和剧本呢？” “不想拿奖了？” “这些奖项不过是这个圈那个圈的玩物，他们爱玩就让他们去玩，我没兴趣掺和。”谢之凉冷笑一声。 “拿了奖杯就砸了它。”苗哥说完却发现对方已经挂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该死圈子里的一群臭虫，拿着别人的荣耀梦想来做他们可耻的交易。他们这种个体户想要入门，想也别想！只有拿到顾冬这种圈内老尸鳖的本子，才算是拿到了敲门砖，也才有点机会去争奖。而只有拿了奖，才有机会拿到更好的本子。 等谢之凉打完电话，越汜和甘棠已经拍到了最后，现在轮到甘棠卡壳了。 导演的发型已经完全乱了，此刻瘫在椅子上，连个卡都懒得喊了。 这个剧组的人都是奇葩吧，越是简单的戏份越是过不了。 “甘棠，你要演爱他，爱他，love，love你懂吗，是爱他，不是恨他！”导演又一次抓狂，站起来大喊。 “重拍，重拍！直接从甘棠特写拍起！”去你大爷的一镜到底，还拍个球，拍下去今晚都不用睡了。 “卡卡卡卡，休息十分钟，甘棠你好好琢磨琢磨。”导演直接扔了对讲机，起身去厕所了。 “小棠棠—” “滚。” 甘棠今晚心情很不好，可能是刚刚做完谢之凉的反黑链接，也可能是回忆起了两年前赵依歌的事。总之见到越汜那张脸就想抽他。 “小姑娘今天心情不好？”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脑袋上方传来，甘棠猛抬头，就迎上谢之凉的视线。 突然觉得心里所有烦闷都消失了。 他还愿意搭理她？ “好好拍。”谢之凉看了眼已经回来的导演，笑着起身离开。 “好好拍有啥奖励吗…”甘棠垂下头，轻声自言自语。 “你想有什么奖励？”结果谢之凉却是听见了她的自言自语，蹲下身子与她平视。 “我…我有些戏想不通，待会拍好了可以请教你吗？面…面对面。” “比如为什么灵棋天天吃肉也不胖吗？”谢之凉笑。 “啊，我我…” “可以，待会结束了在回廊第一个右转入口等你。”谢之凉轻轻按了按她的脑袋，“祝你家乌龟八十大寿快乐。” 第38章 暧昧的小雏菊 山城的夜空很亮，漫天繁星。 甘棠坐在回廊入口，仰头望着星空出神。距离她几步远的转角，有人会在等她。 过去觉得遥不可及的人，突然有一天离得这样近这样近，恍然如梦。 “表现不错。”右边第一个转角，谢之凉双手插兜转过身，望着来人笑道。 他指甘棠最后那一幕。 “明明背着灭国之仇，前一秒还爱着另一个人，就因为对方一次服软就移情别恋了。”甘棠止住步伐低头拿脚踢着地，笑容有些苦涩。 “剪辑后观众会看的很起劲。”谢之凉转身回头望她，“一起走走？” “好。” “为什么想做演员？” 因为你。 “能扮演别人的人生，很有趣。” 谢之凉听到这挑了挑眉，倒是不知道接什么话。这是他做演员这行最初的理由。 这姑娘的很多习惯和说出的话，和他很像。但是就这短短几天的观察来看，她身上又有很多矛盾的点。 就像她说扮演别人的人生很有趣，可是看她演戏你完全感受不到热爱——那种从眼里就能感受到的热爱。倒是充满了厌倦与抵触，轻视与毫不在意。 倒真像……是在扮演谁。 甘棠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做演员，他的答案自己早在无数访谈中看见过。这样并肩走着，甘棠却是不知道该主动说什么话题。 前两次都是谢之凉挑头，而现在他似乎已经对这样轻浮又虚伪的自己有所了解了，剩余未了解的无聊又平庸的那部分，怕是也提不起他什么兴趣了。而自己对他呢？对方的一切，她怕是早了如指掌。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走着，穿过回廊，默契地绕过每个转角。 “走过一次，就记住了？”等走到小花园，谢之凉走在台阶上，笑道。 甘棠眨巴着眼睛，捏了捏衣角，“好像是每次迷路都会迷路到这条路上。” 小骗人精。 谢之凉笑而不语，坐下后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要问我什么？” “不想问了。”甘棠坐在旁边，她实在编不出来了。难道再问红烧肉那种白痴问题吗。 她是典型的理工女，看见木榫结构会眼睛发亮，但是对这种普通的剧本和男女的纠葛提不起一点兴趣。 “那就坐一会。”谢之凉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了朵花，此时在手指间把玩。 两人各想着自己的心事，原先焦虑的心情却突然消失了。 此时夜风微凉，星河璀璨，佳人在侧— “牧羊人的小雏菊？”甘棠的思绪被打断，转头看见谢之凉宛若星河的双眸，“我以前也用过这个牌子的沐浴露。” 我知道。 “嗯。” “我以为停产了。” “市区不卖了，但是他们家的厂还在生产，小镇上还能找到。”甘棠抠着手指，有些紧张。 “牧羊人我记得是祁川当地的牌子，你也是祁川人？” “这个是我闺蜜给我买的，她喜欢去那种古镇，刚好发现了这个牌子，觉得挺好的就推荐给我了。你要喜欢我可以让她再替我买几瓶。”甘棠的声音有些慌乱，嘴皮子难得这么快过。 “不用了。”谢之凉谢绝了她的好意，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甘棠走在谢之凉身侧，落后他半个身位，能看见自己的影子与他的影子时而重叠时而并肩。他的肩背宽阔，岁月留下了一丝厚重感。与记忆中的背影时而重叠，时而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