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带你的废柴弟弟一统天下》 第001章 前世 “宴云昭,你这个口蜜腹剑的小人! 你……不得好死!” 薛容嘴角流着黑红的毒血,眼睛里全是愤怒。 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宴云昭面色晦暗,微微叹了口气。 “薛容,其实你可以不必死的,怪就怪你好奇心太重,竟然查到了常乐坊。” 常乐坊是宴云昭的钱袋子,靠着它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持,身为宣王的宴云昭才得以拉拢朝臣,获取支持。 只是,薛容一直以为常乐坊做的是正经生意。 最近才得知,那是个用来洗黑钱的罪恶窟。 “呸!” 毒素入体,让原本武功高强的薛容站立不稳,浑身无力。 而那碗饱含穿肠毒药的燕窝粥,正是曾经对她温言软语,宠爱有加的宣王,如今的新皇,亲自喂给她的。 “容儿,朕也是被蒙骗的!” “朕保证查清常乐坊的黑账,对他们犯下的罪孽绝不姑息……” 刚才的信誓旦旦犹在耳畔。 可一转眼,那个保证彻查到底的男人就喂了她一碗毒药! 薛容愤恨交加,对着宴云昭啐了一口。 “姐姐,都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这么倔强? 快跟皇上认个错,他那么喜欢你,肯定会饶你一命的。” 矫揉造作的女声传来,激的薛容一阵阵作呕。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薛柔。 薛柔从小孤僻,也不得父亲喜欢。 薛容还曾经觉得她可怜,什么事都想着她,让着她。 没想到最后,她竟背着她爬上了宴云昭的床。 据说崽子都已经怀上了! 若不然,今天也不会穿着原本是给薛容准备的皇后册封礼服,跑过来耀武扬威! “宴云昭,你这么对我。 就不怕薛家军和我外公找你报仇吗?” 薛容没兴趣跟一个绿茶说话,她直直的盯着宴云昭发问。 当初皇子夺嫡,若非薛容说服薛家和卫家鼎力支持,他宴云昭怎么可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 如果知道是宴云昭杀了她,莫说手握重兵的外公不答应。 曾经跟随薛容浴血奋战过的薛家军,也不会答应。 宴云昭听了这话,阴沉着脸色无动于衷。 被忽略的薛柔却有些不对味儿,撇了撇嘴上前一步。 “姐姐还是别操这份心了。 薛家军已经换了主帅,远调西北戍边。 至于镇国公…… 第002章 重生 “大小姐,大小姐! 您做噩梦了吗?快醒醒!” 薛容被极端的痛苦和仇恨折磨的痛彻心扉。 突然觉得有人在推她。 艰难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熟悉的小脸凑到眼前。 “茯苓……?” 薛容一阵错愕。 她的贴身丫鬟? 不是早被发卖到青楼里了吗? 难道她也受不了磋磨,也死了? “你见到我娘和我哥了吗?”她问。 茯苓一脸诧异: “大公子不是跟老爷去北疆战场了吗! 至于夫人…… 正在前厅会客呢。” 茯苓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已经不发烧。 这才松了口气。 “您可算是清醒了! 这几天都快把夫人和奴婢吓死了!” 茯苓夸张的捂着心口,提着的心终于落回到肚子里。 小丫头开始了滔滔不绝的碎碎念: “你不知道您这两天烧的有多凶险,连太医院的院判都说。 若是今日再不退烧,可能就……” 茯苓后怕的将手合十放在胸前。 “都怪那付公子。 只是玩闹而已,他和钱小姐又都只是落水,又没伤着。 竟然让公主府暗卫将您绑了软禁在柴房里! 若不是夫人及时出面。 您到现在还未必回得来呢!” 茯苓兀自抱怨。 薛容却是一阵恍惚。 落水? 软禁? 公主府? 难道…… 难道她回到了五年前? 可她不是都已经死了吗! “茯苓,你过来。” 她诧异的看着自己那双白皙稚嫩的小手。 茯苓正从桌子上端了一碗药。 闻言奇怪的凑过来: “怎么了,大小姐?” 薛容看着越凑越近的小包子脸,伸手就揪住了她脸蛋上的两坨肉。 “疼!疼疼……” 薛容手劲很大,直扯的茯苓两眼含泪叫苦连天。 薛容赶紧松了手。 这也不太像做梦啊,太真实了! “你刚才说,我娘在哪?” 薛容又掐了掐自己的胳膊。 轻微的痛感立刻传来。 茯苓揉着发红的腮帮子欲哭无泪: “大小姐,您这是干嘛啊? 夫人这会儿在前厅会客呢! 不过她特意嘱咐您不要过去。 来,把这药喝了,您先养好身体,就是对夫人最大的孝顺了!” 薛容终于记起来了。 五年前,她因为几句口角与钱欣发生争执。 将她和跑来维护她的长公主独子付承轩,一起打落了湖中。 付承轩气不过,叫了公主府暗卫,将她绑了扔进公主府柴房关了一天一夜。 母亲那时已经病的十分虚弱。 但依旧拖着病体将她接回了家。 她因此发了两天的高烧。 醒来的时候,顾夫人带着她儿子上门退亲。 钱夫人带着落水的钱欣上门讨公道。 付承轩带了一大帮街头混混来帮钱欣撑腰。 母亲拖着病体小心应付。 依旧没能改变她被退亲的事实。 母亲因此气到吐血,身体愈发虚弱…… 想到这儿,薛容一个激灵起身。 将端着药碗的茯苓撞了个趔趄,碗中的药撒了一半。 薛容却也顾不得了,拿了立在床边的红缨枪就往外走。 “哎,大小姐! 您这是去哪儿啊? 夫人不让您去前厅添乱!” 茯苓赶紧放下药碗追出去。 薛容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停住脚步。 与追出来的茯苓撞了个满怀: “茯苓,你听我说,这件事非常重要,关系到你家小姐今后的名声。 你拿着我的牙牌,从后门出去……” 不管这是做梦还是现实。 总归是老天给了她一次弥补遗憾的机会。 这次。 她再也不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了! 茯苓听她说的一脸认真,不敢怠慢。 接过牙牌急匆匆的走了。 反正大小姐闯的祸都已经够多了。 也不差这一次。 万一真的管用呢? 交代完茯苓,薛容提着枪气势汹汹的往前厅走。 还没转过垂花门。 就听几个小丫头在前院里议论: “你说顾家真的要退婚吗?” 说话的是薛容的大丫头,夏荷。 “看顾家母子这气势汹汹的样,八九不离十。” 回答她的是另一个大丫头,春桃。 母亲因为病重,身体孱弱,大夫不让她操心劳神。 南苑的宋姨娘趁机讨巧卖乖,以可以帮夫人排忧解难为由,将掌家权要了过去。 这两个丫头,就是宋姨娘新选上来的。 二人会来事嘴又甜,上辈子哄得薛容很是高兴。 只是两人经常有意无意的告茯苓的状。 茯苓又是个直肠子。 心直口快经常被这两人利用。 久而久之,薛容渐渐疏远了茯苓。 只让她在院子里做个洒扫丫头。 如今她卧病在床。 两个一等丫头不在她身边伺候。 倒有心情在这看热闹! “还是二小姐说的对,大小姐这一言不和就动手的草莽脾气……” 夏荷兴奋的笑着,话说到一半却看到了提着枪气势汹汹赶来的薛容。 吓得赶紧禁了声。 “大小姐!” 两人赶紧靠边低头。 双手交叠在小腹上,大气不敢出! 薛容瞅了她们一眼,没打算出声。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没时间处理这两个丫头。 “哎呦,大小姐您怎么出来了,这是要做什么去?” 正要继续往前走。 就见迎面走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妇人,穿一身藕荷色百褶长裙。 颜色虽然低调。 面料款式却是当下最时兴的。 头上一根芍药掐丝如意簪,虽然简单但也掩不住的贵气。 这便是住在南苑的宋姨娘。 她身后,还跟着低眉顺眼,看起来唯唯诺诺的薛柔。 想起临死前薛柔说的话。 薛容盯着她的一双眼睛差点要喷出火来。 宋姨娘看她用吃人的眼神盯着自己女儿。 甚是好奇: 难道柔儿私下里告诉钱家小姐薛容行程的事。 被这煞神给知道了? “大小姐,里面夫人正跟顾夫人谈你的婚事。 你作为闺阁小姐,不好出面的。” 宋姨娘见她不说话,堆起一脸的笑意温声劝说。 “哼,我不好出面。 那你这个薛府的掌家人,为何不出面? 你也知道顾家和钱家是来挑衅的。 就放任她们合起伙来欺负我娘! 你不知道我娘还病着吗!” 薛容板着脸,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这对母女表面上看着老实,实际上心思还不知是怎样的歹毒。 上辈子她和母亲就是被她们这副谨小慎微的样子给骗了。 这一世,她可不会再上当。 要掌家钥匙的时候口口声声说要帮母亲分忧。 如今真出了事。 她就在这袖手旁观。 任由母亲被那帮来者不善的欺负! 宋姨娘虽说只是个姨娘。 可如今掌了家成了府中的正经主子。 哪里受到过这种呵斥。 当下脸色就阴沉了下来,险些绷不住要发作。 关键时候薛柔站了出来: “大姐姐不要责备姨娘。 都是柔儿的错。 是柔儿觉得姨娘只是个妾室。 出席这种场合不合适,才没让她进去的。” 第003章 顾家 薛柔今日穿了一身淡粉色的留仙裙,外面罩了一层金银线压海棠花的轻纱。 端的是柔美朦胧,我见犹怜。 她的眉眼像极了宋姨娘。 微微皱眉的时候,就好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 哀婉无辜的模样实在惹人心疼。 好一朵无害的小白花模样! “哼,好啊。 这的确是你的错!” 薛容却是一身月白色短打劲装,头发高高束于头顶。 眉眼间尽显英气! “姨娘做事考虑不周。 是因为她教养不多不懂为人处世。 可你从小跟我一样受世家贵女教育。 难道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吗? 跟在姨娘身边却不知教导她正确的处事方法。 这是你之错其一。 眼看姨娘犯错你不及时纠正,还放任自流有意纵容。 此乃错其二。 看到当家主母被刁难却不挺身而出。 反而躲在门外作壁上观。 此乃错其三。 三错并惩,就罚你掌嘴十下,以儆效尤!” 薛容说完挑了挑眉毛。 也不顾宋姨娘母女还愣在当场。 扬起手来“啪啪啪……” 十下掌括,掌掌到肉! 薛柔那娇嫩白皙的脸蛋上立刻红肿一片,还清晰可见五个手指印子!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给打懵了。 甚至都没来得及哭! “哎呀! 薛容你这是干嘛!” 宋姨娘还在回味着她那句“教养不多不懂为人处世”。 一回头,自己女儿就被打了个鼻青脸肿。 也顾不得自己刚才是不是真被羞辱了。 赶紧上前护在薛柔身前。 要跟薛容理论一番: “就算你是薛府的大小姐,也不能随便打人啊!” 她杏眉倒竖,生气的看着薛容。 薛容捏了捏手指回味着刚才劲爽的感觉。 对挡路宋姨娘大喝一声: “让开!” 宋姨娘自是不肯让。 薛容也不跟她多废话,手中的红缨枪一横。 将碍事的母女两个拨到一边去了。 薛柔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泪夺眶而出: “娘,她打我?” 她摸着红肿的脸颊不可置信: “她凭什么打我!” 宋姨娘看着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有些烦躁: “行了,谁让你是庶她是嫡呢,受着吧。” 说着转头意味深长的往前厅看了看。 “竟然真的自己出头说自己婚事,这草包的脑子还真是被驴踢了。” 宋姨娘幸灾乐祸的说着。 本来因为打架被退婚就已经很不好听了。 还自己出面谈论婚事。 这薛容以后,在京城怕是要没脸见人! 虽然莫名其妙受了些委屈。 但这一场,也没算白忙活。 她拿出帕子胡乱在薛柔脸上擦了一把,十分愉悦的想着。 前厅里,钱夫人正拉着哭哭啼啼的钱欣,跟卫璇告状: “不是我说,薛家和镇国公府都是大周朝数一数二的武将世家。 怎么就教出这么个不讲道理的女儿! 成日里不学无术不说,还蛮不讲理! 我们欣儿只不过跟她口角了几句,就要拿着枪打人。 幸好付公子在,我们欣儿才没有伤到。 可还是免不了被打落了水。 我们欣儿身娇肉贵的,可比不上你们武官家的女儿皮实。 这万一要是落下病根可怎么办!” 卫璇坐在主座上面露病容。 听了这话端着手中的茶碗,冷脸道: “钱夫人可真会避重就轻。 不过是口角? 你家身娇肉贵的女儿,要是敢当着各家长辈的面。 将她背后里议论我们容儿的话再说一遍,我就叫她出来给你赔礼道歉!” 两人争执的原因。 是钱欣背地里说她根本配不上顾家小公子顾文宇。 两人之所以定亲,是大将军薛牧以武力威胁。 逼迫的顾家同意。 薛容从小被父母兄长和外公一家捧在手心里长大,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当下红缨枪翻飞。 将好事的两人全都挑进了湖里。 钱欣见到虽然病着,却依旧气场强大的将军夫人,本就有些害怕。 如今被冷眼盯着要她说出当日实情,更是吓得不敢吱声。 手帕一捂眼睛,哭的更凶了。 “哎呦呦,武将世家真是好大的威风! 怪不得圣上都对你们忌惮三分。” 钱夫人赶紧将女儿护到身后,阴阳怪气的说。 大将军府和镇国公府,曾经最鼎盛的两大武将世家。 手握大周朝半数以上的兵权。 先皇时期风光无两。 可当今圣上登基之后,明里暗里对薛卫两家打压不少。 朝臣们纷纷猜测。 皇上这是害怕两家功高盖主。 可猜测归猜测,圣上的意思怎么可能随意让人揣测? “咣”! 卫璇听了这话,手中的茶碗重重落在茶几上,吓了钱夫人一个哆嗦。 “我倒是不知道,钱夫人还是个女中诸葛,连圣上的意思你都知道?” 钱夫人一噎。 圣上多疑。 揣度圣意这种事可大可小。 薛将军是遭皇上忌惮不假,可他身上的军功却也是实打实的。 要是他趁着凯旋归来。 跟圣上说些什么有的没的…… “呵呵,我今日也就是来凑个热闹,不过是小孩子玩闹而已,没什么打紧。 可别耽误了顾夫人办正事!” 钱夫人皮笑肉不笑的拉着钱欣退到后面。 让出身后一脸严肃,带着信物上门退亲的顾夫人。 “顾夫人,薛家和顾家,可是几代的世交。 这门亲事,也是顾家太爷跟薛老爷子早就说好……” 卫璇放缓了语气,刚要打一打感情牌。 就被顾夫人冷脸打断了。 “顾薛两家是世交不假。 两位老太爷在世之时也的确说过有意让后辈结亲。 可并未指定就是薛容和文宇的婚事。” 顾家是出名的清贵世家。 故而顾夫人说话的时候,腰板挺的笔直,一脸的清高淡雅。 “你们薛家自己养出的女儿,自己也该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我们顾家几代从文,书香传家。 恐怕教不了如此跳脱的薛容。” “左右他们两人,也只是交换了信物。 并未正式纳吉纳彩,交换庚帖……” 顾夫人甩甩袖子站起身,语气疏离的说。 “此事就此作罢,也不算误了两个孩子的名声。 以后薛顾两家,各自嫁娶,互不耽误。” 卫璇一手使劲捏着茶几,脸色苍白。 什么互不耽误! 此事若真传出去,薛容因为跟人打架才遭了未来婆母的嫌弃,一意退婚。 她还怎么有脸在京城露面? “我同意退婚!” 正在僵持,一身短打劲装的薛容大踏步走进来。 将红缨枪往地上一戳,发出铿锵之声。 第004章 有孕 前厅里霎时安静了下来。 谁都没想到,声名扫地以至于要被退亲的薛容,今日竟然还敢露面! 京圈女魔头的称号果然不是白叫的。 谁不知道兵马大将军薛牧的嫡女文墨不通,专爱舞枪弄棒。 早些年跟世家公子小姐们一言不合就打架斗殴的事情没少听说。 因此才得了这样一个名号。 薛大将军对这个顽皮任性的女儿也十分头疼。 为了让她认识到刀剑危险。 不惜带着十三岁的她上过战场。 可薛容愣是一点都没害怕,反而如鱼得水奋勇杀敌。 立志要做一个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女将军。 薛大将军就更头疼了。 那可是被全家放在心尖尖上的掌上明珠。 怎么舍得她带兵打仗。 于是回京就给她定了一门亲事。 大学士顾世忠的小儿子,顾文宇。 这顾文宇的性子虽然软糯了些,但顾家满门清贵,家中人都很有教养。 薛父想着女儿嫁过去不会受气是其一。 也能磨一磨急躁的性子。 而顾家几代都是文臣。 顾世忠觉得与武将家结亲,也更有利于立足朝堂。 而且文宇的性子温润有余,刚硬不足。 若是娶个性格强势些又能拎得清的媳妇儿。 也能让他少走些弯路。 两家长辈欢欢喜喜定了亲事。 商定只要这次薛牧北伐回归,就给两人办婚事。 没想到半路却出了这样的乱子。 薛容脾气恶劣,将户部尚书家的千金钱欣打落水中不说。 还牵连了长公主家的独生公子。 一时间闹的沸沸扬扬。 原本薛容从战场回来后就有所收敛的暴躁性子。 又重新被人记了起来。 顾家更是不依不饶,非要退婚不可。 “哟呵! 薛容你还真敢出来啊!” 看热闹的付承轩陡然发笑。 “我要你啊,早就臊的一头撞死在门廊上了。 还敢出来丢人现眼?” “哼,付承轩。 我要是你,就带着你这帮狗腿子赶紧滚出去。 省的被长公主知道你又招惹钱欣这样的女子。 真打断你的腿!” 薛容冷冷一笑。 说到底,付承轩只是个凑热闹的。 钱欣长得漂亮,又会打扮又会撒娇。 深得这位资深纨绔之心。 可眼高于顶的钱欣又怎么看得上不学无术的纨绔? 碍于他尊贵的身份又不好给他脸色看,于是半推半就的拖着。 第005章 退婚 “啊……啊?!” 听了这话,一众人都愣在了当场。 反应最大的当属挺身护花的付承轩。 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辛辛苦苦追求的女子,竟然早就心有他属了? 还朱胎暗结,有了身孕? “薛容,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这可关系到我家欣儿的清誉,要是欣儿的名声被你毁了,我可饶不了你!” 钱夫人看着自家女儿咬着嘴唇满脸惊慌的样子。 反应过来,指着薛容破口大骂。 她是知道欣儿在跟顾文宇来往的。 也对顾家的门第非常满意。 只要今日帮顾家成功跟薛容退了亲。 她家欣儿就能光明正大的嫁进大学士府,成为顾家的少夫人。 可若这会儿就曝出欣儿有了身孕。 她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钱夫人若是不信,大可以让我家的府医来验证一下。” 薛容说的斩钉截铁。 “钱夫人!” 卫璇此刻已经调整好心情,好整以暇的喝着茶水。 看见钱家要逃,觉得时候站出来给女儿撑腰了。 “此事波及薛、顾、钱三家子女的名声,我看还是弄清楚的好。 不然今日,谁也别想走出这将军府的大门!” 她出自武将之家,身上的威压和气度,自是这些只会取巧钻营的后宅妇人不能比的。 顾钱两位夫人都被她的气势震慑的矮了半截。 可顾夫人是要脸面的。 她不能让顾家满门清贵的名声受损。 于是强撑着上前: “将军府还真是仗势欺人,夫人这是要强迫我们承认两家孩子有苟且吗?” 那意思,府医是你将军府的府医。 今日即便真查出钱欣有孕。 也是你薛家强行栽赃。 薛容微微一笑: “顾夫人说笑了,我母亲只是爱女心切,可从未曾动用武力。 今日挡在门边这些人,可都是付公子叫来的。 再说了,你们要是信不过我家府医。 我已经让人去宫中请御医前来。 钱小姐若是没怀孕,我自当下跪磕头,给她道歉赔罪!” 钱欣听到这儿,已经吓得连连后退: “不不不,我不能看御医,我绝对不能看御医。” 说着就要转身走。 可是门口站了一排彪形大汉,一看就是练家子,她根本出不去。 “付承轩,你快让这些人让开! 我要回家,我不看御医!” 看着有些抓狂的钱欣,付承轩无动于衷。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钱欣根本就对他无意,这些日子有意无意的给他一些期许。 只是想吊着他,享受被人追捧的快感而已。 一直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之子,此时有一种被戏耍的失落感。 …… 茯苓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钱欣没闹腾多久,她就拿着薛容的牙牌,把太医院的御医黄大夫请到了。 见钱欣拒不配合,薛容不得不上前帮了一把。 推开挡在她身前的钱夫人,抓过钱欣的手腕塞进黄大夫手里。 胡子花白的黄大夫没用多少时间,就证实了钱欣的确是有孕了。 而且时间已经将近三月。 最后,心怀仁慈的老大夫还苦口婆心的叮嘱: “刚有孕之人不宜情绪剧烈波动。 大幅度的活动也是要不得的。 想要胎儿和母亲都好,像刚才那般挣扎可千万不能有了啊!” 听得薛容直想笑,好不容易才忍住了。 “多谢黄大夫,还请后堂休息,一会儿我还有件事要麻烦您老人家。” 母亲的病,是给御医看过的。 可是只说小产抑郁,身体亏空,好好将养就好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补药吃了一大堆。 可母亲的身体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再加上临死前薛柔的话…… 让薛容不得不多想。 黄大夫见了礼,跟着茯苓到后堂休息去了。 钱欣见事情败露,神情绝望的瘫坐在地。 钱夫人慌了神,见顾家母子俩还在。 上前就拉住顾夫人的胳膊: “顾夫人! 亲家母! 欣儿肚子里怀的,可是你们顾家的骨肉。 你可不能不承认啊!” 叫的顾夫人一头的黑线,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亲家! “事实到底如何,我们回头再说。 今日是来退亲的,我们还是先走完流程再说。” 说着就将顾文宇手中的玉佩没好气的抢了过来,一把塞进薛容怀里。 “事情闹成这样,你满意了?” 薛容淡淡笑了一下,将顾家给的一对手镯拿出来,还给顾夫人。 “我对顾公子,本也没什么特别期待。 要是夫人你好好把话说清楚,也不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什么满意不满意的。 她重生回来是为报仇。 这些无关紧要的虾兵蟹将,她根本没放在眼里。 顾夫人自知理亏,拿了东西痛快的带着她的好大儿走了。 钱夫人怕她不认账,拉起失魂落魄的钱欣赶紧追了出去。 付承轩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带着他的人走了。 一时间原本拥挤的客厅,只剩下薛容母女,和母亲的两个大丫鬟。 “容儿,你是怎么知道顾公子和钱家小姐之间的事的?” 卫璇好奇的问。 薛容上前扶住母亲的手: “娘,这件事容我以后慢慢跟您说,今日刚好请来了黄大夫,我扶您再去让他把把脉。” 也好解开她心中的疑惑。 “哎!我这病不是早就看过了吗,没什么大碍。 好好养着会慢慢好起来的。” 母亲却兴趣不大。 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清楚,吃了这么多药都不见好转。 怕是好不起来了。 再看大夫,也只是让女儿徒增伤心而已。 薛容却是坚持: “我今日特地让茯苓请来太医院资历最老的黄大夫,母亲还是看看吧,兴许他有什么好办法呢。” 卫璇说不过女儿,只好任由她掺着胳膊往后堂里走。 “四季,翠竹,你们去给母亲灌个汤婆子,再将母亲平日里用的药方拿过来给我。” 见两个丫头要跟着,薛容赶紧给她们派了活计支开。 卫璇看着女儿的动作,心中一疑。 但还是不动声色的跟着她进了后堂。 黄大夫正在喝茶,看见两人进来,赶紧起身见礼。 “黄大夫不必多礼,我留您在此,是想让您帮母亲看看身体。 母亲一年前小产,此后一直在滋补调养。 可是时间这么久了,一点都没见好转。 请您帮忙看看是怎么回事?” 黄大夫神情凝重。 在太医院浸淫半生,他对后宅的隐私手段可谓司空见惯。 仅仅几句话的功夫,他就听出了别样的味道。 “夫人请坐。” 他郑重的拿出诊脉用的药枕,小心的将手指搭在卫璇的脉上。 微眯着双眼,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待会儿要如何措辞。 第006章 看病 “嗯……” 黄大夫神情严肃目光凝重的诊了足有一刻钟的功夫。 直看的薛容心惊胆战,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黄大夫,怎么样?” 又过了半晌,黄大夫才紧锁着眉头将手放下来。 他伸手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若有所思。 “从脉象上来看,倒没什么特别。” 他也觉得奇怪。 明明只是简单的气血不足,而且卫璇的身体底子也不差。 怎么会过了这么久却一点儿起色都没有,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呢? “夫人常用的药方可否拿来给老夫看看?” 虽说不想插足后宅阴私,可医者仁心。 他也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茯苓,快去找四季,把母亲的药方要过来。” 茯苓原本就在后堂伺候黄大夫,薛容看见了就让她去。 茯苓是母亲给她找的玩伴。 从小相伴着长大,两人原本亲如姐妹。 可是后来母亲病重,宋姨娘趁机掌家,给她的西苑里塞了夏荷和春桃。 两个丫头极会来事,又经常有意无意说茯苓坏话。 薛容渐渐疏远了茯苓。 再后来,茯苓偷东西被抓。 发卖的时候,薛容正因为退亲的事和母亲的病情郁郁寡欢,也没出来过问。 如今再想来,这一桩桩一件件。 恐怕都不止是巧合这么简单。 胡思乱想间,茯苓已经小跑着将药方拿回来了。 “大小姐,给!” 看着茯苓那纯净的眼神和清爽的笑容。 薛容觉得自己前世可真是糊涂。 像茯苓这么简单干净的小姑娘,怎么会去偷东西呢? “黄大夫,您看看。” 薛容压下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转身将药方递给黄大夫。 黄大夫眯起眼睛看了半天,神情越发古怪。 薛容惊奇道: “可是有什么不妥?” 这方子,可是太医院院判亲自开的。 薛柔母女俩的手,能伸的这么长吗? 还是说她们现在就已经跟宴云昭串通一气了? 黄大夫却叹着气摇头: “怪就怪在这里,这药方温中散寒,气血双补,正对夫人的病症。” 听到这里,不光薛容觉得奇怪。 卫璇也听出了猫腻: “黄大夫的意思,我这病,吃这药,原本应该早好了的?” 黄大夫点点头: “夫人记不记得您怀头胎的时候,也找老夫诊过脉?” 卫璇点头: “记得。 我刚怀易儿的时候,吃不下东西。 老爷兴师动众的将您请来,您还有些生气,我说身体康健,什么事儿都没有。 哪个女子刚有孕的时候没害过喜。 比我严重的多了去了。 用不着这么一惊一乍的。” 说起当年趣事,黄老大夫和卫璇都会心的笑了。 “是啊,老夫当年也算年轻气盛,说话有些急躁。” 黄大夫捋着胡子,笑容可掬。 “我当时还感叹,武将家的女儿身体状况是真的好! 别说其他世家的贵女,就是有些男子,也赶不上夫人强健。” 说到此处,不禁皱眉。 “可是大小姐说您是一年前小产的,而且还一直吃这药方调理。 实是不该这般虚弱啊。” 薛容急的不行。 “黄大夫,您也觉得这事儿奇怪,可知其中原因是什么? 会不会还有些别的手段能造成母亲这种状况…… 比如——下毒?” 此言一出,黄大夫和卫璇纷纷看过来。 都觉得这事儿不可思议。 可仔细一想,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从脉象上看,夫人倒没有中毒的迹象。” 黄大夫捋着胡子眉头紧锁。 “但老夫对毒药知之甚少,真要是什么蹊跷的毒药也未可知。” 薛容听了这话,未免心情低落。 难道重生一世,还是不能挽回母亲的性命吗? 正自伤神,就听黄大夫又说。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归是夫人日常接触或是入口的吃食造成的,大小姐不妨从这些方面入手调查一下。” 薛容眼前一亮:对啊! 查不出具体原因,还可以阻断一切接近母亲的人或事物。 起码是将军府的这些人或物! “多谢黄大夫解惑!” 心中有了计较,薛容客气的给黄大夫包了个大红包,将人送走了。 卫璇却对自家女儿的行为越来越好奇了: “容儿……?” 薛容赶紧抓住母亲的手,安慰道: “娘,我知道您要问什么,可现在还不是解释的时候。 您的身体我已经有了解决办法。 可还有一件要紧的事亟待解决。 您先安心回主院,我回来之前您什么也别吃,什么也别碰。 等容儿回来,再与您慢慢细说。” 前世这个时候,薛容稀里糊涂被退了婚,让她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可这点儿打击比起之后的噩耗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如果记得没错,半月之后,北疆的战报就会传来。 父亲兵败,让大周痛失五城! 那个昏庸的皇帝不问青红皂白,治了父亲用兵不利之罪。 削去官职,抄家充公。 哥哥受伤腿残,郁郁而终! 本就病重的母亲接受不了哥哥的死,撒手人寰。 而宋姨娘,趁机讨好失魂落魄的父亲,得以扶正。 薛柔也是从那以后,才成了薛家名正言顺的嫡女。 一连串的打击让薛容一蹶不振。 也正是在那时候,宴云昭如神祇般出现在她面前。 嘘寒问暖,小心呵护。 哄得薛容义无反顾的投进了他的阵营。 这次虽然她又重生,可按时间来算。 前线的战事恐怕已经不容乐观。 她一直在思索着应对之策。 可思来想去,终是没有太好的办法。 父亲兵败可能已成定局,要如何让薛家避免灭顶之灾? 除非…… 那个人肯出手! 或可有一线生机。 只是,那人戒心很重。 并不好请。 而且时间紧迫! 薛容来不及多做解释,辞别了母亲。 骑上祖父生前送给她的踏雪宝马。 刚要出门,就碰上了前来打探消息的宋姨娘母女。 薛柔的两颊还十分红肿。 低着头满面委屈。 “你们来做什么?” 薛容说话毫不客气。 重生一世,她懒得跟这些人虚与委蛇。 宋姨娘压下满心的不甘,扬起一个谦卑恭谨的微笑: “妾身听说夫人的病又犯了,还请了御医。 心中实在不安,过来问问可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薛容斜睨了她一眼: “帮忙就不用了,你不多事就已经很好。” 宋姨娘沉下脸来。 心道这个煞神今天是吃了枪药了吗,怎么说话这般冲。 往常这薛容虽然顽劣,但见了她也还算礼貌。 如今只不过病了一场,怎么每次见了她都像是有仇似的? 第007章 醉梦楼 “大小姐这说的什么话? 夫人病重,我辛辛苦苦支撑着偌大一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我知道你刚被退了亲肯定心情不好。 可也不能出口伤人啊!” 宋姨娘平白被抢白了一顿,万分委屈的说。 薛容瞧她这一脸无辜样,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她冷哼了一声,看了一眼她身后默不作声的薛柔,悠悠道: “我去东湖赏荷的消息,钱欣是怎么知道的?” 薛柔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随即抬头,做一脸无辜状: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钱欣怎么知道。 我又如何得知?” 薛容冷笑一下: “这些日子可没少见你往外跑,还每次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都去干嘛了?” 前世是薛容没在意过这些小事。 如今想来。 她跟钱欣那些自诩清高的世家小姐本就没什么来往。 平日里出门也甚少遇见。 怎么就那么赶巧在东湖撞见了? 她十几年的威名在外,多长时间没人敢挑衅了。 那钱欣怎么就这么不看眼色非要挠她的逆鳞? 还几句话不合就主动往水里跳! 如今细细想来,一切都不是巧合。 “我…… 我只不过出门会友!” 薛柔小声嘀咕。 “哼,你会的友,不会恰好是钱欣吧!” 薛容不屑的说。 “刚才那十个巴掌是给你提个醒。 以后再让我知道类似的事,可别怪我不客气! 驾!” 硬邦邦扔下这么一句。 薛容也不管那母女俩是否还挡在路上。 马鞭一扬,踏雪马立刻扬起四蹄从两人中间冲过去了。 薛柔和宋姨娘慌张的躲避。 还是不小心被马镫刮了一下,差点摔进旁边的花坛里。 她恨恨的盯着远去的背影。 心中纳罕: 这草包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 骑着踏雪在京城的街巷中穿梭。 走过热闹的街市。 穿过一排排赌坊。 来到南市的花柳巷子里…… 薛容要找的这个人,正是当今的三皇子,楚王宴云廷。 “薛姑娘也算一世英豪,只是信错了人!” 临死前莫寒的话还在脑子里回响。 第008章 交易 宴云廷脸色一变。 这才刚说到薛牧的事,他女儿就找上门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一个世家女子,怎么能到这种地方来? 你们就不会拦住她吗!” 宴云廷不急不躁的说着,拿起手中的信纸继续看消息。 在他印象里,世家女子即便是会点武功。 跟公子小姐们打架或许绰绰有余。 但对他楚王府的暗卫? 肯定是不够看的。 然而,他显然是低估了薛容的实力。 程昱一脸苦相的解释: “不是卑职不想拦,是根本拦不住啊! 谁也没想到她实力这么强,把影三他们几个都放倒了。 卑职一看,这就算我上了也是白瞎啊。 就……就赶紧来报信了!” 宴云廷认真了起来: “这么厉害! 她有说找我是什么事吗?” 他在外的人设不是寻花问柳,浪荡不羁吗? 薛容这样的世家女子该是躲他还来不及,怎么还上赶着到青楼来找他! 程昱无奈的摇头: “不知道,她说只有见了您才说。” 宴云廷更想不通了,一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一边的莫寒却是着急: “王爷,别忘了您是在青楼。 若是影三他们几个都拦不住那个薛大小姐,她恐怕马上就要闯进来了!” 宴云廷瞬间回神: “对对对,快去叫月婵换衣服出来。 莫寒把信件收起来。 程昱,给本王宽衣……” 不管薛大小姐找他是做什么。 他放荡不羁的人设可不能露了馅。 屋内几人立时忙做一团。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莫寒刚收拾好桌上的笔墨,抱着一大摞信件找地方藏的时候。 薛容就已经进来了! “楚王殿下,您这青楼逛的十分小心啊! 竟然还叫了三个暗卫守门。” 薛容揉着酸痛的肩膀抱怨。 前世为了能尽可能的帮到宴云昭,她苦练功夫。 甚至比那些被当做死侍培养的暗卫还要吃苦。 当然,她也如愿帮宴云昭解决了很多麻烦,还曾单枪匹马在战场上斩过敌将首级。 可是在温文儒雅的宣王面前,她却是十分自卑的。 只因宴云昭说她不通文采,比不上那些会吟诗作对的闺秀。 重生归来,虽然记得武功招数。 但到底体力没有那时好了。 放倒三个暗卫,竟也费了这么久的力气! 听了她这话。 衣服刚脱到一半的宴云廷十分气恼。 心想这些暗卫是该换换了…… “哟,这是哪家的小姐啊,怎么也到奴家这儿来了? 难道月婵的魅力,已经到了男女通吃的地步?” 等薛容走到房中央的时候。 “花魁”月婵,才姗姗来迟。 只在紧身衣外面套了一件五彩缤纷的轻纱薄衣,脂粉都没来得及擦! 薛容暗笑一声。 出手成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她的脖颈。 暗卫出身的月婵本能做出反应。 迅速后撤躲过薛容的攻势。 薛容一击未中,顺势上前,想要掐住月婵的咽喉。 月婵已经退至墙角,避无可避。 只见她一个鹞子翻身,敏捷的挡开薛容的魔爪。 右臂同时抬起,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 “嗖嗖嗖”向薛容发出了三支暗箭! 薛容见目的已经达到,不再紧逼。 连续两个后翻,躲过暗器的攻击。 “想不到醉梦楼的花魁,身手竟然这么好啊! 这暗器用的也相当醇熟!” 薛容似笑非笑的举起手中刚接住的一支暗箭,对着宴云廷摇了摇。 月婵此刻才意识到,刚才是中了薛容的圈套了。 令楚王流连忘返的花魁竟是暗卫。 这么一来,王爷煞费苦心隐藏的事实不就暴露了吗? 她越想越怕,赶紧跪下来请罪: “王爷,我……” 宴云廷却是摆了摆手。 “罢了,你下去吧。” 看来今日是遇到对手了。 就是不知这薛大小姐,意欲何为? 他悄无声息的给莫寒使了个眼色。 意思是一会儿见机行事。 莫寒不动声色,一手悄然摸向了身后的长剑…… “薛姑娘大费周章非要见本王,到底所为何事?” 隐秘都已经被人撞破了,宴云廷也不再佯装。 伸手从程昱手中抓过自己的外衣穿上。 面不改色的问道。 薛容看了一眼此时的宴云廷。 平心而论,即便是在几位龙彰凤仪的皇子中间,宴云廷的容貌也是相当出色的。 白皙的皮肤,深邃的眉眼,刀刻般的嘴唇和下颌…… 只是这些年他假装花花公子,把自己的好感都败光了。 不过,死过一次的薛容却是很能理解他的选择。 一个自幼失护的皇子。 能在水深险恶的后宫顺利长大,已经十分不易。 第009章 镇国公 既然谈合作,双方就都要受益才行。 薛容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他这是同意了。 “楚王刚才也听见了,我知晓的事情,远超你的想象。 只要你帮我救回父亲和哥哥。 我就帮你调查当年宁国公的冤案,如何?” 薛容说的有些心虚。 关于宁国公的事,她实际知道的并不多。 为了吸引宴云廷的兴趣,刚才就把知道的全说了。 至于粮草和兵械。 是因为上一世宴云廷表面上做的最靠谱的事。 就是向皇上举报,当年宁国公北伐时,有人倒卖了粮草和兵械。 要求重查当年闵家的案子。 可不久之后。 还没查出真相。 楚王就被判了终生幽禁! 如今为了父亲和哥哥,为了薛家。 薛容也只好先虚张声势一把。 若是成了,再想办法跟楚王解释。 显然,这件事对宴云廷的吸引力是极大的。 “成交!” 没考虑多久,他就痛快的答应了: 事不宜迟,薛牧已经被围困。 宴云廷知道耽误不得。 简单吩咐了几句,就带着程昱直奔皇城,向皇上请命,支援北疆。 薛容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虽然还不知结果如何。 但她知道宴云廷是有能力扭转局势的。 只因上一世他被治罪的时候,外公说他曾有意反抗。 不单四海楼的势力蠢蠢欲动。 当时守卫东北的安平大营,也有些异动。 最终,是宴云廷顾念骨肉亲情,自愿接受了惩罚。 据外公说,安平大营的主帅许丰年,曾是宁国公部下。 安平大营距离北疆不远。 即便皇上不会给宴云廷足够兵马。 许丰年若是知道他在北疆,也会派兵支援。 能做的,都做了。 剩下的,就只能等待。 薛容骑着马慢慢悠悠往回走。 只可惜现在的她无权无势,只是个名声不太好的世家女。 若是能亲自去北疆,父亲和哥哥的胜算也许会更大一些。 可是母亲尚在京城。 她怕她万一走了。 母亲会遭遇不测…… “容儿,你怎么在这儿?”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将军府门外。 正碰上前来看望女儿的镇国公卫清川和他夫人文氏。 “外公!外祖母!” 薛容赶紧下马,欣喜的迎上前去。 镇国公卫清川,身姿挺拔,器宇轩昂。 虽然已经两鬓斑白,脸上也尽是岁月的痕迹。 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还是诉说着他戎马一生,气吞山河的气概。 而外祖母文氏,则是一脸慈祥。 虽也是年过半百,但透过那精致的五官。 还是能看得出当年的绝代芳华。 “你们怎么都来了?” 母亲生病,外祖母经常会过来看她。 但外公公务繁忙,加上女婿又不在家,将军府都是些女眷,他是很少来的。 “您还穿着戎装!” 薛容惊奇的看着外公身上那副许久未曾面世过的银甲。 不得不说,外公虽然年逾花甲,但穿上这身战甲还是威风凛凛,风采不减当年! 卫清川不好意思的捋了捋胡子。 “哦,就是好久没穿过了,拿出来晾晾风……” 旁边的外祖母瞅了他一眼。 “不是听说顾家钱家和长公主家的公子来找将军府麻烦。 特意穿出来给她们母女撑腰的吗。 跟自家外孙还打什么马虎眼儿!” 薛容一顿,心中暖意升腾。 原来外公外祖母是听说有人来挑事,专程来给她撑腰的! 卫清川被自家夫人戳破心思,也不再扭捏: “是啊,容儿。 我听说姓付的那小子欺负你,竟敢将你关进公主府的柴房! 真是胆大包天! 我卫清川的外孙女,是这般好欺负的吗? 正愁没机会教训一下那小子。 今天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人在哪儿呢? 给我叫出来,就算他娘是长公主。 也不能不给我这个镇国公几分面子!”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外公,此时说话分外大声。 将军府内若真是有什么牛鬼蛇神,恐怕也得被震起一身鸡皮疙瘩! 听到外公这铿锵有力的声音,薛容的眼眶一热。 外公啊~ 她的好外公! 上辈子都是容儿糊涂。 才害的您家破人亡,满门抄斩! 这辈子容儿再也不会犯糊涂了! 卫清川没想到自己几句话竟惹的外孙女要哭,吓了一跳: “怎么,是不是还有谁欺负你了,快跟外公说。 外公帮你一并收拾了!” 看着原本威严肃穆的镇国公,竟然为了外孙女一点委屈心急如焚。 薛容又有点哭笑不得: “外公,您可是手握重兵的镇国公。 皇上本来就对您忌惮三分。 要是知道您为着一点儿小事就穿着戎装大打出手。 还不得治您个居功自傲,仗势欺人之罪?” 说到天子忌惮,外公的脸色垮了下来,声音也小了不少: “我也是听说长公主的儿子叫了一大帮人来围攻你将军府。 一时心急,想吓唬吓唬他罢了,没准备真动手。 而且我就和你外祖母单独前来,又没带护卫府兵。 来看自家女儿和外孙女而已。 就算天子再想治我的罪,他也说不出什么吧。” 主帅不愧为主帅。 总是能谋定而后动。 让别人即使知道你的意图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还是外公厉害!” 薛容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 “不过您来晚了,那些找茬的人,都被容儿给屁滚尿流的赶走了……” 说着,她就一边拉着外祖母的胳膊。 一边把今早上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听说顾家以失德为由,故意刁难卫璇,外祖母气的变了脸色。 “枉这顾家还自诩清贵之家,竟然如此得理不饶人! 我看这门亲事,不要也罢!” 薛容还以为外祖母会觉得退亲可惜。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说。 十分欣喜。 她的亲人,从来都是支持她的。 即便上一世外公其实并不看好宴云昭,看她如此倾心。 也便义无反顾的站在了她的身后。 重生一世,她再也不会带着最亲的人往火坑里跳了! “外祖母放心,容儿已经干脆利落的跟那姓顾的退亲了,而且还让他们母子当众出了丑……” 薛容于是又将怎么退亲的跟两位老人说了说。 文氏一脸惊讶: “那钱家姑娘,真跟姓顾的未婚先孕了?” “哎呀呀,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年轻都是怎么想的。 真是世风日下,一代不如一代呀!” 文氏忍不住摇头叹息,随即又抓住薛容的手: “不过咱们容儿却是极好的! 这样的亲退了也就退了,回头外祖母再给你寻摸个更好的!” 说着还略带惋惜的回头看了眼默默跟着的卫清川: “还说要来给容儿撑腰,没想到她自己都解决了! 哈哈,到底还是咱们老了,什么事都慢半拍!” 薛容眼前一亮: “谁说你们慢半拍? 容儿还有件事想请外公和外祖母帮忙,还说回头去请你们呢。 你们今天来的可太是时候了!” 第010章 请命 大周皇宫。 仁德皇帝看着站没站像,吊儿郎当的三儿子宴云廷。 紧皱着眉头十分不解: “你——真要北上去支援前线?”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三儿子是他所有儿子中最不争气的一个。 从小就不学无术,顽劣不堪。 将到成年,又开始寻花问柳,玩世不恭。 而且每每对他的教诲视若无睹。 久而久之,他也懒得管了。 可如今,这个被他放任自流的儿子突然说要去前线! 北疆最近传来的战报,境况可都不怎么好啊! “回禀父皇,这些年儿臣没做过什么正事。 眼看着兄弟们都能替您分忧解难。 儿臣也想表现一二。 最近听说北疆战事吃紧,刚好是儿臣建功立业的时候。 您就瞧好吧,只要儿臣一去,保证打的那帮燕贼屁滚尿流!” 老皇帝被气笑了,一摔手中的奏折: “就你! 还打的燕贼屁滚尿流?” 宴云廷一看他这是不信,赶紧梗着脖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父皇别不信,儿臣虽然没上过战场。 但这从小打架斗殴的事情没少干过。 要论这打仗的本事,保管是我们几个兄弟之中水平最好的!” “胡闹!” 皇帝气的瞪眼。 “你真以为战场是你们小孩子过家家呢!” 一边的宣王宴云昭,也觉得好笑。 这个白痴饭桶,不知是又受了谁的挑唆。 要在父皇面前表现呢! 不过,他倒是要好好感谢这个人。 宴云廷既然执意要上战场,他不妨就帮他一把。 “父皇,儿臣倒是以为,三弟的请求可以答应。” 他欣然站出来,对着龙椅上的皇帝恭敬一礼: “云昭! 咳咳…… 云廷不懂事瞎闹。 咳咳…… 你怎么也跟着起哄!” 坐在软榻上的太子宴云稷,捧着胸口不断咳嗽。 有气无力的指责着。 太子占嫡占长。 就是自幼身体不太好。 如今才二十三岁,已经病入膏肓,几乎成了个空架子。 这也是宴云昭动了歪心思的原因之一。 “父皇,太子殿下。 儿臣并非胡闹。 这些年三弟不学无术,玩世不恭。 没少让父皇和母后头疼。 难得他今日有心要替父皇分忧。 若真同意他上战场历练一番,说不定真能让三弟认识到沙场凶险,社稷不易。 浪子回头金不换。 我这也是希望尽量把三弟往正道上拉。” “哎哎哎哎!” 一听这话,宴云廷不乐意了。 十分不悦的指着宴云昭。 “二哥说的这话也忒难听,什么叫浪子回头? 我以前不过是贪玩了一些,功课倒是也没的说啊。 就说我这一身骑射的本事。 大哥就从来没赶上过我! 对付燕贼,绰绰有余。” 宴云昭心中偷笑: 就你那两下子,还对付燕贼? 老大一个快死的病秧子,胜过他有什么好骄傲的! 仁德皇帝看着他自鸣得意的样子,十分头疼的捏了捏眉心的川字纹。 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也的确是该让他上真正的战场见识见识了! “既然你有这份心。 朕也不好驳了你的颜面。 只不过这次出征,你不能为主帅,只可做副将! 朕得好好选个经验老到的将军,带一带你……” 宴云廷一听说不让他做主帅,立刻炸了毛: “凭什么? 我是父皇的儿子,是皇子! 哪个武将能有儿臣这般身份尊贵? 既然出征,我就必须做主帅,否则还不如不去呢!” 仁德皇帝看到他这副样子可真是心累。 一拍桌子大喝一声: “放肆!” 宴云昭眼见他又要打退堂鼓,赶紧上前调和。 “父皇,既然三弟要做主帅,父皇封他个主帅便是。 可以选个德高望重的副将,时时辅佐。 三弟第一次上战场,有些疏漏也是可以理解的。 您可授予副将监察纠正之权。” 这意思,主帅副将,只不过是个职称。 只要您赋予副将足够大的权利,还不是跟主帅一个样。 宴云廷嘴角邪魅一翘: “哎!还是二哥信得过我!” “云廷…… 咳咳咳……” 太子着急的想说什么,然而一连串的咳嗽让他无法出声。 “行了大哥,我心里中自有计较。 您不必替我担心,只管在家安心养病。 一月之后,我保证凯旋归来!” …… “什么? 你要亲自掌家?” 将军府内,文氏听了薛容的请求,一时有些吃惊。 女儿的身体每况愈下,薛家的掌家权都在宋姨娘手里,文氏是知道的。 当时她还担心,虽说镇国公府一向后宅清静。 可作为京中老人,很多后宅阴私她也是听说过的。 而且宋姨娘这些年虽然看着老实。 当年进将军府时闹出的事却并不光彩。 她还担心女儿吃亏。 可卫璇的身体的确不宜操心费神。 这半年来她观女儿的吃穿用度也并未削减,这才稍稍放心。 没想到薛容竟然这时候提出要收回掌家权? “你是不是觉察,那个姓宋的姨娘有什么龌龊?” 外祖母不愧是卫家的老太君。 一下子就问到了问题的关键。 宋姨娘和她那个女儿的龌龊可真是罄竹难书! 只不过薛容还不想让外祖母知道。 怕她太过担心。 于是只将黄大夫给母亲看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下。 “虽然现在也没查出到底是什么原因,但为了母亲,也还是小心为妙! 反正我刚退了亲,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嫁。 若真是掌了家,也能细细排查母亲的病因。” 文氏听到薛容这么说,满脸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 “哎,真是难为咱们容儿了。 小小年纪,就要挑起重担!” 说着又冷了脸: “是那姓顾的没福气!有眼无珠错过了你!” 薛容一听,这是还在担心她因为退亲的事难过呢。 前世她的确是难过了一阵子的。 可这一生,她只觉得庆幸。 “外祖母可别这么说,顾家那样的亲事,此时退亲应该高兴才是。 要是万一真嫁进去了,容儿后悔都来不及。” 文氏连忙点头: “对对,容儿说的对,是外祖母糊涂了!” 说话间祖孙三人已经来到主院门外。 卫璇早在四季的搀扶下等在门外。 外祖母看着虚弱的女儿,只觉得无比心疼,赶紧上前扶住她: “哎哟,这怎么还亲自出来了! 走走,快进屋!” 卫璇见到父母双亲十分高兴,赶紧给卫清川见礼。 被一身戎装满脸严肃的镇国公扶起来。 文氏赶紧扶着她往屋里走。 卫清川叹了口气也要跟上,却被薛容拦住了: “外公请留步,有件事容儿想同您商量一下!” 卫清川看了眼走远了的卫璇母女,十分纳闷: “什么事还非得支开你外祖母单独跟我说?” 薛容神色凝重: “是关于我爹和哥哥的……” 第011章 试探 主院的暖阁里。 文氏看着自己日渐消瘦的女儿,忍不住的抹眼泪。 “璇儿啊,我听容儿说你的病情了! 若是在将军府养不好,就先跟我回国公府住一段时间吧!” 以前不知道还好。 如今听说女儿的病情有可能是人为。 做母亲的还怎么能放得下心! 卫璇疲累的摇了摇头。 一早起来就应付那帮挑事的。 如今虽然休息了有一会儿了,她还是觉得有些目眩头晕。 这身体…… 可真快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 “母亲,算算时间,老爷和易儿应该快要回来了。 我还想亲手给他们做一桌好吃的菜,亲手给自己的儿子缝一件衣裳呢。” 自己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能跟爱人和孩子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她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文氏眼眶一热。 虽然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但关于这次北伐。 朝堂上传来的风声可并不怎么好。 她可怜的女儿。 战场上刀剑无眼。 她心心念念的丈夫和儿子。 还不知能不能回得来。 老太太不禁想起自己的儿子卫缨噩耗传来的时候。 她一度哭死过去,险些挺不过来! 卫清川那般坚硬的汉子。 也是一夜间华发早生,瞬间苍老了十岁。 那时若不是女儿卫璇坚强,不断的鼓励着老两口。 儿子没了,他们还有女儿。 而且孙子哲鸿才两岁。 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文氏这才强打起精神,一点点恢复过来。 可如今的璇儿这般虚弱。 若真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 她…… 文氏越想越觉得悲从心来。 “娘,璇儿没事的。 黄大夫都说只是普通的气血亏损。 而且还夸女儿身体底子好,连普通的男子都比不上。 我会…… 咳咳咳……” 话未说完,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传来。 文氏赶紧上前捋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眼角的泪珠不自觉的就滑了下来。 赶紧别过脸去擦掉。 “你先去国公府住着,等薛家军凯旋,我让国公爷给他送个信,直接来国公府就是。 你要做菜,在国公府也可以做啊!” 文氏坚持。 卫璇难受的摇头。 她不是不想回去陪父母。 是怕自己这副样子,会惹得父母伤心…… “容儿倒是觉得,外祖母的建议相当的好!” 薛容刚好进来,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母亲,您就去吧。 外公和外祖母会把您照顾好的。” 她继续劝道。 “至于爹和哥哥,若是有他们要回来的消息,我保证第一时间去国公府通知您。” 如今看来,将军府有鬼是肯定的了。 如果把母亲弄走。 她抓起鬼来也会少些忌惮。 “你外公呢?” 卫璇不置可否,抬头看了一下没见到卫清川,如此问到。 薛容转了下眼睛: “哦,他突然有紧急公务,赶回去处理了。” 文氏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女儿都病成这样了,他好不容易才来一趟。 有什么公务不能先放一放!” 薛容怕给外公招来埋怨,赶紧上前解释: “外祖母就别说他了。 这不母亲就要去镇国公府了吗? 想见外公还不是随时的事儿。 而且我相信,有您二老的照顾,母亲的病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听了薛容的话,文氏面色稍霁。 点着薛容的鼻头笑道: “还是咱们容儿会说话。” 薛容抱着文氏的胳膊撒娇的傻笑。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这就去帮母亲收拾东西。 等把母亲送到镇国公府,外祖母再回来帮我处理些家事。” 她所谓的家事,就是要回宋姨娘手里的掌家权。 这个精明的女人自是不会轻易放手。 还是不让母亲看见为妙。 文氏会意,宠溺的摸着薛容的发顶: “好好好,都依你!” 卫璇在一边看的稀奇: “哎?我这都还没点头答应呢,你们祖孙俩就替我决定好了?” 薛容赶紧起身一脸严肃: “对啊。 我们一个是生你的,一个是你生的! 联合起来那就是你的全部了。 你不听我们的听谁的?” 卫璇被她的奇怪理论气的翻了个白眼。 薛容说完冲着母亲又是做鬼脸又是吐舌头。 逗的文氏哈哈大笑。 一时间暖阁里欢声笑语,温馨异常。 闹了一阵子,薛容刚要起身给母亲收拾东西。 就见丫鬟翠竹端了一只药碗进来,恭恭敬敬的捧到卫璇面前。 “夫人,该喝药了!” 薛容立刻警觉,眼神盯着她手中的药碗。 “你先把药给我吧,回头我亲自喂母亲喝。” 若按黄大夫所说。 导致母亲久病不愈的原因,无外乎入口和接触的东西。 而每日要按时吃的药,是最容易被人做手脚的。 虽然药方没什么问题。 但保不齐会有人在汤药里面加什么料! 卫璇看到女儿的反应,也想起黄大夫的话。 于是很配合的倚靠在软塌上,抬手道: “我现在乏了,想先睡一会儿,这药你先给容儿吧。” 可翠竹却面露难色,迟疑道: “可是夫人,这药凉了就不好喝了。 如今温度刚好适口,您还是先喝了再睡吧。” 卫璇眯眼。 这丫头一向乖顺,怎么今天这般话多? 于是有心试探。 “凉了再热就是,我现在看着它就作呕,还是先放着吧。” 翠竹依旧坚持: “可是太医院的院判大人曾亲自叮嘱,这药一定要按时喝,否则就会影响药效。 奴婢也是怕夫人耽误了病情!” 卫璇看着跪在面前的丫鬟,心中已然微凉。 没想到…… 果真让容儿猜对了吗? 翠竹感受到卫璇的目光,心中亦是一惊。 方觉察自己刚才表现的太心急了。 赶紧起身: “既然夫人实在不想喝,奴婢就先端下去,等夫人有胃口了再热好端上来!” 她暗自觉得奇怪。 往常夫人一直都是按时吃药,今个儿怎么这般推脱? 难道黄大夫真的给她诊出了什么? 正要退下,被薛容劈手夺了手中的药碗: “这药还是留在这里,等母亲想喝了我替她热!” 翠竹惊了一跳,本能的想要上前夺。 可看薛容十分不善的盯着她。 不敢造次,低着头恭顺的退了出去。 屋内的温馨气氛荡然无存。 几人的面色都很沉重。 卫璇叹了口气: “看来,我的确需要叨扰父亲母亲一段时间了!” 如果她的病情真是有人在作祟,那么离开将军府,或许真会有转机。 薛容却是气愤难当。 叫来茯苓小心的将那碗药收好。 一脸严肃的看着卫璇和文氏: “娘,外祖母,看来这件事没办法再等了。 我今天就要把掌家权要回来!” 文氏亦是一脸凝重,从袖中取出一只牙牌: “容儿,找个靠得住的家丁,传我命令,去镇国公府领一队府兵过来!” 第012章 宋姨娘 此时,将军府南苑。 宋姨娘正在检查薛柔的“功课”。 “停停停停停! 这都弹的什么靡靡之音,我都快睡着了! 你就拿这个去赏花宴? 宫里的贵人能看上你才怪哩!”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皇后娘娘举办赏花宴的日子。 大家都在传。 这次赏花宴实际上是给几位皇子们选妃准备的。 到时候不论身份地位,只要是官家适龄女子,都可以参加。 即便不会被选中,这也是一次十分难得的露脸机会。 尤其对薛柔这样的庶女来说。 宋姨娘一大早就莫名其妙被薛容呲了一顿。 后来去给卫璇请安又吃了闭门羹。 此时正是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听着女儿弹奏的叮叮咚咚半点儿也不热闹的曲子。 只觉得无比恼火。 薛柔正弹到忘情处,被宋姨娘粗暴打断,十分不悦。 拉着脸小声嘀咕: “这叫高山流水!” 宋姨娘一看她竟然反驳,立刻火冒三丈: “好啊,你还有脸犟嘴了! 我管你什么山什么水的,光会这些没有用的劳什子算什么本事? 那薛容除了舞枪弄棒什么都不会。 还不是把你爹哄的服服帖帖的? 你这些琴棋书画,倒是附庸风雅。 可你爹多看过你一眼吗?” 说着将手中绢帕狠狠的摔在薛柔的脸上: “没用的东西! 半点都帮不上我的忙,生你有什么用!” 薛柔面无表情的扯下挂在发髻上的绢帕。 沉默的听着宋姨娘喋喋不休的抱怨。 “当初怀你的时候,我还满心欢喜。 以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就盼着你是个男孩。 也好让你爹多看我一眼,让我们娘俩在将军府的日子好过一些。 可没曾想生出来竟是个丫头! 还是个这么不会来事的丫头! 生出来你爹只看了一眼就转头走了,连抱都没抱! 你说我辛辛苦苦生下你有什么用!” 说着说着,宋姨娘就暗自神伤,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哗哗滚落下来。 坐在琴后的薛柔无奈的叹了口气。 拿起手中的绢帕,走到宋姨娘面前,轻轻给她擦着眼泪: “娘,没事的。 女儿向您保证,只要过了赏花宴。 就一定带您过上好日子!” 宋姨娘露出一只泪眼: “真的?” 薛柔坚定的点头: “千真万确! 卫璇很快就会香消玉殒。 薛容又被退了亲遭世人嫌弃。 只要我在赏花宴上出了风头,父亲肯定会重视起我的!” 宋姨娘的声音立刻软了下来,轻柔的抚着薛柔的面颊: “我的好柔儿啊。 都是娘不好! 你可别怪娘骂你。 娘也是看你不争气,心里难受……” 薛柔直想翻白眼,又不得不出声安慰。 “娘,柔儿都懂。 您也是想让柔儿越来越好。” “还是柔儿懂我……” 宋姨娘也不知是在真哭还是假哭,用帕子揉着眼睛,含糊不清的说。 这时,薛柔的贴身丫鬟小兰匆匆走来。 看到哭的正欢的宋姨娘,见怪不怪的略施了一礼。 就匆匆附到薛柔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薛柔一愣,两弯罥烟眉微微蹙了起来: “她果真没喝?” 小兰点点头: “的确是这么说的,而且那碗药还被大小姐抢走了。 她会不会是查出什么了?” 薛柔摇摇头: “不会! 即便是她拿着那碗药去给大夫看,也没人能查得出异样。 通知那边不必在意,一切照常便是!” 小兰点点头: “是,小姐。” 刚要转身,突然又想起什么,说到: “还有一件事,夫人好像要回镇国公府了!” 薛柔神色一怔: “什么?” 捂着帕子正哭的宋姨娘立刻抬起头来: “她去镇国公府做什么?” 薛柔两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绞着帕子,思考了一番。 “那也不怕,她病成这样,肯定会让翠竹随身伺候,还是按原计划进行。” 宋姨娘有些兴奋的凑上前来: “柔儿,你说卫璇那个贱人,真的时日无多了吗!” 只要卫璇一死。 这将军府可就是她的天下了! 薛柔看到她这副样子,有些无奈: “娘,只要您能沉住气,我保证帮您除掉这颗肉中刺!” 宋姨娘一脸讨好的笑: “好,好,娘都听你的。 娘有手段进这将军府,自然不是吃白饭的,你就放心吧。” 正说着,卫璇的奶娘,人称齐嬷嬷的老妇走了进来。 “宋姨娘,夫人和大小姐有请!” 宋姨娘愣了半晌。 不过,正如她所说。 她有手段进这将军府,自然不是吃白饭的。 只过了一会儿,她脸上刚才轮番上演的那些复杂表情,通通不见了。 换上一副谦卑恭谨的模样,说话也变得温声细语,不疾不徐: “不知夫人找我何事啊?” 齐嬷嬷冷着一张脸: “去了您就知道了。” 说完转身就出了南苑。 宋姨娘气闷,心里将这个老不死的骂了千遍万遍。 竟敢给我甩脸子? 等我成了正室夫人,有你好看! 一边腹诽着,一边还是乖巧的抬脚跟了上去。 薛柔皱着眉头觉得稀奇。 卫璇是大家族出身,凡事注重脸面。 以前她身边的人见了面虽说不是多么热情,可也从没像这样甩过脸子。 如今这是要闹哪样? 她心里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赶紧带着小兰也跟了上去。 宋姨娘一路气鼓鼓的跟着齐嬷嬷到了主院。 才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卫璇端坐在上首没有一点笑意就算了。 国公夫人文氏竟然也在。 还有薛容那个刺头,此刻正一脸不好惹的站在卫璇身后。 手里提着她那杆打遍京城无敌手的红缨枪。 宋姨娘咽了口唾沫,腿不自觉的就软了几分。 “夫人,大小姐。 不知卫老夫人也在,瑾瑜,有失远迎了!” 宋姨娘,闺名宋瑾瑜。 可在薛容看来,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名字。 作为薛家的掌家人,卫老夫人来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只是这件事让她本就不太美丽的心情更加不好,不愿出来相迎罢了。 凭什么卫璇就有爹娘这般疼着爱着。 而自己那个爹,却因为她非要进将军府就与她断了关系。 还明令禁止娘也不能来看她! “宋氏,这大半年,因着我身体原因。 把掌家的重担都推到了你头上,实是辛苦了!” 卫璇正了正身形,语气寡淡的说。 怎么突然说到了掌家权? 宋姨娘心里有点打鼓。 “只要能为夫人分忧,这点辛苦不算什么。” 虽然背后里叫的嚣张。 可在卫璇面前,她总是一副乖顺讨好,十分听话的样子。 倒也不是刻意伪装,而是卫璇身上自有一种名门闺秀的气度。 让她觉得十分自卑,不自觉就生了敬畏之心。 “你也知道,容儿刚被退了婚,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家。 我这病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想趁着还有力气,教教她掌家治府的本事。 麻烦你把掌家钥匙和对牌,还给我吧。” 卫璇话说的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第013章 挑衅 “什么?你要把掌家权给薛容!” 宋姨娘瞬间慌了神。 这可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要过来的掌家权。 虽然只掌了半年,可也让她尝到了不少甜头。 到手的肥肉怎么能轻易让出去呢? “呵呵,夫人您这是说笑吧。 没听过哪家是由未出阁的姑娘掌家的。 这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宋姨娘觉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看她笑的一脸不屑,文氏有些不高兴了。 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下,威严道: “我镇国公府的外孙女,别说掌家治府,就是上阵杀敌,也不在话下。 老身倒是想看看,谁敢嘲笑!” 本来宋姨娘对卫璇就有些惧怕。 如今再看通身威严的文氏。 立马不敢再笑了。 转了转眼珠又说到: “呵呵,夫人真是糊涂。 大小姐再好,她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呀。 您想教她掌家治府妾身可以理解,回头让她跟着我一起学学便是。 怎可把钥匙和对牌都给她。 回头这要是万一…… 您这不是便宜了外人吗!” “姓宋的你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薛容的红缨枪就到了眼前,吓得宋姨娘面如土色,一屁股墩在地上。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刚跟过来的薛柔吓了一跳,赶紧合身挡在宋姨娘面前。 同时给躲在门外的小兰使了个眼色。 小兰悄无声息的退出了主院。 “姨娘有错,你罚她就是。 何必动不动就动刀动枪! 姐姐如此冲动,还怎么掌家? 柔儿眼见姨娘每日起早贪黑,忍气吞声。 掌管偌大的将军府也只能做到不出错而已。 姐姐这般火爆脾气,没得一天不到就家中大乱了! 姨娘不让姐姐掌家,其实也是为姐姐好啊!” 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宋姨娘的薛容:…… 果然这薛柔从小就不是省油的灯。 她的卑微怯懦都是装出来的。 “照你这意思,除了你的生母宋姨娘,这家还真就没人掌得了了?” 薛容收回枪挑眉一笑,讥讽掺半。 “妹妹不是这个意思。” 薛柔红着眼眶扑在宋姨娘身上。 十分可怜无助的样子。 “我只是说……” “不好了,不好了,前院有人打起来了!” 话未说完,就见小兰呼哧带喘的跑了进来。 “护院们纷纷抄着家伙闹事,非要……” 她目光无措的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宋姨娘。 “非要见掌家人!” 薛柔低着头心里松口气。 你不是要掌家吗? 就先送你分大礼,让你知难而退! 薛容则深深看了她一眼。 心中惊讶这母女俩的手段。 才半年而已。 府中竟然就这么多心腹了吗? 还是说…… 她们一直在暗中布局,只是没人发现而已。 “呵呵,这乱子出的,可真是时候啊! 看来宋姨娘起早贪黑,忍气吞声的,也没怎么把府中治好。” 薛容不阴不阳的扔下这么一句,提着红缨枪就往前院走。 薛柔扶起腿还在打转的宋姨娘。 也跌跌撞撞的跟上去。 卫璇担心的要起身去查看情况。 被文氏给劝下了。 “容儿必须得自己立住威,这掌家权才能拿的让人心服口服。” “可是母亲……” 卫璇刚要说什么,又被文氏打断。 “放心吧,国公府的府兵已经在门外候命了,容儿若是需要,会叫他们的。” 卫璇这才放下心来,重新坐回软塌上。 容儿已经长大,做母亲的应该相信她才是! “齐嬷嬷,准备行装,等容儿处理完府上的事,我们就去镇国公府。” 齐嬷嬷是她的奶娘。 也是她最信任之人。 “是。” 齐嬷嬷应声而去。 旁边站着的翠竹觉得有些不对劲。 捅了捅旁边的四季: “夫人的吃穿用度不一直都是我们两个人操办的吗? 这次怎么就让齐嬷嬷去弄?” 难道就因为送药的时候多说了两句。 就失了主子的信任? 四季面无表情: “我们做奴婢的,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哪容得我们置疑。” 翠竹于是没再说话。 …… 前院里,一众膀大腰圆的护院,正拎着护院棍气势汹汹的走来。 为首的是一个叫牛二的大汉。 留着一脸的络腮胡子,满脸横肉,浑身的肌肉虬扎。 “众位这是要做什么?” 薛容红缨枪一横,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牛二抬头看了她一眼,随意拱了拱手,恶声恶气道: “大小姐! 我等要找掌家的讨个说法,还请您让让路!” 说着又要往里面闯。 薛容依旧横着枪: “如今我娘已经把掌家权给我了,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在给她出难题。 薛容倒是想看看那母女俩到底是什么道行。 “你?掌家!” 牛二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儿。 “哈哈哈…… 那好,大小姐给咱们来解决一下。 都是将军府的护院,为什么于胜那几个老家伙身体残疾又什么都不干,拿的月钱却是咱们的十倍? 这是什么意思,也太不把咱们当人看了吧!” “就是!就是!” “一定要给咱们个说法!” “不然这事儿没完!” 他身后的一众护院纷纷应和。 一副不说明白就要干仗的架势! 薛容抬眼看了一下。 这些护院多半都很眼生,大抵是宋姨娘掌家之后新招上来的。 “众位刚入府不久,可能还不大清楚。 于爷爷他们几个跟我祖父都是过命的交情。 如今因为伤残退役,祖父念他们孤苦无依,无人奉养。 这才留在将军府做了护院……” “我不管他以前是做什么的,如今既然跟咱们一样都是护院,就得跟咱们拿一样的月钱! 要么,把闲杂人等清理出府。 要么,给咱们也涨到十倍的工钱! 你们薛家不是最讲公平吗? 要是不能让咱们兄弟满意,可别怪咱们翻脸不认人!” 牛二说着,已经拉开架势。 不远处的宋姨娘和薛柔。 此时心中暗暗发笑。 就薛容这火爆脾气,面对如此挑衅的牛二。 自然二话不说就要上手开打。 不管谁输谁赢,她们都有理由不将掌家权让出去。 “柔儿,还是你脑子转的快! 要是没有你,娘这手中的掌家钥匙,今天可就要被那小贱人给抢去了!” 宋姨娘看看左右无人,欣喜的夸赞薛柔。 薛柔沉了口气,终于从姨娘嘴里听到一句赞扬的话,她委实是开心。 “只要能帮娘排忧解难,柔儿做什么都愿意。” 无论如何,宋姨娘都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她会竭尽全力帮她达到目的。 即便是娘总会言不由衷的骂她没用! 可意料中的打斗场面却没有发生。 薛容挡在一众凶神恶煞的护院面前,从容淡定的一笑: “呵呵,你也说我薛家最讲究公平,我今天就告诉大家什么是真正的公平!” 第014章 碾压 牛二所说的于胜,是曾经跟随祖父的薛家军旧部。 因为重伤残疾,失去了一只胳膊。 像他这种情况的退役老兵,将军府收留了不下百个。 有的在各处庄子上养老,有的被分到店铺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于胜他们几个,因为功夫好。 被留在府上做了护院。 只因平时也没人敢找薛家的麻烦。 所以他们几个平日里没事,总爱凑在一起喝个小酒。 祖父去世以后,父亲母亲都拿他们当长辈看。 自然是不会约束他们。 不过,不出手不代表他们没手段。 这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是真不知道自己在找谁的麻烦。 “我薛家虽然讲究公平,但并非是都拿一样的工钱。 而是凭实力说话。 有多大本事,就吃多大碗饭! 于爷爷他们拿的工钱比你们高,自然是因为功夫比你们好。 若真是有人来将军府闹事,他们一个能顶你们十个!” 言外之意,他们能拿十倍工钱,理所当然。 牛二自然不服: “呦呵! 就他们几个老东西?” 那缺胳膊少腿的,有的还病了吧唧一副快要入土的样子。 真能以一当十? 大小姐说话可别闪了舌头。 咱们虽然不是师出名门,但好歹也是练过几下子的! 你把那些老家伙找来,只要能打得过我牛二。 我就给他们磕头认罪,以后再不提涨工钱的事儿!” 他收了钱要把事情闹大。 要是真能把那几个老头干趴下,保管能让薛容下不来台。 牛二想了想于胜那只有一只左胳膊,还弓腰驼背痨病咳嗽的老病样。 不自觉就翘起了嘴角! 薛容看着他脸上的得意洋洋,笑而不语。 只让茯苓去请人。 过了没一会儿。 缺了一只胳膊的于胜,断了一条腿不得不拄着拐杖的张千,还有瞎了一只眼,走路也一瘸一拐的孙元。 相互搀扶着走过来了。 听说是薛容找他们,几个人都很纳闷。 “大小姐,咳咳咳! 找我们老哥几个,是有什么事啊?” 于胜说话有气无力。 嗓子眼儿里似乎卡了一口浓痰! “嗬!” 牛二发出一声不屑的声音。 于胜转头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示。 “于爷爷,这些护院的家丁没见过您的身手,想讨教几招。 您看方便吗?” 于胜眼睛一亮,回头看了看与他相伴的老哥俩。 发现他们原本苍老的脸上也是一脸兴奋。 “什么讨教,大小姐您也说的太轻巧了。 他们是觉得您几位拿着比他们高十倍的工钱却不做事,来找大小姐讨公道的! 刚才差点都要对大小姐动手了!” 茯苓气不过,赶紧补充道。 她家小姐什么时候这般能忍气吞声了? “哦——” 于胜拖长了声音答应了一声,语气里难掩的兴奋。 “也难怪!” 他看着跟他同样兴奋的老哥俩,偷笑着说。 “老将军和小将军的确是把我们几个老家伙太当回事了。 这些年将军府平静如水,我们老哥几个也是贪图享乐。 有好久没活动活动筋骨了! 既然大小姐今日让咱们教教晚辈。 那咱哥几个——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是啊是啊!” “的确是不能只拿工钱不干活!” 张千和孙元都纷纷点头附和。 唯一空着两手的孙元还不自觉地掰着手指头,摩拳擦掌的样子。 薛容看的好笑。 心想看来几位爷爷的确是觉得生活过的太悠闲了。 以后得找点事情让他们做做。 拄着拐的张千看了眼一行十几个闹事的护院,有点犯难: “只是就这么几个后生,出一个人就能教得了。 咱们哥三个,到底派谁上呢?” 瞎了一只眼的孙元赶紧一瘸一拐的上前: “两位哥哥,这里面岁数最小的就是我了。 这等小事自然是小弟代劳,两位哥哥年事已高,就在旁边看着就好。” 只有一只手的于胜很不同意: “哎?这些后生都细皮嫩肉的,老孙你下手没个轻重,万一伤了残了还给大小姐添麻烦,还是让我来。” 张千赶紧反驳: “这要是论下手最轻,还是得我来。 你看我只有一条腿,行动没有这些小伙子方便,肯定伤不到他们……” “那我还只有左胳膊呢,更不会伤到他们!” …… 眼见三个老头吵闹不休,牛二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哼,你们不要小瞧人! 于老头,我知道你是他们两个的头,就你吧。 看我今天不打爆你的……” 牛二一边说着一边提起沙包大的拳头就照着于胜招呼。 可他口中的“头”字还没说出口。 就被于胜伸出仅剩的左手揪住了肩膀,拎小鸡一样拽着他转了个圈,一个过肩摔给掼在了地上。 山一般壮实的牛二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口中的门牙都磕掉了一颗! 这场面实是震撼。 跟他一起闹事的十几个护院都看傻了眼。 “小伙子,切磋武艺可以,但不能没礼貌!” 于胜背着他的一只左手,一本正经的教训倒在地上的牛二。 牛二晃着还在轰鸣的脑袋,生气的看着身后一帮呆愣的同伙。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上啊!” 那十几个手拿棍子的护院,这才反应过来。 大喊一声,纷纷举起护院棍向于胜打来。 于胜不慌不忙,劈手夺了一根棍子,将冲上来的护院一脚踹飞。 手中棍棒翻飞。 左一个,右一个。 上来一个就打一个。 也不朝他们要害打,只打小腿肚子。 被打了的人抱着小腿跳高转身,后屁股又挨了一下。 没一会儿的功夫。 十几个年轻护院就都抱着小腿,捂着屁股。 纷纷败下阵来。 再看于胜,竟然一个人对付的游刃有余。 以至于张千和孙元想要上前帮忙,都被他嫌弃的推回去了。 薛容看了半天热闹,见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才上前道: “你们这些人,身为将军府护院,不思如何保卫府中安全,却整日里想着攀比闹事! 我将军府不需要这样的下人。 你们每人领十个板子,赶出府去,各寻出路去吧!” 一听这是要赶他们走,有的人坐不住了。 “大小姐,求您千万别赶小的走。 小的也是一时糊涂,才受了牛二的蛊惑。 我家中老母生病,急需银钱买药。 牛二说只要跟着他闹,保管会涨工钱,所以我才……” 有个精瘦的小伙子跪在地上直给薛容磕头。 “是啊,大小姐,我们都是穷苦出身,家中有老有小。 只是想多拿些工钱补贴家用,没想真的闹事……” “都是牛二,是他挑唆大家,说只要跟着他闹,薛家孤女寡母,夫人还病着,肯定会给咱们涨工钱!” 听着这一声声的控诉。 薛容目光不善的盯着刚刚爬起来的牛二。 第015章 毒哑 牛二听见众人的指控,倒也没有惊慌。 他恶狠狠的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骂道: “没种的东西,活该你们受穷!” 一个护院,没道理真跟薛家过不去,这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的。 当过狱卒的孙元一眼就看出了这小子的猫腻。 他朝薛容拱了拱手: “大小姐,看来这个牛二,背后还有秘密啊。 小老儿不才,曾经给老将军审问过北燕细作。 就是骨头最硬的家伙,到了我手里他也得乖乖听话。 不妨让我试试?” 一听这是要给他上刑,牛二终于有点儿害怕了。 “我没跟将军府签死契,不是奴籍是良民!你们不能给我用私刑!” 依据大周律法,对良民滥用私刑,的确是不被容许的。 可薛容也不想就这么便宜了他。 起码要让他说出背后指使的人是谁。 “好啊,你不是自诩能打吗? 如果你能打赢了我,我就赔你十两银子的诊金,轻松放你出府! 如果你输了,我还是给你十两诊金,但你要指出到底是谁指使你鼓动大家闹事!” 牛二咬着牙想了想: “我要一百两!” 只给十两,他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 “可以!” 薛容想也没想就答应。 将红缨枪往茯苓怀里一塞,提起拳头就与高大魁梧的牛二战在一处。 牛二这种档次实在有点弱。 薛容怕用了红缨枪让人诟病胜之不武。 茯苓被沉重的红缨枪压了一个趔趄,担心的大叫: “大小姐,小心啊!” 而此时感到打的无比吃力的,却是魁梧的牛二。 以前虽听说过薛容的女魔头之名。 但牛二一直以为就是公子小姐们之间的玩笑打闹。 那些好吃懒做五体不勤的贵族子弟。 怎么能跟他这种从小吃苦,每日用功的穷苦之人相比? 可真正交上手他才发现。 薛容作为女子,力量的确是没有他那般浑厚。 但她出手极有章法,辗转腾挪十分灵活。 招数巧妙,善于攻他薄弱之处! 没几个回合,强壮的牛二就被薛容瞅准机会一个扫堂腿绊倒在地。 已经倒过一次的他再一次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另一颗门牙,也掉了! 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摔倒的,薛容的一只脚已经落在了他厚实的胸脯上: “你输了!” 在场所有人,包括三位老兵。 都看的目瞪口呆。 “哎,老于头,你有没有觉得,大小姐的身法看着有点眼熟啊?” 于胜愣住。 这何止是眼熟啊,有几招都是他们三个老家伙闲来无事独创的。 可薛容的身法好像还糅合了别的什么招数,运用的醇熟流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们这些人,还愿意留在将军府的,就找于爷爷他们几个,好好练好功夫! 每个月都有一次选拔机会,只要成绩进步。 月钱就可以得到相应的涨幅! 若是能打得过我,就把你们的月钱提到跟于爷爷一个水平!” 薛容已经对着那帮护院开了腔。 既不用被赶出去,还有提高月钱的机会。 关键还能学功夫! 大家都兴高采烈的谢过薛容,纷纷散去了。 而薛容则押着战败的牛二,要去主院作证。 “三位爷爷,今日辛苦你们了。 不过以后还得继续辛苦。 麻烦你们在将军府开个功夫班。 只要有心学武的下人,都可以教一教!” 以前将军府无事,大家都放松了安全问题。 往后即将迎来多事之秋。 薛容急需一批衷心的帮手。 “哎哟,终于要用到咱们这把老骨头了。” 于胜高兴的说着,将刚才的疑惑暂时压在了心底。 “是啊,闲了这么多年,再不用用,这胳膊腿都好锈住了!” 另外两位也随声附和。 薛容谢过三位老人家,押着牛二往主院走。 远处的宋姨娘看到这,立刻慌了神。 劈头盖脸的打了薛柔一下: “你不是说可以的吗? 怎么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到时候牛二只要当着卫璇和文氏的面说是南苑指使的他,还不得乖乖交出掌家钥匙! 这可是她辛辛苦苦才得来的机会,怎么能轻易给出去! 薛柔摸着火辣辣的半边脸。 神情平静看不出什么波澜。 “事到如今,姨娘只好先让出管家权……” “啪!” 话音未落,另一边脸上又挨了狠狠一下。 “你说的倒是轻巧,让出这管家权,咱们就要回到以前那种苦日子去! 你想过那种日子我可不想!” 都说从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之前宋氏母女的日子虽说不是太难过,但比起如今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自然是没得比。 “姨娘且听我说,女儿不会让您难过太久的。 只要过了赏花宴,只要等我爹回朝。 我保证薛容没精力再在这儿耀武扬威!” 宋姨娘原本还想发飙,但看薛柔眼睛里透着狠厉的光,说的又一脸认真。 而且,也的确是没时间再容她发泄了。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薛柔阴狠的点点头: “女儿用性命担保! 薛容,且容你再得意一阵子。 等过段时间我让你生不如死!” 饶是宋姨娘是经历过风浪的,看见女儿此刻眼中流露的狠辣,也有些不寒而栗! “柔儿,刚才都是娘不好,你脸还疼不疼……” 说着就要上前给薛柔擦脸。 被薛柔一把抓住: “没事的,娘。 这正好是帮了我。 你现在赶紧回去,说看到了大小姐治家有方,愿意将掌家钥匙交出来。 其他的,都交给女儿!” 宋姨娘被她的眼神吓坏了,闻言机械的点了点头。 薛容正推着牛二往主院里走。 冷不丁碰上急速走来的薛柔。 只见她一手拿着帕子捂着眼睛,哭哭啼啼的,头也不抬的乱走乱撞。 好巧不巧就撞在了牛二身上。 手中的帕子在牛二面前一挥。 奇怪的香粉味儿呛得他打了个喷嚏: “啊……阿嚏!” 薛容赶紧把他往旁边拉了拉。 好奇的问道: “乱跑什么? 你这脸怎么了?” 薛柔红着眼睛满脸委屈: “姨娘教训我不该挡着姐姐责骂,不该插手主院的事! 呜呜呜……” 说着就一边哭着,一边委屈的跑了。 薛容一脸莫名其妙。 这娘俩又是唱的哪一出? 也没多想,带着牛二继续往主院走。 主院里,宋姨娘已经满脸谦卑的将掌家钥匙和对牌都交给了卫璇。 卫璇觉得奇怪: “你不是不同意容儿掌家的吗?” 宋姨娘笑的一脸谦和: “之前不同意是怕大小姐性格太冲动无法胜任。 可刚才看大小姐处理捣乱的牛二,张弛有度游刃有余。 妾身对大小姐的能力十分放心。” “啊,啊啊啊啊……” 牛二本来要揭发宋姨娘的罪行。 没想到一开口,竟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016章 拿回掌家权 “大胆刁奴,竟敢挑唆下人闹事! 将军府是什么地方,也容得你等在此撒野。 我既做过这府中的掌家人,就再最后一次替夫人清理门户! 来啊,将此人拖出去,扔出门外,不得再踏入将军府半步!” 薛容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何事,已经有两个粗壮的家丁飞快的冲上来,一左一右抓住牛二的胳膊。 硬生生给拖出去了。 牛二刚被摔了两次,浑身乏力,挣扎不脱。 想要叫喊,嗓子却干痒嘶哑,只能发出“啊啊”乱叫! 薛容冷眼瞧着这一切。 对宋姨娘和薛柔的手段又有了新的认识。 看来这将军府,是要来一次大换血了。 且看她到底能做到何种程度? “夫人,如今掌家钥匙和对牌,已经交还于你,若无其他事,妾身先告退了!” 宋姨娘雷厉风行的处理了牛二,随即便谦卑的告辞。 她怕再留一会儿,会忍不住上前抢回卫璇手里的钥匙! 卫璇不知道刚才外院发生了什么事,只当这宋姨娘是突然开了窍。 温和的说: “有劳宋姨娘了。” “夫人言重!” 宋姨娘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声,低头慢慢退了出去。 出门前还满腹幽怨的看了薛容一眼。 “容儿,刚才外院出了什么事?” 文氏觉得有些蹊跷,于是问薛容。 薛容不动声色,看了眼旁边立着的翠竹和四季,笑道: “不过是刁奴闹事,已经被容儿摆平了。” 说着温柔的抓住卫璇的手,放在脸上蹭了蹭: “娘亲的行装可准备好了,咱们即刻出发回外祖母家吧。” 这将军府,母亲是一刻也不能多待了! 卫璇自察觉翠竹有异,就对自己的病情生出一丝新的希望来。 兴许到了镇国公府,真的能好转起来呢。 于是笑着点了点薛容的鼻头: “好了好了,咱们大小姐吩咐的事,岂敢怠慢。” 说着回头招呼齐嬷嬷: “嬷嬷,将东西装到车上,咱们即刻出发。” 原本是什么也不想带的,但为了不让有心人起疑,她让齐嬷嬷随便装了几件衣衫。 “四季,翠竹,你们两个就留下来,看好主院。” 听到夫人竟然不带她俩,翠竹第一个跪在了地上: “夫人,您病的这么严重,奴婢还要伺候您饮食汤药,怎么能留下来看院呢?” 她满脸惶恐担忧。 见众人只是冷眼看着,并未表态。 她又赶紧回身将还在傻站着的四季也拉过来跪下: “奴婢和四季都是夫人的一等丫鬟,自小就跟在夫人身边的,您信不过任何人,也不能信不过我们啊! 夫人您身体这般虚弱,就让奴婢和四季跟您一起去照顾吧。” 被强拉过来的四季茫然的看了看她。 卫璇看着她满脸的焦急,微微笑了一下,感叹道: “是啊,你们俩从小就是跟着我的!” 若真是翠竹背叛了她,倒真是一件让人寒心的事。 “哼,怎么? 没了你,我国公府就照顾不好自家女儿了?” 文氏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气不打一处来。 若非没有真凭实据就是她害了自己女儿,文氏早让人将其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翠竹赶紧摇头解释: “不不不,老夫人,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奴婢是说…… 我俩照顾夫人时间久了,对夫人的起居喜好都很熟悉,若是突然换了人。 怕夫人一时不习惯!” 她看起来诚惶诚恐,懊恼自己难道又说错了? “呵,你这个小丫头……” 文氏刚要再呵斥几句,就听薛容突然打断了她。 “外祖母,母亲,容儿倒是觉得。 翠竹说的也对,毕竟两位姐姐照顾母亲这么多年了,若真是突然换了,可能真不习惯。 不如就带上她们两个,到了国公府再做安排!” “可是……” 文氏刚要再说,就见薛容朝她使眼色。 于是猜想她可能另有安排。 于是改口: “既然容儿替你们说话,这次就留你们在夫人身边。 不过可提前说好了,我国公府的后宅是清静之所,若是让我知道你们背后里搞什么幺蛾子,决不轻饶!” 翠竹目的终于达成,欣喜的赶紧谢恩: “谢大小姐成全,谢老夫人成全!” 她只顾着磕头,却没注意那祖孙三个,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 宋姨娘回到南院以后,又发了好大的脾气。 只不过这次没敢骂薛柔,而是把自己关在屋里摔了一地的东西。 她的奶娘,名叫李嬷嬷的,终于看不过去上前劝解: “姨娘,你这又是何苦! 二小姐都说这掌家权交出去只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她还会帮你要回来的!” 宋姨娘又砸了一个花瓶: “嬷嬷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服气! 凭什么她想给我就给我,想要回去就要回去! 这大半年我辛辛苦苦支撑着偌大的将军府,她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一句想教女儿管家治府,就把我苦心经营的成果要走了! 凭什么,凭什么啊!” 说着顺手抄起一只造型精美的八宝琉璃攒金妆盒,高高的举了起来。 李嬷嬷吓得心惊肉跳,赶紧上前将东西抢了下来: “哎呦,我的祖宗哟! 你这脾气怎么如今变得这般火爆! 主院的那位已经对你起疑了,要是你再将动静闹的这般大,怕不是会趁着老爷没回来将你赶出府去!” 李嬷嬷也是心疼。 她奶大的孩儿,原本也是个无忧无虑的官家小姐来的。 虽不是正房嫡出,可过的日子也不算差。 若不是一门心思非要挤进这将军府,也不会落得这般没人理没人疼,只能拿这些物件和自己女儿撒气的地步! 听得奶娘这么说,宋姨娘好歹冷静了一些。 她知道自己是什么处境。 这些年若不是自己处处伏低做小,小心谨慎,又仗着她那个断绝了父女关系的爹还有几分薄面。 薛牧怕是早就有意将她清理出府了。 想起这些,宋姨娘又不免悲从心来: “嬷嬷,你说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摔够了东西,她又掏出手帕捂住眼睛嚎啕大哭起来。 李嬷嬷无奈。 走过去关了窗户,又看了眼院中无人。 这才关好了大门,走至床前抚摸着宋姨娘的后背。 哄孩子一般慢慢拍着。 “要老奴说啊……” 刚要开腔,门外便响起了薛柔的声音。 “娘,柔儿来看您了!” 宋姨娘抬头看了眼两腮尚还红肿的薛柔,本想恶声恶气的问一句你来做什么。 可想起她中午那般阴狠的眼神,到嘴的话终是没说出口。 她终于认识到。 女儿长大了,再不能如以前那般想骂就骂了。 薛柔看了眼满地的狼藉,知是宋姨娘又在发疯了。 上前安慰道: “娘且放宽心,薛容虽拿了掌家钥匙,可未必能掌得了家。 这将军府七八个宅院上千个下人,可不是一串钥匙几副对牌就能管理的好的!” 说着,她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心里已经想象着薛容是如何出丑了。 第017章 镇国公府 薛容安顿好外祖母和母亲坐上马车,又交代了一些事情。 带上从国公府借来的一队府兵,浩浩荡荡向镇国公府进发。 “容儿啊,这府兵你怎么也带回去了? 你刚刚接手将军府,一切还未定,怕是还会出什么乱子。 不若就留下来帮你镇镇场子。” 文氏担忧的看着薛容。 自家外孙女心气高脾气急,什么事都风风火火。 可处理起宅院的事,却是心急不得的。 她怕她会吃暗亏。 “外祖母放心,孙女就是怕她们不出乱子。 要是府兵们在这儿,这一个个都安分守己的,我还拿谁开刀啊!” 她无法向母亲和外祖母说明。 现在的薛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薛容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让她们慢慢接受自己的改变。 文氏怎么可能真放心,但是怕说多了薛容又不耐烦,于是耐着性子道: “你心中有数就好。 但一定记得,遇到解决不了的事一定要跟外祖母说啊!” 卫璇靠在软垫上虚弱的咳嗽了一下,笑着安慰她。 “母亲放心,自从前两天发了次烧,这皮猴子就长进了不少。 做事有礼有度的,不似从前那般莽撞了。” 虽然心里也是不放心,但总不好在文氏面前表现出来。 女儿有心帮她分忧,理当支持才是。 大不了最后给她兜底。 “那感情好,是我老婆子太多虑了!” 除非经历生死大事,有什么人又能在一夜之间成长? 但为了不打击薛容的积极性,文氏大笑着附和。 薛容看着这口是心非的母女俩,会心一笑: “娘,外祖母,容儿一定会让你们刮目相看的!” 若是以前,她肯定不服气的急于向两位长辈证明自己。 可是如今,经历过生死的她,学会了沉稳和耐心! 说话间镇国公府就已经到了。 外公已经处理好正事,换了身常服等在大门外。 表哥卫哲鸿跟在他后面,以手搭凉棚放在眼睛上,正向这边张望。 等看清将军府的车驾,他便叫嚷道: “来了来了!姑姑和祖母都来了!” 卫清川板着脸瞪了他一眼: “轻浮喧闹,成何体统! 往日里的圣贤书,都让你读到狗肚子里了?” 卫哲鸿满面委屈,但还是收手站好,端起一副温文尔雅的君子之势。 直到薛容搀扶着卫璇和文氏下了马车,给卫清川见了礼。 他才恭敬上前,给卫璇施礼: “小侄卫哲鸿,见过姑母,表妹!” 那副样子一板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国使臣相互接见。 大家都奇怪的看着他。 “表哥,几天不见,你怎么成了国子监的老学究?难道是读书读傻了?” 薛容不解的问。 卫哲鸿依旧叉着双手做施礼状,抬头一板一眼的回答: “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矢口于人。 是故君子貌足畏也,色足惮也,言足信也! 祖父教我读圣贤书,明君子度。 哲鸿当谨记于心,不敢有半分怠慢!” 说着又施施然弯下腰去,做了个标准的叉手礼。 文氏和卫璇面面相觑。 纷纷看向一旁脸色铁青的卫清川。 卫清川憋着一口气。 他刚才只不过教训了这小子一句,这小子就这般惺惺作态来恶心他! 真是越想越气,抬手就想打: “你这个……” “你这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看我不打的你原形毕露!” 卫清川还没动手,薛容已经跳起脚来开打了。 只见她两手胡乱的拍着卫哲鸿的头顶,又拉又扯的将人拽到一边。 直打的卫哲鸿嗷嗷乱叫,开口求饶: “表妹,我错了!我错了! 我再也不装君子了,求你饶了我吧!” 薛容却越打越来劲。 还回头对着看热闹的长辈: “外公,外祖母,你们先陪我娘进去。 我来替你们教训这个不听话的不肖子!” 卫清川本来一肚子火气。 但看到这兄妹俩嬉笑打闹,这火气也便消散了许多。 又看到女儿满面的倦容,于是轻轻哼了一声,便吩咐人扶着卫璇进府了。 “好了好了,祖父都已经进去了。 好表妹,快别打了!” 卫哲鸿从薛容肘下往外偷看了一眼,赶紧求饶。 表妹虽然下手不重,但挡不住出拳多啊。 他头发都快散掉了! 薛容意犹未尽的又抓了一把,方才停下来。 “你也知道外公的脾气,干嘛还有事没事就气他?” 卫哲鸿狼狈的抬起头来,笑容里有些苦涩: “我这不是看家中太过压抑,想逗两位老人家经常笑笑吗?” 薛容沉默。 外公和外祖母一生只有两个孩子。 大舅舅卫缨,十几年前战死在了沙场。 那时候表哥才将将两岁。 外公外祖母伤心欲绝,差点一病不起。 是母亲经常带着哥哥来外祖家,时时宽慰二老。 这才让他们渐渐从悲伤中走出来。 只是国公府再无从前的温馨热闹,祖父变的更加沉默寡言,脾气也十分暴躁。 外祖母表面上依旧和善,但很快就白了头发。 经常一个人看着远处发呆。 “舅母还是不肯回来?” 薛容问。 自从舅舅出事,舅母就一个人搬进了道观里。 青灯古佛,再无杂念。 上辈子直到死,薛容也没见过她几次。 听说除了舅舅祭日,她从来没出过观。 卫哲鸿轻轻叹了口气,显出与刚才完全不同的老成: “是啊。 要不是你提起,我都快忘了我还有个娘了!” 表哥从小在外祖母膝下长大。 自小就十分活泼顽皮。 也只有在看到孙子调皮捣蛋的时候。 文氏脸上的笑才能到达眼底。 是以如今即便是表哥已经快到了及冠之年,还是经常调皮捣蛋。 时常惹得卫清川暴跳如雷。 惹得文氏开怀畅笑。 以前薛容不理解。 一个做哥哥的,怎么还经常找各种理由与她打闹。 如今才明白表哥的良苦用心。 于是也乐的配合。 “你不要怪舅母,她其实也是个重情重义的苦命人。” 看卫哲鸿面色不虞,薛容开口安慰。 卫哲鸿无所谓的摇摇头。 “别说我了。 听闻你早上被退了亲,是真的吗?” 薛容无奈的点点头: “是啊,我这么惨,你是不是该安慰安慰我?” 卫哲鸿露出一抹奸笑: “嘿,我干嘛要安慰你。 你嫁不了人,刚好还有人陪我打架,我高兴还来不及!” 说完转身就往国公府里跑。 薛容笑了一声假装生气,一边追一边骂: “好啊,你咒我嫁不出去是吧。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我京圈女魔头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今个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卫哲鸿见人追上来,转身就去接她的招。 薛容见他真会两下子,也就随便使了几招。 刚到屋中坐下的卫璇,听着门外的打闹声无奈摇头: “还说这皮猴子长大了,这不还是跟以前一样!” 文氏听着孩子的打闹声舒心不少: “让他们闹吧,左右也闹不了几年了!” 眼见孩子们都长大,这国公府又要回到寂静无声的时候了…… 第018章 卫璇的病情 听着母女俩说体己话,卫清川满脸严肃。 看卫璇安置妥当了,便叫小厮请府医过来。 “父亲,咳咳! 不用麻烦了,我早上刚让宫里的黄太医诊过脉。 他说女儿身体无碍,只要按时吃药,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看着翠竹和四季忙前忙后的收拾东西。 卫璇如是说道。 “哎呀,说到吃药,娘早上的药还没吃呢。 翠竹,赶紧去给母亲煎药!” 薛容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听见卫清川要给母亲看大夫,出声说道。 翠竹应声出去。 文氏看了眼默默无语的四季,给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章嬷嬷会意,接过四季手中的东西,笑道: “姑娘累了半天了,赶紧下去休息吧。 这点事老身替你做就是。” 四季有些茫然,回头看了眼卫璇。 见她点了点头。 于是对章嬷嬷施了一礼: “劳烦嬷嬷了,奴婢告退。” 支走了无关人等,外祖母又让下人们都出去,这才说起卫璇的病情。 “国公府的府医费先生,原先是军队里的军医。 跟你祖父和父亲走南闯北四十多年,也算是见过世面的。 对于江湖上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也略知一二。 还是让他来看看你这病有什么不妥吧。” 卫璇不愿拂了父母的好意,点头答应。 不多时,一个须发雪白,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者便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这就是文氏口中的费先生了。 前世,薛容对这个费先生没什么印象。 大约是刚从军队上退下来,在镇国公府养老的。 给卫清川见过礼,费先生就坐在床前,认真的给卫璇诊脉。 文氏和薛容都紧张的在旁边看着。 没过一盏茶的功夫,费先生就睁开了眼睛。 捋着长长的白胡子: “薛夫人的病,表面上看的确只是气血不足,身体亏空。” 薛容失望的吐了口气。 看来这位费先生,也没看出什么特别。 但他话锋一转: “老夫却听闻过一种流传于江湖的慢性毒药,叫做无影散。” 薛容立刻来了精神,睁大了双眼听费先生继续往下说。 “据说这种药无色无味,单独拿出来也辨别不出什么毒性。 可若长期服用,会让原本的病症渐渐加重,吃任何汤药都无济于事。 即便是微不足道的病症,到最后也会药石无医,死于非命!” 薛容深深的皱眉。 这世上,果真有如此恶毒的药? “费先生可知这药要如何解?” 她现在最想要的,是保住母亲的性命。 费先生却摇了摇头: “关于无影散,老夫也只是听闻,并未真正见过。 薛夫人是否真中了这种毒药,老夫也并不确定。” 只是听卫清川说了卫璇的种种症状,他又的确诊不出什么特别,才想起之前听到过的江湖传言。 薛容却不死心。 跑出去将之前让茯苓收好的药碗端了进来。 “这是我娘之前一直吃的补药,费先生看看可有什么异常?” 若真是无色无味,又查不出毒性。 也难怪上一世从未察觉母亲的病情有什么异样。 只是,薛柔母女两个,从哪里得来的这等手段? 费先生郑重的接过药碗,放在鼻子前仔细的闻了又闻。 又伸出食指沾了一点儿,放进嘴里品了品。 只见他微微皱了皱眉,又沾了一点儿放进嘴里。 过了半晌,才悠悠开口: “这药乍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确是一方补气养血的良药。 可仔细品来,却有一种淡淡的生涩味儿。” 这就是真有问题了! 薛容一拳打在床榻的软垫上。 文氏面带怜惜的看着自家女儿。 卫清川胸口剧烈几个起伏,大喝道: “那个负责煎药的丫头在哪儿,给老夫提上来!” 他已经没了儿子。 如今女儿又平白遭此毒手,这要让脾气刚硬的镇国公怎么忍? “外公莫急!” 薛容赶紧拦住他。 “你若现在找她,也就只能收拾一个丫鬟。 可她背后指使的人,却不得而知!” 从死前薛柔的表现来看。 母亲的病的确是她找人做的手脚。 可她和宋姨娘都是后宅妇人,平日里除了大型活动,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又从哪里知道的这江湖秘药? 她们背后,必定还有人挑唆。 那人,或许是宴云昭,又或许是旁的什么人。 可不管是谁,此人的目的都不简单。 卫清川做过三军主帅,自然想的清其中利害。 他停住脚步看着薛容: “你有何打算?” 薛容沉吟了一下,回头恳求的看着费先生。 “费先生可有办法救救我娘?” 费先生又捋了捋花白的胡子。 “老夫建议夫人不要再继续吃之前的汤药,老夫再重新开一副解毒兼温补的药给夫人试试。 只是不知这无影散到底有何效用,夫人还能否恢复如初。” 目前来看,也只能这样了。 薛容感激的看着费先生: “先生辛苦!” 说着又看向卫清川: “我娘这段时间就拜托给外公和外祖母,将军府带过来的两个丫鬟,暂时不要让她们接近母亲。 至于其他的,容我再想想。” 文氏走过来拉住薛容的手: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客气话。 外祖母保证你娘在国公府无事,你就放心去做自己的事吧。” 薛容感激的握了握文氏的手。 又走到床边拉起卫璇的手: “娘就安心在这里养病,府里的事,都交给容儿就好。” 卫璇慈爱的捏了捏薛容的脸,故作轻松的笑道: “好好好,容儿长大了,娘都交给你。” 这病因虽然找到了,却不知如何解。 卫璇对自己的未来,又没那么确定了。 “娘放心,我一定会找出害你的凶手,将他碎尸万段给您出气!” 薛容说着目露狠厉。 不管是谁,这辈子她都要他,或者她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卫璇轻咳了两声,温声劝道: “做什么要打打杀杀的,娘这不是还没事吗! 你父亲给你们兄妹两个起名容儿,易儿,就是希望你们此生简单平顺,莫要卷入这些是非恩怨,朝堂争斗里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 她想让两个孩子简简单单过一生。 有人却偏偏背后里下黑手。 以容儿要强的性格,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了。 “娘放心,容儿心里有数。 绝不会让自己深陷险境,让娘担心!” 简单平顺,谁不向往? 可奸人不除,哪有什么简单平顺。 薛容安抚了母亲,辞别了外祖一家。 骑上踏雪马打道回府。 她得在父亲和哥哥回来之前,将将军府清理一新。 娘亲已经中招,她不想哥哥再遭毒手了。 第019章 资深纨绔 薛容正骑着踏雪马一路疾走。 突然斜刺里冲出一群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定睛一看,原来是长公主家的公子付承轩。 他领着一群街头混混,嘴里叼了根草叶,有一搭没一搭的嚼着。 很是嚣张的样子。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付公子,找我何事啊?” 待看清了来人,薛容戏谑的笑着打招呼。 “薛容!” 付承轩抱着胳膊,满脸的傲慢无礼: “早上的事是我没反应过来,如今已经想清楚了。 咱们俩之前的账,还是要好好算一算的。” 早上的事? 薛容想了想,笑着摆手: “付公子不必客气。 早上揭穿钱欣的真面目,我实是为自己名声着想。 你与她那点私事,与我无关。” 她以为付承轩是来谢她的。 可没想到那小子将脸一黑,凶道: “谁要跟你道谢! 我来是替欣儿报仇的。 即便是她真跟顾文宇有什么首尾,那也是小爷喜欢过的女人! 岂容你这样当面羞辱她!” 薛容惊掉了下巴! 第一次见追一个女子追到这种程度的。 于是真诚的向他拱了拱手: “付公子真乃性情中人,薛容佩服!” 心里却在想,这姓付的莫不是脑子被门夹过了吧? 付承轩将口中的草叶往地上一掼,恶声恶气道: “少废话!小爷我向来不打女人。 但你,是个例外! 兄弟们,给我上! 今个儿不打到她满地找牙,以后就别想跟着我混了!” 薛容有些想笑。 看来这位付公子刚掉进湖里,脑子里的水还没倒干净。 上次就被薛容打的满地找牙。 如今还敢来挑衅! 她好整以暇的坐在马背上,看着一帮混混将她团团围住。 薛容无奈的摸了摸耳朵: “付承轩,我发现你这个人实在是不长记性啊。 你带着这些个虾兵蟹将,就敢来拦我的路?” 以为京圈女魔头是白叫的啊! 付承轩对自己带过来的人倒是很有自信: “哼,上次是我大意,才不小心让你推进湖里。 这次我带来的可都是有身手的兄弟。 量你一个小女子也不是他们对手! 你若是现在下马来给我磕头道歉,小爷我还可能发发善心,让他们给你留个全尸!” 薛容看他情绪激动两眼泛红的模样。 突然有点想明白了。 这位公子哥受了委屈又无处发泄,想找她出气呢! 想想上一世这位资深纨绔的遭遇。 薛容决定陪他玩玩。 “好!打就打!” 她翻身下马,隔着众多混混跟付承轩谈条件。 “不过我有个条件,要是我赢了,你得拜我为师。 做任何事前都要征求我的意见。 并惟我的命令马首是瞻!” 付承轩或许是个真草包。 可是他的母亲昌荣长公主,却是个深不可测的谋略家。 据说上一代皇子夺嫡的时候。 若不是长公主协助当今圣上,他根本没可能坐上这个位置。 可是自他坐稳了皇位,就对这位曾为他立下汗马功劳的长姐心生忌惮。 昌荣长公主是个心思聪敏的。 看出弟弟的忌惮。 便主动退出朝堂,陪伴自己的夫君和孩子。 闲云野鹤,种花养鸟。 过上了悠然自得的闲散生活。 对于这个儿子,也疏于管教。 任由他长成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 别人都说长公主自私,只顾自己享受却不管儿子前程。 可经过一世的薛容却是明白。 这其实是长公主对他的另一种保护。 如果她有能力颠覆朝堂,又有一个德才兼备的儿子。 如今皇座上那位。 恐怕是睡觉也不得安稳了。 只是后来,深思熟虑的长公主还是遭了算计。 付承轩受人挑唆铸成大错。 宴云昭便拿着他的把柄。 要求长公主支持自己上位。 这一世,如果薛容趁早拿捏住付承轩。 那他是不是就没空子可钻了? “呵,你休要猖狂,等打赢了再说!” 付承轩却没说答应,提起拳头就冲了过来。 薛容轻轻转了个身,躲过看似有点发狂的付承轩。 再一回头,那帮二十来号街头混混就都抄着家伙冲了上来。 薛容想起早上于胜对付十几个护院的情形。 学着他的样子劈手夺下一个混混手中的钢刀。 用刀背左一个右一个的敲打这帮混混的小腿,屁股! 别说,老将就是老将。 于爷爷这一招可真是太好用了。 不多时,付承轩叫来的二十多个混混,纷纷抱腿的抱腿,捂屁股的捂屁股。 哀嚎一片! 站在一边的付承轩气的牙根痒痒,瞪着猩红的双眼骂道: “一帮没用的东西,小爷养你们何用!” 说着再次提起拳头,铆足了劲向薛容冲来。 薛容笑了笑,扔掉手中的钢刀,一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轻轻一拉,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看着躺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的付承轩。 薛容觉得以后有时间还是要多跟于胜他们讨教讨教。 这些看似不入流的小套招,应付起这些街头混混实在好用。 正想着,地上的付承轩却不知为何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吓了薛容一大跳。 “喂喂喂,你别碰瓷啊。 我刚刚只是轻轻摔的!” 他应该没摔疼啊? 应该吧! 付承轩哭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了! 最后索性坐了起来,抱着膝盖哭的昏天黑地的。 这下给薛容整不会了。 她活了两世,还从来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个痛哭的男子。 周遭的混混也都纷纷爬起来,揉着痛处不解的看着自家老大。 直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付承轩才哭累了。 抬起头看着大眼瞪小眼的薛容和他的小弟们。 “哼,薛容你别得意! 有种你就在这儿等着,老子回家去叫暗卫。 要是你连我家暗卫也打败了。 小爷就心甘情愿拜你为师,以后都听你的话!” 兴许是觉得当众哭了鼻子有些难为情。 付承轩的气焰明显的消了下去。 薛容抬头看了看天色。 反正还要给将军府那帮人留够作妖的时间,等等就等等吧。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付承轩气呼呼的擦了擦红肿不堪的眼睛。 “你们!” 他指了指刚爬起来的二十来个小混混。 “看好了别让她跑了!” 说着转身向公主府的方向跑去。 薛容忍不住一笑,迈步想牵回自己的踏雪马。 看到她动,二十多个青壮男子立刻警觉的围了起来。 薛容看着他们想阻止又不敢上前的样子,有些好笑。 解释道: “我是诚心跟付公子约赌,是不会走的。 不过我手上没有兵器,对付公主府暗卫有些吃力。 劳烦各位派个人到将军府走一趟。 找西苑的茯苓姑娘,帮我把立在床头的红缨枪拿过来。” 第020章 公主府暗卫 翠竹急急忙忙煎好了药,小心的端着往卫璇所住的苍澜院而去。 还没走进院子,就被文氏身边的大丫头素云拦了下来。 “老夫人说翠竹姐姐照顾夫人辛苦了,剩下的就交给奴婢吧。 给你和四季单独准备了院子,姐姐回去休息就是。” 说着劈手夺过翠竹手中的药碗,拂袖而去。 “哎!” 翠竹刚想将药碗要回来。 就见两个粗壮的婆子迎了上来。 “翠竹姑娘,老夫人请你去休息,你不会连主子的面子都不给吧。” 翠竹看了看她两个。 毫不怀疑若是她说出半个不字,这两个婆子就会强行架着她走。 “嬷嬷说笑了,我一个奴婢,怎敢忤逆主子的意思。” 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止不住颤抖。 看来夫人和大小姐真的起疑了。 “不敢就好,且随老婆子来吧。” 两个婆子在前头引路,将翠竹引到一处偏僻的院落。 四季已经在里头等她了。 “你怎么也在这?” 翠竹见了她就惊慌道。 难道四季也做了什么背主的事? 四季冷冷看了她一眼。 “翠竹,咱们两个从小跟在夫人身边,一直亲如姐妹。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饶是她再迟钝,也看出来夫人这是防着她们。 而最近翠竹的行为又十分古怪。 容不得四季不多想。 翠竹眨巴了眨巴眼睛,装作无辜样: “我一天到晚都在你眼皮子地下晃悠,还能有什么瞒着你的? 倒是夫人,这些天也不知是撞了什么邪,竟然不让我们两个近身伺候。 你说,她是不是听了什么人的挑唆?” 四季看了她一眼,冷冷道: “你可知道当初那么多小丫头,夫人为何偏偏选中我们两个?” 她比翠竹年长一岁,很多事情也比她看的明白。 翠竹果然好奇: “为什么?” “夫人不喜聒噪,选中我们是因为我们两个话少又乖顺,不会无缘无故问东问西!” 翠竹脑袋嗡声作响。 所以说,今天是因为她多说了两句,才引起了怀疑? “翠竹,咱们两个是一起进府的,有几句忠告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 咱们之所以能在将军府吃穿不愁,还受人尊敬。 都是受了夫人的荫蔽。 你要是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夫人的事,没有人可以救你的。” 四季说完,冷冷的转身走了。 翠竹站在门口吹了半天冷风,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 这厢薛容问了半天,没一个人敢去帮她拿红缨枪。 薛容无奈,只好过去牵起踏雪马。 “既然你们都不愿帮我,那我只好自己回去了。” 说着就要翻身上马! “哎……!” 为首的混混诨名二狗的,硬着头皮上前阻拦。 “姑奶奶,你也知道付爷的脾气,你要是真走了,咱们兄弟可都得屁股开花。 您就可怜可怜咱们这些当小的的,再等等吧。” 薛容为难: “你们付爷可是回去叫的暗卫,我虽然有两下子,可没有称手的兵器,打起来肯定吃亏。” 早上刚对付了楚王府的暗卫,薛容就后悔没带上红缨枪。 如今肩膀还在隐隐作痛。 “这样吧,我也不难为你们。 要么,你找人去帮我取一下枪。 要么,你们都跟我走一趟。 到时候付承轩要是问起来,就说是我胁迫你们去的。” 二狗为难的挠了挠头。 回身对一个低着头邋里邋遢的瘦高少年。 “顺子,你去将军府走一趟,替薛大小姐把红缨枪拿来!” 顺子抬眼看了一下,默不作声转身就走。 薛容怕他找错了地方,赶紧冲他的背影喊道: “记得是去西苑,找茯苓!” 顺子依旧晃悠着往前走,脚步都没慢半分。 “呵呵,大小姐别在意,顺子就这么个脾性。 不过他虽然话少,做事却是十分稳妥的,保证能给你取来。” 二狗赶紧解释。 薛容点头冲他笑了一下。 见这位叱咤京城的女魔头其实也蛮好说话,二狗于是小心的凑上前去: “哎,大小姐。 你刚才对付咱们兄弟使的那招……” 他学着薛容左右开弓从容退敌的架势。 “可真是厉害! 能再跟咱们展示一下吗?” …… 付承轩红着眼圈一口气跑回了公主府。 躲在无人的墙角处恨恨的打自己的脸: “付承轩,枉你还自称街头小霸王!连个女流都打不过,还当众哭了鼻子,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今日要找薛容的麻烦。 只是觉得心中憋着一股邪火无处发泄。 他想找钱欣问个明白: 既然你跟顾文宇已经有了首尾,为何还要吊着我的胃口什么都不说? 既然你根本不喜欢我,干嘛不一早说明白了? 让他空等这么长时间不说。 还当众丢了丑,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可看到钱欣被她娘拉着去追顾家的狼狈样。 他又觉得于心不忍。 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尚未议亲就闹出这样的丑事,估计也很难过吧。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这事儿是薛容做的不对。 即便她知道钱欣和顾文宇有一腿。 也不该当众揭穿。 这让钱欣以后还怎么做人? 于是头脑一热,就叫上了自己所有的小弟。 风风火火的去找薛容的麻烦。 一来给钱欣出气,也算给自己这场没头没尾的爱慕画上一个句号。 二来也出出心头这股邪火,让自己舒坦一点。 可没想到,到头来自己却是被打的满地找牙的那个! 当着众小弟的面被摔了个四仰八叉不说。 还一时没忍住哭了好久的鼻子! 这还怎么有脸在街头上混? 至于跟薛容打赌的事儿,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母亲已经明令禁止他再动用府中暗卫。 他拿什么去跟薛容对阵? 找个由头跑回府,也只是让自己收拾一下丢尽的脸面而已。 正准备调整好情绪去跟薛容认错。 有个人却跳在了他的面前: “小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可又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 付承轩定睛一看。 是前些天帮他绑了薛容的暗卫首领:黑云卫黑七。 “七哥,别提了,今日我又遇上了薛容。” 以前付承轩遇到麻烦都是找黑七帮忙,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兄长。 此时被兄长问起。 刚才的委屈重又涌上心来。 “那女魔头又欺负你了?走,七哥给你出气去!” 黑七十分愤怒的说着,就要招呼付承轩走。 付承轩想起母亲的警告,还是有些害怕的,赶紧拉住了他的胳膊: “哎?七哥。 我娘明令禁止我动用府中暗卫。 要是她知道了真打我怎么办?” 黑七邪魅一笑: “呵,你不说,我不说。 长公主又如何知道你动用了暗卫?” 暗卫本就是隐藏在暗处的,黑七走一会儿母亲也不会发现。 而且,这次他只想让薛容吃点苦头,又没想再把她关起来。 付承轩转了转眼睛: “那七哥这次下手可要轻一点,让她知道你的厉害就好。 可别打伤了又让她娘来找我母亲。” “知道知道!” 黑七无所谓的答应着,揽起付承轩的肩膀就往外走。 第021章 争吵 顺子一路溜溜达达,很快到了大将军府。 他撩了撩散乱的头发,抬起略有胡茬的脸看了看,上前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 并没有人应声。 顺子耐着性子,又敲了敲。 依旧没人应声。 正准备使劲再敲的时候,大门“咣”一下被拉开。 从里面挤出一颗脑袋来: “什么人! 不知道这是将军府吗? 敲什么敲!” 顺子瞅了瞅这恶声恶气的小厮,说道: “我找西苑的茯苓。” 看门小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耐烦道: “走走走,什么人也敢来将军府闹事! 小心我放狗咬你啊!” 说完嫌恶的收回头去,“咣当”一下关上了门。 顺子差点被拍到脑门,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他沉默的看着将军府的黄铜大门,瞪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从左侧顺着夹道找到西门的位置,看了看左右无人,便“噌”一下上了墙。 将军府可真是大啊! 他明明是从正西侧跳进来的,可却根本看不见西苑的影子。 正自犯愁,就听得翠竹掩映后的院落里传来尖锐的叫喊: “茯苓,你这个小贱蹄子,竟然趁着我们不在跑到大小姐跟前邀功。 是不是皮又紧了?” 顺子挑了挑眉: 茯苓? 不正是薛容让他找的丫鬟吗。 于是拨开竹丛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被人责骂,茯苓并未答话,继续默不作声的擦着一只脸盆大的瓷缸。 缸里两尾红色的小鱼,在水草间嬉戏。 骂人的夏荷气不打一处来: “哎,你还有脸了是吧? 要知道现在大小姐根本就不喜欢你,你没事就躲远一点,省的招人烦!” 旁边的春桃也跟着帮腔: “就是,脑子笨又不会说话。 谁不烦你这样的? 大小姐还允你在这西苑做个粗使丫头,也算是抬举你。 我要是你,遭了主子嫌弃,早就自请出府,另谋出路去了。” 茯苓不屑的朝她们翻了个白眼,依旧继续擦鱼缸。 身着粉裙的夏荷立刻暴躁了起来: “嘿,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春桃,看来今日是要给这小蹄子点颜色瞧瞧了!” 说着两手捉住鱼缸的外沿,使劲一翻。 满盆的清水连带着里头的红鱼绿草,稀里哗啦的落到了地上。 摔了一地的碎渣! 茯苓来了脾气,将手中的抹布一扔,大叫: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夏荷笑的得意: “干什么? 春桃,她想知道咱们要干什么!” 春桃露出一个坏坏的奸笑,两手猛的向茯苓推去。 茯苓本就很瘦,加上春桃的动作太过突然。 她一个没站稳,直直的向着满地的碎片倒了下去。 春桃还在作势拉她: “哎呀呀,茯苓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就突然摔了呢?” 茯苓惊恐的看着地上越来越近的碎片,万分绝望。 今日这脸,怕是要毁了! 可就在她马上就要落地的时候,一只大手撑在了她的面前。 挡住了马上要划到她脸上的碎片。 茯苓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身体便被人轻飘飘的拎了起来,完完整整的放在了她原先站的位置。 “做什么欺负人?” 顺子散着乱七八糟的头发,眼神恶狠狠的看着行凶的两个丫鬟。 夏荷被吓了一跳。 春桃则是皱了皱眉: “你是哪个院子的小厮?轮得到你来管西苑的事!” 顺子皱眉: “我问你做什么欺负人?” 夏荷看到春桃的反应,也渐渐硬气了起来。 “小丫头子不服管教,咱们姐妹替大小姐教教下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顺子冷冷的看了看两人。 突然伸出手去,一手拽着一个人的胳膊,往前一拉! “啊——” 春桃夏荷齐齐的大声惨叫。 眼看着自己也跟刚才的茯苓一样,大脸朝下要摔在一地的碎瓷片上。 直接吓了个魂飞魄散! 可顺子并没有真让两人的脸着地。 在她们碰到地面的前一刻又把人拉了起来。 春桃夏荷捂着胸口缓了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你到底是哪里的小厮,竟敢管西苑的事! 你不知道如今已是大小姐掌家? 等她回来,一定让她扒了你的皮!” 夏荷歇斯底里的叫着,脸上止不住的眼泪把妆都哭花了。 “滚!” 顺子恶狠狠的吐出一个字。 春桃尚还算镇定,冷冷的看了顺子一眼,拖着还在发飙的夏荷走了。 茯苓好奇的看着这个人狠话不多。 还邋里邋遢的男子: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不是府里的小厮吧?” 她问。 顺子沉默。 “刚才谢谢你替我解围,不然我这张脸可真要毁了。” 依旧沉默。 “哎呀,你手流血了! 来,快让我给你包包。” 刚才茯苓差一点就落地了,是顺子伸出手垫在了她的脸上,这才免于受伤。 可顺子的手背却被尖锐的瓷片划伤了。 茯苓掏出一块雪白的帕子,赶紧给顺子包了包伤口。 顺子浑身僵直,看着抓着他的手满脸焦急的小姑娘。 不知所措…… “你找到西苑来,肯定不是专程来救我的吧? 是不是有什么事?” 茯苓给他包好了伤口,又检查了一下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如此问道。 顺子的耳朵尖隐隐发烫。 “薛大小姐……要用红缨枪。” 他支支吾吾的说。 “哦。” 茯苓愣了一下,旋即登登登跑进屋里。 把薛容的红缨枪抱了出来。 “给!” 她笑的露出一排小白牙,圆圆的脸蛋像只刚出炉的小包子。 顺子的耳朵尖更热了。 抓起红缨枪转身就走。 走了一会儿,又转回身来。 茯苓以为他还有什么事: “怎么?小姐还要别的?” 顺子两只眼睛忽闪了一下,嗫嚅道: “你不怕我是坏人?” 往常正经人家的姑娘,看到他这副尊荣,都是窃窃私语着赶紧躲开。 跟着付承轩混街头这么久,他也早已习惯了这种状态。 可眼前这个小丫头,似乎不怎么怕他。 茯苓冲他灿烂一笑: “大小姐说,人不可貌相。 你刚才救了我一命。 我相信你是个好人!” 而且将军府的护院这么多,要他真是进来干坏事的。 早有人出来将他拿下了。 不过顺子可不知道这些,他被茯苓这春风化雨的一笑弄得迷迷糊糊的。 都不知道是怎么又翻出墙去的了。 第022章 对阵 付承轩带着黑七赶到的时候。 薛容正给二狗他们讲解招数要领: “这一招的关键,在于一个稳字。 对方人多,攻势杂乱。 你要做的就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若是看到这么多人围攻,你先慌了,那一定是个输。 这样……” 薛容给做示范的二狗调整了一下姿势。 “下盘要稳,重心放低,集中精力。 对方轮番上来,你要见招拆招,切不可慌乱。 还要护住自己的软肋,不给任何人钻空子的机会……” “咳咳!” 众人听得入神,学的认真。 连付承轩来了都没人发现。 付承轩只好假咳了两声,才引起大家的注意。 “哟,来了!” 二狗带着一帮小弟小心谨慎的退到付承轩身后。 薛容满面笑容的打着招呼。 付承轩心中不爽: “哼,聊得很嗨啊。 就是不知道你待会儿还笑不笑的出来!” 说着就让出了身后的黑七。 薛容一见到他,眉头就微微皱了一下。 这个人…… 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她好奇道。 黑七满脸的坏笑: “薛大小姐真是好记性,前两天你将我家公子推落了水。 正是在下将你绑进公主府的!” 薛容眯了眯眼觉得不对。 那场闹剧虽然刚发生不久,但于薛容而言。 却好似五年前的事了。 况且那日兵荒马乱,她是被人从背后里敲晕了扛回公主府的。 根本没看清绑她的是何许人。 可眼前这个人的面相,怎么看都怎么有一种新鲜的熟悉感。 难道是上一世见过的? “今日听闻你要跟我家公子约赌,小人不才,愿替公子一战。 薛大小姐,请吧!” 黑七却不容她多想,提起拳头就欺身上前。 暗卫的招数多半狠辣而阴诡。 这个黑七显然又是尽了全力的。 薛容压下脑中的杂念,专心应付。 两人来来回回,战了不下三百个回合。 打的不相上下,十分精彩! 看的一众小弟们眼冒金星,艳羡不已。 “哇!没想到薛小姐竟然这般厉害啊!” 他们这才意识到,刚才薛容对付他们根本没下重手,若不然他们这些人恐怕没得还有一个命在! 付承轩眯着眼睛面露不屑。 心中却也大为震撼。 七哥的身手他是知道的。 不说在公主府内无人企及,就是在整个京城的暗卫中间。 他也算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可这薛容,对付起他来竟然不曾吃力! 得重新考虑一下拜她为师的提议了。 正思忖着,去取红缨枪的顺子这才晃晃悠悠回来。 只见他整个人像丢了魂一般,脚步虚浮似游走在云端。 而且脸上还挂着一抹跟他的阴郁气质十分不相符的微笑! “哎,顺子,可算是回来了!” 二狗看两人对打看的热血沸腾。 虽然他是付承轩阵营的。 可这时却打心底里希望薛容能赢。 这样一来。 提起暗卫就让人闻风丧胆的神话就要被打破了! 一个女子都能胜过公主府暗卫。 那么他二狗,是不是有朝一日也可以这般厉害呢? 没注意顺子的异常表现,二狗抢过他手里的红缨枪就给薛容扔了过去: “薛姑娘,接着!” 薛容已经摸清了黑七的套路。 正在努力回想到底是在哪里看到过这号人物。 听得叫喊一个回身,干净利索的接过了自己的枪。 这可是她从小就练的兵器。 祖父和父亲曾以一套宛若游蛇的薛家枪法纵横沙场。 前世薛容又博采众家之长,改良了许多招数。 使它更利于灵活有余,力量不足的女子使用。 红缨枪在手,让原本就不落下风的薛容有如神助。 红缨翻飞,笔走游龙。 一杆银枪如无形的箭一般,晃得黑七无力招架。 一个不留神,被薛容的银枪穿裆而过,再轻轻一挑! 当了十多年暗卫的黑七,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个仰面叉。 薛容见好就收。 竖起银枪一手叉腰,说到: “你输了!” 躺在地上的黑七咬紧牙关双手攥紧,脸色十分难看。 “七哥!” 付承轩知道黑七是个硬脾气,赶紧上前去扶。 这时候不知谁喊了一句: “长公主到!” 付承轩吓了一个哆嗦,心中暗叫: 母亲怎么知道的? 薛容也是好奇,向着喊声的方向看去。 黑七虽然被挑倒在地,却并未伤着。 闻言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恶狠狠的看着薛容,目露凶光两指一弹! 一枚细如发丝闪着幽光的银针,正冲薛容的太阳穴而来! 薛容正看着长公主的车驾。 突然感受到浓烈的杀气漫卷而来。 警觉的回头。 那枚银针已经冲至眼前。 要躲,已经来不及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见一面折扇从远处飞了过来。 在薛容面前打了一个旋,卷走了要伤害薛容的银针。 薛容心下一松,突然记起这人是谁来了。 上一世付承轩因为口角误伤人命,惹得圣上大怒。 负责查案的是宴云昭。 后来有人站出来替付承轩顶罪。 说是他与死者有仇,暗中杀了那人,嫁祸给付承轩的。 杀人的凶器,正是这样一枚银针。 而那个顶罪的人,正是眼前的黑七! 可是在那之前。 薛容记得在宣王府见过黑七一面。 当时他行色匆匆从宴云昭的书房出来。 夜色太黑也不确定是不是那人。 薛容没太在意。 只是后来,老皇帝每每问及长公主的意见。 她都向着宴云昭说话。 这才让薛容觉得,此事也许并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 黑七的具体容貌她已经记不清了。 以至于刚才看到黑七,她也只是觉得眼熟。 就是没想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如此看来,这个黑七,多半是宴云昭安插在长公主身边的细作了。 怪不得刚才交手的时候,他是半分情面都没给她留,这会儿还要下黑手。 恐怕是要借薛容的身份,将事情闹大,拖付承轩下水! “去nd,还想暗算于我!” 想起这人也是宴云昭的帮凶。 薛容气不打一处来。 飞起一脚就踢着那把扇子向黑七头顶飞去。 黑七没想到半道杀出个程咬金。 这薛容今日是杀不成了。 一个矮身躲了过去。 “哈哈哈……, 本王不过是进了趟宫。 没想到街上就发生了这么好玩儿的事儿。” 宴云廷飞身过去接住被薛容一脚踢飞的冰丝玉骨扇。 大笑着说。 他不是没见过薛容动武。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般——狂放的一面! “这不是我那表弟付承轩吗? 你这又是跟谁打架了?” 为了粉饰太平,他半嘻半闹着说。 “孽障! 刚教训了你一番,怎么还屡教不改!” 混乱间长公主的车驾已经行至眼前,威严的教训起付承轩来。 “来人啊,给我把这个臭小子绑回府去,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他再踏出公主府半步!” 第023章 昌荣长公主 “母……母亲!” 付承轩吓得声音发颤。 这位小爷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长公主教训他。 印象里长公主似乎是不怎么管他,可每次想起来要教训他,都是极为严厉的。 昌荣长公主坐在乌木镶金的奢华马车里。 头顶是象征皇家的明黄华盖。 车前以半透明的罗纱遮面。 跟着的数十名宫女仪仗,各个都是容貌昳丽,珠翠满头。 这等排场,不但是要彰显她高贵的身份。 更是向世人展示。 她昌荣公主是个注重排面,贪图享受的人。 眼见有两个高大的侍卫就要上前来抓人。 付承轩有些绝望的回头看了眼一直帮他出头的七哥。 黑七却面色隐晦的往人群后面躲了躲。 生怕长公主看见他。 “长公主,等一下!” 正在付承轩绝望的时候,薛容站出来喊了一句。 罗纱后的长公主半眯着眼睛,慵懒道: “你是何人?” “小女薛容,是大将军薛牧的女儿。” 薛容从容的回答。 “今日此番,并不能怪付公子。 是小女要跟他比试在先。” “薛容?” 长公主重复着。 “之前轩儿将你囚禁公主府,是他的不对。 本宫已经向你母亲道过歉了,你何苦还要不依不饶?” 她实在是懒得管这些小辈们的事。 可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却到处给她生事。 长公主有些头疼。 “并非小女不依不饶,只是觉得付公子虽然跋扈了些。 但实际上是个重情重义有担当的人。 只是缺乏引导,才屡屡犯错。 小女想结交这个朋友,于是跟他打了个赌。 如果我能胜得了他找来的暗卫,他就要拜我为师,从此凡事听我指导。” 长公主坐正了身子。 她一直没好好管教孩子。 怕被有心人说她是另有所图。 可若这小子跟着别人学习。 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晚辈…… 只要他安分守己不惹事。 这辈子安安稳稳做个富贵闲散。 其实她也不多图什么。 可是,这薛容的作为,也不见得比她儿子强多少啊? “呵,拜你为师,凡事听你安排!” 长公主不屑。 “你若真是那守礼的,还能教唆轩儿叫府里暗卫出来闹事? 何况你个小丫头,口气倒是不小。 前些天刚被关进柴房里,如今就扬言可以打败我家暗卫?” “母亲,她真的打败了府中暗卫,在场的都看见了,是吧?” 付承轩宁愿拜薛容为师,也不愿被拉回公主府关起来。 “是啊是啊,我们都看见了!” 小弟们纷纷附和。 长公主以为这是付承轩为了逃脱责罚故意糊弄她。 于是抬了抬眼皮: “他们都是你的狐朋狗友,以为本宫不知道? 行了,不管如何,今日这顿罚你是逃不了了,乖乖跟我回去吧。” 说着就要带人走。 付承轩还在挣扎: “母亲,我说的都是真的,薛容她真的打败了咱们家暗卫,不信你问……” 刚想不出在场除了他的小弟还有谁。 就听宴云廷开口了: “姑母留步! 小侄可以作证,这位薛大小姐,是真的打败了公主府暗卫。 而且,这起街头闹事,也未必就是表弟故意为之!” 长公主倒还真没注意还有这么一个人在场。 闻言她命人停下了车驾: “云廷?你怎么也跟这些人厮混?” 这个三侄子不是只喜欢沾花惹草的吗? 如今却跟自家儿子在一起。 长公主立刻警觉了起来。 比起风流无度,她觉得还是不学无术比较好接受一些。 “姑母不必紧张,小侄只是进宫去请命支援北疆。 刚好出来,正碰见这位薛大小姐与你家暗卫打斗。 真是如火如荼,好不精彩。 若不是小侄还有几分功夫傍身,险些被殃及池鱼了呢!” 宴云廷说着,越走越近。 将拿着折扇的手伸进长公主面前的纱幔里。 长公主看见伸到眼前的物什,瞳孔骤然一缩! 这银针…… 不是黑七的独有暗器吗? 对付一个小姑娘,竟下了这种杀招! 他想要做什么? 这些年长公主虽然刻意不怎么管儿子。 却也不得不时时注意儿子的动向。 为的就是防止有人拿付承轩开刀,逼她做什么不得已之事。 可没想到。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她不动声色的收起那枚银针,语气没有半点波澜。 “逆子,你今日叫的,是哪一个暗卫?” 黑七见终究是逃不过去,于是低着头上前,干脆的跪倒在车前: “回禀公主,黑七擅做主张,罪该万死,请公主责罚!” 付承轩觉得是他连累了七哥。 于是也跪下来求情: “母亲,是我非要七哥来替我撑腰的,母亲不要怪他!” 长公主叹了口气: “哎—— 说起来,本宫培养暗卫,原本是辅佐皇上登基用的。 这些年本宫退出朝堂,你们也没什么用武之地了。 再留在府中,实是屈才。 改天我跟驸马说说,让他向各个京畿衙门推荐一下。 你们另谋高就去吧。” 长公主一番话,实是仁慈。 可黑七却听得额头冒汗。 公主这番安排,就证明他的真实身份已然暴露了。 即便长公主不会把他怎么样。 死侍出身的黑七,也知道自己成了一枚无用的棋子。 棋子既然无用,就该废弃了。 “是,多谢公主体恤!” 作为暗卫,他的唯一使命就是服从。 这是长公主在设下黑云卫的时候就反复强调的。 如果他此时提出异议。 长公主恐怕现在就不会手软了。 黑七对着长公主的车驾重重磕了个头,起身走了。 去迎接他生死未知的命运。 “你真的要去北疆?” 见人走远,长公主探过身子来问车驾旁边的宴云廷。 宴云廷一脸严肃的拱了拱手: “正是。 侄儿听闻北疆战场形势不好,想替父王排忧解难。 于是主动请缨,去北疆前线支援!” 长公主十分好奇: “你父皇同意了?” 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也不会把自己从未上过战场的儿子这时候推到前线去。 “本来是不同意的,多亏了二哥说情,父皇才同意放我到战场历练一番。” 长公主笑了一下: “云昭啊……” 她这个二侄子,可不大老实。 长公主挥挥手示意起驾回府。 边走还边鼓励宴云廷: “能够为国尽忠是好事,姑母预祝你早日退敌,凯旋回京!” 不管什么结果,她都决定不再插手朝堂之事。 让他们闹去吧。 “谢姑母,廷儿不会让您失望的。” 宴云廷笑着施礼。 付承轩见他母亲竟然就这么走了,十分不解的追问。 “母亲,那我呢?” 长公主歪着身子回头瞥了他一眼: “愿赌服输,我皇家的子孙,自当要言而有信!” 黑七下了这么重的手她都没事。 说不定这个薛容真有些本事在身上呢。 第024章 告状 就这么着。 付承轩表面不甘不愿,实际上心服口服的拜了薛容为师。 宴云廷本是想告诉薛容一声。 她拜托的事已经有了眉目了。 如今目的已然达成,他就要告辞。 “请问楚王殿下,何时启程去北疆?” 薛容却是拦住了他。 宴云廷折扇一开,做风流倜傥状。 “明早。” 说着又戏谑的看了一眼薛容: “怎么,薛大小姐也对战场之事感兴趣?” 这是意在提醒她。 咱们表面上可没什么来往,你不要这般自来熟。 薛容却管不了这么多。 眼眶微红道: “小女的父亲和哥哥都在北疆抗敌,如今战事吃紧,不知两位亲人境况如何。 楚王殿下若是见着了,可否帮小女照拂一二?” 宴云廷收起折扇点了点头。 这个理由,的确冠冕堂皇。 “美人相求,必不辱命!” 虽然他已决定入仕,但为了不引起有心人怀疑。 他现在还是那个喜欢沾花惹草的浪荡公子。 薛容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外公也不放心爹爹的处境,明日会来送殿下出征。” 她求外公对楚王暗中相助。 也不知外公作何安排。 “哦,那本王可太有面子了!” 宴云廷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此时的薛容一身劲装,英姿飒爽。 可却偏偏眼眶微红,满面担忧。 看的宴云廷于心不忍。 “姑娘所托之事,本王必全力而为。 姑娘且放宽心,在家等好消息便是。 可别再这番梨花带雨,徒惹人疼惜。” 宴云廷话说的真心。 只是脸上带着惯常的媚笑。 任谁看了都是一副调戏良家女子的登徒子模样。 “喂,你离我师父远点!” 付承轩霸道的挡在薛容前面。 在他看来,一日为师,终身为…… 不管什么吧。 他都要为薛容负责。 宴云廷讨了个没脸,撇撇嘴转身欲走。 薛容对着他长身一礼,郑重道: “多谢楚王仗义相助,他日小女必定倾力回报!” 宴云廷头也没回的挥挥手走了。 付承轩看着薛容十分不解: “薛容,你竟对这样一个登徒子言谢! 你不会真信他能帮到薛将军吧?” 意思你信他还不如信我呢。 思及父兄,薛容思绪烦乱,不想与他再做纠缠。 “明日午时,你来我家西苑,正式给你授课!” 说着翻身骑上踏雪马。 刚走了两步,又转回头来: “有个叫牛二的护院,今天刚从将军府赶出来,帮我找到他。” 付承轩木然的点头。 都不知道自己痛快答应是被薛容的坚毅果敢给震慑了,还是就真心的认她做了师父。 薛容见他答应,点了点头。 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哎?” 付承轩叫了一声无果。 也悻悻的遣散了众位小弟,各自回家。 宴云廷晃着折扇拐过一个街角。 就有一个抱着剑的身影从屋顶上飘下来,跟在他身后。 “王爷真要为一个女人去北疆涉险?这可真是史无前例!” 莫寒冷着脸感叹。 宴云廷不屑的瞅了他一眼。 “即便她不来找我,大概率也会去的。 这次的手法与我外公那次如出一辙,我敢肯定这背后一定有所关联。” 莫寒不太相信的瞟了他一眼: “可属下还是觉得您这般贸然入仕,实在是有些冒险。 一旦吸引了那帮人的目光,就很难再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的出入四海楼了。” 宴云廷想起薛容在醉梦楼高谈阔论的样子。 英姿勃发中又透着坚毅无比。 或许,他所缺乏的,就是这么一份破釜沉舟的勇气吧。 “老躲在醉梦楼,的确是稳妥。 可薛容说的也没错,永远站在岸上。 我又如何能探得这朝堂的水,到底有多深呢?” …… 薛容一路回到将军府。 避开闲杂人等,从后窗翻进自己的卧房。 从早上一睁眼就开始殚精竭虑,她实在是有点疲惫了。 需要好好静一静。 “茯苓,看不出来啊。 你去哪里找了个那样的相好?” 门外传来夏荷那尖刻的声音。 薛容拉了拉背角盖住脑袋。 忙了这么久,都忘了自己院里还有两只害虫。 不过她现在只想躲会儿懒。 等恢复过来再处理她们吧。 可聒噪的夏荷却不给她机会,见茯苓没有回应,继续出言讥讽。 “哟,这还绣的蝶恋花呢? 想不到你这小蹄子,年纪不大就开始思春了! 我可告诉你啊,咱们将军府可不是一般的人家。 像那种邋里邋遢的登徒子,你以后最好是少招惹!” 茯苓放下手中的绣绷,反驳道: “他不是登徒子,是帮大小姐回来取红缨枪的。 我跟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你以后莫要胡说。” 薛容猜想她们说的大约是顺子。 “哟,我这还没说什么呢,这就开始护短了? 那登徒子为了你连我和春桃都敢打,还说跟你没关系! 我看你就是在给那汉子绣信物呢,拿来。 我一定要跟小姐告状。 说你不守府中规矩,与不三不四的外男勾搭!” 夏荷上手就抢茯苓手中的绣品。 茯苓自然不肯。 拉扯间那薄如蝉翼的细纱布料突然“撕拉”一声,被扯破了! 茯苓看着自己辛苦了好几天才绣出的成果就这么毁于一旦。 恼羞成怒,怪叫着上前。 伸出两只爪子就挠破了那张可恶的脸。 夏荷没想到一向软弱的茯苓突然发疯。 吓得怪声大叫: “快来人啊,杀人啦! 哎呦我的脸呀,你个小贱蹄子,看我不打断了你的手!” 薛容再也睡不下去,一个翻身下得床来。 对着院子大喊: “吵什么吵!” 看来这清静,终究是躲不成了。 几个丫鬟没想到薛容竟然在家,都吓得不敢吱声。 薛容看着气鼓鼓的茯苓,问: “怎么回事?” 茯苓自知做的过火,憋屈着一张小脸不吱声。 夏荷却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哭着上前: “大小姐,您可要给奴婢做主啊! 今天有个不三不四的混不吝找到西苑来,还为茯苓打了我和春桃。 如今奴婢不过是说了她几句,她上来就抓花了奴婢的脸。 呜呜~~” 薛容没搭理哭哭啼啼的夏荷,继续看着茯苓。 “茯苓,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只是让顺子回来取个枪。 怎么还动手了呢? 依稀记起顺子回去的时候,手上的确是包着一条手帕的。 当时还纳闷那帕子怎么这么眼熟? “奴婢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待茯苓说话,春桃就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满脸的信誓旦旦: “那会儿大小姐不在家,我和夏荷不过是说了茯苓几句。 她就发脾气推翻了鱼缸。 还要作势要把我和夏荷推倒在地。 我们气不过,自然反抗。 可茯苓不知从哪里找来个不三不四的登徒子做帮手。 差点就把我和夏荷推倒在一地碎瓷碴上。 若不是我等苦苦求饶。 此时我们俩的脸,恐怕都要毁了!” 春桃这般说着,也偷偷抹起眼泪来。 第025章 纵容 听着两人的言辞,茯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可真能颠倒黑白! “是这么回事吗?茯苓!” 薛容再次问。 茯苓耷拉着脑袋,十分委屈: “茯苓知错了,奴婢不是故意的。” 往常她也试过跟大小姐说明原委。 可薛容只觉得心烦。 呵斥她些许小事也值得闹成这般。 以后若是再犯,通通拉出去打板子! 她嘴又没有夏荷和春桃会说,到最后还是她吃亏。 可薛容这次却不想轻易揭过。 她无奈的看了看低头不语的茯苓,轻轻叹了口气: “我刚才,就在屋里,事情原委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瞪着告状的两人道。 “夏荷,你无故撕毁茯苓的绣品,被抓花了脸,实属活该!” 夏荷正捂着火辣辣的脸蛋满心委屈。 听到薛容竟然这般说。 “嚯”一下抬起头来。 眼泪汪汪道: “大小姐,您怎么可以这么说奴婢? 明明都是茯苓,她无故找个登徒子上门,还合伙欺负我和春桃!” 薛容眯着眼睛看她,悠悠道: “你口中的登徒子,的确是我让他来找茯苓,帮我取红缨枪的。 至于为什么动手,他也一并跟我说过了。 你们两个咎由自取,还恶人先告状。 实在不配再在我屋里伺候。 以后我的屋子你们不得近身。 只在院子里做些洒扫便可!” 其实顺子什么也没说。 不过就刚才情形看,这两个搬弄是非颠倒黑白的本事实在了得。 薛容后悔没有早点识清她们的真面目。 让茯苓一个人承受了这么久的委屈。 “大小姐!” 夏荷和春桃见事情败露,还想再辩。 被薛容烦躁的一挥手: “事实到底如何,我已一清二楚。 你们再多说一个字,就去领了身契,另谋出路去吧!” 两人终于熄了声,一脸不情愿的下去了。 茯苓本以为又逃不过一顿惩罚。 没想到薛容竟然向着她。 一时间又惊又喜,说不出话来。 “你这蝶恋花,绣的不错,是做什么用的?” 薛容只觉得以前是自己对不住茯苓。 拿起撕破的绣品来找话题。 茯苓忽闪了两下大眼睛,赶紧回答: “哦,这本是奴婢想给大小姐做礼服用的。” 薛容却是愣住: “礼服?” 虽说之前一直是宋姨娘掌家,可也从未敢在吃穿上苛待于她。 这小丫头怎么想起来做什么礼服? 茯苓却是满脸愤愤: “再过一个月就是赏花宴了。 那宋姨娘给您准备的礼服都是大红大绿配上艳丽的团花。 大小姐是未曾看上一眼。 奴婢是瞧着又俗气又扎眼。 根本不适合大小姐穿。 于是就想着绣些雅致一点的花样,到时候大小姐若是觉得那礼服不好。 再做一套像样一点儿的也来得及! 只是可惜了……” 说到这里,茯苓惋惜的看着手中撕碎的薄纱。 “看起来要重新开始了!” 这可是她辛苦熬了好几个晚上才绣出来。 薛容怔忪。 她很少在这些穿衣打扮的事上用心思。 平时穿戴都是下人们送什么她就穿什么。 没想到茯苓却在替她留意操心。 一时间,她更觉得对不住这个丫头了。 于是劈手夺了她手中的绣品。 “行了,不用绣了。 你家大小姐我还没穷到让贴身丫鬟绣衣服的地步。” 说着拉起茯苓就往外走。 “不就是礼服吗! 走,陪你家小姐到街上订做一套。” 其实她对那什么劳什子赏花宴一点儿也不关心。 不过,为了弥补这小丫头的损失。 也为了出门散散心。 薛容准备趁着天色尚早。 出门逛街! “哎,大小姐,不可!” 茯苓赶紧拉住了她。 “您现在可是将军府的掌家人! 可从您早上去镇国公府开始,府中各处的下人就开始惫懒偷闲,聚众闲话。 听说有几处还出了乱子。 就等您回来处理了。 若是她们知道您回来了却不理正事。 还拉着奴婢去逛街。 岂不是闹的更厉害?” 薛容却无所谓的捏了捏茯苓的小鼻子: “放心,你家小姐心里有数!” 说完也不顾茯苓还在继续反对,毅然拉着她往大门外走。 可走了没几步,就有个婆子打扮的妇人追了上来。 “哎呀,大小姐。 您可算是回来了。 老奴是府中大厨房的采买,王婆子。 往常给咱们厨房供应蔬菜瓜果的商贩,突然说要涨价。 咱们府中每月的拨款就那么多。 不够如今支撑了怎么办?” 她艰难的追着薛容的脚步,一股脑儿的抱怨。 薛容脚步未停。 随口回到: “拨款不够就去账房支取,找我做什么!” 王婆子心中不屑。 果然是不知粮价几何的大家小姐。 说什么你都信! “哎,不是婆子我多嘴。 只是这支取银子,都需要掌家对牌和印信。 这支取多少,也得您给拿个注意!” 薛容满脸的不耐烦: “这么麻烦! 你跟账房说就说我说的,今日先给你取银子。 改日再将印信补上。 至于支取多少。 你是采买你最清楚,自己看着办吧!” 王婆子满脸为难: “可是……” “行了,什么可是不可是的。 本小姐还要上街做衣裳,再晚了店铺好关门了!” 薛容不耐烦的说着。 带着茯苓迅速走了。 王婆子看着她的背影,鄙夷的撇了撇嘴。 回头看见管府中修葺换新的李管事。 不屑道: “不用试了,是个没注意的。” 李管事摸了摸短小的八字胡: “那咱要怎么着啊?” 王婆子笑的满脸褶子: “还能怎么着?碰上这么个掌家人,还不是咱们的幸运! 姨娘可是说了。 大小姐当家这段时间,各自拿了都是自己的。 这不不拿白不拿?” 李管事亦是笑的一脸精明: “那咱们可就要各凭本事了!” 南苑里。 宋姨娘听了两位的汇报。 终于觉得舒心了不少。 托着红漆描金的小盘磕着瓜子,嘲笑道: “看她那耀武扬威的模样,还以为是个多大能耐的。 没想到却是个绣花的枕头,中看不中用! 真以为拿了钥匙就真能掌家了?” 薛柔正在一边写字。 闻言抬头一笑: “照她这个掌家法,不出一个月,府中必定大乱。 算时间,爹爹那个时候也该回来了。 娘不妨在爹爹面前小露一手。 保证让他刮目相看!” 宋姨娘吐了瓜子皮笑的灿烂,对女儿的提议十分满意。 “对了,卫璇那边怎么样? 就差最后一哆嗦了,可别出了岔子。” 她等那个位置已经等了近二十年。 已经等够了。 薛柔停了笔若有所思。 “翠竹也跟着去了,想来没什么大问题。 改日女儿再找人混进国公府,问问情况吧。” 第026章 悦绣阁 薛容带着茯苓,一路上说说笑笑。 来到京城最繁华的安庆大街上。 小丫头见大小姐重又亲近自己,还为她出头惩治了春桃和夏荷。 十分高兴。 一路上小嘴就没闲着,将这段日子那两人所作所为一股脑儿说给薛容听。 薛容没想到她竟受了这么多委屈。 好奇道: “这些事你怎么没跟我说清楚?” 茯苓撅着小嘴: “奴婢是说过的,可奴婢嘴笨。 说不过她们两个,小姐又不愿费心插手丫头们的事……” 薛容才想起来。 之前的确是看见几个丫头经常口角。 她只觉的烦躁,呵斥几句让她们闭嘴。 可茯苓却不依不饶,没完没了。 几次三番,她就觉得茯苓聒噪,还得理不饶人。 后来罚她做了洒扫丫头…… 到底是自己对不住她。 薛容羞愧的摸了摸鼻子。 一伸手揽住茯苓的肩膀: “小姐向你保证,以后再不这般不问青红皂白就罚你了。 有什么事照旧与我细说,我保证查清楚再做决定。” 茯苓唠叨起来的确有点烦人。 可她也不该不信她,中了旁人的圈套。 茯苓听她这么说,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走,大小姐给你买好吃的去!” 为了哄这丫头开心,薛容拿出了杀手锏。 没多一会儿。 茯苓就抱着大包小包的零嘴,吃的不亦乐乎。 完全把刚才的委屈抛到了脑后。 还不断的拉着薛容往小摊前挤: “大小姐,是张李记的梅煎哎,奴婢都有大半年没吃过了!” 自从春桃和夏荷来了西苑。 大小姐就没带她一起出来逛街过了。 薛容见她塞得像只小松鼠似的嘴巴,和冒着绿光的眼神。 只觉好笑! 茯苓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她只是想吃点好吃的罢了。 “老板,称一斤梅煎!” 她笑呵呵的对着摊贩老板说。 茯苓笑的两眼弯弯: “谢谢大小姐!” 说着毫不吝啬的把怀里的大包小包往薛容手里塞: “大小姐买了这么多,奴婢一个人也吃不完。 大小姐也一起吃!” 等拿了梅煎,茯苓才想起来。 她们出来还有正事呢。 “对了,大小姐。 您不是出来买衣服的吗? 都怪奴婢,看见好吃的就什么都忘了! 走,听说悦绣阁最近上了新品,咱们快去看看。” 茯苓看了看快要上黑的天色,着急的拉着薛容往衣裳铺子那边走。 薛容觉得也并非非去不可。 “买衣服不着急,你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多逛逛小吃摊子吧。” 丫头们是很少有机会出府的。 除非得了主子的命令或者陪主子一起。 茯苓以前那么喜欢逛街。 如今算起来大半年没出来过了。 薛容想多弥补她。 可茯苓时刻谨记自己做丫头的职责: “这怎么能行? 虽说还有一个多月才到赏花宴。 但悦绣阁的新品十分抢手,大小姐好不容易参加一次皇家宴会。 一定要打扮的漂亮得体才行!” 若是真穿着宋姨娘给的礼服去。 茯苓不用想都知道,大小姐肯定又会沦为贵女们的笑柄。 这些年大小姐因为不通琴棋书画,只会舞枪弄棒。 不知被多少人嘲笑。 这次又被退了亲。 不知多少人等着看大小姐笑话呢。 她家大小姐长得这么漂亮。 一定要打扮的光彩出众,才能堵住那帮拜高踩低的贵女之口。 薛容见她十分执着,也不想违了这丫头的好意。 反正闲来无事,去看看也无妨。 于是跟着茯苓的脚步,来到了京城最有名的成衣铺:悦绣阁。 老板娘是个保养得宜打扮入时的中年妇人。 在皇城下做生意,赚的是官家贵族的银钱。 对京城各家的夫人小姐甚至熟悉。 一看见来的是薛容,便热情的上前打招呼: “哎呀,这不是薛大将军的千金吗? 真是稀客。 快快,里边请!” 薛容诧异: “掌柜认得我?” 她以前上街,都是买些兵器兵书。 连首饰铺子都很少逛。 唯一的一次来悦绣阁。 还是父亲出征之前,说要给她定亲。 母亲带她来这儿做了身繁琐的华服。 当时她没说几句话,算起来也过去了半年之久了。 没想到这掌柜的竟还认得。 老板娘笑的一脸灿烂: “大小姐半年前在我家做了一身订婚礼服。 妾身印象深刻。 寻常的世家贵女都嫌礼服不够华贵隆重。 唯有您,嫌弃礼服太过繁琐。 走路抬腿不够利索! 这满京城的贵女,也只有您这般洒脱随性,令人艳羡了。” 不愧是做生意的。 一张巧嘴,愣是把不识货说成了洒脱。 薛容笑了笑: “掌柜说笑了,听说这次上了新品,可有什么适合我的?” 老板娘想了想: “薛小姐是要什么场合穿的?” 看薛容这一身随意的短打,若不是什么重要场合,当不会光顾她这悦绣阁。 茯苓抢过话头: “过段时间就是皇后娘娘的赏花宴了,我家大小姐缺一身合适的礼服!” 老板娘了然,抬眼在一众繁琐厚重的礼服上来回搜索。 薛容怕她给自己弄一身里三层外三层的刻板礼服,赶忙解释: “倒也不必太过隆重。 反正我又不会那些诗文琴舞,不去讨那个彩头。 只要轻便合身,又不太失分寸便可。” 这赏花宴,请的是京城中各世家官员的适龄公子小姐。 往年都有才艺展示。 参加的皇族妃子们会挑自己喜欢的赏些笔墨首饰。 以作鼓励。 是以每年贵女们都会竞相准备才艺。 以在赏花宴上讨得彩头,搏些才名。 今年的赏花宴,已经明确皇后娘娘会到场。 所以最近京城的贵女公子们,都在铆足了劲儿练习才艺。 不管琴棋书画。 只要有一样能得了皇后青眼。 以后在京城中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可薛容并不在意这些。 原本她都不打算去的。 只是上一世,薛柔在这次赏花宴上大出风头。 得了皇后娘娘的头赏。 并且自此以后就跟宴云昭经常来往。 她想去看看,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勾搭上的。 母亲和哥哥的死。 到底跟宴云昭有没有关系? 老板娘听了薛容的话,转身上楼去取了一只锦匣下来。 “这是今年新到的浮光锦,成色一流,做工精细。 只是这颜色太过抢眼,款式又极为简单。 一般人怕是压不住它的气场。 不过妾身倒是觉得,配起薛小姐的气质,倒正好合适……” 老板娘说着,锦匣打开。 露出一片耀眼的红。 第027章 仇人相见 一时间,薛容和茯苓都看的有些呆了。 “哇,这个颜色太漂亮了!” 这个红,与宋姨娘给薛容准备的礼服大不相同。 纯净不带有一丝杂质的鲜红。 微微的浮光又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视感。 “大小姐,快试试!” 茯苓怂恿着。 薛容还没来得及推脱,就被两人推进了试衣暖阁。 穿上以后,这质地和款式倒是薛容喜欢的。 轻盈合身不厚重。 款式简单,没有繁琐的设计拖累。 而且剪裁十分合身,完全不影响她行动出手。 “哎呀,小姐! 你穿这衣服也太好看了!” 茯苓闪着两只星星眼。 平时她家小姐就是不喜欢打扮。 如今穿上这一身。 简直美的张扬肆意,耀眼夺目! 不过,她看着这件半点绣纹也没有的红衣,有点犯难: “赏花宴是皇家举办的,大家都会穿着绣工繁重的礼服参加。 小姐若选这一件,是不是太简单了?” “啧啧!” 老板娘却是满心感叹: “我刚拿到这衣服的时候还在发愁。 这般妖艳的颜色又配上极为简单的设计。 这衣服怕是要砸在我手里了。 薛小姐这一上身,妾身才觉得这真是为您量身定作的。 没有半丝妖媚之感,倒平添几分庄重冷艳。 寻常人见了,说您是叱咤疆场的女将军,也是有人信的。” 女将军? 薛容哂笑一声。 上辈子她的确曾经运筹帷幄,派兵点将来着。 只不过都是给宴云昭出的主意。 她一直在幕后。 这一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上阵杀敌? 大周朝表面看似平静。 实际上内里已经空虚乏力,消耗殆尽。 上辈子经过北疆战乱,又经历了百年难遇的旱灾。 北燕和南楚群狼环伺,趁机作乱。 大周皇帝又对仅存的两个异姓王颇为忌惮,时时打压。 想要削藩又没那个胆量。 闹的鸡犬不宁,摩擦不断。 若不是薛容帮着宴云昭南北征战。 大周,怕早就国将不国了。 待到宴云昭即位之时,战乱刚平息不久,内政荒乱不堪。 时局未稳,他就遣散了薛家军,又杀了名震敌军的镇国公。 薛容断定他的江山坐不长久。 “老板娘,她身上这件衣服多少钱? 本小姐要了!” 正想的出神,就听见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 薛容皱眉回头一看。 竟然是户部尚书之女,钱欣! 钱欣也看到了薛容,眉头一挑,道: “哟,我当是谁呢? 原来是你这个魔头啊! 怎么? 刚被退了亲也不知收敛一点儿,还跑出来丢人现眼呐!” 她今日在将军府吃了大亏。 虽说顾家没有赖账,依旧许她进门嫁给顾文宇。 但未婚先孕还被宣扬出去。 她这身价可谓一落千丈。 婚礼流程和聘礼都简化缩水了大半不说。 顾家人对她的态度也是爱答不理,一点敬重都没有。 更别说那些以前上赶着巴结她的小姐妹。 此时都躲她躲的远远的,生怕别人知道与她有什么瓜葛。 更有甚者还暗地里对她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顶着个不知检点的名头。 钱欣以后在这京城贵族圈里,怕是永远也抬不起头来了。 而这一切,都是拜薛容所赐。 让她怎么不恨薛容? 怎么能不与她针锋相对! 面对钱欣的挑衅,薛容冷冷的笑了一下: “像钱小姐这般未婚先孕不知廉耻的,都好意思出来抛头露面。 我又有什么好收敛的?” “你!” 钱欣气结! 虽然她名声受损不想出门。 但婚礼还是得好好准备的。 本想低调的买些喜庆的衣服就走。 没想到却这么倒霉撞到了仇人! 以前只知道薛容脾气火爆,一言不和就会大打出手。 可没想到她反唇相讥的本事也如此了得。 钱欣落了下风,不想多做纠缠。 拍着桌子瞪向正看热闹的老板娘: “我刚才的话你听见没有? 她身上这件衣服本小姐要了! 你也知道我父亲官至户部尚书。 还想好好在京城开店的话,就乖乖将衣服给我包好!” 婆家轻慢于她。 她自己可不能自轻自贱。 薛容身上这套红衣,端庄大气,品质不凡。 正适合她婚后在婆家露脸。 “钱欣,没想到你不光品性不好,教养也差的可以。 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 这衣服是我先看好的,要买也是我先。” 薛容可不惯着她大小姐脾气。 一时间,老板娘有些犯难。 作为一个商人,她最懂察言观色。 若论家世品阶。 户部尚书的确是没有薛大将军尊贵。 可她是开商铺的,税收管理,都归户部管。 若是把尚书千金给开罪了…… “这……” 她一时没了主意。 “老板娘,我劝你想清楚了。 我父亲虽不亲自经手税收商规之事,可他若是想惩治一个小小商户,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钱欣耀武扬威的看着薛容。 还不忘敲打女掌柜。 这已经不只是一套衣服的问题了。 而是尊严问题! 薛容看着满脸为难的老板娘,有些退缩。 若真因为一套衣服弄得人家开不成店。 也实属不值。 正要答应让出,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 “本王倒是不知,钱尚书竟会如此枉顾律法。 为了一己之私刁难一个无辜商户!” 看着进来之人,钱欣吓得全身瑟缩。 赶紧跪下请罪: “宣……宣王殿下! 小女刚刚,刚刚只是跟薛容置气,随口胡诌的。 跟家父没有半点关系。 还请……还请殿下明察!” 薛容却是瞪着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恨的差点咬碎了后槽牙! 宴云昭! 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碰上你。 不过转念一想。 也是了。 那间专为他洗黑钱的商行:常乐坊。 总部正开在这条最繁华的大街上! “宣王殿下!” 只是此时薛容还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 做了好一会儿思想斗争。 她才压下心头仇恨,微微屈身福礼。 上一世。 因为她被退婚,母亲病重。 后来又传回父亲兵败,哥哥受伤的消息…… 一连串的打击让薛容应接不暇。 她一直躲在府里不想出门,连后来的赏花宴也没参加。 宴云昭的出现,是在哥哥和母亲相继殒命。 父亲被罢官抄家之后。 他打着不忍见忠良落魄的旗号,对薛家施以援手。 并趁机对落魄的薛容嘘寒问暖,百般呵护。 重生归来,薛容以为还要过段时间才能见到这个禽兽。 没想到只出来逛个街,就这般毫无征兆的撞上了! 亦或是…… 他特意寻过来的? 第028章 分外眼红 宣王及其母妃德妃,这些年趁着太子病重。 又有常乐坊的财力支持。 拉拢朝臣,结党营私。 已经在朝堂上形成了不小的势力。 可总有那么几个支持太子正统的大臣,身居高位,百般阻挠。 他手中掌握的又基本都是文臣。 没有足够手握兵权,有震慑力的武将支持。 在朝堂上总是会受到些掣肘。 虽然他的舅舅宣武侯也带过兵,至今手中还握有五万京畿驻军。 但比起薛牧和卫清川的兵力。 可谓是九牛一毛。 他应该是早就盯上薛容这块肥肉了吧。 皇上多疑,对薛顾两家多有忌惮。 外公为了自保,也为了卫家后继有人。 让唯一的孙子卫哲鸿从了文。 却对薛家的一对外孙十分偏爱。 而薛家,薛牧和哥哥薛易,都对薛容百般纵容,宠爱有加。 如果得到了薛容。 就相当于掌握了薛家和卫家两家军队的话语权。 宴云昭的确打的一手好算盘。 只不过这一世,薛容再也不会让他得逞了。 “既然钱小姐不是认真的。 这衣服是薛大小姐先看上的,自然要归薛大小姐。 若是日后听说悦绣阁的掌柜受到什么不公正的待遇。 本王可要拿钱尚书是问。” 宴云昭还在自以为是的献殷勤。 “小女……小女不敢。 一套衣服而已,小女不争便是。” 钱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抬头看了一眼宴云昭,觉得他应该不会跟自己计较。 “殿下若无他事,小女先告退了!” 看着慌张逃走的钱欣。 薛容突然就不想要这身衣裳了。 她本来就是一时兴起才跟钱欣斗了两句。 如今宴云昭又掺和进来。 更让她觉得兴致缺缺。 “掌柜的,我也觉得这衣裙太过张扬,不适合我穿。 你还是收起来吧。” “这……” 老板娘见生意要空,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本王倒觉得姑娘与这衣服相得益彰! 老板娘,替本王把这衣服包起来,送给这位姑娘。” 薛容听的一肚子火气: “宣王果然是身份尊贵,送礼都送得这般蛮横。 你想送,就不问问我愿不愿收吗?” 宴云昭一噎。 他平日里这般行事惯了,还真没察觉有什么不妥。 再说他堂堂皇子,给个世家小姐送礼,她焉有不愿收的道理? “那薛小姐的意思是?” 他有点不确定自己今日这番英雄救美,是不是真合时宜了。 “一套衣服而已,我薛家还到不了这种受人施舍的地步。 茯苓,给掌柜付双倍的价钱!我们走!” 若她今日不买。 回头宴云昭再让人送到府上去。 这事儿就更说不清楚了。 薛容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悦绣阁。 留下不明就里的宴云昭原地凌乱。 他不解的看向身后的侍卫: “本王——得罪过她吗?” 背着剑一脸冷漠的慕白想了半晌。 摇头道: “不曾。” 宴云昭无奈冷笑。 本想先刷个好感套套近乎,也便于日后他好接近薛容。 没想到却是蹭了一鼻子灰! 这位京圈女魔头。 果然脾气古怪的紧! 宴云昭回想刚才她一身张扬的红衣,满脸傲娇不屑一顾的样子。 突然有些想笑。 以前他总听说薛家的女魔头如何如何出格。 还对母妃要他娶薛容这件事有所抵触。 如今看来,若真娶这么一位王妃回府。 想来也必定有趣! 不过此事也不急一时。 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哭着喊着投怀送抱了。 …… 茯苓掏了六百两银子的衣服钱。 心疼的滴血。 六百两! 足够大小姐做一身重工刺绣的宫装礼服了。 可眼前这身红衣除了颜色好看点儿之外。 没有半朵绣花。 她越想越觉得不值。 “小姐,你是不是跟宣王有什么过节? 就算你不想要他送的衣服。 也没必要付双倍的价钱买这么一身吧!” 薛容冷笑一声。 她跟宴云昭的过节可大了去了。 只是如今若说出来恐怕没人肯信。 “茯苓,他是位高权重的皇子,多少人想巴结他他都不屑一顾。 却偏偏非要送我衣服。 你不想想这意味着什么?” 茯苓歪着脑袋,突然满脸惊喜: “宣王殿下不会是心悦小姐吧?” 那样可真是太好了。 大小姐才被退了婚。 虽说不是大小姐的错,可说出去总有些丢人。 茯苓还替大小姐犯愁。 这以后肯定要被人议论的。 可要是宣王真对小姐有意。 看谁还敢在她们面前嚼舌根! 正自高兴,被薛容一巴掌拍在头顶: “臭丫头,想什么呢? 你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还顶着个女魔头的名号。 如今又刚被退亲。 其他世家的公子躲着都还来不及。 你觉得那宣王为何还要对我这般示好?” 上辈子她也是因为没想通这些,才被吃干抹净利用完,又一碗毒药送上了西天。 可茯苓哪想的了这么深。 歪着脑袋道: “兴许宣王就喜欢小姐这样洒脱不羁的……” 薛容无奈,只得跟她解释。 “宣王这样的人,整天参与的是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心思深沉。 无利可图的事他断然是不会做的。 你别看他表面上笑容可掬,背地里说不定还在想着怎么谋害你。 所以茯苓,以后见到这样的人,或者是他身边的人,千万不可轻信。” 上辈子吃过的亏已经够多了。 这一世她再也不会轻易上当。 茯苓见薛容说的一脸认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不过还是小声咕哝道: “可奴婢觉得宣王殿下挺真诚的啊! 您刚被退了亲,在外的名声也不好。 还有什么值得宣王殿下图谋的?” 薛容停住了脚步。 虽说茯苓说的都对,可这听起来也未免太扎心。 她总算知道自己之前为何疏远了这个衷心的丫头了。 没事瞎说什么大实话! “或许我是没什么好图谋的。 可他若是看上了父亲和外公的兵权呢?” 原本这样的话是不该跟一个小丫头说的。 可茯苓是她最亲近的人。 只有告诉她真相。 才能让她有所防备,不至于受了宴云昭的蛊惑,被人利用。 茯苓听了,瞬时愣在当场。 “这……” 这的确是有够严重的。 怪不得小姐宁愿花两倍的钱也不肯接受宣王的好意。 “奴婢不知这其中还牵扯这么重要的关系……” 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脑子里的弯弯绕也实在是太多。 不是她一个小丫鬟可以揣度的。 薛容看着她吓得脸色苍白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以示安慰。 “没关系,以前我也想不到。 不过这以后,你也要帮我多加留意。 凡是跟宣王有关的人和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谨慎对待!” “是。” 茯苓严肃的点头答应。 第029章 送行 第二日,就是宴云廷出发去北疆的日子。 薛容和卫清川一早赶往盛京门外,给宴云廷送行。 毕竟如今在前线的,是薛容的父兄,卫清川的女婿和外孙。 于情于理,也没人能说他们什么。 而宴云廷此时,看着父皇给他选的,拥有监察纠正之权的副将,眉头紧皱。 这个人,他认识! “蒋定!” 宴云廷一身戎装骑在马上。 目光炯炯、满脸威严。 倒让人一时忘了他是那个只知道寻花问柳的浪荡皇子。 “末将蒋定,参见楚王殿下!” 蒋定从容下马施礼。 “当年宁国公里通外敌的罪证,是你带回来的?” 蒋定一愣,抬头去看。 宴云廷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他。 怪不得侯爷要他时时注意楚王的动向。 原来他的确还记着当年的事呢。 可光记着又有什么用? 这个只会流连青楼的草包,又能把他怎么样? 蒋定撇了撇嘴: “回楚王殿下,末将只知卖国贼闵行之,不知宁国公是何人!” 宴云廷面色一暗。 随即露出一抹冷笑: “蒋将军很会说话嘛!” 说着神色晦暗的摸了摸腰间的佩刀。 语气终于温润了下来: “此次出征,你我将帅二人,当通力合作。 务必要将北燕贼寇,赶出大周境内!” 蒋定心中冷笑了一声。 知道是我害的你外公又能如何? 此次出征,皇上可是单独授予我监察纠正之权。 到了北疆。 你这个皇子还不是得乖乖听我的! “末将,定不辱命!” 正说着,就听不远处传来辘辘马车之声。 蒋定纳闷。 这次出征,是为支援。 理当急行军,尽快赶赴前线。 宴云廷分明骑着战马。 军队之中又何来马车声? 奇怪的回头去看。 就见挂着醉梦楼招牌的宝马香车,缓缓向这边驶来。 车上装饰着鲜花香帐,并两个打扮妖娆的侍女。 宴云廷一看到马车,便满脸媚笑起来。 大长腿一迈,从战马上下来,施施然迎了上去。 “月婵怎么才来,再晚一会儿,就要误了行军时辰了!” 话音刚落,香车上纱帘一挑。 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娇媚小脸来。 “王爷勿怪。 女儿家出门哪里是这般简单的。 奴家从三更就起身装扮准备了。 如今正困倦的紧,连脸上的细纹,都多了两条呢!” 蒋定直看的大跌眼镜。 从没听说过上战场还带着妓子的! 作为身负监察之责的副将,他怎么都得说上几句了。 “楚王殿下,别忘了咱们这次是去杀敌退兵。 带着她们……” 蒋定很不自然的看了看几个娇娇俏俏的小女子。 “实属不便!” 这哪里是便与不便的问题? 这分明就是荒淫无度! 老皇帝是有多眼瞎,才会派这么个儿子上战场? 蒋定脸色难看的提醒着,心里已经将这楚王贬低到了泥里。 “哎呦,这位将军哪里的话! 殿下头一次出这么远的门。 去的又是北疆。 这风沙粗粝又天寒地冻的,没个可心的人伺候着怎么能成?” 月婵一边娇嗔的说着。 一边腰肢乱扭,媚态百出。 将风尘女子的做派学了个十成十。 “就是!” 宴云廷一边扶着月婵将她送回车里,一边训斥多管闲事的蒋定。 “父皇只让你监督我作战行军。 又没让你管本王的私事。 本王给月婵准备的都是宝马良驹,肯定误不了脚程。 蒋将军又何必多嘴!” 说着就身形一矮,也随着月婵钻进了车里。 “可是殿下……” 蒋定还欲再说,被上前牵马的程昱给拦住了。 “蒋将军,我知道您有监察纠正之责。 可副将毕竟是副将。 这次出征无论结果如何,那都是殿下的责任。 您又何苦这般出力不讨好呢!” 说着还给他做了个“你懂得”的眼神。 意思都是拿钱干活的。 这般认真实是犯不着。 蒋定从军二十年,还是第一次受这等窝囊气。 不过转念一想。 这小侍卫说的也在理。 左右这次无论胜败,责任都是他宴云廷的。 自己跟着瞎着什么急? 于是翻身上马,冷着脸大喝一声: “出发!” 可是刚走了没一会儿。 队伍又被拦下了。 薛容和卫清川,在城外一里亭中等候。 “蒋将军,卫某携外孙薛容,有话要对楚王殿下说,烦请通融一二!” 虽然身居镇国公,职位和头衔都在蒋定之上。 卫清川依旧客客气气的跟蒋定见礼。 “镇国公此番相送,怕是要真心错付了。 车上这位楚王殿下,恐难对薛将军有什么帮助!” 蒋定还憋着一肚子火气。 不阴不阳的说了这么一句。 起初,卫清川也不相信宴云廷有这个本事能帮到他家女婿。 可薛容拍着胸脯作保。 说楚王这些年不务正业,流连青楼。 实际上是掩人耳目故意藏拙。 卫清川知道她不会空穴来风。 若宴云廷真如她所说这般。 这么多年做的滴水不漏,当是个城府极深之人。 是以卫清川听了蒋定的抱怨,倒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抬眼看了看装饰花哨的马车。 依旧客气的说: “我知将军好意,只是小胥和外孙尚在北疆,境况未明。 生死大事,也只好委托楚王殿下!” 蒋定哼了一声,策马让出一条道来。 让祖孙俩上前与楚王叙话。 他只是个副将,又能做得了什么主呢? 宴云廷听到说话声,已经从马车内探出头来。 “国公爷和薛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昨日本王已经答应薛姑娘。 定能救出薛大将军和薛易。 君子一诺,决不食言! 二位放心便是。” 背对着他的蒋定不屑的嗤了一声。 心道你还真是什么大话都敢说! 卫清川听了这话,眉头也不自觉的皱了皱。 战场凶险,谁又能保证必胜不败? 这小子即便是装出来的,也未免太过张狂了些。 他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薛容。 见她没什么反应。 颇为无奈的对宴云廷拱了拱手。 “殿下此去北疆,前途艰险。 为保殿下安危,老夫特寻了两名身手极好的家丁。 愿能在战场上助得殿下一二。” 若非别无他法,他实在是不想将希望都压在这个纨绔皇子身上。 宴云廷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年轻家丁。 倒也没拒绝: “那就多谢公爷好意! 不过两位小哥不必紧张。 这次只是跟随本王随行,断不会让二位有什么危险。” 话音刚落,蒋定又是一阵嗤声。 如果说大话有品阶。 这楚王必定是最高级别的! 第030章 徒弟登门 宴云廷自是听到了蒋定的嗤声。 不过他没做什么反应,伸手蹭了蹭下巴。 眯眼看向一言不发的薛容。 “薛姑娘专程来送本王,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他只见过薛容两次。 第一次在醉梦楼,她不但身手高超,还才思敏捷。 说的他这位自诩千年的狐狸都心动不止。 第二次是在皇城之外。 她眼含热泪拜托他助她父兄。 情真意切、楚楚可怜。 而今日,又是这般跟在卫清川身后,乖巧温顺,一言不发。 宴云廷一时好奇: 到底哪一副面孔,才是真正的京圈女魔头该有的呢? 薛容听着他发问,施施然上前,郑重行了个大礼: “薛容多谢楚王殿下临危受命,救我父兄于危难。 祝殿下此行顺利,早日凯旋!” 一番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十分得体。 宴云廷却突然觉得没意思。 索然无味的挥了挥手: “知道了,知道了。 若无其他事两位就请回吧。 别误了本王的行军时辰。” 卫清川越发觉得这楚王阴晴不定,难以琢磨。 也不知容儿为何非要相信这么一个人! 两人退至路边,目送大军过去。 刚看了没一会儿。 就见没走多远的宴云廷,再次探出头来。 “薛大小姐,本王答应你的事都已经做到了。 别忘了大小姐答应本王的事!” 说着就朝她挥了挥手,再次退进了马车里。 卫清川脸色一沉。 神色异样的看向自家外孙女。 那样一个声名远播的纨绔皇子,容儿能答应他什么事? 可大军仍在行进,卫清川不好发问。 好不容易等到军队都走远了。 他才一把抓住薛容的胳膊,满脸严肃: “容儿? 刚才楚王什么意思? 你到底答应他什么了?” 薛容十分头疼。 没想到这宴云廷不光做的一手好伪装,坑人的本事也是一流。 他一个只知流连青楼的浪荡皇子。 让薛容别忘了答应他的事。 还能是什么事? 一般人都会想到挟恩图报,以身相许什么的。 卫清川又岂能容忍自家外孙女跟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皇子有什么牵扯? 即便是为了父兄安危也不行! 当下神情严肃,语气威严。 就像在审问他手下犯了错的将士! 薛容心里将宴云廷骂了十八遍。 一边努力搜索着这样一个人设的皇子能让她答应什么事。 “啊…… 外公,你想多了。 楚王他没别的意思。 就是…… 就是听说我认识静雯,让我帮他讨几瓶西域独有的玫瑰香露来。” 一时还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 薛容只得现场胡诌了一个。 周静雯,鸿胪寺少卿周凛之女。 也是薛容在盛京唯一一个还聊得来的朋友。 她父亲经常接洽番邦使臣商贾,还会时不时出使异域。 因此手中有些稀罕货也不足为奇。 只是…… 宴云廷堂堂皇子,想要香露会跟薛容要? 卫清川眯着审视的眼睛: “真的?” 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薛容信誓旦旦: “当然是真的! 不然外公还以为我能答应他什么?” 卫清川一时无言。 照他对外孙女的了解,当不会真打算委身于这样一个人吧。 “好了外公,时辰不早。 容儿还要回府处理诸多杂事。 外公也需要当值。 咱们快些回去吧!” 卫清川知道薛容刚接了掌家之权,事务的确繁琐。 于是也没再深究。 “遇到什么难事,只管去请教你外祖母。 璇儿那里你只管放心,不会出什么意外。” 嘱咐了几句,他就翻身上马,准备回城。 “有劳外公,容儿知道了。” 薛容笑着跟他告别。 “告诉母亲,我晚些时候就去看她!” …… 薛容回到将军府的时候。 正碰上前来找她的付承轩。 而此时这位长公主的独生子,却被将军府的门房拦在了门外。 “你们两个臭小子,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竟敢拦我的驾,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他今日为了讨师父欢心。 一改往日奢华高调的作风,只穿了一身寻常短打。 因着薛容平日里就是这副打扮。 他觉得既然拜了师,就该一切向师父看齐。 包括穿戴也一样。 可没想到,这一身寻常装扮,倒让他在将军府门房这儿吃了瘪。 “我管你是谁? 我将军府的大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再啰嗦叫人将你轰出去。” 门房小厮语气不耐的撵着人,不忘摇晃着手中一只骰盅。 两人正掷骰子掷到兴头上。 没想到就遇上个要进门的付承轩。 还没完没了! 而此时更加厌烦的是付承轩。 “我告诉你们,我可是长公主的儿子。 是你们家大小姐薛容让我来找她的,若是误了正事,小心尔等的脑袋!” 门房不耐烦的斜睨了他一眼: “哟,就你! 还长公主的儿子? 那我还是皇子呢! 走走走,再不走我真喊人了!” 这两天大小姐掌家,可一直没见出来理事。 府中各处都已经乱将起来。 各处掌事和婆子都极尽所能能捞就捞。 包括各院的丫鬟小厮也在偷偷搜好处。 可怜他们只是门房。 半点油水没得,还要受这等人的骚扰。 也真是晦气! 付承轩还是头一次被个门房气个够呛。 “好啊,既然你们不听,那我只好自己进去找薛容了。 二狗,顺子。 给我把门砸了!” 昨日被薛容教训,他本是对薛容十分敬佩的。 可如今看这将军府在她的掌管下如此混乱。 想来这个师父也不过尔尔。 正吩咐手下两位干将砸门。 身后“嘚嘚”马蹄声传来。 薛容回来了。 “是谁要砸我家大门?” 她笑意盈盈的下马。 没想到付承轩这么早就寻上门来。 看来是真心认她这个师父的。 只要看好了他,宴云昭就没机会给长公主下套。 因此薛容热情洋溢的迎了上去。 付承轩一看是她,满腹抱怨: “你回来的正好。 你家这门房忒没礼貌。 来人拜访竟连通报都不通报一声,还直接将我往外赶! 听闻如今将军府是你在掌家。 还不快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门房给处置了!” 薛容满脸嫌弃: “什么你呀我呀? 叫师父!” 门房一看,回来的竟然真的是大小姐薛容。 立刻扔了骰盅下跪求饶: “大小姐饶命,小的们真不知他是您的朋友。 还以为是上门闹事的!” 两人说着大汗淋漓。 这薛容虽不理事,但到底是名义上的掌家人。 当面被抓住偷懒怠工,还在门房玩骰子。 肯定是要抓了发卖的了。 第031章 授课第一天 薛容眼含笑意翻身下马,走到两个瑟瑟发抖的门房面前: “你们叫什么名字?” 两小厮两股战战,心道完了。 薛容肯定是要找他俩的身契,回头找人牙子发卖了去。 “小……小的徐五。” “小的水生。” 两人满面涨红的小声答了。 都在担心今遭一旦被发卖,回头可怎么跟老子娘交代? “今日你俩偷工惫懒,以后切不可再犯。 都听好了,这位付承轩付公子,是我新收的徒弟。 以后他若来了,不必通报,直接放行便是。” 两小厮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犯了这么大的错误还被当场抓了现行,竟然没有惩罚? 难怪别人都说当家的大小姐就是个纸老虎。 表面看着凶戾其实什么都不管。 “怎么?还有问题?” 薛容见他俩不答,奇怪的问。 徐五最先反应过来,赶紧磕头答应: “没问题没问题,小的们都记住了!” 薛容牵着马往府里走: “记住了便好。” 说着招呼付承轩他们几个,径直回了西苑。 付承轩满脸的不解: “枉我还佩服你武艺超群,合着你打人的本事都用在我身上了! 你就是这么治家的? 我娘在盛京各世家中算是和善的了,遇到这等事也不会轻轻揭过。 你这是要让下人们将将军府掀了吗?” 薛容笑了笑,让茯苓给他们几个看茶。 顺子就目不转睛的看着茯苓动作。 他今日换了一件十分干净却不怎么合身的长衫。 头发用一根草绳扎在脑后。 虽比之前整齐了些,可看着依旧邋里邋遢凌乱不堪。 “几个无关紧要的虾米而已,不值当我出手惩治。 等拿下府中大头,他们自然乖巧听话。” 府中如今不知藏着多少牛鬼蛇神。 若是薛容急着出手,好多没冒出头来的小鬼肯定就不敢动作了。 这两日她有意纵容。 要让那些该冒出头来的小鬼都无所忌惮才行。 “对了,我让你找的牛二,你找到了没有?” 薛容话题一转。 说到牛二身上。 付承轩不知薛容在搞什么名堂。 只得顺着她的话答。 “找是找到了,可他被打的半死不活。 我的人找到他的时候就只剩下半口气。 还哑了嗓子不能说话。” 薛容气的捏了捏拳头。 想不到她们竟然如此狠毒! 将他毒哑了嗓子赶出府去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杀人灭口? 就为了掌家权这样的小事! “怎么了?他跟你有什么瓜葛?” 付承轩问。 薛容想了想,让茯苓拿出二百两银票来递给付承轩: “我答应给他一百两的诊金还没兑现。 如今他又受了重伤,诊金加倍! 现在我不便出面,你帮着给他找个好点儿的大夫。 若能好起来再给找个合适的营生。 至于嗓子。 最好能治。 若实在治不好也不强求。” 付承轩狐疑的接过银票,心有不服: “薛容,你不会真以为我叫你一声师父。 就心甘情愿的什么都听你的吧? 老子拜师是来学艺的。 你还真把我当下人使啊?” 刚才看薛府门房如此无礼,他就有点后悔自己投错了门。 这会儿薛容二话不说就吩咐他做这做那。 他付小爷还从来没被人这般使唤过呢。 薛容闻言只是轻笑了一下。 付承轩以为她根本无意教自己,气不打一处来,叫到: “怎么……” 可话刚出口,薛容就回身踢起自己的红缨枪,一手迅速的接了。 还没等付承轩接下来的话再出口。 她已经将枪一横。 从付承轩背后贯插在两臂之间。 此时付承轩刚准备起身,两臂别在身后动弹不得。 一整个标准的马步姿势! 薛容看了一眼,又踢了踢他的腿弯示意他蹲深一点儿。 “想学功夫是吧? 那就先从基本功开始。 今日任务,扎马步一个时辰。 若是中途掉了红缨枪,再加一个时辰!” 付承轩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进入了角色。 背着红缨枪叫苦不迭: “哎,不是,薛容! 其实也不必如此着急吧? 小爷我风尘仆仆的赶来,水都没喝上一口呢。 你让我先缓缓……” 说着就要直起身放下背后的红缨枪。 被薛容抢先一步抓住枪杆,两手用力往下一压! 付承轩一个没防备差点趴下: “艹,薛容你干什么?” 薛容抬腿又给了他的腿弯来了一下。 “学功夫是个辛苦受累又要持之以恒的事情。 我既然收了你为徒,就必须要对你负责。 刚才徒儿说的很对。 你拜我为师是来学艺的。 为师必须要认真教你才是!” 付承轩被身后的枪杆别的难受。 腿下稍一起身就会挨上薛容一脚。 直弄得他浑身难受两腿打战。 “薛容! 你适可而止啊。 我可是长公主的儿子。 小心我回头找你算账!” 自打出生,这位小爷就没受过这等待遇。 薛容悠然的喝着茶。 “好啊,回头你可以尽管跟长公主告状。 只是如今,你只有站满一个时辰,方可离开。” 以前付承轩之所以无法无天。 不过是仗着长公主的身份,无人敢惹。 如今薛容收他为徒可是经过长公主首肯的。 只要加以时日。 薛容有信心将他培养成有情有义,知礼守法的良好少年。 “哎呀,我的胳膊,我的腿!” 付承轩也知道自己这次怕是搬出母亲也没甚作用。 很快就开始求饶: “薛容,你先放了我。 我保证把你吩咐的事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薛容喝着茶又是灿然一笑: “徒儿刚才说的有理。 你是长公主的儿子,拜师是为学艺。 我怎么好什么事都劳烦你去干呢?” 说着若无其事的将桌上的二百两银票捏起来。 回身看了眼旁边的二狗: “二狗,帮我个忙。 去给牛二找个好大夫!” 二狗为难: “这……” 他转头看着正扎马步扎的满脸狰狞的付承轩。 “二狗,我突然想起个事儿来。” 薛容看着付承轩对他挤眉弄眼。 突然说到: “那天教你的那招以一当十,还有另一种应用之法……” “小的这就去给大小姐办!” 二狗兴奋的拿着二百两银票跑出去了。 对于他们这种阶层的人来说。 能学个厉害的一招半式,必将受用终身! “叛徒!” 付承轩咬着牙恨恨道。 薛容回身又指正了他的动作,笑道: “刚才你说大话的时候,就该知道学艺不易。” 看他坚持的两眼通红面色胀紫。 薛容又忍不住生出了恻隐之心。 “教你一个实用的法子,可以减轻练功的痛苦。 我小时候经常用的。” 她说。 “你常在街上行走,可愿跟我说说最近发生的奇闻异事? 聊着天儿,这练功的苦楚自然而然就减弱了。” 第032章 起波澜 薛容这话并不是无的放矢。 自从重生,她忙这忙那不得半点空闲。 以至于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全然不知。 付承轩常年称霸街头,当知道最近盛京的形势风向。 听了她的提议,付承轩果然想了想。 开始滔滔不绝给她讲最近盛京街头传播的各路消息。 从哪些东西物价几何,什么物品奇货可居。 到哪个世家与谁交好。 又有谁跟谁家结亲…… 等等等等。 薛容还真从其中提炼出许多有用的信息来。 比如: 兵部尚书张纪堂,正跟翰林院杜泽杜翰林结亲。 上一世,张纪堂可是十分忠诚的宣王党。 而杜泽,则掌管着每年科举会试的监考之权。 薛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宴云昭此人,虽有些小聪明,才能却不足以震慑朝堂。 可他善于拉拢和用人。 后来他武力方面得了薛容和镇国公的支持。 文官方面拉拢了一些有名的文臣墨客,还豢养了好些善谋的门客。 其中最出色的,当属一个叫沈文安的。 如果记得没错,他便是明年的新科状元。 张纪堂与杜泽结亲。 是不是意味着宴云昭早就筹谋着将手伸到这些即将入仕的举子们中间。 以期为自己提拔得力干将? 看来这个叫沈文安的,进入宣王阵营也并非偶然。 薛容正盘算着如何该先一步下手破坏沈文安与宴云昭的关系。 就听付承轩不耐烦的叫嚷: “薛容,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薛容回神,面色不虞道: “叫师父! 你就是这么尊师重道的?” 付承轩满脸不屑,但还是乖乖叫了声: “师父。 我刚刚说到昨夜城东有户人家后院起火了。 可家主却并不同意水龙局进去帮他灭火。 后来直到整个后院都烧没了。 他家小妾都烧死两个,才算罢休。 你说这奇不奇怪?” 付承轩越说越带劲。 发现薛容的办法果然好用。 聊天聊到兴头,也就不觉得扎马步有多痛苦了。 “哦?的确奇怪! 什么样的家主如此执拗?” 薛容好奇。 付承轩嘿嘿一笑: “说起来啊,这户人家也算官身,虽然官职不大,却也有些实权。 好像是兵部的一个库令使,掌管兵械仓库的。 名字叫做……王用。” “兵部库令使?” 薛容一下站了起来。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并非表面看着这般简单。 “他可曾说为何不肯让水龙局入内?” 如果猜的没错,出身兵部又跟军械有关。 这个王用的后院里,肯定藏了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付承轩看她对此事如此感兴趣,愈发说的来劲: “这个我也未曾亲见。 不过听街头小民议论……” 付承轩说着脸上洋溢着浓浓的八卦之色。 “据说是因为出事时,他后院的几房小妾正因为争风吃醋的事儿撕打的热闹。 有的还衣不蔽体的。 他是怕丢人!” 薛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怎么,你觉得哪里不对?” 付承轩看她一脸认真,完全没有半点被八卦刺激的兴奋。 忍不住这样问。 薛容摇了摇头: “不好说。 王用此人,虽然官阶不高。 却也并不是市井寒门出身。 如果我记得没错,他的父亲和祖父都曾在朝中为官。 是个地道的官宦世家。” 上一世为了帮宴云昭拉拢有用之人。 她将京城甚至地方官员及其家世熟记于心。 只为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付承轩点点头: “的确,他的父亲现任京兆衙门的佐官,平日里传为百姓呈递状纸。 在京城百姓中还颇得好评。 按理说家教不至于如此不堪。 昨日出了这等事,大家还都议论,王用丢了这么大的人。 他老父亲怎么也没上门指着他鼻子痛骂一顿。” 薛容越听越觉得不对,伸手抽掉了他背后的红缨枪。 付承轩一个没留神,再加上两腿发软。 一个屁股墩摔在地上。 “哎哟,你这一惊一乍的,又是做什么?” 自从他认识了薛容,所遭的罪比他前面十六年加起来的总和还多。 付承轩再一次后悔自己投错了师门。 “你听我的,现在就去找人盯着这个王用的府上。 尤其是晚上。 若是从他后院暗中偷运什么东西出去,立刻来找我汇报!” 付承轩揉着生疼的屁股,十分不情愿: “他从后院能运什么东西出去? 除非……” 付承轩愤愤的瞪大了双眼,义正言辞的拒绝。 “你当我什么人! 即便是名声再不好,我也不会做这种偷窥人家小妾的不耻行径!” 薛容无奈: “你只管派人在外面看着就是,谁让你偷窥人家后院了? 再说了,又没让你亲自去,在你那帮小弟里找个靠得住的去盯着就成。 若是事情真如我料想的一般。 这足以牵扯出一场震慑朝堂的大案!” “你说的可是真的?” 付承轩眼前一亮。 若他真帮薛容侦破了什么大案。 是不是就是朝廷的有功之臣? “那咱可说好了,要真如你所说这般。 事成之后一定在我母亲面前替我多美言几句。 让她也知道自己儿子并非是一无是处的草包!” 薛容闻言斜着眼睛看了看他。 没想到在这位资深纨绔心里。 其实对长公主的看法如此看重。 “其实你母亲也并非有意打压你,只是形势所迫,她不得不……” 本想安慰几句。 倒是付承轩无所谓的扬了扬手: “嗨,说着玩儿的。 说到底她也是我娘。 当娘的有哪个不盼着自己儿子好的!” 说着又挠了挠头: “那什么,既然这事儿如此重要,我现在就安排人去做。 今日欠下的半个时辰马步。 待我回府必定自行补上!” 生怕薛容再继续这个话题,付承轩拱手就要告辞。 可回头找自己跟班时。 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了。 二狗刚才被薛容指派走了。 可顺子怎么也不见了人影? 往常这个家伙可是最靠的住的。 “顺子?顺子!” 付承轩叫着就要出门去找。 刚走至大门口。 就见一个人从茶室里探出头来: “付爷,我在这儿呢!” 若不是这声音听着耳熟,两人都要认不出他了。 只见顺子原本散乱的头发整齐的束于头顶,用一根青色的丝带系住。 脸上的胡茬都被剃的干净,露出白净的底色。 身上的大褂虽还有些松垮,但腰间明显有收紧的痕迹。 是被人改过了的…… “哟,看不出来,你这一捯饬还真有点读书人的气质了呢。” 付承轩看的愣神。 眼前这个长相清俊的白面小生,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顺子吗? 顺子明显的有些羞怯。 身体僵硬着走上前来,呐呐道: “茯苓帮我弄的……” 听到这个,薛容纳罕的转头看茶室里正烧着水准备冲茶的小丫头。 “茯苓是哪个?” 付承轩越发惊奇。 待看到薛容指着的茶室里的小身影,立刻会意。 伸手拍了顺子的肩膀一下,笑道: “你小子这不声不响的,没想到还真行啊!” 第033章 问乱象 等两人都走了。 薛容才将忙忙碌碌的茯苓叫出来,问是怎么回事。 茯苓倒是一脸坦然: “小姐,那个人上次帮过奴婢。 为了替奴婢出头,还把手都弄伤了。 我见他这一身仪容不整的,就想帮他弄弄。 没想到他身世这般可怜,从小就混迹街头,没爹没娘的,也没人照顾。 难怪连个头发都不会梳,整日里胡子拉碴的……” 茯苓小时候也是身世悲惨。 跟着父母逃荒逃到京城。 可半道上爹娘就死了。 她一个人背井离乡,只得把自己卖给了人牙子。 彼时卫璇正给薛容挑选陪读丫头。 见这孩子可怜,人也还算机灵。 就给买了回来。 是以她每每看到身世可怜之人,难免感同身受,心生同情。 “只是因为可怜?” 薛容促狭的问。 茯苓一脸无辜: “那还能因为什么?” 说着继续摆弄她的茶水。 “小姐你就不要再打趣我了,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收拾府中这些下人吧。 我看您要再不管,都快反了天了! 夫人把掌家权交给你,可不是让你惯着他们的!” 薛容看着她这副心虚的小模样。 不免摇着头感叹: “哎!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小姐!” 茯苓撒着娇嗔怪道。 这一幕刚巧被正在院里洒扫的夏荷听见了。 她摸了摸脸上刚刚结痂的血道子,心中恨恨: “哼,巧言令色,就会讨主子欢心! 等着吧,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逍遥太久了!” 正怨恨的瞪着茯苓。 却被刚好出门的薛容看见了。 夏荷一阵心慌,赶紧低下头去。 薛容径直走到她身边,肃声训斥道: “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在打什么歪主意!” “奴婢不敢!” 夏荷低着头回应着。 眼睛里却露出不甘的目光。 “不好了,不好了,府里的下人们又闹起来了!” 正在这时,春桃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薛容琢磨着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就问:“怎么回事? 你不是去取西苑的月例银子去了吗?” 春桃喘着气摇头: “没有,账房说没有银子了。 各领头的管事和婆子,都把账房给围了起来。 好多下人听说账上没钱发月银,都在闹事。 纷纷说再不发银子就不干了!” 她面上说的急躁,心中却在窃喜。 姨娘果然说的没错,大小姐这才掌家不过两日,府上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以后还是要多听姨娘的话,少听这个草包小姐的。 薛容面色严肃: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走,随我去看看!” 院里所有丫头都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可关系到她们能不能领到月例银子。 于是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跟在后面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茯苓,你去于爷爷那里,让他带上所有护院过去。 春桃夏荷,去通知府中所有下人,到主院外的空地上开会!” 薛容十分沉稳的吩咐着,语气里没有半丝慌乱。 都给他们留了这么久的时间了。 该跳出来的小鬼,应该都冒出头了吧。 听到大小姐终于要开会。 账房孙先生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管事和婆子们却都吵吵嚷嚷,纷纷让大小姐来做主。 一见到掌家人,几位管事婆子都在大吐苦水。 直言自己负责的部分怎么怎么缺钱,自己多么多么不容易…… 薛容听着他们口若悬河,也不多说。 让人支了张茶几,放上刚泡好的龙井茶。 直过了半多个时辰,几个管事婆子说的口干舌燥。 却见薛容没有半点反应。 众人这才不满起来: “我说大小姐,您从宋姨娘那拿了掌家钥匙,就要对府中所有事务负责。 您这不闻不问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是当不了这家,趁早直说。 咱们还是该问姨娘问姨娘,该禀明夫人就禀明夫人。 这将军府几十年的基业,可不能毁在您这样一个小丫头手里啊!” 眼见出头的王婆子说的情真意切。 其他几位管事纷纷点头同意。 大有薛容再不说话,他们就自作主张请宋姨娘再出山的意思。 “众位管事别着急,我今天不就是来处理事情来了吗!” 薛容冷笑一声,终于放下了茶杯。 神情淡淡的看着这些义愤填膺的管事。 “王婆子。” 她先叫了一声。 事事挑头的王婆子赶紧应了一声: “哎。” 不知怎的,薛容这一声叫的既不威严也不凶狠。 做了十多年厨房掌事的王婆子却听得后背一凛。 她在心中微讶。 这大小姐虽然才十五岁,身上这气度就颇有卫璇的风范了。 “多谢你心心念念为我薛家着想,若是下人们都有你这份真心。 将军府也不会再有这番风波了。” 王婆子汗颜,小声道: “大小姐过誉了!” 话是好话,怎么听进耳朵里这么像嘲讽呢。 “既然你事事都爱出头,那今天的清算,就从你开始吧。” 薛容终于正了正神色。 “孙先生,麻烦你把账本拿出来。” 孙先生正等着这句话,赶紧拿了一本厚厚的账册递给薛容。 薛容慢慢的翻开来看了看: “昨日你以物价上涨,之前拨款不够厨房开销为由。 多向账房支取了一千两银子?” 王婆子回神,赶紧道: “的确是。 可婆子我是跟大小姐禀报过的。 大小姐说让老奴自行决定支取多少。” “这个没错。” 薛容笑了笑。 “我只是想问一下,这一千两银子你用在什么地方了? 最近到底是什么涨价涨到你需要多支一千两银子的地步?” 今日付承轩说起京中见闻。 薛容还特地打听了一下物价的事。 付承轩虽是出身富贵的公子哥,可常年活动于市井。 虽记不清具体物价,却也知道大概趋势。 最近这段时间物价平稳。 柴米粮油虽有小幅涨跌,可大致还是稳定的。 王婆子这一千两,去向实在蹊跷。 “这……” 王婆子眼珠一转,就想信口胡诌。 “大小姐有所不知,最近米面粮价都涨了近三成。 府中消耗巨大的各类肉食鱼虾,涨的更是厉害,有的都涨了将近五成了!” 她笃定薛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家大小姐。 根本不知道粮价几何。 可下一刻,薛容就“啪”一下合上了账本。 肃声道: “是吗!” 王婆子吓了一跳,但话已说出,断没有再收回来的理。 “大小姐明鉴,老奴说的句句属实。” 第034章 评事端 薛容微微笑了一下。 回头看向等候已久的于胜人等。 “于爷爷,麻烦您找的人,可都找来了?” 她故意拖延了半个多时辰。 就是让护院们找人去了。 于胜赶紧上前,这几日大小姐吩咐无论下人们闹成什么样都不许插手,可把他给憋坏了: “来了来了,这点小事老夫还是能做的好的。” 说着就叫来了四五个身穿平民衣服的商贩菜农。 王婆子一看,腿立马软了,跪在地上直磕头: “大小姐恕罪,刚才是老奴想差了。 最近物价没涨这么多,那一千两银子是老奴支出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既然账务艰难。 老奴这就还给账房……” “哎?王婆子不必着急解释。 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薛容依旧笑的和善,示意那些商贩开口。 “回大小姐,俺是京郊种菜的菜农。 每日给将军府供应新鲜蔬菜。 将军府要的量大,给俺的价钱比市场价还低一成。” “嗯。” 薛容点头,再次翻开账本。 “那你卖给薛府的白菜,多少钱一斤?” 菜农想也没想: “三文。” 薛容抬眼看了看瑟瑟发抖的王婆子: “可厨房报上来的价格,怎么是八文呢?” 王婆子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这……这……” “我看王婆子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 孙先生,麻烦你带她下去好好想想。 务必把这半年来她从账房支走却去向不明的账目一笔笔捋清楚。” 各家管账的账房先生,都是知根知底忠心不二的。 是以虽然宋姨娘掌了家。 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找账房要钱。 但凡要挖点利益搜些好处。 必定从手下这些管事婆子身上下手。 打发了王婆子。 薛容又拿起账本。 “李管事,我见昨日里你跟王婆子前后脚去账房支了一千两银子……” “大小姐明鉴,那一千两银子,原本是预备修葺主院用的。 老奴原本想着,大老爷和少爷快要回来了。 那主院的房屋年老失修。 原先是夫人住着不好动工。 如今夫人去了镇国公府,刚好趁此机会好好休整一番。” 李管事额头冒汗。 当初支银子的时候有多开心。 这会儿心里就有多懊恼。 “有劳李管事费心了。” 薛容依旧不温不火的笑着。 “只是如今府中开支艰难,我看主院也没必要大动土木……” “是是是,小姐说的是,老奴这就把银子还给账房。” 还好时间太短没来得及动。 不然这个大窟窿可真补不上了。 李管事擦了擦冷汗本以为就此过关,没想到薛容话风一转,又问: “听说你家兄弟上个月在城门谋了个差事? 你家是佃农出身,要捐个官身恐怕得花不少银子吧?” 这两日虽然没让于胜他们看院巡查。 却也没让他们总是闲着。 于胜从军时是侦察兵出身。 打听府中下人这点小事,还是很容易的。 李管事一听,额上冷汗再次冒出。 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回…… 回大小姐。 那捐官的钱是我们一家老小拼凑的。 老奴虽也拿了些,但都是这些年在府中的积蓄。 并未动公中银钱。” 李管事不是家生子。 家里孩子太多,他老子娘养活不了,才将他卖身进府做了奴才。 “哦~” 薛容了然的点头。 “这可是个喜事,怎么说你也为将军府辛辛苦苦二十多年。 从祖父在的时候就为薛家操劳。 如今你兄弟有了官身,我也该表示庆贺才是。 于爷爷,能否派个人去李管事家。 把他爹娘和兄弟都请来坐坐。 再将城门处给李家兄弟放职的守备叫来。 我一并谢了!” 李管事一听,竟然还叫城守,立刻慌了神。 他兄弟这个官身来之不易,是宋姨娘为了拉拢他。 花重金打点才得来的。 城守一直看的是将军府的面子。 这万一叫来,岂不是漏了馅了吗? “别别别,大小姐想知道什么,老奴一定知无不言。 求大小姐别找城门守备。” 他家几代的佃农。 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官身。 爹娘早就四处张扬炫耀了一番。 若是突然丢了,岂不是被街坊邻里笑掉大牙。 更重要的,他这差事也得丢了。 一家人都得喝西北风去。 “那好。” 薛容终于严肃了起来。 “给你兄弟捐官的钱到底是哪来的,又是谁给你们搭的线? 说清楚了,我就不与你计较。 还会给城守带话,让他好好照应你弟弟。” 李管事咽了咽口水。 这个条件实在是诱人。 …… 南苑里。 宋姨娘闲来无事正在绣花。 而薛柔,正执着笔坐在桌前苦思冥想。 赏花宴日益临近,她得想几首上好的诗作,以求在宴会上大放异彩。 若是有幸得了皇后娘娘赏识。 博得那最高的彩头。 就算是入了皇家贵人的法眼了。 以后再接近宫中贵人,也算是名正言顺。 李嬷嬷突然闯了进来: “姨娘,二小姐,不好了……” 惊得宋姨娘一不小心扎破了手指,烦躁道: “做什么这一惊一乍的?往日的规矩都学的狗肚子里了!” 李嬷嬷神色慌张,也顾不得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竟然对自己这般出言不逊了。 “大小姐召集了所有下人,正在主院门前开会!” 薛柔闻言抬起头来。 宋姨娘嘬着手指不屑: “开就开呗,如今府中乱成这个样子,就那个草包能翻出什么花来!” 李嬷嬷见她还不当回事,急的劈手夺了她手中的绣绷。 “哎呀,我的好姨娘。 可别再说她是草包了。 这没一会儿的功夫,好几个管事婆子都已经全招了。 你克扣低等下人的月钱,收受管事们回扣的事都已败露。 教那些采买婆子利用差价套取府中拨款的事。 她也知道了!” “什么?!” 宋姨娘惊得瞪大了眼睛,霍然起身。 这些手段可都是她向表哥求来的。 为此还给了他不少好处费。 才这么会儿的功夫,就全都败露了? 那薛容,不是个草包吗? 那些帮她套钱的管事婆子,不都收了她好处的吗? “这帮不中用的奴才! 真是白养了她们了!” 宋姨娘恨恨的骂到。 李嬷嬷苦着一张脸: “这还不算完,大小姐下令,只要如实交代曾与你有过利益往来的,皆不追究。 否则若是后来查出来的。 通通报官清算!” 宋姨娘再没了往日的嚣张,一张脸吓得惨白。 薛容这一招真是狠啊! 这样她苦心经营多年,在府中各处拉拢的下人。 全都要毁于一旦了? 她一时没了主意,转眼看向还提着笔神色凝重的薛柔: “柔儿,快帮娘想想办法! 快想想办法!” 薛柔放下笔神色凝重。 没想到薛容这几天的有意纵容,竟是打的这般算盘! 以前还真是小看她了。 第035章 惩奸恶 与此同时,薛容拿着孙先生整理出来的账册,亦是十分惊讶。 并不是因为宋姨娘敛财数量之大,波及范围之广。 而是因为她不只是从掌家这半年才开始伸手的。 早在几年前甚至十几年前。 她就已经在暗中布局,拉拢下人了。 听母亲说。 这宋姨娘起先是被养在庄子上的。 怀了薛柔以后才被接了回来。 恐怕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掌控薛府。 怎么除掉母亲了。 想想也真是可怕! “容儿啊!是姨娘不对,都是姨娘昏了头! 你也知道我是庶出,从小生活清苦。 一朝掌了薛家的大权,我就…… 我就见钱眼开,忍不住伸手……” 宋姨娘哭的声泪俱下,跪着爬到她脚边。 还想一把抱住薛容的双腿。 被茯苓嫌恶的挡开了。 薛柔告诉她。 事到如今,也只能先认下所有过错。 姿态放的越低越好。 只要薛容不把她赶出府去。 忍过这段时间,她自有办法让宋姨娘翻身。 宋瑾瑜惯来能屈能伸。 纵然心里万分不甘,她也做的出这等哭闹求饶的做派。 薛容看着她这般模样。 心情沉重的合上了账本: “宋姨娘,不是容儿心狠。 只是姨娘这半年来侵吞的银两实在太多。 弄得如今,阖府上下竟资金周转不开。 连下人的月银都快开不出来了!” 宋姨娘转了转眼珠: 只这半年? 这说明有些下人还是念着点她的好。 没把之前的事全都给她抖搂出来的。 心中一松。 赶紧羞愧的点头: “姨娘知道,姨娘知道。 都是姨娘鬼迷了心窍。 你给姨娘一些时间,姨娘必定把缺失的银钱补上!” 薛容好奇的盯着她: “真的?” 宋氏赶紧点头: “真的!” 若是不补上,等老爷一回来。 看了薛容的账册,薛牧肯定大发雷霆,非把她赶出府去不可。 薛容却有些为难: “那这账我可要好好算算了。” 说着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润润喉咙。 “姨娘亏空的,可不仅是府上的银子。 据孙先生说,你掌家这半年来。 各处庄子上的开支也比往年高了三成不止。 尤其你曾经待过的拢翠庄。 今年竟以兴修水利为由,从账上多支了三万两银子。 且上报的收成,还不及去年一半!” 宋姨娘眼神躲闪。 没想到薛容的账会查的这么细。 拢翠庄的庄头如今是她表哥,早些年她在庄子上住的时候悄悄给弄进去的。 这几年她想着羊毛不能只在一个羊身上薅。 于是想到了利用庄子收支瞒报来聚财。 为此表哥也没少花钱打点各处的庄头。 “还有,自你掌家以来。 各处商铺的掌柜账房更换频繁。 导致好几处店铺经营不善,利润降低。 有些还倒赔不少。” 宋姨娘脸色苍白。 她本想着将铺子掌柜账房都换成自己人。 可冒然换了人,不了解情况。 再加上新招的人良莠混杂水平不一。 的确是亏了不少。 “还有,库房婆子来报,说看见你好几次趁取东西的空。 偷拿了我母亲的嫁妆! 我母亲的陪嫁可都是登记在册的。 你擅自拿去用,不怕被父亲责骂吗?” 一桩桩一件件。 说的宋姨娘脸色苍白,全无血色。 她是准备出点血平息此事的。 可听薛容这么一说。 这不是出血是要命了! “那…… 容儿你想怎么办?” 她也没心情假哭了。 白着脸十分心虚的问薛容。 只是从来没想到,她在府中摸爬滚打,苦心经营了十多年。 竟然就这般被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全部看穿。 还是被那个她曾经十分看不上的草包薛容看穿的! 薛容看着她欲哭无泪的表情,轻轻笑了一下: “姨娘既然愿意填账,那便好说了。 我会找人将这些事情一件件核实。 被你和你的人侵吞了的,自然要全部还回来。 给府中造成不必要损失的,你需照价赔偿。 至于我母亲丢失的嫁妆。 需一件不落的找回。 找不回来的,折成银子一并还回来!” 宋姨娘神色愈来愈冷。 要真这么算下来,她就要给薛府填一个天文数字了! 不说前些年她为打通各个庄头花出去的银钱。 就是近半年来因着更换店铺掌柜账房造成的损失。 就无可估量。 “薛容,你可真是想钱想疯了! 我拿了的还回来无可厚非。 你不能把那些庄头和店铺亏损也算在我头上吧!” 她实在没办法接受这个结果。 薛容依旧淡淡一笑: “若是姨娘不想还,也可以。 容儿虽是个晚辈,但如今父母双亲都不在。 也必须要处理好府中家事。 你以妾室之身偷窃主母嫁妆。 本就犯了大忌。 别说你只是个地位等同奴仆的妾室。 就算你是明媒正娶回来的,手脚不干净也算犯了七出。 我记得姨娘你是有母家的。 而且地位还不低。 若是我以将军府的名义给清远伯递帖子。 让他来把你这个不肖女领回去……” “容儿,容儿! 是姨娘不对。 是姨娘的错造成府中的损失,姨娘一定想办法都还上。 求你别给父亲递帖子! 再说你一个未嫁姑娘。 也不好出面处理这等事是不是? 你算吧! 只要给我些时间,姨娘保证都能还上!” 一提到清远伯。 宋姨娘就害怕了。 当初她使了手段非要挤进将军府。 已经触了她父亲的逆鳞。 明确告诉她要是执意进将军府,就断了父女关系。 再加上这几年伯夫人病重。 眼看人就不行了。 她的生母刘氏很有希望被扶正。 若是这会儿她出了什么乱子。 那狠心的清远伯未必会来接她。 刘氏扶正也会受到影响。 她是断不会做这么傻的事的。 “姨娘说的也是。 像送回妾室这种事情,还是要父亲出面才行。 容儿也只能先将账目清算明白。 在父亲回来之后给他一个交代!” 一听她还要向薛牧告状。 宋姨娘又急了。 “容儿,求你千万别跟老爷说。 此事的确是姨娘糊涂,但看在姨娘这些年疼你的份上……” “姨娘若是害怕,就回去将这些账都填上,只在我跟前哭有什么用!” 薛容终于失去耐心,板着脸厉声道。 宋氏明白了她的意思。 赶紧擦了擦眼泪告辞。 回去思考如何填账去了。 薛容舒了口气。 要真让她一点点查清庄子和店铺的账,谈何容易。 宋姨娘既然愿意主动填账,只让人偷偷跟着就是了。 等清算了与她有关的人,就该轮到她自己了。 第036章 有动作 一连几天,薛容都在处理府中庶务。 虽然答应不做追究。 但到底也不能让那些跟宋氏有过来往的下人再身居要职。 她将几个主要的管事和婆子调了闲职。 又把能接触到母亲和哥哥的下人都调到偏远冷清的院落。 这些人本也自知犯了大错。 加之薛容也的确做到之前被他们昧下的银钱没有追回。 被收回肥缺也没敢说什么。 宋姨娘回去之后真的在四处奔走填账。 薛容让于胜挑了两个靠得住的护院悄悄跟着。 一路把跟宋姨娘接触过的人都记下了。 无论庄头掌柜或是账房婆子。 不管他们是不是真跟宋姨娘有所勾结。 薛容都准备等她平账之后,通通清算出去。 也省的这些人日后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母亲自从换了药。 身体果真有所好转。 但费先生每次给她诊脉却都摇头叹息。 想来她之前吃下的东西到底不好清除。 她的病情也只在不再恶化和稍有好转之间徘徊而已。 薛容问了翠竹的情况。 听说她已经开始尝试接触母亲了。 准备再多晾她几日磨磨耐性再说。 付承轩依旧每日登门学艺。 基本功练的初见成效。 有一天薛容见他神色不对。 就多问了几句。 才知道是那天对她起了杀心的黑七死了。 “可是长公主动的手?” 薛容问。 自己培养起来的暗卫竟然是别人的眼线。 这令谁也无法容忍。 可付承轩却苦着脸摇头: “母亲说她没有。” 似乎觉得这句解释有些苍白,付承轩又道: “母亲这些年无心朝堂,是真心想放这些暗卫自由。 这段时间也的确让父亲安排了他们很好的去处。 七哥舍不得长公主府,执意不肯去就职。 可昨晚突然在房间里被人一剑封喉! 我觉得母亲不会骗我。 七哥,有可能真是被人利用了。” 付承轩这些年不务正业,是因为没人教。 可并不代表他真有多笨。 长公主怕是将其中缘由都告诉他了。 只是涉世未深的付承轩想不明白。 七哥往日对他那么好。 怎么能都是假的呢? 就算他另事其主,这日复一日的情分要如何伪装? 薛容便开导他: “这也就教会我们,凡事不可只看表象。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第037章 各有心思 宴云廷随着北伐的军队,已经走了好几天了。 令蒋定意想不到的是。 这位从小养尊处优的皇子。 竟然真的没有喊苦喊累,没有拖累行军速度半点。 连他带出来的那名妓子。 也没叫苦连天。 想来宴云廷说的没错。 他给她准备的马车,都是良马宝车,坐起来不会累。 这天,军队驻扎在邙山城外。 再有一日,就能赶到薛牧父子被围困的宛城了。 这里已经算是战争的前线。 周边的景色荒凉萧瑟,满目疮痍。 到处都是躲避战事的乱民,夹杂着到处流窜的散兵游勇。 “殿下,很快就要和北燕作战了,您可有什么计划?” 主帐中,月婵依旧是一副花魁行头。 不过神色凝重严肃,完全不似之前的娇媚姿态。 宴云廷蹙眉看着眼前的舆图。 “自然是要先解宛城之困。” 他受薛容所托来到这里,自然是要先忠人之事。 说着回头问程昱: “蒋定这段时间可有什么异常?” 程昱整理着桌案上的信件,回到: “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卑职见他与麾下各营参将来往密切,当是他的亲兵。” 宴云廷点点头: “蒋定一直任宣武侯麾下神武将军。 这次出征带的一万兵。 正是宣武侯麾下的京畿驻军。” 月婵面露忧色: “若是他们只听蒋定号令,不服殿下指挥可如何是好?” 宴云廷亦是有些担忧。 父皇这次虽然准许他来。 可根本不相信他有这个领兵的能力。 是以正巴不得派来的军队只服从副将的调遣。 “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一路观蒋定行事,也并非全不把百姓放在眼里。 这样的将军,倒也没坏到骨子里。 说不上还是能帮到我的。” 来的路上,没少见散兵伤民。 蒋定但凡看见了,都忍不住管上一管。 若不是知道他当年的确拿回宁国公通敌罪证。 宴云廷也许想不到他站在坏人阵营。 “实在不行,镇国公已经帮我想好退路。” “镇国公?” 月婵不解。 “就他送您那两个家丁?” 不是月婵自夸。 若论武力,她未必比那两个年轻人差。 宴云廷见她一副吃味的样子,不免好笑: “你以为镇国公给我两个人,真是为了保我在战场上的安危?” 月婵不解。 那不然呢? “这两个人名为家丁,实际上是卫清川有意培养的接班人。 都是他麾下得力干将的儿子。 卫清川让自己的孙子从了文。 可不代表他放心把手里的军队交给不信任的人来管。 这些年他有意提拔军中将官之后。 将天资出众者收在身边,着力培养。 刚出发那天。 那个叫姜时的年轻人就告诉我。 他家公爷已经让麾下白虎营悄悄逼近水云关。 若是我有需要,可向他讨要兵符。” 月婵听了相当震惊。 谁不知道镇国公麾下四大军营个个神勇无比,所向披靡。 而且这白虎营,最善奇袭。 自立营以来从无败绩。 可最令月婵不解的是: “镇国公疯了,竟然私自调兵!” 无令调兵,视同谋逆。 卫清川为了救薛牧父子。 这是堵上了身家性命。 宴云廷微微叹了口气。 他也没想到卫清川会出如此大手笔。 “也许是那人说服他的吧。” 想想薛容这段时间对他表现的毫不保留的信任。 宴云廷就觉得汗颜。 自己虽同意北上,可到底是带着私心的。 薛容竟劝说卫清川对他鼎力相助。 有这样的把柄在手。 将来若他对天子之位有什么想法。 镇国公势必会站在他的阵营。 不过对于这一点,宴云廷却是想错了。 薛容只求卫清川暗中协助宴云廷。 并不知他作何安排。 而卫清川,则根本没想过宴云廷会有心思参与夺嫡。 毕竟现在太子尚在。 宣王势力最强。 四皇子梁王虽醉心山水,却也才名在外。 怎么算,那个位置也轮不到一个只知流连花丛的浪荡皇子来坐。 蒋定在帐中,亦是满心忧虑。 本以为楚王会耽误他行程,延误军机。 可目前看来,宴云廷虽没表现出什么带军水平。 却也是不会给他拖后腿。 他对这场仗接下来要该怎么打,有点犯难。 临行前,侯爷的嘱咐含糊其辞。 只说让他根据形势,便宜行事。 可如今是什么形势? 又要怎样便宜行事? 他一个做武将的实在参不透其中奥义。 思来想去。 若是今晚再没有指示。 他就按皇命支援宛城,击退燕军,保这一方百姓安宁。 至于朝堂的事。 薛牧败军已成事实。 余下的就看侯爷和德妃如何运作了。 刚打定了主意。 就见他的贴身侍卫匆匆赶来。 手中抓着一封密信。 但看蜡封。 蒋定就知道自己的指示来了。 赶紧遣散了周遭人等。 打开密信一看。 里面的内容让他这个见惯了大风浪的龙虎将军也吃惊不小。 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十六年前宁国公惨案。 可这薛牧,目前根本没到影响朝堂格局的时候。 侯爷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将军,可是侯爷有什么指示?” 侍卫见他面色突变。 忍不住问到。 “侯爷让我们取道邙山腹地到达宛城。” 蒋定说着,将手中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 看着它一点点化为灰烬。 “走邙山腹地? 可那里山高路窄,不好行军!” 侍卫纳闷。 从这里到宛城,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是朝廷官道。 绕邙山而行,中途经过两个村镇。 虽远了些,但都是坦途,行军速度快。 一条穿过邙山腹地,穿山而行。 虽路程较短。 但陡峭狭窄,行路艰难。 “侯爷的意思,要隐秘行军,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蒋定目光深沉,声音木讷。 侍卫恍然: “哦,原来是这样。” 可又觉得奇怪。 “咱们这一路上行军大张旗鼓,也未曾有意隐匿行踪。 如今才想要奇袭,是不是晚了些?” 侍卫虽从军时间不长。 但跟在将军身边也学了不少知识。 蒋定神思飘忽。 闻言轻声呵斥道: “你懂什么,只要比敌军预料的早半分,都叫奇袭。 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做好准备,随时出发!” 侍卫看他面色不虞,不敢再问。 只应了声是,便出去传令去了。 蒋定望着隔壁透着幽幽烛光的主帐,微微出神。 或许侯爷此举,并不是针对薛牧。 这个带着妓子上路,却从未拖慢行军脚步的楚王。 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第038章 前尘往事 一场闹剧落幕。 混乱的大将军府终于回归了正轨。 下人们见识过薛容的手段,再不敢怠慢。 各司其职,井井有条。 薛容让孙先生把他儿子孙宝林培养起来。 打算让他做府中管家。 孙先生本名孙陆,是将军府的家生子。 从他祖父开始就一直担任账房一职。 从未出过什么纰漏。 因此薛家三代掌家人,对他都很放心。 如今薛容掌家,但她还有许多别的事需要操心。 准备慢慢放权,让孙先生管理府中事宜。 这天薛容得了空,去镇国公府看望卫璇。 将这些天将军府发生的事说给母亲和外祖母听。 听到那看似老实的宋姨娘竟然贪墨了府中这么多银钱。 文氏气不打一处来。 “要我说,璇儿就不该同意让她从庄子上回来。 有了孕又怎样? 还不是使了那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才怀上的! 我看她就不是个省心的,早赶出去早清静!” 薛容也着实好奇: “母亲,我见父亲也不待见这个宋瑾瑜。 她是如何进的咱将军府,又是如何生下薛柔的?” 早听说她进府是用了卑劣的手段。 可具体过程,却从没人跟她提起过。 卫璇听她打听这些,不禁皱起了眉: “我真是把你惯得无法无天了。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打听这些事做什么?” 那些肮脏龌龊的后宅手段。 岂是一个小姑娘家可以听的。 “娘,你就跟我说说嘛。 如今是容儿掌家,总要知道对手有什么手段。 知己知彼才能不中了她的暗算不是?” 如今卫璇落得这一身病。 还不是不知道这宋姨娘的阴狠才中了招? 卫璇拗不过她,只得把其中原委细细道来。 原来,祖父一开始给父亲说的亲事,不是母亲。 那时新皇刚刚登基。 就毫不手软的除掉了宁国公闵氏一家。 对镇国公卫氏,也时时打压。 祖父看的明白。 薛家肯定也在新皇的忌惮之列。 于是为了不引起圣上不满。 他不同意父亲娶与他情投意合的镇国公之女。 而是给他寻了一门家世不显的文官,清远伯家的嫡女,宋瑾秀。 “清远伯? 那不正是宋姨娘的娘家吗?” 薛容好奇。 卫璇点点头: “确实。 也正因为这件事,宋姨娘后来才攀上将军府的……” 薛牧那时年轻气盛,与卫璇青梅竹马。 能么愿意舍了挚爱另娶? 与祖父大闹了一通无果。 竟自己寻上清远伯的家门,要求退亲! 惹得清远伯雷霆大怒。 当即表态自家女儿就是老死在家里,也不会嫁给如此不识理法的人家。 薛容大笑: “父亲真有魄力,不愧是咱们薛家的儿郎!” 说起这个,文氏还有些不高兴。 “当时要不是看你爹对璇儿如此情深义重,我还真不愿意把女儿嫁与他呢。” 卫璇想起夫君情谊。 不觉耳根发热。 欣慰的笑了笑继续说。 “你父亲成功退了亲,虽与清远伯家交恶,还被你祖父罚了一顿军棍。 但他当时是十分高兴的,还特地跑过来跟我分享这个好消息。 可是第二天,就传来非常不好的消息。 宋瑾秀竟然投湖自尽了!” “啊?!” 薛容张大了嘴巴。 “那岂不是说爹爹害死了人家?” 卫璇摇摇头: “我觉得倒是未必。 那清远伯虽在京城十分低调,但平日里各世家走动。 我也是见过这宋瑾秀的。 此人开朗活泼,绝不是随便就会轻生的人。 而且我还听说。 他与邻家的一个书生情投意合。 清远伯答应薛府的提亲的时候,她还跟清远伯争执来着。” “那母亲的意思。 这事儿跟宋瑾瑜有关?” 卫璇又摇头: “此事是宋家的家事,外人不得而知。” 但在外人看来,此事毕竟因薛家而起。 薛牧特地去清远伯府上为宋瑾秀守灵。 清远伯痛失爱女,却也没有为难他。 答应他只要给女儿守灵五日,此事就此作罢。 只是两日过后,薛牧就被发现醉酒后闯进了宋瑾瑜的房间! 祖父为此又打了他一顿军棍。 但他知道儿子秉性,是断不会在守灵期间饮酒误事的。 这分明是宋家女设计陷害。 因此只同意收宋瑾瑜为妾,不肯明媒正娶。 清远伯也没讨价还价。 只言薛府愿意收了这个庶女就好。 薛牧这才无奈纳了宋瑾瑜进门,可怎么看怎么膈应。 索性搬进了军营。 三年都未归家。 祖母心疼自己孙儿。 说服祖父再上卫家提亲。 也同意把宋瑾瑜送到庄子上养着,眼不见心不烦。 就这样,卫璇成了将军府的主母。 生下薛易和薛容以后。 有次父亲外出打猎,玩的尽兴误了归家时辰。 刚好附近有座薛府名下的庄园。 于是就去借宿一宿。 没想到正是宋瑾瑜住的那个。 她又故技重施,偷偷给薛牧下了药。 薛牧懊恼不已,回来跟母亲认错。 过了没多久就听闻宋瑾瑜怀上了。 祖母不忍薛家血脉流落在外,问母亲同意不同意将她接回来养。 并保证会时时敲打宋氏,不给母亲添乱。 母亲出身名门,不是那种小性的,自然不会拦着。 就这样,宋姨娘才能在将军府生下薛柔。 听了这个故事,薛容不免感叹。 这宋姨娘还真是不择手段! “夫人,老夫人,大小姐。” 正说着,齐嬷嬷进来禀报。 “翠竹让老奴跟夫人说一声,她做了夫人最爱吃的白玉糕,问夫人有没有胃口?” 卫璇皱眉。 这丫头三天两头想着办法给她送东西。 以为回绝两回她就不来了。 没想到竟这般执着。 又送什么白玉糕? “你让她回去吧,就说我不饿!” 卫璇烦躁的挥手。 自从觉得这个丫头有问题,她就有意将人赶出府去。 可薛容总是交代先留着有用。 她实在不耐这种逢场作戏,勾心斗角。 “慢着。” 薛容又拦住了齐嬷嬷。 “你将那糕点拿过来吧。 就说我娘最近总睡不好觉,晚上想让她来给按按头。” 翠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欣喜的差点笑出了声。 谢过齐嬷嬷,就赶紧回去梳妆准备了。 四季一直跟她住在一个院子。 看见她这欢天喜地的样子。 冷冷的说到: “我劝你还是收敛着点好,没得不小心栽了跟头,乐极生悲。” 翠竹瞅了她一眼。 “我看你这是嫉妒我重得夫人宠信!” 四季白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走了。 翠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了一瞬。 接着忙活起来。 晚上掌灯的时候,齐嬷嬷就来叫她去观澜苑了。 “怎的夫人今天睡这么早?” 翠竹绞着帕子奇怪道。 齐嬷嬷面无表情。 “夫人好几日没睡好,如今精神倦怠,就等着你按按方可安歇。” 翠竹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主屋的门。 可床上坐着的却不是卫璇: “翠竹姐姐别来无恙啊!” 薛容把玩着一根拇指粗的马鞭,笑意盈盈的说。 第039章 招供 时间已经到了二更天。 蒋定站在军帐中一动不动。 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约定的启程时间。 这一去。 等待他和这一万将士的,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可若不去,侯爷那边,该如何交代? 自从收到那封密信。 蒋定就陷入了这样的天人交战之中。 他知道。 怕是不到最后一刻,他是怎么也做不好决定了。 “蒋将军在吗?” 正自权衡,就听得帐外一声妖娆询问。 蒋定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 “此乃军营,我曾跟月婵姑娘约法三章,无故不得随意走动。 这更深露重,姑娘还是早些歇着去吧。” 月婵却没在意他的没好气,一掀帐帘,扭着腰肢就进来了。 “哎呀,将军说的是无故不得走动。 可奴家的的确确是有事啊。” 看着越扭越近的月婵。 蒋定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烦躁道: “姑娘有什么事不该跟楚王殿下说吗! 跑到末将的营帐来做什么?” 月婵见他有意躲着自己,还满脸嫌弃。 脸上的娇笑立刻沉了下来,拿帕子捂着脸做伤心状。 哭诉道: “奴知将军是盖世英豪,自是瞧不上我这等风尘女子。 可将军也不想想,若是有的选,哪个女儿家愿意做这千人唾万人骂的营生? 你道谁愿意这般自轻自贱? 我八岁上就被狠心的爹娘卖进了青楼。 若是不乖乖学艺接客,早就被打死了。 试问将军若是有我这等遭遇。 又当如何? 呜呜——” 说着说着,月婵直哭的梨花带雨、声泪俱下。 蒋定一时没了主意。 他虽也有家室。 但夫人是世家出身的小姐。 从小女戒女德修习的通透。 即便是再有委屈,也只是轻声细语的。 哪里有像这般哭的时候? “姑……姑娘莫哭了!” 蒋定满脸囧像。 想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 想上前安抚又觉得男女授受不亲。 何况他正跟这样一位风尘女子独处一室! “莫哭了……” “本将刚才只是因为军务烦心,并无对姑娘不敬之意……” “你先别哭了,有什么事好好说便是!” 可任蒋定使尽了浑身解数。 月婵一概不理,兀自捂着眼睛哭的伤心。 蒋定头疼的抚着额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不哭?” 他真是有点绝望了。 很快就到了拔营时辰。 他还没想好怎么跟宴云廷说。 这姑娘却在这儿哭的没完没了。 可真是闹心! 月婵露出一只泪眼。 红肿的眼眶还带着满腹委屈: “将军见笑了,奴家来找将军,只不过是……” 她说着不动声色的欺身上前。 而蒋定正头痛欲裂,根本没注意她的动作。 等觉察她已靠的太近。 近到通身的香气扑面而来。 蒋定才心道不好。 刚想将人推开,就觉后颈一痛,眼前一黑! 不省人事了。 …… 翠竹看到屋里坐着的竟然是薛容。 心中没来由的一慌。 但她很快强自镇定下来。 对着薛容微微福礼: “大小姐。 是夫人唤奴婢过来给她按头的。 自打老爷同公子上了北疆。 夫人经常辗转难眠。 唯有奴婢每晚帮着按头,方可睡着。” 薛容依旧捏着马鞭盈盈一笑: “是了,我也听说了。 不然也不会用这个理由引你前来。” 翠竹一愣,脸色随即煞白。 “大小姐,什……什么意思?” 薛容敛了笑容起身走到她身边: “这一年来,母亲因为小产身体日益虚弱。 请了很多大夫都无济于事。 连宫中御医,都说看不出什么端倪。 如果我记得没错。 母亲的饮食汤药,都是你伺候的?” 翠竹绞在一起的双手微微发抖。 “奴婢……奴婢不知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薛容定定的看着她: “不知什么意思? 那我就再说明白点儿。 母亲这几天住在镇国公府,一直没让你近身。 你猜怎么着? 她的病日渐好转。 精神头也比之前好多了。 没了你的伺候,母亲就吃好喝好,也不再辗转难眠。 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翠竹一听,吓得赶紧跪了下来: “大小姐明鉴。 此事……此事跟奴婢无关。 奴婢的确是伺候夫人饮食汤药。 可一直以来都是尽心尽力,从没敢有半点懈怠。 此事夫人是知道的。 而且…… 而且在夫人屋中伺候的。 除了奴婢还有一个四季。 夫人这种情况,也许跟她有关呢?” “放肆!” 薛容气的重重的甩了一下马鞭。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齐嬷嬷,帮我搜搜她的身上。 看看有什么不该带进来的东西。” “是。” 齐嬷嬷也不含糊,带着两个婆子直接将翠竹按倒。 亲自上手在她身上摸了一遍。 翠竹没想到薛容竟会搜她的身。 倒在地上满脸的绝望。 “大小姐,搜到一包这个!” 齐嬷嬷从她的中衣袖子里翻出一个叠好的纸包。 拿给薛容看。 薛容打开来。 里面是一种细细的白色粉末,闻之无味。 “这是什么?” 薛容问。 翠竹浑身似筛糠般的抖。 “糖……糖粉。” 薛容叹了口气。 都这种时候了还不说实话,怕是有什么把柄捏在别人手里。 “翠竹。 我听娘说,你是五岁上进的将军府。 那时候你瘦瘦小小,衣不蔽体。 原本祖母是不同意你进府的。 说你又瘦又小,还病歪歪的。 可母亲看你可怜,又没老子娘心疼。 若没人家肯收,也只有冻死饿死的份了。 于是坚持让你进了府。 进府以后,你胆小怯懦,又不敢说话。 被府中其他丫头欺负。 是母亲替你撑腰,惩治了那些欺负你的下人。 又把你收在身边,亲自教养……” “翠竹对不起夫人! 大小姐赐死奴婢吧……” 薛容的一番话终于打破了翠竹的心防。 她跪在地上以头杵地,大哭起来。 薛容松了口气,蹲下身看着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翠竹。 “说吧,是谁指使你在母亲的药里下毒?” 翠竹紧紧的捏着自己双手。 捏的指关节都发了白。 终于说了实话。 原来,她小时候跟一直照顾她的姐姐走散。 被人牙子发现卖到将军府来。 这些年一直以为姐姐已经死了。 可有天宋姨娘身边的李嬷嬷找到她,给她看了姐姐的荷包。 并威胁她,要是不给卫璇下毒。 就永远让她们姐妹不得相见。 翠竹从小没了父母,是长她七岁的姐姐含辛茹苦将她养到了五岁。 两人感情深厚。 翠竹更害怕她们会对姐姐不利。 这才做了违心的事。 “我会帮你找到姐姐的。” 薛容听完说。 “但你也要配合我。 要是那边有人来问你进展。 你就只说一切顺利!” 第040章 不服 蒋定悠悠醒转过来的时候,耳边充斥着惊天的喊杀之声。 他一个激灵端坐起来,大叫道: “什么时辰了?” 若误了侯爷的事。 他一家老小恐都不得一个好下场! “卯时三刻!” 阴沉的男声回答。 蒋定稳了稳心神。 才发觉自己正坐在一辆晃晃悠悠的马车里。 清晨的微光里。 楚王宴云廷端坐在车厢一角。 正冷冷的看着他。 而他旁边斟茶的。 正是那个醉梦楼的花魁,月婵。 只不过她如今褪尽了浮华的妆容和繁琐的衣衫。 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 浓密的秀发全都盘在头顶,遮盖在黑色头巾之下。 神色冷峻目光清冷。 好似暗夜里的——杀手! “你……你不是风尘女子?” 蒋定后知后觉道。 月婵端了一杯清茶到他眼前,姣好的面容带上一丝冷笑: “将军好眼力!” 蒋定有些慌神。 看着一言不发的宴云廷。 这一路上他还嘲笑楚王真是个傻子。 没想到到头来,这傻子竟是自己! “楚王可否告知,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如今漫天的喊杀声。 他却能安然无恙的躺在马车里。 楚王定是早做好了准备。 甚至连侯爷的意图,怕也早就知晓。 “我军子时出发,绕官道至宛城外。 又从背后包抄,将等在邙山腹地的燕军连窝端了。 话说起来,还得多谢将军的印信。 才让麾下的将士听令。” 宴云廷平静的回答。 本以为是场恶战。 但镇国公给他的两个侍卫精通用兵之法。 把清缴敌军和解救薛牧的工作全都揽了去。 倒显得他这个主帅有些多余。 蒋定听了心下一松。 心想这次他怕是全完了! 侯爷发来的密信指示。 让他带楚王和一万军从邙山腹地行军。 那里山高路陡,最适合埋伏。 山路那头,自有人接应。 出了邙山就是宛城地界,早已被北燕围困多日。 什么人能在邙山那头接应? 侯爷怕是早已跟北燕通信,要把楚王送给他们做贺礼! 可没曾想…… 最后被端掉的竟是北燕军。 “殿下什么时候得知的计划?” 知道了结果。 蒋定心中那股难消的积郁,竟然没来由轻松起来。 起码这样,他不用再为要不要遵守侯爷指示而烦恼了。 困在宛城里的百姓和将士。 也可以重获新生。 “早在那封密信送到你帐中之前,本王就已经先看过。” 宴云廷眼中带着阴戾。 “蒋将军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说? 比如—— 这封密信,是不是宣武侯李明善给你送的? 又比如—— 当年你用来诬陷宁国公的那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阵沉默…… 蒋定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后颈。 苦笑一下: “末将听不懂楚王殿下在说什么。 当年那封证明闵行之谋逆的信。 是末将从送信的燕人那里截获的。 至于今晚。 末将只是下令让军队整装待发。 奇袭宛城。 可从来没见过什么密信!” 宴云廷挑了挑眉,语气低沉: “这一路北上,本王见蒋将军心系百姓,也为我大周兵败痛心。 你不忍看散兵欺辱难民。 将这些败兵收至麾下。 又将储备的军粮分给食不果腹的难民。 若非亲眼所见。 本王也很难相信将军是个背信弃义。 置家国大义于不顾的人。” 一番话说的蒋定羞愧难当。 沉默的低下头去。 宴云廷继续道: “我知将军顾虑。 本王答应你。 只要你说出当年宁国公蒙冤真相,我保你一家老小安全无虞!” 蒋定再次苦笑: “呵,楚王有所不知。 在你悄悄带领军队绕道的时候。 我一家老小,恐怕就已然保不住了。” 宴云廷皱眉: “真有人这么厉害?” 那可是盛京城。 什么人敢明目张胆的杀人灭口? 蒋定满脸绝望。 看着宴云廷长叹了一口气: “罢了,既然都是一个结果,不妨就告诉楚王殿下! 当年那封信,的确是北燕皇子写给闵国公的。 不过是受人……” 宴云廷正凝神倾听。 不知从什么地方“嗖”一下射来一支羽箭。 这一箭射的太过突然,宴云廷和月婵还没来得及反应。 就“啪”一声钉在蒋定的太阳穴上! 蒋定只来得及瞪大了双眼。 口中正说着的话便戛然而止。 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蒋定! 蒋定!” 宴云廷双眉紧蹙扶着蒋定的肩膀使劲摇晃。 然而只是徒劳。 蒋定只微微颤抖了两下,便彻底没了声息。 月婵见状秀眉紧锁。 一个飞身冲出了车厢。 过了好一会儿才失落的回来: “周围山高林密,又都是喊杀声。 没见到人影……” 宴云廷放开蒋定的尸身。 突觉心中焦躁无比。 抄起矮几上的茶壶,一股脑儿砸在车框上。 月婵低着头静静的等待。 “立刻通知四海楼,务必将蒋定的家人护好!” 过了一会儿。 宴云廷忍着怒气开口。 “是!” 月婵领命而去。 …… 将军府南苑里。 宋姨娘又在发脾气。 只是这次,她没什么东西可摔了。 屋子里的一应陈设,都被薛容派人来搬走。 有的是卫璇的嫁妆。 有的,则是不符合她妾室的身份,逾矩从库房搬过来的。 “你不是说只要我忍过这段时间,就可以让我翻身吗! 如今我掏光了家底,左拼右凑。 连你舅舅和外祖的关系都用上了。 还是堵不上府中的窟窿。 你叫我怎么办!” 纵使知道薛柔是个阴狠的。 她现在也顾不上了。 将床榻上的枕头锦被,全都扔了出来。 “姨娘,您先消消气。 二小姐最近也是茶饭不思的。 就为了给您想个好办法。 哎呦! 您可不能都愿二小姐啊!” 丫鬟小兰护在薛柔身前。 一个不小心还是被扔过来的美人拳打了个正着。 “想办法想办法,你就没有一个好办法!” 宋姨娘依旧歇斯底里。 “要真有好办法,也不至于被薛容那个蠢货压在头上这么多年!” 薛柔面色阴沉。 上前抓住了宋姨娘的手腕: “就知道打骂扔东西! 我被薛容压着,还不是因为你不中用!” 她实在气的狠了。 也顾不得眼前这个发疯的女人是她亲娘。 宋姨娘被钳了双手。 看着薛柔的眼睛,又想起那日的阴狠来。 于是默默的住手。 眼泪横流道: “娘不是真的怨你,就是觉得被那对母女这般打压。 咽不下这口气!” 薛柔放开她的手。 阴沉道: “女儿也咽不下这口气。 那卫璇已经没多少时日了。 至于薛容。 女儿也想了个好法子惩治于她。” 宋姨娘一听,两眼放光: “什么好法子,快跟娘说说。” 薛柔掩嘴道: “只是这事不能着急,还得要娘协助……” 第041章 夜探尚书府 薛容陪卫璇在镇国公府住了一个晚上。 第二日又陪外祖一家吃过早饭。 这才骑着马,慢慢悠悠往回走。 刚到西苑,就发现她的徒儿付承轩,早就等着了。 “今日来的怎么这般早! 可是有什么好消息了?” 薛容栓好了马笑着打招呼。 付承轩满脸喜色: “师父果真是料事如神,昨夜王用家……” “嘘!” 薛容看了看在院中洒扫的夏荷和春桃。 赶紧示意他进屋再说。 “这可是在你的院子,你还防着谁?” 等进了屋,付承轩一脸不解的问。 “隔墙有耳,还是小心为妙!” 薛容示意茯苓关门,含糊的答道。 付承轩也没当回事: “昨夜那王用家,果然在半夜偷偷往外运东西。 听顺子说,那车上的东西定然不轻。 走过的车辙都有巴掌深! 不过随后就让王府的下人掩盖了。” 薛容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可看清他把东西运哪儿了?” 付承轩神神秘秘道: “顺子一路跟着,一直到了京郊三里外的一处废弃庄子。” 说着又好奇: “可需要我寻个由头进去看看?” 薛容摇头: “不必!前日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她感兴趣的不是王用,而是幕后指使他的人。 付承轩一副不辱使命的样子。 “我办事,你放心。 我找人买通了一个在兵部当值的小吏。 他说王用此人性情孤僻古怪。 在兵部几乎不怎么和同僚来往。 因为不是什么重要职位,平日也基本没什么人找他。” 薛容觉得奇怪。 “那就没人看见他跟哪个品阶高的官员单独来往?” 按理来说,能指使他倒卖军械的。 肯定官衔比他大。 付承轩摇了摇头: “这就不得而知了。” 说着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 “哦,对了。 说起品阶高的官员,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他家失火后的一天。 就是你让我派人盯着王家的那天。 兵部尚书张纪堂去过他家。 说是下属家出了事,他这个做长官的理应出面慰问。 当时我还感叹。 这张纪堂平日里看着凶巴巴的,没想到还能如此体恤下属。” 薛容沉吟道: “张纪堂?” 会是他主使的倒卖军械吗? 如果这样的话。 当年宁国公的案子,难道是德妃和宣武侯在捣鬼? 不过想想宴云昭的阴险手段。 有这样的娘和舅舅也不足为奇。 这么一想,父亲这次兵败也可能是宣王手笔。 目的很可能是让薛容陷入悲难之境。 他好趁虚而入! 薛容气的一拳砸在红木茶几上。 为了薛家的兵权,这位道貌岸然的宣王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原来上一世自己是这般跳进他挖好的坑里的。 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付承轩被薛容的举动吓了一跳: “师父,您这是怎么了? 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自从知道薛容要让他做大事。 付承轩就觉得身上的责任重大无比。 他再也不是那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而是肩负着为朝廷除害的重要使命。 薛容揉了揉生疼的拳头,回道: “无事。 容我再想想后续要怎么操作。 可现如今,你先扎一个时辰的马步!” 一听又要扎马步。 付承轩满脸的期待顿时烟消云散。 “还要扎马步啊? 我都拜师拜了十多天了。 你每天除了让我扎马步就是让我扎马步。 能不能教我点别的了?” …… 过了两日。 城郊外的一处废弃庄子突然半夜起火。 长公主之子付承轩正带着一帮混混在旁边一条河里捞鱼。 见状第一个冲进庄子帮忙。 可没想到竟在院中发现了大批朝廷锻造的弓箭钢刀! 立刻报告给了京兆衙门。 有人私藏朝廷兵械,这可不是小事。 京兆府尹没敢隐瞒。 第二天就上达天听。 皇上对此事非常震怒。 命大理寺,兵部,工部联合彻查。 薛容,在事情曝出来的当晚。 早早的关门睡觉。 穿上让茯苓偷偷准备好的夜行衣。 准备去张纪堂的府邸一探究竟。 原本是想盯着王用的。 可转念一想。 出了这么大的事。 张纪堂应该不会蠢到这个时候再去找他。 估计要销毁一切与王用有关的联系,推他出来顶锅。 薛容正是想看看能不能趁机抓到他的把柄。 于是在行动之前,让付承轩帮忙探好了去张府的路。 很顺利的找到了张纪堂日常办公的书房。 不得不说,有时候有个还算靠谱的小弟。 办起事来是真方便。 此时刚刚戌时末。 尚书府里灯火通明。 可令薛容感到奇怪的是。 府中竟没有几个行走的下人。 只有几个目光机警、腰配胯刀的练家子,守在书房门前。 这定是在书房销毁证据! 薛容欣喜,避开门外的耳目。 翻身去了后窗。 四顾无人,她小心的将耳朵贴在了窗棂上。 屋内隐隐的说话声模糊传来: “怎么能出这么大的纰漏!” 有个听起来略显苍老的声音道。 张纪堂语带慌张: “那王用家里前些天不小心走了水。 下官还提醒他要万事小心。 过了几天不见动静。 我还以为已经平息了。 没想到……” 薛容错愕。 这张纪堂竟还有帮手? 听语气好像比他身份还高! 这声音明显也不是宴云昭的。 会是谁呢? 正要凑近了再听。 突然屋中传来一声暴喝: “什么人!” 薛容大惊,房中竟有高手! 她摸了摸脸上的蒙面巾,转身就走。 刚上了对面房顶,就听见身后的窗户打开。 一个身量修长一袭白衣的男子,执着剑紧追不舍。 薛容只回头看了一眼。 便心下大惊。 这个人,她认识! 上一世,她苦练功夫。 自诩在整个盛京已经难逢对手。 可还是有两个人是她没把握取胜的。 一个是宴云昭收揽的侍卫,号称天下第一剑客的慕白。 另一个,是太傅何彦殊的家臣。 名叫流云的。 虽然这个人在江湖中,甚至盛京城内都名不见经传,平日里又极少出手。 但薛容却知他武功深不可测。 有一次宴云昭说朝堂上有人密谋在反对他。 让薛容帮着解决。 薛容想着先去试一下对方虚实。 到了以后才发现。 是何彦殊在怂恿梁王与宴云昭抗衡。 她刚想对梁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结果这个叫流云的二话不说上来就打。 偏偏薛容还不是对手,只好撤退。 后来梁王失败被囚。 宴云昭登基后为表宽容。 也没把何彦殊怎么样。 没想到今日狭路相逢,薛容的功力又比前世至少弱了三成! 看着紧追不舍的流云。 她有些后悔今日冒进了! 第042章 灭口 流云的速度出奇的快。 薛容刚掠过尚书府的后门,就被他追上了。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接招。 流云宝剑在手,处处都是杀招。 薛容原本只是来探个消息。 身上只有一柄三寸长的匕首,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有。 面对流云凌厉的攻势,她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薛容心下绝望。 难道今日一遭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她是死过一次的,倒也没什么惧怕。 只怕对方知道了她的身份,连累了薛家和外公。 这何彦殊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尚书府。 张纪堂很早便是宴云昭的人。 这两人私下密会,还特地遣散了下人? 只有一个可能。 何彦殊,一直都是宴云昭麾下。 只为了掩人耳目,才装作互不相搭甚至针锋相对。 为的就是能让何彦殊在暗处帮他铲除异己,巩固地位! 若不然。 梁王才名在外,上一世也不可能输的那么痛快。 好一招暗度陈仓! 薛容恨恨的想着,手中却招架的越来越吃力。 只见流云面色冷峻,招招狠辣! 若再不想办法脱身。 薛容可真要抵挡不住了。 危难之时薛容急中生智。 对着流云身后大喊了一声: “何太傅?” 流云一个愣神,转头去看。 却发现身后的街道空空如也,尚书府后门大门紧闭。 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转身再看。 薛容已经又上了房顶,脚下不停跑出去两家院子。 尚书府身处闹市。 世家官员聚居之地。 若让薛容钻进哪个大官的院子,就不好再下手了。 流云伸手自袖中探出一支飞镖,一个抬手就打向了薛容。 薛容正心下庆幸。 再过一个房顶,就能到达一条闹市街区。 流云还忌惮着太傅身份。 理应不会在闹市杀人。 可还没等她高兴太久,突觉小腿传来一阵钻心剧痛。 她踩在房顶上一个没站稳。 直直的摔了下去。 落地的一瞬,薛容只觉得脑袋轰鸣、眼冒金星! 看着房顶上徐徐赶来的白衣身影。 她在心里苦叫了一声: 完了! 就在此时,凭空一声炸响。 不知从哪飞来的火药弹在流云脚下爆裂开来,冒出滚滚浓烟。 剧烈的声响引得附近院子里的人纷纷出来查看。 流云怕被人识破。 赶紧跳下屋顶躲避耳目。 薛容只觉得昏沉间有人抓了她的肩膀,小声说了句: “走!” 一时间天旋地转,耳后生风。 再落地时,已经在四海楼的暖阁里了。 “不知薛大小姐,闲来无事跑到尚书府闲逛什么?” 莫寒阴沉着一张脸,阴阳怪气的问。 王爷一向是个沉稳谨慎的人。 可只与这女子见过一面。 他就义无反顾的去了北疆战场。 实在是让跟随他多年的莫寒万分不解。 若不是这次殿下走时特地吩咐要暗中保护薛容。 他才不想管这女子的死活! 有那么一瞬,薛容觉得他跟刚才的流云很像。 只不过换了套青衣而已。 她晃了晃昏沉的脑袋。 努力回了回神; “倒卖兵械。 是张纪堂在倒卖兵械!” 她喃喃的说。 不消别的证据。 刚才书房里的对话就已经让薛容十分确定。 “张纪堂是宣王的人,而且太傅何彦殊,也与之关系匪浅。” “你说什么?” 莫寒拧眉。 王爷暗查了许久都没有眉目。 这个女子怎么能这般确定? 薛容已经坐起身理清了思路。 “自宁国公出事之后,他们未必一直在做这等生意。 只不过这次他们要对付我爹。 是以才故技重施,将送往前线的军械调了包。” 莫寒还在考虑这件事的可信程度。 “莫掌柜,北疆来的加急信!” 有人敲门进来,递给莫寒一封信。 薛容立刻紧张: “是楚王送来的吗?可有说前线战况?我父亲和哥哥可还好吗?” 虽然她已知最坏的结果。 可重生一次,她做了努力。 希望能扭转一些局面。 起码让父兄安然无恙。 莫寒看了信件却沉默不语。 薛容等的不耐烦。 “喂,我已将我知道的信息都告诉你了。 你这样一言不发未免太过小气!” 莫寒叹了口气指着她依旧流血的小腿。 “你旁边有伤药,自己处理之后就赶紧离开吧。” 说着转身就走。 “喂!” 薛容大叫。 “你所问之事,在下一概不知。 王爷只让我护住蒋定的家人。” 出门之前,莫寒终于回答。 “蒋定?” 薛容纳闷。 就是那个跟宴云廷一起去前线的副将? 护住家人。 难道蒋定知道些什么? 一边纳闷着。 薛容取过旁边的瓷瓶给自己上药。 流云的飞镖只是擦边而过。 她腿上的伤口并不算深。 很快便止住了血。 又包扎了一下。 薛容踉跄着起身,准备回府。 刚要出门,就有一个小丫鬟给她送来一身衣服! “公子说姑娘这样出门不太方便,要奴婢给您找身衣服。 这是奴婢新做的,并未上过身。 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小姑娘干净利索,脚步沉稳。 一看就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多谢!” 薛容也没客气,拿了衣服换上。 便出门上了街。 四海楼明面上是个镖局。 分号遍布大周境内,甚至连北燕和南楚都有它的势力。 暗地里培养了大批暗探细作。 收集各方消息。 还掌握着多条鲜为人知的暗道。 传递消息十分迅速。 就拿北疆这件事来说。 朝廷的战报尚未传来,四海楼已经接到宴云廷的指示了。 薛容正思考着要不要借四海楼的便利。 给宴云廷写封信问问父兄的情况。 就听见两条街外有人大喊: “着火啦! 蒋大将军府着火啦!” 随着喊声,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街道很快热闹了起来。 还没睡觉的百姓们纷纷跑过去看。 也有世家大族派家丁出来打探消息的。 薛容听到大将军府,心中“咯噔”了一下。 赶忙拦住一个人问了问: “刚才他们喊的是哪个大将军?” 虽官阶军衔不一样。 可盛京中能唤做大将军的不在少数。 她一时有点不确定。 “还能是哪个大将军,住这附近的就是龙虎大将军蒋定!” 那人许是哪个氏族大家的家丁。 说起军衔来头头是道。 薛容松了口气: “哦,多谢了!” 那人甩了甩被薛容抓皱的衣领。 愤愤的走了。 薛容却恍然一惊: 蒋定? 不就是刚才宴云廷让莫寒护住其家人的那个吗? 于是也顾不得腿伤,一瘸一拐的跟着人群往里面走。 只见挂着“蒋府”匾额的大宅子里。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火油味道。 这明显是有人纵火。 薛容挤开人群,找到了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的莫寒。 他阴沉着脸色目光晦暗。 看见薛容一瘸一拐的靠近,他声音沙哑的说了句: “我来晚了!” 第043章 不了了之 薛容忍着腿部剧痛翻身从后窗回到西苑的时候。 茯苓还在心不在焉的整理箱子。 “大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 茯苓捂着胸口过来看人。 绕过屏风却看见薛容打开腿上的绷带龇牙咧嘴的样子。 吓了一大跳: “小姐您受伤了?” 而且身上的衣服也换了。 “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茯苓赶紧抢过薛容手里的绷带。 小心的帮忙包扎伤口。 “真是的,早知道这么危险。 奴婢就该拦着不让您出去了。 您只是个未出阁的小姐。 又不是什么武林豪杰。 半夜里出去逞什么英雄!” 看着薛容腿上一寸多长的伤口。 血呼啦疵的还往外冒血。 茯苓撅着小嘴不住嘟哝。 薛容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笑着安慰她: “就是道小口子,伤的又不深。 本来都已经止住血了的,刚才又是翻墙又是爬窗的,崩开了。” 薛容疼的龇了龇牙。 茯苓瞅她一眼: “您还知道疼啊! 要是夫人知道您一走就是两个时辰。 回来还受了伤! 非扒了奴婢的皮不可!” 薛容笑了一下: “我看不用我娘出面,你就快要扒了我的皮了。” 茯苓闻言翻了个白眼。 “我不在这段时间,可有人来找过我?” 薛府虽然整治过了,但并不完全干净。 起码西苑的两个蛀虫,还没找到很好的理由清除。 茯苓摇了摇头。 “奴婢跟人说小姐白日练功太累,早早睡了。 所以没人靠近您的卧房。 奴婢闲来无事还整理您的衣服首饰来着。” 说着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凑到薛容跟前小声道: “有件事不知道小姐您在没在意。 夫人之前给您的那对蓝宝石嵌玉的步摇,您可知道放哪儿了? 奴婢怎么找都没找着。 还有一对满绿的翡翠镯子,万宝楼的金钗,周小姐给的西域镶宝石手钏……” “你是说,有人动了我的东西?” 薛容打断她的喋喋不休。 茯苓乖乖的闭上嘴,微微点头。 薛容平日里喜欢简单干练的装束。 可府上给小姐定做的首饰都是有定数的。 还有一些卫璇和文氏赠送的。 去别家做客其他长辈赠送的。 有联系的世家女子出于礼貌赠送的…… 等等等等。 薛容一概让丫鬟收了起来。 到如今已经攒了两个箱子。 以备参加活动不得已需要打扮的时候拿出来用。 对于这些,她也从没上过心。 若不是茯苓今日得空拿出来翻翻。 她都记不得自己还有个小金库。 “此事先别声张,容我想想要怎么处理。” 这间卧房。 除了她和茯苓。 也就只有春桃和夏荷进来过。 之前两人挤走了茯苓。 也管过薛容的衣裳首饰。 如果真有人拿了她的东西。 也就这两人最有嫌疑。 可如今没有证据,又不知她们拿了东西是已经变卖了出去,还是还留在手中。 况且还有些里衣帕子什么的私密之物。 若是一并被拿了出去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乱子。 一时还真不好处理。 说完这事儿。 薛容又指着她换下来的衣服和带血的绷带: “明日一早寻个没人的地方,将这些东西都烧了。” 今晚上的对话被人偷听。 何彦殊和张纪堂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得有所防备才行。 一晚上经历了这么多事,薛容真是累了。 可换好寝衣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回想着何彦殊和张纪堂的对话。 以及蒋定府中的滚滚浓烟。 以及莫寒怅然若失的样子…… 这一切,真的都是宴云昭和德妃在背后主使? 薛容使劲捏了捏拳头。 看来前世,她真是被骗的太深了! 第二日一早。 薛容还没吃完早饭,付承轩就风风火火的找了过来: “怎么样,昨晚可是有什么收获?” 薛容端着粥碗愣了愣神。 想起流云那毫不掩饰的杀意。 轻轻摇了摇头: “我连尚书府都没进去,什么也没发现。” 长公主有意不让他涉足朝堂之事。 去城外庄子放火时若不是他哭着喊着非要参与,薛容也不会让他去。 昨晚的事情这般凶险。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知道的。 付承轩明显失望: “啊!? 那岂不是说,咱们这次白忙活了?” 薛容用安慰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能是白忙活? 起码是翻出了军械倒卖一事。 军械可关系到江山社稷的军国大事,皇上一定不会轻轻揭过。 必得查问个清楚才行。” 付承轩却是一声嗤笑: “你还不知道吧,昨天下午。 兵部就下令抓了王用。 王用对倒卖军械一事供认不讳。 但只说是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才将手伸向了兵械库……” 薛容拧眉: “即便是他这么说,大理寺卿也未必肯信。 倒卖军械可不只是偷窃这么简单。 若无人协助,他根本不可能把这么多军械从库房运出却无人发觉。 而且即便真是他自己顺利偷出来了。 那如何销赃转卖? 一个小小库令使,拿着印有工部标识的军械。 谁人敢买? 这分明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付承轩听了她的分析依旧呵呵。 “那大理寺卿林邵,年近花甲。 听说已经向圣上递了辞呈,不日便会告老还乡。 他才不管你怎么偷怎么销。 只要有人愿意出来背这个锅能尽快结案就好。 而且咱们这位皇上。 常年坐在锦绣宫里享受荣华富贵。 从来不知道手底下这些臣子是怎么干活的。 恐怕此事,真有可能就这么揭过去了。” 薛容奇怪的看着他。 不是因为他说的话不可相信。 而是好奇他一个街头纨绔,怎么能分析的这般透彻? 付承轩被看的不好意思。 红着脸道: “这话是我母亲说的。” 昨日长公主和驸马在书房讨论此事,被路过的付承轩听到了。 薛容气闷。 长公主是圣上的长姐,想必对他的脾气秉性十分了解。 若真让她说中了。 这好不容易才翻出来的军械案。 还没与北疆战场扯上关系。 就要这么不了了之! 那父兄的罪,岂不是白受。 她还答应帮宴云廷调查当年宁国公冤案来着。 本打算利用这事儿撕开一道口子。 没想到……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对手隐藏的太深太狡猾。 她一个世家女根本触不到他们的核心。 “师父,那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要不要我再找几个兵部官吏的院子去烧一烧?” 付承轩看她一筹莫展,跟着出主意。 薛容觉得简直无稽之谈。 “还烧,你也不怕被抓成纵火犯! 此事你休要再管,赶紧练功去!” 纵火一事一次是偶然,多了就要引起怀疑了。 第044章 手帕至交 何太傅今日上朝时有些惴惴不安。 纵横官场数十载,他还是第一次觉得心中如此不踏实。 听流云说那人是个年轻女子。 而且武功奇高。 还有帮手! 在盛京城中,什么样的人能满足这所有条件? 难道是政敌豢养的暗卫? 此事若不查个明白。 他与张纪堂甚至宣王的关系,恐怕就遮不住了。 更有甚者,还会将他与此次的兵械倒卖案联系起来。 若真是这样。 他这太傅之位,恐怕都保不住。 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找出昨日窗外之人! 心不在焉的熬过了早朝时间。 他以有事上奏为由,跟随皇帝进了御书房。 “何爱卿,朕看你今日早朝时脸色不大好。 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皇帝体贴的问。 何彦殊为三公之首。 又不像其他那两个言官一般守旧聒噪。 这些年颇得皇上信任。 “回陛下,老臣无妨。 只是昨日下值回府之时,在宫墙之外的幽辟小路上受到了袭击,受了些惊吓!” “什么!” 皇上龙颜大怒。 “胆敢在皇城之中对朕的肱骨之臣动手! 什么人如此大胆?” 何彦殊满脸惊慌之色。 “陛下勿忧,老臣带着贴身侍卫。 倒也没伤着什么。 只是这贼人居心叵测。 老臣只是路过,无意间撞破了她的行踪而已。 那贼人的目标,恐怕不是老臣。” 皇帝双眼眯起。 “在皇宫外围? 难道他还想进宫行刺朕不成!” 何彦殊立刻拱手低头,做战战兢兢状: “老臣愚钝,不敢妄言!” 皇帝将手中的奏折重重的扣在桌案上。 目光里满是猜疑。 “爱卿觉得,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何彦殊一脸为难,但迫于君威,还是惶恐的开口: “据老臣的侍卫说。 此人身穿夜行衣,身手矫健,善于隐藏。 还是个女子……” 皇帝起身在书房中转了个来回,下了结论: “这么说来,是谁家豢养的暗卫?” 何彦殊拱了拱手,不敢妄言。 皇帝想了又想,还是不能容忍有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坐下来吩咐: “朕予你一队御林军,爱卿可调查盛京城中各大家族府邸。 就说皇宫近日受到女刺客骚扰,朕下令彻查。” “老臣遵旨!” 何彦殊目的达成,心满意足。 皇帝却又抬手道: “此事不必声张,爱卿悄悄去查便是。 省的那帮老臣查问起来,朕还得编各种理由搪塞。” 要真让那帮老臣知道。 保不齐要把整个皇宫翻过来也要找到这个莫须有的女刺客了。 …… 薛容罚了付承轩去练功。 这小子倒也老实。 乖乖的到后院去继续扎马步去了。 都说勤能补拙。 付承轩这段日子不惜力气苦练基本功,身体底子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 薛容对着一桌子的早点愁眉不展。 军械这招棋不好用。 她要如何跟宴云廷交代呢? “大小姐,您看是谁来了!” 茯苓这时欣喜的叫道,领着一位穿粉色留仙裙的姑娘进来了。 “小容儿,多日不见,你有没有想我啊!” 来的人满面春光。 见着薛容就笑得露出一对讨喜的小虎牙。 薛容看见她亦是一喜。 “大蚊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说着就要起身迎接。 却忘了自己腿上还有伤口,疼的她拌了一个趔趄。 周静雯上前扶住她道: “你腿怎么了?” 薛容心虚的摇头: “没什么,昨日练功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石头上了。” 周静雯脸色一沉: “好歹你也是练了十年的侠女了,怎还这么不小心!” 薛容对她赧然一笑。 “好了,不说这个了。” 周静雯扶着薛容坐下,从随行的丫鬟手里取过一只锦匣。 得意洋洋的说: “看本小姐给你带了什么?” 她献宝一般将锦盒捧到薛容面前。 郑重其事的打开。 里面露出两个小巧精致的琉璃瓶来。 薛容只觉迎面扑来一阵异香。 立时神情错愕: “这不会是……?” “西域独有的玫瑰花露,怎么样,喜不喜欢?” 薛容挑眉。 前两天刚拿这个做托词。 如今这丫头竟然真送这个! “喜欢,真是太喜欢了! 还是我家大蚊子对我好!” 虽然前几天是随口搪塞外公的。 但有了这个,也好让他相信自己的确跟楚王没什么特别交情了。 薛容欣喜的把玩着两只琉璃瓶。 又让茯苓好好收起来。 “哎,刚回来就听说你跟顾家退亲了,到底怎么回事?” 周静雯最近缠着父亲带她去了边关。 与胡人洽谈商贸事宜。 一走就是三个多月。 回来就听到自己唯一的好朋友受此屈辱。 还想着来好生安慰一番。 没想到这个没心没肺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害的她一腔好意都付诸了东流。 “嗨,就是那么回事……” 薛容于是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跟这位手帕交说了说。 “没想到这顾文宇和钱欣这么不是东西!” 听完事情经过,周静雯撇着嘴恨恨的骂道。 “小容儿别慌。 这天下的好男儿多的是。 像这样的渣滓不要也罢!”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话是相当有道理的。 薛容和周静雯之所以能成为好朋友。 是因为两人都不怎么遵守世俗理法。 说话做事都有些随性而为。 “别老担心我了,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你爹娘就你这么一个宝贝闺女。 肯定不舍得你外嫁。 一定是想着给你招一个可心的赘婿回来吧。” 周静雯一听,立刻红了脸: “呸呸,臭丫头说什么呢! 人家还是个小姑娘呢。 什么赘婿什么夫君的,说了也不知道害臊!” 薛容打趣她: “哎哟,你还小姑娘呢? 比我还大一岁,我都退过一次婚了。 你可抓紧的吧。 不过婚姻大事,还是要多听听父母意见。 不可太任性了。” 上一世她这位朋友就吃了这方面的亏,差点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薛容想提早提醒她一番。 聊的正欢,茯苓又来报。 说二小姐求见。 周静雯立刻满脸嫌弃: “她来干嘛? 本小姐最是瞧不上她那副低眉顺眼惺惺作态的模样。” 薛容也想不明白薛柔找她做什么。 只是人都来了,也不好不见。 “你去后院看我徒弟练功,我去看看她到底何事。” 第045章 装不下去 “柔儿给姐姐请安。 愿姐姐身体康健,福寿安康!” 薛容端着一盘瓜子嗑的正欢。 听到这句假模假样的问安,就有点嗑不下去了。 “你来找我何事?” 以前怎么不觉得,这薛柔只要一出现就如此让人倒胃口呢。 薛柔拿帕子揉了揉红肿的眼睛。 细声细气道: “姨娘这段时间四处奔走,各处填账。 累的整个人都消瘦了大半。 再这般下去,柔儿怕她支撑不住了。 所以来求求姐姐,可否看在姨娘这些年对你不错的份上。 对她宽限一些。 那些庄子店铺的损失,就不要让她一己承担了吧。” 薛容轻笑了一声: “呵,你说的倒是轻巧。 不让她承担,难道你来承担? 就宋姨娘犯的过错,不把她发卖或是送官,已经是极为宽限了。 不必再多说!” 薛柔被呛的没了声音,胸口剧烈的起伏。 没想到薛容竟然如此得理不饶人。 她本是想让宋姨娘做做账面功夫,可谁知新上任的管家却拿着账本跟她一笔一笔的对。 姨娘又不是做账高手。 没几条下来就漏洞百出。 孙管家还警告她,若是再弄虚作伪,就呈报官府。 以偷盗论处! 这真是! 欺人太甚! 此时的薛柔毕竟还年轻。 一时间被薛容激的压不住火气。 “薛容,你为何总是这般趾高气扬理直气壮!” 柔弱可怜也装不下去了,她恶狠狠的盯着薛容。 “虽不是一个娘生的,可我跟你一样都是父亲的女儿。 凭什么你事事都压在我头上! 对我说话总是这般颐指气使,抢夺东西,抢父亲的宠爱也是这般无所顾忌! 你不过是有个出身好的娘。 你高贵些什么!” 薛容被她突然的失控搞的有些诧异。 原来自始至终,她心里都有这么多不甘? 不过,那又如何呢! “我是将军府的嫡女,是镇国公的外孙女,还用跟你一个连出生都不怎么光彩的庶女抢东西?” 薛容只觉得好笑。 “倒是你,有这么个心术不正的生母,可千万不要被她带沟里去。 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想想哪些是该你有的,哪些是不该你肖想的。 否则舍本求末,反而害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想来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薛柔都这般阴暗偏执。 都是受了宋姨娘的影响。 薛容本是好意提醒,可薛柔却根本不会领情: “哼,少在这儿跟我耀武扬威。 没了卫璇,你就是一个只会仗势欺人的女魔头。 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 你有什么可炫耀的!” 薛柔实在被气的狠了。 反正已经说出口了。 便继续肆无忌惮的发泄着情绪。 再怎么说她也是薛家的二小姐,她不信薛容真能把她怎么样。 薛容见她这般怨毒。 便知是根本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既然话不投机,就不多留了,走好不送!” 薛柔气的浑身颤抖满目狰狞。 闻言头也不回的匆匆走了。 快到小兰一路小跑才能追上。 “薛容! 等着瞧。 总有一天,我会将你拥有的一切全都抢过来! 让你也尝尝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 她咬着牙关恨恨的发誓。 吓得小兰赶紧看了看左右。 “二小姐切莫说这样的话,小心被有心人听了去。” 这些年二小姐一直活的谨小慎微。 她实在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发作了起来。 “怕什么! 她还能因为一句话就把我也赶出去不成!” 薛柔却觉得既然都撕破了面皮,也没必要再处处顾忌。 薛容看着她愤然离去的背影。 深沉的叹了口气。 此女已经被嫉妒和怨恨扭曲的失了心智。 无可救药了…… 后院里。 周静雯正吃着点心喝着茶。 饶有兴趣的看付承轩练功。 刚听说薛容竟然收了个男徒弟,她还心情激动无限畅想。 这个自来不把礼教规矩放在眼里的薛容。 不会是来了个金屋藏娇吧? 可自打看见她收的徒弟竟然是长公主家的那个草包纨绔。 就觉得这事儿八成不可能。 她家小容儿虽也外号女魔头。 也顶着个不学无术的名头。 但她只是不屑。 可不是个真草包! “哈哈…… 亏你还号称街头霸王呢。 我看是街头王八还差不多。 就你这两下子也好意思当小容儿的徒弟,赶紧回去洗洗睡吧。” 看付承轩笨拙的耍枪,周静雯笑的前仰后合。 付承轩哪里受过这等侮辱。 指着周静雯的鼻子恶声恶气: “就你这样娇滴滴的小丫头也敢嘲笑小爷! 敢不敢下来比比!” 周静雯被激起了好胜心。 将咬了半截的点心一扔,撸起袖子就走了下来。 “比就比。 好歹本小姐也是跟着小容儿练过几年的。 还对付不了你这样的绣花枕头!” 当年要不是她受不了这份苦哭着退出。 说不上现在也是称霸京城的女侠了呢。 “咱可说好了,本小姐若是赢了你,你就乖乖低头认错。 承认自己是街头王八!” 付承轩哪里肯示弱。 “好! 可要是我赢了。 你就跪下来磕头拜师。 尊我为师父!” 他一直觉得自己这师拜的有点憋屈。 如今刚好找补回来。 两厢说定,立刻开打。 但周静雯毕竟许久未曾练过了,力气也没男子大。 过了三两招。 她就一个不小心撞在付承轩的胳膊肘上。 摔倒了! “哈哈,你输了! 赶紧拜师!” 付承轩都不知道她怎么摔在地上的。 但总归是他赢了。 周静雯坐在地上眨巴了两下大眼睛,突然小嘴一瞥,嚎啕大哭了起来: “哇……” 吓得付承轩不知所措。 “哎,输了便是输了,你哭什么?” 不说还好。 此话一出,周静雯哭的更大声了。 付承轩慌了神,他可从来没哄过哭闹的小姑娘。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 我不让你拜师了还不成?” 再哭,师父好过来罚他了。 “真的?” 周静雯露出一只红肿的大眼。 付承轩气闷,这丫头原来在算计他! “怎么了这是?”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薛容听见声音走过来查看情况。 有了刚才的经验。 她努力忍住腿上传来的疼痛,走的相当自然。 “我……” 付承轩刚想告状,就见地上的周静雯一骨碌爬起来: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跟你徒弟无关!” 说着还红着眼睛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付承轩一愣。 没想到这小丫头还算仗义。 “出息!” 薛容过来捏了她鼻子一下。 看她满脸泪痕又沾了一身的土。 就带周静雯回屋洗脸换衣服去了。 第046章 楚王对你情深义重 周家小姐一直在薛府待到很晚才离开。 两个小姐妹许久未见,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直到吃过晚饭,到了上灯时间。 周夫人不放心自家女儿,派了马车来接。 周静雯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薛容忙关了门,让茯苓帮她重新包扎伤口。 今日怕被人看出来,她一直忍着伤痛正常走路。 怕是又渗出血来了。 茯苓打开看了一下。 昨日的绷带已经跟伤口黏在一起。 稍微动一下薛容就疼的发抖。 “小姐等一下,奴婢去拿剪刀。” 薛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受了伤,也没让茯苓去拿伤药。 为此小丫头又嘟囔了半刻钟。 可是嘟哝归嘟哝。 茯苓还是很心疼她家小姐的。 看着薛容血肉模糊的伤口,急的小脸通红。 薛容看着自己快要化脓的伤口。 也是一阵犯愁。 “早知道就将莫寒给的金疮药拿回来了!” 这样一直不好,若是真被何彦殊和流云找上。 岂不麻烦! “薛姑娘!” 正自发愁,却听到后窗有人叫她。 “莫寒?”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可薛容觉得奇怪。 这人昨天对她十分嫌弃,今日怎么主动找上门? “这是四海楼独有的金疮药。 在下见姑娘昨日未拿,特意给你送来。” 莫寒隔着窗户将一只小瓶放在窗台上。 薛容真是感激涕零: “多谢莫公子大义相助,小女真是万分感激!” 正愁这伤口该怎么好呢! “薛姑娘不必谢我,要谢,就谢我们家王爷吧。” 莫寒语调里有些没好气。 “楚王殿下?” 薛容奇怪。 宴云廷远在北疆,怎么知道她腿受了伤? 似是知道她的疑惑,莫寒低声回答: “在下没完成殿下指派的任务,昨晚连夜给殿下写了封请罪信。 顺便提了一嘴姑娘所说之事。 王爷十分关心,让我来谢谢姑娘毫无保留的分享消息。” 事实是。 宴云廷听说莫寒知道她独闯尚书府却没拦着。 还让她受了伤。 在信中将他数落了一顿。 “王爷还让在下转告,令尊已成功救出。 但令兄却在与敌将对阵的时候摔下马匹,腿部受伤严重。 以后怕是很难再骑马射箭了。” 薛容沉默。 看来即便是做了这么多努力。 还是没能改变哥哥受伤的事实。 不过这次大周没有丢失五城,皇帝应该不至于将薛家贬官抄家吧。 “多谢公子相告。 也请公子替我谢谢楚王殿下!” 虽然不尽完美。 但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姑娘不必客气。” 莫寒声音机械的说。 等了一会儿,似是极不情愿的。 窗外的声音再次响起: “姑娘可还有什么事需要调查。 我四海楼可以帮忙。” 也不知这薛家小姐到底有什么魅力。 殿下竟然嘱咐他只要薛容有求,四海楼必尽全力相助! 薛容想了想,还真有这么一件事。 她拖着伤腿走到后窗。 一下打开。 莫寒冷着脸往后挪了挪。 浑身写满了嫌弃。 “这是害我娘久病不愈的药粉,听闻是江湖上流传的一种慢性药。 好像叫……叫无影散的。 莫公子可否帮我查一下来历? 若是能找到解药就更好了。” 莫寒愣了愣神,从薛容手里接过药包。 “还有什么?” 他冷冰冰的问。 “蒋府的事情,今日是什么进展?” 昨晚那么大的动静。 今日却没听到半点消息。 若不是薛容亲眼所见,都不知道一个将军府就这么没了。 莫寒沉默了一会儿,回道: “京兆府派人来查,说是半夜走水……” 薛容心情沉重。 看来连京兆府,也有对方的势力。 似是对她的沉重感同身受,莫寒又说: “王爷传来消息。 蒋定也被人灭口了!” “什么?!” 薛容不可置信。 前几日蒋定还跟宴云廷水火不容的架势。 这才过了多久! “话已带到,在下告辞!” 莫寒不愿再多说,身形一闪,没了踪影。 薛容为蒋定一家的遭遇唏嘘了良久。 茯苓进来的时候,她才想起家里还有于胜等三个高手守着。 这莫寒竟就这般来去自如? 就连她也半丝没有察觉。 这轻功委实有点厉害了! 这府中的守卫,还要再加强一下才行。 在家安静的养了两日。 腿上的伤口便结了痂。 只在碰着的时候还疼。 走路是不怎么受影响了。 她便想起好几日没去看望母亲了。 于是骑马去了镇国公府。 卫清川刚好休沐,正教表哥下棋。 外祖母同母亲在院里坐着,绣些女红。 薛容一看卫璇绣的是祥云如意图案,就知道她是在给父亲做腰带。 “娘这是在想爹了吧?” 她笑嘻嘻的上前。 卫璇被戳中心思,鼻头泛酸。 但还是板着脸训斥闺女; “一天天胡说什么,我看你皮又紧了不是?” 薛容依旧脸上堆笑: “正经的恩爱夫妻,娘就是承认了也没人说您什么。 母亲放心,北疆的战事已有转圜。 爹和哥哥很快就能归家了。” 卫璇开始还想打这个混不吝,可听到后半段,她就忘了伸手了。 “你怎么知道?” 大家知她身体不好,一直将北疆的消息瞒着。 卫璇刚知道楚王北上是为支援薛家军。 想来是最近战况不好。 正为战场上的夫君儿子担心。 可薛容却说他们快要回来了? 卫清川听见此话也转过头来看她。 薛容见瞒不住了,也的确想让母亲高兴高兴。 于是说了实话: “昨日楚王差侍卫来给女儿捎的口信。 肯定错不了。 只是……” 哥哥的事,她觉得得让母亲有个准备。 “只是什么?” 卫璇紧紧捏着手中的绣绷,紧张的问。 “母亲别怕,只是说哥哥受了些伤。 但性命肯定是无碍的。” 她怕说重了卫璇会胡思乱想。 卫清川看了一眼说道: “上过战场的男儿哪个身上没受过伤!” 说着话锋一转: “朝廷的战报都还没传回来,楚王却先给你送信。 他对你也真算得上情深义重!” 这句话成功将卫璇从悲伤之中拉了回来: “容儿,那楚王整日里只顾流连花丛,你可万不能对他起了什么歪心思啊!” 薛容笑容僵在脸上。 长辈们的关注点怎么出奇的一致! “放心吧,外公,母亲。 容儿没打算嫁人,还想在家多陪陪你们呢。” 重生回来,她大仇还没报。 又怎么会在意儿女情长。 文氏却是皱了眉: “女孩子哪里有不嫁人的。再不济……” 她瞅了一眼正执着棋子绞尽脑汁的卫哲鸿: “就许了哲鸿,来个亲上加亲!” 卫哲鸿吓得手一哆嗦,棋子掉下来打乱了棋局: “祖母,您可饶了我吧。” 文氏瞪他一眼刚要发怒。 就见门房匆匆来报: “公爷,何太傅带着一队御林军来访。 说是要搜一个受伤的女刺客!” 第047章 表哥有秘密 听说何彦殊带着御林军上门搜查。 卫清川气不打一处来: “哼,如今的朝廷,真是越发不堪了。 皇帝竟随随便便叫个文臣搜查公卿的府邸!” 文氏看他这一副不甘的样子,十分担心。 “哎! 你少说两句吧。 即便是公卿又能怎样? 还不是命运都攥在别人手里? 难道你还想步那闵国公的后尘?” 卫国公脸色铁青,沉默不语。 “是啊外公,如今圣上正对咱们武将世家十分忌惮。 您若是再不配合。 恐招无妄之灾。 还是快去看看吧。” 薛容跟着劝解。 心道这何彦殊还真有手段。 今日此事,必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卫清川再不甘心,也知道为这点事闹将起来,非常不值。 愤愤几声,也只得出去迎客。 卫哲鸿觉得好奇。 想知道何太傅这个陛下眼前的红人,到底意欲何为。 刚想跟上去听听怎么回事。 就被薛容叫住了。 “表哥!” 卫哲鸿想起刚才祖母那句亲上加亲的话,不免头疼。 “你有何事?” 就见薛容满脸堆笑的凑了上来。 “很快就到赏花宴了,我可不想再让人嘲笑成胸无点墨的草包。 听说表哥你文采斐然,趁今天有空不妨教教容儿呗?” 卫哲鸿满脸嫌弃,正想退后。 就听已经抓住了他胳膊的薛容凑到耳边小声嘀咕: “你若是不同意我就将你私藏武功秘籍的事儿捅到外公那里去!” 卫哲鸿满脸惊恐,面如土色。 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这事儿他做的再隐秘不过。 她是怎么知道的? 疑惑间薛容已经狠狠掐了他一把。 “考虑好了吗?” 文氏和卫璇看着两人拉拉扯扯,正好奇的往这边看来。 “啊—— 这个好说。 难得表妹今日想学诗文。 且随我到书房来!” 卫哲鸿提高了声音大声说道。 “外祖母,娘。 你们先坐。 我跟表哥去学诗了!” 见文氏和卫璇依旧一脸好奇,薛容憨笑着说。 看着两人一边拉扯一边走远的身影。 文氏笑的一脸慈祥: “看吧,我就说咱们要来个亲上加亲。 看看这俩。 也算得上一对欢喜冤家!” 卫璇笑而不语。 经过顾家一事,她觉得女儿的婚事真是不能着急。 若是再找。 怎么也得容儿同意才成。 两人拉拉扯扯到了书房。 卫哲鸿赶紧关了门窗,颇为严肃的看着薛容: “你怎么知道我藏了秘籍?” 转念一想这么说岂不是不打自招? 又改口道: “你少造谣诬陷,我卫哲鸿一心向文。 对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实在不感兴趣。 从没听说过什么武功秘籍!” 薛容看着他这副欲盖弥彰的样子,十分好笑。 走到他身后的博古架前,伸手探上一只雕刻精美传神的雄鹰。 在它的底座上轻轻一按! 卫哲鸿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哎!” 一阵机械转动的声音过后。 博古架旁边的书架应声而开。 露出里面一个半丈多深,一人多宽的夹层来。 薛容施施然走了进去,拿起摆在架子上灰蒙蒙纸叶发黄的旧书: “青林剑谱?” 卫哲鸿低头…… “泰斗神拳?” 揉了一把脸捂嘴沉思…… “哦?还有薛家枪法和卫家剑谱!” “你到底要做什么吧?” 卫哲鸿听不下去了。 这丫头要是没什么事儿求他还不好意思开口,是不会做的这么过分的。 薛容放下旧书对他笑了笑: “表哥果然聪明。 我……” 正说着,门外有小厮敲门: “小公子,公爷传令,说何太傅要求府中所有人都到前厅去报道。” 卫哲鸿转了转眼睛,回道: “好,我知道了,随后就来!” 说完再一回头。 发现薛容从夹层里面关上了门。 除了书架上挂着的香囊还在微微晃动,看不出一点痕迹。 “薛容,你实话告诉我。 那何太傅找的女刺客,是不是你?” 卫哲鸿严肃起来,对着书架质问。 夹层里传来沉闷的声音: “你先帮我糊弄过去,就说我早就出府了,回头再跟你解释!” 薛容是真没想到何彦殊会如此大手笔。 以为他也就是让流云暗中查探一番。 没想到,竟连御林军都动用了。 此事怕是不好糊弄。 卫哲鸿自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对着书架恨恨的骂了一声: “真是个闯祸精!” 说着就转身匆匆出去。 夹层中的薛容心中惶惶,也不知道能否成功过关。 上一世,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表哥虽然遵从外公的意愿从了文。 可出身在世代武将的簪缨之家。 他骨子里的热血却是磨不灭的。 虽知道卫清川让他从文的良苦用心,但他还是忍不住向往刀光剑影、铁马冰河的生活。 为此悄悄搜集了好多武功秘籍。 原本此事是无人知晓的。 可他后来看薛容拼了命的练功。 却怎么练也突破不了瓶颈。 于是神神秘秘的将她带到了藏宝之地。 让她从各派的武功秘籍中寻找灵感。 薛容因此才功力大涨。 招数中杂糅着各派章法。 一时间在盛京城中难逢敌手。 若不是今天形势所迫。 她实在想不出脱身之法。 也不会戳破表哥的小心思。 如今只能先躲过何彦殊的搜查,以后再慢慢跟他解释了。 …… “何大人,你要老夫叫的人,都在这儿了。” 卫清川坐在客堂上首,满脸不悦的说。 何彦殊示意流云下去看看。 “有劳卫国公了。 今日突然叨扰,实是抱歉。 不过此事关系到圣上安危。 老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还请公爷海涵!” 卫清川微不可闻的嗤了一声。 心说要真有刺客,早就让大内高手全城搜捕了。 还用你一个文臣在这儿耀武扬威? 恐怕又是花言巧语骗过陛下,借御林军之手铲除异己罢了。 “何大人言重了。 配合朝廷搜查刺客,是每一个臣子的本分。 就是不知道何大人口中的女刺客。 到底是何时何地行的行刺之事?” “呵呵。” 听他如此问。 何彦殊隐晦一笑: “此事关系到圣上的行踪和威仪。 还是不便透露给公爷听。” 说着就见在下人们中间走了一圈的流云向他摇了摇头。 “不知国公爷府上最近有什么客人? 可否方便让御林军到各处巡查一下。” 卫清川皱起眉头。 这还没完没了了! “何大人带着御林军上门,要搜查府上老夫自是不敢拦着。” 卫清川险些压制不住火气。 “府上最近也没什么重要客人。 何大人请便就是。” 何彦殊却笑的不怀好意: “没什么重要客人? 也就是说公爷还是有客人在的?” 卫清川深吸了一口气: “不过是小女卫璇,在府上养病。 还有我那外孙……” “祖父,容儿一个时辰之前就打道回府了,难道您忘了?” 卫哲鸿刚刚赶来。 听到祖父马上就要露馅,赶紧说到。 第048章 空手而去 听得卫哲鸿这番言语。 卫清川不免诧异。 可看他一脸认真全不似在开玩笑。 又在心中泛起了嘀咕。 “是吗?走了怎么也不跟老夫说一声!” 这两个熊孩子,又在耍什么花招? “哦,她说看您公务繁忙,就不打扰了。 还说该见过的人都见过了,她府上还有很多杂事,就先行告退了。” 卫清川心中泛疑。 但也不想让何彦殊看出什么端倪。 “既如此,何大人要搜查府苑,尽管去查便是。 府上除了小女卫璇和她的几个丫鬟,再无旁人了。” 何彦殊也不跟他客气。 笑了一声就吩咐御林军四处查探。 直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御林军才来报没发现异样。 何彦殊有些悻悻。 这都两天过去了。 盛京中有能力豢养暗卫的世家搜查了大半。 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难道那晚那个女子,人间蒸发了不成? “看何大人这表情,没在老夫的府中查出刺客,你很失望是不是?” 卫清川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 何彦殊赶忙赔笑: “国公爷真是说笑了。 老臣只是在忧心恶人不除。 威胁到圣上安危罢了。” 卫清川暗哼了一声不欲理他。 “既然国公府上没有要找的人,老臣这就带人告辞了。” “慢走不送!” 卫清川自来看不起这等趋炎附势。 靠巧言令色赢得圣上青睐的臣子。 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何彦殊也不愿与这种食古不化的老顽固计较。 赔笑了几句就带人走了。 待遣散了府中下人。 卫哲鸿随意寻了个理由,匆匆忙忙回到了自己书房。 打开书架的夹层。 见薛容正若无其事的翻看着他的藏书。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惹上何彦殊的?” 一把夺下薛容手中的“泰斗神拳”,卫哲鸿满脸严肃的问。 薛容早就想好说辞。 苦着一张脸满脸不忿: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你也知道我这人好打抱不平。 前日里见人当街调戏良家少女,就上去将人打折了一条腿。 可后来才发现他是太傅何彦殊的亲侄子。 吓得我赶紧跑了。 他这是无中生有,公报私仇!” 卫哲鸿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刚要张嘴训斥几句。 就听到身后传来卫清川那威严的声音: “街头打闹怎么可能惊动的了御林军? 还不说实话的话,外公也救不了你了!” 一听到外公的声音。 薛容整个儿的僵在当场。 看来,这一遭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了。 “还不说!” 看她没什么反应。 卫清川失去耐心大吼了一声。 饶是薛容认为自己足够镇定,也被这威严的一声震的全身一抖。 “祖父,您别着急。 我想容儿也是被吓到了。 我来好好跟她说,她会告诉我们的。” 卫哲鸿一看祖父这是动了真气。 赶紧替表妹求情。 薛容深吸了一口气。 也怪不得外公动怒。 自己若是出事,镇国公府也无法置身事外。 是时候让外公知道些底细了。 “外公,实际上是这样的……” 她深吸了口气,将事情经过仔仔细细的对卫清川说了。 “胡闹!” 卫清川听说她知道王用倒卖军械却隐瞒不报。 还想趁事发混乱去兵部尚书的家里搜查证据。 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是有多大的胆子,还敢独闯当朝尚书的府邸!” 卫清川觉得自家这个外孙女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 这万一要是让人给抓住。 岂不是得被当场灭口。 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外公,容儿知错了。 可这次也不是全无收获。 起码知道了那何彦殊跟兵部尚书是穿一条裤子的。 而且还参与了倒卖军械一案。 父亲这次北伐兵败,说不定也是这帮人的手笔……” 薛容越说越觉得这次虽被追杀。 但实在不亏。 若不然,何彦殊那般道貌岸然。 她还猜不透他到底有何居心呢。 可卫清川听着她的喋喋不休,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噗呲噗呲!” 卫哲鸿不忍薛容承受来自祖父的雷霆之怒。 赶紧给她发信号。 薛容看了眼脸色黑沉的外祖。 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说多了。 “呃…… 当然了。 我这次不知对方情况就贸然行动。 实是鲁莽了一些。 以后若再遇到这种事。 必定第一时间向外公汇报情况!” 她不是没想过找外公帮忙。 可当今圣上对薛卫两家的忌惮日趋严重。 她怕若外公真参与此事,更会引得无端打压。 “你知道就好!” 卫清川到底觉得自己老了,不知这帮儿孙在想什么。 他叹了口气觉得心累无比: “朝堂争斗不是你这种世家女子该管的。 你有空还是多想想怎么能挽回些名声。 早日将自己嫁出去吧。” 在他看来。 不管朝堂如何争斗,都不希望波及儿孙。 尤其是外孙女。 本该无忧无虑,慕少待嫁的年岁。 却要忧心这等勾心斗角的事。 实是他这做长辈的无能! “听何彦殊说那女刺客还受了伤,是真是假?” 说起这个,卫清川的语气软了下来。 今早看着自家这外孙女活蹦乱跳的。 完全不似是受过伤的。 可何彦殊也不可能说谎。 他一时觉得忧心起来。 薛容就立刻撩开了裙摆,将一条裤腿卷起。 弄得卫哲鸿赶紧别过头去。 心想这小丫头怎么这般不顾男女大防。 难道真想亲上加亲? “外公请看,只不过划了道小口子,已经不碍事了。” 她这是为了防止外公多想。 特意让他亲眼看看。 卫清川却是有些不自然。 虽是自己亲外孙女,可是这样直看少女的小腿。 自小受礼教教育的他还是很不适应: “你看看你,这般不知避讳,成何体统!” 眼看那伤口的确无事。 卫清川皱着眉训斥。 薛容理好衣裙,没有应声只顾傻笑。 卫清川又想了想: “既然都查了国公府,那何彦殊肯定也会去将军府,你可想好要怎么应对?” 何彦殊能在朝堂上如鱼得水,自然不好糊弄。 而自家这个外孙女,又是个做事鲁莽的。 卫清川一时有些发愁。 薛容也正为此事发愁着呢。 “容儿也没想好如何应对,不然我就躲到庄子上一阵子,等过了风声再回来?” 过段时间何彦殊发觉没人拿这个说事。 是不是就放松警惕不再追究了? “不妥不妥。” 卫清川捋着胡须暗自发愁。 “躲着不是办法。 况且他刚要上门你就躲起来,此事恐怕欲盖弥彰。” 薛容也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 “可不躲又有什么办法? 他那侍卫听到我的声音了,若是不躲。 见了面这一说话,岂不是就要露馅?” 第049章 付小爷不好惹 长公主府。 付承轩难得的没有出门。 领着二狗和顺子,在演武场上练功。 昌荣长公主宴翎,正闲来无事摆弄她的花草。 看见几个少年矫健的身影。 嘴角不自觉地翘起,露出一抹微笑。 “公主今日心情不错!” 驸马付温走过来,顺手接下长公主手中剪下来的残枝败叶,笑着说。 宴翎朝演武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笑道: “难得看他这般认真。” 付温抬头看了一眼,亦是一笑: “是啊,这些年来他一有空就混迹街头,不肯归家。 想必心里对你我,也是有怨气的。” 宴翎低头摘下一朵开败的杜鹃花: “哎—— 但愿他能明白做母亲的苦心。” 说着脸上的笑容渐敛。 “黑七的死,可查清楚了?” 如今长公主幽居府中,不问世事。 驸马爷付温,只在京畿驻军里领了个闲职。 平日无人过问,也想不起这对夫妇当年是如何叱咤朝堂的。 “查到一些端倪。 似乎跟宣武侯有些关系。” 他声音不疾不徐,好似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宴翎点点头,继续修剪她的杜鹃花。 “看来我那个二侄子,心大的很啊。” 往日就听说他活跃在朝堂,跟一帮手握实权的朝臣来往密切。 前些天还怂恿老三宴云廷孤身上战场。 如今竟是连长公主府他也敢伸手了。 看来的确是野心不小。 付温随和的笑了笑: “若真是个有才干的,长公主帮他一把也无可厚非。 可看这求人的手段。 多少有些上不得台面啊!” 宴翎将手中的落花和枯叶递给他。 “听说前线告捷,云廷不日将带着薛家父子凯旋归朝。 副将蒋定,却战死在了沙场?” 虽不在朝堂已久。 但她的敏锐性却是极高。 付温手一顿,继而笑道: “皇家的儿郎果然没有废物。 他这一次回来,当足够有资格替皇上分忧解难了。” 长公主轻笑了一声: “哼,就是不知我那好弟弟,能不能慧眼识珠!” 夫妻俩正聊得热闹,就见下人来报。 “长公主,驸马爷。 门外何太傅求见!” 宴翎奇怪,放下手中的剪刀: “哦?可知所为何事?” 她这长公主府,除了皇宫的后妃每年会借来办赏花宴。 已经很久没有朝臣来拜访了。 “奴才不知。 何大人只说请公主驸马到门外一叙。”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 “去请太傅至客厅喝茶,本宫和驸马随后就来。” 不管来的是何目的。 总要见一见才行。 等夫妻两个换了衣服收拾停当,出来见客的时候。 何彦殊已经喝了两碗茶水。 “老臣何彦殊,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驸马爷!” 毕竟是身份高贵的皇家之人。 何彦殊只得恭敬的施礼。 “不知何太傅此来,有何贵干呐?” 宴翎不想与他多做客套,开门见山的问。 何彦殊愣了一下: “既然长公主如此爽快,老臣也不扭捏了。 近日皇宫中出现刺客。 皇上特派老臣携御林军,暗中查访。” “刺客?” 宴翎满脸的狐疑。 若真有刺客,就她那胆小怕死的皇弟。 会只暗中查访? “不知是何时候的事?皇弟可有伤着?” 何彦殊立刻摇头: “公主请勿多虑。 只是有人经过皇城根的时候,看见过身穿黑衣的刺客身影。 并未让她接近圣驾。” “哦……” 宴翎出了口气。 就知道是捕风捉影。 “既然是皇弟有令,我虽是他的皇姐,也没有拦着的道理。 何太傅,请便吧。” 何彦殊没想到竟如此顺利。 之前还担心这位有脾气的长公主会拦着他不让他进门。 毕竟他虽官至太傅。 可在长公主看来。 也只不过是宴家的奴才而已。 原来在外盛传长公主自从不理政事。 脾气也好了很多。 这是真的! “长公主深明大义,老臣敬佩! 如此,就多有得罪了。” 等了半天,何彦殊也没在长公主脸上看出什么气愤或是揶揄之色。 终于相信她是真心让他进去查了。 挥了挥手示意御林军进府查探。 何彦殊觉得有必要跟长公主夫妇攀谈一下。 毕竟这两位。 在当年圣上夺嫡之时,可立下过汗马功劳。 可是刚抬了下手,宴翎就说话了。 “何太傅无论是查着还是没查着,都给本宫传个话便是。 我后院的花草还没拾掇完。 就不在这儿作陪了。” 说完竟是直接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付温看到此情景。 对刚要拱手的何彦殊点了点头。 也跟着进去了。 何彦殊心情复杂的站直了身。 难道这两口子还在记恨当年的事? 当年新皇刚刚登基。 对只手遮天的长姐十分忌惮。 派那时还在翰林院的何彦殊试探长公主的意思。 被长公主骂了出来。 只是从那以后,宴翎便主动交了权利,连带着驸马也没了实权。 躲在这清静的长公主府不问世事。 皇上以为都是何彦殊的功劳,以后对他越发重视。 可是只有何彦殊自己知道。 他那天根本没有震慑住长公主。 甚至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长公主退隐,完全是她自己的意愿。 正胡思乱想,就听后府之中传来叫骂之声: “长公主的府邸也是你们可以随意搜查的? 知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我娘只是不屑与你们这帮跳梁小丑一般见识。 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抓刺客? 抓刺客能抓到长公主府上! 我看你们是根本没长脑子。 皇上那是我亲舅舅。 什么刺客敢藏在我长公主府!” 付承轩看着一帮御林军在府中各处搜查。 简直就要气爆了。 “把你们领头的叫来,小爷跟他理论理论!” “我管他什么太傅太师,跟小爷过不去就是跟我娘过不去。 他一个天子之师不好好给皇帝建言献策,跑来抓什么刺客? 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何彦殊越听越冒冷汗。 偏偏说话的这人是长公主的独子。 据说平日里嚣张惯了。 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他又不能跟这样一个晚辈计较。 正被这含沙射影的辱骂羞恼的无地自容。 长公主宴翎终于发话了: “轩儿,休得无礼。 何太傅可是代表着你皇舅来的。 你骂他无脑岂不是在骂你皇舅!” “我皇舅才没这般愚蠢不堪……” “住嘴。 越说越是大逆不道!” 何彦殊:…… 感觉身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第050章 寻上门来 薛容自打回到府中。 就谢绝了一切访客和探视。 安心的称起了病。 还每晚让茯苓偷偷煮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悄么声的喝下。 付承轩来看她的时候。 被她一脸的红疙瘩和沙哑的嗓音吓了一大跳。 “哎呀,师父。 才两天不见,你这是怎么了? 要不要我去太医院去给你请个御医过来?” 薛容看着满脸担忧的付承轩。 一时忘了还嘱咐过门房他来了不用通报,直接放行了。 “只是寻常风疹,过两天就能好。” 她含糊道。 若是这小子真去请什么御医。 她故意喝药装病的事岂不就要露馅? 付承轩一听无事,也没放在心上。 “师父你是不知道。 昨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何彦殊,竟然带着御林军去搜查公主府。 可真是胆大包天!” “噗——” 薛容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这何彦殊还真是不死不休。 长公主府他都敢查! 不过话说回来。 他既然有能耐让皇上都给他御林军。 自然是没什么不敢查的。 但这就意味着,薛容的处境恐怕更危险了。 何彦殊若是一日不拿到所谓的女刺客,恐怕就一日不肯罢休。 “你这是怎么了?” 付承轩看着薛容的反应,双眼审视的看着她。 然后又若有所思的凑过来: “不会他找的那个什么女刺客,就是你吧?” 薛容赶紧擦掉身上的茶水。 十分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那日夜探尚书府,被何彦殊撞上了。” 付承轩捏着下巴。 “仅是撞上,他就动用了御林军?” 薛容顶着满脸红包看了看他。 如今这小子倒是越发长进了。 “还跟他的侍卫过了几招,差点被他抓住。” 付承轩转了转眼珠,凑近了看薛容的红包。 满脸嫌弃道: “所以你这风疹,是自己弄出来的?” 对自己可真是狠! 薛容叹了口气,耐心解释。 “我只是不想惹上麻烦。 你也知道他带的是御林军。 要真被抓住了,我是有口也难辩的。” 付承轩唯我独尊惯了。 倒是体会不到薛容此时的心情。 不过既然已经惊动了皇上。 此事必定非同小可。 “你那天到底看见什么了?” 怎么可以有他付小爷不知道的秘密! 薛容满脸凄惨的摇摇头: “什么也没看见,他那个侍卫相当的厉害。 我一靠近书房就被追了出来。” 她说的面不改色。 只是听见了一句话,的确什么都没看见。 付承轩着实有些失望: “嗨,还以为我师父有多厉害。 原来这通身的本事真真的都用在徒儿身上了!” 什么都没看见还让人这般追杀。 真是有够糗的。 “行了,你也知道我惹了麻烦。 赶紧回去吧。 这段时间先不要上门……” 话音刚落,就见门房的小厮匆匆的跑来: “大小姐,不好了! 咱们将军府被一群御林军给包围了!” 薛容沉了口气。 来的这么快! “你先找个地方躲一躲,再不济翻墙出去也行。 最好不要让那帮人看见你我来往。” 王用的废宅子起火之时,刚好付承轩在场。 若是有心人将这前前后后的事情连起来,很容易猜到其中端倪。 付承轩却觉得这主意不好。 “你也听见了,整个将军府怕是都被御林军包围。 我这时候翻出去,岂不更惹人怀疑。 而且你是没见他们翻的有多细致。 我一个大活人,躲在哪儿都容易被找出来。 不若就让我跟着。 说不上还能帮你遮掩一二。” 薛容听他说的有理。 而且此时的确是越隐藏越引人怀疑。 于是点了点头带着他往前院走。 “哟,这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何太傅吗?没想到咱们又碰上了!” 付承轩背着双手,脸上笑成一朵喇叭花。 走路左摇右晃全似一个混不吝。 何彦殊一看到他,不禁十分头疼。 怎么哪哪儿都能遇到他? “付公子,老夫今日登门。 是为拜访将军府主人。 倒是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听说长公主与薛家有什么来往啊。 难道是宴翎又准备插手朝堂之事了? “呵,这可太巧了。 小爷我前段时间在街上与薛大小姐打赌输了。 只好拜了她为师。 这不是来给师父请安的吗!” 付承轩说的一脸懊恼。 “见过何大人! 我家爹爹和娘亲都不在家。 若是有什么事不妨改日再来吧。” 薛容穿着宽袍大袖的礼服,脸上遮着面巾。 举手投足,还算合规。 何彦殊看了她一眼: “你是……?” 他对京官家的女眷不甚熟悉。 更没见过薛容。 可这姑娘以巾遮面,说话还带着不正常的嘶哑。 实是奇怪。 说着,他对流云使了个眼色。 要他多注意此女。 “小女薛容,是薛家的嫡女。” 薛容从容的回答。 “老夫今次,并非是寻薛大将军和夫人。 只因最近宫中逃脱了一名女刺客。 所以才过府搜查。 既然你是薛府嫡女,还请配合一二。” 听到“女刺客”。 薛容眼睛瞪大,很是惊讶了一番。 随即点头应声: “既是朝廷大事,小女自当全力配合。 各位大人请吧。” 她这般说着,很是有礼的将何彦殊让进了府内。 流云悄无声息的在后面跟着,观察薛容的一举一动。 见她脚步沉重走路微晃。 不似个有功夫在身的。 “薛姑娘何故带着面纱? 可是因我等男子入府,惊扰了小姐?” 何彦殊看了看若无其事大步跟着的付承轩,故意发问。 若她真是拿这个理由搪塞,就说明真的有问题了。 薛容脚步一顿,旋即大方的施礼: “回何大人,并非小女扭捏。 只是近日不知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浑身起了风疹,面色难看,甚至这嗓音也受了影响。 恐惊吓了客人,这才以纱遮面,还请大人海涵。” 何彦殊却觉得此事太过巧合。 想了想道: “常闻薛家大小姐知书达礼,蕙质兰心,容貌更是出尘脱俗。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大小姐却得了风疹,实是可惜。” 薛容一怔: 知书达礼? 蕙质兰心? 他果然是没听过她的芳名的! “哈哈,何大人真是好眼力! 别人都说我是胸无点墨,草包莽女。 我就知道她们这纯粹是妒忌之言!” 薛容大笑着摘下面巾。 露出一张长满了红包浓疮的脸来! 何彦殊:…… 真该好好打听打听再上门的。 第051章 阁下对我有什么意见 付承轩听到何彦殊恭维薛容的话。 差一点笑翻了过去: “哈哈…… 何老头啊,何老头! 你也不好好想想,能胁迫我付承轩拜了师的。 能是什么大家闺秀? 哈哈哈……” 何彦殊被嘲笑的铁青了脸。 再看薛容。 依旧顶着一张长满红包的脸笑容灿烂。 丝毫没有要替他圆场的意思。 “把你们府上所有人都叫出来,本官要挨个查问!” 被两个后生戏弄至此。 何彦殊却不好发作。 只得拿出官威震慑一番。 可薛容却没有半丝窘态,依旧娇笑着吩咐新上任的管家。 “孙叔可听见了,何大人要在咱们府上抓刺客。 还不快去将所有人都集合起来给大人看看。” 孙陆一时觉得怔忪: “这么个抓刺客法。 那刺客岂不是早跑了?” 薛容回头看了下脸色铁青的何彦殊。 笑道: “你管呢! 上官有令,咱们只管遵从就是。 反正那刺客跟咱们又没什么关系。” 孙陆想了想也对。 于是应了声是,转身去集合下人去了。 何彦殊坐在椅子上简直如坐针毡。 他在朝堂上跟薛牧是打过交道的。 知道此人性情粗粝,豪放不羁。 虽说祖上做官已不下三代,依旧没能改了卑下俚俗的泥腿子作风。 可据说他夫人是家教极好的国公小姐。 怎的生了个女儿也如此不堪? “敢问薛姑娘,脸上这风疹生了多久了?” 何彦殊被气的够呛。 流云的脑子却还清醒。 十分有礼的问薛容。 薛容想了想: “哦,大概有个十来天了吧。 刚开始只身上起疹。 大夫说只要好好将养没啥大问题。 我也就没当回事。 可谁知这疹子慢慢破溃。 很快就长到脸上来了。 如今竟是连嗓子也受了影响。 嘶哑难受。 这才重视起来……” 她见流云一瞬不瞬的听着。 好似在仔细辨认她的声音。 立时就不敢再说了。 那晚她为了脱困。 情急之下大喊了一声。 流云恐是记住了她的声音。 如今在药物的作用下,她的声音带上些嘶哑。 可万一这流云的听觉跟他的功夫一般奇诡。 可就难办了。 “哦,人都到到齐了。 大人请吧,咳咳!” 眼见着府中下人都已聚齐,薛容赶紧转移了话题。 还不自觉的捏起了嗓子,顺便干咳了两下。 流云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转身下去认人去了。 薛柔母女亦在这人群之中。 宋姨娘最近为了填账。 可谓是掏空了心思。 连她表哥和生母的关系都用上了。 身上多年来的积蓄更是半个子都没剩。 又威逼利诱了几个曾拿过她好处的庄头。 这才堪堪将账面填平。 可是那店铺的损失。 她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孙管家便叫她把之前换掉的掌柜账房一一请回来。 此事方可作罢。 饶是宋姨娘之前再怎么跋扈。 此刻也被磋磨的没了脾气。 她身形木讷眼神空洞的站在人群里。 只觉得身心俱疲生无可恋。 可薛柔却看着细细查人的流云和突然间满脸红包的薛容。 若有所思…… 虽有些不明就里。 可她觉得此事着实蹊跷。 “行了,多谢薛大小姐全力支持。 既然一无所获,本官就此告辞了。” 何彦殊颇有些失望。 距离那晚被人发现,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光景。 京中有头有脸的世家几乎全部查遍。 可似乎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那个窗外偷听的女刺客,难道是人间蒸发了不成? 薛容心下松了一口气。 微笑着施礼,并让孙管家指挥着下人们疏散。 何彦殊满面苦涩的带着人离开。 薛容出于礼貌不疾不徐的在后面跟着。 流云看着她的动作。 忽而灵机一动。 随手自花盆里捡了颗雨花石,指尖用力向薛容打去。 他那日甩手给了刺客一飞镖。 分明是看着那人摔下了楼的。 他就本能的觉得对方是受了伤。 可这么久过去了,那人若是伤的不重。 此刻也该好的差不多了。 薛容觉察到身后流云的异动。 但她生生忍住了回头接住它的冲动。 只在石子快要打到她的时候轻轻拌了一下。 险险的躲了过去。 心道这流云实在不好糊弄,这是还在怀疑她呢。 “喂,你做什么? 干嘛要在背后伤我师父!” 付承轩看到流云的动作,不依不饶的挡在了他身前。 薛容见已经闹开了,只得跟着配合。 双臂抱起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阁下可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流云愣住。 他本只是暗地里试探一下。 毕竟,这薛家嫡女病的可太巧了。 而且连声音也变的无法辨认。 “自你们进府,我可是全力配合,并未说半个不字!” 薛容不依不饶。 今日若不让流云试试她的底细。 心里存了疑惑,日后恐怕会更麻烦。 “竟然在背后里下黑手,可是觉得我薛府好欺负!” 流云无语。 没想到这薛家嫡女不光脸皮厚,还难缠。 “在下……” “本官看这位薛小姐是个侠义中人,想来功夫也是很不错的。 流云不过是想跟姑娘切磋一下,并没什么恶意。” 何彦殊见流云面色涨的通红。 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心想刚好也能试探一下这女子的功力。 流云会意。 抱着剑施了一礼。 “还请薛姑娘指教!” 薛容脸上笑的轻蔑。 “指教不敢当,不过是想教教阁下如何做人。 想打架就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背后里阴人实在是令人不齿。” 说着还声势十足的叫了一声: “茯苓,取我的红缨枪来!” 心里却在仔细回想着当晚与流云对峙的招数。 一会儿打斗,可千万不能与那时的一样。 流云撇了撇嘴。 心道自己可能真是想多了。 就薛容这一点就爆的性子。 是万做不了潜伏偷听这种事的。 茯苓没一会就抱着红缨枪来了。 薛容一把抓过,很有气势的在流云面前耍了个花枪。 若是个不懂功夫的,可真就被她这气势给镇住了。 可流云是个中高手。 看得出薛容这一套花招只不过徒有其表,实际上没多少斤两。 看到薛容耍完了花枪,大喝一声迎上前来。 流云只懒懒的侧了个身,就轻松的躲过。 薛容一个回马枪直捣流云软肋。 流云不慌不忙,拿手中剑鞘一挡。 薛容又一个回旋取流云的下路。 流云躲也未躲,抬腿照着红缨枪那银白的枪杆就是一脚! 薛容被巨大的力道震的后退了好几步。 慌乱中手中的银枪都差点脱手。 “承让了!” 流云依旧懒懒的说着。 转头对何彦殊摇了摇头。 何彦殊颇为失望的招了招手: “走吧。” 第052章 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看见两人的身影终于走出了薛府大门,薛容扶着枪杆终于松了口气,还不忘对走远的身影大叫了一声: “今日是本小姐身体抱恙,有胆量等我好了再来!” 付承轩笑吟吟的凑上来: “没想到师父糊弄人的本事,也这般高超。之前徒儿可真是小看你了!” 薛容白他一眼: “少说风凉话。 今日这关算是躲过了,但此事并未罢休。 你赶快回去吧,最近无事就别往我府上跑了。” 万一这二人回过味来,察觉到她的笨拙有可能是装的,岂不前功尽弃? 她决定把外公请费先生给开的那副汤药,再吃几天。 付承轩知她今日糊弄流云,必定也不轻松,没多纠缠,转身告辞走了。 薛容疲惫的拄着红缨枪,拖着繁琐的礼服裙往西苑走。 可她没注意。 暗处一直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你可觉得这薛家嫡女有问题?” 出府之后,何彦殊忍不住问流云。 流云一脸轻视。 “虽有几分本事,但内里相当薄弱。 属下觉得,是她的可能性很小。” “可她这病……?” 多年的官场经验告诉何彦殊。 不要太相信巧合之事。 流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可还没琢磨出什么来,何彦殊又说话了。 “老夫跟薛牧虽没什么交情,却也不曾有什么过节。 况且就算是薛牧怀疑军械的事,也不会让自家嫡女亲身涉险。” 越想越觉得那晚没可能真是薛容。 于是招了招身后随从: “走吧。” …… “你说薛容三两招就输给了何太傅的侍卫?” 薛柔不可置信的问着刚被派去盯梢的小兰。 小兰很认真的点头: “嗯,的确如此。 奴婢还纳闷,当初大小姐和牛二对打的时候那般神武,怎么跟这个侍卫连两招都没过?” “你是说……她故意藏拙?” 薛柔若有所思。 小兰莫名。 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 “也许是那个侍卫比牛二厉害呢,毕竟他可是太傅身边的侍卫。” 薛柔却想了想薛容莫名出现的红包和沙哑的嗓音,觉得此事定然不简单。 “这几日你去打听一下,何太傅如此兴师动众的到底是在查什么。 再跟夏荷春桃她们打听打听。 薛容这满脸的风疹,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薛容的确跟太傅结下了什么梁子。 那可就太好了! 薛柔想着,两眼不自觉的放出亮光来。 …… 薛容接连好几天都没出门。 何彦殊那边也并未传来什么消息。 这让她心中宽慰了不少。 这天晚上。 她正对着镜子查看脸上越来越厉害的脓包。 思索着这药要是一直吃下去,会不会就好不起来了? “小姐,药熬好了。 您……还要喝吗?” 茯苓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见薛容正对着镜子挤脓包,嫌弃的往后退了退。 薛容看着自己这副尊荣。 也实在有些闹心。 于是烦躁的挥了挥手: “快拿下去吧。” “哎。” 茯苓赶紧脚底抹油,迅速的端着药碗出去了。 薛容叹了口气,喃喃道: “也不知这事儿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些日子,为避免怀疑。 她也没敢让人出去打听消息。 只是付承轩派人来说。 何彦殊还在带着御林军到处搜查刺客。 已经到了满城风雨的地步。 “薛姑娘!” 正自出神,忽听得屋后有人敲窗户。 薛容心中一喜。 快步走到窗前: “莫公子深夜来寻,所为何事? 可是让你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若是能给母亲找到解药,那可再好不过了。 莫寒踟蹰了一瞬,开口却道: “江湖上流传的毒药,行踪极为隐蔽。 虽查到了一些消息,但多是只有传言,请薛姑娘多些耐心。” 这就是还没查到了? 薛容的心情骤然一沉。 “在下今日前来,是为薛大将军和薛公子之事。” 莫寒机械的说着。 若不是王爷发话让他务必告诉薛容。 他才懒得走这一趟。 “爹和哥哥怎的了?” 薛容紧张的问。 前些天不是都说安然无恙了吗? 这么晚还来送信,难道是又出了什么差池? “我家王爷让我通知姑娘。 大军已经在返程的路上。 再过五日,便可抵达盛京。” 就说没必要提前送信。 看把人给吓的! 薛容呼了一口气。 “原来是好消息! 多谢公子提前告知!” 正要问问哥哥伤势如何,莫寒已经脚下发力上了房顶: “话已带到,在下告辞!” “哎?” 薛容顾不得询问别的。 对着房上身影道: “可否告知殿下,我娘在镇国公府等着父兄?” 话音未落,人已不见了踪影。 “小姐你在跟谁说话呢?” 茯苓处理完了汤药回来,就见自家小姐对着空荡的窗子说话。 “哦,没事。” 薛容赶紧缩回脖子,顺手关好了窗。 要加强府中防卫的念头再次冒了出来。 “明早给我从后门备马,我要去看看娘亲。” 如今实在不宜张扬。 可她又忍不住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 “可要奴婢跟您一起去?” 茯苓答应了一声问到。 薛容摇摇头: “别忘了你家小姐还病着呢。 明日你守着院子,无关人等不得靠近。” 这就是说小姐不想让人知道她出府了。 茯苓点点头顿感责任重大了起来。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守好您的卧房!” …… “果真是这么说的?” 第二日,薛容偷偷骑马从后门出去的时候。 薛柔正惊奇的看着小兰。 这几日她上街探听了些消息,觉得很不可思议。 “千真万确,奴婢认得英国公五小姐身边的丫头。 昨日见何太傅也去了英国公府,于是找她问了问。 五小姐是英国公最疼爱的孙女,什么话都愿与她说。 那丫头说何太傅这般兴师动众,实际上是在查找一个企图入宫行刺的女刺客。 这女刺客身手极好,而且还负了伤。” 薛柔攥着手帕不可思议。 难道真是薛容? 她有这么大胆量,竟然入宫行刺? 可最近薛容的行为实在古怪,让她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可知是何时发生的事?” 薛柔又问。 小兰想了想: “听说大约是四五日前。” 薛柔捏着帕子仔细回想。 四五日前,她找薛容给宋姨娘求情,反被她呲了一顿。 如今回想起来。 她那日虽也一贯的嚣张,但一直坐着未曾起身。 而且向来好动的她,也是自那日起就安静的待在院子里。 只在前日去了趟镇国公府,而且回来就称病不出…… 这很有问题啊! “小兰,我再派你个差事。” 薛柔眼光放亮,附在小兰耳边一阵嘀咕。 若是真如她所猜想的一般,薛容这次可真是摊上大事了。 足以让她万劫不复,永绝后患! 第053章 不罚不行 而此时的卫璇,看着自家女儿这一脸的脓包。 止不住的心疼: “这才两天未见,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她赶紧拉过薛容的双手查看。 “娘,没事的,两三日就好了。” 卫清川觉得这好几天都没出事,风声大约是过去了。 于是道: “让费先生给你开两副药,能好的快些。” 薛容也实在受不了自己满脸脓包的样子。 于是从善如流的道谢: “外公替我多谢费先生。” 卫璇却是放心不下,拉着薛容左瞧右瞧: “这到底是怎么弄的? 可查出是因为接触了什么起了这些风疹?” 卫哲鸿刚好抱着一摞书从她身后经过。 闻言弱弱的说了句: “只要她不再惹是生非,这疹子自然能好。” 因着薛容捣乱,那天卫清川到底发现了他的私藏。 虽没怎么过于斥责。 却是将他收在夹层里的秘籍都收走了。 卫哲鸿如今想起来还在心肝发颤。 薛容知他心情不好,白了他一眼也没反驳。 “娘,告诉你个好消息。 爹和哥哥五日后就会归京。 我们终于能一家团聚了!” 这消息宛如凭空一声炸雷。 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真的?!” 卫璇惊喜交加,拉着薛容的手更紧了。 文氏则双手合十,对着西北的方向拜了拜: “阿弥陀佛,老婆子日日在佛前祈福。 终于让我儿得偿所愿了!” 这段时间她看卫璇明明病情见好,却整日闷闷不乐的。 就知道她一直在担心战场的夫君和儿子。 这下好了,两人终于要回来了。 自家女儿这颗心,也终于能放回肚子里。 卫清川亦是眉目舒展。 但一转念,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楚王,又私下里给薛容送信了! 即便是他也派人去了前线。 送回来的战报也比薛容知道的晚了几天。 上次薛容说薛牧和薛易脱困的事,他是两天后才收到的信息。 他知道姜时和阮信两人不会拖延战报。 只能说明宴云廷有更快捷的送信密道。 所以此人…… 并不是传闻中的浪荡草包? 而且据姜时的汇报。 是楚王临时改了行军路线。 才打了燕军一个措手不及,从背后包抄,全数歼灭。 受了新皇十几年磋磨的镇国公,此刻心思活络了起来。 一家人高兴万分。 就连久在病中的卫璇,中午也比平时多添了一碗饭。 午后闲来无事。 薛容跟随卫清川,一起去了表哥的院子。 卫哲鸿看着满脸严肃的祖父。 和一脸看热闹表情的薛容。 顿感不妙: “你们…… 又要做什么?” 想了想又道: “祖父,我这真没有再私藏秘籍了,不信您大可以叫人来搜!” 薛容见他这又紧张又委屈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表哥,上次因为我的缘故。 害你失去了毕生所藏,实在是容儿的不对。” 卫哲鸿满脸戒备的看着她: “所以呢?” “所以我决定给你些补偿!” 薛容被他这眼神看的不大自在。 她明明是好意。 这家伙怎么跟防贼似的? 卫哲鸿看了眼微皱着眉头沉默不语的卫清川。 不确定她口中的补偿是好是坏: “呵呵,表妹说笑了。 私藏禁书,的确是我的不对。 祖父没对我家法伺候,已经对我开恩。 还哪敢要什么补偿啊?” 当初祖父要他学文。 明令禁止他不许看关于武功或兵法方面的内容。 所以他藏的那些,在这镇国公府的确算得上禁书了。 薛容觉得自己真是自讨没趣,悻悻的说: “这样啊,那便算了吧! 原本我还说服了外公,同意我有空教你个一招半式的用来防身。 既然你说不需要……” “等等!” 卫哲鸿手扶着桌子探身出来。 表情又惊又喜: “祖父真的能同意我练武?” 往常可是连兵器架都不肯让他摸一下的。 卫清川无奈的叹了口气: “原本是不同意的。 可容儿说的也对。 虽说让你从文是为家族着想。 但只要你不带兵,练个一招半式用来防身也没人能说出什么。 以前是祖父想的太严重了!” 不是卫清川草木皆兵。 只是宁国公的惨案在前,让卫清川不得不有所防备。 这些年若不是卫缨战死。 哲鸿又不涉半点兵事。 镇国公府的下场,还真未可知。 “只是你学归学,只能在家里耍几下。 到了外面,可千万莫逞能炫耀。” 卫哲鸿哪里有不明白的,赶紧信誓旦旦的保证: “祖父放心。 孙儿只在家里偷偷的练。 在外面。 我依旧是那个只醉心诗文。 对舞枪弄棒深恶痛绝的卫哲鸿!” 卫清川看着孙子这一脸兴奋的模样。 莫名有些心酸。 若不是当今皇帝多疑猜忌,他卫家的儿郎。 又何必受这种委屈。 “嗯,要学就好好学。 先让容儿教你些基本的。 等祖父得了空,会过来指导你。” 卫清川说完,背起手径直走了。 卫哲鸿喜的乐不可支: “哈哈哈哈,我真的可以学武啦! 容儿,可真有你的。 我求了祖父多少回了他都无动于衷!” 他决定了,就冲这个。 来日表妹要是实在嫁不出去,他也可以勉为其难的亲上加亲。 …… 薛容给兴奋不已的卫哲鸿讲了一些武术要领。 又督促他每日晨起早练。 把基本功打好。 卫哲鸿经常偷看祖父练功,对这些自然不陌生。 也十分同意先练基本功。 于是很是诚恳的谢过了薛容,就自己去练功去了。 想起自己还在“病中”。 薛容怕出什么意外不敢多留,告别卫璇和文氏。 骑上马美滋滋的往回走。 算上卫哲鸿,她已经算收了两个徒弟了。 以后这做师父的,一定要多加练功时时勤勉。 才不辜负了两个徒弟的厚望。 进了后门栓了马。 薛容正准备回西苑。 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的跑来: “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 薛容皱眉问。 心里还嘀咕怎么不是茯苓出来报信? “您快去看看吧。 夏荷抓住了茯苓姐姐偷窃。 宋姨娘要找人牙子将她发卖了呢!” 茯苓是个嘴硬心软的。 平日里没少帮助出身不好的小丫头。 是以此时出了事,就有她平日资助过的小丫头等在后门为她报信。 “什么!” 薛容大叫一声。 掌家的不在家,宋瑾瑜一个姨娘就敢做主发卖她身边的丫头。 看来今日不罚是不行了。 第054章 换个人发卖 薛容风风火火赶到的时候。 茯苓正被五花大绑着往一辆破马车上塞。 她身上到处都是鞭痕,脸蛋还明显的红肿了起来。 被两个面生的婆子一左一右拎着胳膊。 使劲从地上揪起来。 “姑娘,好歹你也是大家出身的丫头。 往常必定也是见过这等场面的。 这般死命挣扎对你有什么好处? 逃脱不得还弄得这一身伤。 回头怡红院的妈妈问起来,老婆子还不好交代。 劝你省省力气,咱们也好回去交差。” 茯苓口中呜咽,拼死挣扎。 然而她被绑了手脚,口中还塞满了破布。 折腾半天,也只是扯散了头发,又蹭了一脸的灰。 “还啰嗦什么? 再这般耗下去,那天杀的丧门星就该回来了。 你们不都是个中老手了吗? 还弄不了一个丫头!” 宋姨娘挥着帕子十分的不耐烦。 她看起来比之前干瘦了许多。 面色也没之前红润。 这段日子因着填账的事情,她没少操心劳力,殚精竭虑。 好不容易摆脱了孙管家纠缠。 这才将将喘过一口气。 就听西苑的夏荷揭发薛容的大丫头茯苓偷盗。 那小蹄子可是薛容的左膀右臂。 趁机发卖了她。 虽不能把薛容怎么样,可也能好好出一口恶气! “姨娘,我还是觉得此事欠妥。 她是姐姐的大丫头。 按理说即便是发卖,也得大姐同意才行。 你也知她是个什么性子。 回头若是找算起来。 姨娘可有的苦头吃!” 薛柔在一边劝解。 她让小兰打听的事现在还没什么眉目,不好拿来跟姨娘作保。 不然无论如何也要拦住她发疯。 宋姨娘正是觉得被薛容欺负的狠了。 这才憋了一口恶气。 一听还要等她回来再处置。 立刻骂了出来: “我宋瑾瑜怎么说也算她的长辈,她能把我怎么着? 不过一个丫头而已。 手脚不干净发卖了又能怎样? 你这般怕她不若去认她做娘! 今个谁也别替这丫头说情。 若不然……” “若不然怎样?” 薛容冷冷的出声。 宋瑾瑜心里一个哆嗦。 实在不是因为她胆小。 只是这段时日被薛容整的太过凄惨。 “呜——” 茯苓看见救星终于到了,眼泪止不住的哗哗往下流。 薛容看着她那可怜样,十分心疼。 指着两个婆子道: “放开她!” 两个婆子是专给青楼搜么姑娘的牙子。 闻言有点搞不清状况,转头看向把她们叫来的宋姨娘。 “我说放开!” 薛容大吼一声。 洪亮的声音威严的气势,很快就将两婆子震慑住了。 两人面面相觑的松了手。 宋姨娘低了头咬唇不语。 心说这人去镇国公府不都是一去一整天的吗,今日回来怎的这般早? 薛容顾不得其他。 蹲下身将茯苓口中的破布取出来。 “大小姐…… 奴婢……奴婢没有偷窃!” 遭受了一番非人待遇,茯苓此刻哭的像个泪人。 薛容一边给她解着手脚上的绳子。 一边安慰道: “我知道。 没事了!” 她小心的扶着茯苓站起来,眼神冷冷的瞟过做贼心虚的宋姨娘。 “呵,大小姐别怪我多管闲事。 这丫头手脚不干净。 趁着你不在家拿了你的首饰出去变卖。 不信你问问夏荷和春桃!” 薛容于是看向一旁满脸愤愤的夏荷。 “大小姐,千真万确! 奴婢今日分明看见茯苓趁你不在。 从主屋的妆匣里鬼鬼祟祟拿了东西出来。 奴婢觉得疑心。 去她的房间一查。 果然见她的枕头底下藏着大小姐的首饰。 不信你问春桃。 她跟我一起进去看的!” 夏荷拉了拉呆愣的春桃。 春桃看着薛容那吓人的脸色,没敢说话。 “你可说说,茯苓都拿了什么首饰?你又怎么知道是拿的我的?” 薛容忍着怒气冷冷的问。 夏荷见她这是信了几分,赶紧上前作答: “是一对蓝宝石嵌玉的步摇。 是去年大小姐生辰的时候,夫人赠给大小姐的生辰礼。 您当时正厌弃茯苓。 便让奴婢收进您盛首饰的妆匣里……” 眼看薛容的脸色越来越冷。 春桃赶紧拉了拉夏荷的衣袖。 示意她别说了。 夏荷一抬头,正看见薛容一双喷火的眸子。 吓得赶紧禁了声。 “大……大小姐。 可是奴婢说的不对?” 毕竟是有点心虚的,夏荷眨巴了两下眼睛,小心翼翼的问。 薛容挤出一个笑容: “分毫不差! 看来你对本小姐的妆匣很是了解。 前几天茯苓给我整理箱子,也说过少了东西。 除了那对步摇,还有些别的。 你可记得都是些什么?” 夏荷立刻察觉不对,支支吾吾道: “还……还有别的? 奴婢……奴婢不知。” 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慌乱间看了看身边的春桃。 春桃站的笔直眼观鼻鼻观心,连个余光都没给她。 “杨嬷嬷,既然夏荷不知道。 你带两个婆子去她房间搜搜。 看看有没有我的东西?” 杨嬷嬷是新上任的内宅衣饰管事。 之前在王婆子手下做活。 对大小姐的手段十分敬佩。 正愁没机会接近这位掌家人,好得到对方重用。 如今得了这个差事,自然尽心去办。 “大小姐稍等!” 她选了两个稳妥的婆子。 匆匆往西苑下人房去了。 夏荷已经开始冒了冷汗。 伺候薛容大半年,她觉得自家主子是个傻的。 放着那么多好东西不用。 白白扔在箱子里吃灰。 因此遇见好的就忍不住拿了。 想着日后出嫁,也好给自己留份嫁妆。 茯苓被重新重用的时候她也怕东窗事发,想着要不要把东西再还回去。 可过了这么久。 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猜想茯苓这蠢丫头跟她那个没脑子的主子一个德行。 没想到…… 没想到却在今天等着她呢! 宋姨娘看着这阵仗,茯苓怕是发卖不成了。 顿觉无趣起来。 百无聊赖的甩着手中帕子。 薛容对她笑了笑: “宋姨娘,看来你近日挺闲啊?” 宋姨娘立时变了脸色。 怎么感觉这丫头又要找她不痛快了呢。 正要赔笑着托辞几句。 薛柔就过来挡在了她面前。 “看姐姐这威风十足的,你的嗓子好了?” 薛容一怔。 薛柔这是几个意思? “大小姐,果然在夏荷的床底地板下,发现了这个!” 杨嬷嬷抱着一只粉色的锦帕。 里头鼓鼓囊囊的一包首饰。 透过锦帕的夹缝,可看得到满绿的镯子,精巧的玉簪。 一看就不是个丫头该有的。 夏荷一见那粉帕。 就两眼发黑脚下虚软,脑袋一仰就晕了过去! 薛容不屑的看了看她。 回头对两个婆子道: “既然二位都来了,也不好空手回去。 这个晕倒的丫头,你们带走吧。” 第055章 棋逢对手 晕倒的夏荷一听这是要把她卖到青楼去,立刻起身要向薛容求饶。 然杨嬷嬷眼疾手快,拿了块破布塞住了她的嘴。 “你们两个,赶紧将这个吃里扒外的蠢货绑起来!” 立刻有两个粗壮的婆子,上前手脚麻利的将夏荷捆了个结实,又主动将人塞进人牙子的破车里。 “两位妈妈辛苦了! 这是一点儿茶果钱,回去给您二位买点好茶润润嗓。” 杨嬷嬷冷眼看了看破马车里兀自挣扎的夏荷。 从怀里摸出几角碎银子,塞给两个看热闹的牙婆。 “哎哟,姐姐这可折煞婆子们了。” 其中一个牙婆笑盈盈的接了。 心说这将军府就是大方,给的这些银子足够再买两三个丫头的了。 杨嬷嬷笑的和煦: “二位不必客气,咱们将军府是大户人家。 按说打发个丫头不是什么大事。 可这丫头手脚不甚干净,去的又是那种肮脏之地……” 两个牙婆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赶紧点头哈腰: “婆子们懂。 这丫头是咱们在路边捡的,跟将军府没有半点关系!” 都是出来混的人精,两个牙婆一点就透。 喜滋滋的拿了银子,赶着车出府了。 薛容看着杨嬷嬷一连串动作。 觉得此人是个可用的,有时间叫到自己院子来当差。 她曾有一个乳母。 薛容也与她特别亲厚。 可她十岁上乳母生了重病,很快就去了,为此薛容还伤心了许久。 自那以后,西苑就再也没有个主事的嬷嬷。 宋姨娘见她折腾了这么久,却被薛容三两下就轻轻揭过。 实在有些无趣。 挥了挥帕子转身欲走。 心里还在可惜夏荷。 当初还是她精挑细选塞进西苑的呢。 如今还没用起来就折了去,有点不够本! “姨娘且留步!” 薛容恨恨的看着她。 打了她的人还想就这么扬长而去? 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宋姨娘悻悻的转身: “你做什么?” 看着薛容满脸不怀好意,她不自觉的后颈发凉。 “今天的事,姨娘不想给我一个交代吗?” 若不是她发话,那专给青楼寻人的牙婆也不敢上门。 “呵,我要给你什么交代? 虽然现在不掌家了,可我到底也是府中的姨娘。 发卖个丫头都不成了?” 宋瑾瑜死鸭子嘴硬。 薛容冷了脸: “你可知茯苓是我身边的大丫头,从小与我情同姐妹。 若论起来,你这姨娘的分量都还不如她重。 现下你竟瞒着我要发卖她? 我看你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杨嬷嬷。” “老奴在!” 杨嬷嬷一听大小姐又要用自己。 自然要卖力表现一下。 “传我命令,宋姨娘身边的下人伺候不周,全都发卖出去。 姨娘偏信奸人,擅自专权,差点酿成大祸。 即日起禁足三月,罚奉半年!” “什么?!” 听到要把她身边的下人都发卖出去的时候,宋姨娘就已经受不了了。 没想到薛容还要禁足罚奉。 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她为了填账已经将所有身家都投了进去。 还向生母刘氏和表哥都借了银子。 还夸口说不用半年就还给他们的。 这要是被禁了足。 她拿什么还账? 刘氏还好说,到底是她的生母。 可她表哥却是个心冷手黑的。 要是还不了他银子。 他可什么都做的出来! “薛容,你好大的胆子! 我是家中姨娘,你这般对我。 不怕传出去你苛待姨娘之名吗? 你可还没出嫁呢。 传出这样的恶名你以后还怎么做人!” 杨嬷嬷已经带着人要将她推回院子。 薛容冷冷的笑了一声: “我要怎么做人,就不劳姨娘操心了。” 即便是她一辈子都不嫁人。 父母和哥哥也会护她一辈子。 薛容倒从来没为这个担心过。 “姨娘! 李嬷嬷!” 薛柔眼看着宋姨娘被人推回南苑。 李嬷嬷被几个壮实的婆子押着胳膊要去发卖。 一时间急的红了眼睛。 眼看她谁也护不住。 翻身怒气冲冲的对着薛容: “薛容,我劝你不要做的太过分! 你今日所做的一切。 将来都会受到十倍百倍的报应!” 她决不容忍薛容再这般骑在她头上耀武扬威。 她发誓! 薛容却是十分不屑的冷眼看了看她。 “哼,很好。 我等着你的报应!” 你若不动手,我还真没理由惩治你个祸害。 轻飘飘扔下这么一句话。 薛容就带着满身是伤的茯苓回西苑去了。 宋瑾瑜使尽了浑身解数。 依旧没能改变被杨嬷嬷钳住双手,又随意丢进南苑的事实。 她这些日子寝不能安食不知味的。 本就比之前虚弱了许多。 哪里挣扎得过两个身富力强的婆子。 被狠狠掼在卧房的地上,宋姨娘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她以前之所以能够心想事成的挤进将军府。 又如愿生下一个孩儿。 全指着她自轻自贱不顾名声。 而将军府又是极要脸面的人家。 可如今那薛容不同。 没脸没皮,比她还不顾名声。 未出阁就掌了家不说。 还全然不顾外人对她的看法。 宋瑾瑜第一次觉得,她真正是遇到对手了。 往常只一条世俗难容,她就将薛牧和卫璇拿捏的死死的。 可如今…… 她连从小陪伴她的乳娘都没有了! 宋瑾瑜越想越是凄凉。 趴在紧闭的大门上嚎啕大哭起来。 薛柔听着自己生母被锁在屋里哭的凄厉。 心急如焚: “这位嬷嬷,这点银钱您拿去买些蜜饯果子。 可否通融我进去见见姨娘?” 这些年宋姨娘虽对她经常打骂。 可从未在衣食首饰上苛待过她。 甚至还放下身段求薛牧给她找了琴棋书画的教习嬷嬷。 薛柔自认为还是很分得清亲疏远近的。 “二小姐,婆子们也是听命办事。 您就别难为我们做下人的了。” 两个婆子将她的银子又推了回来。 竟然是不放行。 薛柔怔楞了一会儿,随即摸起眼泪来: “我知二位的难处。 可里面被关着的,毕竟是我亲娘。 姨娘虽然性情跋扈了些。 可早些天掌家的时候对你们这些下人也是不错的……” 一个婆子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薛柔立刻改口: “您就可怜可怜我这做女儿的。 我们母女在这大宅院里讨活本就艰难。 若是亲娘被关在院子里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二小姐。 您要实在想见姨娘,就去向大小姐讨句话,我等绝不拦着!” 婆子被她哭哭唧唧弄得不耐烦。 薛柔放下帕子,觉得今天宋姨娘是见不成了。 一改哭天抹泪的模样,愤愤的扭着腰肢走开。 “小兰,让你打听的事可有眉目了?” 小兰闻言赶忙上前回话: “二小姐,奴婢已经找人在太傅府的门前盯着。 只要何太傅一出门,会立刻回来告知小姐的。” 第056章 投诚 薛容找人给茯苓沐浴梳妆,又亲自给她检查了伤势,涂了金疮药仔细的包扎起来。 这才扶着她在床上躺下。 小丫头惊吓过度,睡得迷迷糊糊的还大喊大叫,兀自挣扎: “我没偷盗! 大小姐快来救我——” 薛容心疼的拉着她的手小声劝慰: “我在这儿呢,没事了茯苓。 坏人都被我赶跑了,你好好休息……” 小丫头在她的安抚下慢慢平静下来。 拉着她的手沉沉睡去。 薛容看着她濡湿的睫毛委委屈屈的贴在一起,越发的心疼起来。 上辈子茯苓大约也是这样被发卖出去的。 那时候她在府里却没有站出来保护她,这丫头该有多伤心! “你放心,以后再没人敢欺负你了。” 她轻声说着。 将自己的手从睡熟的茯苓身下抽出来。 …… “孙管家!” 杨嬷嬷看见孙陆来找她的时候,颇为惊喜。 知道自己今早上的表现,入了大小姐的法眼。 “杨嬷嬷。 见你这般红光满面,必有喜事登门。” 孙陆客气的拱手。 他虽为大小姐心腹。 但刚刚接手府中之事,又是个外男,不好在内院走动。 因此早上的闹剧,他并未知晓。 “借管家吉言,您来找老身,可是有什么事?” 杨嬷嬷喜上眉梢。 她不是府上家生子。 之前一直在王婆子手下吃气,将这将军府的乌烟瘴气看在眼里,还以为永无出头之日。 没想到倒是薛家的嫡出小姐,魄力非常。 几天的功夫就将偌大的将军府整治一新。 她是很渴望得到大小姐赏识的。 “啊,是这样。 府中最近调动频繁,很多位置都有空缺。 我虽是管家,但内院的丫鬟婆子却不是很熟悉。 想拜托你帮着进些新人。 尤其大小姐的院子,原本就人少。 如今她掌了家,若还像以前一样没几个得用的人。 岂不是让其他世家大族笑话。” 杨嬷嬷便知这还是在试探她的能力和忠心。 于是满口的答应下来。 “请孙管家放心,婆子我必定尽心尽力。 保管给大小姐院子里挑些好的。” 孙陆对她的态度很是满意。 笑着点头: “嗯。 大小姐年少掌家,很多事情多有不便。 西苑如今还缺一个能干的掌事嬷嬷。 你若是此事办的好,这位置就是你的。” 大小姐的本意是直接提了杨嬷嬷去西苑。 孙陆却觉得不甚妥当。 于是自作主张给杨嬷嬷出道难题。 若她真有几分能耐,再提不迟。 …… 有了薛容的安抚照顾。 茯苓没过几天就重又活泼了起来。 只是看见在院子里洒扫的春桃。 她就不自觉的想要躲起来。 杨嬷嬷办事很有效率。 很快就给西苑新添了四个丫鬟: 新红,浅绿,青蓝,杏黄。 薛容看过了,都是话少利索的,底子也干净。 而且新红和浅绿还学过记账看账。 青蓝和杏黄都会几下拳脚。 薛容对杨嬷嬷很是满意。 这几个丫头对她掌家都很有帮助。 于是直接提了杨嬷嬷做西苑的管事嬷嬷。 原本冷清的西苑。 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只是薛柔却越发的沉不住气。 “这都几天了,都没看见何太傅出门吗?” 他一个当朝超一品大员。 不可能好几天都不外出吧。 小兰却是面色尴尬: “二小姐,并非何太傅一直闭门不出。 而是奴婢又要盯那边又要照顾您。 实在是……有点忙不开!” 若不是从小就跟着薛柔,早跟她绑定在一起,她都有点想撂挑子不干了。 “你不是说找人盯着的吗? 怎么还得你亲自去!” 薛柔皱眉。 这么点子小事都办不明白,她要不是没得挑,这么蠢笨的丫鬟早就不想要了。 小兰满脸委屈: “二小姐,找人盯梢,是要花钱的。 可现如今咱们账上,已经没有多余的银子了。” 如今姨娘在府中失了信。 这种事自然不敢让府中小厮去。 可在外寻人,必定要破费不少。 如今南苑的钱基本都让姨娘拿去填了账。 而且还被罚了月钱…… 薛柔焦躁的扔了手中帕子。 这可真是一文钱难道英雄汉。 如今她想扳倒薛容。 怎么就这么难呢! 想了想还是收敛起性子。 在妆台前的首饰匣里翻了又翻。 终于挑了件做工不太好的银镯子: “把这个拿去当了,先顶一阵子吧。” 待她除掉了薛容。 什么样的首饰没有! “是。” 小兰小心的收好镯子,正要出去。 就见有个人披了件不显眼的披风,大兜帽严严实实的捂在脸上,匆匆向这边走来。 “你是何人! 偷闯我南苑有何贵干?” 那人将兜帽解开,声音急切的道: “小兰姐姐莫慌,是我。” “春桃?” 小兰拧眉。 随即想起夏荷的遭遇。 她这怕是担心薛容也如此对她。 跑来跟二小姐投诚来了。 “进去吧,二小姐在里面呢。” 二小姐若真收了她,也好过自己这般东奔西跑到处忙乱。 小兰心里很是庆幸的想着。 “二小姐,求您救救奴婢吧!” 春桃看见薛柔就两眼发红,跪地磕头。 薛柔一见是她,心里就将她此行目的猜了个大概。 “去年我娘将你和夏荷塞进西苑。 原想着是让你们得了薛容信任,日后好行事。 没想到你们一个两个的这么不争气。 夏荷直接被发卖,你连她屋子恐怕都进不去了吧!” 薛柔若无其事的看着自己新染的指甲。 兴许是因为近来诸事不顺,连这丹蔻都没以前好看了。 “奴婢正是为着这个来的。 奴婢在西苑实在待不下去了。 还望二小姐大发慈悲,想办法将奴婢调到南苑来。 春桃必定做牛做马,服侍二小姐左右!” 这几天西苑进了新人。 个个都可以对她呼三喝四。 大小姐还一言不发默认了她们的做法。 尤其是那新到的管事杨嬷嬷。 竟然叫她每日给众丫鬟倒恭桶! 她春桃活了这么大年岁。 还没受过如此屈辱呢。 薛柔看了看她急切的样子,转了转眼珠。 问道: “我大姐的风疹好些了吗?” 春桃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这个。 点了点头道: “自从夏荷被发卖,她从镇国公府回来,嗓子便都好了。 这两天脸上的红疹也消退了个干净。” 薛柔便道: “你先回去,注意薛容的动向。 只要她要出门,你就找个机会偷偷来告诉我。” “可是二小姐!” 春桃本来是想借她的手帮自己出火坑。 可看薛柔的意思,怎么还想让她当眼线呢。 “哎呀好啦,用不了几天的。 我答应你很快就可以调离西苑。” 春桃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 第057章 揽翠阁密谈 实打实的银子花上,薛柔终于得到了有用的消息。 说今日何太傅下了朝没有直接回府,而是换了辆低调的马车,往安庆街上的揽翠阁酒楼而去。 揽翠阁隶属于盛京城最大的商行:常乐坊。 常乐坊在京城势力极大,几乎涵盖了衣食住行各个行业,旗下不光有各大酒楼,还有米面百货,茶肆酒坊,布匹成衣…… 甚至听说还有赌坊妓院。 薛柔看着匾额上的大字招牌,十分艳羡。 也不知这常乐坊背后的东家是谁?能在盛京拥有如此大财力,肯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二小姐,里边请。 您要找的人上了三楼天字号房间。” 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伙计迎上来说。 “就他一个人吗?” 薛柔问。 如此低调的进入酒楼,肯定是见什么重要人物。 “哦,小的出来的时候。 何大人一个人进了包间,门口站了个抱剑的侍卫。 看着就不好惹,小的没敢靠近。” “嗯,辛苦你了。 小兰!” 薛柔点了点头准备打发人走,叫小兰给他赏银。 小兰咬着嘴唇从腰里摸出一小块银子,将那小厮打发走。 “小姐,咱们真要进去吗?” 进酒楼肯定又要花钱,可她荷包里的银子实在不多了呀。 薛柔想了想: “咱们先进去看看情况,确定了他要见的人再做决定。” 主仆二人于是绕到酒楼后门,悄悄的找到三楼天字房间。 门口果然站了个抱剑侍卫,正是那天跟随何彦殊到府上搜查的流云。 薛柔心头一松。 这些天的银两终于没有白花。 可刚要再往前看看,就有个面相更凶的抱剑侍卫,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 “哎,干什么的! 三楼今日不迎客,赶紧出去!” 薛柔看了看那侍卫的脸色,没敢搭话,带着小兰假意往下走。 转过弯就在楼梯口停了下来,偷偷伸头去瞧看天字房的动静。 这么大的阵仗,何太傅要见的人一定不简单! 正这般想着,就见那满脸凶恶的侍卫对走廊的另一头施了一礼,小声道: “殿下,都清空了。” 薛柔瞪大了双眼: “殿下?!” 难道来的这人。 是皇室亲王? “嗯。” 轻轻一声回应。 自另一端便走出一位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他面容冷肃仪态端方,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贵气。 薛柔一时看迷了眼睛。 看他年龄尚轻,应是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薛柔耳尖发烫。 心里却在琢磨着。 看这年龄装束,应该是当朝皇子没错。 而四个皇子中,太子重病,楚王出征北疆,梁王常年游历在外,近来没听说他回京的消息。 那么眼前这一位,定是在朝堂上呼声最高的宣王殿下! 薛柔越想越是兴奋。 她那般精心准备才艺想要在赏花宴上大出风头。 为的就是能引得这位王爷的青眼。 没想到今日竟以这种方式不期而遇。 这让薛柔有点措手不及。 她看了看身上为今日行动方便穿的一套素色衣裙。 颇有些懊恼。 回头对小兰道: “你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无论如何也不能素着脸庞面见殿下,她得尽快给自己装扮装扮才行。 小兰不明就里,知道薛柔这是又要花钱了,不情不愿的把腰间的荷包拿出来。 “上次小姐的镯子不过当了十来两。 这几天找小厮盯梢,又花去了不少。 奴婢这里。 就只有十两银子了。” 薛柔一把抢了过来。 十两的确不多,但好在聊胜于无。 “你在这儿盯着,别让他们走了。 我去去就来!” 来时注意到街角有一间平价的胭脂店,她怎么也得先上上妆才行。 小兰伸着空空的双手,心中腹诽: 我一个做奴婢的,有什么本事让当朝太傅不走? 这二小姐也真是惯会支派人! 薛柔拿着仅有的十两银子去了街角规格不高的胭脂铺子。 暂且不提。 宴云昭进了天字号房。 见何彦殊满脸愁容的坐着喝茶。 心中多有不悦。 “不是跟你说无事不要寻本王吗。 这朝堂上的形势晦暗不明。 万一有那有心的,看见我们两个见面。 岂不是前功尽弃!” 何彦殊亲自倒了杯茶给他,满脸愁容道: “几日前我去张纪堂府上,被人撞见了!” 宴云昭拧了拧眉头。 “可知道是谁?” 何彦殊叹了口气: “哎! 要知道是谁就不来见你了。” 宴云昭端起茶杯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 “这些天听说你带着御林军大张旗鼓的搜查刺客。 可是为此事?” 当时他还想这何彦殊年纪也不大,怎的就老糊涂了。 原来…… 那所谓的刺客是这么回事! “你们说了什么?” 宴云昭问。 “王用倒卖军械一事泄露,张纪堂害怕是闵行之同党要查他。 叫我过去拿个主意。” 宴云昭轻蔑一笑: “那都多少年的事了。 怎么可能还有人记得!” 发生那事的时候他还是无知孩童。 什么人能有这么大毅力坚持这么久? 何彦殊又轻叹了一声。 “倒也不是张纪堂胆小。 只是前两年要除掉当年宁国公旧案时参战的老兵。 发现有些人被秘密带走了。 到如今还不知所踪。 不得不让人提防。 如今你故技重施,想要对付薛牧。 我本就不同意。 也不知德妃娘娘同你娘舅是怎么想的。 竟由着你胡来!” 说起德妃,何彦殊没来由心中一痛。 若不是李家当年执意要让明慧入宫。 他们必是一对神仙眷侣。 可如今…… 只能隔着宫墙相互思念。 连见一面都是奢望。 宴云昭轻轻一笑: “本王对付薛牧,自有本王的道理。 那薛容是个性子烈的,若不使点手段。 怎么肯乖乖顺从本王。” “薛容?” 何彦殊脑子闪过满脸浓脓包大声嘲笑他的身影。 “是啊。 母妃觉得本王要拉拢卫清川和薛家。 最好的办法是将薛容娶到手。” 宴云昭想起的却是满脸傲娇的红衣女子。 嘴角露出会心一笑。 何彦殊觉得,那样的女子娶回来也是个祸害。 只是这既然是德妃的意思。 他也不好辩驳。 “我的意思,宣王若是有空。 就让慕白和常乐坊的势力也帮着暗中查查。 那刺客是个女的,流云还听到了她的声音。 身手虽比不上流云,可也十分出挑。 要真是有人借军械案调查闵行之之案。 此人必十分危险!” “知道了,本王自会留意。” 宴云昭答应着。 又与何彦殊闲聊了些别的,才带着慕白往后门走去。 准备悄悄回府。 第058章 偶遇 薛柔在街角的水粉铺子里挑了几样还算合眼的。 就着铺子里的铜镜薄薄的上了一层。 看着没有之前那般苍白无色了。 这才心情忐忑的又回了揽翠阁。 小兰已经在后门焦急的等着她了。 “哎呀,二小姐。 你要等的人就要走了,您快着点吧!” 薛柔伸手抿了抿发髻。 又使劲咬了咬嘴唇。 这才上前。 那胭脂铺子里的货色一看就是给平民使用的。 也不知称不称她的肤色。 思虑间就见那面相凶恶的侍卫已经出来了。 随后就看到锦衣华服,以扇遮面的宣王。 薛柔来不及多想。 低着头快步疾走。 身形不偏不倚朝那锦衣华服的身影撞去。 以期来个不期而遇。 然而她刚看到宣王的一角衣带。 薛柔就被横来一脚大力踢飞。 慕白冷着脸低喝一声: “什么人!” 薛柔重重跌倒在地,口中腥咸翻涌。 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怎么又是你?偷窥我家主子,意欲何为?” 待看清她的模样。 慕白毫不留情的拔出了宝剑。 而他身后的宴云昭。 似乎根本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薛柔看了看左右无人。 若是再不采取行动。 她可能真就成了剑下鬼了! “宣王殿下息怒,小女乃大将军府次女薛柔。 今日寻得王爷,实是有事禀报!” 原本还想仗着几分姿色来个欲拒还迎的。 如今看来若不直接说明来意她就要死在这儿了。 “你是薛府的人?” 宣王果然提起了兴趣。 从扇子后面玩味的看着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薛柔。 “正是。” 薛柔大口喘着气。 只觉得肋下被慕白踢中的部分火辣辣的痛。 “那薛容是你什么人?” 宴云昭又问。 薛柔愣了一下,不大情愿的回答: “薛容,乃是小女嫡姐。” 她有些不甘。 即便是遇到了皇子。 一开口仍是先问薛家嫡女。 她比那草包薛容,到底差了什么? 薛柔对自己的容貌很是自信。 因此说这话的时候,她伸出纤纤玉指撩了撩散落在额前的秀发,又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颇有一番娇弱可怜的味道。 宴云昭看她这番动作,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旋即走上前来,伸手将薛柔搀了起来。 “薛二小姐快快请起。 刚才都怪本王侍卫莽撞。 误伤了小姐身子。 还望见谅!” 他说话时温声细语,面上又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微笑。 直看的薛柔差点失神。 “宣王殿下言重了。 是小女失礼在先。” 她耳根绯红,一直延伸到了脖子。 看的宴云昭轻蔑一笑: “刚才薛姑娘说找本王是有事禀报? 可是关于什么的?” 能有本事查到他的行踪。 此女也的确有些本事。 薛柔强自稳了稳心神,道: “前几日何大人带御林军去府上搜查刺客。 当时嫡姐刚好病了,声音也有些嘶哑。 是以慢待了贵客。 如今她已痊愈。 就让小女来寻何大人,以对当日失礼之事略表歉意。” 她现在弄不清宣王立场如何。 因此说的有些含糊。 “薛容病了?” 宴云昭却是皱眉。 往日听闻这京城女魔头皮实的很。 旁的贵女淋几滴雨水都要生一场大病。 听说她跟薛牧同上战场。 跟将士们一起风餐露宿都没什么事。 如今怎的突然病了? 想起自己未来的王妃曾跟满身臭气的边关将士风餐露宿。 宴云昭突然觉得极不舒服。 回头若娶了她,一定叫人好好看着。 再不许她与别的男子有什么逾矩行为! “可曾看过御医?” 他又问。 薛柔诧异。 说起薛容病情,宣王殿下这满面的担忧是何道理? “呃。 并无大碍。 且我嫡姐这病来的快去的也快。 何大人上门前两日还完好无缺的去了镇国公府。 可回来就病的声音嘶哑。 后来又去了趟镇国公府,这病就又莫名其妙的好了。” 薛柔话里话外拼命暗示。 若是何太傅跟宣王殿下说起刺客之事。 他不会听不出其中猫腻。 “哦,无事便好。” 宴云昭松了口气。 似乎觉察自己对薛家嫡女过度担心。 他又补充道: “薛大将军父子为大周上阵杀敌,功勋卓著。 本王作为大周皇子。 若是对她的妻女照顾不周。 可就是皇室的不是了,哈哈!” 薛柔被笑的莫名其妙。 见他似乎完全不知,颇有些失望。 也只能陪着干笑了几声。 “薛小姐还有事?” 见她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宴云昭莫名其妙。 薛柔想了想,又道: “我家嫡姐性子的确莽撞了些。 但她也是有依仗的。 父亲从小就教她练武。 十几年的童子功在身上,武艺十分了得。 有时候连父亲都说在她手上讨不到好处去。” 若是声音之事宣王没听明白。 那薛容当日与流云对招,故意藏拙。 他肯定觉察出不对了吧。 “哦,这本王也听说了。 你嫡姐号称京圈女魔头嘛。 这脾气的确是急躁了些。 据说连长公主的面子都不给。 果真是性情中人!” 宴云昭继续装傻。 薛柔叹了口气,看来今日是对牛弹琴。 早知道就直接找何太傅了。 “既然这样,小女就不叨扰殿下了,告辞!” 颇为失望的福了福礼。 薛柔就准备离开。 “呃…… 薛二小姐。” 宴云昭想了想,对着她的背影叫了一声。 薛柔满心期待的回头: “殿下可还有事?” 宴云昭合起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手心: “过段时间就是母后举办的赏花宴了。 姑娘是否也会赏脸参加?” 薛柔笑逐颜开,赶忙点头: “能参加皇家宴会,是小女的荣幸,何来赏脸一说?” 心想这是宣王殿下有心提点她。 因而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细听着。 果然,宣王悠悠道: “母妃常说,世间女子姿态万千。 唯有那淡雅别致的,方显尊贵无边。 就像皇后娘娘这般。 虽说早已母仪天下,可平日妆容都是低调内敛。 如此才能在群芳争艳的后宫中独树一帜。 独得父皇尊重。” 薛柔笑容渐僵。 摸了摸脸上厚重的脂粉和艳丽的胭脂。 心道自己今日的确是失态了。 “多谢王爷提醒,小女谨记在心!” 说完就带着丫鬟匆匆走了。 边走边还庆幸。 幸好提前见了宣王一面。 否则之前准备的华贵繁重的礼服首饰。 若真戴到赏花宴上岂不是适得其反? 可惜了姨娘一早就准备好了的,如今南苑如此拮据也没舍得拿出去变卖。 又想了想姨娘给薛容送去的大红大绿。 薛柔忍不住露出一抹讥笑。 如此不堪的名声再加不伦不类的礼服。 她就等着丢人去吧! 第059章 终于要回来了 “王爷何故要提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出丫头?” 一脸凶相的慕白看不懂自家主子这是为何。 宣王轻扯嘴角笑了笑: “哼,皇后虽然素日吃斋念佛,打扮素雅。 但却只因她生了个病秧子,还企图通过这种方式祈求太子好转。 可不是真喜欢寡淡的。” 慕白吸了口气,更不明白主子的意思了。 “那您是跟这位薛二小姐有仇?” 若不然干嘛要给人指一条错路呢? 宣王又是摇头: “一个庶出的丫头,野心都写在脸上了,若再不收敛点,恐会引来杀身之祸。” 刚才薛柔的各种暗示,他不是没听明白。 可他根本就不想理会。 宴云昭的意思,不管撞破何彦殊的是不是薛容。 只要娶她进了门,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可是王爷,前线已经传来战报。 薛牧父子不日就会回京。 虽说是战败了,可也没什么大损失。 您真有把握拿下薛家嫡女?” 王爷的本意,是让薛容跌落谷底,他好英雄救美。 即便是心性再硬的女子,怕是也闯不过这一关。 可如今人家父兄好好回来了,与北燕的战事也不算全输。 这可怎么展现王爷的魅力呢? 宴云昭邪魅一笑: “呵,她父兄没事,别人有事也是一样的。你可还记得一年前找花师父买无影散的人是谁?” 慕白仔细想了想。 这么远的事情,他得想好一阵子。 “好像是薛府的姨娘。” “正是!” 自从收了那个疯子入麾下,宴云昭就不允许他再随意害人。 可一听是薛府的姨娘来买药。 他还是答应花疯子可以赚这笔钱。 按时间来算,再过个半年,那边也就差不多了。 宴云昭摇起扇子。 看慕白依旧想的艰难,笑了笑头也不回的走了。 慕白想了半天也不知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但又不好再问,不然王爷又要说他脑袋愚蠢。 待主仆二人走远。 躲在揽翠阁门内的何彦殊才露出脸来。 “刚才的事你都看见了?” 他木着脸问流云。 流云点了点头。 “大人准备怎么办?” “找个机会试一试那薛容,若果真是她。 杀无赦!” 宴云昭是一点都不明白当年之事有多重大。 如果重新被翻出来。 别说他还想娶薛容拉拢军权了。 他们这些人通通都得脑袋搬家。 …… 薛容在将军府蛰伏了几日。 没听见外边有什么动静。 还以为何彦殊终于放弃追查,将刺客之事放下了。 她处理了些府中庶务。 又让人时刻关注着薛柔母女俩的动静。 听说春桃耐不住寂寞去找了薛柔,两人还在房中密谋了许久。 薛容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且先不用管她,到底这二人有何勾当,过几日自见分晓。” 她以雷霆手段处理了夏荷,却没动一伙的春桃。 就是想看看宋姨娘在她身边安的这步棋到底何用。 这几天交代了其他丫头故意挤兑她。 也是逼她早点现出原型。 “大小姐,听说昨日二小姐和她的丫鬟小兰急匆匆出了府,好几个时辰才回来。” 杨嬷嬷看着薛容练功练的满头大汗。 将一块崭新的汗巾递给她,道。 “哦?可知是去了哪里?” 薛容问。 “听门房的小厮说二小姐没用府里的马车,在街上拦了辆马车走的,说是要去安庆大街。” “安庆街?” 难道宋姨娘填了这么久的账,还没将南苑搬空? 薛容觉得有必要再找个名目让宋姨娘继续往外吐吐。 “老奴也觉得奇怪,那南苑的账上,已经早没了盈余。 前两天还看见小兰拿了二小姐的首饰出去典当。 她怎么还往安庆街跑呢?” 薛容想了想。 也许是因为赏花宴日益临近,薛柔耐不住性子要去挑些好看的妆面。 “我知道了,辛苦杨嬷嬷。” 薛容道了句辛苦。 如今杨嬷嬷并新红四个还瞧不出本性。 她也需小心应对着。 擦干了汗又吩咐备水沐浴。 薛容让茯苓准备明天去城门迎接父亲和哥哥归城的衣服。 “大小姐,奴婢瞧着这身月白色霞云纹对珠锦衣最是适合您。” 不多时,茯苓便欢欢喜喜的拿了一件衣服进来。 如今正是七月流火的季节。 虽不似往年那般酷暑难耐。 可也正是暑气逼人的时候。 这身月白色锦衣只以一层极薄的素纱云锦为料。 剪裁贴身透气。 很好的勾勒出身材不说。 在这酷暑的天气穿来也不会觉得厚重。 “行,就这件吧。” 薛容对穿着向来是没什么要求。 以前夏荷春桃掌管她衣饰的时候。 有好几次她还被贵女们嘲笑毫无品位。 如今想来,自己也真是心大。 才信了她们不是有意拿错的鬼话。 敲定了衣服,薛容闲来无事又跟茯苓研究起妆容来。 以前是她不在意外表。 如今才意识到穿着打扮也是一个人的标签。 不同的着装风格和妆容亦能凸显一个人的性格和态度。 怪不得寻常女子都会乐此不疲的追求此道。 如今,她也要好好学习起来了。 可是…… 听了一会儿茯苓讲的各种口脂和胭脂的用法。 薛容就开始昏昏欲睡。 赶紧去后院打了一套拳才让自己精神起来。 看起来到底是术业有专攻。 妆容打扮的事儿。 以后还是交给茯苓来做吧。 终于捱到了第二天。 万里无云,阳光灿烂。 薛容换上茯苓准备的月白色锦衣。 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连腰带上的两颗珍珠,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大小姐真是漂亮!” 新红和浅绿正在对账。 看到打扮一新的薛容,忍不住赞叹。 杨嬷嬷也满脸笑容: “大小姐平日里就是太不注重打扮,才让宝珠蒙尘。 老奴之前就是掌管衣服首饰的。 您要是信得过老奴,一定给大小姐置办几身极好的衣裳。” 茯苓却觉得她这是在抢自己功劳,十分吃味的说到: “杨嬷嬷,打扮小姐的事交给奴婢就好,还用不到您这位老将。” 以前她也总想给大小姐好好捯饬。 奈何大小姐总是嫌弃麻烦,不肯给她弄。 如今终于转过弯来,同意让她打扮。 茯苓怎么会错过这等好时机。 “行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你们可以挨个试试手。 如今咱们还要先去镇国公府拜见娘和外公,可别误了时辰。” 已经半年之久没见过父亲和哥哥了。 薛容心情十分激动。 第060章 娇羞的娘亲 大军确切的回城时间是在巳时。 所以薛容到达镇国公府的时候,大家都在还忙着洒扫庭院,换衣梳妆。 就连一向淡定的卫璇,此时也忍不住在衣柜面前挑挑拣拣,拿不定主意。 “齐嬷嬷,这件绛红的流纱裙是不是太老气了些? 老爷他不喜欢我穿太老气的衣服。” “这身桃粉的素纱锦衣太鲜亮了,我又不是什么二八少女!” “这身粉白的啊?也太嫩了些吧。 毕竟我都这个年岁了……” “娘,只要是你穿,什么样的衣衫我爹都会觉得好看。 您快着些吧,现在都辰时三刻了,您早膳还没用呢!” 薛容看着床上那堆五颜六色的衣服,忍不住催促。 心中感叹自己这个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娘亲,怎么一提起父亲就乱了分寸? 这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卫璇也觉得自己磨蹭的太久了。 冲齐嬷嬷露出个抱歉的笑容。 终于选了一身雨过天青色的苏绣月华锦衫。 “哎呀,容儿呀。 你今日这身装扮,可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文氏带着卫哲鸿过来的时候,对薛容的装扮大加赞赏。 “要外祖母说,你平日就是太不注重自己的形象。 好好的一个世家小姐,非得把自己弄的跟个皮小子似的。 若是以后日日像这般装扮,看谁还好意思说你是京圈女魔头!” 文氏想起自家外孙女的诨号,颇为薛容鸣不平。 卫哲鸿则是红了双耳,不敢多看薛容。 心中暗忖这还不如之前的皮小子呢。 以前还可以肆无忌惮的打打闹闹。 如今打扮的如此娇俏。 就是他眼再瞎也无法忽略她是个娇羞女儿家的事实。 这以后还怎么下得去手? “多谢外祖母盛赞!” 薛容嬉笑着给文氏施礼。 俏皮的飞云髻衬着妆容精致的小脸,端的是明艳照人。 “表哥,你为何不搭理我?是觉得我这一身不好看吗!” 薛容佯怒着质问离她一丈开外的卫哲鸿。 “这几日都没来监督你练功,你莫不会在家偷懒了吧?” 说着就要上前,准备来个扫堂腿试试卫哲鸿的下盘。 “哎?刚夸你好看你就这般!” 文氏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淑女就该有个淑女的样子,别动不动就拳打脚踢的!” 薛容哀嚎了一声: “哎呀,早知道做淑女这般不自由,我就不让茯苓给我捯饬了。” 刚才还觉得以后要多注意男女大防的卫哲鸿翻了个白眼。 即便是打扮的娇俏了些。 表妹也还是那个表妹。 是个皮猴子没错了。 “都什么时辰了,还有心思在这里说笑。 赶紧的都去膳房用过早点,到大门外等着去!” 正嬉笑着,卫清川走了过来,板着脸呵斥。 他今日穿着紫色官制常服,戴一顶素黑官帽,十分的威严。 众人闻言,纷纷往膳房而去。 薛容在将军府已经吃过早饭了。 于是带着茯苓漫无目的的在镇国公府溜达。 不是她对镇国公府有多好奇。 只是因为心情实在激动又不知该怎么宣泄,给自己找点事做。 “大小姐!” 正在花园里琢磨一座两丈高的假山该怎么爬上去。 就听到有人弱弱的叫了一声。 两人四下里找了找。 原来是翠竹。 一段日子不见,翠竹肉眼可见的瘦了好多。 “原来是你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如今母亲的病情基本稳定,虽还是有些虚弱。 但总不至于一副日薄西山的模样。 薛容都快把翠竹给忘了。 “禀大小姐,这段时间有南苑派来的婆子小厮找过奴婢。 奴婢都按大小姐吩咐的说了。” 以前南苑找她都是固定的人。 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每次来找她的人都不一样。 而且都没见过。 就像大街上随便找来的一样。 “哦,很好。 辛苦你了!” 薛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她留着翠竹,是想有朝一日让她揭发宋姨娘的真面目,或者逼迫她拿出解药。 但到底是背叛过母亲的。 她打心底里一点都不想接近。 翠竹却是抬起两只空洞的大眼睛: “奴婢答应大小姐的事情都做了。 大小姐答应奴婢帮忙找姐姐的。 您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她知道自己做了被主之事,已经很难再获得夫人的信任了。 将来最好的结果,也无非是拿了身契放出府去。 若是真能找到姐姐。 她便是死,也无憾了。 薛容有点汗颜。 她把这事儿全忘在脑后了。 想起翠竹也是被亲情所困。 薛容有点同情起她来。 让茯苓将她拉了起来。 耐心的解释: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是会做到的。 你可有姐姐的画像或者别的什么信物,我先让人帮你找着?” 翠竹赶紧从腰里解下一只旧荷包。 “这是我姐姐学女红时绣的第一个荷包。 后来家里遭了灾,爹娘都死了,我们姐妹俩流落街头,她一直带在身边。” 若不是宋姨娘身边的李嬷嬷拿着这只旧荷包来找她。 翠竹也不会信她们真找到了姐姐的行踪。 “好,你只管交与我。 有消息了第一时间告诉你。” 薛容看了看那只颜色退尽,针法也歪歪扭扭的荷包。 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要是她或者娘能早点察觉到这丫头的难处。 是不是就可以避免现在这种情景。 “还有,她们既然拿你姐姐的事威胁于你。 在你得手之前不会把你姐姐怎么样的,你且放宽心。” 看着翠竹满脸担忧的模样,薛容忍不住开口宽慰。 失踪了这么多年的人她们还能找到。 薛容多少是有点不信的。 可看翠竹的神情,她又不好直说。 “再不济,我可以直接去问问宋姨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 为了你姐姐的安全。 还望你多些耐心!” 翠竹一直不知道大小姐其实还可以这般温柔。 体贴的话语直拱的她总想落泪: “多谢大小姐成全,大恩大德奴婢永世难报!” 她赶紧跪下来磕头谢恩。 薛容不忍见她可怜的模样。 让茯苓将人扶起来送回她的院子了。 等大家都吃好了早点,收拾停当。 时间已经到了巳时一刻。 可派去城门打探消息的家丁却迟迟不见动静。 卫璇紧张的看向卫清川: “父亲,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消息。 不会是又出了什么意外吧?” 出征时薛牧就笑着跟她道别: “别担心了,那北燕这次来的就是个小毛孩。 保证一个月不到我就能带着易儿凯旋归来。” 可这都过去了半年之久。 传来的却都是不好的消息。 如今终于要回京了。 难不成又遇到了什么麻烦? 卫清川也紧拧着眉头面露担忧: “先别着急,我再找人去看看。” 正要回头找个稳妥的家丁。 薛容就忍不住自告奋勇: “娘,外公。 还是让我去吧!” 第061章 再遇流云 说完这话,薛容也不管其他人是不是反对,招呼了茯苓就往城门方向去了。 若是真有意外,四海楼肯定会找人来报了,她只不过不想再看一家子心急如焚的样子。 再者说。 干巴巴的等着也实在让人心焦,于是打算带着茯苓在外边转转,转移一下焦虑的心情。 今日将士们凯旋,从城门到皇宫都挤满了准备迎接的百姓。 只要将士们回城,欢呼声总能传到她耳朵里。 因此薛容也没走大道,而是寻了条安静的小路。 悠哉悠哉的往城门方向走。 “大小姐,您真不担心老爷和少爷出意外?” 茯苓看见她家大小姐背着双手左瞧瞧右看看的模样。 忍不住好奇。 薛容大手一挥: “嗨,要真有意外早就出了。 怎么可能临到城门才出? 那战报上写的巳时回京,可没说巳时几刻。 母亲才等了这么会儿就没了耐心。 这巳时还长着呢,在家岂不被他们烦死!” 茯苓看着薛容大大咧咧的模样有些想笑。 心说你若真这般心宽又何须单独跑出来? 还不是害怕自己也忍不住着急,惹得夫人她们更加烦躁。 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逛着。 薛容突然察觉出一丝异样。 虽说她故意走了一条偏僻的巷子。 可这里…… 也太安静了吧! 她警觉的抬头四周看了看,发现目光所及之内竟一个人也没有。 刚想提醒茯苓小心。 就听脑后呼啸生风。 几支羽箭闪着寒光自背后直逼她和茯苓的后心! “小心!” 来不及多想,薛容扯着茯苓的手腕迅速的闪到一边。 茯苓被拽了个趔趄。 险险的躲过刚才的冷箭,吓得脸色苍白,差点哭了出来: “大小姐!” 薛容拍拍她的肩膀让她镇定。 对着四周空荡荡的屋顶: “敢问是何方神圣?为何要与我薛容过不去?” 仔细想来,重生之后除了何彦殊,她还没得罪过什么人。 当然,薛柔母女是个例外,可她们也没这么大的手笔。 正百思不得其解。 对面屋檐之下闪出一个人影来: “薛大小姐,嗓子恢复的不错啊!” 薛容看着一身白衣身量修长还抱着一支长剑的男子。 心下冰凉。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何彦殊还在怀疑她。 “茯苓,听好。 一会儿我拖住他。 你趁机去安庆街上的四海楼报信。” 遇上流云,薛容自知胜算实在不大。 若是能得莫寒帮忙,或许还有可能保的命在。 茯苓被刚才的冷箭吓到腿软。 但看自家大小姐严肃的面容,还是咬着唇点了点头。 大小姐从来没这般紧张过。 看来对面那个白衣男子,是个极不好惹的。 “呵呵,流云公子可真是锲而不舍,你是怎么找上我的?” 拍了拍茯苓颤抖的肩膀让她镇定。 薛容看着流云似笑非笑的问。 那天何彦殊上门,明明是被她蒙混过去了的。 这流云总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试探她。 流云半眯着眼睛轻蔑的看着她。 对悄悄溜走的小丫头视而不见。 因为在他看来,薛容已经是个死人了。 那报信的丫头跑的再快,也没有他的剑快。 “告诉你也无妨。 但你也要告诉我。 那晚在尚书府遇到何大人的事。 还有没有别的人知道?” 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也不知这薛大小姐是何目的,又将此事告诉何人知晓? 薛容摸了摸别在腰间的匕首。 暗笑一声。 心说我告诉你实话才怪。 “说出来公子可能不信,我那天是误打误撞才闯进了张府。 听见何彦殊和张纪堂说话也纯属意外。 出了事之后我只顾着害怕了。 哪还有心思告诉别人?” 流云发出两声干笑: “薛大小姐不愿说也没关系。 反正只要我的人跟着那个逃跑的丫头。 总能知道薛大小姐的救命稻草是谁!” 薛容神色一暗。 原来刚才他是故意放走的茯苓? 可真是心机深沉! “不管我说的是真是假,总是给了公子一个答案,公子可要信守承诺。 说说看,到底是谁让何大人再次注意到了我?” 她夜闯尚书府这件事。 只有莫寒,付承轩和外公知道。 莫寒和卫清川,自是不可能泄露她的秘密。 难道是付承轩那个傻小子? 可他看上去有些傻是不假,也不会傻到这份上吧! 难道是何彦殊知道他去王用庄子上放火。 又撞见他在大将军府与薛容一起。 猜到的? “哼哼,看在大小姐马上要为我祭剑的份上。 告诉你实话也无妨。 多亏大小姐府上有个好妹妹。 专程去告诉宣王你那风疹得的蹊跷!” 流云抽出宝剑轻轻拭了拭。 回答的干脆。 “薛柔!” 原来她宁愿变卖首饰也要去安庆街。 不是为赏花宴而是为寻找宴云昭! 他们果然是老早就勾搭到一起了! “既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流云公子,请吧!” 无论如何,她也得先摆脱了眼前困境再说。 薛容拔出匕首拉开了架势。 虽然这些日子她每日坚持练功。 但距离前世的水平还是差好大一截。 她知道能胜过流云的可能性很小。 但无论如何,今日都要全力一战了。 茯苓身后跟了尾巴,救兵未必能搬的过来,她得速战速决,或许还能赶过去救她。 流云眯了眯双眼,似乎觉得薛容是在自不量力。 “我劝薛大小姐还是不要做无畏的挣扎。 在下的实力你不是没有见识过。 而且今日周遭闲杂人等都已被我清空。 你再也不能像那天晚上一样逃脱了。” 薛容冷眼看了看刚才插到地上的几支冷箭。 冷笑了一下: “哼,能不能逃脱。 我总得试一下才知道!” 说着脚下生风,快速的踢起一支羽箭。 一手快速接过,然后一个回旋。 以手当弓投向了不远处的流云。 流云嘴角轻扯,觉得薛容这也未免太过小儿科。 轻轻一闪便躲过了飞来的羽箭。 可还没等他开口嘲笑。 第二支羽箭已经呼啸着直冲他眉心而来。 流云不敢再怠慢,举起手中宝挡了回去。 可还没来得及喘息,第三支羽箭也到了。 正取他肋下七寸! 若不是流云的动作足够敏捷,此时已经被钉穿了肋膛! 险险躲过三支暗箭。 流云这才意识到。 薛容真正的实力,应当不容小觑。 于是收起怠慢之心,认真对待起来。 “哐——哐——哐——” “大军凯旋,闲人回避——” 趁着流云忙着抵挡暗箭。 成功取到横搭在二楼回廊上的挂衣竹竿的薛容。 听到这声音。 往正喧嚣热闹的主街上张望了一眼。 听起来是大军终于进城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见父兄一面! 看着宝剑出鞘紧逼上来的流云。 薛容以竹当枪。 抵挡的艰难…… 第062章 大军进城 茯苓跌跌撞撞的从小巷子里跑出来。 满脸惊慌的念叨着: “安庆街,四海楼! 安庆街,四海楼……” 可是此处距离安庆街还有一段距离。 需要跨过主街,再拐过两三个街角! 那抱着剑的白衣男子一看就是身手不凡的。 大小姐要是打不过他怎么办? 茯苓脑子里乱乱的想着。 为何大小姐让她去四楼而不是镇国公府? 从这里去镇国公府岂不是更近? 茯苓在一个岔路口上犯起了嘀咕。 可想了想大小姐那严肃的眼神。 茯苓将心一横。 算了,还是听小姐的吧。 “哐,哐,哐——” “大军凯旋,闲人回避——” 主街上传来响亮的锣声。 茯苓心头一喜: “大将军和少爷终于进城了! 夫人也不必再那般着急了!” 她刚松了口气,转念一想: 坏了。 主街上大军过境。 她还需要穿过主街去对面的安庆街上找四海楼呢! 想到此,茯苓再不敢耽误。 冲着主街的方向没命的跑了起来。 如果赶在大军到来之前穿过主街去。 她还能尽快去四海楼叫来小姐的帮手。 可若赶不到大军过境之前—— 茯苓觉得这后果不堪设想。 眼见再拐一个弯就可以到达主街。 茯苓听着迎接大军凯旋的百姓发出的喧闹声由远及近。 顾不得气喘吁吁筋疲力尽。 低着头拼尽所有力气往前冲去! “哐,哐,哐——” “大军凯旋,闲人回避——” 开道的锣声越来越近。 茯苓来不及辨别那叫喊声是还没到来还是已经过去了。 憋着一口气奋力的想要冲过主街。 口中还在不断喃喃着: “安庆街,四海楼。 安庆街,四海楼……” 挤过激动的人群。 冲过执枪的护卫。 茯苓不管不顾的一头撞在一个身披铠甲的人身上: “哎哟!” 程昱摸着被一记头槌撞的生疼的胸口。 “你是哪里来的……” “安庆街,四海楼! 我要找安庆街,四海楼!” 正想呵斥,就听到撞了他的小丫头口中喃喃自语。 “四海楼?” 程昱眉心一拧。 揪着茯苓的衣领就出了行军队伍。 茯苓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 两手死命的掰着程昱的胳膊,急的眼泪横流: “你干什么! 快放开我。 我要去四海楼报信。 让他们快点去救我家小姐!” 程昱将胡乱挣扎的小丫头扯到一个没人的角落。 严肃的问: “谁让你找四海楼? 你家小姐是谁?” 茯苓却是像受了过度惊吓。 全然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犹自大哭着胡乱扑通: “快放开我! 我还得去救我们家小姐!” 程昱试着叫了她几下无果,情急之下一把捂住了茯苓的嘴! “你莫哭了,我就是四海楼的。 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茯苓憋得难受。 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 程昱却被手上湿湿软软的触感给惊呆了。 长这么大。 他还是第一次触摸姑娘的嘴唇。 “呜呜——” 愣了会儿神。 才发现茯苓已经被他捂得满脸胀紫,双手有气无力的掰着他的胳膊。 程昱惊了一跳。 赶紧松了手。 茯苓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喘气。 程昱也涨红了一张脸。 举着濡湿的右手不知所措: “对……对不起。 刚才我一时情急……” “你说你是四海楼的?” 茯苓大喘着气,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程昱。 忽闪的程昱直起鸡皮疙瘩。 “啊,是啊!” 他木讷的回答。 “你找四海楼什么事?” 事态紧迫,茯苓也来不及辨别真假,挣扎着站起来。 一把拉住程昱扬起的右手: “快,快去救救我家大小姐。 她被个穿白衣服的男子堵在胭脂巷子里。 再去晚了恐怕凶多吉少!” 程昱努力想把自己的右手抽回来。 满脸涨红道: “你家大小姐是谁? 她跟四海楼又是什么关系?” 怎么还有这么不知捡点的女子。 一见面就抱人家胳膊? 他早已将刚才拎人家衣领又捂人家嘴的事忘到了脑后。 “我家小姐是薛大将军府的嫡小姐薛容。 至于她跟四海楼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 茯苓这般说着,还担心对方不会帮忙。 没想到程昱一听到薛容的名号。 神情立刻紧张了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 茯苓急的掉眼泪: “千真万确。 小姐让我去四海楼报信。 她这会儿还不知道是吉是凶。 要是大小姐真有个三长两短。 我这做奴婢的也……” 茯苓越想越是伤心,正要嚎啕大哭。 就听程昱扔下一句: “你先在这儿稍等,我去去就来。” 话还没说完。 人已经又挤进看热闹的人群,没了踪影! …… 行军的队伍里。 薛大将军正陪着自己的嫡子薛易坐在楚王那豪华的马车里。 看着自家儿子那双半残的双腿唉声叹气。 军医说。 即便是能站起来走路。 他也不能再骑马射箭,上场杀敌了。 薛家可是武将世家。 而且他就这么一个儿子! 薛牧越想越是悲催。 若不是还当着儿子的面他不好表现的太明显。 这会儿怕是跪在地上向祖宗请罪了。 “父亲,我的腿残了。 不还有容儿吗? 她一直想当个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女将军。 如今正好合了她的意。” 薛易拿着一本兵书假装在读。 看自己父亲愁的川字纹能夹死一只苍蝇。 还盯着他的腿唉声叹气又怕被他瞧见的模样。 忍不住出口安慰。 可这句安慰显然事得其反: “胡闹! 她一个女孩家。 如今又定了亲。 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却去战场上当什么女将军? 我看你是摔断了腿,脑子也跟着一起撅折了!” 薛牧大声嚷嚷。 骑马跟在车旁的宴云廷听到这里。 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之前还不知薛容这般豪放不羁是随了谁。 如今才知道女儿随爹这句俗语诚不我欺。 想起薛容。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 也不知薛大将军若是知道自己的宝贝闺女已然跟顾家退了亲。 会作何反应? 以父女两人如此跳脱的个性。 想来必然是一番很有意思的场景。 正脑补那混乱而暴躁的场面。 就见程昱挤开人群匆匆往他这边赶来。 “如今既已入了京城。 你还是行事低调一点!” 他拧了拧眉头提点到。 程昱却是没管他说了什么,径直走过来附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一阵。 “什么?!” 宴云廷听完双眉紧锁。 来不及做任何安排,就飞身朝着程昱所说的胭脂巷子而去。 第063章 你真保得了我? 薛容跟流云战了不下三百回合。 手中原本一丈长的晾衣竹竿,也渐渐只剩了三寸多。 只因流云的长剑锋利异常,但凡被他碰到一点,都会被利索的削去半截。 即便是薛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应付到如今也逐渐力不从心。 而流云亦是觉得颇有几分烦躁。 原想着要速战速决,解决了薛容好回头去找那小丫头去叫的同伙。 没想到只一个薛容,就让他费了这么久的力气。 看着薛容虽力有不怠却强撑着力气纠缠不休,流云失去了耐心,决心快刀斩乱麻,解决了眼前这个祸患。 他举起宝剑凝了凝神,压下烦躁的思绪。 瞅准薛容招数间的空档,人剑合一剑随意动! 薛容只觉得眼前飘过无数个白影,和闪着寒光的剑锋。 画面再定格时,她手中的三寸竹竿就只剩了巴掌长! 而薛容几乎耗尽了气力,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她喘着粗气闭了闭眼睛。 看来结果,也只能如此了。 只不过,即便是她今日必死无疑,也定要拉下流云这个强劲的对手。 没了流云的保护,何彦殊最可能的做法就是寻求宴云昭的帮助。 如此,两人沆瀣一气的事实才能被朝臣们认知。 “薛大小姐,是时候了!” 流云阴冷的说道。 薛容扔掉了手中的半截竹竿。 一手看似轻松的搭在腰上,了然一笑,道: “请吧!” 其实多活了这些日子,能再见到母亲,还帮她缓解了恶化的病情,薛容已经非常知足了。 唯一的遗憾是,没有亲眼看到薛柔母女和恶贼宴云昭落得他们应有的下场! 薛容一边盘算着,眼角余光已经看到流云的长剑正冲她前心刺来。 她一手握着身后的匕首,没有半丝要躲避的意思,弄得流云倒有些迟疑。 打了这么久都没服软,难道她就这样放弃抵抗了? 正自纳闷,锋利的剑锋已经逼近了薛容月白色的锦衣。 就在流云以为此事终于了结的时候。 薛容的身形突然一偏,对准她心脉的剑尖便挪偏了一寸。 同时薛容亮出了她的匕首! 流云心中一凉。 这个人,竟想通过这种方式拉他一起死! 他的长剑已经来不及收回。 直穿过薛容的身体之时,薛容便会用匕首刺中流云的心脏! 可真是个疯子! 流云剑势已发,再无收回的可能。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薛容跟自己同归于尽。 千钧一发之际,薛容只觉得一道黑影自眼前一晃而过。 接着腰间一紧。 一股巨大的力道带着差点就被刺穿的她在空中打了个旋,然后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你不要命了!” 宴云廷阴沉着一张脸,全无往日的嬉闹神态。 薛容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竟然没死! 回头看见那个将她从剑下救出的身影。 竟然是宴云廷! “你怎么来了?” 她诧异的问。 不是让茯苓去四海楼叫莫寒的吗? 转念一想,她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若是何彦殊知道宴云廷插手此事,定不会善罢甘休。 楚王才刚刚入仕,对上这样的老狐狸全无胜算。 “你快走,这人身手厉害的紧,连我都不是对手!” 上辈子虽然与楚王一伙交过手。 但出力的基本都是四海楼的部众。 宴云廷为了放走莫寒自己受了薛容一枪。 虽说中了软骨散,薛容想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武力定然也不怎么强。 而且他平日里传出的名声,是说他不屑皇家教养。 连骑射都是勉强过关。 想及此,她果断的挡在宴云廷面前,满脸严肃的举着手中寸八长的匕首。 楚王还在回味手指间温软的触感。 她那身素纱锦衣实在是太单薄了点! 见到挡在他面前义无反顾的薛容。 会心一笑。 “你刚才就差点被他捅了个对穿。 真觉得能保护的了我?” 不管如何,终是将她救了下来。 宴云廷心中后怕。 看刚才那鱼死网破的架势,他要再晚来一步,恐怕都…… 薛容回头四处张望了一下。 却并没看到其他救兵前来。 “保不了也要保! 你不是皇子吗?怎的也这般心大! 一个人未带就敢出来逞能! 你要是死在这儿了,谁帮你去查宁国公冤案? 靠后站! 一会儿我来拖住他,你瞅准机会赶紧开溜!” 薛容依旧举着匕首满脸严肃煞有介事。 说的宴云廷嘴角上扬。 流云见此情景轻蔑一笑: “哼,放心,你们两个今日都走不掉!” 他抬起袖口擦了擦剑锋。 想起刚才那一幕,犹有些后怕。 若不是宴云廷及时出现。 他这一世英名恐也要终结于此了。 不过: “多谢楚王殿下刚才出手。 但我已知你跟这位薛大小姐串通一气。 是万万不能留你活口了。” 此人不但知道何大人和张纪堂甚至宣王的关系。 还要调查当年宁国公的冤案。 这可是何大人最害怕的事。 “流云,你想清楚了。 他可是当今三皇子。 你杀了他,不怕天威震怒吗!” 本以为流云不知宴云廷身份。 如今看来,他不仅知道,还一点都不忌惮。 若真是因为她连累了宴云廷身死,薛容便是死也不会心安。 “想不到天机堂的顶级杀手,竟然沦落到给昏官当刽子手的地步!” 宴云廷折扇一开,隔着剑拔弩张的薛容对流云笑了笑。 流云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你竟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天机堂。 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 十年前还纵横江湖,无人能够匹敌。 可是高处不胜寒。 找不到对手的天机堂出现了内部分裂。 一部分人觉得既然是杀手,就只管收钱办事,不管什么样的脏活累活通通来者不拒。 另一部分却觉得既然身在江湖,就必要遵从江湖规矩,那些违反道义之事万不可接。 时间一长,两方矛盾加剧。 再加上能镇住场子的老堂主一死。 天机堂很快四分五裂。 加之之前因着来者不拒,犯下很多天怒人怨的杀案。 堂中杀手被武林各派竞相追杀,很快便销声匿迹。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成功躲过各路追杀。 改名换姓隐于世间过活。 比如流云。 比如莫寒…… “如此,便更不能容你了!” 流云发狠的说着。 天机堂虽消散于无形。 但有些执着的帮派还是在锲而不舍的追杀他们。 若不然。 他也不会为了几两银钱就甘心做了何彦殊的爪牙。 看着面目狰狞的流云举着剑欺身上前。 宴云廷以扇遮面微微一笑。 掰着薛容那执拗的肩膀,将她推到了一边。 第064章 父女相见 “属下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莫寒听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了一具穿着白衣的尸体。 宴云廷掏出帕子来擦了擦手。 听见是莫寒,双眉微蹙挡住了他的视线。 “立场不同必会有不同的结局,莫要太伤心了!” 薛容愣在一边还没法接受刚才看到了什么。 那个把她打的如此狼狈的流云。 那个害她差点要同归于尽的杀手。 竟然这么轻松就让宴云廷给解决了? 他浑身上下只带了一面折扇。 流云满带着杀气冲上来的时候,他推开薛容,不知怎么触动了折扇上的机关,便从白玉的扇骨上弹出几枚利刃。 也没见宴云廷如何动作,这些利刃就轻松的抹了流云的脖子! 所以—— 他只会沾花惹草是假的。 他学艺不精不善骑射,也是假的! 薛容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一个全副伪装的人了。 “走吧,大军还在主街上等着我呢。” 宴云廷走过来的时候面带着笑意。 就像刚刚只是去换了件衣服那样轻松。 薛容深吸了口气,庆幸这一世没有选择与他为敌。 “这……怎么办?” 她朝流云尸首抬了抬下巴。 莫寒正解了剑跪在他面前,满面忧伤。 之前就觉得这两人有些相像。 看这样子,必定是关系匪浅的旧识。 宴云廷微微叹了口气,解释道: “他们是同门师兄弟。 因为立场不同后来反目成仇。 给他们单独留些时间吧。” “可是……流云的尸首怎么办? 要是让何彦殊找到,必定会猜到是我撞破了他跟张纪堂密谋,肯定还会想其他办法除掉我的。” 薛容知道他参与了军械倒卖一事。 事关身家性命,何彦殊必不会善罢甘休。 “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宴云廷依旧笑的和煦。 “可是,我虽知道他参与了军械倒卖,却没有真凭实证。 翻不出军械一案,父亲还是会蒙受不白之冤,而宁国公冤案依旧无从查起。” 劫后余生。 薛容渐渐想起这些令人头疼的问题。 听到宁国公冤案,宴云廷的神色暗了一下。 却依旧安慰薛容: “你已经做的够多了,其他的事,交给我便好。” 说着,就执意带着薛容往主街方向而去。 莫寒跪在流云的尸体前静默不语。 过了足有一炷香的时候,他才站起身,收起流云的剑。 抱着他的尸体走了。 两人回到主街上时。 程昱正在费尽心机的向薛牧解释他们家王爷到底去干什么去了。 只因他刚才不小心说漏了嘴。 将薛大小姐遇刺的事给说了出来。 “你快说,我家容儿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她遇到危险我这个当爹的不知道你们先知道? “是哪个龟孙敢对我薛牧的女儿动手?” 薛牧的大嗓门响彻整个主街。 马车上的薛易虽没出声,但双唇紧抿一副担心的样子。 程昱一脸痛苦的模样。 “大将军稍安勿躁!” “是你家丫鬟来报的信。” “不管什么人对薛大小姐不利,我家殿下去了肯定没问题。” “大军还等着入宫,您先耐心等待片刻!” “哎?大将军!” 正不知该怎么劝解,薛牧一个箭步冲下马车。 顺手就掐住了程昱的脖子: “快说,容儿现在到底在哪儿?不说小心你的狗头!” 程昱被掐的连连咳嗽,心中叫苦不止。 心说王爷哎! 您快点回来吧,不然属下这小命怕要不保! “爹!” 正在这时,薛容清脆的叫了一声。 在程昱听来这简直宛如天籁! 薛牧看着自家丫头完好无损的走了过来。 心头一松。 将手里掐着的程昱随意一丢,紧走了两步迎了上来。 拽着薛容的胳膊转了个圈,见她的确没什么事。 才板起了脸双目通红: “臭丫头,你……!” 薛容见势不妙,一把就搂住了老爹的粗腰,大声嚎啕: “爹—— 女儿差一点就见不到您啦——” 突如其来的攻势让薛牧完全没了招架之力: “哎,丫头! 你别…… 告诉爹到底是谁欺负你了!” 车上的薛易见此情景,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摇摇头放下了帘子。 他爹什么都不怕。 就怕妻女在他面前掉眼泪。 自家这个妹妹,可真是把她老爹拿捏的死死的了。 宴云廷没想到刚才还一本正经跟他讨论案情的薛容。 会突然来这么一招! 饶有兴味的扇着扇子看热闹。 “楚王殿下,你说。 到底是谁欺负我们家容儿了?” 薛牧见女儿不说话只顾嚎啕,转而问一起回来的楚王。 “哦,就是……” 刚要随便扯个慌将此事圆过去。 薛容突然收了声拉着薛牧就往马车上走。 “哎呀,爹! 其实没什么大事。 咱别站在这儿丢人了,我到车上再跟您解释。” 薛牧想了想刚才被薛容抱着腰嚎啕大哭的情景,的确是有点丢人。 于是朝宴云廷露出个抱歉的笑容,任自家女儿拉着他往马车上走。 宴云廷合上折扇,无比羡慕。 怪不得薛容如此跳脱又不理世俗,原来是有这样的亲人宠着。 薛容红着眼睛紧紧拉着薛牧的大手。 刚才一番哭闹也不全是伪装。 一方面是确实不想听爹爹唠叨。 一方面是终于又见到如此鲜活的爹爹,喜极而泣。 上一世自从娘亲过世。 爹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整日躲在屋子里,看着母亲的衣裳首饰发呆。 别人说什么他都只会讷讷点头,阴郁不语。 以至于后来宋姨娘哄着他同意扶她做了正室,又将薛家仅剩的一点产业败光,他也全无反应。 薛容那时候正一门心思的要辅佐宴云昭上位,很少关心父亲的生活。 如今想起来还羞愧的无地自容。 “哦,对了!” 将要上马车的时候,看见捂着胸口不断咳嗽的程昱,薛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程……将军。 听说是你告知楚王我遇险的事。 我那个出来报信的丫鬟可能还跟着几条尾巴。 你可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程昱听到薛容叫他将军时还觉得喜滋滋。 但听到茯苓身后还有尾巴,立刻黑了脸。 暗道坏了,他只顾着给王爷送信了,没顾上那个小丫头。 “薛大小姐莫急,我去寻她过来便是。” 心里祈祷着茯苓千万别出什么事,面上却故作轻松的朝薛容一笑。 薛容以为他心中有数,便没在意,点点头随薛牧上了马车。 第065章 温言相劝 “哥,你的腿怎么样了?” 薛容上得马车,第一眼看到了靠窗而坐的薛易。 薛易温柔的笑了笑: “无妨,只不过是摔断了骨头,养几日便好了。” 薛容心头一阵酸涩。 哥哥说的轻松,她却是知道。 哥哥摔断了腿骨,又被围困在宛城半月之久,缺医少药,没能及时得到治疗。 上辈子永远失去了站起来的机会。 这一世,薛容虽请宴云廷将他解救了出来。 但宛城也被围困了七日。 不知道哥哥还有没有可能重新站起来? “放心,就算以后骑不了马上不了战场也无所谓。 我记得你也很喜欢诗文。 可以像表哥一样弃武从文,通过科举入仕也是一样的。” 薛容笑的明媚。 旨在让哥哥明白,即便是腿不行了,他可走的路也还有很多。 可千万别想不开钻了牛角尖。 薛易又温柔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薛容的发顶: “哥哥我还想着能做个闲散居士。 每日只看看花逗逗鸟,交个好友,送妹妹风光大嫁。 没想到你还替哥哥安排了这么艰难的前程呢!” 薛易的性情随了母亲,本就温和随性,如今又刻意安慰妹妹。 让薛容鼻头一酸。 “对,哥哥想做什么都可以。 从军这么多年实在是辛苦了,闲散居士也很好!” 上一世薛容就曾纳罕。 哥哥虽然心思重了些。 可向来都是懂事乖巧,生怕给爹娘带来半点麻烦的。 怎么会不顾病中的母亲,选择了那样一条不归路呢? 如今看哥哥虽然摔断了双腿,神情却没半点颓丧。 想来根本不可能是郁郁而终。 上辈子,一定也是遭了奸人算计。 “你们两个少在这说些有的没的。 臭丫头! 还没交代你的问题呢。 说吧,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牧本来静静的听着兄妹俩对话。 马车的突然启动。 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皇上早就传旨要见他和宴云廷。 路上不能耽搁太久。 说起自己的事,薛容立马低了头满脸为难。 “怎么?还得让爹去亲自问问楚王!” 薛牧两眼一瞪。 看这丫头自从上了马车就跟没事人一样,他觉得刚才定是又着了这丫头的道了。 “呵呵,那倒不用。” 薛容嬉笑着抬头。 “只是我说了,爹爹可千万别生气!” 一听这句。 薛牧的脑仁就轰轰作响。 他家这个宝贝闺女,八成又是闯了什么祸了。 “说!” 薛牧拿出父亲的威严大吼一声。 薛容对着两根手指小心翼翼: “那个…… 爹给女儿和顾家订的婚事。 让我给退了!” 薛容知道此事定能惹恼薛牧,恰好能转移他对今日之事的注意力。 “什么!?” 果然。 薛牧一声雷霆怒吼。 差点掀翻了车厢上的华盖。 正骑马前行以为安然无事了的宴云廷:…… 薛大将军果然威武! 薛容满脸嬉笑: “爹爹你可答应不生气的啊! 再说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我啊。 你看看你给女儿说的这什么破婚事。 那顾文宇就是个花心萝卜。 他还……” 薛容说着将顾家的所作所为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薛牧一听这顾家儿子自己做了恶心事还上门刁难他妻女,气不打一处来: “还以为他顾世忠出身名门满身清贵。 没想到竟然养出这等不肖子! 放心,丫头! 回头等我遇见了他,一定给你和你娘出气!” 一场危机化解于无形,薛容暗暗松了一口气。 “人家好歹是大学士,您可别做的太过分了啊。” 她好心提醒了一句。 “放心,爹心里有数!” 薛牧大咧咧回道,眯起眼不知在盘算什么。 薛容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终于切入正题,正色道: “爹,女儿这都是小事。 您这次北伐吃了败仗,虽然没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失,可到底是您这个主帅失职。 皇帝老儿一直忌惮于你,这次会不会趁机降您的罪?” 薛牧已经为这事儿愁了一路了。 如今被女儿问来,自是满面的不甘。 “哼,此事定是有人暗中作梗。 等我查清他的来历,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北燕来的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 他却处处掣肘凡事都落人一步。 而且军备供应不上,将士们只能吃糠咽菜食不果腹,用着一削就断的兵器。 要说没有小人作祟他是不信的。 薛容见他眼中愤恨,不免担忧。 “这些也只是怀疑,您连是谁要害你都不知道。 可皇帝要治罪是马上就要面对的事!” 昨个就有圣旨要求他入城之后立马觐见。 言语间的轻慢已经让薛牧意识到自己肯定会被追责问罪。 皇帝早就忌惮薛卫两家的联姻和军权。 趁此机会削他的职夺他的兵都是有可能的。 他都怀疑此次落败是不是老皇帝的手笔? “哎——” 薛牧十分无力的叹息了一声。 若只他自己,倒没什么可怕。 可他还有妻子儿女。 怎么能让他们受此牵连! “既然父亲已经猜到结果如何。 为何不主动请罪,痛快的交出这官衔和军权? 或可争取一线生机!” 薛容见父亲为难,说出了心中所想。 上一世父亲丢失五城。 老皇帝大发雷霆,将薛家抄家削官,褫夺兵权。 如今虽然依旧吃了败仗,但也不能算全败。 只要爹爹主动揽罪,丢掉这让人眼热的军权。 老皇帝不能再那般绝情了吧? 薛牧低头不语。 他不是没想过这条路。 只是…… “爹爹是舍不得将薛家军交给别人。” 薛易在旁边说。 薛牧不是舍不得这官衔和兵权。 只是薛家军是大周建国之初就由薛家祖上建立。 传到薛牧手中已经是第四代,军中很多老将都只认薛家为主。 便是他能舍得,突然易主,将士们也未必能心服口服。 届时若万一惹出个什么事来…… 恐怕更惹皇家忌惮。 “我知道爹爹舍不得,可当今圣上对薛卫两家的忌惮不是一天两天了。 外公让表哥从了文,依旧没能扭转他的偏见。 只有我们有一家放弃兵权,才能抵消他的顾虑。 即便是这次侥幸保住了,将来也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与其次次被他弄得狼狈不堪,不如干脆放弃。” 薛容如是说着。 薛易连连点头。 这次之所以败的惨烈。 虽说是有人背后设套,可若没有君王的不闻不问,也不至于任由局势发展到不可挽回地步。 “爹和哥哥一路与楚王同行,可觉得他人品如何?” 薛容看出父亲忧虑,转而问道。 薛易眼中一亮。 “容儿的意思,要让楚王接手薛家军?” 楚王虽然在外的名声不太好。 可这一路观其行,闻其言。 薛易却觉得他是个极有教养且颇有谋略之人。 在军中也能与将士们同甘共苦,颇得军心。 且他曾救薛家军于危困之中,还曾与将士们并肩作战,击退敌军,军中各位主将无有不服…… “哎——” 薛牧长叹一声。 “也只能如此了!” 但愿老皇帝还念着一点旧情,听得进他的劝谏。 第066章 茯苓的遭遇 再说茯苓。 自她看见程昱挤进人群,就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人自称是四海楼的,可却穿着一身军士的衣服。 茯苓一个小丫头也没法辨别他说的是真是假。 慌张了一阵子,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越过了主街,于是赶紧起身往四海楼跑去。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四海楼,跟跑堂的伙计说明了来意。 那伙计倒是没敢怠慢,说了声“稍等”就转回内院去了。 过不多时,就又回来。 说他们掌柜已经亲自前去救人,让她放心便是。 茯苓松了一口气。 转身出了四海楼,快步往胭脂巷的方向而去。 心里还在盘算着不知道她家小姐现在怎么样了,受伤了没有? 正自心急。 突然从旁边的暗巷里闯出几个人,迅速的捂了她的嘴拖进一间无人的院子。 “唔唔……” 茯苓不知为何刚逃出虎口又入了狼窝。 一个劲儿拼命挣扎。 可她那点子力气在几个练家子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很快便被绑了手脚,拖进一间黑乎乎的屋子。 一个眉毛高挑,穿一身侍卫服饰的男子问: “你是薛容的丫鬟?” 茯苓吓得大气不敢出。 “说话!” 那侍卫凶神恶煞,眼睛还有些不正常的猩红。 “是……” 茯苓快要哭出来了。 “薛容跟四海楼什么关系?又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楚王?” 侍卫又问。 茯苓摇头: “不……不知道。” 老天作证,她是真不知道。 而且此事跟楚王又有什么关系? 可何府侍卫郭羽听得此话。 猩红着眼睛上前就掐住了茯苓的脖子: “说!她跟楚王到底什么关系?” 郭羽亲眼看着无人匹敌的流云大人被楚王一剑毙命! 幸好当时他躲得远,没被发现。 可那楚王不是传说一无是处只好美色吗? 他若如此回去禀报何彦殊。 大人必不会相信流云是被一无是处的楚王所杀。 只会觉得是他眼红流云的位置,暗算了他。 郭羽觉得必得拿出点真凭实据来才能让大人相信他的清白。 茯苓今日已经是第二次被掐了脖子。 只不过眼前这人可没有程昱那般温柔,她很快就感觉呼吸艰难快要憋死。 “大人,若是杀了她,我们如何跟家主交代?” 旁边负责跟踪茯苓的小厮赶紧提醒。 都是位卑身贱的下人,他其实有点同情茯苓。 都是为主子卖命的,谁又不曾为主子受过无妄之灾呢。 郭羽似乎听进了小厮的劝解。 终于放开了掐着茯苓的右手。 茯苓如获新生,瘫倒在地上不断咳嗽着,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听好了。 一会儿我带你面见大人。 不管我说什么,你只管附和就是。 否则……小心你的狗命!” 郭羽威胁着。 流云被杀,只有他一个人看见了。 若是不找个证人,很难让何彦殊信服。 茯苓压根没听见他说了些啥,只顾伏在地上不住的咳嗽。 郭羽失去了耐心,蹲下身一把扯住茯苓的头发,凶道: “你听见了没有!” “放开她!” 此时,大门被人踢开。 顺子阴沉着一张脸,阴郁的说到。 他今天本是遵了付承轩的命令,上街去查看薛容有没有去城门迎接大军进城的。 可刚走到安庆街。 就看见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跟踪一个姑娘。 定睛一看,这姑娘他还认识! 可对方已经将茯苓掳进了宅子。 顺子赶紧跟上,想方设法混了进去。 刚找到茯苓所在的屋子,就看到这副情景。 这还哪里能忍? 他不管不顾的踢开门,闯了进来。 正揪着茯苓头发的郭羽愣了一瞬。 猩红的眼睛带上一抹讥笑: “哼,还有个同伙? 很好!” 这样他就有两个证人了。 “大人,后院起火了!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吧。” 正在此时,一个侍卫跑进来禀报。 原来顺子从后墙翻进来就在后院放了一把火,吸引院中侍卫的注意力。 可这老宅子年久失修,又天干物燥的,火势很快蔓延了开来。 郭羽松开了茯苓的头发,吩咐道: “你们带她先走,我处理了这个就来!” 于是那报信的侍卫便上前拽住茯苓的衣领,要拖着她走。 顺子见状气的一张脸黑如锅底,顺手从门边的花圃中捡了块巴掌大的石头,照着侍卫的后脑勺狠狠砸去! 只听“啊”一声惨叫。 刚才还想拽着人走的侍卫倒地不起。 “蠢货!” 郭羽正要拔刀对付顺子。 见自己手下就这么被解决了,恨恨的骂了一声。 屋内已经闻得见浓郁的烟味。 后窗的窗户纸也在火舌的舔舐下渐渐焦黑。 郭羽不想再拖延下去,拔出钢刀就对顺子动手。 顺子随手抄起一根木棍,动作有些笨拙的应对。 茯苓看的一阵揪心。 这个傻子,什么都不会就敢替她出头。 郭羽显然是个练家子。 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正自想着,就觉得身后又有人拽她。 她警惕的回头。 就见刚刚帮她说话的小厮“嘘”了一声。 “我给你解开绳子,你赶紧逃命去吧。” 他知道即便是茯苓给郭羽做了证,到最后也是个死。 心下不忍,决定趁乱放了茯苓。 茯苓很快手脚自由,对那小厮道了声谢。 趁着两人打斗的热闹,悄悄从后门溜出去了。 此地据四海楼很近。 不知她再去求救,会不会有人来帮忙? 正思忖着怎样才能快速找到帮手。 就听门内一声闷哼。 是顺子! 他受伤了! 茯苓急的掉眼泪,转头想往外跑。 “这不是郭大人让绑来的小丫头吗?你怎么跑出来的!” 院中不下四五个侍卫,瞬间就将茯苓围了起来。 茯苓心下绝望。 完了! 今天不光她要死在这儿。 顺子也要陪着她死在这儿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 几个兵士打扮的人突然冲了进来。 “真的是你!” 程昱看见茯苓,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带人四处寻找茯苓的下落无果。 正着急上火,就看到这边起火,于是就赶来看看。 没想到还真让他碰上了! “快,快去救人。 屋里还有一个,他受伤了!” 看见程昱带着人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院中侍卫。 茯苓带着哭腔恳求。 程昱皱了皱眉,拔出刀往屋内走去。 “那个眉毛高挑的,问我小姐跟楚王有什么关系?” 茯苓指着将顺子砍伤,又反剪了他双手的郭羽说。 一听楚王,程昱的眼神一暗。 今日这院中之人,都留不得了。 于是上前将顺子救下,让他带着茯苓先走。 自己则留下善后。 第067章 小场面,习惯就好 顺子的右手被郭羽砍伤,鲜血直流。 茯苓吓得小脸苍白,赶紧扶着他到附近找大夫医治。 程昱指挥着部下将院中的人都清理了,又扔进火场。 顺着血迹找到茯苓两人。 见茯苓正紧张的捏着顺子的手问疼不疼。 程昱有点不是滋味。 “你。 是什么人? 为什么也在那个院子里?” 他上前黑着脸问。 顺子:…… 抬头瞅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程昱气闷。 还是第一次遇到对他爱搭不理的人。 “说不说,不说的话跟那帮人一般处置!” 不拿出点颜色来,他都不知道谁才是老大! “哎? 你这么凶干嘛! 若不是顺子,我早死在那人的刀下了!” 茯苓一把推开故作凶恶的程昱,将顺子挡在自己身后。 “他可是我家小姐的徒弟的跟班,你要是欺负他,我告诉我家小姐去!” 茯苓扬着小脸理直气壮。 一听到薛容,程昱就没那么有底气了。 毕竟是他忘了要保护人家的丫鬟先。 而且王爷最近似乎对薛大小姐格外上心。 “你家小姐的徒弟?” 程昱弱弱的问。 “对啊,就是长公主家的公子,付承轩!” 对于自家小姐收了长公主的儿子做徒弟这件事,茯苓是非常骄傲的,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三分。 程昱低头想了想。 既然是薛容这边的人,应该是没什么威胁的。 只是他好奇: “薛大小姐,怎么会收一个男子做徒弟?” 这男女授受不亲啊! “关你何事!” 茯苓硬邦邦的回答。 程昱讨了一个没脸。 十分不是滋味。 于是看顺子越发的不顺眼了: “今天发生的事跟谁都不能讲啊,要是我知道你跟哪个多事的说了……” 出于威胁。 程昱拔了一下腰间的佩刀: “他都受伤了你还这么吓他,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让大小姐饶不了你!” 茯苓赶紧挡住顺子的视线。 她看出来了。 这人害怕她们家小姐! 果然。 程昱听到薛容的名号,皱了皱眉,声音明显弱了下来。 “我也是为了薛大小姐好!” 若是有人知道薛容跟四海楼和殿下有什么关系,还不知道会做什么文章。 顺子听着茯苓嚣张跋扈的护着自己,眉头不自觉的舒展开来。 “放心。” “我话少。” 程昱寻了半天。 才知道这话是从顺子嘴里说出来的。 从见面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听顺子说话。 声音沉闷、语气木讷,看来的确是个话少的,这才稍稍放了心。 转而对茯苓道: “你家小姐不放心你,让我来接你回去。 若是无事,快些跟我走吧,省的薛大小姐担心!” 他本就对茯苓心存歉意,又在薛容面前扯谎说茯苓无事。 看了看小丫头脖子上的乌青,也不知薛容知道了真相要待如何? 茯苓一听小姐,心中也是着急,可她又放心不下顺子。 “行了,我派人送他回去,你放心跟我走就是。” 程昱是实在不想看茯苓对顺子放心不下的模样。 茯苓想了想,威胁到: “你可不能欺负他啊! 要是我知道你……” “行行行,你就告你们家小姐!” 程昱不耐烦的说着,拽起茯苓就走。 …… 宴云廷带着马车和军队走至镇国公府门前。 老远就看到一大群人在府衙大门外张望。 卫清川带着镇国公府的一众奴仆,并卫璇和她的嬷嬷丫鬟,安静的守在门外。 早有圣旨宣薛牧和宴云廷即刻进宫,还有宣旨的太监跟着,他们也只能远远的望着。 卫清川他们不是不知道宫中安排。 因此守在这里只为看薛家父子一眼。 等入了宫,还不知是个什么结果。 宴云廷看着翘首以盼的卫氏一家。 不知怎的就眼眶一热。 “停!” 他挥手让部队停了下来。 宣旨的太监忍不住出言提醒: “楚王殿下,皇上还在宫中等着召见。 您这恐怕……” “出了事,自有本王担着。公公只管做好本职工作便是。” 宴云廷语气冷淡的说着。 传旨太监见他黑沉着脸庞,没敢再言语。 心中还纳罕: 楚王不是平日里只耽于酒色吗? 怎么这通身的威压竟不输圣上! “楚王殿下,进宫面圣为要,还是莫做停留了吧。” 薛易怕给父亲再惹出什么祸端来,赶紧提醒。 他刚才就看到母亲和外公一家在门口张望,早已眼眶微红抑制不住激动。 宴云廷却翻身下了马。 “连续行军半日有余,本王早已口渴难耐。 刚好路过卫国公门前,薛大将军可否能陪我进去讨杯茶水?” 薛牧正愁没机会好好跟夫人说句话,闻言哪有说不的道理。 “楚王殿下说的极是,我这嗓子都快冒烟了,是该进去讨杯水喝。” 说着就大踏步冲下马车,小跑着奔向镇国公府门前,在一身天青色锦装的卫璇面前站定。 卫璇两眼含泪看着出征大半年的丈夫。 正等着他说句什么呢。 胡子拉碴的薛牧突然张开双臂,一个熊抱将卫璇圈在怀里: “夫人,你这身可真是好看!” 在场的女眷纷纷被这一幕感动的热泪盈眶。 男眷小厮都尴尬的赶紧别过脸去! 卫璇被闹了个大红脸,推开厚实的肩膀嗔怪道: “还不快跟父亲母亲行礼。 做这副登徒子模样也不知羞不羞!” 薛牧半分没有羞愧的模样。 憨笑着给岳父岳母施礼。 宴云廷看到此幕十分惊讶。 对着正指挥家丁将薛易抬下马车的薛容道: “令尊令堂可真是伉俪情深!” 薛容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见怪不怪道: “嗨,小场面,习惯就好!” 她和哥哥长这么大,都不知被喂了多少狗粮了。 宴云廷却是感慨颇深。 别说他母妃早就被夫家逼迫至死。 就算是尚在人世。 遇见父皇也该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哪有这般恩爱模样…… 于是更加艳羡薛容能有这么一个温暖的家庭。 看着不厌其烦帮着薛易坐上轮椅。 又亲自推着他去跟长辈见礼的薛容。 宴云廷突然有了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羡慕不如加入。 他有没有可能……也融进这样一个有爱之家呢? 他动了动指尖。 那里仿佛还留存着薛容身上的温软气息…… “楚王殿下,我家公爷请您过府喝茶!” 正想着,镇国公府的管家上前。 身后站着不怒自威的镇国公。 “叨扰公爷了!” 收回思绪,宴云廷上前十分礼貌的微笑着说。 第068章 热闹都是她们的 “楚王殿下跟容儿很熟?” 坐在镇国公府那清雅安静的客房中时,镇国公如是问。 宴云昭品了一口香茗,嘴角略微上扬,这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啊,见过几次面。 薛姑娘性情直爽,不拘小节。 令晚辈印象深刻!” 这么说—— 应该不至于太唐突显得他有些轻浮。 也能向镇国公透露自己对薛容有点好感的意思。 吧? 然而卫清川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容儿性情单纯,不懂人情,尤其对男女之事上,更是一窍不通。 自小跟她兄长和表哥厮混惯了,于男女大防上,很难拿的好度。 若是她无意间惹恼了殿下,让殿下误会了什么。 老夫在此给你赔个不是了!” 宴云廷上扬的嘴角渐渐垮了下来。 所以—— 果然是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吗? “殿下清名在外,又有高贵的身份,自是不缺各式各样的女子争相追捧。 容儿才疏学浅又粗陋蠢笨,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但她的婚事却是薛卫两家慎之又慎的事情。 生怕一个不小心,遇人不淑,我们两家的心头宝就要在别人家吃了苦去。” 见宴云廷没什么反应。 卫清川举起茶壶重又给他斟满。 “我想楚王殿下,不会不体谅我们做长辈的一片苦心吧?” 宴云廷算是听明白了。 卫清川嫌他出身皇族还恶名在外。 若是对薛容有什么非分之想。 薛家和卫家都不会答应。 若是他执意妄为,说不定两家还会想办法抵制他。 他喝了口茶,露出一个苦笑。 早年间为着行动方便。 又觉得他此生应该不会去耽误一个姑娘的大好年华。 是以才选了“好色”做伪装。 如今,倒要为他的恣意妄为付出代价了。 “晚辈知晓了,多谢国公爷肺腑之言。” 刚才也的确是他非分之想了。 要查清外祖家的冤案,他不知还要面对什么样的境地。 又怎好拖着薛容那么好的姑娘下水呢? 卫清川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 终于露出一抹笑容。 “殿下谦逊有礼,进退有度,此次入仕必定大有作为!” 只是可惜了,自小失了亲人教养,有点长歪了。 “哦,对了。” 宴云廷喝完了杯中香茶,准备告辞。 临行前想起一件事。 “多谢公爷借给晚辈的两员小将。 此次出征,他们可都帮了大忙!” 宴云廷有点搞不明白卫清川的意图。 明明将白虎营私调水云关。 等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了宴云廷手里。 可此时却为了薛容又反复敲打他,让他断了非分之想。 卫清川闻言十分坦荡的站了起来。 “国家危难,匹夫有责。 何况老夫还是个手握兵权的镇国公。 这次不管是谁去支援北疆。 老夫,都会倾力相助!” 就是说并非看在他楚王的面子上。 宴云廷明了。 笑了笑对着卫清川拱手一礼,往外走去。 院外,卫家人和薛家人正围着坐在轮椅上的薛易问长问短。 “易儿呀,咱们府上的费先生,医术相当高明。 等你从宫中回来一定要请他看一看,说不定还有转机。” 文氏眼眶通红。 他们两家的后辈,命怎么都这么苦啊! 早年间缨儿就战死沙场。 如今连易儿这受了这无妄之灾。 “是啊,哥哥。费先生都能将母亲的病调理好了,你这腿肯定不在话下!” 薛容随声附和。 其实她心里明白。 母亲是因为被人下毒才逐渐恶化。 可哥哥这腿。 是因为拖延不治延误了病情。 恐怕费先生也无能为力。 “好,那就劳烦外祖母了!” 薛易亦对他的腿伤有所了解。 半途中楚王已经帮他找了最好的军医。 说是即便最后能站起来,也骑不了马了。 可看文氏和卫璇都担忧的双目通红,他依旧温和的笑着道谢。 “嗨,不过是受了点儿伤! 咱们薛家儿郎哪个身上没伤,你们这一个两个在这哭唧唧的干嘛!” 薛牧扯着大嗓门叫嚷。 反正现在也要把薛家军交出去了。 儿子这腿,好不好的了也无所谓了。 卫璇红着眼瞪了他一眼,嗔怪道: “儿子受伤你不安慰也就算了。做什么这般大吼大叫的?没得还以为这儿子不是你亲生的!” 薛牧立刻没了刚才的气焰,憨笑着认错: “嘿嘿,我这不是怕你们太伤心了吗? 易儿是个男子汉,自当有血性有担当。这点小伤不算个事!” 薛易看着争吵的父母,依旧笑的温和: “娘,爹爹这是怕我就此沉沦,一蹶不振。 但儿子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过了。 即便是腿不能用了,儿子还有手,还有头脑,还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 容儿就建议我跟哲鸿学习,弃武从文,科举入仕。是不是容儿?” 薛易说着,将话题抛给了薛容。 “啊,对! 我哥这么聪明。 来年肯定能考个状元!” 不管她哥哥将来想要做什么,她都无条件支持! “哎,大话不要说的太满哈。 我都寒窗苦读这么久了,也没敢说随随便便就考个状元! 薛易你最好谦虚一点,要知道满招损,谦受益!” 卫哲鸿像个老夫子一样背着手说教。 “那就要请表哥多多指教了!” 薛易笑着对他拱手。 “好说好说。 只要你拜我为师,束脩礼足够重,我这个先生自当倾囊相授!” 卫哲鸿摇头晃脑,一本正经。 “要束脩是吧?你看看我这个重不重!” 薛容趁他不备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引得周遭一片笑声。 宴云廷远远的看着,心中莫名升起一阵悲凉。 他此生恐怕都要与这种欢声笑语格格不入了。 “楚王殿下!” 轮椅上的薛易最先看到了他。 “可是到时辰要入宫了?” 原本就耽误了许久。 再不走怕是更遭皇帝怪罪了。 薛牧恋恋不舍的看了他夫人一眼。 粗壮的汉子也有点眼圈发红: “夫人,我先去了,你在家照顾好自己。” 这一去,是吉是凶尚未可知。 他的心境竟是比当日出征还要复杂。 卫璇不想让他压力太大,帮他整了整衣服,笑道: “你尽管去吧,家里有我呢。” 薛容眼眶微热,想告诉爹爹娘亲,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削官抄家。 只要他们一家人还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可刚要说话就感受到一束灼灼的目光正盯着她。 回头就看到宴云廷眉头紧锁目光哀怨的模样。 第069章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楚王殿下。 多谢你救父兄于水火,又屡次救我于危难,大恩不言谢。 来日薛容必……” “咳咳!” 正要说来日必倾尽全力助你达成心愿,就听楚王身后的卫清川使劲咳嗽了两声。 薛容绕过宴云廷奇怪的看着他。 “薛姑娘不必多礼,本王也只不过举手之劳。” 宴云廷板着脸十分不悦的说。 “薛大将军,时辰不早,咱们该启程了!” 说完也不顾其他人反应,径直出了门,上马前行。 薛牧赶紧紧随其后。 薛容则手忙脚乱的推哥哥出门。 心中纳闷这楚王到底是哪根筋不对? 刚追出大门,就见大军已经开动了。 “哎?” 薛容着急的叫了一声。 意思是她哥哥怎么办呢? 你们都手脚健全,就不能照顾一下行动不便的人吗? 宴云廷骑在马上冷脸看了她一眼,道: “薛公子腿脚不便,就不必进宫面圣了,本王自会跟父皇说明情况!” 反正老皇帝要见的是薛牧,其他人等,不过陪衬而已。 “哎!” 薛容刚想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宴云廷已经重重夹了一下马腹,扬长而去! “这人还真是阴晴不定!” 薛容看着远去的背影说了句。 薛易则抬头看了一下自家妹子,道: “我倒觉得楚王殿下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他大约知道刚才外公在客堂里跟楚王说了些什么。 “大小姐!” 刚要推着薛易回去,薛容就听到了茯苓的叫声。 “茯苓!你可算是回来了,这大半天都去哪儿了?” 薛容将刚刚的不快抛到脑后,拉着急奔而来的茯苓问。 看到她脖子上明显的一道瘀伤,她冷下脸来: “怎么,是谁欺负你了?” 那何彦殊的爪牙下手都这么狠吗? 可程昱不是说…… 想着便目光不善的看了跟过来的程昱一眼。 “薛大小姐,程昱办事不利,让茯苓姑娘受苦了,在下甘愿领罚!” 薛容看了看撅着嘴正生气的茯苓。 又看了看低着头跪在地上的程昱。 不知道二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过: “程小将军言重了,今日多亏你及时送信。 至于茯苓…… 她既然安然回来了,我主仆二人就该谢过小将军。” 再怎么说他也是宴云廷的人,薛容感谢还来不及,又怎好罚人家呢? “楚王殿下已经携大部队往皇宫而去,小将军是否该追上去?” 见程昱不动,薛容出声提醒。 “哦,多谢薛大小姐!在下告辞!” 程昱这才记起还要追上自家主子。 赶紧拜别了薛容茯苓,追着大部队而去了。 “大小姐,您没受伤吧? 快让奴婢看看!我这一上午心都快蹦出来了!” 茯苓终于见到自家小姐,滔滔不绝的就要将上午的经历说出。 薛容看了眼旁边冷眼旁观的哥哥,赶紧出言打断。 “啊,茯苓啊。 没看见大公子在这儿吗,还不快快见礼!” 上午遭流云劫持差点毙命的事儿,死都不能让家里人知道。 茯苓看着大小姐一个劲儿的给她使眼色,终于明白过来。 赶紧给薛易福了礼: “奴婢茯苓,给大公子请安!” 说着还心虚的看了薛容一眼。 意思是我是不是给大小姐添麻烦了。 “茯苓啊,半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薛易笑的一脸和煦。 “你这脖子上的伤……?” 总感觉这俩丫头有什么重要的事瞒着他。 “哦,上午我不是被一帮二流子给围攻了吗? 让茯苓去叫帮手来着。 估计是被人逮住给掐的吧?” 薛容抢过话头。 “啊,是! 奴婢这就是给那帮登徒子给掐的。 还是小姐让刚才那个小将军将奴婢救出来的呢!” 茯苓赶紧附和。 眼角余光不断的向薛容的方向瞟,意思是您看奴婢聪明不? 薛易看着两人的动作,但笑不应: “推我回去吧。 外公和母亲该等急了!” …… 到达皇宫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 皇帝等的不耐烦,已经到后宫用茶点去了。 宴云廷和薛牧被安排在御书房外面的隔间里,等着皇上重新召见。 “楚王殿下,同行一路,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宴云廷正倚在窗棂上想自己的心事,没想到薛牧突然开口。 宴云廷想了一下,回到: “大将军性情直爽,心胸豁达,是个可交之人!” 如此说着,也不知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我也觉得楚王殿下可交!” 薛牧豪放的拍了一下胸口。 长满络腮胡子的脸庞渐渐凑了过来。 “那既然都是朋友了,可否告知上午你离开时容儿到底遭遇了什么?” 宴云廷愣了下神。 “薛姑娘不是跟您都解释过了吗?” 难道薛牧当时没再追问,实际上还心存疑虑? 薛牧叹了口气,少见的面露愁容: “那个丫头,顾左右而言其他。 定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又不想让我知道!” 宴云廷站直了身子,神情变得冷肃。 怪不得薛牧性情如此粗犷。 却能牢牢掌控薛家军。 以前觉得只是薛家祖上传下来的,军中老人当与薛家感情甚笃。 如今看来。 薛牧表面粗粝,实则心细如发。 在主街时没有拆穿薛容的伪装,实则是不想揭女儿难处。 如此细心体贴又洞悉人情,不愧为万人爱戴的大将军。 “楚王殿下放心,我绝不会告诉小女是你告诉了我真相。 但你知道些什么,也请据实以告。 不管她闯下什么祸事,都有我这个当父亲的兜底!” 见楚王没吱声。 薛牧又拍着胸脯保证。 宴云廷笑了一下,更羡慕薛容了。 “其实,也没大将军想的这么严重。” 薛容在街上遇到的麻烦,他都已经解决了。 而隐藏在朝堂的麻烦,他也想好了要怎么解决。 既然她不想让家人担心,就帮她瞒下来吧。 “哎呀,你这是要急死我啊! 不管是什么事,不管严不严重。 你倒是都跟我说说啊! 做父亲的总该有权利知道自家女儿遇到了什么事吧!” 薛牧突然急躁了起来。 撸了撸衣袖,大有楚王再不说,就要上前逼供之势。 宴云廷笑了笑。 亏他刚才还觉得薛牧看似鲁莽,实则沉稳。 “其实跟大将军说说倒也无妨。” 薛牧听了这句便放下袖子,收起急躁,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宴云廷看他这一脸的认真。 怎么又有种掉进坑里的感觉? 第070章 老臣该死 “薛姑娘怀疑大将军此次战败,是有人蓄意谋害,因此一直在着手调查军械倒卖一案。” 但话到如此,他也不好什么都不说。 “可刚查出些端倪,就被背后之人盯上了,所以才有了今日在街上被人伏击之事。” 薛牧今后还要在朝堂行走,有些事也不能说的太透。 宴云廷只捡了些重点说给他听。 薛牧听后沉吟不语,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前些日子兵部有个叫王用的库令使,被曝私藏军械,大将军可知晓?” 薛牧深沉的点点头。 薛家军那时还被困在宛城,可归程途中就听说了此事。 当时他还嗤声。 一个小小的库令使,哪里来的胆量倒卖军械? 定是有上位者拿他做了筏子。 “此事便是薛姑娘手笔。” 宴云廷补充道。 “如今王用已经被判了极刑,私藏的军械也已经全数缴回。 可那兵部丢失的军械,又岂是小小的五车。 只是再往深处查,就难免触及某些人的利益罢了。” 薛牧沉默不语。 原来容儿一直在帮他! 而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还一直当她冥顽不灵只会闯祸。 他还是太不了解女儿了。 宴云廷见他面色深沉,以为他在想军械之事。 只是这事他心中已经有了章法。 若是薛牧再横插一脚,怕是会乱了他的计划: “薛大将军,其实……” 刚要提点几句。 就见身穿驼色蟒纹袍的太监总管,名叫久祥的,拿着拂尘款款而来。 “宣—— 兵马大将军薛牧。 楚王宴云廷。 觐见——!” 嘹亮尖细的嗓音回荡在这高墙深宫里,格外响亮。 宴云廷赶紧收住话头抖了抖衣袍,跟上久祥的步伐。 “久祥公公,本王不在这大半月,父皇龙体可还安泰?” 久祥一听跟他说话的是楚王,满是褶子的脸上立刻挂满了笑容: “托殿下的福,皇上最近倒是康健的很。 就是有些人总是办不好差事还想拿大,惹得皇上有些不悦。” 说着就回头瞟了一眼低头不语默默跟上的薛牧。 宴云廷就明了。 老皇帝对他这个儿子倒是挺满意的。 可薛牧吃了败仗还想托大,老皇帝十分不爽,这多半是要拿薛家开刀了。 宴云廷谢过久祥。 默默跟着他往御书房走。 心中盘算着一会儿要如何替薛牧开脱一二。 思虑间久祥已经跨进了御书房。 宴云廷只感觉身后的薛牧快走了几步,差点与他并肩。 “容儿要我将薛家军交与你,别让我失望!” 快要赶上的时候,薛牧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宴云廷愣了一下,十分诧异,想要问个明白。 可此时实在不是个好时机。 薛牧见他愣住,朝他微笑了一下。 越过他大步迈进了御书房,刚过门槛,他便“噗通”一声跪倒。 以头触地大声嚎啕: “老臣—— 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说着还浑身颤抖,呜咽不止! 硕大的身躯佝偻在地上,像极了一座会移动的假山。 如此举动。 不光让刚跨进门槛的宴云廷大吃一惊。 更是让在座的皇子重臣,乃至龙椅上的皇帝,都有些惊诧莫名。 僵了半晌。 老皇帝终于想起自己是这间屋子里的老大,不能让场面就这般冷着。 “薛爱卿倒是说说,你何罪之有啊?” 他纳闷的出声,打断了薛牧如老牛拉磨般的哭声。 听见皇帝终于问他了。 薛牧抬起胡子拉碴的脑袋,脸上早已老泪纵横! 鼻端还挂着一条晶莹剔透的清涕。 在场的都是诗书礼仪传家的簪缨重臣。 看到薛牧竟然如此御前失仪,纷纷嫌恶的别过脸去。 位居三公之首的太傅何彦殊,心中更是不屑: 哼,哗众取宠,取巧卖乖! 薛牧这是想到皇上马上要惩治他,来的一招反客为主? “皇上。 老臣有负朝廷重托,此次北伐,连连失利。 还被北燕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围困宛城,数日有余。 若不是楚王殿下及时支援。 老臣恐怕…… 恐怕就要以死殉国了!” 薛牧一边说着一边哭的声泪俱下。 将一个沙场老将没能击败对手,惨遭落败的遗憾演绎得淋漓尽致。 “老臣该死! 老臣错在不该轻视敌人。 在他数次知悉我军作战计划的时候。 没能及时改变作战策略。 老臣该死。 没有早些察觉身边已经被人安了钉子! 老臣该死! 在后方军械粮草供应不足的情况下,没有让将士们及时退守。 而是拿我大周将士的性命,换取前线百姓逃命的时间。 却不慎落了燕贼圈套,被困宛城数日之久! 老臣该死! 只觉得百姓是我大周子民。 忘了麾下将士也是大周子民。 他们陪我困在宛城。 没有果脯之粮,只能以树皮泥土充饥。 没有抗敌兵械,全用血肉之躯顶上! 老臣该死! 见那宛城城墙上尸身成山,血流成河! 作为主帅的我却无能为力。 老臣该死! 即便伤亡如此惨重。 依然斩杀了企图开城投降的将士。 就算是战至最后一人。 我大周的将士,也不可辱没了国家的气节!” 薛牧满脸泪痕,将此次战事经过一一道来。 声音越来越高亢,情绪越来越激昂。 惹得在场的重臣唏嘘不已。 是啊,他们只是知道这次北伐失利。 可从没想过,身处前线的将士们在这场失利的战争中是怎样的艰难? 七十多岁的两朝元老,太师严照秋捋着胡子感叹: “哎! 常言道一将功成万骨枯。 可即便是失利。 这沙场上的冤魂又能少的了多少呢!” 带病议政的太子忍不住眼含热泪: “薛大将军英雄气概! 咳咳…… 危难之际亦以家国大业为重,又何罪之有呢?” 等着看老皇帝如何惩治薛牧的宣王:…… 此时若再数落薛牧的不是,似乎非常不合时宜。 他面带遗憾的瞅了薛牧一眼。 没想到一个只会带兵打仗的莽汉,也懂得审时度势了起来。 这倒是有些棘手了。 宝座上的老皇帝本还因为薛牧吃了败仗,又迟迟不进宫觐见,心里憋了一肚子气。 可如今听说他战场如此艰难,也难免生出几分同情之心来。 如此有气节的老将,要是再罚似乎显得他昏庸无道起来。 “薛爱卿言重了。 此次北伐虽然失利,但好在没造成什么重大损失。 朕—— 不会这般不近人情。 你且起来吧。” 话都说到这儿了,再以战败为由削他的兵权已然不可能。 老皇帝头疼的抚了抚额,又要另寻机会了。 “老臣恳求陛下开恩,收回臣手中的兵权吧!” 薛牧却依旧伏地不起,言辞恳切的请求到。 第071章 薛家军易主 原本还以为要痛失机会的皇帝瞬时瞪大了眼睛。 “你……你说什么?” 这薛牧若不是神智不太正常,怎么会将这么大块的肥肉拱手相让? 他费了二十年的力气想让薛卫两家让出点兵权来,到如今收效也是微乎其微。 怎么今天他这么痛快呢? “回陛下! 别人只道老臣兵权在手,就只知目中无人,仗势而骄。 可只有老臣自己清楚,这兵权实在是—— 烫手! 且不说朝廷每有战事,老臣都要背井离乡,披挂上阵。 就说这朝堂之上,不知还有多少人眼红我这兵权。 明面上对陛下谗言离间,暗地里算计陷害! 此次北伐战败,老臣也觉得颇为蹊跷! 不说北燕的逆贼是怎么知道我军作战计划,将我之动向预料的分毫不差。 就说这兵部和户部给前线的供给,怎么也好巧不巧的在关键时候断掉? 粮草因为战事运送不及也就罢了。 可将士们用来抗战的军械,怎么也如泥捏一般,在敌军的砍刀下毫无作战之力? 这分明是有人在给老臣使绊子!” 就这样将朝廷的阴暗堂而皇之的拿到明面上来说。 在场的重臣皇子纷纷向这边看来。 而何彦殊和宴云昭,则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在他们看来,朝堂上你来我往相互算计。 即便敌对双方心知肚明,也没有这般公然抬到明面上来的。 薛牧为官多年,向来以粗粝浅露为表征。 可就是他这种直来直去的直钩拳。 倒是让这些深藏不露的老狐狸不知该如何应对。 “大将军的意思是,有人对送往前线的军械粮草动了手脚?” 听闻此话,一直没说话的丞相左君明,诧异的说。 前段时间刚出了个库令使私藏军械案。 他就觉得奇怪。 大周律例明文规定,军械乃朝廷专有,民间不可私藏买卖。 普通百姓要是被查出用了军械,那是要杀头的罪名。 一个小小的库令使,藏了兵械要怎么转销? 可他刚提出疑问。 就被何太傅以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他既然敢私藏兵械,自有他销赃之道给搪塞了过去。 如今看来,若是军队中有人以次充好。 就不是一个小小库令使的问题,这是关系到社稷根本的大事了。 薛牧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终于有个明白人敢直说了。 “事实到底如何,老臣也没有真凭实据。 可在前线时将士们吃糠咽菜,食不果腹是真。 手中刀刃敌不过对方一击也是真。 为此军中不知多少将士殒命。 不是死在敌军的屠刀之下,而是死在自己人的算计之中。 老臣为他们不值!” 薛牧说着十分泄气: “老臣嫡子薛易,在此次战役中痛失双腿。 后半生可能只能与轮椅为伴。 老臣的妻子,身体亏空,久病难医。 老臣觉得实是对不起他们。 恳请陛下体恤老臣一番苦心。 收回兵权,还老臣一片清静。 余生之年,老臣只想守在妻子儿女身边。 尽一下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还请圣上成全!” 薛牧说着,再次以头触地,老泪纵横了起来。 惹得周遭一众为这大周社稷鞠躬尽瘁的老臣唏嘘不已。 “啊,呵呵!” 老皇帝心中偷乐。 既然你主动退出,那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既然薛爱卿觉得掌兵为难,那不如……” “皇上,薛大将军忠勇刚毅,切不可随意夺了他的兵权啊!” 左丞相一听,陛下竟然真要收回兵权,赶紧上前说情。 “且不说薛家军世代都由薛家掌管,随意易主不定会出什么混乱。 就说薛大将军这一片赤城之心,时时为大周着想。 陛下也不能寒了老将的心啊!” “老臣附议!” 严老太师颤巍巍的上前。 “薛牧这次虽然吃了败仗,但事出有因。 陛下应该做的不是急着收回主帅兵权,而是要查清他所说的军械粮草,以及敌方细作之事啊!” 作为亲眼看着当今陛下如何成长起来的元老。 他已经很久不愿在朝堂上直抒胸臆了。 可如今看到他竟这般执迷不悟,实是着急。 作为九五至尊的君王。 没能力肃清朝堂让百姓安居,却时时盯着肱骨老将手中的兵权,也着实让人想不明白。 “咳咳! 父皇三思!” 太子一脸真诚的看向自己父亲。 老皇帝一时有些为难。 “这个……” 薛卫两家掌重兵都已这么久了。 如今北疆虽有战乱但总体安稳,这两家却总攥着兵权不愿放手。 到底是何居心? 如今薛牧终于松了口,他焉有不成全的道理? “左丞相和严太师此言差矣。 让陛下收回兵权,此为薛大将军的夙愿。 陛下宅心仁厚,想成全他回归家庭的愿望。 怎么能说是寒了老将的心呢? 至于大将军提到的军械等事。 如今战事平息,一时恐难查证。 换了主帅之后再慢慢查明便是。” 何彦殊见皇上为难。 站出来解围。 “薛大将军的确是我大周有功之臣。 皇上可另行封赏以示安慰。 但这兵权之事,还是要看当事人的意思。” 说着,他看向跪在地上的薛牧。 薛牧抬头。 见宝座上的皇帝正眼巴巴的看着他。 就知道这兵权,早晚是要收回去的。 可笑他混迹朝堂二十年,还不如他女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看的明白。 “老臣,愿交出三军之权!” 他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的说到。 “好! 薛爱卿不愧是我大周名将。 这雍容的气度让朕也觉得汗颜啊。 哈哈哈哈!” 老皇帝立刻乐开了花。 薛牧却只觉的心寒无比。 “这样吧,朕也不能白让你受了这么些年的累。 就封你为安武侯,食邑三万户,世代沿袭,你可满意?” 对于侯爵来说。 这已经是很重的封赏了。 可话说回来,即便是什么都没有。 薛牧也没有不接受的理。 “谢主隆恩!” “父皇。 既然薛将军的兵权被收回,总不能一直没有主帅。 您可想好这兵权要交给谁了?” 宴云昭一听这薛家军终于要易主,赶紧上前追问。 “啊,这……?” 事情来的太突然。 老皇帝还真没想好这个问题。 “老臣倒是有个很好的建议,不知陛下愿不愿一听。” 薛牧赶紧接过话茬。 薛家军能否得遇良主,就看今日这一时了。 第072章 儿臣惶恐 刚拿了人家兵权,老皇帝觉得也没有不让人说话的道理。 而且他如今心情正好,对着薛牧笑道: “安武侯但说无妨。” 薛牧沉了口气: “此次北伐一役,多亏了楚王殿下倾力相助! 且他曾与薛家军并肩作战,颇得军心。 我知他资历尚浅,但却是薛家军主帅的极佳人选。” 宣王如此一听,心中着急,就要上前辩驳: “父皇,三弟他……” 他一个第一次带兵,侥幸得胜的浪荡皇子,怎么可能带兵? “陛下,请听老臣说完!” 薛牧执着的打断宴云昭的话,接着说。 “薛家军自古便奉薛家为主。 若是换了能力不足的主帅,将士们心中不服,保不齐会生什么乱事。 但楚王殿下曾救薛家军于危难,回程途中更与将士们一路同行,深受将士们爱戴。 且薛家军此役损失惨重,元气大伤,早不是之前战无不胜的虎狼之师。 正适合年纪尚轻,资历不足的楚王殿下多多历练。 最重要的……” 他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宝座上的老皇帝。 “楚王殿下没有母族支持。 即便掌了军权,也没能力参与夺嫡之事。” “放肆!” 听到此处,老皇帝还没什么反应,宴云昭第一个先急了。 “我皇家大统之事,岂是你这个臣子可以议论的!” 他目露凶狠面容狰狞。 早不是往日那个温文尔雅的宣王。 在场的老臣,包括皇座上的皇帝,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 “咳! 宣王殿下也是担忧大权给了不合适的人,是朝廷的损失。” 何彦殊假咳一声,提醒宴云昭注意态度。 “对…… 儿臣…… 儿臣就是这么想的。” 见大家都奇怪的看着他,宴云昭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是失态了。 “廷儿,你是怎么想的?” 老皇帝瞅了他一眼。 看向自从进门就一言未发的宴云廷。 说起来,这小子的表现也实为惊艳。 还以为他说上战场只不过闹着玩玩,没想到却是给他配的副将身死沙场。 他却带着一万兵成功解救薛牧,将北燕赶出境外。 “回父皇,儿臣惶恐! 此次北征,先有蒋定蒋将军奋勇杀敌在先。 后有薛家军顽强抗击在后。 儿臣,只不过听从了两位前辈的建议而已,实在是没做什么。” 老皇帝半眯着眼微笑着点头。 他早接到战报,说是蒋定死在宛城之外,两军遭遇之初。 所以解困宛城,都是这小子一个人支撑的。 可他却闭口不言自己功劳。 看来这次战场之行不但让他成长了不少,还学会了谦虚! “薛爱卿要将三军之权交给你,你是如何想的?” 他又问。 刚才薛牧的诸多理由,他只听进去一条。 宴云廷没有母族支持,掌了兵权也很难参与夺嫡。 虽然这是哪个皇帝都无法避免的现实。 但他怎么也不能接受自己还春秋正盛,几个儿子就对他屁股下的皇座虎视眈眈。 那个平日看起来挺让人省心的老二,没想到私下里竟是藏了这样的野心! 哼! 以后不得不防着点了。 “回父王,儿子才疏学浅。 自知担不起三军之重。 承蒙薛大人看的起,儿子愿从头学起。 请安武侯不吝赐教!” “好! 知不足而后进,是我皇家儿孙该有的品质! 薛爱卿刚才也说,薛家军在此次战役之中损失惨重。 你接手以后,当尽快恢复其战力。 勤勉备战,以防北燕再次挑衅!” “是,儿臣定不辱命!” 宴云廷痛快的接下兵权。 老皇帝心情大悦,扬手道: “传朕旨意。 晚间在长青殿大摆筵席,为楚王和安武侯庆功!” 一番较量下来。 薛牧虽失了兵权,但得了个安武侯的爵位。 比前世结果好了不知多少倍。 楚王宴云廷得了大将军军衔,成功入仕。 而且身处军中,更方便查探当年宁国公之案。 唯有宣王宴云昭。 费了半天力气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心情不爽到了极点! “母妃,你可一定要帮儿臣娶到那个薛容。 若不然咱们下了这么久的棋,可真是要满盘皆输了!” 在德妃的长乐宫发泄了一通之后。 宴云昭满心不甘的对德妃抱怨。 德妃拧着眉头满脸不悦: “看你这心浮气躁的样子! 不过是丢了一个薛家军,就如此沉不住气。 他日若是让你逼宫谋反,你还不得吓破了狗胆!” 宴云昭果然吓得怔住。 左右看了看没有外人,这才小心凑到德妃身前: “母妃,以后这种话还是别说的好,小心隔墙有耳……” 德妃却是一点都不在意: “怕什么? 我李明慧自决定入宫以来,就是奔着那个位置去的。 为此我什么都能割舍,亦不害怕有朝一日采用极端手段!” 她抬头看了看自己这懦弱的儿子。 怎么就没继承她这半分的决绝? “让你有空多跟何彦殊学学,他那样的沉稳有度,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该有的气度。” 要是早些年嫁的人是他,生出的儿子当比现在这个懂得隐忍吧。 只是可惜了。 他不是君王。 宴云昭不做声。 他知道母妃跟何彦殊的关系。 因此打心底里十分讨厌那样的人。 既然喜欢母妃为何不尽力争取? 既然选择了放手为何又念念不忘,还藕断丝连? 想想就觉得恶心。 “好啦。 不要在意这一兵一城之失,你以后要走的路,还远呢! 要将目光放的长远一些,好好练练这隐忍的功夫!” 德妃见他面露不服,也不忍心多做苛责。 毕竟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再是任她拿捏的时候了。 “不过说起隐忍,本宫还从来没发现,楚王那个小子有这么好的功夫!” 她不太相信人会突然转变。 这小子八成之前一直在做戏呢。 “你说宴云廷?” 听母妃说起他来,宴云昭也觉得有些奇怪。 “当日舅舅让人盯着蒋定。 说是一发现他有异动就随时灭口。 可如今蒋定死了,杀他的杀手却没回来。 也不知蒋定真是殉国还是背叛了我们?” 对于军中的安排,舅舅向来不让他插手,怕惹来老皇帝的怀疑。 “蒋定的家人都被你舅舅除了,想来是叛变了的。 只是楚王却未拿他说事儿。 此人也算有些城府,以后你可小心着些。” 若他真是隐忍了这么多年,当是个极难对付的。 “你无事不要招惹他,待看清他的目的再做决策。” 当年贤贵妃自缢的时候,他才三岁。 当不会记得当时之事吧? “是,儿臣知道了。” 听母妃让他小心楚王,宴云昭心中万分不屑。 但出于习惯,他还是乖巧的答应了一声。 第073章 冤家路窄 薛容和镇国公一家接到圣旨的时候,一时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父亲,真的被封了安武侯?” 她问前来宣旨的久祥公公。 太监们总是能够看人下菜碟。 即便他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见薛容一个小丫头上前询问,也堆起了满脸的笑容: “是啊,薛大小姐! 安武侯虽然这次北伐失利。 但圣上念其劳苦功高,又主动交出兵权。 特封安武侯,食邑三万户。 还是世代袭爵。 薛家,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薛容心中不屑。 说起来是个光宗耀祖的侯爷,还不是拿薛家军十万将士换来的。 但不管怎么说,总比上一世结果好了太多。 “那薛家军的兵符,最后给了谁?” 若是按她所想,宴云昭怕是要气死了。 “哎呦,这就更不得了了。 楚王殿下首次出征就大获全胜,颇得安武侯信任,向皇上推荐了他。 皇上从善如流,将这兵符,就给了楚王殿下了!” 薛容松了口气。 还好。 终于没让仇者快,亲者痛。 “多谢公公了!” 了了一桩心思,薛容堆起一个甜美的笑容,给久祥福了个礼。 “公公辛苦了。这是薛府的一点小心意,给公公们添茶水!” 卫璇适时的走过来,塞给久祥一个大大的荷包。 久祥脸上的褶子就更舒展了。 “哎哟,侯夫人真是体贴,咱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笑嘻嘻的接了荷包,久祥又好心提醒着: “大军凯旋,龙颜大悦。 准备晚些在长青殿举办宴会,为楚王和安武侯庆功。 届时盛京城内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家眷都会参加,夫人和大小姐赶快准备着吧。” “多谢公公提醒!” 卫璇笑着将人送了出去。 薛容却有点犯了难: 三品以上,何彦殊必会参加。 早上的事不知他知不知道,如今要在皇宫遇上,不知是福是祸? 即便是楚王解决了流云,何彦殊总还是个麻烦。 虽然顾虑重重,但圣旨总不好违逆。 尤其她还是新晋安武侯的家眷,如不参加,恐惹人非议。 于是只好心事重重的准备起晚宴的妆容来。 宴云廷和薛牧,以及参与御书房议事的几位重臣。 在皇宫简单用了些午膳,就到长春宫等着晚上的庆功宴了。 作为今日的主角,薛牧少不得与各路朝臣寒暄。 “薛大将军可真是好魄力!十万兵权说放就放,何某真是佩服!” 看严照秋和左君明等都与薛牧相谈甚欢。 何彦殊也不得不过来走个过场。 薛牧笑的一脸灿烂: “哈哈哈哈!何太傅过奖。 不过以后你这称呼该改一改了。 若是让旁人听到你还叫我将军,没得还以为你有什么别的企图!” 以前他是没跟这个何太傅打过什么交道。 可刚才在御书房里他处处维护宣王,就不得不让薛牧多想了。 “安武侯可真是风趣,你我素来没什么恩怨,何来企图一说。” 何彦殊笑的阴沉。 今日这薛牧实在太出风头,让他极为不爽,总是忍不住想敲打敲打他: “不过,本官跟令爱薛容薛大小姐,倒是打过几次照面! 性情直爽,武功高超,真是应了那句—— 虎父无犬女啊!” 他说这话时面色阴沉眼露凶光,让薛牧很不舒服。 “何太傅过奖!” 想想上午主街上发生的事,薛牧总觉得跟他脱不了干系。 等何彦殊一走,他就火急火燎的找到了宴云廷: “你实话告诉我,上午围攻容儿的,是不是何彦殊那个老家伙的人?” 宴云廷一愣: “侯爷怎么知道的?” 他没说这么具体吧? 薛牧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 “果然吧,我就觉得这老家伙不是什么好人。 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原来还是害我薛家将士的罪魁祸首! 看我不——” 说着又要撸袖子。 宴云廷赶紧制止了他。 “侯爷稍安勿躁,此人盯上了薛大小姐,已经留不得。 只是此事不宜打草惊蛇,更不能由侯爷动手。 你若信得过我,本王来解决此事!” 既然还敢出言威胁薛牧,证明何彦殊还不知流云刺杀薛容已经失败的事实。 倒是给宴云廷提供了一个极好的抓手。 薛牧看着宴云廷一脸的认真。 回想了一下这些天来此子种种行事。 而且如今,薛家军也送到了他手里了。 “信你!” 似乎也想不出什么不信的理由。 宴云廷笑了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抬眼看了看长青殿入口,已经有好些大臣都到了。 当看到大学士顾世忠的时候。 他脸上露出一抹坏笑: “侯爷久不在京城,想必有很多老友需要叙旧。 本王听说您跟顾大学士家是世交,何不趁此机会好好联络一下感情?” 薛牧一听顾大学士。 气的双目立刻瞪的大如铜铃。 转头看见真是这个冤家进来了,便风风火火的追了过去: “顾世忠,你这个言而无信的老匹夫! 亏我还信你出身名门,清贵世家。 还想把女儿嫁与你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小儿子! 竟敢趁我不在,欺负我家孤儿寡母! 你给我站住,今个儿要是不给我说清楚,休想回家!” 顾世忠自听说薛牧被封了安武侯。 心里就一个劲儿的嘀咕。 前些天因为儿女婚事闹的不大愉快。 他一直担心薛牧找他秋后算账。 毕竟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莽夫,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今日他已经是故意晚来了,还十分低调的跟在一群大臣身后,怎么还是一进门就给逮了个正着! “薛大人!” 众目睽睽之下被薛牧一把揪了领子,顾世忠满脸的狼狈。 心中庆幸今日幸好没带文宇来参宴。 往常这种在世家贵族面前抛头露脸的事自然是不想让儿孙们错过。 可一想到薛牧这个煞神竟然完好无损的归京,并且也没得圣上责罚还封了侯爵。 他就觉得后颈一阵阵发凉,他自己也不想来了! 然而皇帝有诏他不敢违抗,只好硬着头皮参宴。 “薛大人,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说,今个是皇家宴席。 你……你能不能放尊重些?” 他徒劳的掰着薛牧那粗大的手指,妄图在同僚面前挽回一点颜面。 然而薛牧哪里肯放过他,两眼一瞪,道: “好啊,你现在知道要脸了? 你儿子与人私通,还倒打一耙嫌弃我家女儿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要脸!” 薛牧越说越是来气。 揪着顾世忠给围拢过来的朝臣和家眷们看: “大家都来给我评评理。 这顾世忠养儿无方,还纵容妻室欺负我家夫人。 是不是该上门给我家夫人和女儿道歉?” 说着又指着顾世忠的鼻子: “你不是诗书传家,最讲道理的吗? 那就好好跟我说说,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善了吧……” 宴云廷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群。 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转身向着有热闹不看,却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喝茶的何太傅走去。 第074章 热闹终于平息 “何太傅真是好雅兴。” 宴云廷走至何彦殊身旁,毫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嗯,西湖龙井,不错不错!” 他兀自品了一口,也没管何彦殊满脸的不解,品评道。 “楚王殿下成功拿到了兵权,老夫还没祝贺你!” 何彦殊搞不清他到底要做什么,端起茶杯皮笑肉不笑的举了举。 早告诫过宴云昭不要乱用军中势力,这下好了吧。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倒让这个浪荡公子得了便宜。 “何太傅有礼了。 不过本王还有些自知之明。 这次兵权得来不易,还得多谢二哥成全!” 何彦殊听这话里有话,审视的看着他: “楚王殿下何出此言?” 他以为宴云廷说的是临出征前,老皇帝本不想让他去,是宴云昭想来个一石二鸟,怂恿老皇帝同意他去的事情。 只是谁也没想到。 从来只会流连花丛一事无成的宴云廷,竟然真能打了胜仗。 也不知是运气还是这小子藏的太深。 听得他如此问,宴云廷戏谑的笑了一下: “我想何太傅,比本王更了解其中缘由吧!” 何彦殊越听越不对劲。 这小子到底知道些什么?又是怎么知道的! “楚王殿下此话何解?老夫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宴云廷挑了挑眉,脸上依旧是戏谑的笑容: “哼哼,听说前几天何太傅趁夜深人静之时造访了兵部尚书张大人府邸,不知所为何事啊?” 何彦殊终于冷下脸来,手中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 若不是还有官场数十载的气度在身上,他差点就要失态了! “你……?” 正说着,长青殿门口的喧闹突然停滞了下来。 不是因为薛牧终于放过了顾世忠,而是薛家的女眷到了! 卫清川满脸严肃的走在前面,后头是一头白发满脸慈祥的文氏。 接着是虽有病容但神情舒展的卫璇。 陪在她旁边的。 是少见的穿着宫装礼服、打扮繁复的——薛容! 这么说…… 何彦殊瞬间有些慌神。 流云并没将薛容除掉。 那宴云廷知道的信息,难道是是薛容告诉他的? 又或者,薛容并不是那日窗外之人。 那晚的女刺客另有其人? 何彦殊自清早入宫,到如今都没出去过。 不过他相信流云的身手,他可是曾经叱咤武林的天机堂得意弟子,不可能会败的。 “老夫,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先告辞了!” 他得去确认一下流云的进展。 如果他试探出那日窗外的不是薛容。 肯定就是楚王从中作梗,得想办法尽快除掉才行。 “何太傅!” 刚走了两步,宴云廷却开口叫住了他。 “十六年前,宁国公冤案,你到底有没有参与?” 他压低了声音问。 何彦殊看着宴云廷的双眼。 才发现他的眼睛深邃而冰冷,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 良久,何彦殊才找回了知觉: “楚王殿下说笑了!” 说完,他便转身大踏步而去。 不管宴云廷到底有什么目的,都留不得他了。 得尽快通知德妃娘娘,让她有个准备。 何彦殊思绪烦乱的想着,脚步匆匆出了长青殿。 此时已经到了宴席开始的时辰了。 但不知怎么皇帝迟迟没有出现。 这可让被薛牧纠缠的顾世忠大受其苦。 从进门到现在,都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了,薛牧还不打算放过他: “你瞧瞧,我家容儿被你们欺负的,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说着指了指满头珠翠一身华服容光焕发的薛容。 “还有。 听说你妻室还欺负到我夫人头上? 你不知道她身体不好不能动怒吗?” 说着指了指眉目舒展满脸笑意的卫璇。 顾世忠求助的看向卫璇: “薛夫人,都是老夫教子无方,给薛家添麻烦了。 您劝劝薛大人,可否让他高抬贵手?” 他都成为全场的焦点了,这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卫璇只是笑了笑,对顾世忠盈盈一礼: “时辰不早,妾身该带着女儿入席了,顾大人请自便!” 说完就施施然带着女儿从容的走了。 走了! 薛容甚至还回过头来给了他一个鼓励似的微笑。 “姓顾的,别老想着溜号。 你说吧,这事儿到底要怎么终了?” 薛牧依旧不依不饶。 顾世忠满头大汗,一脸无奈: “薛大人啊。 你看这样行不行? 改日老夫必定带上犬子,备上重礼。 亲自登门给尊夫人和令爱道歉!” 他实在是顶不住了。 家里要娶个未婚先孕的媳妇,已经让全京城看了笑话。 还不得不顶着压力给小儿子和钱欣操办婚事。 这个时候带着顾文宇到薛家道歉,岂不是打了钱家的脸? 顾世忠因此被纠缠了这么就都没吐口。 只等着皇上来宣布开席,好摆脱这个难缠的家伙。 可如今看来,若是不答应他登门道歉,今日的确是走不出皇宫了。 即便是皇上来了。 顾世忠也毫不怀疑薛牧能舔着脸要皇上替他做主。 与其丢人丢到圣上面前。 不若就得罪钱家吧。 反正最近因着婚礼的事情,两家也闹了许多不愉快了。 想及此。 顾世忠真是后悔,怎么就同意夫人去薛家退亲的呢? “好! 这可是你说的啊! 大家伙儿都给我作证。 你要是不带着那不肖子来,就别想好好办什么婚礼了!” 薛牧还怕他会赖账。 拉上一众看热闹的大臣给作证。 众人都知道顾家和钱家闹了不光彩的事儿。 因此都顺着薛牧的话说: “一定一定!” “薛侯爷的冤屈咱们都听见了,一定会给你作证的!”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嘀咕。 得罪谁也万万不可得罪了薛家! 一场热闹终于平息。 大臣和家眷们看够了热闹,纷纷嘀咕着入席。 顾世忠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心说他那好亲家钱守益怎么没上来帮句话? 转头去寻的时候。 才发现户部尚书的位置上空空如也,他到现在还没到呢! “倒是个会躲事的!” 他恨恨的说了一句。 一场热闹的平息,并没有让何彦殊感觉好多少。 他匆匆让人给宣王递了消息。 约他在御花园的荷塘边见面。 他得让德妃娘娘尽快知道宴云廷的目的。 越快越好! 天色将晚,夜色朦胧。 老皇帝处理了一天的公务,倍感乏力。 此时还在养心殿休息。 晚宴还要等一会儿才开始,他刚好找宴云昭商议一下对策。 可刚走进御花园。 有个身影却挡住了他的去路。 “何太傅如此行色匆匆,到底是要做什么去?” 宴云廷摇着扇子,好整以暇的问。 第075章 清恬郡主 等老皇帝终于整好仪容,端着帝王威仪走进长青殿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 大臣和家眷们本来分席入座坐好了的。 奈何圣上久久不来,大家等的枯燥。 就又打乱了顺序成群的讨论最近的新闻。 其中被提频率最高的。 当属薛牧让出兵权又被封为安武侯的事。 当然,还有薛牧不依不饶,揪着顾大学士的衣领骂了足足一炷香的事。 薛容看见宴云廷进来,热情的上前打招呼: “楚王殿下!” 此次能帮薛家解开困局,宴云廷功不可没。 又曾两次救她于危难之中。 于情于理,都得好好谢谢人家。 宴云廷听得她的叫喊,脚步停了下来。 手中折扇收紧,竟是没来由的紧张。 今日的薛容,与往日格外不同。 一身水蓝色宫装礼服,格外隆重,头上是十分正式的凌云髻。 莹白嵌珠簪花,同色荷花造型步摇。 衬得本就长相清丽的她温婉可人,端庄大气。 若不是周遭环境太过嘈杂,定会有人注意到他看的一时失了神! 坐在前列岿然不动的卫清川看到此幕,一脚踹在了自家女婿的小腿上。 薛牧如愿教训了顾世忠一顿,正在洋洋得意。 一时被踹的有些个懵: “父亲大人,可是有什么事?” 卫清川恨铁不成钢的瞅了他一眼。 朝两人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还不快过去看看!” 自家女儿都快被人拐跑了,还有心情在这儿傻笑! 薛牧回头看见宴云廷的眼神,心道了声不好。 怎么刚解决了臭虫,又来一只苍蝇!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想着便起身往这边走来。 “今日圣上召见,想来必定凶险。 父亲能全身而退,多亏了殿下鼎力相助!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请殿下满饮此杯,以表薛卫两家感激之情!” 薛容笑容明媚,端了一杯宫廷御酿,递到宴云廷眼前。 宴云廷喉中酸涩,刚要抬手去接。 半路上杀出个薛牧来,一把将酒杯抢了过去。 “哎? 闺女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老爹我今天之所以能得这般殊荣,全仰赖我聪敏机智,善于拿捏人心。 你怎么能将功劳都推给他呢!” 虽然不得已将薛家军让给了他,但薛牧心中是十分不舍的。 这小子臭名在外。 虽的确打了场胜仗,但也没几两本事在身上。 要全权掌控他的薛家军,实在是不够格。 如今竟还敢对他女儿有想法! 薛牧是越想越后悔,就不该听女儿的建议将兵权交给他,保不齐是他给薛容灌了什么迷魂药先呢? 薛容瞅了一眼自家这个不懂事的爹,嗔怪道: “就算今日之事楚王没帮上忙。 人家冒险去北疆救了你和哥哥却是真,怎么还当不起咱们一杯酒了?” 宴云廷收回停在半空的手,苦笑一声: “侯爷说的对。 都是您聪敏机智,大智若愚,方才化解了这场危机。” “云廷哥哥!” 正说着,听见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声这般叫他。 宴云廷神情一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看薛容也皱着眉向那声音看去。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想探探她对自己的态度。 只见他端起一脸柔和的笑,对着那名白衣女子道: “你是…… 清恬郡主?” 英国公家的五小姐林清恬,是当今皇后的外甥女。 在家里备受宠爱,早早就获了郡主封号。 早年间宴云廷寄养在皇后宫中,与她见过几面。 “正是恬儿,云廷哥哥还记得我!” 林清恬激动万分。 这些年她听到许多关于楚王的不好传闻。 可她是半分也不信的。 小时候虽懵懂天真,但有些事却是知道的。 云廷哥哥十岁的时候就救她于尴尬之境。 还为了替她保守清誉甘愿受罚。 又怎么可能是贪恋美色之徒呢? 这几年她到了说亲的年纪,却总是对父母安排的亲事推三阻四。 不是她眼界多高,只是想等着那个人恢复名声。 如今楚王一战成名,还掌了十万兵权。 她觉得,自己的婚事也该重新考虑考虑了。 “啊,当然记得! 恬儿妹妹清纯可人,令人过目不忘。 本王又怎么可能忘怀!” 宴云廷想起卫清川的警告和薛牧的警惕,心中不爽。 伪装了多年的登徒子模样,不自觉就冒了出来。 “咦—— 真是牙酸!” 薛牧捂着腮帮别过脸去。 薛容也吃了一惊。 不过转念一想,他这是还想维持让别人看不透的假象吧? 于是很识趣的告辞: “既然楚王殿下要会旧友,那小女就先告辞了!” 说着拉了还在牙酸的薛牧,匆匆离开了。 连头也没回一下! 楚王见她面上没有半丝失望或是生气的模样,着实有些难过。 “云廷哥哥,几年不见。 没想到你的身姿越发的伟岸了!” 林清恬见碍眼的终于走了。 喜笑颜开的就要上前。 宴云廷却觉得实在无趣,冷了脸道: “本王今日有些累了,清恬郡主请自便吧!” 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往自己座位上走去。 “哎?云廷哥哥?” 林清恬锲而不舍。 想不明白他为何前一瞬还热情似火,后一秒就冷若冰霜。 “这么多年没见,恬儿还想与哥哥好好叙叙旧!” 林清恬小跑着追随宴云廷的脚步。 他却半分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皇宫中人多眼杂,本王名声又不好。 清恬郡主还是自重些好!” “皇上驾到——” 恰在此时。 响起了宫廷内侍嘹亮的唱喏声音。 林清恬不得不停了脚步,十分委屈的往自己座位上走去。 坐她隔壁的礼部尚书之女厉婷婷,见状十分八卦的凑了上来: “郡主,您跟楚王殿下有旧?” 厉婷婷从前跟钱欣走的很近。 可自从闹出钱欣未婚先孕的事之后,母亲就不让她跟她玩儿了。 因此最近很是有些空虚寂寞冷。 林清恬板着脸没回答。 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而且刚才她还吃了瘪。 有什么好问的? “那你可小心了,听说楚王现在跟薛家那个魔头走的可近了。 就是拆穿了钱欣和顾家小公子未婚有染的那个薛容。 听说还收了长公主家的公子做徒弟,最近嚣张的很呐!” 为了套近乎,厉婷婷贡献了诸多八卦。 林清恬果然来了些精神: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刚才她就注意到了一身盛装的薛容。 看见云廷哥哥笑的像朵喇叭花似的,十分扎眼。 “千真万确! 我跟你说啊……” 刚要给深居简出的清恬郡主科普一下这位京圈女魔头的光辉事迹。 就见一个内侍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 “不……不好了!御花园死人啦!” 第076章 死的是何太傅 刚到了长青殿,屁股还没坐稳的皇帝十分恼火: “慌里慌张,成何体统!” 偌大一个皇宫,光宫女太监就好几千人,死个把人算个什么事! 也好拿到他面前来说? 若不是群臣都在,他就直接让人将这叫喊的内侍拖出去杖毙! “出了什么事?你仔细道来!” 被训斥的太监吓得浑身发抖,但还是逼迫自己镇定下来。 跪在龙椅面前道: “刚才…… 刚才奴才带领一队御膳房的宫女经过御花园,发现有人死在离荷塘不远的小径上。 奴才大着胆子上前查看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是…… 竟然是……!” “快说!” 皇帝不耐烦的呵斥了一声。 众朝臣和官眷们静悄悄的等着。 宴云廷打开他的冰丝玉骨扇半遮着嘴唇不知在想什么。 薛容却不自觉的往他那边瞟了一眼。 此人听到消息没有半分好奇,不会跟他有关吧? “回禀陛下。 死的是何彦殊何太傅!” “啊?!”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老皇帝也吓了一大跳。 “你说什么?” 停了一下忍不住站了起来: “走,快领朕去瞧瞧!” 丞相左君明觉得此事关系重大,立刻站起身道: “众位大臣请坐在原位不要动。 万大人和楚王殿下。 麻烦二位随我跟圣上一起去查看一下情况!” 说着,又立刻着人去通知太子。 万靖是刑部尚书。 原本出了大案当第一个先找大理寺的。 可大理寺卿林邵前两天刚刚致仕了,目前还没有人接替此职。 左君明就自作主张让刑部参与调查。 而楚王则是大殿中身份最高的人,有权参与此事。 至于太子。 因为病重并没有参加宴席。 可左君明是拥护太子正统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务必也要让太子知道。 利索的安排了相关事宜。 左君明又让大内侍卫将长青殿看管起来。 才带着人匆匆往出事地点走去。 皇宫之内发生命案,死的还是三公之首的太傅,此事非同小可。 若是此时乱将起来,便很难查清凶手是谁。 左君明是个很有能力的丞相,案发后第一时间就做了最正确的部署。 薛容一听死的是何彦殊。 惊讶又不可思议的看向宴云廷。 他真的除掉了当朝太傅?还是在宫中盛宴的情况下! 宴云廷此时已经收起扇子起身,从容淡定的跟着左君明往御花园走。 经过女眷席位的时候。 给了薛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薛容惊慌的冲他笑了一下,不确定此事是否能从容善后。 可没想到他们两个的眼神交流,被时时注意楚王动向的林清恬看去了。 “瞧见了没? 这不光是个女魔头,还是个狐媚子! 楚王殿下如此风流倜傥,如今又是风头正盛。 薛容自然是不肯放过!” 看得出清恬郡主心悦楚王。 厉婷婷在一边煽风点火。 林清恬紧紧绞着手中帕子,面色恼怒委屈,恨不能将帕子抠出一个洞来。 …… 宴云廷到达御花园的时候。 老皇帝正躲在几个内侍身后,想上前查看又不敢。 “你们几个,快将那尸体抬出来。 朕瞧着里头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是谁!” 让久祥叫了一大帮太监过来,个个举着灯笼,他还是不敢上前。 这些内侍们也有点害怕,但皇帝有命,不敢不从。 几个胆子大的举着灯笼向伏在地上的黑影走去。 “陛下,请稍等一下!” 万靖见那帮人要动尸体,赶紧制止。 刚走到尸体旁的内侍们立刻停了脚步,回头看着来人。 “陛下,不管是不是太傅。 尸体上都可能留有凶手的线索,需得等仵作勘验后再做定夺。” 皇帝刚才脑子一热就要赶来查看尸首,如今正是骑虎难下。 听了这话赶紧点头: “对,对。 赶紧去传仵作!” 早有大内侍卫带了左君明的命令,去大理寺找最好的仵作。 不多会儿,人就到了。 太子也已赶来,此时正跟左丞相了解情况。 楚王倚着花廊上的立柱,若无其事的扇着扇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等仵作验完了尸,上前禀报道: “回禀陛下,死者的确是何太傅!” “啊?” 皇帝惊讶的叫了一声。 “据尸体情况来看,死亡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致命伤在咽喉处,是为极锋利的利刃所致。 周遭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 若不是太傅认识之人作案,就是凶手出手极快,何太傅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半个时辰?你是说凶手应该还在宫中?” 万靖问。 他虽是刑部尚书,但平日里多做的是裁决之事。 对于侦查案情,不是很熟悉。 “若真是这样,只要封锁皇宫,查查这半个时辰之内谁有作案时间不就行了。” 宴云廷闻言从花台上跳了下来,十分随意的说到。 “云廷说的极是!咳咳……” 太子随声附和。 皇帝觉得十分有道理。 正准备下令。 就见宣王宴云昭急匆匆的往这边赶来: “咦? 大哥? 三弟? 你们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他看到一大群人不去宫宴,却聚集在御花园,有些好奇。 “哦,这里……” 太子刚要回答,被宴云廷伸出扇子打断了。 “敢问二哥这是从哪里来啊? 今日宫宴,你不在长青殿,跑到御花园里来做什么?” 他当然知道宴云昭是为赴何彦殊之约。 这会儿出现,应是因为等了好久没见到人,有些着急了。 只不过要祸水东引,还需要点计策。 “哦,本王觉得无聊,闲来无事到御花园赏花,一不小心错过了时辰。 怎么,是出了什么事吗?” 宴云昭回答的谨慎。 何彦殊叫人匆匆给他送信。 可到如今也没见到人影,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左君明和万靖听了他的回答,纷纷皱起了眉头: “刚刚御花园发生命案,宣王殿下既然一直在这里赏花,可听到了什么动静?” 一般案发时出现在现场的人,嫌疑也是最大的。 两人已经在心里嘀咕着宣王的作案动机。 宴云昭觉得奇怪: “御花园发生命案? 何时的事? 死的人又是谁?” 他一直在荷花池边上等人,为了隐蔽连个随从都没带。 这种情况对他很不利啊! “半个时辰之内,死的是当朝太傅何彦殊!” 万靖说着,一瞬不瞬的观察着宴云昭的反应。 第077章 七日查清 “什么!?” 宴云昭大惊失色。 “什么人胆敢在皇宫大内杀人!还敢对当朝太傅动手?” 他立刻思考着种种可能性。 “此人必定位高权重,能随意在皇宫内走动!” 第一个想到的是薛容。 何彦殊最近一直在查找女刺客,薛容有最大的嫌疑。 可薛容一介小小女子,此处又是皇宫大内,她敢平白杀人? 又想到了薛牧,难道是薛容将事情经过告诉了薛牧,让他杀人灭口? 可薛牧刚解了兵权,如今正是风口浪尖。 他敢这般堂而皇之的在皇宫行凶? 正觉得这种可能性也很小。 就察觉在场的众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宴云昭心中一冷,才想起来自己刚才一直就在御花园。 而且正符合位高权重,又可以在皇宫随意走动的特征。 “你们不会是怀疑本王吧?” 他瞪大了眼睛,觉得这纯属无稽之谈。 看见皇帝竟然也在场,他赶紧跪下给自己叫屈。 “请父皇明鉴,孩儿平日跟何太傅虽没过多交集。 但儿臣一向敬重太傅为人,怎么会对他痛下杀手?” 皇帝看了半天,弄不清什么状况,闻言捻着龙须做冥思状。 宴云廷见状施施然上前,拱手道: “禀父皇,儿臣以为,表面上看,二哥说的的确在理。 可现下的情况,二哥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 且刚才仵作大人也说了,不排除熟人作案的可能。 二哥又声称一直在御花园,却没听到一点风声……” “宴云廷,你什么意思!” 宣王立刻怒目圆瞪。 “那你说说看,本王与何太傅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杀他?” 周围几人闻言纷纷点头。 从表面上看,宣王的确没有杀人的动机啊。 宴云廷轻哼一声: “我听闻二哥这些年与许多朝廷重臣都交往甚密。 兴许是何太傅得罪了什么人,二哥想要为他鸣不忿呢?” 皇帝闻言神色一动。 又想起中午御书房中二儿子的表现来。 不管这何彦殊是不是他杀的,这小子的确是结党营私野心外露。 “你这是血口喷人……” 宴云昭还欲再辩。 被老皇帝威严的打断了。 “行了!凶手到底是谁,让大理寺查查便知。” 说着看了一眼周围。 “大理寺卿怎么没来啊?” 周围人等面面相觑。 左君明上前回道: “陛下,林邵林大人前两天已经致仕,暂时还没找到接替他位置的最佳人选。” 老皇帝的确年纪有点大了,他亲自批的奏章都不记得了。 “哦,那既然如此……” 皇帝没有半点忘记重要事情的羞愧。 目光在自己的三个儿子身上来回巡视了一遍。 觉得还是老三最合适。 “云廷,朕命你先暂代大理寺卿之职。 协助万爱卿调查此事,务必还何爱卿一个公道!” 宴云廷还没来得及谢恩。 宴云昭又急了: “父皇不可!” 他声音急迫面色涨红,好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弄得在场的人都纷纷向他看了过来。 宴云廷挑了挑眉: “二哥是对我有什么成见? 还是说…… 你与何太傅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想让我插手此事?” 宴云昭看了看一脸阴沉的皇帝。 自知刚才表现的太急躁了。 他只不过对何彦殊的死也很纳闷,想亲自查清楚实情。 而且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他已经盯了很久了。 若无意外很快就有自己人顶上。 此时要是让宴云廷再横插一杆子,多日的筹划就要泡了汤。 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若他还揪着这事不放。 恐怕就要再次失了父皇的信任了。 “儿臣…… 儿臣只是觉得…… 三弟刚领了大将军一职。 还担任着重组三军之重任。 如今再代大理寺卿,恐他分身乏术! 儿臣不才,愿替三弟分担……” “哎,二哥! 这话你就说的不对了。 即便是让太子参与此事,你也是不行的。 别忘了你身上还有嫌疑呢!” 宴云廷又怎会轻易将这么好的机会让出去。 “再说了,薛家军本就军纪严明,制度清晰。 我拿了大将军兵符也不过是领了虚职而已。 重组三军之事自有底下的各军将领执行,也不需我多做什么。” 说着,他又转向犹豫不决的皇帝: “父皇,何太傅为官多年,为我大周社稷鞠躬尽瘁。 若不及时查清凶手,不足以告慰忠臣的在天之灵。 儿臣愿起誓,定能在七日之内查清此事,还何大人一个公道!” 不加点猛料,是无法轻松拿下这个机会了。 宴云廷以手指天,郑重发誓。 “云廷…… 咳咳咳!” 太子看他动不动又要惹麻烦,赶紧开口想要劝解。 宴云昭却忍不住煽风点火: “三弟真是好魄力!若你七日内查不出真相,又待如何?” 母妃还提醒他要小心宴云廷。 如此看来,这家伙北疆胜利也不过只是侥幸,他还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只会大言不惭的蠢货! 宴云廷拿起折扇嬉笑的看着他: “二哥说要如何?” 宴云昭早等着这个机会: “哼,若是查不出真相,你就乖乖的放弃军权,也休要染指大理寺卿之职。 还是回去做你的逍遥王爷去吧!” 他恶狠狠的说着,没留意老皇帝看他的眼神又阴沉了几分。 宴云廷呵呵一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就是要让老皇帝看清,往日那个最知上进,最能替他分忧的好儿子。 到底心里是打的是什么算盘。 “好,就依二哥所言!” 宴云廷折扇一合,信心满满。 “云廷,你……?” 太子满眼担忧的看着楚王。 宴云廷拍了拍大哥的肩膀: “大哥放心,我心中有数,再者说……” 他看了看颇为不悦的老皇帝一眼。 “一切还有父皇呢。” 经此一事,即便他查不出凶手。 老皇帝也不可能将军权和大理寺的位置交给宴云昭了。 太子叹了口气: “哎……难为你了!” 太子自幼体弱多病。 宴云廷虽名义上寄养在皇后名下,可皇后实际上根本无心管他。 一个没了母妃的皇子,宴云廷的生活比宫中体面的太监宫女还要差。 宴云稷看在眼里,可很多时候却是无能为力。 他觉得是他们母子亏欠了宴云廷的。 以至于这些年楚王传出许多不好的名声,他也从未苛责。 还时常在老皇帝面前维护他。 如今见他竟然还为自己谋划,更觉心有愧疚。 第078章 我真不知道 “好!云廷。 若是你七日内查清了真相,朕就封你做正式的大理寺卿!” 老皇帝也被宴云昭的表现气了个够呛。 以前还觉得这个二儿子既省心又有能力,如今方知其野心昭著,所有的乖巧听话都是装出来的! 倒是三儿子宴云廷,虽从小就让他头疼,如今却是越来越懂事了。 而且薛牧说的对。 他没有母族支持,即便手握实权,也很难参与夺嫡之事。 如此想着,就更愿意将事情都交给宴云廷去做。 “父皇?” 宴云昭觉得老皇帝实在偏心。 “儿臣谢父皇信任!” 宴云廷跪谢隆恩。 出了这等事,所谓的庆功宴也没必要摆了,老皇帝烦躁的挥挥手: “既如此,此处就交由你和万靖处理。 朕略感不适,先回养心殿了。” 往日他最信重的太傅,竟然就这么被刺杀在御花园。 老皇帝着实心惊。 想到他前段时间还说皇宫周边有刺客出没,老皇帝就越发感觉寝食难安。 “楚王殿下!” 万靖见皇帝走远,过来对宴云廷略施一礼。 “您看这接下来……?” 虽说也受了皇命,但他心中实在不安。 刑部向来只管裁决和刑狱,至于查案…… 他实在是不在行啊。 而这个楚王殿下,平日里不是只会沾花惹草什么的吗? 若是到最后什么也查不出来,楚王不会有事,他这个刑部尚书可就要遭殃了。 “万大人莫慌。 此时距凶案发生刚过去不久,凶手定会留下什么踪迹。 大人可着人排查何太傅生前都跟什么人来往过,又说了些什么?” 他说着,看了看旁边犹自不平的宴云昭。 “至于本王,会亲自带人去何太傅府上看看。 了解一下太傅最近都与哪些人来往,又得罪过什么人。” 万靖听他查案思路说的头头是道,终于放下一点心来。 道了声是,便去叫人查探何彦殊生前这段时间的行踪轨迹了。 薛容坐在长青殿里,心中难安。 何彦殊为三公之首,往日颇得老皇帝宠信。 如今却惨死在皇宫御花园里。 若没什么合理的理由,老皇帝必不肯善罢甘休。 也不知宴云廷到底是怎么想的,后续要如何善后? “容儿,你可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牧猜到这大约与薛容和楚王有关,耐不住性子走过来问。 卫璇紧张的看了看四周。 发现有许多人都擅离了席位到处走动,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奇怪的看着丈夫: “出了这么大的事,今晚怕是离不开这长青殿了。 这么多重臣都等在这儿,老爷为何要问容儿?” 虽说她也觉得自家女儿今晚的确是太乖巧了些。 可当朝太傅身亡,总不会跟她一个世家小姐有关联吧? 薛牧却是罕见的没有搭理他的宝贝夫人,只凝神看着薛容。 宴云廷虽有些本事,可是听说学艺不精。 很难杀了人还不被发现。 薛牧想了想这前前后后的事情,觉得是薛容帮他下手的可能性极大。 若此事真查出来与薛容有关联,即便是赔上薛家所有人的性命,也难保她了! 薛容无奈: “爹,我真不知道!” 她能确定这事儿的确是楚王所做,但却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薛牧却不太相信,还是目光审视的看着她。。 “我一直都与娘在一处,从没离开过她的视线,不信你问问娘?” 薛容着急的解释。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卫璇终于觉得事情不简单,十分严肃的问丈夫。 薛牧又盯了女儿半晌。 终是不想让夫人担心,小声道: “不知道便好!” 刚才楚王似乎是说何彦殊留不得了,可他没想到宴云廷竟然这么快就下了手,还是在皇宫大内! 此子的胆子也实在是太大! 可皇宫中作案哪有这么简单,宴云廷必定还有帮手。 若真不是容儿,那又会是谁呢?此事最终又要如何善了? 薛牧一时间忧心忡忡,不知该如何应对。 父女两个刚结束对峙。 就见消失了好久的丞相左君明和刑部尚书万靖回来了。 “众位大人,御花园发生命案,当朝太傅死于非命。 现已查明何大人死时,正是各朝臣及家眷进入长青殿参宴的时候。 为查明真相,本官受皇命委托,现调查各位大人自入宫以来的行踪。 有与何大人接触过的,还请主动报备。 多谢理解!” 说着,就带进来一队兵部衙役并五六个书记员,对长青殿在座人等一一进行询问。 另有一队御林军共计三十四人,对今日出入过长青殿的宫女太监进行查询。 皇宫中的调查取证工作有条不紊。 宴云廷带着程昱和一队御林军,也将何府翻了个底朝天。 “何大人近些天都在忙些什么,都见过哪些人?” 程昱绷着脸问面色阴沉的太傅夫人。 陈氏虽刚四十出头,却是满头白发一脸沧桑,好似年近花甲。 听说何彦殊死在了皇宫大内,她也没显出应有的悲伤。 只是颇有些惊讶罢了。 听了程昱的问题,她十分木讷的摇了摇头: “平常他做什么事,都不曾跟我说过。 我能见他的次数,亦是屈指可数,还不及府中侍卫见他的次数多。” 说起这个冷心冷肺的丈夫,何夫人一脸的淡漠。 “你们要想知道什么事,就去寻他身边那个叫流云的侍卫。 往常他做什么事都带着的,兴许能帮的上你们。” 说完便捏起一串佛珠,命丫鬟扶着她回了佛堂。 堂中一尊满脸憨态的大肚弥勒,正看着她大笑不止。 陈氏突然将手中的佛珠一扔,止不住的满脸笑意: “呵! 还以为你磋磨我半生,总会等我死了才得清静。 没想到如今竟死在了皇宫!” 她说着摸了摸佛像那圆鼓鼓的大肚子。 又喃喃道: “死在那里,也算离你的心上人更近了一步,也能如你所愿了吧……” 佛堂里寂静无声。 只有摇曳的灯影,晃得她单瘦的身影明明灭灭。 程昱无奈。 只得找人去寻那个叫流云的侍卫。 寻了半天,自然无果。 于是去何府的书房去找宴云廷: “王爷,府中都不知道何太傅最近在忙些什么。 而他身边那个叫流云的侍卫,据说从早上出门就一直没回来过。 还带走了府上几个府兵,也没人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宴云廷正从书桌下隐藏的暗格里取出一张盖着兵部尚书私印的请帖,闻言笑着回道: “找不到就不必找了。” 反正他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 第079章 万靖的进展 时间已经过了亥时。 薛府南苑的灯火还没有熄灭。 因着宋姨娘还在禁足之中,薛柔此时并没有跟她亲娘在一起。 “小兰,什么时辰了?” 她正认真的绣着一只男人的朝靴。 今日有宫中内侍送来消息,说父亲得封安武侯,是个世袭爵位。 薛柔心中高兴,觉得爹爹受了封赏,当是心情愉悦的。 又是出征半年第一天归家,肯定会来南苑看看她们母女。 想着赶紧赶制一双朝靴,送给父亲。 父亲若是看她如此乖巧,又见姨娘受此虐待。 说不定心头一软,就解了姨娘的禁足,也会夸她乖巧孝顺。 反正那蠢笨如猪的薛容,肯定是不会亲手给父亲做靴子的。 可等来等去,夜都如此深了,还是不见父亲归来的影子。 “回二小姐,已经快到子时了。” 小兰打了个哈欠。 见薛柔也是满面倦容,忍不住劝道: “这么晚了,老爷指定是不回来了,二小姐还是先休息吧。” 如今夫人在镇国公府,老爷说不定就在镇国公府留宿了。 但小兰知道薛柔的脾气,一提这个她肯定生气。 于是就没说出口。 薛柔揉了揉酸痛的胳膊,舒了口气。 她不信父亲真会在镇国公府留宿。 虽说他跟卫氏感情甚笃。 可卫清川到底是他岳丈。 哪有男人有家不回,却陪妻子住在岳家的? 再说了。 皇上本就忌惮薛卫两家联姻。 若是见两家关系如此亲密,少不得又添猜忌。 所以她觉得父亲无论如何也不会留宿镇国公府。 “听说圣上得知父亲归朝,诏他入宫觐见,可能是宫中有事给绊住了吧。” 薛柔自我安慰着。 想着皇宫也不大可能留宿外臣。 她又支派小兰: “你去小厨房看看,我给父亲温的粥可还热着? 要是这个时辰父亲回来,怕是饥肠辘辘。” 若是能喝上一口她亲自煮的粥,父亲可能会更加怜惜她这个小女儿了。 小兰不太情愿的站起身。 心想即便是老爷这个时辰回来,肯定也有夫人大小姐帮忙操持。 怎么会在意你这一口粥? 可抬头看了看二小姐一脸认真的继续绣着朝靴,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活动了活动脖子,出去了。 可没多久就又转了回来。 “怎么样?还热着吗?” 薛柔抬起疲惫的双眼,两片浓重的黑眼圈挂在她眼睛下面。 小兰有些不忍心说。 可又不想二小姐就这般枯等下去。 “二小姐,我刚才听外院的婆子说。 宫中今日设下宫宴,邀请三品以上官员携家眷参加。 如今还没散席……” 二小姐虽是庶出,但一直向往正妻嫡女们的交际生活。 如今要知道老爷不回家的原因是带着夫人和大小姐入宫参宴,不知道又要发多大的脾气。 小兰一边说着一边默默给自己点起了一排蜡。 果然,薛柔听说官员和家眷都可以入宫参宴。 立刻气的扔掉了手中的朝靴: “呵!可真是好的很呐! 我在这辛辛苦苦的给他做靴子。 怕他饿了还准备着吃食。 他竟然带着薛容那个蠢货去参加宫宴!” 她神色带着些癫狂,上前来抓住小兰的两只胳膊: “你说说看,薛容那般拿不出手的东西。 他怎么好意思让她去参加宫宴,却不带我? 我哪点比不上那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 她是姨娘生的不假。 可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样样都比薛容强。 就算是跟整个京城的贵女比,那也是很能拿得出手的。 父亲带着那个草包纨绔去参宴,难道就不怕丢人吗? 薛柔越想越不明白。 恨的将绣了一半的朝靴又撕烂了。 …… 临到子时的时候。 万靖终于摸清了何彦殊临死之前都做了些什么。 他先是到长青殿坐了一会儿。 期间由于薛牧一直因为儿女亲事揪着顾世忠大骂特骂。 没人注意何太傅究竟都见了些什么人,又说了些什么话。 一炷香之后,他就从长青殿出去了。 找了个做洒扫的低等太监,给长乐宫的管事嬷嬷送了一封信,还特意交代是交给宣王的。 再后来,有人看见往御花园的方向走了。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由于再查不出什么其他有用的信息,万靖和左君明决定。 让朝臣带着家眷们都离宫。 因着还牵扯到后宫,这么晚了也不好再追查下去。 明日一早由万靖去面圣,将情况禀明。 要不要查下去全看圣上裁决。 薛牧见事情果然没有波及到他和家人,心中有些庆幸。 当时他正忙着教训顾世忠那个老滑头。 没想到倒成了最有利的证明。 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场闹剧,也没人觉得此事会跟他有关了。 “老爷,今天这么晚了,易儿还在镇国公府。 不若我们就先随父亲一起回卫家,也省的折腾。” 卫璇上来挽住薛牧的胳膊,温柔的说到。 “好啊!” 薛牧红着脸颊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卫清川带着文氏过来,满意的点头: “如今你无官一身轻,也不怕有人再说你什么了,索性就在镇国公府多住些日子。 璇儿的病情刚有好转,还是先别搬来搬去的折腾了。” 他说的含蓄。 知道自家这个女婿是个急躁的。 若是知道了卫璇生病的真相,怕会沉不住气。 看了看夫人那稍有红润的脸色,薛牧咧着嘴笑道: “就依岳父所言。 夫人既然在镇国公府待的舒心,我自然要陪她一起。” 就这么着。 一家人兴冲冲的一起回了镇国公府。 薛柔第二天知道这件事后,将另一只靴子也扯烂了。 第二天一早。 老皇帝就收到了何太傅临死前往长乐宫送信的消息。 “哼! 昨天那小子还装作一脸无辜,看他这会儿还如何解释!” 他摔了案头一块文心雕龙的端砚,大怒道。 “让那个不肖子来见朕!” 与此同时。 长乐宫的德妃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她柳眉倒竖盯着不知所措的房嬷嬷。 “你没将那个送信的小太监处理掉吗!” 如今给她惹了大麻烦了! 房嬷嬷满脸歉疚: “原想着昨日宫宴,万一出事徒招人注意。 想着日后再寻个由头将人做掉,可谁知何太傅当晚就……” 德妃也知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她努力压下怒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昨日昭儿已然惹了皇上不快。 若这事儿再算在他的头上,怕是正中了别人算计。” 她紧攥着涂了艳红丹蔻的十指,决定为自己儿子再收拾一次烂摊子。 第080章 灭口分赃 宣王还没来。 老皇帝听说德妃先来了的时候,十分不想见她。 “告诉她朕现在没空,要求情的话就算了吧。” 德妃长得美艳又善解人意,老皇帝是很宠她的。 可最近这宴云昭实在有些不像话,老皇帝有心敲打敲打他。 可谁知这话还没传出去,德妃就已经闯进来了。 “皇上,都是臣妾的错,跟昭儿无关呐。 求求你听臣妾一句解释,先别责骂昭儿了吧!” 德妃只穿一件素白的纱衣。 钗環尽褪,脸色苍白,似乎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久祥见皇帝没有要赶人的意思,很识趣的带着小太监下去了。 “皇上!” 德妃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 “这事实在是因臣妾而起。 那何彦殊,在臣妾待字闺中之时,曾与臣妾有过书信往来。 昨日他那封信,其实是送给臣妾的……” 德妃深知一般的理由没办法搪塞过去。 她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什么?” 老皇帝果然拧起了眉头,眼带嫌恶的看着她。 没想到一个是他无限娇宠的后妃,一个是他无比信任的重臣。 这两个竟然在他眼皮子地下…… 暗通款曲了?! 德妃已经哭花了一张娇艳的脸。 “臣妾也不知道。 何大人只是在臣妾尚未出阁时见过几面。 何家有意与臣妾家攀亲,就有意纵容他与臣妾通信。 可后来臣妾入了宫,就从未与之联络过了。 还请皇上明鉴!” 自知是主动说了,定会招来皇上嫌恶。 可德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若此事说成是宣王与朝臣勾结,昭儿要再抢这九五之位,恐怕更是难上加难。 “呵! 那他昨天给你送信,都说了些什么?” 皇帝的脸色黑的像个锅底。 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自己竟被人绿了! 德妃哭的含羞带怯好不伤心。 “臣妾……臣妾不敢说。” 皇帝哪受得了这个,立刻拍了一下桌子: “还不快说!” 德妃吓了一个哆嗦。 瘦削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显得柔弱又无助。 “嬷嬷将信给臣妾的时候,臣妾就觉得十分不妥。 当时昭儿还在臣妾宫中,臣妾怕他知道了会多想,因此找了个理由将他遣了出去。” 如此就是宣王毫不知情,也不会因这样的理由去杀何彦殊了。 “臣妾想告知皇上,毕竟他是当朝重臣,以这种方式给臣妾写信,实在是……” 德妃捂着心口说不下去。 “可臣妾知道昨夜是庆功宴,皇上必定十分辛苦,无暇顾及后宫之事。 于是遣散了宫人,偷偷打开了信件看了一眼。” 老皇帝阴沉这脸色看着她。 见她迟迟不语,催问道: “他到底说了什么?” 德妃啜泣了一下,用手帕捂着眼睛道: “何太傅似乎是受了什么人威胁,言语间多有求救之意。 约臣妾到御花园一叙。 臣妾实在是害怕。 又思及是后妃,怎可私会外臣,于是将那封信给烧了。 没想到只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何太傅……” 德妃说着十分懊悔的模样。 “早知如此,就算臣妾知道陛下再忙,也找人去给陛下送个信了!” 如此一来。 既表明了自己跟何彦殊关系清白。 也暗指何太傅之死怕是有人蓄意为之。 皇帝听了,面色稍霁。 “你的意思,他昨晚给长乐宫送信是为求救?” 他还是有点不相信。 昨晚皇宫那么多人,他干嘛非要给德妃送信? 德妃哭的一脸委屈: “臣妾也不知。 臣妾只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何太傅为何要给臣妾送信。 还弄得臣妾误以为他有不轨之心,惴惴不安。” 皇帝捻着龙须想了又想,道: “难道杀他之人知道你们少时的瓜葛,想拿此做文章?” 德妃转了下眼珠低下头来,心说你若愿这么想也可以。 “臣妾实在不知。” 老皇帝叹了口气: “行了,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德妃松了口气: “那昭儿?” 说起二儿子,老皇帝还是有些生气: “哼,他最近想的着实有点多。 就不用他到朕这儿请安了,好好在王府反省反省吧。” 不管如何,总不至于说成与重臣勾结了。 德妃目的达成,便不再纠缠,乖乖的退回她的长乐宫了。 老皇帝想起何彦殊竟然跟自己的爱妃年少时有旧,总归是心里不舒服。 这么多年这两人竟然一点儿都没透露给他! 难说是怀着什么不轨的心思。 越想越气,转头将久祥叫进来: “去问问楚王和万靖,事情查的到底怎么样了?” 原本还想着务必要给何彦殊个清白。 如今看来,也没必要非得查出个子丑寅卯来。 宴云廷此时正请了兵部尚书张纪堂,到大理寺协助调查。 张纪堂本就有些心虚。 如今又听说何彦殊突然被刺身亡,难免心中惶惶。 此时被请进大理寺,脑中就不自觉地思索着各种可能性。 “敢问楚王殿下。 下官,到底是犯了何种事啊?” 宴云廷坐在公案之后神情冷峻: “张大人所犯何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他把人叫过来有一盏茶的功夫了,可坐了半天一言未发。 倒是张纪堂先忍不住问起来: “那…… 殿下总得先提醒一下,下官才知道要往哪方面想啊?” 昨日何太傅身死,明明是万靖在长青殿查问行踪。 今日楚王却在大理寺当值,难道他查的另有其事? 可除了何太傅之死,他所犯之事也就跟军械有关了…… “既然张大人态度如此诚恳,本王就不跟你绕弯子了。 何太傅死前曾接到过尚书大人的加密请帖。 并且有人亲耳听到你跟何彦殊在书房密会,说的是前些天军械倒卖一案……” 宴云廷说着将那张带有张纪堂印信的请帖拿出来。 “本王现在怀疑,是你参与倒卖军械之事被何太傅发现。 担心事情败露,才杀人灭口!” 张纪堂立刻吓得面如土色,赶紧跪下来求饶: “楚……楚王殿下明鉴! 下官与何太傅密会不假,可他早知道军械倒卖一事,还曾给下官出谋划策。 下官又怎会杀他灭口!” 宴云廷暗哼了一声。 没想到张纪堂这么不禁吓。 “哦?那就是分赃不均,你们起了内讧?” 张纪堂连忙摆手: “不不不,那批军械还都在郊外的秘密仓库里放着,并未转手。 又何来分赃一说……” 第081章 并非都是幸运 薛容听说楚王在远离京城的秘密仓库中查出大批军械和粮草时。 才知道宴云廷杀何彦殊实为一石二鸟之计。 既解决了薛容的后顾之忧,又能从张纪堂身上打开缺口,重提军械倒卖一案。 可如此一来,却也打草惊蛇。 此事怕也只能止步于张纪堂了。 正考虑着要如何将此事牵扯到十多年前的宁国公惨案上去。 茯苓就来报,说楚王殿下登门拜访。 薛容愣了一下,问: “外公可有叫我去见客的意思?” 别说此处是镇国公府,并不比自己家里。 就算是在薛府,正经家主在场。 她一个闺阁女子没有理由也是不可轻易露面的。 茯苓摇了摇头:“并未听说啊。” 这些劳什子世俗规矩实在是麻烦。 她还想告诉宴云廷不要太轻敌,小心对方的阴险手段呢。 薛容咬了咬牙气闷的不行。 “茯苓,本小姐在院子里待的实在憋闷,走,随我出去转转去。” 顺便找机会见见楚王。 “是!” 茯苓自是很开心。 她以为薛容要带她出门。 自从两日前分别之后,也不知顺子的伤势怎么样了。 她这两天时时惦念,想出门又找不到好借口。 “表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刚出院子。 就有文氏身边的素云上前询问。 薛容不曾想自家外祖母还防着她,随口道了句: “哦,就是闲的无聊到院子里转转。” 见素云抬脚就要跟上,薛容又道: “府上的路我都认识,你不必跟着了。” 素云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国公爷和老夫人都有交待,说今日府上有贵客,表小姐还是规矩些好。” 薛容瞪大了眼睛,这是特意让素云守着不让她见楚王? 这是何意? 不过转念一想。 母亲当时一听到楚王单独给她送信,就吓得赶紧提醒她宴云廷人品不行。 也难怪了。 外公和外祖母这是怕她所托非人? “外公既怕我冲撞了贵客,那我不去了便是。” 走哪儿都有双眼睛盯着,她怕是很难见到楚王了。 薛容想了想又退回院子。 茯苓满脸的不高兴: “小姐,您怎么又回来了啊?” 见她小嘴撅的老高,薛容不由有些想笑: “咋啦,国公府还有哪儿你不知道的?还想去转?” 茯苓一听颇为失望: “原来小姐说出去转转,就只是在国公府中转转啊,奴婢还以为……” 薛容“噗嗤”一声: “你还以为我要出门啊?” 说着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对啊!出门!” 既然在家里见不着,为什么不在外面见他? 薛容两眼放光的捏了一下茯苓的小鼻子: “茯苓,你可真是个小机灵!” …… 宴云廷今日登门,的确也是也想见见薛容。 一方面,他自作主张做掉了何彦殊,看样子薛容十分担心。 另一方面,前些日子她托四海楼查的事情,有些眉目了,想亲自来告诉她。 可到了府上才意识到。 卫清川和薛牧两个家长,根本没想让他见薛容。 “楚王所说之事,本侯和岳丈都已经知道了。 还要多谢你查明军械粮草一案,为我和薛家军本次失利鸣冤。” 薛牧的络腮胡子已经剃干净了。 虽面色还有些黝黑,但也不妨碍他看上去其实五官英挺,十分俊朗。 “若只为这点事,楚王殿下实不需亲自登门。” 卫清川立刻接过话头。 “此案了结之后,我和贤胥定当设宴款待,多谢楚王相助。 但此时殿下正公务繁忙,且我家还有女客,多有不便。 就不留殿下用饭了!” 本想趁吃饭的机会找借口同薛容说几句话的宴云廷:…… 镇国公防他接近外孙女之心,真是甚于防虎啊! “晚辈的意思,既然事情已经查明。 用不用晚辈上奏父皇,让他把掌军之权再还与侯爷?” 来都来了,总得再努力一把。 “嗨,你这说的都什么浑话!” 薛牧暴躁起来。 “君无戏言,皇上都将军权交给你了,哪有再轻易还给我的道理! 再说这兵权我为什么要送给你,你心里没一点儿数吗? 要是还能要回来,我当初还给你干嘛!” 虽说到底是让出了兵权,可这毕竟是薛牧心中一块好不了的伤疤。 这小子是不是存心给他添堵? 宴云廷一听,立马不敢再说了。 “既如此…… 晚辈告辞!” 不管多不甘心,他都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再留在国公府了。 卫清川见他要走,立刻和颜悦色的出来送客。 “安武侯有时候说话是急躁了些,楚王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走出大门的时候,卫清川为自家女婿辩解了一句。 宴云廷心中苦涩。 可他还能说什么呢? “侯爷豁达爽朗,晚辈很是敬佩。” 卫清川笑了笑: “听闻殿下又领了大理寺卿一职,真是前途无量啊! 以后若是哪里能用得到老夫的,尽管开口。” 虽然朝堂上形势并不明朗。 但结个善缘,总归是没有坏处。 楚王能在这么短时间就从一个一无是处的浪荡公子,到手握重兵又领大理寺卿。 虽说没有母族支持,兴许因缘际会,也有不可知的造化呢。 宴云廷苦笑了一下,说到用得着他卫清川的地方。 原本是想开口的,可他还没说话就被镇国公给堵了回来。 “多谢国公爷提携,若有需要晚辈自当不会客气!” 卫清川笑着与他挥手道别。 等宴云廷转过身去,脸上的笑意立刻垮了下来。 “王爷,您要是想见薛大小姐。 干嘛不直接跟镇国公和安武侯说明啊?” 程昱不解。 他家王爷堂堂亲王,想见个世家女子还得这般周折? 再说…… 他想了想茯苓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王爷如果要见薛大小姐。 他也能见到那个机灵的小丫头吧。 宴云廷苦笑了一下: “并不是什么事都能用身份解决的。 我要是拿亲王的身份去压镇国公,恐怕以后都别想再见到她了。” 看来有这么多维护她的亲人,未必都是幸运,有时候也会成为负担。 像他。 就从没人限制与什么人不能交往。 “噗呲噗呲!” 刚拐了个街角,就听有人对着他俩发信号。 程昱转头一看,嘴巴立刻咧到了耳朵根: “哎,茯苓!” 他颠颠的跑过去,完全忘了他还是他们家王爷的跟班。 “你叫我可是有事?” 宴云廷见自家侍卫这不怎么值钱的样子,有些没眼看。 正自摇头。 就听那小丫头语气不善的叫到: “谁要找你! 我家大小姐请楚王殿下楼上叙话。” 宴云廷一听,也抬脚跑了过去。 第082章 共处一室 茶楼二层的包间里,薛容对着刚进来的宴云廷笑的灿烂。 搞的楚王殿下小心脏怦怦直跳,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明明在卫清川的警告后,他便决定放下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可每每想起薛容,又总是不可控制的想要接近她。 如今终于见了,却忍不住脸红心跳,怕她很快就要消失了。 “茯苓,你不是出来有事吗?现在可以去了。” 薛容见人已经来了,就准备放她那心不在焉的丫头去见她想见的人。 “谢大小姐!” 茯苓正有些等不及了,闻言欢天喜地的给薛容福了个礼。 薛容又从袖中摸出一沓银票: “对了,回来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带一两件看得过眼的首饰。” 她出门用的借口是到街上挑赏花宴要用的首饰。 文氏还以为这个假小子终于开了窍,开始注重打扮自己了。 于是给了她一大把体己钱,让她可劲儿花。 “哎,大小姐您放心吧。 奴婢一定挑一个最衬您那身红衣的!” 茯苓接过银票拍着胸脯打了包票,高高兴兴的走了。 刚进门的程昱想问她这是去哪儿,被茯苓冷冷的瞅了一眼。 宴云廷就见自家侍卫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去,很快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没了精神。 于是也就对着他说: “你要想去就去吧,天黑之前回王府就成。” 程昱得了特赦令,两眼立刻放了光: “多谢王爷,属下先走了!” 话音落下时,人已经消失在门外了。 薛容惊奇的看着这一幕。 又若有所悟的看向宴云廷。 两人对视着笑了起来。 “程昱也算士族出身,父亲在京兆府任狱典一职。” 宴云廷坐在薛容对面,幽幽开口。 薛容愣了一下,方才意识到这楚王是在给他的侍卫——保媒? 只是…… “茯苓虽是薛府的丫头,可她心眼直主意正,若是不喜欢的,可能不会同意。” 她看得出来茯苓已经心有所属,但那个人显然不是程昱。 宴云廷点点头。 心想也就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至于能不能成,还要看程昱你自己的! “薛姑娘叫我来可是有事?” 他转而换了话题。 说起这个,薛容严肃起来。 “殿下在皇宫杀掉何彦殊,想来是为我着想。 但这样却是有些欠考虑了。 短期来看,的确为我少了麻烦。 可若是长期来说,杀他未必是件好事。” 既然楚王都放下架子自称为“我”。 薛容也就不扭扭捏捏的了,开门见山的说到。 宴云廷笑了一下,她果然还是担心他的。 “如今我已经成功打开张纪堂这个缺口,可以重审军械粮草之案。 算起来,也不能算亏吧?” 薛容眉头微蹙,神情显然不容乐观。 “我知道殿下是想借这个机会,牵扯出当年宁国公冤案。 可只抓住张纪堂,是远远不够的。 他十几年前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吏。 肯定不能承认当年之事他也参与。” 宴云廷目光专注的看着薛容的一颦一笑,回道: “不需要他承认,只消他背后之人着急便可。” 只要隐藏的主谋有所动作,他就能成功将其推至明处。 薛容却是摇头: “你不了解这些人的手段。 光有武力,有时候是远远不够的……” 宴云廷神思有些恍惚。 她今日穿着一身简单的绯色襦裙。 没有初见时的简单干练,也没有宫宴上的隆重端庄。 却也让人看着舒适养眼,平添了几分少女的温婉,让人见之倾心。 “楚王殿下! 楚王殿下?” 薛容发现他竟然走了神,赶紧叫了两声。 宴云廷醒过神来,就看见薛容一双明亮的眸子正关切的看着自己。 一时间竟有些慌乱的难以自抑。 “哦。” 他赶紧揉了揉眼睛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昨晚上没太睡好。” 这一刻他确定了。 他是无法遵守与卫清川的约定了。 “你刚从战场回来,又接二连三发生了这么多事,的确是太辛苦了!” 薛容起身给他倒了杯茶。 完全不知道宴云廷在想些什么。 她看了看天色尚早。 “要不,你先休息一会儿?” 累的说话都会走神,想必是好几天都没睡好。 宴云廷捂着嘴轻咳了一声,有些好奇: “你就不怕…… 我会污了你的名声?” 别说他们现在正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就说他平日浪荡不羁的名声,但凡被人发现多与她说了几句话。 坊间估计也会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 薛容倒是不在意这些。 死过一次,她什么都经历过了,也看淡了这些虚名。 况且她知道楚王这好色的名声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更不会担心了。 “清者自清,管别人做什么!” 她不在意的笑了一下。 “何况我的名声也不怎么好,就算被人说道,也未必就是我吃亏!” 她一个只好动武的草包魔头。 配一个流连花丛的浪荡公子。 何况人家还是皇室中人。 若真论起来,不定是谁的名声更难听。 “哈哈哈…… 薛姑娘果然豁达!” 几句话说的宴云廷完全释怀,心中积郁全消。 端起眼前的茶杯就要跟薛容碰杯: “来,为了咱们俩这不堪的名声,是不是得喝一个。” 薛容跟他以前见过的那些世家女子,简直是太不一样了。 以至于宴云廷一时都忘了他身上还背负着沉重的血仇。 薛容也没矫情,端起茶杯跟他碰了碰。 “我刚才是说啊。 你得小心那些人的手段。 我知道你身手很好。 可有些事情,不是只有武力就可以的……” 薛容还在试图说服他重视起来。 宴云廷却毫不在意。 将杯中的香茶一饮而尽: “哦,忘了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前些天你托莫寒查的无影散,有些眉目了。” 他打断了薛容的话,突然说到。 今天去找她本来就是要告诉她这个的,可一来二去就说起了别的。 “真的?” 薛容注意力瞬间被吸引,目光急切的看着他。 “那无影散到底什么来头?” 宴云廷很开心能帮上薛容的忙。 “这种叫无影散的毒药,是江湖上一个自称五毒教的门派独创。 可因这个门派作恶多端,被武林中人人人喊打,如今已经消失殆尽。 四海楼只打听到它如今的教主名叫花如名,其余的一概不知。” “花如名!” 薛容却是神情一凛。 这个人,她上一世见过! 第083章 作画 那是在她嫁入宣王府的第二年。 有天突然有个邋里邋遢的老头闯进她院子,身后还追着一个同样邋里邋遢的少年。 听两人争吵,那少年好像是老头的徒弟,不知因为何事两厢闹僵,少年就要杀了他师父。 这不是欺师灭祖? 薛容看不过去,出来准备管上一管。 阻止了少年将他师父一剑穿心,想问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年两眼乌青状甚癫狂,指着老头大骂不止。 意思他虽是师父,却不做人事,这些年弄得他人不人鬼不鬼。 刚要说明老头到底做下何事。 宴云昭的侍卫慕白到了,二话不说上前就杀掉了少年。 宴云昭替老头辩解。 说这是他的门客,名叫花如名,最善岐黄之术。 他的徒弟叫花无依,是老头收养的孤儿。 可孤儿长大生了歪心思,想偷了师父的医术再杀了师父,从此顶了师父盛名。 薛容将信将疑。 那少年虽然癫狂但神智尚清,也没必要跟薛容说假话。 可人已经死了,她也无从考证。 老头被慕白带走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这个所谓精通岐黄之术的花如名。 没想到。 他竟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五毒教教主! 所以说,母亲的病跟宴云昭果然脱不了干系。 “薛姑娘?” 宴云廷见她面色难看,眼中的恨意浓的能冒出水来。 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茶杯,连将茶杯把手捏碎了都不自知。 吓得赶紧叫了一声。 薛容回神。 方觉察自己手劲儿竟然这么大! “哦,殿下莫怪。 只是这事牵扯到家母病情,难免激动了些。” 宴云昭,竟然真的这么早就开始谋算她的家人了! 上辈子她真是眼瞎,被算计了还那般死心塌地的为他谋划。 这一世。 她早晚要让他一点一点的全都还回来! 薛容恶狠狠的想着,手上不自觉的用力,整个茶杯都碎了! 宴云廷:…… 不敢说话。 “我知道这个花如名,他是宣王的门客。” 薛容突然开口。 宴云廷双眉紧蹙: “不会吧?” 五毒教可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万恶之徒。 怎么会是宴云昭的门客? 不过转念一想。 他这个二哥可从来就没表面上看着这么乖顺。 连江湖第一剑客慕白都招揽的到,好像收留个无处可去的五毒教主,也没什么稀奇的。 只是: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实是好奇。 薛容初次见面时就语出惊人,说中了好多他不为人知之事,想来必有可靠的消息来源。 薛容重又给自己拿了只茶杯,续上茶。 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解释。 “只是他知道花如名恶名在外,一定将此人藏的很深,想要找他必不会容易。 但有一个人,或许能好找一些。” 不好解释就不解释,薛容索性避开他的问题。 “这个人叫花无依,是花如名的徒弟。 两人虽是师徒关系,但不知什么原因水火不容,必要将对方杀之而后快。 宴云昭选择了保护花如名。 那这花无依,必定还在江湖之中。 说不定就在盛京城内。” 她推测到。 宴云廷愣了一瞬,还是想问问她是如何知道的这等密莘。 但又觉得既然她不愿说,问了也是白问。 于是道: “你可知这花无依长什么样子?” 薛容低头思忖了一下,便出去问茶楼小二要了纸笔。 可她的画工实在不怎么样,于是将工具一股脑儿丢给宴云廷。 “我来说,你来画。” 宴云廷又愣了一下。 这薛大小姐带给他的惊喜可真是源源不断。 薛容见他奇怪的看着自己,理直气壮道: “怎么? 本小姐冰雪聪明武功盖世,不会画画很奇怪吗? 要知道人无完人,本小姐要是什么都会。 岂不是太欺负那些文文弱弱的世家贵女?” 她气势捏的十足,实际上心里却是虚的。 上辈子因为不通琴棋书画,被宴云昭嘲笑的一直抬不起头来。 重生一世,她决定再也不做那唯唯诺诺小女儿状。 不会就是不会,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宴云廷闻言却是一笑,被她假模假样的嚣张劲儿给萌到了。 “薛大小姐所言是极,那我就献丑了!” 说着就挽起袖子执了笔,准备作画。 还等着迎接一顿嘲讽的薛容:…… 这人表面上什么都不说,不会是心里讥笑她胸无点墨吧? 可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 宴云廷执着笔一脸认真,也看不出有什么轻慢神色。 “薛姑娘,可以开始了吗?” 宴云廷被她看的有些耳热,赶忙催促了一句。 “哦,容我想想啊。” 薛容也不好意思起来。 不管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总归是没有表露出来。 这就比有些道貌岸然的世家公子强的多了。 可她这般肆无忌惮的盯着人家脸色看,属实是不怎么礼貌。 她赶紧收回目光,认真的回想起来: “那人…… 二十岁左右。 身形瘦削矮小。 颧骨突出,眼窝深陷。 虽然眼睛很大,但却没什么神采。 而且眼圈下有一大片乌青。 好像是常年睡眠不足导致的……” 这花无依也不知受过什么折磨。 薛容总觉得他虽性情癫狂,却透着一股十分无望的颓废之感。 再加上他对他师父花如名那般仇恨,说不定就是被他磋磨的。 “对,头发再长一点,凌乱一点……” 薛容看着宴云廷画的画像,不得不说还真是有几分神韵的。 她只见过那人一面,很多细节如今都模糊了。 看了宴云廷的画,竟渐渐又想起来一些。 “还有这…… 他脖子上好像还带了个挂件。 形状像个……狼牙!” 宴云廷闻言又润了润笔,十分认真的修改着画像。 阳光透过窗棂打在他半边脸上。 让他本就白净的皮肤又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宴云廷安静作画的模样。 让薛容因想起母亲病情而浮躁的心渐渐沉静下来。 竟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来。 如果没有宴云昭和薛柔的破坏。 她本该也能享受寻常女儿家的宁静安乐吧? 只是可惜了…… 莫寒赶过来的时候。 就看到了这样美好的一幅画面。 他从小就在血雨腥风里厮杀惯了,心里多少是对平静安乐的生活有些向往的。 如今看到王爷认真作画,又有佳人安静陪伴的模样。 才略微明白他家主子为何对薛大小姐格外上心。 “可是这样?” 宴云廷画好了,拿起纸张给薛容看。 薛容大为惊艳: “就是他!若是你们能找到……” “王爷,大事不好!” 莫寒也从沉思中惊醒,赶忙推开门禀报。 “张纪堂死在大理寺了!” 第084章 被她说中了 “什么!?” 宴云廷大惊失色。 回头看了眼亦是一脸惊诧的薛容。 没想到竟真被她说中了! “不是让你好好看着的吗?” 他就怕张纪堂出意外,出来时特地叮嘱莫寒。 让他不惜动用四海楼精锐力量,一定要防住对方暗中下手。 可他不过只出来半天时间,张纪堂怎么就死了呢? 莫寒满脸愧色,解释道: “属下的确一直在暗中盯着,还让四海楼中几个高手扮做衙役,守在张纪堂周围。 可一直没见有什么特别的人接近。 等过了半个时辰属下依计划进去查看,发现人已经死了。 赶忙问了其他兄弟。 都说除了送饭的狱卒,没人进去过。 属下赶忙去找那个狱卒。 发现……” “那狱卒也死了?” 宴云廷阴沉着一张脸,猜到了结局。 “是属下失察。 大理寺送饭的狱卒,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 在大理寺任职已经快三十个年头。 属下实在是没想到……” 莫寒如今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何况那送进去的饭菜。 都是让四海楼的人用银针探过的。 谁知道狱卒将毒药抹在了盛粥的碗沿上……” 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莫寒十分愧疚的跪了下来: “请王爷责罚!” 他已经好几次没完成任务了。 王爷若是再轻松饶过,他都觉得不好意思。 宴云廷却皱着眉头将他拉了起来: “此事错不在你。” 他说着看了看薛容。 “是我太过轻敌。” 若是薛容一提醒他就赶回去查看,兴许事情还不至于发展成如此。 “既然事已至此,追究责任已经无济于事,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说着他将那张画像收了起来,对薛容道: “画像中人,我会让四海楼尽快打探。 今日多谢薛姑娘好言提醒,我得先回去处理张纪堂的后事了。 告辞!” 虽然恋恋不舍。 但到底是正事比较重要。 老皇帝那边,还等着他一个解释呢。 …… 茯苓之前听顺子说过他好像是住城南的如意巷子,可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家。 辞别了薛容,她出得门来。 想着顺子的伤势,是该给他带些补品。 于是小心的将小姐给她的银票取了一张出来,去附近的钱庄兑了些散碎银子。 在街上买了只老母鸡并人参等物,准备去如意巷子打听打听顺子到底住哪儿。 程昱跟了她半天,觉得是时候该出来打个招呼。 “哎,茯苓。 你不是答应给你们家小姐去买首饰的吗?怎么倒买了些吃食?” 他不解的问。 茯苓一见是他,立马臭了脸: “你出来干嘛?” 他不是楚王的跟班吗? 不好好跟着他家主子,跑出来作甚? “哦,薛大小姐担心你出什么意外,让我出来保护你!”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程昱只觉得两颊有些发热,心里美滋滋的。 “哼!用不起。 我要是指着你保护。 指不定早被人掐死了!” 茯苓想起那天的遭遇,恨恨的说到。 程昱一脸憋屈: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我那天真不知道你被跟踪,又的确急着去给王爷报信……” “行了行了,用不着你解释!” 茯苓懒得跟他说。 “你赶快回去吧,我家小姐虽刚被退婚,但也是身世清白的世家小姐。 跟楚王殿下共处一室,没人在场肯定会被人说闲话的。” 茯苓是个称职的一等丫鬟,怎么会让小姐蒙受不白之冤。 程昱转了下眼睛。 看他家王爷那样子,可能正巴不得被人说闲话呢。 “哦,有人去跟着我家王爷,薛大小姐才让我出来的。” 他随口扯了个谎。 “更何况,他们俩见面又没人知道,谁会说闲话?。” 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他了。 要不要找人说说王爷和薛大小姐的闲话,让两个人好事快一点儿? 想了想又觉得他家王爷肯定不齿这么做,还是算了吧。 “茯苓你这是去哪儿?要不要我帮你拎东西?” 程昱满脸堆笑着献殷勤。 茯苓听说还有人跟着楚王殿下,果然放下心来。 灵活的躲过程昱伸过来的双手: “不用你管。 我要去看看顺子的伤势怎么样,不需要你保护,你赶紧回去吧。” 她总觉得这个姓程的没安什么好心,还是躲远点为妙。 程昱一听她竟然是要看别人,心情瞬间就不美丽了。 “就是那天被砍伤了胳膊的那个?” 他好像是听说他叫顺子。 “对,就是他。” 茯苓依旧没给他好脸色,心说这回你总该走了吧? 可程昱脚步只稍停了一会儿,接着便上来强行抢过她手中的东西。 “他为了救你身负重伤,是该好好去看看!” 说着也不管茯苓在后边连声抗议,大踏步走在前面。 那日他让人将顺子送回了家,还特地叮嘱要看着他以防他走漏消息。 因此是知道他家住址的。 “哎,你倒是等等我呀!” 茯苓抗议了半天无果,只能任由他去了,小跑着在后面追的艰难。 程昱阴沉着一张脸推开顺子家破败的大门时。 发现里面还挺热闹。 付承轩带着二狗并几个与顺子相熟的兄弟,正在院子里唠嗑。 看到程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付承轩一时有些怔楞。 没听说顺子还有什么亲戚朋友啊? “你这人怎么走的这么快!我一直叫你你没听见啊!” 直到茯苓追上来抢过他手里的东西。 付承轩才恍然大悟: “茯苓!是来看顺子的吧? 这位是……?” 因着薛家军回京,薛容一直住在镇国公府上。 他都好几天没见着自家师父了,此时看见茯苓分外开心。 茯苓瞅了一眼愣住的程昱,愤愤道: “哼,别管他。一个登徒子!” 莫名其妙抢了她的东西,怎么叫都不回头,不是登徒子是什么? 付承轩立马明白了,感情是顺子的情敌。 这怎么能放过呢? “哎,别怪小爷没提醒你啊。 这满京城就没有我付承轩解决不了的人。 识相的赶紧给我滚远点儿!” 茯苓一听,这付公子真把他当二流子对付了? 怕给大小姐惹麻烦,她又赶紧解释了一句: “付公子误会了。 他不是真的登徒子。 他是楚王殿下的跟班。” 付承轩一愣。 “楚王的跟班?那不还不如登徒子名声好吗!” 不过到底是皇子的亲信,他就不好直接赶人了。 程昱此时也听出了付承轩的身份,嗤笑道: “我当是哪里来的街头恶霸,没想到竟然是长公主家的公子,失敬失敬!” 第085章 被抓个现形 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夹枪带棒的,茯苓更后悔让程昱跟来了。 “我既然已经来了,付公子会保护我的安全,你还是回去复命吧。” 他没好气的对程昱道。 程昱瞥见了迎出门来的顺子,看见茯苓两只眼睛都放出光来了! 这他还怎么能走? “就因为这些人在,我才更不能回去了,没得你回头被欺负了,我没办法跟薛大小姐交代!” 程昱今天也豁出去了,顶着众人不善的目光,愣是挤进了院子里。 在付承轩原本坐着乘凉的树荫下坐了下来。 顺子看见他竟也来了,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付承轩看了自家小弟一眼,计上心来。 拍着顺子的肩膀道: “茯苓姑娘特地来看你,你还不好好招待?” 看着他因为不会束发重又散乱的头发,和几天不刮就又泛滥的胡茬,嫌弃道: “啧,要是没见过你人模人样的时候也就罢了,如今再看你这样,属实是没眼看!” 说着就招呼将东西放进灶房的茯苓: “茯苓姑娘,顺子这形象又废了。 刚巧你来了,还请你受累给捯饬一下。” 茯苓刚才就看见顺子又退回到了邋里邋遢。 想来是因为受伤手不方便,又没人照顾。 “稍等一下啊,我去找把剪刀来!” 顺子脸色微红摸着自己的胡茬,听说茯苓要找剪刀,赶紧跟了上去: “我帮你找!” 程昱看他这样,心中郁闷,刚想起身去搅合搅合。 就被付承轩眼明手快摁住了肩膀。 “哎?这位……楚王跟班?” “我叫程昱!” 程昱没好气的说。 “哦,程跟班。” 付承轩面带笑意。 既然他不愿走,那就让他看个够。 他抓着程昱的肩膀将他按回凳子上: “来者是客,自是要好好招待的。” 说着回头叫了一声: “二狗,还不快给贵客沏茶!” “是,付爷!” 二狗猜到付爷的心思,麻溜的去井边打了一桶凉水。 就着刚才喝剩的茶叶沫子,一股脑儿冲进了茶壶里。 “贵客请用!”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程昱:…… 那厢顺子已经帮茯苓找到了剪刀,备好了热水肥皂。 茯苓拉开架势刚要帮顺子刮脸,就见二狗殷勤的冲了进来。 将板凳脸盆等物全都搬进了院子里。 “在外面刮吧,外面亮堂。 顺便让兄弟们也学学姑娘手艺!” 他笑的一脸憨厚。 顺子很乖顺的跟他到了院子里坐好。 茯苓无奈,只得跟了出去。 先用毛巾将顺子的脸湿润了,又细细的抹上肥皂。 一手扶着他的下巴,一手仔细的给他刮着胡子…… 二狗给顺子选的位置刚刚好。 程昱正能看见茯苓一脸认真托着顺子下巴的模样。 两张脸的距离不超过一尺! 顺子看茯苓的眼神都快拉出丝来了! 这……这成何体统! 程昱一刻都坐不住了,“哗”一下站了起来。 付承轩刚想煽风点火夸夸茯苓如何温柔贤惠。 被突然站起来的程昱吓了一大跳: “哎?你……” 还没说什么呢,程昱就气冲冲的走向了大门。 “既然此间无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实在是不想再多看一眼。 辣眼睛! “这人!又在发什么神经?” 茯苓刮胡子刮到一半,觉得程昱莫名其妙。 二狗见这位煞神终于走了,长舒了一口气。 “别管他,姑娘继续就是,兴许是想起什么着急的事了呢。” 说着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 又慌不迭的吐了出来。 忘了是他自己泡的了。 “呃……” 付承轩看顺子正享受着佳人相伴,这么多人在这儿实在是碍眼。 “那什么,我突然想起还有别的事儿,就不打扰了啊!” 说着给其他几人递了个眼色,麻溜的起身都走了。 茯苓意识到就只有她和顺子在院子里,一时有些尴尬。 她只不过就想来看看他伤势如何了的,怎么就弄成如今这个样子? 手脚麻利的刮完了胡子,又三两下给挽了头发。 从荷包里取了十两银子出来: “以后你若是不会挽发剃须,就去街上找人帮你弄弄。” 顺子看出她的窘迫,脸也不自觉有些红了。 “嗯。” 他点了点头。 茯苓擦了擦双手,又道: “买了些东西给你补身体,都放在灶台了,你记得吃。” “好。” 顺子又答应了一声。 “看你伤势没有恶化我就放心了,还得给我家小姐买首饰去,我先走了。” 顺子憋了半晌,依旧微红着耳根道: “好。” 茯苓冲他笑了笑,又帮他把院子收拾了一下。 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看了看天色尚早,茯苓倒也没着急。 一路溜溜达达,往安庆大街走去。 她还答应给小姐买几件首饰配她的红衣。 自然要去盛京最好的珠宝店:珍宝斋。 可还没看见珍宝斋的门脸,茯苓就被一群人给拦住了。 “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容儿呢?” 看见围住她的一群人,茯苓立刻腿软了。 赶紧跪下来叫到: “夫人? 老夫人! 你们…… 你们怎么都来了?” 卫璇和文氏,带着四季,素云,并齐嬷嬷,章嬷嬷等十几个下人,正严阵以待的等着她。 “我们要是不来。 还不知道你这个小丫鬟竟然如此大胆! 不是说要陪容儿出来买首饰的吗? 她人呢? 你怎么又会这么久才到安庆街来?” 文氏满脸威仪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茯苓。 “说!” 一声威吓,吓得茯苓瑟瑟发抖,不敢吱声。 卫璇看着她母亲如此威严,伸手示意她不要着急: “茯苓,你从小跟着容儿,我对你是最放心的。 你乖乖告诉我,容儿是不是去见楚王了?” 原本她们是没往这方面想的。 可是薛容刚出门不久,楚王也跟着走了。 而且听素云说薛容听到楚王来访的消息,就要带着茯苓在外转转。 见素云要跟着她后,又不得不折了回去。 之后才找到文氏说要出门买首饰的。 几个长辈越想越是不对。 又想起自家那疯丫头不管不顾的性格,还有楚王那声名远播的名声…… 怎么也得看一眼才能放心。 于是两辈人不约而同的一起上街,要给薛容买首饰提点意见。 可谁曾想,找遍了整个安庆大街,也没找到薛容的身影。 倒是找到了茯苓这个贴身丫鬟! 这就更不得了了。 薛容去见楚王竟然还支开了贴身丫鬟! 她想干嘛? 第086章 如此结案 宴云廷查了半天的张纪堂死因。 无果。 那老狱卒的家人对此事闭口不言,怎么问都是不清楚,不知道。 想来是被人塞了封口费的。 没办法,只能对外宣称张纪堂畏罪自杀。 要是他杀最后又查不出结果,他还得揽上个监察不力的罪责。 老皇帝看到他呈报上来的案情通牒,气的又摔了案头上的砚台: “哼,这个何彦殊!亏得朕还这般信任他。 竟敢与兵部尚书勾结,暗中倒卖军械粮草,中饱私囊! 真是死有余辜!” 不仅如此,他还背着他勾搭后宫妃嫔。 被杀了也是死有余辜! 宴云廷对他老爹竟然对案情没有半点异议,颇有些奇怪。 “回父皇,张纪堂对他和何彦殊共谋倒卖粮草之事供认不讳。 张纪堂如今已经在大理寺畏罪自杀,可杀害何彦殊的凶手尚未找到。 您看儿臣……?” 如今距离他跟宴云昭打赌才刚过去了不到三天。 若是需要,他还是可以拿死掉的流云来顶这个锅的。 就说流云不满何彦殊给他脏银,起了杀心。 毕竟流云的剑,如今还在莫寒手里。 必要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做个凶器。 可老皇帝却随意的摆了摆手: “犯下如此罪过,死不足惜。 朕念在他辅佐这么多年的份上,不惩治他的家人就已经算宽容了。 就说他跟张纪堂分赃不均,狗咬狗!” 仁德皇帝几句话做了定性。 何彦殊何太傅,最终的死因是兵部尚书张纪堂的暗害。 此事公布出去,虽也有几位老臣提出了异议。 但因为当今皇上力挺,最终就这么定案了。 宣王宴云昭罕见的没说什么。 他因口无遮拦遭了圣上厌弃,如今正是需要韬光养晦的时候。 后宫的德妃最近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失了宠。 皇帝好几天都没去过长乐宫了。 但德妃好像并不着急,每日将自己关在长乐宫里,也不急着寻皇上邀宠。 一时间朝堂上的风向迅速转变。 太子殿下的身体每况愈下。 倒是往日传出恶名的三皇子楚王殿下,如今手中既掌着兵权,又代着大理寺卿之职。 那些心思活络的朝臣惯会见风使舵,纷纷向宴云廷示好起来。 只是宴云廷一不收礼二不参宴,就连以前经常光顾的青楼,也再没踏足过。 每天不是在大理寺当值就是去军营,让这些想巴结他的朝臣都无从下手了。 …… 薛容从茶楼告别了宴云廷回到镇国公府的时候,看见等她的阵仗吓了一大跳。 “哟,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吗?大家怎么都在这儿!” 心虚的看了看坐在上首的卫清川和薛牧。 她又满脸堆笑的看向最最疼爱她的母亲和外祖母。 然而却是看到她俩也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这是怎么了?” 她忍不住问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卫哲鸿。 还有坐在轮椅上一脸淡然的薛易。 好像就她一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卫哲鸿倒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斜睨着眼睛小声道: “你自己闯下的祸你自己不知道?” 薛容愣住: “我最近闯祸了吗?” “大小姐! 是奴婢对不起你,奴婢要是不说。 夫人和老夫人就要把奴婢赶出府去!” 正思索着最近所作所为有哪些可以被当做闯了大祸来对待的。 就见茯苓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跪着向她扑过来! 薛容瞬间明了: “哦—— 你们不会是以为我跟楚王……有什么私情吧?” 她笑的露出了一排大白牙。 卫璇见她还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气的红了眼圈: “容儿!娘早就告诫过你。 那楚王名声不好,切不可跟他过从甚密。 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暗中与他秘密通信也就罢了,如今还瞒天过海出去跟他私会。 这个闺女实在是要不得了,不知道自己名声本就不怎么好了吗? 薛容笑的肩膀发抖。 母亲这般模样。 肯定是顾及她早已岌岌可危的名声。 才忍住了没有兴师动众的去茶楼“捉奸”。 “哈哈哈哈…… 母亲不必多虑。 就算是容儿真没人要了,还可以跟表哥亲上加亲。 让大家愁成这样,何苦来哉?” 薛容戏谑的看着卫哲鸿,意思谁让你落井下石来的。 卫哲鸿闻言赶紧别过头去,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要不是薛易和姑父都在场。 他肯定来个拒绝三连: “我不要! 你别来! 救救我!” “容儿!” 见她一脸嘻嘻哈哈每个正形。 薛牧还没怎么样,卫清川先忍不住了,大声呵斥: “婚姻乃关系到女孩家一辈子的大事,怎可如此儿戏!” 他早先就看出些苗头,还以为是宴云廷一厢情愿。 找机会好好敲打了他一番。 没想到,自家外孙女竟也不知好歹。 这事儿就比较麻烦了。 薛容见外公发火。 终于收敛了笑容认真起来。 “容儿,你告诉爹。你是不是真对那楚王有意思?” 薛牧不忍女儿被呵斥,好言相劝。 “爹,外公!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大家都误会了。 我跟楚王见面,是为别的事,可跟私情无关呐!” 她苦着脸无力的解释。 知道说了也没人相信。 “若是正经理由,你又何必避开长辈偷偷出去跟他见面,还连贴身婢女也支开了? 你可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你跟楚王共处一室,会传出什么样的谣言去!” 果然。 文氏痛心疾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薛容想了想。 此事若是不说明白,恐怕日后更难行事。 但说多了,又怕娘和外祖母多想。 于是郑重道: “并非容儿不愿跟大家说明。 只是此事涉及皇室隐秘和朝堂争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样吧。 我只说与外公和父亲听。 其余人等,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她知道这样做势必会让娘和外祖母更担心。 但她相信爹和外公,一定有办法让她们两个冷静下来的。 卫清川想了想宴云廷最近的所作所为。 猜想难道薛容指的是他有意参与夺嫡之争? 于是跟薛牧交换了个眼神,哄劝其他人先出去。 薛容将伏在地上的茯苓扶起来,擦干净她的小脸: “你陪我娘和外祖母一起出去吧。 放心,不会被赶出府的。” 茯苓点点头,乖巧的扶着卫璇和文氏出去了。 卫哲鸿还想留下听个热闹。 被薛易也叫了出去。 “行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容儿,你到底跟宴云廷有什么瓜葛?” 卫清川和薛牧紧张的看着她问。 第087章 坦诚交代 “爹,外公,实不相瞒,太傅何彦殊,正是楚王为帮我躲过麻烦,才杀的。” 薛容见其他人都出去了,才缓缓说道。 “什么?” 卫清川一脸惊诧。 薛牧却是若有所思,他是想过这个可能的。 “可是为了军械倒卖之事?” 他问。 这下倒轮到薛容惊奇: “爹爹知道?” 薛牧点了点头: “嗯,楚王跟我说过。 他说是你发现王用偷藏军械。 本想借此事牵出这次北征军械粮草供应问题,替我鸣不平。 可没想到很快就惹到了背后之人,要杀你灭口。 这人——就是太傅何彦殊。” 薛容点着头不免心中惊愕,他爹跟宴云廷关系这么亲厚的吗? 这么多事情都告诉他了? 薛牧:算是我诈出来的,谢谢! “事实的确如此。 我想军械乃军国大事,曝出王用私藏兵械,定能引起圣上注意。 哪知这事最后被轻拿轻放,不了了之,也真是憋屈!” 薛容想起当今朝廷,还真是让人失望透顶。 “可他只说了其一,却没告诉你其二。” 她对薛牧说。 “楚王之所以愿意插手此事。 是因为爹和哥哥的这次遭遇,跟当年宁国公闵行之的遭遇如出一辙。 宴云廷断定背后主使的可能是同一波人。 于是想借这次军械倒卖之案,再将十几年前的旧案翻腾出来,给宁国公一家平反。” 卫清川听后心中一凛。 竟然是宁国公! 他颇为感慨的捋了捋胡子: “难为这孩子,竟然还记得他的外公!” 当时出事时,宴云廷也不过三四岁的年纪吧。 薛容看了他一眼: “外公可清楚宁国公的事?” 卫清川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是觉得唇亡齿寒罢了。” 宁国公闵家,英国公林家,跟镇国公卫家。 都是当年大周建立之初,有过从龙之功的武将重臣。 传到卫清川这儿也仅仅是第三代。 那时候年轻的英国公林沐迟战死沙场,留下年仅三岁的世子林瑞袭了爵。 由于缺乏教导,新任的英国公碌碌无为,渐渐退出了朝堂。 宁国公闵行之,风头正盛。 不但掌管着二十万镇北大军,更是让北燕诸将闻风丧胆,只敢小打小闹,不敢大举进犯。 闵家又出了几位才貌双全的女子,从先皇时期就在后宫占一席之地。 到了新皇登基时。 闵家小女闵珍儿,更是被封了贤贵妃,地位仅次于英国公府出身的林皇后。 可是。 谁能料到如此繁盛的闵家,能在顷刻间大厦倾覆? 整个家族都被灭了门不说,连嫁进皇家的女儿也未能幸免。 卫清川有时候在想,如果卫家那时候不是这般不上不下再加上人丁不兴。 会不会也遭了如此劫难? “正是。” 薛容明白外公的感受。 “他听说父亲这次北伐也是军械粮草先出了问题,便毅然答应北上支援。 回来后听说我因为想翻起军械一案得罪了何彦殊,便想着帮我摆平。 先是在大军进城那天除掉要杀了我的何家侍卫。 觉得何彦殊肯定还会找我麻烦,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将他也刺死在皇宫御花园。 并且趁此机会诈出张纪堂口供,将军械倒卖之事曝出水面。 只是……” 薛容说到这儿,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两人背后的主使实在是狡猾,还没等楚王再查出别的。 张纪堂就在大理寺的牢房里被人毒死了!” 卫清川也是刚刚听说张纪堂身死之事: “不说他是畏罪自杀的吗?” 薛容叹了口气: “我正要提醒楚王小心那些人的阴险手段,可没想到他动作如此之快。 还没等我说完,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动手了!” 官场浸淫半生,卫清川自然想的明白其中原委。 闻言只好奇道: “你知道这背后之人是谁?” 薛牧沉默不语,两只手搭在一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 薛容看了看两位至亲,突然问道: “爹和外公对宣王和德妃等人,有什么看法?” 卫清川皱了皱眉没说话,似乎在考虑要怎么评价。 薛牧倒是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笑了一下: “宣王还算个黄口小儿,我不知道他品性如何,只知他热衷参与朝政。 但是提起德妃,我倒是想起一些事来。” 当年的京城之中,盛传着两大才女: 一个是他如今的夫人卫璇。 另一个,就是这德妃李明慧。 只不过卫璇出名是因为仪态端庄,品性温和。 李明慧是因为长得漂亮,又长袖善舞。 “她在闺中时,曾与何彦殊定过亲,当时才子佳人,还被传为佳话。” “何彦殊?” 薛容皱眉,怎么觉得这其中有些狗血剧情呢? “你这么说我倒是有些印象。” 卫清川也跟着附和。 “那李明慧长得的确美艳。 听闻璇儿与她齐名,还特地跑到镇国公府来看,扬言要跟璇儿比试比试。 被璇儿婉言拒绝。” 卫清川回想着那时的事情。 当时儿子刚刚成婚,女儿尚在闺阁。 如今想来,已恍如隔世。 “她父亲好像出身不高,当时只是个六品的翰林院俢撰。” “正是。” 薛牧点着头道。 “这李明慧是个心高气傲的。 凭借自己的才名,上门提亲的青年才俊可谓是踏破了门槛。 她挑来选去,挑到了同样才名在外的世家公子何彦殊。 当时何彦殊的父亲正任检察院左都御史。 他也三甲及第,刚刚入仕,在世人眼中可谓前途无量。 大家以为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可没过多久,李明慧借着何彦殊的身份参加了一次宫廷宴会。 被皇上看中,后来火速与何彦殊退了婚,入了宫。” “啊?” 薛容惊讶。 “那皇帝岂不是夺人所爱吗?” 薛牧摇摇头: “那倒未必,皇帝可能不知道李明慧那时候已经定亲了。 相传是李家先执意退的婚。 后来诏她入宫的圣旨才下的,李明慧入宫时是清白之身。” 薛牧说着轻笑了一下。 “后来啊,她在后宫十分得宠,母家也是水涨船高。 父亲连升三品,还封了个宣武侯。 如今她哥哥已经世袭,手中还握有五万京畿驻军。” 薛牧说的感慨万千。 他以前还瞧不起靠着妹妹才起家的宣武侯。 没想到如今,自己却成了与他爵位同等的安武侯。 想来还真是有点讽刺。 薛容沉默。 这与她上一世知道的德妃倒是如出一辙。 上一世她嫁给宣王之后,一直不喜欢跟德妃接触。 觉得她强势霸道,又势利自私。 因此与宴云昭闹了好久的别扭。 直到外敌来犯,宴云昭不得不求她带兵出征,这才放下身段来求她。 第088章 操碎了心的长辈们 这一天晚些时候,镇国公卫清川,和安武侯薛牧。 纷纷受到了各自夫人的盘问。 “容儿跟楚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清川面色凝重,文氏还当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们不会是真……?” 她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可如何是好!” 自看到茯苓一个人出现在珍宝斋门口,她就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没有的事!” 看她越想越是离谱,卫清川终于出口打断了她。 文氏略松了口气: “那你倒是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了?” 卫清川长长舒了口气: “这大周的天,是该要变一变了!” 仁德皇帝虽号仁德,可是既没有仁,也不怎么德。 卫清川相信在他治下觉得憋屈的,肯定不止卫家这一家。 太子虽然仁厚,但身体孱弱只怕命不久矣。 宴云廷虽说名声不好,之前也一直不曾显山露水,可他竟然一直想给宁国公翻案! 不管他有没有这个才能,单只要他有这份心,就比他那个只会疑神疑鬼的爹强。 “你的意思是……容儿支持楚王上位?” 文氏虽不问朝堂争斗,但也知几个皇子皆已成年,又该到了权力更替的时候了。 “这么说来,她要真嫁与楚王,将来在后宫至少也该是个贵妃级别的。” 文氏权衡着。 卫家这么多年人丁稀薄,鲜少有女子入宫为妃。 是以虽然卫家是声名显赫的镇国公,却一直在皇室面前说不上话。 如果容儿真能入宫…… 就凭薛卫两家在朝堂的影响力,将来荣居后位也是有可能的。 卫清川听她越说越不着边际,不屑的瞥了她一眼: “想什么呢!皇家之人多薄情寡恩。 容儿又是性情直率不会委曲求全之人,你忍心她入后宫去受苦?” 文氏立刻将刚才的想法抛诸脑后,惭愧一笑: “你说的对,咱们容儿怎么可能入后宫? 就算她自己愿意,璇儿夫妻也是舍不得的。” 女子一旦入了后宫,此生能出宫的机会就少之又少。 连与父母见面都要圣上恩准才行。 容儿随性惯了,怎么受得了那样的规矩。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只盼着容儿能找一个知冷知热的夫君。 一辈子安宁富贵,也就知足了!” 文氏叹着气准备铺床。 夫妻两个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更衣叠被从未假手他人,老太太早就习惯了。 卫清川也叹了口气,很自然的上手帮忙: “现在时局未定,楚王也未必真有夺嫡的心思。 且他没有母族支持,要走这条路何其艰难。 但有一样是肯定的,不管他品性到底如何。 容儿都不能嫁给皇室之人。” 风云将起,嫁给皇子可能就再也不得安稳了。 “你说的对。” 文氏再次肯定丈夫的说法。 “卫家不在皇室之中,还多方受皇室纷争牵连,若容儿真嫁与了皇室……” 说着转念一想: “我真觉得咱们家哲鸿跟容儿挺配的,要不要再找人给说和说和?” 如此既解决了容儿的麻烦,也能有人治住了哲鸿那混小子。 最重要的。 两个孩子都能在眼前。 多好! 文氏越想越是心动。 卫清川却不看好这一对。 “我见容儿对哲鸿根本没这个想法,你自作主张挑破了,反而影响了他们兄妹情谊。 我看还是先放一放吧。” 说着,脱了外衣躺进被窝里,疲惫的搓了搓脸颊。 “那你倒是说说看,容儿这般脾性,又刚被退了亲,还能说到什么好的?” 她也知道容儿对哲鸿没这份心思。 可容儿这般名声在外,婚姻大事恐怕艰难。 …… 观澜苑里,薛牧正跟卫璇解释。 为什么自家女儿偷偷出去私会楚王,却根本没有儿女情长的事情。 “咱家闺女确实是长大了!都知道替她爹操心了。” 薛牧笑的合不拢嘴。 将薛容私下里调查军械案,怎么惹上了何彦殊。 又怎么跟楚王密谋翻出军械倒卖案,企图帮楚王给他外祖平反等事。 挑着重点简略说了一下。 惊得卫璇心有余悸: “她整日就在我眼皮底下,我竟然不知她做了这么多危险的事!” 她觉得她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是有些失职。 “如果她一个不小心深陷险境怎么办呢? 如果那何彦殊想杀了她灭口怎么办呢? 如果楚王没来得及救她怎么办呢? 哎呦,我真是!” 卫璇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 “见天介只知道她嘻嘻哈哈没个正形,我还以为她只是爱玩爱闹。 没想到竟然惹出这么多事来!” 越想越是后怕,卫璇突然起身往外走: “不行。 以后我得时时刻刻看着她才行。 一个女孩儿家。 她哪管得了那些大事!” 还以为她弄得都是些小打小闹,跟楚王那种皇子也不过是儿女情长。 没想到她却是参与到朝堂纷争中去了! “哎,夫人!夫人!夫人!” 薛牧赶紧揽住她的肩膀将人拥了回来。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 说着将人按到床边坐下,怕她再跑了还紧紧牵着她一只手。 “我已经叫易儿挑几个功夫好的侍卫,时刻不停的守着容儿了。” 意思让卫璇安心。 “不过,话说回来。 孩子长大了,咱们做父母的也的确得让他们多历练历练。 将来他们总有一天要自己面对种种困境,咱们也做不到一直护着他们不是?” 卫璇听说有人看着自家闺女,终于放下一点心来。 听薛牧这般说,忍不住叹了口气。 “哎—— 你说的都对。 可这为人父母的,若知道自己儿女身涉险境却无能为力,也实在让人揪心。” 儿子已经断了腿,如果女儿再出什么意外。 她干脆就不活了算了。 薛牧想想最近儿女的遭遇。 亦是深沉的点了点头: “夫人且放宽心。 费先生已经给易儿看过了。 说只要配合治疗,易儿重新站起来不是问题。 只要以后多注意着些,跟寻常人没什么区别。” 只是这治疗方法。 是要将长歪了的推骨打断了重接。 那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真的?!” 卫璇不知费先生到底怎么说的。 大家怕她受不了,都没敢告诉她。 薛牧笑容苦涩的点点头: “真的!” 说着蹲下身心疼的抓住夫人的手: “如今易儿的伤有了着落。 容儿虽然顽皮了些,但也越来越懂事。 回头给他们都寻个可心的亲事。 咱们俩就等着安享晚年,含饴弄孙了!” 卫璇没好气的推了他头一下: “尽想些美事,你以为可心的亲事这么好寻啊!” 易儿腿好了或许好说,可容儿怕是要成老大难! 薛牧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只要夫人快快好起来,这些美事肯定都能成真!” 他如今最担心的,就是夫人这怎么治都不好的病情了。 第089章 薛柔来了 父母和外祖父母是怎么担心她婚事的,薛容一概不知。 她听茯苓说在顺子家遇见了付承轩,就琢磨着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回薛府了。 在镇国公府住着固然是好,可她还收了个徒弟呢。 在这儿陪着父母双亲,付承轩不好上门学武,也不知近些天练的怎么样了。 而且,她还答应了翠竹要帮她找姐姐。 虽说知道此事艰难,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付承轩认识的人多,门路也广,薛容想让他帮帮忙。 还没想出什么好主意。 又听说费先生有办法治好哥哥的双腿,于是又着急去看薛易: “哥,你的腿有救了?” 她兴奋的问薛易。 上一世薛易回来的时候,病情已经拖了半月之久。 当时母亲病情越来越重,薛容只知道父亲和外公一直在帮他找大夫医治,却并不知道都找了哪些医生。 后来终归是没什么好办法。 哥哥将自己关在院子里,不想见人。 大家也都理解他心中苦闷,于是都没去打扰他。 后来…… 就传出哥哥抑郁而终的消息。 母亲一时受不了,撒手人寰。 薛容亦是悲伤过度,还要安慰受不了打击的爹爹。 两人的后事都是薛柔母女和突然冒出来献殷勤的宴云昭处理的。 她当时都没勇气看一眼哥哥的遗体。 此时再想来。 那些人抢着帮哥哥办后事,肯定是为了隐藏真相! 而此时,薛易正在看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对打。 闻言温和的笑了一下: “你的消息可真是灵通。 不过,父亲想选两个人看着你的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吧?” 薛容脸上的笑容很快僵硬了下来: “看着我?这倒不必吧。” 早知道昨天就不那么实诚的据实以告了。 薛易看着她的模样好笑的伸手敲了敲她的头。 “你要是老老实实不惹事,爹娘也不用操这份心!” 说着转头对那几个侍卫招呼了一声: “铁头,庄震,你们俩来!” “是,少爷!” 话音刚落。 一个长得十分敦实的小胖子,和一个细高的少年同时向这边走来。 “见过大小姐!” 两人对薛容抱拳施礼。 薛易满意的点点头: “你们两个以后就跟着大小姐。 她去哪儿你们就去哪儿,寸步不离。 知道吗?” “是!” 两人一本正经的答应。 薛容苦脸: “寸步不离! 那我如厕睡觉怎么办?” 两个侍卫都还是少年,闻言纷纷脸红。 薛易无奈的敲了她一下。 “姑娘家家的,怎么就这般没羞没臊! 爹娘怕你以后再遇到什么危险。 这两人功夫底子都不错,只让他们远远跟着。 夜晚守在你院子外,不打扰你正常生活。” 铁头庄震听少爷这么说,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 薛容却是极不情愿: “若论武艺,我不一定比他们差,不信咱们比比!” 她可太不习惯总有人盯梢的感觉了。 薛易赶紧扣住她就要打出去的手腕。 “爹娘一片苦心,你还是先收下的好!” 没得下次她再跟谁“私会”,娘像疯了似的满京城去找。 薛容想了想她最近惹下的事,也的确是够让父母担心。 若是不收,又要听他们苦口婆心的唠叨。 “行吧行吧。” 只要她这段时间老老实实不惹事。 等时机成熟再跟爹爹讨个饶。 让他撤了这两个盯梢的就好。 “对了,我听说费先生有办法治好你的腿了,是真的吗?” 没管那一胖一瘦两个盯梢的,薛容想起这次来的正事。 薛易点点头: “是有个办法。” “太好了!” 薛容拍着手。 可看了一眼自家哥哥。 却见他眉头微皱面色深沉的模样。 “哥你怎么不高兴呢?” 薛易叹了口气: “说起这个,我还要请你帮个忙。” 他转脸看着薛容。 “你能不能,陪父母回薛府住一段日子?” 薛容觉得奇怪。 她想回去是因为要找付承轩办事。 可哥哥治腿,本是件高兴的事,为何要她把父母支走? “费先生的疗法,的确能让我我重新站起来行走。 可这过程,却有些残忍。 娘的身体还很虚弱,我怕她受不了。” “什么疗法?” 薛容好奇。 薛易沉了口气: “费先生说,我这骨伤拖延了太久,有些地方已经长上了。 可是没经过矫正,有些长得不是地方。” “要想让骨头重新长正。 就必须将之前长好的地方重新打断,他才好重新正骨,固定……” “嘶——” 薛容吸了口凉气。 光听听就觉得疼。 “哥,你可能受得住?” 薛易笑着点头: “断骨之痛我早就经历过一次了,不怕再重来一次。 而且这次还能将我治好。” 他说的轻松。 薛容却知道这需要非常的勇气和忍耐力。 “行了,别替我担心了。 总归是要经历这一遭的。” 薛易笑着安慰自己妹妹。 “不过就是麻烦你,帮我把娘劝回去。” 他一个人承受痛苦就够了。 没必要让全家人都陪着。 “大小姐,公子。 老夫人让奴婢来告知你们一声,府上二小姐来了。” 兄妹两人正说着话。 文氏身边的大丫鬟素云前来禀报。 “薛柔?” 薛容愣了一瞬,随即看向哥哥。 “说曹操曹操到,能劝爹娘回去的人,这不就到了!” 薛易对她这个庶出的二妹妹,到没什么特别的看法。 只是觉得她因为宋姨娘在府中备受冷落,有时候还挺同情她。 “咱们在外公家住了这么久,都快忘了柔儿还在薛府了,属实是有些对不起她。 改日你帮我挑几间礼物送过去,就说我腿伤了不方便,等好了再去看她。” 以前他觉得薛柔可怜,对她还算亲厚。 可薛柔性格有点内秀腼腆,总是刻意与他保持着疏离。 薛易就想让薛容多接近她。 毕竟是一家姊妹。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将来少不得互相帮衬。 可薛容撇了撇嘴却想提醒哥哥小心这个庶妹: “有些人的心是捂不热的。 哥哥好心送她礼物,人家说不定还觉得这是施舍。 我知哥哥心善,可你以后还是少跟薛柔接触为妙。” 薛易不解: “你以前,不也跟柔儿相处融洽?” 每次薛容闯了祸,都是薛柔第一个站出来给她求情。 薛容哼了一声: “那是我没看清这个妹妹的嘴脸。 哥,听我的。 以后切莫再觉得薛柔可怜,她野心可大着呢。 不光觉得是我们抢她的殊荣富贵,还想着恶毒报复!” 薛易惊讶:“不至于吧?” 她不过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女孩啊。 薛容一脸严肃: “你可知母亲这病久治不愈,就跟南苑那对母女脱不了干系?” 为了让薛易重视起来,薛容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第090章 正面交锋 “哥哥,这事你心中有数便可,先不要声张出去。” 薛容说完了事情经过,见薛易愣住,忍不住提醒。 “一来,我总觉得这背后还有人在针对薛家,只是拿薛柔母女做了筏子。 二来,彻底治愈母亲的解药还没找到,我不想打草惊蛇。” 薛易对薛容的话将信将疑。 他一直觉得薛柔是个柔弱女子,怎么会做的出如此狠辣之事? 可容儿是他亲妹妹。 虽然性子跳脱了些,但本性是善良的。 也没道理随便编排庶妹的不是。 他若有所思的点头。 觉得此事还是得好好查证一番方可定论。 两人来到前厅的时候。 薛柔正在哭哭啼啼向薛牧诉苦: “爹爹,自从知道了您要回京,柔儿和姨娘一直等着盼着。 姨娘因为账目上出了些问题,被姐姐判了禁足。 本就羞愧难当。 如今爹爹陪着母亲在镇国公府不愿回去。 母亲就以为是她的无心之失惹得父亲不快,整日以泪洗面。 如今一双眼睛都快要哭瞎了,姐姐还不让她出门来见爹爹……” 她一双眼睛哭的通红。 强忍着悲痛不敢落泪的样子,任谁见了都觉得我见犹怜。 薛牧虽不喜宋姨娘。 但对这个女儿他是觉得有些亏欠的。 因着一看见她就想起自己做的糊涂事,平常薛牧对这个女儿总是能躲着就躲着。 见她哭的伤心,薛牧看了看卫璇身边的齐嬷嬷: “麻烦嬷嬷带她下去洗把脸。 柔儿要是觉得在府中待得冷清,也可以到镇国公府来住一段时日。 至于宋姨娘。 既然是犯了错,还是在家好好反省。 哪有不舒服回头找大夫给她看看便是。” 他最不想见的,就是那个宋姨娘。 长这么大,薛牧很少吃过那么大的亏,而且还是在个女人身上! 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对不住夫人。 但薛柔这次鼓足了勇气找来,可不是要在镇国公府住下的。 “父亲,女儿知道您不喜姨娘。 可她好歹也是您的妾室,也为您生下了我这个女儿的。 如今她被个小辈囚禁在南苑里。 悲愤交加,懊恼成疾。 若是连您也不想回去看她一眼,姨娘可真就要郁郁而终了!” 薛父如今一直在镇国公府,她和姨娘的生活每况愈下。 如今连个外院的婆子都要欺负到她们头上。 这种日子薛柔再也过不下去。 薛牧却十分犹豫。 看了看旁边脸色阴沉的卫璇,觉得夫人当是很不想回去的。 “呃…… 夫人病情尚未好转,我们还是……” “爹,娘。 妹妹说的对。 咱们一家子也总不能一直住在外祖家里。 如今既然妹妹来请,不如我们就先回去吧。” “容儿?” 卫璇叫了一声。 导致她病情久治不愈的来龙去脉她不甚清楚。 但知道跟南苑的那对母女脱不开干系。 本来搬到镇国公府就为躲着她们。 如今怎么就要这么回去呢? 薛容上前拉住卫璇的手: “娘。 府里的下人都被我整肃过了。 新上任的孙管家也将主院的人都换过一批,您放心回去住就是。” 薛柔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卫璇。 见她虽还不至于病入膏肓,却也是一副憔悴瘦弱的模样。 心中忍不住窃喜: 就算你们意识到有人作祟,也未必查的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况且不日便是赏花宴了,女儿的首饰头面还没准备好,还想着娘能给我参谋参谋呢?” 算起来,距离赏花宴不到十日了。 这在盛京官眷中可是大事。 尤其家中有适龄子女的。 即便是不去争那宫中贵人的彩头。 也可以趁机让家中孩子去认识些异性,便于挑选良人。 鉴于薛容目前的状况,的确需要多出去走走认识些合眼缘的世家公子。 卫璇终于叹了口气: “哎—— 也难为你还惦记着这事儿。 罢了! 家总是要回的。” 说着吩咐身后的齐嬷嬷。 “嬷嬷,如此就麻烦你帮我收拾行装。 咱们跟父亲母亲告个别,就回薛府去吧。” “是!” 齐嬷嬷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薛柔松了口气,脸上挂上欢天喜地的笑容: “如此,柔儿就先回去准备迎接父亲母亲回府了!” 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拉下脸来。 “可惜姨娘还在禁足中,不能出来迎接父亲母亲……” 本以为说明姨娘是被薛容禁足,父亲总要问一句为什么。 可薛牧只说既然犯错,就好好反省之类,丝毫不将姨娘的遭遇放在心上。 原想卖个惨让父亲说句话放了姨娘的,如今看来,怕是奢望了。 薛容看她这副做派十分好笑。 “父亲此番回京,又得了安武侯封号,算是喜事一桩。 既然姨娘已经悔过,就解了她的禁足吧。” 薛柔没想到最后放过姨娘的竟然是这个嫡姐。 但当着薛牧和卫璇的面,她也不好直接问薛容为何猫哭耗子假慈悲? 于是低下头来微微福了半礼: “多谢姐姐宽容!” 自始至终,薛牧都没问一句关于姨娘的话。 薛柔越想越是寒心。 亏得姨娘还心心念念期望父亲能多看她一眼。 想来她一片真心,都是错付了。 “你回去知会宋姨娘。 虽解了她的禁足,但她做过的那些事我都还一样样记着呢。 她以后要想安稳度日,就本本分分过她的姨娘日子。 若是还生出什么非分之想,别怪我没早些提醒她。” 薛容这话是故意激她的。 知道这对母女不是安分的。 如今放了宋姨娘自由,说不上又要起什么幺蛾子。 等她腾出空闲清理了各处庄子,也好寻个由头将她送出去。 至于薛柔。 且看她下一步要做什么吧? “是。” 这番话在薛柔听来可谓奇耻大辱。 近些天被这个嫡姐欺负的种种立刻浮现在眼前。 她嘴角的笑意差点要绷不住。 薛容,你给我等着。 如今你给我的屈辱。 我将来一定会千百倍的还给你! 转身的时候,薛柔阴沉下脸色愤恨的想。 薛易刚好坐在轮椅上看到这一幕。 心中警觉了起来。 虽说容儿的话的确不太客气。 可薛柔这副恨之入骨的表情,当真不是个天真纯良的小姑娘该有的。 他心里对薛容的话又信了几分,觉得以后是该小心这个庶妹了。 “妹妹稍等!” 见薛柔迫不及待的要走,薛容又叫了一声。 “听说你跟宣王有些交情? 作为你的嫡亲姐姐,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 以你的身份,是高攀不起那样的皇子的,妹妹好自为之。” 薛柔捏碎了手中的帕子,才忍住回头瞪薛容一眼的冲动。 她是怎么知道她与宣王有交集的? 想来想去,难道她跟何彦殊的死有什么关系? 第091章 王爷逛街 宴云廷这几天都觉得比较无聊。 每日除了上朝听一帮人说些没有用的废话,就是在大理寺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 即便是四海楼送来的各方消息,也变得了无生趣了起来。 “王爷,听说德妃最近练了一支胡旋舞,深得陛下喜欢,这是又要复宠的节奏啊。” 莫寒拿着一份消息道。 “嗯。” 宴云廷语气毫无波澜,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神游物外的样子。 “怪不得德妃独得圣宠这么多年,这狐媚手段使得可以!” 莫寒感叹着。 心想这样的女人即便是被打入了冷宫,也有办法让自己复宠吧? “哦,对了。 薛家军已经正式改番号为飞凌军。 麾下三军已经补充完毕,由上将军白辛负责整编操练。” 宴云廷神色终于动了一下。 他给军队起名飞凌,是因为当年宁国公闵行之曾带兵飞度凌云谷。 仅以五万将士全败北燕三十万大军。 被麾下将士亲切的称为飞凌将军。 这还是曾跟外公一起作战过的老兵告诉他的。 “我这次擅改番号。 三军将领肯定心中不舒服。 改天提醒我跟大家解释一番。” 还有薛牧。 若知道跟随了薛家几代人的军队突然改了番号。 不知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王爷真是有心。” 莫寒笑道。 “您改番号也是不得已为之。 总不能薛家军给了您,还叫薛家军吧?” 若是不改。 有心人又要说薛牧表面放权实际却不肯松手。 还想将薛家军要回薛家了。 “好了,若没有十分重要的事。 你自己看着处理就行了。” 说完了番号之事,宴云廷再次陷入了神游物外之境。 莫寒早也看出来自家主子心不在焉。 于是也没再继续。 收拾了桌上的信函,准备撤退。 抬头看见倚在门边满脸不快的程昱,打趣道: “程小将军跟王爷倒是心有灵犀。 王爷没精打采,你怎的也这般颓废?” 程昱满脑子都是那天茯苓和顺子亲密互动的样子。 正想的咬牙切齿。 闻言烦躁道: “人家正在想心事。 谁跟你似的整日没心没肺了无牵挂!” 莫寒见他不似开玩笑,莫名其妙的跟宴云廷对视了一眼。 起身拍了拍他以示安慰。 抱着一大摞信件走了。 宴云廷懒洋洋的抬头看了一眼兀自生闷气的程昱。 突然自言自语道: “也不知她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程昱依在门边想也没想的回答: “哼,我看她就会上赶着给别人送礼!我送什么她都瞧不上!” 宴云廷又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 以手托腮换了个姿势: “那天她让丫鬟去给她买首饰,说是要参加赏花宴?” 程昱咬着牙根恨恨: “是啊! 明明说要去买首饰。 自己却跑去看别的男人。 真是恬不知耻!” 宴云廷听不下去了,用手使劲敲了一下桌子: “程昱,你在那嘀咕些什么呢?” 程昱终于回神。 发现自己刚才代入感太强,竟然当着王爷的面说了些诨话。 顿时窘迫的无所遁形: “王爷,卑职……” 要是王爷知道他出去追小姑娘还遭了嫌弃。 会不会看不起他? 宴云廷却无心打趣。 他现在的境况比程昱也好不了多少。 “行了,别想些有的没的了。 走,跟我上趟街。” “哎。” 程昱稍稍松了一口气。 宴云廷换了身便装,带着程昱上了街。 以前他的伪装是惯会讨好女子的浪荡公子。 自然对女子所用物品有过一番研究。 知道要买最好的首饰。 当选安庆街上的珍宝斋。 可他走在街上,心中却是无比烦躁。 近日来他不管走着还是坐着。 吃饭还是睡觉。 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薛容的音容笑貌。 他答应过卫清川,不对她产生什么非分之想。 可有些事情,不是答应了就一定能做到的。 原本他觉得也没什么。 只要不听、不见、不想。 慢慢也就淡忘了。 可那日茶楼相见。 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 对着那样鲜活的一个姑娘。 他觉得自己终究是遵守不了与镇国公的约定了。 有些想法一经冒出。 就再也压不回去。 但以目前的状况来看。 容儿的所有长辈,恐怕都不会同意他俩的事。 该要如何冲破此局? 宴云廷百思不得其解,烦躁非常。 “王爷,您带我上街。 不是要给薛姑娘买首饰的吗?” 程昱小心的问。 平心而论,他是很希望王爷跟薛大小姐好的。 这样他就更有机会接近茯苓了。 可看王爷这心浮气躁的样子。 在安庆街急匆匆的转了个来回。 也未见他有什么动作。 程昱就有点看不懂了。 宴云廷被侍卫戳破了心思。 也没法跟他言明自己的顾虑。 正焦躁的不行。 抬头看到珍宝斋的金字招牌。 折扇一合,将心一横,道: “对,先买了再说!” 解困之法容他慢慢再想。 如今既然静不下心来,先挑个她喜欢的礼物备着吧。 说着抬腿迈进了珍宝斋。 店小二热情洋溢的上前招呼: “哟,这位公子,器宇不凡,品貌端方。 一进门小的就看出您不是一般人,不知想要点什么? 本店出售各种珍品,玉冠带钩,环珮把件。 应有尽有!” 宴云廷:…… “咳,我想看看女子的钗環首饰。” 店小二秒懂: “哦—— 是为心上人选的吧。 这位姑娘可真是有福之人。 来来来,这边请!” 幸好此时店里没几个人。 不然宴云廷脸上的尴尬都要滴出水来了。 往常他虽知女子用的东西都要在哪儿买,可到底没有亲自来选过。 都是让人多买几样回去让月婵她们挑。 如今面对这琳琅满目的钗環首饰,他只觉得满眼亮晶晶的让人眼花。 “呃……” 他打眼看了一圈,便不想再看第二次了。 “你们有没有……再贵重一点的?” 能与容儿相配的,自然应当是最特别的。 小二又秒懂! “客官可是想要镇店之宝? 容我去请我们家掌柜!” 看来今日是逮了只肥羊。 掌柜的肯定要夸他了。 不多时,店小二果然引着一个留了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出来。 手里还捧着两只锦盒。 “听闻公子想要些不一样的首饰。 小店倒是有两样奇货,不知公子可否看的过眼?” 掌柜见宴云廷不停的扇着一把价值不菲的玉骨冰丝扇。 眉心微微动了一下,也不啰嗦,小心的打开了一只大个儿的锦盒。 第092章 打道回府 宴云廷上前看了一下。 是一套满绿的翡翠头面。 造型繁复厚重,光泽度和水头都极好,一看就是价值连城。 可这庄重贵气的翡翠头面,与薛容那张扬跳脱的气质实在不符。 于是摇了摇头: “还有别的吗?” 掌柜一看他相不中这套,很有眼力的将一大箱子十几件的翡翠头面收了起来。 “公子果真好眼力。 这套头面虽然贵重,可配年轻姑娘到底厚重了些。 我这里还有一件至宝。 只是成色过于张扬,不知入不入得了公子的法眼。” 说着就打开了另一只仅有巴掌大的锦盒。 宴云廷略看了一眼,就被里面的东西吸引住了。 这是一只造型简单的发冠,通身是半透明雕刻着简约纹饰的红色宝石,只在环形的宝石边缘镶了一圈金边,贯插着一根造型别致的金簪。 “按理来说,咱们大周女子很少用发冠束发,多以钗環笄簪配以相应的发髻。 可此物来自崇尚武风的北燕,为骑马射箭方便,北燕女子多以发冠束发。 此枚发冠,就是女式发冠中的极品。 公子别看它造型简单,用料却是极为考究。 就这整块雕刻的红宝石,可是万里难寻其一的个中极品……” “就这件了!” 宴云廷想起那日茯苓说要买什么首饰配她的红衣,就觉得选这件是没错了。 “给我包起来。 程昱,付钱!” 正滔滔不绝介绍着商品的掌柜愣了一瞬。 竟然连价钱都没询问,果然是个财大气粗的! 当即兴高采烈的将东西包好,找那随从模样的结了账。 程昱一听这小小一个发冠竟然就要八万两银子,很是牙疼了一阵。 但看主子气定神闲的模样,也便没说什么,咬牙付了。 “王爷,咱东西是买好了,可是要登门去送?” 程昱已经迫不及待了。 茯苓之所以愿意跟那个叫顺子的亲近,不过是因着他为救茯苓受了些伤。 程昱已经想明白了。 只要他时时呵护嘘寒问暖,就凭他这长相和家世,怎么可能输给市井出身又不善言谈的顺子? 可宴云廷却沉下脸来,买到心仪礼物的欣喜渐渐冷却下来。 东西是买好了,可怎么送出去,还得好好想想。 “不急,先帮我收着,晚些时候再去送。” 首先要避开那些护犊子的长辈,还要她欣然接受自己的礼物。 宴云廷觉得这真是好难啊! 不过,事在人为,他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 “东家,您在看什么?” 珍宝斋的顶楼上,一个身穿天蓝色直裰,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正透过窗棂看街上的一主一仆。 “这个人?就是大周三皇子?” 他问刚才卖东西给宴云廷的掌柜。 掌柜捋了下山羊胡,笑道: “正是,此人名叫宴云廷。 以往一直流连青楼,穿梭在各家花魁之间。 如今不知怎么了,竟亲自带兵击退了北燕军队,拿了十万薛家军兵权不说,最近还领了大理寺卿之职。 正是风头无两啊!” 年轻男子闻言,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有意思。” …… 薛家人收拾了一番,准备启程回薛府去。 薛易还要留在镇国公府请费先生治伤,未与他们同行。 “易儿,要不让你爹和妹妹先回去,娘陪你在这儿治伤?” 卫璇放心不下儿子。 “哎呀,娘! 您不是答应回去帮我准备赏花宴的首饰头面吗,怎么出尔反尔?” 没等薛易说话,薛容先拉着卫璇撒了一通娇。 卫璇黑下脸来,心下警觉: “往常各处宴会也没见你如此上心,今次怎么如此反常? 你不会是又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薛易面色一凝,难道妹妹要露馅? 薛容赶紧撅起了嘴: “娘您要这么说我可真伤心了。 我这不是想着家中出了事,我又刚退了亲。 若不去这赏花宴,怕是被那些爱说闲话的闺秀们戳断了脊梁骨。 女儿还想着打扮的光鲜亮丽去好好给咱们家长长脸,您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薛易暗地里给妹妹竖了个大拇指,这说辞一套一套的张口就来,谁说他妹妹无才? 卫璇一听,她竟然是这么想的? 语气于是软了下来: “你只要不去惹事就算是给咱家长脸啦!” 薛家最近的确是多事之秋。 世家出身的卫璇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软弱退缩。 盛京中各世家的关系表面看着和谐,实际上明争暗斗暗潮汹涌。 一旦你显出疲弱之态,就有那些拜高踩低的势利之人来给你暗中使坏。 自家女儿果然是懂事了。 以前最不爱凑这等热闹的人,也会为了家族着想勉为其难的去参加。 卫璇嘴上这般说着,实际巴不得女儿像往常一般顽皮任性。 也好让那些不长眼的看看,薛家虽丢了兵权,可精气神却没丢。 “娘,费先生已说孩儿这腿无甚大碍,左不过是需要每日拿药熏蒸,或是针灸矫正之类的,无需您操心。 眼下赏花宴在即,您还是好好给容儿装扮装扮吧。” 薛易适时的说。 “就是,娘不能只关心哥哥不关心我,我可要说您偏心了啊!” 薛容朝她哥哥眨了眨眼睛。 卫璇无奈,只得满口答应。 “好好好,陪你回去!” 一家人辞别的镇国公府,往薛府赶去。 那两个分别叫铁头和庄震的年轻侍卫,真的一左一右跟在薛容马后,弄得她很不习惯。 抬眼看了看跟在卫璇车后无精打采的翠竹,她驱马上前追上了她。 “大小姐!” 翠竹双眼无神,整个人瘦了一圈。 “你姐姐的事,我已经想办法在找了。” 薛容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回去以后那边肯定会找机会盘问你,你可知道要怎么说?” 翠竹点点头: “奴婢每日照常照量给夫人吃,可不知为何夫人的病情一直没有恶化。” 薛容点点头。 若是知道毒药失了效用,南苑那两个必定要去找卖她们药的人。 然后就可顺藤摸瓜找到解药。 若真是那个叫花如名的,一并铲除了斩掉宴云昭的羽翼。 她拍了拍翠竹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向你保证,若是你姐姐真还活着。 必定能找到她让你们姐妹团聚。 她们拿你姐姐做要挟的把柄,以此等恶人的性格。 事成之后必定会灭了你们姐妹的口。 孰去孰从,你可千万要想清楚。” 毕竟做过背主之事,薛容还是有些不放心。 翠竹沉了口气,这些日子,她已经将其中关系想的明白: “大小姐放心,奴婢错过一次,万不会再错第二次了。 只要大小姐帮奴婢找到姐姐,就算是让奴婢去死,翠竹也心甘情愿的。” 薛容叹了口气: “倒也不必如此严重,此间事了,我会同母亲说,把身契还你,你自出府去便是。” 第093章 咎由自取 回到薛府的时候,管家孙陆,正带着府中各处的下人等在门外。 薛牧骑着马看到家中大门上空荡荡的门楣,心情多少有些失落。 交了军权,自然不能再挂将军府的匾额。 由于他一直没回来,家里又没个正经的主子,这门楣就一直还空着呢。 “爹,你看咱家以后是叫安武侯府呢,还是直接就叫薛府算了?” 薛容看见父亲漠落的眼神,赶紧凑上来说话。 “依容儿看,不如直接挂个薛府门匾,省的您这以后的职务再变了,还得换来换去的麻烦!” 她不是个会安慰人的,只能找些话题来聊。 ”我觉得容儿说的对,老爷如今的确卸了职,可薛家世代在朝为官,保不齐哪天还要启用。 这匾额换来换去,的确麻烦。” 卫璇听见两人的谈话,也从马车上探出头来。 薛牧回身看了看堆满笑脸的妻女,大手一挥: “好,就依夫人和容儿所言,咱们就挂薛府,这样以后都不用再换了! 哈哈哈……” 薛牧笑的爽朗,薛容和卫璇却知道,他这笑声里多少带了点苦涩。 “那容儿就吩咐人去做了。” 薛容也陪着大笑。 看着那空荡荡的门楣,她也是感慨万千。 今生总算还保住了这个宅子,一家人也都齐全。 不像前世,家破人亡,她和爹爹还被扫地出门,靠着外祖家接济,才能勉强度日。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 您不在这半年,妾身这日子都快没法过了,您要再不回来,妾身都怕再也见不到您了! 呜呜……” 刚下了马,宋姨娘就在薛柔的搀扶下扑了过来。 本想抱住老爷的腿,可薛牧眼明手快及时躲开了。 卫璇刚要下马车,见她这副样子嫌恶的皱了皱眉。 以前若见她这副做派,还会觉得她们母女没得夫君宠爱,在府里日子不好过,特意劝薛牧去南苑看看。 如今再见她这般,只觉得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薛牧嫌弃的看着趴在他脚边的妇人,冷声道: “听说你病了,回头让管家找个大夫给你看看。” 说着将马鞭递给迎出来的小厮,转过身来扶着身体虚弱的卫璇就要往府里走。 宋姨娘哭的正伤心,发现没人搭理她,一时间悲从心来 用帕子捂住眼睛,真的哭了。 “父亲!” 薛柔实在看不过去,一双眼睛分外不甘的盯着薛牧。 “您北上这半年来,姨娘为母亲分忧,每日起早贪黑杂务缠身,还不忘夜夜在佛前虔诚祈祷,就盼着您早日凯旋回府! 近些日子被禁足南苑,更是日夜盼着父亲归来,姨娘差点把眼睛都哭瞎了。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您回来,您竟是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姨娘,一句安慰的话都不曾说! 她是您的妾室,柔儿也是您的女儿,您就一点都不觉得愧对我们吗?” 她是真不理解。 薛牧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 就算他对姨娘没有半丝温情。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姨娘又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起码的尊重应该是有的吧。 “呵,你也好意思说愧疚!” 薛容正翻身下马,闻言把玩着马鞭走了过来,目光咄咄的看着宋姨娘母女。 “爹爹在前线浴血奋战,被困宛城,生死未知,可你们在家做的什么? 是与外人勾结企图毁了我的名声? 还是贪墨公中搅得薛府鸡犬不宁?” 宋姨娘的哭声立刻小了,帕子捂在脸上大气不敢出。 这薛容也太不讲究了。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如今还在大街上,她怎么敢就这么数落她的不是? “怎么回事?” 薛牧听了薛柔的话,本是有些歉意的。 可一听这两人还与外人勾结要毁薛容的名声,立刻要暴跳如雷。 “没……没什么。 妾身……妾身忽觉浑身不舒服,想必是天太热中了暑气,先回南苑休息了!” 宋姨娘怕薛容将她的所作所为当众说出来,吓得拉着薛柔赶紧走了。 薛容看着母女俩落荒而逃的背影,轻蔑一笑。 “容儿,你跟我说清楚,你跟顾家退亲,可是她给你搅和的?” 薛牧圆瞪着双眼,他是最相信宋姨娘能做出这等事的。 “爹,这事儿那母女俩的确有参与,但女儿还得谢谢她们。 不然若真嫁去了顾家,女儿这会儿哭都来不及了……” 薛容留着宋姨娘还有些用处,不想爹爹就这么把她赶出去。 再说。 有宋姨娘在,薛柔或许还有些牵挂。 若是去母留子。 薛柔恐怕更加肆无忌惮。 以她那阴狠毒辣的性子,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到时候恐怕整个薛府都会跟着遭殃。 薛牧想了想也是。 那顾文宇婚前就这般招蜂引蝶,若是容儿真嫁过去,受气还在后边呢! “那贪墨银钱又是怎么回事?” 他平日不怎么管内宅之事,是以宋姨娘当时说可以替夫人掌管中馈,分担家事,薛牧还以为她终于改了性子,知道安分守己了。 “女儿已经罚她禁足了,何况也没造成什么大损失,爹爹就不必再追究了。” 薛容上前一手拉住父亲,一手拉住母亲。 可不想因为那对母女扫了今日的兴致。 “咱们好久没在自己家中团聚了,我让厨房做一桌好菜,咱们小酌几杯?” 卫璇还因为刚才宋姨娘的哭闹心生厌烦。 如今看到女儿这般高兴,也不想扫了她的兴致。 “的确是好久没在家聚一聚了,可惜你哥哥还在镇国公府疗伤,不然咱们真该好好庆贺一番。” 想起还在病中的儿子,卫璇难免几分担忧。 “哎呦,娘,您就想着哥哥。 等他治好了腿回来咱们再做一桌就是。 如今爹爹半年没归家了,女儿想先陪他喝上一杯!” 卫璇知道薛牧嘴上虽不说。 但这次丢了兵权,心里总归是不太高兴,于是笑着点头: “好好好! 倒像是娘舍不得你这口酒似的!”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整了一桌席面,薛容陪自家老爹直喝到月上柳稍。 酒过三旬,薛牧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滔滔不绝的给妻女讲述这些年他与薛家军并肩作战的事迹。 薛容知道他对薛家军有着深厚的感情,如今骤然拱手让人,胸中肯定积郁。 于是也不打断他,只一杯一杯的给他添着酒。 卫璇身体有些乏力,薛容便让齐嬷嬷扶她先去睡了。 “容儿啊,你说薛家的列祖列宗,会不会怪我无能啊?” 薛牧打了个酒嗝,半醉半醒的问。 薛容张了张嘴,刚要安慰,就见她院里新来的丫头杏黄匆匆来报: “老爷,大小姐! 不好了!西苑来了刺客!” 第094章 送礼风波 “什么?刺客!” 薛牧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 起身拿了兵器,大踏步朝女儿住的西苑而去。 薛容却觉得有些蹊跷,拉过报信的杏黄: “到底怎么回事?” 杏黄吓得小脸煞白: “奴婢正在给大小姐铺床,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咳嗽,一回身就看见有个黑影。 若不是奴婢还有几分功夫在身上,怕是要被那刺客给打晕了!” “你可看清那人的长相?” 薛容心中一惊。 就算是莫寒来,他也只会在后窗说话,还从来没进过她的闺房? 此人到底是谁? 杏黄摇了摇头: “奴婢刚躲过了袭击他就打翻了屏风扑灭了蜡烛,乌漆嘛黑的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只知道那是个男子,身量颀长,声音甚是年轻。” 薛容就更奇怪了。 心道何彦殊和流云不是都被宴云廷铲除了吗?难道他还有同伙? 又或者…… 是宴云昭派来的? 如今薛家丢了兵权,她在宴云昭眼里应该已经没了用处,难不成想要杀她给何彦殊报仇? 薛容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以后睡觉还是警醒着些好! 而此时,躲在薛府墙外的宴云廷也是一身冷汗。 他手里紧紧捏着一只锦盒,听着院内薛牧的大嗓门招呼薛家护院要将整个院子搜索一遍,心中苦涩不堪。 原本他听得消息,说薛容今日归家。 还向莫寒打听他前两次出入薛家西苑的经过。 可谁知薛容这么晚了却不在自己屋子里,只有个小丫头在里头铺床! 刚进屋时还以为屏风后的肯定就是薛容。 为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还隔着屏风假咳了一声。 没想到那屏风后的女子一回头,竟然只是个丫鬟! 慌得宴云廷想一掌拍晕了她少弄出些动静。 可偏巧这丫头竟有几分功夫,还能躲过他的偷袭。 最后慌乱间打翻了屏风又扑灭了蜡烛,这才仓皇逃了出来。 天知道,他本来就只是想来送个礼的,没想到最后弄成了翻墙入户的登徒子! 这事儿要是让薛牧知道,别说他还想娶薛容了,怕是以后要再见她一面,也比登天还难。 “王爷,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吧。” 程昱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家王爷狼狈的样子,心里着实有些失望。 他距心爱的小茯苓,又远了一步。 宴云廷心脏“砰砰”跳得厉害。 刚才要不是他还算机智,这会儿都该露馅了。 “好吧,先走!” 看薛牧这么大阵仗,肯定会找出来,再待下去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薛牧将所有护院侍卫都叫了出来,将薛府里里外外翻了一遍,却连刺客的影子都没找见。 心中实在放不下心,让于胜几个连夜搬到离西苑最近的跨院里住着。 想了想还是不妥。 自己带着铁头和庄震,在西苑外头守了一夜! 薛容觉得过意不去。 可又到底想不出什么人会这般对付她。 思来想去睡不着觉,也跟着薛牧几人守了一夜。 第二天卫璇出来找他父女两个的时候,被两人眼下浓重的黑眼圈给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这是?你们两个不会是喝了一整个晚上吧?” 她起来的时候席面已经撤了,也不知道两人到底喝了多少。 薛容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我院里……” 薛牧赶紧打断了她: “啊,是啊! 昨个我喝多了,拉着容儿聊了一宿!” 夫人为着儿子的腿伤,已经十分忧心了。 若是再听见闺女院子里进贼,还不得吓死! 薛容立刻会意: “嗯,是啊! 爹爹给我讲了一晚上兵法谋略……” 莫寒来汇报一天的工作的时候,就见自家王爷有气无力的坐在桌前。 修长的手指扣着着一只巴掌大的锦盒。 打开,合上。 打开,合上…… 发出极有规律的“咔哒”声。 程昱蹲在门口的台阶上,眼睑下的阴影浓如重墨。 “怎么了这是?昨晚的行动没成功?” 莫寒将怀里的一堆信封随意放在桌子上。 今天的汇报,大约又说不成了。 宴云廷果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若没什么重要事,你便自己看着办吧。” 莫寒一肚子劝说的话吐到嘴边绕了绕,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又生生忍了回去。 英雄难过美人关,如今他怕是说破了天去,自家这位王爷也听不进一个字。 他满不情愿的归拢了桌上的信封,想了想还是说道: “属下一个四海楼的掌柜,实在不宜总是过问军队之事。 饶是每次去都易了容,时间久了也难免会引起怀疑。 王爷还是想办法再找个靠得住的往军营跑吧。” 莫寒说着,又瞅了一眼蹲在外间兀自出神的程昱。 摇头叹息。 这一个两个都魔怔了,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军队!?” 宴云廷却突然出声。 兴奋的嗓音把莫寒吓了一跳,刚想问问这是什么意思。 宴云廷已经大笑着起身,走到他身边重重的拍了拍肩膀: “莫寒,你真是我的福将!” 莫寒更加莫名其妙。 宴云廷却大踏步走了出去,还示意不明所以的两个侍卫跟上。 “飞凌军改了番号以来,军队里可有异动?” 他笑着问。 莫寒沉吟了一会儿: “异动倒是谈不上,就是原先薛家军的老将们,情绪有些低落而已。” 莫寒搞不清他为何突然如此兴奋,这明明是件不太好的事啊? “你说的对,你手里已经掌了四海楼,实在是不该让你再插手军队的事。 本王是该好好想想以后这飞凌军,该由谁来掌控了。” “属下觉得,上将军白辛,恩威并济,深得军心……” “这么严肃的问题,本王必得请教一下前大将军薛牧才好!” 宴云廷像是压根没听见莫寒的话一般,自言自语。 莫寒终于明白了他家王爷的用意,狠狠翻了个白眼,不做声了。 …… 薛府主院内,补了一觉刚起来的薛容,被卫璇拉着试衣裳。 看着自家女儿选的这一套颜色艳红的浮光锦,卫璇皱着眉直摇头: “你怎么能在赏花宴上穿这种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太霸气了些。” 在她看来,赏花宴是一群少年少女交友玩乐的地方。 穿这么盛气凌人,谁敢跟你亲近? “哎呀,母亲,你还真当我是去交朋友啊! 容儿舔着脸去这赏花宴,不知会被多少人笑话。 穿的越不好惹,才越少受欺负!” 卫璇握了握拳,这话说得也有些道理。 “那这头面倒是要好好想想了,一般的首饰还真衬不起这身红衣……” “夫人,前院孙管家来报,说是楚王殿下带着一众薛家军旧部,上门求见老爷!” 齐嬷嬷走进来小声禀报。 薛牧昨夜喝多了酒又熬了一宿,如今还在里屋睡着。 “什么?薛家军旧部!” 还没等卫璇答话,薛牧只穿着中衣“噌噌噌”走出来,掩不住满眼的激动。 第095章 登门谢罪 “大将军!” 薛牧穿戴整齐来到前厅的时候,除了楚王宴云廷还坐在首位。 其余人等齐刷刷跪倒在地,眼含热泪齐声高呼。 薛牧这般粗粝的汉子,也止不住红了眼眶,攥紧着拳头咬了咬牙,才忍住了想哭的冲动。 他上前将跪了一地的人一一扶起: “我已经不是什么大将军了,各位以后不必再向我施礼!” “薛将军爱兵如子,德高望重,永远当得起一声大将军!” 宴云廷看到眼前一幕,亦是心有触动。 他怕是永远也做不到薛牧这般在军中的地位。 “楚王殿下!” 薛牧这才回头给他施礼,说话声都带上了些哽咽! “将军不必多礼!” 宴云廷赶紧扶住了他的胳膊。 “皇上虽封了您做安武侯,但在末将们心中,您永远都是薛家军的将军!” 白辛擦了擦眼角,情绪激动。 本以为以后再难见将军的面,没想到今日楚王殿下竟然带着他们登门拜访。 虽知道说这些话楚王不会太高兴,但白辛的确是有感而发,肺腑之言。 薛牧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听了这话赶紧看了看旁边的宴云廷,发现他脸上并无愠色,这才松了口气: “白将军这话以后莫要乱说。 以后三军将领便是楚王殿下。 尔等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当知道将帅同心,才能战无不胜。” 虽说宴云廷脾气不算差,但他到底是皇室,有些话最好还是不要当着他的面说。 宴云廷全似没听见刚才两人在谈论什么,笑着打趣: “今日我带三军将领到府上叨扰,实是唐突了些。 但白将军封将军他们思念薛侯爷已久,想多留下来叙叙旧。 不知这午饭,方不方便在薛府解决一下?” 薛牧不知宴云廷此番带薛家军旧部登门是何用意。 但他许久未见三军将领,亦是想多了解些军队近况。 听说他们还要留饭,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随即就让管家传令下去。 在前院置办了几桌席面,热热闹闹的跟之前的部下们开怀畅饮,叙旧聊天。 见宴云廷没有要走的意思。 薛牧猜想他八成还有事找他,于是在主座给添了个位置。 席间他也不多说话,只静静的喝酒吃菜。 听这些老将们跟薛牧一起回忆这些年共同经历的生死瞬间及趣闻轶事。 薛牧一高兴,喝的又有点多了。 宴云廷见时机差不多,于是起身施礼: “众位将军继续,本王去去就来!” 刚要转身,却被薛牧一把抓住了腰带。 他喝的两颊绯红,醉眼朦胧,可眼神里还是透着些许警觉: “殿下可是要上茅厕? 我这薛府虽不大,但有些地方也不太好找,老夫找个人陪殿下去!” 说着叫了他的随身小厮,名叫长随的。 “你陪楚王殿下去趟恭房。 切记不要冒闯到后院去了。 夫人还在病中,小姐们也不太方便。” 他等了这么久楚王都没说他找上门来是干什么的,让薛牧不得不多想。 又观他席间一直心不在焉,眼神还时不时往后院方向瞟。 于是在心中犯嘀咕: 难道岳丈猜测的,确有其事? 被猜中心思,宴云廷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 谢过了薛牧,从善如流的跟着长随走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宴云廷回来的时候,许多不胜酒力的将领已经趴在了桌子上。 被薛府的下人小心的扶着到客房休息去了。 席面上就只剩下薛牧和三军主将。 上将军白辛。 中将军封长敬。 下将军卢同征。 除了白辛还清醒一些,其他两个也都迷迷糊糊,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了。 “楚王殿下!” 薛牧抱着双拳,虽说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但到底是感谢他今日带着旧部登门。 与往日战友一叙旧情,他这些天抓心挠肝的阴郁情绪,纾解了不少。 “大恩不言谢,薛某敬您一杯!” 薛牧抓着酒壶的手颤颤巍巍,要给宴云廷敬酒。 宴云廷赶紧接过: “薛侯爷,实不相瞒。 今日带着军中将领登门,一来是想让将士们再见见您。 二来,晚辈心中愧疚。 想通过这种方式弥补一二。” 薛牧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 心道你愧疚个啥?难道真想拐走我家的女儿? 虽说这小伙子看着的确不错,但岳丈说的也很有道理。 别管楚王好色的名声是真是假。 他出身皇家,如今又深涉朝堂,容儿若真嫁与他,这辈子恐难安宁…… 宴云廷倒好了酒,思忖了半晌,开口却道: “晚辈自作主张,将薛家军改番号为飞凌军,想来侯爷跟军中各位主将心里都不会舒服。 晚辈接了薛家军,本就有渔翁得利之嫌,如今又擅改番号,侯爷可莫要怪罪才是!” 他话说的真诚,完全不像是现编的,薛牧吐了口气: “呼—— 殿下哪里的话。 薛家军到了殿下手里,也是形势所逼。 改番号也是顺势而为,用不着觉得愧疚。” 说着举起宴云廷给他倒的酒,一饮而尽! 就算心里不服,他也不能乱说啊。 “还有一事,晚辈想请教侯爷。” 宴云廷又给他倒满了酒,看了看旁边尚还清醒的白辛。 “关于飞凌军日后的任命问题,晚辈想听听侯爷的意见。” 白辛会意,这话不该是他们几个听的,于是起身告辞。 “两位老弟都喝多了,末将将他们送回家去!” 说着叫了几名小厮,帮忙将迷迷糊糊的封长敬和卢同征拉走了。 “侯爷也知道,本王除了飞凌军和大理寺,还有些别的事情需要处理。” 宴云廷开口试探。 见薛牧没有追问,就猜到薛容已经把他暗查宁国公冤案的事情告诉他了。 “三军事物繁杂,本王不可能时时盯着,就想找个有能力又靠得住的人,帮我全权打理三军事宜。” 薛牧听得热血上涌。 但转念一想,他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 若是皇帝知道他重回军营,指不定又要怎么忌惮。 “殿下说的是……?” 他喝了口酒掩饰心中情绪。 “本王想让上将军白辛暂代此职,想听听侯爷意见。” 薛牧的肩膀松弛了下来,就知道宴云廷不会考虑他。 “啊! 白辛跟我一样,也是祖上三代就在军中效力,忠心和能力自是没得说。” 薛牧大大咧咧的说着,眼神里是掩不住的失落。 宴云廷看在眼里,突然灵光一闪: “张纪堂已经判了流放,兵部尚书之职由之前的侍郎周存与担任。” 他突然转了话题。 “此次兵部人事大变动,空缺的职位有些多。 侯爷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有没有兴趣去兵部领个职?” 有些事情做,也就不会整日在家守着妻女了。 第096章 借花献佛 薛牧有些心动。 他自及冠便在军中任职,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往,操劳惯了,如今突然赋闲在家,实在是有些闲得发慌。 若是找点事做自然是好的,只是: “我倒是没意见,就是不知圣上知道了会不会同意。” 若不是皇座上那位,他如今也不会这般憋屈。 宴云廷就知道他会乐意。 笑道: “只要侯爷不掌兵权,我相信父皇没什么意见。 改日我跟周尚书通通气,让他向吏部推荐一下侯爷。 本王再好好跟父皇通融一下。 侯爷半生戎马,对兵家之事烂熟于胸,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如此,就多谢殿下了!” 薛牧笑着拱手。 他不是不知道宴云廷此举有糖衣炮弹之嫌,但这诱惑实在太大,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当下两人聊的十分投机,转眼已至太阳西斜。 话题从三军各将领的脾气秉性,到如今朝堂局势,再到盛京各世家后宅家风…… “那日大军进城,晚辈见侯爷与夫人伉俪情深,实是羡慕啊!” 宴云廷又给薛牧斟满了酒,毫不掩饰的夸赞。 说起夫人,薛牧更是红光满面。 “我家夫人,镇国公府嫡出千金,当年也是誉满京城的才女! 不瞒殿下说,我薛牧这辈子做的最得意的事,就是娶了夫人为妻!” 宴云廷被他毫不遮掩的自得样子震撼了一把。 同时又很羡慕薛牧这份勇气。 他该是夫妻生活十分美满幸福,才会毫无忌惮的拿出来炫耀吧? “我见夫人也是端庄秀丽,气质超凡!” 宴云廷仔细的措辞。 “想必侯爷对夫妻之道也十分上心,平日里对夫人定是爱护有加,也经常给夫人送礼,造些惊喜什么的吧?” 薛牧沉默了,奇怪的看着他。 宴云廷以为是他说错了话。 “晚辈没有其他意思,只是随口……” “你说的对!” 就见薛牧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成亲这么多年,我的确是关心夫人关心的太少了!” 他越想越觉得对不住卫璇。 “夫人为我生儿育女每日操劳,还经常对我嘘寒问暖,担惊受怕的。 这些年我竟连个像样的礼物都没给她送过,实在是没心没肺!” 说着自责的灌了一口酒。 他是个大老粗,平日里满脑子都是如何练兵如何打仗,完全忽略了夫人也是需要关爱的。 宴云廷一听。 嗯,挺上道! “将军这次北伐,凶险异常,夫人肯定受惊不少,您回来就没给夫人带些礼物,以示安慰?” 薛牧脸更红了。 “未曾。” “哎呀,那就是侯爷不对了。 本王手下的亲兵,回家时都知道给新娶的妻子带些首饰,告一句辛苦……” 宴云廷点到为止,看薛牧满面愧色,心中颇为得意。 “楚王殿下晚些可有事,能否陪老夫上趟街?” 他实在是不懂水粉首饰什么的女子之物。 想想这楚王常在花中走,就想请他帮个忙。 哪知宴云廷将手一摆: “侯爷是想现买?这可怎能凸显您的诚意?” 他耐心的给薛牧科普: “这给女子买礼物,最重要的不是价钱几何,有多贵重。 重要的是要有心意。 您都从北疆回来多久了,再去现买礼物,多不真诚? 最好的当属我的亲兵那样的。 从北疆回来时沿途买的,虽不怎么贵重,但表明心中时时装着对方,方才显得尤为珍贵!” 薛牧一脸犯难: “那……那这样的话就算了吧。 我这一路光想着快点归家了,也没想到要给夫人买礼物……” 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可他如今已不做大将军,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对夫人表明自己时时装着对方这番心意。 “侯爷若实在为难,晚辈倒也还有个办法。” 宴云廷说的不动声色。 “哦?说来听听?” 薛牧很虚心的取经。 他的确是想送夫人个礼物,以表愧疚。 宴云廷迟疑了一下,才从怀中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 “这是本王清缴燕军时,在对方主将的营帐里找到的。 本想留着做个纪念,但看侯爷如今需要,就送给侯爷吧。” 薛牧将信将疑的打开锦盒,正是那只造型简约的红宝石发冠! “此物虽是北燕出产,夫人也未必用得到,但意义非凡,夫人必定喜欢!” 薛牧看着那发冠,想起卫璇也是将门之女。 年轻时鲜衣怒马,骑射俱佳,正是他喜欢的样子。 可是: “这既然是殿下清缴来的,还是你留着……” “哎?侯爷言重了。” 宴云廷却将薛牧送回来的锦盒重又推了回去。 “这发冠造型特别气质英武,若只放在盒子里蒙尘实在可惜。 再说此次北伐,若非薛家军拼死抵抗,守住宛城,北燕军早已深入中原。 大周军队能最终凯旋,薛家功不可没! 侯爷拿这个做战利品,实至名归!” 这正戳中了薛牧心中隐痛。 若不是大周内部生乱,薛家军又怎能如此受创? 他薛家几代的兵马大将军,又何苦要交出兵权! “如此,多谢王爷成全!” 薛牧接过那只锦盒,心中多少有些沉重。 “侯爷若是送礼,切莫再提晚辈,只当是你自己所得便好。” 宴云廷喝了口酒,心中也有些懊丧。 喜欢的姑娘不能直说,想送件礼物还得这般迂回曲折,实在是让人沮丧。 他觉得是该想个办法,打破这层桎梏才行。 …… 主院里,卫璇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神情颇为惊讶: “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样宝贝?” 主理中馈这么多年,她什么样的珍宝没见过。 可这是一块鸡蛋大的红宝石整雕而成,造型虽说简单,但做工精美毫无瑕疵,就算在锦衣玉食的上流贵族中,也是难得的上品。 最重要的是,她刚为容儿的头面犯愁。 这件发冠,跟她那身桀骜不驯的红衣,实在也太配了! 薛牧红着脸支支吾吾: “哦…… 那个…… 就是这次北伐时偶尔得来的。 想着夫人你在家辛苦,又要为我们父子担惊受怕,就想拿回来送与你! 可这些天忙忙叨叨,又出了这许多事……” 他实在不擅长说谎,此时窘的满脸通红。 好在卫璇一直在看那只发冠,两眼放光一脸惊艳的样子,让薛牧心中平静了不少。 果然是要多给夫人送些礼物的。 “夫人可还喜欢?” 他问。 卫璇心情愉悦: “只要是夫君送到,我怎么能不喜欢!” 说着眼睛还不住的往那发冠上瞟。 说的薛牧心中甚慰,果然楚王没有骗他! 第097章 马车受惊 终于到了赏花宴这一天。 时值八月,秋风送爽。 长公主府的荷花和秋桂,开的正是娇艳,据说还有珍品兰花,也正是怒放之时。 一大早,一年才迎一次客的长公主府就大门洞开,迎接满盛京中朝气勃发的世家公子和小姐们。 薛容穿戴妥当,带着茯苓出了门。 薛柔已经在大门外等她了。 一看到嫡姐的装扮,即便是往日瞧不上薛容的草莽做派,薛柔也很是惊艳了一把。 “姐姐这一身红衣,当真是光彩照人!” 虽有些不情愿,但她还是轻扯嘴角赞叹了一句。 心里却是酸道: 今日是给皇子们选妃做准备,又不是武林大会,穿这么霸气做什么? 尤其她头上那只红的耀眼的发冠,即便是薛柔不怎么识货,也看得出是件稀世珍宝。 薛柔心里又不平衡:父亲什么东西都紧着嫡女用,她这个二女儿,却什么都没有! “妹妹今日这身打扮倒是素净,很符合你的身份嘛!” 薛柔今日只穿了一件素白色暗花罩衣,配着淡墨色撒花百褶裙,头上简单几支珠花,倒也清淡雅致。 薛容还在纳闷,往常但凡有她露脸的机会。 总是华衣贵服,怎么艳丽怎么来,今日怎么一反常态? 难道宋姨娘为了填账,将她准备的宫装礼服都给当了?实在是不应该啊! “哼,姐姐谬赞!” 薛柔本就觉得今日穿的太过素气,被她这么一比更显寡淡。 又听她说符合身份之类的话,心中更加不服。 不过想想宣王的提点,她终是心中稍定。 穿的艳又怎么样? 皇后娘娘素来喜欢淡雅的,你这么爱抢风头,反而适得其反。 “你们两个怎么还没走啊?” 正说着话,薛牧一身官服,大步从府中走出来。 宴云廷最终给他安排了个兵部中郎的职位,掌门户车马,战时负责押送粮草军械。 薛牧明白楚王用意,八成是想让他帮着查军械之事。 不过这也正中薛牧下怀,于是欣然赴任。 今日,便是他第一天当值。 “你头上这发冠……?” 他一出门便看见薛容一身耀眼的红衣,头上一枚红宝石镶金的发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哦,母亲说这发冠最配容儿红衣,因此借我戴一天!” 她知道这是父亲自北疆带回来给母亲的礼物,因此没敢说是母亲送的。 “哦哦。” 薛牧赶忙挪开眼睛,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时辰不早,别误了赏花宴时辰,你们两个快走吧。” 忽然记起宴云廷给他发冠时那隐晦的表情,薛牧有种不好的感觉: 自己莫不是被那小子坑了一把吧? 匆匆说了这么一句,他便带着长随上了一辆轻便的马车,往兵部赶去。 自始至终,都没拿正眼瞧过薛柔一眼。 薛柔心生怨怼。 “哼,你们都等着,等我在这次赏花宴上拔得头筹,有你们好看的时候!” 她已经精心准备了琴曲,还做了好几首比较满意的诗,定能在宴会上大放异彩。 两人客套了几句,便再无话可说。 各自带着婢女静默的上了马车,沉默的想着心事。 上一世这个时候,父亲和哥哥还没从北疆回来。 她刚被退了亲,母亲的病情也每况愈下,这赏花宴她就没来。 后来听周静雯说,钱欣伙同一帮跟她要好的世家女大肆宣扬她失德被退亲的事,弄得本就名声不好的她更是声名狼藉。 而薛柔却在宴会上大放光彩,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识,成了风头无两的才女。 宴云昭便是借着她才女之名,到薛府拜访,趁机对薛容大献殷勤的。 如今想来,薛柔好不容易搭上宣王那样的权贵,却甘心眼睁睁看着他对自己献殷勤,当是跟宴云昭达成了什么协议。 若不然,宴云昭登基。 第一时间就毫无理由的诏了薛柔入宫。 想起前世仇恨,薛容冷冷的盯着探身朝窗外看去的薛柔。 仇人就在眼前,可她却不能揭开她的真面目为上一世的事情报仇。 薛容心中愤恨! 正思虑间,车厢外忽然起了一阵骚乱。 原本平稳的马车突然急速加速,拉车的大马一路嘶鸣着在闹市街区上狂奔起来。 车厢左摇右晃,颠簸异常。 “啊——” 薛柔吓的脸色苍白,死死掐着小兰的肩膀。 小兰也没经历过这等变故,一双手死命抓着车窗的窗沿,才不至于被颠出去。 “大小姐!” 茯苓吓了一跳,赶紧去扶身边的薛容。 薛容经常骑马,倒是没有其余几人那般慌张。 “茯苓你抓稳了,不到万不得已切不要跳车,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薛容安抚了茯苓。 一手抓着摇摆不定的车框,一手掀开抖动不止的车帘,借着手臂力量轻巧的钻出去了。 “哎!” 薛柔脸上全无血色,见薛容不管她们竟然自己出去。 心生怨气的同时,也更加害怕起来。 长长的指甲不自觉就掐紧了小兰的肩膀,弄得小兰失声痛呼了起来: “二小姐,您弄疼奴婢了!” 薛柔瞅了她一眼没有做声,手上的力道却是更重了。 薛容出得马车,见赶车的车夫已经不见了踪影。 枣红色的大马似是受了什么惊吓,扬着四蹄不断嘶鸣着,在挤满行人的大街上横冲直撞,好几次险些踢到无辜百姓! 这样下去不行! 薛容想着,手脚并用摸到车厢前面,伸手拽住了缰绳。 “吁……” 她使劲拉着缰绳控制着马的方向,不至于让它伤了百姓,同时用力往后拽着,试图让受惊的马匹安静下来。 又奔了半里多路,枣红马终于减缓了速度,渐渐停了下来。 薛容控制着马车靠边停下,回身往车厢里看了一眼: “茯苓,你没事吧?” 茯苓还努力的抓着窗沿,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薛容瞟了薛柔一眼,见她除了脸色不太好也并未受伤,于是一甩车帘跳下马车,找薛家的车夫去了。 “各位乡亲,对不住了,这马不知怎的受了惊,大家没有伤着吧?” 见好多百姓过来围观,薛容不好意思的问。 众人被她耀眼张扬的打扮吸引住了,原本以为是个很不好惹的世家小姐,没想到竟如此有礼貌。 于是有的大着胆子上前: “人是没伤着,可我家货物被马车撵坏了!” 薛容满脸歉意: “对不住了这位大哥,只是今日出门未带着银钱。 若是损坏了各位东西的,可明日辰时到城东薛府报备,我薛容一定都给大家赔偿!” “薛容?” 众人被她的名讳吸引了。 就是那个传言草包莽女的京圈女魔头? 怎么看着如此好说话啊! “各位,这位薛姑娘的马车都是因为在下才惊的,若有损失的就让在下来赔偿吧!” 正说着,人群里挤出一个瘦长脸大眼睛,笑起来一脸阳光的少年郎。 薛容却是心头一惊,脱口道: “梁王殿下?” 第098章 梁王晏云礼 听得薛容叫他,宴云礼颇为惊讶: “你竟认得我?” 他从十二岁就常年游历在外,很少在盛京中出现。 别说是世家贵女,有些皇宫里的宫女太监都不一定叫的上他的名号。 这薛家的小姐竟然认得他? 晏云礼着实惊讶了一把。 再看这薛容,一身红衣光彩恣意,衬的她本就白皙英挺的样貌如娇花一般,甚是养眼。 “呃…… 小时候随父入宫参宴,见过殿下一面!” 薛容赶紧找了个理由。 “哦,那就难怪了!” 晏云礼也来不及多想这事儿是真是假,这还是除了母妃以外,第一次有女子对他如此上心。 一听这要赔钱的少年竟然是当朝四皇子。 刚才受了损失的百姓纷纷退缩,都不敢再上前要了。 “梁王殿下身上可带着银钱?今日就先麻烦殿下先帮小女垫上,改日必定如数奉还!” 薛容看他们想上前又不敢的样子,赶紧请求。 “哦哦,都是本王的疏忽,来来,你们都损失了些什么,都跟本王说说! 乘风!过来过来,给大家赔钱!” 梁王说着叫自己贴身的小厮。 没一会儿,果然有个面容清秀的小厮,手里牵了一条齐腰高的黑色巨犬,挤开人群走了过来。 “妈呀!这么大的狗啊!” 四周百姓看见那长毛巨犬,纷纷后退。 停在路边的枣红马又躁动不安的喷了喷鼻子。 薛容赶紧回头拉了它的缰绳,拍了拍马鞍以作安慰。 心想怪不得马匹突然受惊,原来是见了这样一只异兽! “大家都别害怕,这是吐蕃獒犬,平日里温顺的很。” 梁王赶紧解释,说着还抱歉的看向薛容。 “刚才是它不知什么原因狂吠了几声,吓着了薛姑娘的马,实在抱歉。” 说着接过乘风手里的狗绳,指挥他去给受损的百姓赔偿。 薛容看着那长得巨大的獒犬,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上辈子,梁王晏云礼最开始也是这般游山玩水,喜欢猎奇。 但因着他喜欢诗文丹青,也颇有些才名在外。 大约是他母妃出身也不高,早先与失了母族的宴云廷也算惺惺相惜。 可自从曝出宴云廷背着所有人创建了四海楼,这位有点玻璃心的梁王便渐渐与之疏远了。 再后来,宴云廷事发被囚,宴云昭独霸朝堂,引起许多人不满。 晏云礼就在何彦殊的挑唆下公然对抗。 后果就是显而易见的败了,也被囚禁了起来。 也不知宴云昭登基以后,会不会放过这两个曾经反对过他的手足兄弟? “薛姑娘,实在抱歉! 因着我的原因,让您家的车夫受了伤,我已经让人将他送到医馆去了。 只伤了些皮肉,倒没什么打紧,可今天是不能给姑娘赶车了。” 梁王在民间市井行走惯了,倒没有皇家儿孙身上的傲气,跟薛容说话也是平易近人,不以“本王”自居。 “怎么说今天这事都因我而起,一应损失都由我来承担。 若害的姑娘没法参宴,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这样吧,我来给姑娘驾车,送你去长公主府,如何?” 今日是长公主府赏花宴,晏云礼一看她这盛装打扮的样子,便知是去参宴的。 这般说着,他就撸起袖子跃跃欲试的朝马车走去。 薛容吓了一大跳: “梁王不可! 您可是皇子之躯,怎能劳烦梁王亲自驾车? 小女不才,也懂些骑术,我自己可以的。” 梁王已经抢过了缰绳,正正当当的坐在了车夫的位置: “姑娘这么说我可要不高兴了,我虽出身皇家,但常年行走在外,从来没当自己是什么皇子,也不希望别人因我的身份搞特殊。 姑娘若不让我弥补今日损失,可就是不给我面子!” 薛容:…… “姐姐,既然梁王殿下愿意与我们同去,你就不要推辞了吧。 反正咱们临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车夫,就先委屈梁王殿下一次。” 薛柔适时的探出头来,娇笑着劝解。 皇子愿意亲自驾车,这是多大的荣耀! 薛容这脑子是被门夹了吗,怎么还这般老大不愿意? 话到如此,薛容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于是只得蹲身福礼: “那就有劳梁王殿下!” “好说好说,姑娘请上车!” 晏云礼笑的春花灿烂,白皙的大手伸到薛容面前,要扶她上车。 薛容迟疑了一下。 不管是作为臣子还是朋友,这个动作都显得太亲昵了些。 可若是拒绝,又下了梁王的面子。 关键时刻还是茯苓机灵,她动作麻利的钻下车来,虚扶着薛容上了马车。 “小姐您慢点,这车不稳当!” 薛容抱歉的对梁王点了点头,才矮身进了车厢。 梁王收回手,有片刻的失落。 但随即就调整过来,对着还在给百姓们赔偿损失的乘风道: “你忙完了就去长公主府找我,顺便把来福也送过去!” 梁王说着马鞭一扬,满脸笑容的朝长公主府而去。 他本在外游历,母妃送信来非要他回来参加赏花宴。 说是今年的赏花宴是皇后娘娘亲自举办,还特意嘱咐几个皇子一定参加,说是物色合适的王妃人选。 晏云礼老大不乐意。 谁不知道皇后娘娘心思? 太子身体每况愈下,她这是想给太子娶个妃子来冲喜。 可又怕别人说她仗权欺人,这才拉着其他皇子一起。 他母妃出身低微,全仰仗皇后娘娘才得安稳,又不想让母妃为难。 于是想了个办法。 找了只长相凶猛的巨型獒犬,带到赏花宴上,吓唬吓唬那帮世家贵女,也就没有哪家的女儿看得上他了。 只是没想到半道就出了意外,来福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当街狂吠,惊了过路的马车。 更没想到的是,马车上竟有这么一位英姿飒爽的女侠。 轻而易举就控制住马车不说,好像对他的来福也没半点惧意。 梁王印象里的京城贵女都是娇弱不堪,淋几滴雨都会大病一场的主,还真没见过这么英武的。 想着想着,他的嘴角就不自觉的翘了上去。 而此时,临街的揽翠阁里。 宴云昭正跟一个白面书生对座喝茶,如果经常在安庆街行走的人,便知这是珍宝斋极少露面的少东家。 “关少主的东西可保万无一失吧?” 宴云昭问。 对面的关澈微微一笑: “宣王殿下且放一百个心,这是吐蕃独有的香料。你也看见那獒犬刚才的反应了?这么远它都嗅得到,别说不到十丈的距离。” 说着斟茶的手一顿: “刚才那红衣女子,是哪家的千金?身手不错!” 宴云昭一听他打听薛容,立时不悦了起来: “她可是本王未来王妃,你莫要打她的主意!” 关澈轻蔑一笑: “宣王多心了,在下只不过看她头上的发冠有些眼熟。 如果记得不错,是前几天你那好弟弟宴云廷,从我家店里买走的。” 宴云昭听完沉下脸来,面色不善的捏了捏手中的茶杯。 第099章 门外风波 薛府的马车到达长公主府的时候,时辰还尚早。 正赶上皇后娘娘和后宫嫔妃的銮驾也刚刚抵达。 往常极少在人前露面的长公主宴翎,身着盛装等在门口迎接。 “皇后娘娘万安,德妃、姜妃万安!” “皇姐快快请起,你这般可折煞我们几个了!” 皇后一身绛红色凤袍,虽也绣着金银线的纹样,但她脸色枯黄,眉宇间也没什么精神,倒比她身后打扮妖艳的德妃差了一大截。 “咱们几个都是托皇后娘娘的福,若不然皇姐这满院子鲜花,都没机会来看上一眼呢!” 德妃穿着明艳的霞绯色礼服,头上的珠翠更是贵重无比。 “德妃哪里的话,本宫这满园子花卉,种了就是让人来看的。 平日里你们都忙,哪有本宫这般清闲,想让你们来,你们都不希的来吧!” 长公主半嗔着打趣。 “儿臣云礼,见过皇后娘娘,德妃娘娘,见过母妃!见过长公主殿下!” 梁王上前,给众位长辈见礼。 皇家人说话,一个外臣之女自是没资格插嘴的,薛容和薛柔带着人站到了一边,低着头默不作声。 然而薛容这一身红衣实在是太抢眼,长公主宴翎又对这位薛家嫡女印象深刻,随即惊讶道: “这不是薛大小姐吗?你怎么跟云礼一起来的?” 看看梁王手里的马鞭,这还是他驾着马车来的? 一时间心里转了好几个弯。 姜妃看见自己儿子出现,本来还挺高兴,但看长公主面色不虞,立刻肃声问道: “云礼,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跟这位薛小姐碰上的?” 她母家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在后宫中一直活的谨小慎微,这些年来更是养成了察言观色的习惯。 直觉告诉她,长公主不希望看到梁王跟薛小姐在一起。 “哦,儿臣的狗在街上惊了薛姑娘的马,把车夫给摔伤了。 为表歉意,儿臣才帮薛姑娘赶了会儿马车!” 他也没想到刚好碰上后宫嫔妃的车驾。 “既然是碰巧遇到,姜妃又何必如此严肃。 本宫只不过好奇,还是第一次见云礼同一个姑娘同行。” 长公主赶紧笑道。 “薛姑娘,犬子近段日子表现的可还好啊?” 薛容没想到长公主会在这种场合点她,于是赶紧站出来回答: “回长公主,付公子最近练功勤勉,身体底子已经十分强健,不日便可以学习招数了!” 宴翎满意的点点头: “难为你如此上心,以前本宫这个当娘的怎么说他都不肯听。 没想到自从拜了薛姑娘为师,还真就认真的学了起来。 本宫甚感欣慰啊!” 几句话就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明白,她这是有意让儿子与薛容结亲。 在场的人面色各异,薛容更是尴尬: “多谢长公主谬赞!小女刚退了亲,在京中名声也不好,恐牵连了付公子。 这师徒之名,就此作罢也好。” 她只是想看住付承轩,可没想对他一辈子负责。 如今长公主大约已经觉察有人想拿他做把柄,此时抽身也好。 长公主刚要说话,就见梁王阴沉了脸: “你退亲了?什么人这么有眼无珠……” “师父!” 正说着,付承轩响亮的叫声便传了过来。 他今天一身月白色松鹤暗纹的蜀锦华服,打扮的人模狗样的。 看见薛府的马车来了刚好出来迎接,没想到门口这么大阵仗: “给各位贵人见礼!” 简单的随了个礼,便直冲薛容而来: “师父,你今天这身装扮可真是艳压群芳啊,差点都亮瞎了我的眼!” 付承轩两眼放光,笑的没心没肺。 薛容心情复杂的瞪了他一眼,心说这小子怎么这么没眼色,没看见长公主和几位嫔妃都在吗? “哈哈,年轻人就是活泼!” 长公主心情大好,带着皇后和两位后妃往公主府内走去。 “今日是年轻人的专场,咱们这些老古董,就到后厅喝茶赏花,等到了才艺展示的环节,再出来捧个场……” 姜妃给了晏云礼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低着头跟皇后走了。 德妃取出帕子擦了擦嘴,脸上的笑容带着些晦涩。 自从薛牧失了兵权,她就觉得薛容配不上她的儿子,这些日子正用心物色新的人选。 如今看来这个决定十分明智。 这个薛容可不简单,这么会儿的功夫就引得长公主儿子和梁王一起争抢。 狐媚子一个,不要也罢。 “付公子,薛姑娘,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读懂了母妃的意思,梁王心情十分不好。 将马鞭递给薛容身后的茯苓,颇为失落的走了。 “哎,师父。 我都等你好久了! 今日长公主府宴客,装扮的甚是漂亮,走我带你先看看!” 付承轩浑然不觉,拉着薛容的衣袖就往里走。 薛容一脸无奈,又不好在门口发作,只得跟着他走。 一直跟着的薛柔满脸恨恨。 她这个嫡姐也太会抢风头了! 这么多贵人都只对她感兴趣,全然将自己当成了空气! 她有些后悔听宣王的提点穿这么素淡了。 不过看刚才皇后娘娘的态度,的确是对薛容那样的打扮不怎么上眼。 待会儿赏花宴上只要她的才艺足够优秀,这素雅的装扮一定能给自己锦上添花。 想透了这层,薛柔也没再纠结,跟着公主府前来领路的丫鬟,往客院走了。 “你知不知道你娘有意撮合我们俩?” 来到一处无人的凉亭,薛容赶紧问付承轩。 付承轩惊了一大跳:“有吗?” 他怎么不知道? 不过想想母亲那惯会独断专权的性子,他又不确定了起来: “这怎么能行,她这不是让我欺师灭祖吗!” 付承轩连连摇头。 他喜欢温柔小意的,像薛容这般生猛,做师父还行,娶回家当媳妇? 还是算了吧! 付承轩想想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放心,回头我跟母亲说清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小爷我可不做那不敬师长之徒!” 薛容放下心来。 还好这小子没什么歪心思。 她看了看身上这耀眼的红衣,有些后悔穿这么张扬了。 本以为赏花宴上要对付的就是那帮多嘴长舌的世家贵女,没想到却先碰上这么多皇室贵胄! “哟,我当是谁穿的这么鲜亮呢? 原来是刚退了亲老爹又丢了官的薛容啊! 要说这某些草包可真是脸皮厚的可以,都这么丢人了,还敢出来招摇过市!” 刚感叹了一下,多嘴长舌的世家女就出现了。 薛容抬头,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厉婷婷和英国公家的五小姐清恬郡主。 她俩身后,还带着略微有些显怀了的钱欣! 第100章 听闻薛姑娘善驯马 “喂,你嘴巴放干净点儿!也不看看在谁的地盘!” 付承轩怒怼骂人的厉婷婷。 厉婷婷刚巧想在清恬郡主面前表现一下,哪里会怕有名无实的付承轩。 “哎呦我说付公子。 要我说你也是个有眼无珠的墙头草。 前些天还对着我们欣儿嘘寒问暖,帮着她对付薛容。 这才几天啊,你就维护起她来了! 听说还拜了这个草包为师,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付承轩也看到了她身后的钱欣,整个儿的不自在起来,阴沉着脸对她道: “既然都怀了身子,不在家好好养着,倒跑出来逞什么威风?” 钱欣最近受的磋磨不少。 顾家将成亲的礼节一缩再缩,连父亲母亲都说让她能忍就忍着。 她终究是气不过,跑去找顾文宇理论。 可顾文宇那个没骨头的,说都是他母亲的安排,他不敢违逆母亲。 受尽委屈的钱欣这才想起付承轩的好来。 他也许不学无术没什么学识,但肯定不会看着她委屈至此却不闻不问。 如今看他对自己说话还是面带关切,忍不住的辛酸便涌上心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哎,付承轩,你不是挺厉害吗? 怎么会心甘情愿给薛容这么个草莽当徒弟!” 厉婷婷全然没觉察自己的好朋友神情低落,正骂到兴头上。 “你!” 付承轩没想到这个姓厉的今日如此能挑事,刚要再怼她几句,被薛容拉了拉衣袖。 “算了,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就是。” 原本还想好好羞辱一番这帮拜高踩低的长舌妇的,可经历了刚才的事,她又没这个心情了。 “哟,薛容,说不过就想跑啊! 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你以前不是一言不和就动手吗?怎么如今倒如此怂了?” 厉婷婷不依不饶。 她最近想投到林清恬门下,跟郡主走的近也好搏些名声,有利于将来说亲。 知道林清恬心悦楚王,而楚王又跟薛容走的近。 如今刚好是个机会。 只要拉踩薛容,就能获得清恬郡主的好感,两人的友情才能更上一个台阶。 “呵,不是我怂。 只是不想听疯狗狂吠,徒增烦躁!” 薛容眼神轻蔑的瞅了她一眼。 “你!” 厉婷婷却被她这话真的激怒了,满脸涨红道: “好啊,薛容! 竟敢骂我是疯狗。 你给我等着! 听说你爹又领了个什么兵部郎中的小官? 我父亲可是吏部尚书,等年底官员考核,看我不……” “你要怎样!” 话未说完,一道严厉的声音传来。 “云廷哥哥?” 林清恬立刻僵直了身子,不可思议的看着长身玉立的男子。 “钱欣,你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随后跟来的顾文宇,看见钱欣扶着肚子满脸委屈的模样就觉得心烦。 因为跟钱欣的事,母亲没少指责他。 偏那钱欣也不是个省心的,一点小事就要跑到他面前哭一通。 以前两人浓情蜜意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女子如此小性! 闹了这么大的丑闻,他本不欲来参加这赏花宴。 可母亲却说今日来的都是京城权贵,让他来结识一下。 可没想到,刚到了公主府就被楚王告知,他那好未婚妻又在找薛容麻烦。 原本因着此事顾家和钱家就够丢脸,父亲还在皇宫被薛大人揪住好一顿数落。 这钱欣也真是不知好歹。 揪着薛容不放对她有什么好处,只能让别人更加笑话而已! 钱欣本来就委屈,又听将来的夫君二话不说上来就指责她,心中更是不服: “我什么也没做! 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我的不是?” 顾文宇看了看脸色阴沉的楚王殿下,厉声道: “不是你是谁?除了你谁还不依不饶的老找薛大小姐麻烦! 走,快跟我回去,省的在这丢人!” 他本是告诉钱欣不要来赏花宴的,出了丑闻还抛头露面,只能自取其辱。 可钱欣非但不听,还来找薛容的麻烦,简直愚不可及! 钱欣更加委屈,眼泪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我让你陪我散心你又不去。 今日好不容易婷婷有时间陪我说话……” “行了,还不快走!顾家的脸面都快被你丢尽了!” 顾文宇不顾钱欣怎么委屈,上前抓住她的肩膀,将人强行推走了。 看的付承轩一阵揪心。 她还怀着孕呢,情绪本就不稳,顾文宇也太粗暴了点儿。 薛容看他这满脸担忧的样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意思你再怎么在意钱欣,她也嫁做他人妇了,这般牵挂也无济于事。 付承轩又何尝不知,只是那到底是他的初恋,心中颇不平静。 “薛姑娘没事吧?” 宴云廷越过双眼直勾勾看着他的林清恬,走到薛容面前。 看到她头上的红宝石发冠,心中有些欣慰。 “楚王殿下!” 薛容赶紧施礼。 今日惹得麻烦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节外生枝。 宴云廷见她眼中疏离,刚升起的一丝熨帖又落了回去。 “你刚才说你爹是厉青书?” 他转头清冷的问厉婷婷。 厉婷婷知道现在的楚王今非昔比,她可能给她爹惹了大祸了。 “回……回楚王殿下。 小女一时心急,信口胡诌的。 跟我爹没什么关系!” “那就好!” 宴云廷也没想跟一个世家小姐一般见识。 “姑母办赏花宴的院子是在飘香馆,两位小姐若无其他事就赶紧过去吧。” “是!” 厉婷婷如临大赦,拉着林清恬就要走。 “云廷哥哥……” 林清恬还有点依依不舍,但看宴云廷又回过头去跟薛容说话,完全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只能失落的跟着厉婷婷走了。 “呃…… 本王新得了一匹良马,只是性子有些烈。 承轩表弟,可否借你的演武场一用,好好调教调教它?” 刚才薛容拍付承轩的肩膀,动作甚是亲密,搞的宴云廷心里很不舒服。 “表哥随便就是。” 付承轩却是心情不佳,随口应承道。 宴云廷微笑着点头,转而看向薛容: “听闻薛姑娘善驯马,可否来帮本王个忙?” 薛容一愣,心道你从哪里听闻的? 但看宴云廷一脸真诚,想着躲去演武场也好,省的待会儿又碰上故意找茬的世家贵女。 “恭敬不如从命!” 她看了付承轩一眼,觉得这小子估计是没心情去凑热闹了。 于是叫了站在不远处的茯苓,一起跟着楚王往后走。 “嘿嘿……好久不见!” 程昱早就想跟茯苓打招呼,如今终于见着她,只顾嘿嘿傻笑。 “哼!” 茯苓却一脸傲娇的别过脸去。 不远处,牵着来福再次进来的梁王,将刚才的事情全都看在了眼里。 他默默的握了一下狗绳。 原来三哥也对薛姑娘有意…… 第101章 你哭啦? 宴翎安排完几个后妃,就去小厨房做桂花糕去了。 她跟林皇后算得上闺中密友,知道她日子不好过,想做一盘她爱吃的点心,让她高兴高兴。 “皇姐这手艺不减当年啊!” 林皇后不多会儿就跟了过来。 宴翎麻利的从罐子里挖了一勺自制的桂花酱。 “我是一个闲人,平日里闲来无事,就爱鼓捣些花花草草,再就是弄些吃食点心,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若不然这岁月漫长,总不能一直无所事事。” 皇后捏了一块涂满晶莹蜜酱的桂花糕,咬了一小口。 清冽甘甜,花香醉人。 味道还是儿时的味道,可人却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人了。 “你真的想让承轩娶那薛容? 我虽常在后宫,可也听说这女子名声不好,还刚跟顾家退了亲……” 宴翎却是无所谓一笑: “你当我儿子名声就好啊? 我只求他安安稳稳,别被那有心的暗害了去。 这薛容能让轩儿收心,也算她的本事。 至于名声什么的,算个锤子?” 皇后闻言轻笑了一声: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她了,看这姑娘行事,跟你当年雷厉风行无所畏惧的做派可真是太像了。 不过薛家最近可不大好过,我看这京圈女魔头,也不似之前那般有神采了。” 今日薛容也不过是穿的出挑了些,待人说话却是中规中矩的,可比不得当年长公主的威风。 宴翎抓起一块糕点塞进她嘴巴里。 “吃你的点心吧,我自己选中的儿媳,自己会护着,不必你多说。” 薛家如今的遭遇,还不是拜她那好弟弟所赐? 不过好在薛牧还算聪明,及时让出了兵权,以后薛家也能少些是非。 “对了,稷儿的病……还是不见好转?” 宴翎一年跟她见不了几面,平日里不涉朝堂。 只听说太子身子愈发不好,却不知到底怎样。 林皇后听到这儿,点心也没心情吃了,眼眶微红差点就流下眼泪来: “太医说……恐怕撑不过今年去……” 话到一半,便哽咽的说不下去。 宴翎没想到竟会如此严重,取了帕子来给她擦了擦眼泪。 “可有想过是后妃们的阴私手段?” 毕竟坐在那个位置上,但凡是生了皇子的可都惦记着呢。 皇后满脸苦涩: “何止是想过,我已经让人查了好多遍了,东宫里伺候的人也更换了好几批,依旧是没什么结果。” 当年林家要把她嫁给皇上。 宴翎就曾劝过她。 皇室之人看着风光,可皇家的生活并不好过。 如今她终于体会到了。 “可能真是我稷儿福薄,我这个当娘的与他母子缘浅吧。” 林皇后说着,拿了帕子无声的哭了起来。 宴翎伸手抚着她的后背: “先别灰心,你如今不是想到冲喜的办法了吗,兴许稷儿得遇良人,这一关就挺过去了呢。” 虽如此说着,可谁心里又不明白,这种事只是徒劳罢了。 “稷儿不同意我给他娶妃。” 林皇后哭了一阵,情绪很快冷静下来。 “你也知道他是个心地善良的,知道自己病入膏肓,不想牵连人家无辜女儿。 我也能理解,可我这做母亲的……” 林皇后说不下去了,只余满心苦涩。 宴翎叹了口气,觉得得提早给她提个醒: “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事到如今,你还是早为自己做打算的好。” 即便是后宫之主,没了子嗣,地位也未必稳固,尤其她那弟弟,也并非是个多重情谊的。 “今次云廷北上,立了不小的功劳。 皇上也开始重视他,不但给了他十万兵权,还让他领了大理寺卿的职位。 这孩子可怜,从小没了外家。 我记得是你经常袒护,帮他挡了一些明枪暗箭……” “你的意思,要我扶植云廷?可稷儿他……” 自己儿子还没去,她就去扶植别人,怎么不让稷儿寒心? “我没说让你现在就表现的明显,你只消有意无意对云廷示示好就行,他能被我那好弟弟重用,还得亏他无人支持。 只不过将来若是皇子们竞争激烈,我瞧着云廷的胜算更大一些。” 宴翎说着往门外张望了一下,发现四周无人,才压低了声音: “总也比老二上位的好吧?” 这些年皇后只顾着太子病情,可也看得出德妃一脸的野心。 这女人又惯来阴狠,若真是她儿子上位,其他人还真未必会有好结果。 林皇后接过宴翎递过来的一盘桂花糕,若有所思…… “咦?付承轩!” 周静雯来的有些晚了。 看到薛家的马车早就到了,还正愁去哪儿找她家小容儿。 就看到付承轩一个人坐在有些偏僻的亭子里,眼神怅茫不知在想什么。 付承轩听到有人叫他,没有回头反而别过脸去。 弄得周静雯更奇怪了。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没啊? 你知不知道小容儿在…… 你哭啦?” 周静雯走过去看到付承轩的脸,瞬时惊得目瞪口呆。 这家伙通红的双眼,高肿的眼皮,一副愁肠百转的模样。 怪不得刚才叫他不应声! 周静雯不知所措,觉得自己这般贸然撞破人家伤心事实在不好,可如今都已经上来了,就这么走掉也不太礼貌。 正犹豫要不要打个招呼,突然有人过来找付承轩。 “嘿,付公子,找了一圈原来你在这儿啊! 我等第一次来你公主府,怎么也不带哥几个到处逛逛?” 是平日里与付承轩交好的几个世家子,也是文不成武不就,整日混迹市井的纨绔。 “没看见本小姐跟付公子正在谈话吗? 要逛园子去找引路的下人,休要扰了这儿的清静!” 周静雯见那几个就要过来,赶紧挡在了付承轩身后。 “你是谁啊?” 为首的是检察院左督御史家的庶子,没见过周静雯。 “本小姐是谁要跟你知会?没看付公子正忙着吗?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别带着人在这儿碍眼!” 周静雯语气不善。 几个纨绔见她这般嚣张,而付承轩只静静坐着全不应声,心里就明白了: “哦,既然付公子与佳人有约,咱们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叨扰!” 说着贼眉鼠眼的交换了眼神,小声嘀咕着走了。 周静雯自是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但也懒得搭理。 回身看了看付承轩,关切道: “你没事吧?” 付承轩正哭到伤心处,一脸的鼻涕眼泪,周静雯看的恶心,就把自己帕子递过去了。 “你不会嘲笑我吧?” 付承轩接过帕子在脸上囫囵擦了一把,看了过来。 周静雯略有心疼的看了看自己的帕子: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想哭你就哭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触动了付承轩的一把辛酸泪,他也顾不得还有人在身边,捏着手中的帕子呜呜的哭了起来…… 第102章 今日真不该来 薛容没想到,宴云廷叫她去驯马,是真的让她驯马。 见到那匹纯黑色没有半丝杂毛的高头大马时,她惊艳的两眼冒出了星星! “真是一匹好马!” 她上前拍着黑马的笼头。 然而这黑马还真是野性难驯,见到有人靠近就鼻子里喷出粗重的气息,四只蹄子不安的动来动去。 “这是我刚得的,据说驯好了可以日行千里,骑着还不累,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分跟它结缘。” 宴云廷也上前摸了摸黑马的脸颊,弄得它烦躁的甩了甩头。 薛容想起了她的踏雪。 祖父刚将它带回来的时候,也是这般性子烈。 祖父说只要她能把它驯服,就答应她不必学什么针织女红,琴棋书画,而且还答应教她薛家枪法。 这样的好机会薛容怎么能放过! 于是她花了三天时间跟踏雪同吃同睡,培养感情。 到第五天的时候,成功将踏雪驯服,傲娇的骑着它跟祖父和爹爹炫耀。 祖父大感意外,他找来的这匹小马是出了名的烈性,本来是想让薛容知难而退。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成了? 这件事也让祖父知道了薛容的决心和毅力。 他跟父亲商量了一番,才决定遵守约定,不再掬着薛容学什么诗文绣技,转而认真的教她武功枪法。 “我来试试?” 这匹性情暴躁的黑马,成功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当年她只有八岁,都能驯服野性十足的踏雪,如今这黑马看似高大,薛容也觉得不在话下。 宴云廷看她跃跃欲试的样子,心中庆幸他又一次赌对了。 “那你可千万小心,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就在旁边!” 若待会儿她一个人搞不定,他就可以趁势上前帮忙。 宴云廷美滋滋的想着一会儿两人一起驯马的情景,示意马倌将缰绳递给薛容。 薛容紧紧的抓了,任那黑马再怎么挣也不松手。 “可曾给它取个名字?” 她拍着黑马锃光瓦亮的前额,问。 “尚未。” 宴云廷满心欢喜的看着只顾控马的薛容,觉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既然由你来驯,就请薛姑娘给取一个吧。” 薛容想了想,拍着马头笑道: “既然它长得这么黑,跑的又快,不如就叫它黑风吧!” “甚好!” 宴云廷在一旁答道。 确定好名字,薛容就开始牵着黑风在武场上转圈。 先是慢慢的走,重在控制马头的方向,等黑风适应了薛容的控制,就开始跑动起来。 薛容提了口气,脚下发力,控制速度总是比黑风快半个马头。 黑风是族群里的头马,怎么愿意认输,渐渐加快了速度。 可无论怎么加速,薛容总会比它快一步。 骄傲的黑风嘶鸣了一声,表示服气薛容的速度。 薛容见时机成熟,抓着马缰一个翻身,稳稳当当坐在了马背上。 一贯傲娇的黑风有一瞬的不适应,可薛容紧紧拽着马缰,压着它的速度。 又跑了几圈的功夫,黑风就彻底臣服了下来,任凭薛容指挥。 “王爷,卑职看薛大小姐好像不用你帮忙。” 程昱本想跟茯苓说话,可茯苓借口去给小姐拿茶水,走开了。 他一脸不高兴的看着薛容驯马,觉得他家王爷的命运不比自己好多少。 宴云廷又如何看不出来:“用得着你提醒!” 他阴沉着脸道。 虽有些遗憾,但看到骑在马背上光彩熠熠的薛容,他又没来由的高兴。 这是一个自由的姑娘,只是被困在盛京城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实在是委屈了。 “吁——” 骑着黑风又兜了一刻钟的圈子,薛容才意犹未尽的勒停了马缰。 她拍了拍黑风的脖子以示奖励,这才翻身下马。 “真是精彩!本王找薛姑娘帮忙驯马,可真是找对人了!” 宴云廷拍着双手迎了上去。 薛容恋恋不舍的摸了摸黑风脑袋,才将马缰递给宴云廷: “殿下若是要骑它,切不可操之过急,烈马都崇拜比它强的对手,你得先展示出你的实力才行。” “本王记住了。” 宴云廷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那张因为兴奋而微微发红的小脸。 “驯了这么久,薛姑娘肯定是累了。本王让人准备了消火去燥的菊花茶,可否到后堂一叙?” 薛容觉得这不太好,今日可是赏花宴,来来往往的世家弟子,若是看见她跟楚王单独喝茶,不定会传出什么绯闻。 “这个就不用了,天色不早,皇后娘娘的赏花宴也快要开始了,我看咱们还是往开宴的院子去吧。” 宴云廷听了倒也没有强求,让马倌将黑风栓好,与薛容并肩而行。 “楚王殿下,我想你也看出来了,关于宁国公的案子,我其实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殿下不辞辛劳帮我救回父兄,小女实感心中有愧。” 想了又想,薛容还是决定据实以告。 “如今虽然翻出了军械倒卖之事,但到底于当年旧案牵扯不到关系,殿下下一步准备从何处入手?” 她与宴云廷见面的机会不多。 此时练武场上没有旁人,薛容想抓紧时间与宴云廷交换一下意见,如果有她能帮得上忙的,责无旁贷。 说到正事,宴云廷叹了口气。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当年经手之人已经无从查证,本王也正一筹莫展。” 当年经手之人? 薛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早上对她挑衅的厉婷婷。 “王爷要查十几年前押送军需给宁国公的人手,倒也并非无处可查。 自大周开国以来,所有官员任命和调动,应该都是有案可寻的。” 经她这么一提点,宴云廷也突觉柳暗花明: “你的意思,吏部保存的任命文牒?” “大小姐,表少爷找您呢!” 正说着,茯苓端了一只茶盘来,后面跟着一身华服的卫哲鸿。 “容儿!” 他笑着打招呼,看见宴云廷也在,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 “楚王殿下!” “卫公子好。” 宴云廷微笑点头。 “我找表妹有些家事要说,就不叨扰楚王殿下了!” 卫哲鸿皮笑肉不笑,拉着薛容就走。 “怎么了表哥?” 薛容不明就里。 卫哲鸿却有些气急败坏: “难怪祖父让我今天一定护着你,我还当他是怕你被那帮贵女欺负,原来是怕你被恶狼拐走!” 薛容吸了口气,回头看了看那只“恶狼”! 见他正笑的一脸和煦冲她挥手致意。 想起看她驯马时他那灼灼的眼神…… 薛容不禁打了个冷战。 今日这赏花宴,她还真就不该来。 第103章 失控的獒犬 “三哥!” 刚送走了薛容,宴云廷就被人叫住了。 回头一看,是牵着来福的晏云礼。 “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派人知会我一声!” 宴云廷开怀的上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又随手摸了摸他手中獒犬的大脑袋。 来福倒是出奇的温驯,被摸了也没什么反应。 少年笑了笑: “我是被母妃抓回来参加赏花宴的,据说是要给我选什么妃子。 我又不想被家室拖累,便找了条大狗牵来,寻思那帮贵女看了肯定害怕,也就不会愿意跟我了!” 宴云廷嗤了一声: “你想的倒是挺多!这次只让你回来相看,又不是真给你纳妃,用得着这般当真!” 这次主要给谁纳妃,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皇后的面子不好拂,过来充个数而已。 “听闻三哥如今掌了兵权,还当了大理寺卿,真是今非昔比啊!” 晏云礼没有接话,转而问道。 宴云廷叹了口气: “哎—— 到底是没有之前自由了,我还是更羡慕你,闲云野鹤,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若是母妃还在,外祖也不曾出事,他大约也会做个闲散王爷吧。 “不管是真是假,三哥也到了娶妻的年龄,你可有心仪的人选?” 少年收起脸上的笑容,露出认真的表情。 刚才他对薛容满是殷勤,他都看在眼里了。 若是三哥也喜欢,他就自动退出。 可他若口是心非,就别怪他不讲兄弟情面。 宴云廷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满是苦涩: “有又能怎样,我不像你,总还有母妃替你操持。” 若是他的母妃尚在,他也不必沾上个总爱拈花惹草的名声,也就不必委屈人家姑娘了。 这就是承认了! 晏云礼无声的叹息一声,终究是自己无缘。 “娶亲可不是朝堂事,你我这种身份不理不争是为大度。 娶亲是择一良人,与自己共度这漫长的人生,若你不争不抢,就是傻子。” 说着摸了摸来福那毛茸茸的脑袋。 三哥已经够可怜的了,如果是三哥想要的,他宁愿做一次傻子。 宴云廷看着这个许久未归家的弟弟,怎么觉得他跟之前不一样了呢? …… “没看见她跟宣王碰面吧?” 来到飘香馆的时候,这里已经聚满了人。 皇后娘娘准备的才艺环节,在巳时一刻举行。 这样大家欣赏完才艺,刚好到了午时饭点。 才艺不分男女。 是以此时荷塘边的空地上,坐满了前来参宴的少男少女。 卫哲鸿被几个相熟的世家公子叫走了,薛容趁机会问问茯苓。 她今次来的目的,一是想让大家知道薛家虽遭了重创,可并没有他们想的那般糟糕,若不是头太硬的就不要来找麻烦。 二来是想看看,薛柔跟宴云昭到底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 “奴婢刚才趁取茶的时候打听了,二小姐自来到公主府,就一直在院子里喝茶,就连往日跟她要好的几个别家庶女,也没怎么上前搭理。” 茯苓趁着斟茶的空附在她耳边回复。 “至于宣王殿下,好像还没到。” 这就是还没搭上线了? 薛容捏着茶杯若有所思。 那么母亲的毒,只是薛柔母女下的? 不管怎么说,翠竹这条线已经埋下了,且看看再说。 正想着,几个公主府的下人打开了雅榭的大门,林皇后和长公主相互搀扶着走出来,后头跟着盛装的德妃和打扮朴素的姜妃。 嘁嘁喳喳的交谈声霎时安静了下来。 在场的少男少女纷纷施礼: “见过皇后娘娘,德妃娘娘,姜妃娘娘,见过长公主!” “免礼免礼!” 皇后面带愁容,但还是笑着请各位起身。 看着一张张阳光朝气的脸,她不禁心中怅茫,要是她的稷儿也如此健康活泼,她宁愿不当这个皇后! “今日赏花盛宴,大家不必拘谨,定要玩的尽兴,才不枉皇长姐一番辛苦!” 薛容起身坐回自己位置上,发现宴云廷和晏云礼并肩走了过来。 楚王看见她这身耀眼的红衣,就笑着向这边走来。 而晏云礼手里还牵了一只巨大的獒犬,怕吓着人,只站在人群外围。 薛容想起卫哲鸿的话,顿感不妙,赶紧低头对茯苓道: “快去把表哥找来!” 不管宴云廷对她是什么态度,以后都要注意着分寸了。 茯苓闻言赶紧应声去了。 楚王却已经走至近前: “薛姑娘,此处可有人坐?” 他指了指薛容对面的座位。 薛容笑的疏离:“不好意思殿下,我表哥预留的座位。” 宴云廷眼角抽了抽,正欲说话。 就见太子宴云稷一身杏黄蟒袍,身形枯瘦,在两个内侍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台下第一排坐着的一个着淡青色衣裙的姑娘,看见太子满面的病容,忧心的差点站了起来。 “程昱,这边再加个座位。” 宴云廷抬头看了一眼。 也不知是为着太子的病容担心,还是被薛容的态度刺痛,满心不悦的说道。 薛容没有应声,她正看着太子那病入膏肓的模样若有所思。 “汪汪……” 唱礼官还没来得及宣布太子驾到,就听得人群外围一阵激烈的犬吠。 大家惊慌的看过去,就见晏云礼手中的来福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狂躁不安乱吠不止! 梁王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来福便一个腾跃,将还牵着狗绳的他拽倒在地,直扑向坐满了公子小姐的人群中去。 一时间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可那巨大的獒犬并没有伤人,而是狂吠着一路往雅榭门前的高台上冲去。 饶是长公主见惯了大场面,可也从没跟一只恶犬隔的如此近。 周围又没有侍卫只有服侍的丫鬟小厮,她一时没了主意。 再看皇后和两个妃嫔,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离了座位却不知要往哪里躲。 宴云廷看到这一切,紧张的攥紧了双拳。 他在外的人设可是不学无术,连骑射都是堪堪及格的水平。 这个时候若是冲上去,对自己的影响能有几分? 虽说现在他已身在朝堂,但真正的实力还是能晚些暴露就晚些暴露,毕竟现在他要查的事情还毫无头绪。 迟疑间,他就看见那只本该温驯的獒犬越过一众花容失色的女眷,一个飞身往刚刚露面的太子身上扑去。 这下也顾不得还要不要隐藏实力了,一定不能让太子有事! 可他刚要动作,就见身前的薛容一个飞身冲了上去,只留下一道艳红的残影。 第104章 怎么不见宣王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从来福挣脱梁王的控制,到被薛容在千钧一发间制服,总共不过四五息时间。 太子被獒犬的两只爪子扑倒,狼狈的摔在地上。 坐在前排的那个淡青色衣裙的姑娘看到如此情况,顾不得旁人的眼光,满脸忧虑的跑了上来: “太子殿下,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薛容一手拉着来福的项圈,一手使劲儿的摁住它硕大的脑袋。 小家伙还在狂躁的扭动着身子,眼神凶恶的盯着太子的腰间看! “老实点!再折腾我就救不了你了!” 薛容觉得奇怪,使劲按了按小家伙的头。 别看来福只是八个月大的小崽子,体重已经逼近一百斤,再加上因着狂躁不安奋力扭动的身躯,薛容差点就要摁不住它。 皇后此刻也回过神来,看见在薛容掌下奋力挣扎的獒犬,后怕的扭曲了面容: “来人啊,快把这畜生给我宰喽!” 她的稷儿已经受了这么苦了,怎么连这畜生也不放过它! 梁王刚从地上爬起来,见自己好不容易搜寻来的宝贝就要被处死,想要上前求一求。 来福本来是再温顺不过的,它此番发狂必定有原因。 可他刚要上前,就见姜妃已经起身,从刚赶来的侍卫腰间拔出佩刀。 也不管薛容还在好生安抚来福,一刀就捅进了它的肚子! “皇后娘娘,这狗是云礼带回来的,却不小心惊了太子,臣妾已经将它处死,还请皇后娘娘降罪!” 薛容还在琢磨来福为何一直盯着太子,忽然发觉手下的小家伙呜咽了几声就不动了。 回头看时,一滩殷红的血液便在来福的肚皮下晕开,差点沾染到她的裙摆! 她诧异的看了看一向谨小慎微的姜妃。 此刻正跪倒在皇后面前,以头抢地,十分卑微的样子。 皇后显然也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一时间呆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唯德妃见此情景,原本有些失望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挑了挑眉好奇的看着地上的姜妃。 “稷儿,你没事吧?” 皇后愣了一瞬,看见太子被众人七手八脚的扶了起来,本就病态的脸上更显苍白,便越过请罪的姜妃,往自己儿子身边去了。 太子起身看见正扶着他泫然欲泣的青衣姑娘,面露厌恶的甩开了她。 “离本宫远点儿!” 左婉莹红着一双眼想要说什么,看见他决绝的眼神,欲言又止。 “可有伤着?” 皇后见太子无甚大碍,眼神狐疑的看了一眼左丞相家的嫡女。 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回母后,儿臣无碍。” 太子略有愧疚的看了左婉莹一眼,转而对皇后施礼。 皇后的心终于放回到肚子里,松口气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宴云廷和晏云礼此时也已经上得台来。 梁王心疼的看了看来福的尸体,满腹委屈的想将跪在地上的姜妃拉起来: “母妃快起来吧。” 姜妃一看是他,抬手就是一个嘴巴子。 “都是你,整日里不务正业也就罢了,做什么要弄这么个畜生回来! 还好今次太子没什么事,若真有个万一,你有十条命也不够抵的,还不快跪下来请求皇后宽恕!” 晏云礼有些委屈,但也知道母妃为难,不情不愿的跪了下来: “母后,都是儿臣的错,您罚我吧。” 皇后看太子无事,气也消了大半,再看这对母子谨小慎微的样子,有些不太舒服。 “都起来吧,所幸稷儿无事。 想来云礼也不是故意的,以后勿再犯类似的错误便是。” 宴云廷将尚蹲在地上的薛容拉了起来,关切道: “薛姑娘没事吧。” 薛容眼睛直盯着太子的腰间,杏黄的腰带里,露出一角米色布料,并不是那么显眼。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虽说只是受了惊吓,但太子身体重要,还是找御医过来诊治一下的好!” 她拱手建议。 皇后回头看了她一眼,方想起刚才千钧一发之际,是薛容将那畜生按住的。 “多谢薛姑娘出手相助!” 她感激万分的道谢。 顿了顿又觉得她说的十分有理,于是抬头看向自己的宫人。 “薛姑娘说的对,快去太医院请御医!” “母后,儿臣无事。” 今次是皇后做主举办的赏花宴,若是因为他一点小事就中断了,岂不让人诟病。 正想推辞,长公主关切的走了过来。 “既然太子需要诊脉,才艺表演就推迟到午后。 来人啊,请各位公子小姐移步花厅,先用过午宴。” 众人也被刚才的事情闹的人心惶惶,此时也并没有心情欣赏什么才艺,闻言纷纷起身往花厅去了。 薛容搜索着前世的记忆。 她那时心情阴郁,没来这赏花宴。 可是之后也并没有听说宴会上出了什么意外,而且薛柔在那天大出风头,得了皇后娘娘的亲赏,从此成了盛京有名的才女。 且跟宴云昭走的很近。 想来这一世出现这样的变故,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与前世相比,差别最大的是宴云廷。 如今他领了十万飞凌军,又是皇上亲指的大理寺卿,风头快要胜过原本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宴云昭。 难道是他觉得再等下去恐生更多变故,要早点除掉太子好逼老皇帝做出抉择? 她四下里寻找着宴云昭的身影,却没见他的影子。 只有一脸淡然的德妃,扇着帕子百无聊赖的等着。 “怎么没见宣王?” 她低声问站在身后的宴云廷。 宴云廷一皱眉,他也不记得今日见过宴云昭。 不过薛容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来福突然发狂,绝非偶然,它临死前一直狂躁不安,一直盯着太子的腰带!” 刚要问个明白,薛容又小声提醒。 宴云廷面色一沉,怪不得容儿建议太子一定要看太医。 “皇兄,臣弟扶你到后堂休息!” 宴云廷立刻会意,上前抓住太子的胳膊,顺便瞟见了他腰带里露出来的一角米白。 “母后,今日这般大日子,你可有请二哥,怎么都这个时辰了还不见他露面?” 似是突然想起,宴云廷不动声色的问。 “哦,昭儿说他今日有些公务要处理,一会儿便能来。” 没等皇后反应,德妃便抢先一步回答。 宴云廷笑了笑没有搭话,转而对皇后道。 “太医应该马上就到,母后先陪我扶皇兄进去吧。” 说着就带着人走了。 薛容知道他会处理之后的事,看了看还站在原处,眼神哀怨的追随着太子的左婉莹,她不禁觉得有些惋惜。 即便是太子今日逃过一劫,他也活不过明年春天。 这左相的嫡女非要嫁进东宫,后半生就只能独守空闺了。 “左姑娘,大家都去花厅了,我们也去吧。” 薛容招呼着左婉莹,也往摆宴的花厅走去。 第105章 太子的病情 “让薛姑娘笑话了。” 出了雅榭,左婉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似笑非笑的说。 薛容热络的挽了她的胳膊: “都是天涯沦落人,我都被退婚了,有什么可笑话你的。” 左家的姑娘跟钱欣厉婷婷那样的世家女不一样,她品貌端方言行有度,从来不轻言他人是非。 但在外人眼里又多了一分清高自持,平日里也甚少与薛容这种名声的走动。 “呵!” 左婉莹轻笑出声。 “薛姑娘还真是坦荡,与我之前认为的不同。” 她以前听说薛容种种恶劣行径,以为是个比钱欣之流更不堪的恶女。 没想到此时见了她的狼狈,薛容并没有出言讥讽,反而将自己不光彩的一面拿出来以作安慰。 “你之前是不是觉得我草包莽女,惯会惹是生非,还闹的婆家受不了非要跟我退婚!” 薛容半开玩笑。 左婉莹羞赧了脸色。 “我并非……” “好了,逗你玩儿的!” 薛容看她窘的满脸通红,打趣的说。 “其实这些传言也没错,以前的我,的确是这样的。” 想了想,薛容又自嘲。 “我倒是羡慕薛姑娘这份随性,不像我,说什么做什么都要符合嫡女风范,伤心了都不知该跟谁诉说……” 兴许是感念她危难关头救了太子,左婉莹对这个性情直率的姑娘生不起半分戒心来。 “左姑娘若是信得过我,不妨对我说说?” 薛容觉得眼前这个温婉的姑娘定是也有许多苦闷,就像前世的自己那样。 “其实太子他,以前不是这样……” 左婉莹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道: “他虽身在高位,可从来不会仗势欺人,待人也总是温和有礼。 我和他,是年少的情谊,志趣相投,也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可自从前年他得了一场风寒,原本就孱弱的身体更是不堪重负,两年来汤药不停,可他的病情却每况愈下。” 左婉莹再度哽咽。 “我知他是不想连累我,可我不怕他连累,只要能时常伴他左右,即便是做不得长久夫妻,我也甘之如饴……” “等等,你说太子这病,并不是从小就带着的?” 薛容却是诧异的打断了她的话。 这样的症状,她怎么越听越是耳熟? 以前只听说太子从小体弱,她一直以为是先天不足之类的病症。 左婉莹苦涩的摇了摇头: “他的确是从小体弱,比正常人更容易生病了些,可也没到了如此严重的程度。 也不知为何,两年前只一场小小的风寒,他这身体便每况愈下,吃多少汤药都无济于事……” 薛容深深吸了口气。 “左姑娘且放宽心,太子福泽深厚,说不定能峰回路转……” 等宴云廷处理完太子的事,来到花厅找她的时候,薛容已经吃完了午膳,正神情凝重的喝茶。 “可查出来了?” 她见宴云廷在对面坐下,这次倒没有赶人。 宴云廷沉着脸点了点头。 “有人趁大哥换衣服的时候,将一块浸了香料的帕子塞进他腰带之中,御医说那香料来自吐蕃,能让獒犬狂躁伤人。” 若不是薛容观察的仔细,这次就让行凶者糊弄过去了。 “可查出是谁主使?” 薛容听了并不惊讶。 “给皇兄换衣服的内侍,声称自己不小心将帕子落在太子的蟒袍里,可对上面浸了香料的事全不知情。 母后已经让人顺着这条线去浣衣局查探,想必很快就能有结果。” “呵,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浣衣局的宫女畏罪自杀罢了。” 薛容不相信真能查出些什么。 宴云廷看她的表情有些好奇: “你怀疑是宣王?” 若不然刚才在雅榭也不会突然问起宣王的动向。 “不是怀疑,是肯定。” 宴云廷更是好奇:“这是为何?” “你抢了他的风头,他等不起了。” 此时他在朝中势力还算强大,若是太子薨逝,他手下的文臣一起进言,再加上德妃的枕边风,说不定就能入主东宫。 可若宴云廷继续做大,他就更没把握了。 薛容镇定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还有一件事……” 她给宴云廷也倒了一杯。 薛容是外臣之女,要跟皇后或者太子说话十分不便,可宴云廷就不一样了。 “听闻太子这病并不是从小带在身上的,只是两年前得了一场风寒,身体才每况愈下,到如今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宴云廷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满眼好奇的看着她。 “我母亲的病,也只是因为一年前的小产,无论吃多少补药,都无济于事。” 薛容点到为止。 宴云廷面色忽而一沉: “你是说……无影散?!” 那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皇宫? 可转念一想,后宫向来是污秽聚集之地。 父皇妃嫔众多,怀上子嗣的不计其数,可能长到成年的就只有他们四个,多半跟那些阴毒下作的手段脱不开干系。 “此事尚不能定论。 我外祖家的府医,辨得出这药的气味。 楚王若是存疑,可寻个机会将他弄到东宫,帮太子看看。” 在翠竹袖里搜出药包之后,她就将东西给费先生看了。 可费先生只说这毒物实在蹊跷,他辨不明成分,也配不出相应的解药。 薛容这才想借四海楼的势力,寻找花氏师徒的下落,希望能给母亲找到解药。 宴云廷收紧了手指,盘算着该如何行事。 “容儿,你怎么在这儿!” 正说着,卫哲鸿风风火火的跑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 薛容转头去看。 那小姑娘穿着鹅黄的夏衫,头上髻钗甚是简单。 脸虽长得俊秀,可看上去面黄肌瘦,身上没几两肉。 “这位是?” 没听说表哥跟哪家的姑娘相熟啊? 卫哲鸿却不管她说什么,意味不明的看了眼对坐的宴云廷: “说了多少遍不让你乱跑,怎的就是不听!” 宴云廷知道这话是在针对他,于是利落的起身: “薛姑娘一番话,令本王茅塞顿开,多谢姑娘指点,改日再来叨扰!” 那鹅黄衫的姑娘也红肿着眼眶对卫哲鸿施礼: “今日多谢卫公子帮小女解围,既然公子还有事,小女就不多叨扰了。” 一时间外人都走了,薛容才悄咪咪的凑到卫哲鸿耳边: “几日不见,表哥竟然情窦初开了!” 卫哲鸿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还不都是你惹得祸,那钱欣受了气,无端磋磨她的庶妹,让小姑娘当众下不来台。 我刚巧路过看不下去,就帮着说了几句。” 说着又是一番恨铁不成钢: “你是真不知祖父和姑父的担忧?做皇家媳妇儿徒增多少是非,你怎么尽跟那楚王往一块里凑!” 薛容自是知道家人都是为着她好,况她重生归来也的确没这份心思。 “好啦好啦,我知道错了,表哥先消消火!” 薛容乖巧的给卫哲鸿倒了杯茶,语气诚恳的道歉。 第106章 薛家枪法 薛容不知道皇后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但午时一过,才艺展示还是如期举行。 看着虽然脸色蜡黄但依旧端庄微笑的皇后,她终于理解了外公为何知道宴云廷品性不坏却依然坚持不让她与之接触。 皇家的生活,表面看着风光,实际上艰难又糟心。 身为后宫之主的皇后都如此,何况其他女子? 宴云昭此时也终于现身。 他先是给皇后和长公主请了安,为自己姗姗来迟告了罪。 而后在德妃身边找个位置坐下,目光有意无意的就瞟向了台下的薛容。 薛容毫不胆怯的迎着他的目光看去。 可宴云昭的眼神里并无仇视或者愤恨。 相反的,她怎么在他的眼神里读到了一点……幽怨? 是她看错了吗? 还是说这场祸事并不是他制造的? 可思来想去,也只有他和德妃有这个心机手段了。 “薛姑娘。” 正百思不得其解,就听到有人叫她。 薛容收回探究的目光,回头看去。 是梁王。 “我将来福葬在姑母的桂花园了。” 他幽怨的说。 “刚才谢谢你出手,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原本阳光的少年耷拉着眼皮,神情颇为落寞。 “梁王殿下莫要太过伤心,那样的獒犬的确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 薛容不知该怎么安慰。 晏云礼听了他三哥的解释,知道这是有人故意栽赃。 “薛姑娘说的是,云礼以后定当注意。” 以前他多半时间在外游历,都忘了这盛京城中是有多少肮脏。 他看了一眼坐在薛容身边的卫哲鸿,有点不情愿的告辞: “母妃给我留了位置,就不打扰薛姑娘了。” 说着转身幽怨的走了。 “梁王殿下倒是个性情随和的。” 卫哲鸿评价道。 心想他虽也是皇室中人,可姜妃地位不高,这梁王又常年游历在外,没有被朝廷的乌烟瘴气沾染。 而且他还才名在外…… 正想着,自家表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 他赶紧回神,才发现薛容是被皇后娘娘叫起来的。 “薛姑娘这身打扮当真是别出心裁,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啊!” 皇后脸上挂着合宜的微笑。 她知道宴翎想娶薛容做儿媳,而且刚才也是她救了自己的稷儿。 于情于理,今日都得给她做做脸面。 “回皇后娘娘话,臣女惯来喜欢练武,不喜欢太过繁杂的装束。” 薛容本不想出风头,可皇后都发话了,她只好起身应对。 “嗯。” 皇后端庄的点了点头。 “今日赏花宴,按照往年的惯例,来参宴的贵女公子们都要小露一手,不知薛姑娘都准备了什么才艺?” 不管她演的什么,皇后都准备赏她个东西,就当是救她儿子的谢礼了。 薛容却有些窘迫。 她今日来只是想凑个热闹,可并未准备什么才艺啊! “回皇后娘娘……” 正要据实以告,宴云廷却站了起来。 “早听闻薛家枪法独树一帜,本王却还没见识过,听安武侯说薛姑娘自小习武,可给大家展示一番?” 薛容沉下心来。 她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一样才艺了。 就是不知这赏花宴自来都是诗文琴画的天下,几位贵人可喜欢看她耍枪? “薛家枪法小女自是会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惊扰了各位贵人?” 她试探的问。 皇后有心给她做脸,自是不会拂了她的面子。 “不拘是什么才艺,都可以拿来让大家一观!” 说着还贴心的吩咐了身边的宫人。 “去给薛小姐找一杆合适的枪来!” 薛容施施然走上舞台,给众位贵人行了礼。 仪态倒是不卑不亢的。 不多时宫人拿了枪上来,薛容提在手里掂了掂,虽不如她的红缨枪趁手,倒也算厚重威武。 “呵,还真是不知廉耻! 氏族大家的小姐有几个会以耍枪为傲的,简直是自降身价!” 林清恬见宴云廷屡屡为薛容出头,已经是十分吃味,厉婷婷偏在她耳边喋喋不休。 “就是! 若不是她只会舞枪弄棒又半点不通文墨,顾郎也不会嫌弃她至此!” 钱欣被顾文宇责备了一顿,倒也坚持着没走。 自有孕以来就没怎么出过门,婚事又诸多不顺,她实在是憋闷的慌。 而她口中的顾郎,此刻正饶有兴味的看着台上的薛容。 他以前怎么没见过薛容打扮的这么漂亮? 好像性子也温柔了许多…… 钱欣本想让他附和几句,可转过头却看他一副痴醉的表情,恨恨的塞了块苹果到他嘴里: “吃你的吧,没什么好看的。” 台上的薛容已经莲步轻移,不疾不徐的施展着薛家枪法。 只见那杆银枪在她手里,宛如一只听话的游龙。 时而苍劲有力如穿风过隙,时而轻快灵活如群花乱舞。 配上她快慢有度的脚步,和一身灵动的红衣。 场面十分的震撼而又赏心悦目。 就算从来没学过武的世家贵女,也被她的动作带动的热血沸腾。 薛容正舞的出神,没注意突然响起了鼓声。 这鼓声清悦干脆,和着她的动作时而舒缓时而激越。 更加映衬着她的身姿灵活矫健,美不胜收。 众人朝那鼓声看去,见是楚王宴云廷,不知何时脱掉了外袍,站在一面战鼓前为薛容鸣奏。 宴云廷是唯一一个上过战场的皇子,他的鼓声透着杀伐果断的气势,肃穆的表情更是让人肃然起敬。 皇后看着他,眉心微动。 怪不得宴翎让她支持楚王,这从容的气魄还真有几分帝王之姿。 正想着,忽而又响起了激扬的笛声。 众人又看去,原来是梁王不甘示弱,合着鼓点吹起了一首曲子! 笛声和鼓声相互交融,奏成一首铿锵的战歌。 合着薛容流畅自如的枪法,有一种激人奋进的美感。 众人不自觉的被这情景吸引了进去。 宴云昭看了看奏乐的两人,眼神中流出些许激愤。 德妃看他这样子刚要劝阻几句,就见他愤然起身,拔了身后慕白的宝剑,一个飞身上了舞台。 你们只会奏乐又有什么本事? 本王可是那个可以与她共舞之人! 台上的薛容正舞的尽兴,突然见闯上一个人来,还是她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的仇人! 一时间急怒攻心。 忘了此时还只是个才艺表演。 一个飞枪上前,照着宴云昭的心脉要害,毫不留情的就要扎下去! “王爷小心!” 慕白看主子有危险,连忙自旁边桌上抓了一只茶杯,手腕发力向薛容打了过去。 薛容回神,在快要扎到宴云昭的时候赶紧收力,枪头一偏,险险的贴着宣王的身侧飞了过去。 她自己似乎也因着惯性摔落在地。 “小女一时失手,差点伤到宣王,请殿下责罚!” 薛容匍匐在地,心中甚是不甘。 若不是还怕牵连了父母亲人,今日就让他血溅当场! 第107章 九尾凤钗 “大胆狂徒! 竟敢谋害当朝皇子! 来人啊,给我拉出去杖毙!” 德妃惊了一身冷汗,暴躁的起身,就要处置薛容。 “德妃这反应也太过了一点儿,人家薛姑娘正舞到关键处,宣王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冲上去。 若薛姑娘是个学艺不精的,早就伤到他了,还能及时收了势,没伤到云昭一分一毫?” 宴翎站起身挡住了她的去向。 宴云昭也是一身的冷汗。 刚刚的情景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时紧张倒忘了薛容是怎么作势要扎他的了。 看到匍匐在地好像还在微微颤抖的身影,他又觉得薛容实在没可能要故意杀他。 况且如今他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的确是没有损伤一丝一毫。 “都怪本王毛躁,扫了姑娘雅兴,是本王的不是。” 他作势想要上前扶薛容起来。 “谢宣王开恩!” 薛容却麻溜的谢过了恩,自己先站起来了。 宴云昭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你……没伤着吧?” 刚才薛容为了躲开他自己也摔了,不知有没有磕到。 “劳宣王挂心,臣女只是扭了一下,并无大碍。” 薛容一直低着头,怕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 “薛家枪法果然精彩!” 皇后淡漠的瞅了德妃一眼,带头鼓起掌来。 台下众人愣了一瞬,也跟着拍手。 德妃恨得咬牙切齿,刚才那小女子分明是有意针对昭儿,她都看在眼里! 可皇后这番,明显是不想计较。 她虽是宠妃可也不得随意忤逆皇后。 咬了咬后槽牙,她只好恨恨的回去坐下。 “往常本宫只觉得女子自当柔弱,可看了薛姑娘的枪法,才知练武不光能强身健体,保家卫国。 也是可以这般英姿飒爽,赏心悦目的!” 最重要的,还能救了他的稷儿。 皇后说着,顺手从头上取下一只凤钗。 看德妃这架势,如果她不给薛容足够的依仗,日后说不得要被这跋扈的刁妇为难。 “这只九尾凤钗赏赐给你,也向天下女子昭告一番。 崇尚武风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但凡男子可以做到的,作为女儿家也可以当仁不让!” “多谢皇后娘娘厚赏!” 薛容跪地谢恩,双手举过头顶,接过皇后赏赐的凤钗。 这可是九尾凤钗,代表着至高的荣誉和国母的赏识。 薛容起身看了眼波澜不惊的林皇后,倒不知她也有这番敢于男子争锋的心境。 此时的薛柔坐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看着嫡姐大出风头,不禁咬碎了一口银牙。 谁说皇后娘娘喜欢素净淡雅的装扮? 薛容这一身红衣都快亮瞎人的眼了,皇后还不是夸她别出心裁。 她看了看怔楞的看着薛容的宣王。 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这般帮着薛容打压她,是不想让她抢了薛容的风头吧。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薛柔不是个笨的,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窍。 像宴云昭这样身处高位的皇子,再往前一步便是至高无上的王位。 可他毕竟不是太子,想要争取就得获得支持。 而薛容,身为镇国公的外孙女,前兵马大将军的嫡女。 如果能与之联姻,自然就获得了两个武将的支持! 又是身份! 薛柔攥紧了双手。 论才情论样貌,她哪一样都比薛容出挑。 可就是个嫡出的身份。 她就永远被薛容压了一大头。 “皇后娘娘!” 既然出身无法选择,那这才名她怎么也要争上一争。 薛柔咬咬牙站了起来。 皇后看了看一身素净的姑娘,眉心微动。 这不是进门时跟在薛容身后的那个吗? 当时她还以为是薛容的丫鬟。 “这位是……?” 她看向薛容,询问的意思明显。 “臣女是薛府的次女,名字叫薛柔!” “哦,原来是薛姑娘的妹妹。” 皇后点了点头,却不知这个妹妹为什么这时候站起来。 “刚才姐姐一套薛家枪法精彩绝伦,身为妹妹实在为她自豪。” 薛柔挺直了脊背站着,努力忽略各处投过来的异样目光。 “但姐姐尚武,小女却精文。最近在家做了几首诗作,如今姐姐既表演完了,小女也想拿出来献献丑,希望皇后娘娘应允。” 说着还面带委屈的看了看周遭女眷。 皇后知道世家女是怎么评价薛容的,还当是她这个妹妹为薛家鸣不平。 告诉外人薛家并不都是只会舞枪弄棒的莽夫。 “既然都准备了,那就读来听听。” 薛柔得了应允,十分开心。 但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 一双含水的眸子关切的看向薛容。 “小女虽得了诗作,但字却写的不如姐姐好。 妹妹将诗念来,请姐姐帮着写下,可好?” 薛容一怔。 这个庶妹又起的什么幺蛾子? 不过很快她便明白了过来。 这是想让她当众出丑? 薛柔从小喜欢诗文书画,宋姨娘还专门求爹爹给她请的女先生,一手字写得虽赶不上书画大家,在世家女中也当时十分出挑的。 如今却让薛容来写,是打定她的字烂如泥滩吗? 薛容挑了挑眉。 皇后只当薛柔这是想帮她挽回些面子,也未出言阻止,还探究的往薛容这边看来。 “薛姑娘还会书法?” 宴云廷想了想茶楼中薛容让他作画的情景,以为她十分为难。 于是站出来道: “本王不才,对书法也略有研究,只是许久未写了,不知道退步了没有。 薛二小姐既有需求,不如让本王来试试如何?” 薛柔看了他一眼,盈盈施礼: “不是小女想拂了楚王殿下好意,只是小女这诗是作的春闺里的怨仇,王爷乃男子,笔法浑厚,是写不出小女儿家的婉转的。” 薛容咧嘴笑了一下: “庶妹既然执意要我来写,嫡姐我自然当仁不让,还请皇后娘娘着人拿纸笔来。” 薛柔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实在亲热,薛容都快听不下去了,赶紧澄清了两人的关系,免得叫那不知情的人误会了去。 皇后一听这薛柔实际上是薛家庶女,脸上的笑容果然淡下去几分。 抬了抬手手示意宫人去取纸笔来。 薛柔的小心思被戳破,脸上的微笑凝固了一瞬。 但想想能让刚刚才出了风头的薛容丢丑,她又笑的无比真实起来。 第108章 都赏 “姐姐准备好了吗?妹妹要开始了哟?” 薛柔面带得意的看了看舞台上的薛容。 宫人的纸笔很快拿来,还搬了一张书案。 薛容铺好一张大大的宣纸,用镇尺压住四角,上好的羊毫笔沾满墨汁。 薛柔一看她选了一支最粗的笔,得意的神色就更浓了。 女子多习簪花小楷,用羊毫本就偏软,不好掌控力度,她还选一支最粗的! 当真是不通文墨。 “请便!” 薛容一手执笔,一手拽着袖子,轻蔑一笑。 薛柔便清了清嗓子: 纱窗日落渐黄昏, 金屋无人见泪痕。 寂寞空庭春欲晚, 梨花满地不开门。 薛柔嗓音婉转悠扬,配上哀怨清愁的诗句,当真是扣人心弦。 只是刚才大家看薛容舞枪看的热血沸腾,突然转成这哀婉寂寞的春怨诗,情绪一时还有点转换不过来。 薛柔骄傲的看着台上的薛容,见她迟迟不动笔,心中畅快。 她原本是准备的琴诗合璧,可为了能看薛容出丑,觉得不献这琴技也值。 台上的薛容略顿了一下。 这诗,的确是好诗,八成是薛柔看着宋姨娘的处境有感而作的吧。 而且台上这位皇后娘娘,虽位居六宫之首,可多少年不得恩宠,想必也对这首春怨感同身受。 难怪上一世薛柔能得头赏! “姐姐,我的诗已经念完了,你怎么还没写呢?” 薛柔催促。 薛容抬头笑了一下,随即落笔。 只见她动作轻盈,手腕翻飞,身体随着手中运笔微微晃动,认真的眼神加上投入的表情,整个人的神韵不输刚才舞枪的风采。 薛容提着笔,笔走龙蛇一气呵成,整个过程潇洒恣意,仿佛喝了一壶好酒一般畅快。 只用了不到五息时间,一篇诗作就落于纸上。 皇后好奇的看着她,这写了个什么?怎么这么快呢? 薛柔看她那动作,绝不像是个能写好的,不禁小声嗤鼻。 “快传上来让本宫看看。” 刚才听了薛柔的诗,的确是文采斐然。 只不过跟今日的热闹不是太应景,她有点好奇薛容的书法了。 早有内侍走过来,将薛容的作品拿给台上众位贵人看。 薛柔不屑的抬头望去,预想着皇后难以言喻的表情,真期待她那高高在上的嫡姐当众出丑的情景。 被众人嘲笑的场面肯定大快人心! 林皇后看了一眼薛容的书法,随即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闪出些异样的亮光。 薛柔心中得意,看吧,皇后想抬举你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皇姐你来看看。” 台上的皇后没做评价,却将长公主宴翎叫了过去。 长公主施施然走过来,看到薛容的大字,不禁捂唇轻笑: “这还真是她的风格!” 薛柔再次得意。 她的风格? 不就是只会打架斗狠,无知草莽? 宴云廷宴云昭两人见此情景,也忍不住上前观看。 只见楚王眼睛一亮,不由赞叹出口: “没想到薛姑娘笔力如此浑厚,丝毫不输书法大家啊!” 心中还纳闷,字写得这么好,怎么她却不会画画? 宣王也是满眼惊艳: “薛姑娘书法真是字如其人,俊逸洒脱,气贯长虹!” 薛柔脸上的得意之色渐渐垮塌下来。 这…… 怎么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哈哈哈,本宫看惯了规规矩矩的簪花小楷,这狂草还真是不怎么会欣赏。 不过薛姑娘这字里行间充斥的灵动恣意,本宫却也感受的到。想来也只有薛姑娘这般鲜活自在的人,才写得出如此奔放的字! 来啊,将薛姑娘的墨宝展开来也给大家看看。” 于是宫人便将宣纸展开来,对着在座的公子小姐。 薛柔抬眼看了一下。 果然是一幅狂草,笔墨饱满,酣畅浑厚,字里行间如行云流水,运笔雄健洒脱! “哇,没想到薛大小姐枪耍的好,字也写的如此精妙!” “是啊,这字跟刚才的枪法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浑然天成,赏心悦目!” “就是配的这诗有些小家子气了,与这苍劲有力的狂草简直格格不入啊!” “是啊,如此浑厚的书法,当配大漠孤烟的壮烈!” 听着一声声赞叹,薛柔简直要掐断了手指甲。 你们懂什么,女儿家自然是对寂寞惆怅的春怨更能感同身受。 可看周遭的世家小姐们,听了大家的赞叹满眼都是艳羡。 恨不得也像薛容那般舞枪弄剑,挥毫泼墨了! “咔嚓”! 薛柔的指甲真的断了! “薛家女儿果然文武双全,本宫都要羡慕安武侯了!” 皇后高兴的赞赏,抬抬手示意宫人: “字也好,诗也好,都赏!” 于是,就有宫人给薛容薛柔姐妹俩一人一对宫花。 薛柔脸色难看的谢了恩。 她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好不容易作出的诗,本以为会得个头彩。 没想到只得了这么个玩意儿不说,还给薛容做了嫁衣裳! 她越看那宫花越觉得来气,若不是皇后赏的不能辱没,她这会儿恨不得撕烂了丢进垃圾堆里。 那草包不是从来不喜读书写字吗? 到底是何时练就了这一手狂草! 薛容看着她满脸的不甘,轻笑了一下。 画画可能她真不行,可是写字的话,她上一世可是专程练过的。 只因宴云昭总是拿这个揶揄她,她便专程找了字帖,刻苦练习。 连练枪的时候,都不忘将毛笔绑在枪头,沾着清水在影壁上写字。 如果不是宴云昭总有事需要她处理,她连丹青也想好好学学的。 有了薛家姐妹带头。 其他准备了才艺的公子小姐们纷纷登台献艺。 不过薛容珠玉在前,后头就没有特别出彩的了。 但凡登台了的,女子都赏了珠花,男子都赏了徽墨。 热热闹闹到了日落十分,赏花宴才渐渐散去。 众人起身要走的时候,一直在门外候着的茯苓匆匆找了过来,给薛容使了个眼色。 薛容会意,抬头去找她的好妹妹薛柔。 却见她早已离席,追着刚下了台要往后院去换衣服的宣王而去。 薛容不敢耽搁,将皇后的赏赐都塞给卫哲鸿: “表哥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卫哲鸿刚想夸自家表妹几句,却见她匆匆走了。 “我在府外马车上等你!” 他冲薛容的背影喊了一句,人已经挤进人群里不见踪影。 “可看清她是往哪个方向去了?” 薛容挤开熙熙攘攘的人群,低声问茯苓。 “后院照花轩。” 茯苓答道。 “一会儿我靠近了听他们说话,你在外帮我把风。” 她想确定母亲的病到底跟宴云昭有没有关系,以及薛柔到底跟宣王勾结的多深。 “薛姑娘……” 可刚走出飘香馆,就有个熟悉的女声高声叫她。 薛容惋惜的叹了一声,来人身份特殊,她又不好装听不见,只得回身施礼: “小女见过长公主!” 第109章 长公主美意 宴翎手拿着一面美人团扇,面上堆满了姨母笑。 “以前只知道薛姑娘身手不凡,不曾想你还写的一手好字!” 长公主不吝溢美之词。 原本想着薛容名声在外,是个只会舞枪弄棒的草莽,她家承轩也是个内里空虚的,娶回来有她这个做娘的好好护着就成了。 没想到薛容竟是个宝! 以后她也可以少操点心了。 “长公主谬赞!” 薛容敷衍的道谢,只希望她赶快放人。 可宴翎似乎与她的愿望背道而驰,她热络的走上前来,拉起薛容的胳膊: “说起来,你的母亲卫璇,也是我们年轻时候有名的才女,能教出你这样的女儿,一点都不意外。” 薛容诧异,长公主素来与卫家没什么交集,怎么就说起她母亲了? 待抬头看见不远处,林皇后拉着一身青衣的左婉莹问东问西,也是这样一脸姨母笑容。 她整个人就不自在了起来。 难道付承轩那小子一直没跟长公主说明白? 不过话说回来,自今日早上两人分别到现在,好像都没见到那家伙的影子。 真是关键时候掉链子! “母亲也常说长公主性情随和,平易近人,只是她近年来一直身体有恙,不便出门,没办法上门拜访。” 长公主身份尊贵,如今薛家又没了实权,她总不会屈尊降贵到薛家去拜访吧? 然而,她似乎是低估了宴翎对她的喜爱。 “薛夫人病了啊?那我可要找个时间亲自去看看……” 薛容心里叫苦,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母亲你跟师父说的什么?” 正不知如何推辞,救星徒弟终于出现了。 付承轩早已换了套装束,两颊微红似乎还喝了酒。 “小容儿!” 周静雯终于寻到她的闺中密友,兴冲冲的扑了过来。 “长公主殿下!” 见宴翎竟然也在,她难得的停下脚步,给长公主施了礼。 宴翎瞟了她一眼,想不起这是谁家的姑娘。 “我刚才说,找时间去薛府拜访一下薛姑娘长辈。” 要给他提亲,自然先要去拜访人家长辈。 “她是我师父,我自己上门给她请安就行了,不劳母亲费心!” 付承轩一脸不情愿。 宴翎以为他没明白:“哎,你不懂……” 付承轩烦躁的拉着她的胳膊: “儿子懂得很,母亲请过来,我有事要跟你说清楚。” 说着就拉着长公主到一边说话去了。 周静雯这才放松了神情,一脸兴奋的问到: “听说你在赏花宴大放异彩,还得了皇后娘娘头赏,真的假的?” 在她看来,自己这个姐妹虽说有些本事在身上,可赏花宴自来比的是诗文琴画,她薛容哪一样也不太行啊,到底是什么本事入了皇后娘娘慧眼? “此事容我过后细说。” 薛容抬眼看了看似乎起了争执的长公主母子,也不确定付承轩搞不搞的定。 “你这一天都没见人,都去哪儿了?” 周静雯一提这个就垮下脸来: “还不都是你那个好徒弟,我刚进门就碰见他躲在无人处哭鼻子,上前安慰了几句,他就说自己心情不好,非拉着我去喝酒。 我一想,本来这赏花宴也太过无聊,就随他去了。 结果这一喝就喝到了现在。” “喝酒喝了一天?” 薛容探究的看着自己这位好友。 见她面色如常没有半丝娇羞,也不像是跟她徒弟有啥的呀。 “你俩也真是心大!” 她感叹了一句。 “薛容是我师父,母亲你乱搅合什么?还要去人家家里,你安的什么心思,是想让我欺师灭祖吗?” 本来付承轩是不敢这么跟母亲说话的。 可今日喝了不少酒,就借着酒劲儿说出来了。 “啪!” 长公主拿团扇拍了他一下: “怎么跟母亲说话呢?你们算什么师徒,小孩子家玩闹罢了。 我看你对人家薛容毕恭毕敬的,平常也乐意听她的话。 母亲帮你求娶了来,以后也少让我操点心!” 付承轩十分抗拒: “儿子不喜欢薛容这样的,你跟父亲不也常说成亲要找个自己喜欢的吗?怎么到我这你就强人所难?” 宴翎无法反驳,她的驸马当年就是自己选的,也的确当着儿子的面说过这样的话。 “那你说说看,你喜欢什么样的?” 只要不是太差劲的,也不知不可以考虑。 “我喜欢钱欣那样的。” 付承轩脱口而出。 宴翎气的又拍了他两下: “说话也不知过过脑子,钱欣那样的狐媚子到底有什么好,你不知道她都怀了人家的孩子了?” 付承轩自然知道他跟钱欣没可能,可不说点狠的,他怕母亲会一意孤行。 到时候师徒真成了夫妻,他还怎么面对薛容? “我不管,我就喜欢钱欣。 她最近因为怀孕的事儿没少受顾家的气,儿子要是执意上门求娶,钱家未必就不肯答应!” 宴翎简直要气炸了肺,她这是养了个什么大逆不道的儿子! “好你个臭小子,你要真敢去钱家提亲,我就打断你的腿!” 要不是周遭过往的人太多,长公主就要压不住火气。 “你要是真去薛家见她长辈,我就敢去钱家提亲!” 付承轩梗着脖子,半点都没有退缩。 宴翎这才明白过来,他这是真心不想娶薛容,才故意拿钱欣激她。 本来还想先登门拜访拜访卫璇再做打算,如今只得放弃了这个主意。 “行吧,你爱怎样怎样吧,我不管你了!” 长公主失了耐性,拉着脸转身就走。 回头看见薛容,还是觉得有些惋惜: “薛姑娘有空常过来喝茶啊。” 这姑娘性格她是真喜欢,做不成婆媳是真可惜! …… “宣王殿下请留步!” 宴云昭刚走进照花轩,就听到有人在叫他。 回头一看,见是一个打扮素雅的女子,一时竟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 “小女薛柔,参见宣王殿下!” 薛柔看见他眼里的迷茫,赶忙自报家门。 上一次的亏吃的有点大,她肋下的於伤过了好久才好。 “哦,原来是薛二小姐,找本王什么事吗?” 宴云昭想起事情的前前后后,心想这薛家庶女还真是听话。 让她穿素一点儿她真的照办了。 薛柔款款向前走了两步: “臣女的确有事要跟殿下单独商议,不知殿下可否方便?” 慕白一脸冷酷的上前,语气十分的不善: “不方便!” 什么人就想跟王爷单独说话,拿他这个侍卫做摆设吗? 薛柔脸色红了红,倒也没有退缩。 “我知殿下对我家长姐很感兴趣,可小女却觉得长姐好像更亲近楚王呢。” 第110章 长春宫议亲 薛柔柔柔的开口,却是戳中了宴云昭的隐痛。 自从知道了薛容头上戴的发冠是宴云廷给的,他心里就好像扎进了一根鱼刺。 更别说今日薛容舞枪,宴云廷还主动给她击鼓! 他摆摆手让慕白退下: “薛二小姐不妨开门见山,本王没那么多耐性!” 没有旁人在场,宴云昭就不必伪装谦谦君子。 “很简单,我想办法帮殿下得到薛容,但事成之后,王爷也要把我收进王府!” 薛柔亦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直言不讳。 宴云昭审视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虽不算倾国倾城,倒也算娇柔妩媚,这桩买卖,他似乎不亏。 “成交!” 他饶有兴味的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很快做了决定。 “不知薛二小姐怎么帮本王?” 宴云昭挑了挑眉,问。 薛柔笑的隐晦: “小女近水楼台,会给宣王传递消息。 以王爷的本领,不会连一个女子都搞不定吧?” 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薛柔觉得也没必要攀上这棵大树了。 她日日在薛府,目睹了姨娘的痴心错付。 薛柔发誓,这辈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像姨娘那样,为了男人的真心而选择夫婿。 要选,就选这世上最强的! 她早就研究过大周这几个皇子。 太子是个病秧子,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驾鹤西去。 三皇子宴云廷恶名在外,如今虽掌了些实权,但到底没有外家帮衬。 四皇子就更不用说了,只顾游山玩水的草包一个。 所以她要嫁,就要嫁最有实力的宣王。 无论是用何种手段! 宣王在意薛容又怎么样?左不过也是政治婚姻。 他日若宣王成功即位,就她的心机手腕,还搞不定一个只会蛮干的薛容? 薛柔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哈哈哈……薛二小姐果然甚合我心!” 宴云昭也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有了薛柔这条暗线,镇国公和薛家的旧部,还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当薛容三人恭敬的送走长公主之后,就见薛柔心满意足的从后院款款而来。 看见薛容还巧笑晏晏: “姐姐还没走啊,是在这专程等妹妹吗?” 造作的嗓音恶心的周静雯差点想吐。 “什么动静这么恶心,难道是我不小心踩到了狗屎?” 她故意捏着鼻子,还不忘抬起脚来看了看鞋底。 薛容噗嗤笑了出来,用眼神责备她真是调皮。 薛柔却全当没听见她说啥,顾自带着小兰往公主府大门方向走: “听闻卫家表兄要送姐姐回去,柔儿就不等你了,姐姐请自便!” 若是一路都被这个姓周的埋汰,她也得怄死了。 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薛容却盯着她从容淡定的背影有些不安。 看样子,她定然是得了宴云昭什么许诺,不然刚刚偷鸡不成蚀把米,她不可能还这么淡定。 “容儿,走吧!咱们不理她!” 周静雯被她那淡漠的态度气了个够呛,告别了付承轩,拉着薛容也往外走。 …… 夜晚,华灯初上。 仁德皇帝处理完一天的政事,将几个有皇子的后妃和他四个成年的儿子,都叫到了长春宫。 今日赏花宴他虽没参加,但皇后早打了招呼,要给几个皇子选妃。 他的四个儿子皆已成年,是该娶妻生子的时候了。 “皇后和众位爱妃都说说,今日可有中意的人选?” 他放下手中的奏折,努力做出亲和的样子。 “今日就当咱们关起门来拉拉家常,你们几个若是有中意的姑娘,也可以说来听听。” 他指着几个儿子。 作为国君,他是极少过问后宫之事的。 可看着儿子们都长大了,一个个长身玉立的模样,他自然而然就代入了父亲威武的形象。 德妃和姜妃都不说话。 今日的赏花宴对她们俩来说无疑是场灾难。 “既然两个妹妹都不言语,那臣妾就先提一嘴了。 左丞相家的嫡女左婉莹,对稷儿情深义重,臣妾想说和说和他们两个……” “母后不可!” 太子赶紧出声反对。 自遭了变故,他便中途退了场,也不知皇后找过左婉莹。 “咳咳…… 儿臣日薄西山,恐……咳咳! 恐耽误了人家姑娘芳华!” 他知道母后是想给他留个后,可他病的这么重,又怎好拖累人家,尤其是她。 皇后满脸艰涩的闭了口。 她也不想为难人家姑娘,可她问过左家女了,她是同意的。 “嗯…… 我记得,左丞相是教过稷儿的是吧?” 皇帝也想给太子留个后,毕竟是嫡长子,他对这个儿子还是很看重的。 “对,左相之前做过太子师,稷儿也是那时候认识的左家嫡女,两人情投意合,算得上青梅竹马。” 皇上问话,让皇后重拾希望。 她不想逆着儿子心意惹他生气,可皇帝发话就是另一回事。 “父王,可是儿臣这身体……咳咳! 我自己都朝不保夕,又怎好害了左相的女儿呢。” 皇上看了一眼他: “你是皇家人,能嫁入东宫是他女儿的福分。你是东宫太子,当得起皇家威严,这种自降身价的话是你该说的吗?” 皇上最注重皇家尊严,对太子这样宅心仁厚的做法很是厌烦。 “可是父皇……” “好了别说了,此事我会问过左相的意思,也不算强迫了他!” 见他就要发火,太子终究是禁了声。 “父皇,儿臣有一心仪的姑娘,还请父皇成全。” 宴云昭向前一步,施礼道。 宴云廷心下一沉,暗道不好。 “哦?说说看,是哪家的姑娘?” 仁德帝问。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臣的心意母妃是知道的,愿请母妃帮儿臣操持。” 宣王期待的看向德妃。 心道若是能得皇帝赐婚,他也就不必跟那什么劳什子薛二小姐做交易了。 德妃面色尴尬的笑了笑,她现在实不愿给儿子娶那薛容。 不管她是不是有意,今日都曾差点伤到她的昭儿。 而且薛家如今的兵权已经到了楚王手里,就算再娶薛容也无济于事。 “父皇,儿臣也有一心仪女子。但儿臣没有母妃,就只能自己争取了。” 见德妃尚在迟疑,宴云廷赶忙上前,也施礼请求。 皇帝挑了挑眉: “哦?你也有心仪的姑娘?” 以前他不是没让皇后给这几个儿子相看过,但一个个的都表示要先建功再成家。 如今只办了个赏花宴,怎么这一个两个都开了窍? “是谁啊?” 他问宴云廷。 “父皇,此事是儿臣先说的,理当先听儿臣的请求!” 宴云昭一看不好,一个劲的给德妃使眼色。 “父皇,儿臣心仪的是安武侯薛牧的嫡女,薛容!” 宴云廷却不指望别人,直接说出了心中所想。 第111章 公平竞争 “噢?薛牧的女儿?” 皇帝诧异。 他虽很少出宫,但是有专门的内侍官帮他探听京中各世家的家事,京圈女魔头的名号,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呵呵,就是那个打遍京城无敌手的薛容?” 跟他这个风流成性的三儿子倒是般配。 “父皇,儿臣心仪的姑娘,也是薛家嫡女!” 宴云昭见德妃迟迟不应声,只得自己说出口。 “嘶—— 你也看上了这个薛容?” 皇帝纳闷。 这个二儿子野心很大,向来爱惜自己的名声,怎么会突然求娶一个名声有损的世家女? 他好奇的看向皇后: “今个在赏花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信这两个儿子突然莫名其妙同时看上一个姑娘,还是个名声不怎么好听的姑娘。 “薛家女儿在宴上舞了一段薛家枪法,风采斐然,还当众写了一幅字,十分出挑,可谓是文武双全呐!” 皇后今日对薛容的印象大为改观,不仅仅是因为她才艺惊人,更因为她救下了太子,还指出那场祸事是有人陷害。 说着让人将收藏的薛容墨宝拿出来,给皇上欣赏。 “嗯,的确不错!” 皇上看了字满意的点头。 “可她之前传出来的恶名……?” “臣妾觉得八成是谣传。” 皇后肯定道。 这就比较难办了。 皇帝转头看了看端坐如松的德妃:“昭儿是你的儿子,你怎么看?” 德妃这才不情不愿的站起来: “昭儿的确跟臣妾提过薛家女,可臣妾今日看她毛毛躁躁,还差点伤到稷儿,就觉得此女不适合做皇家儿媳。 臣妾本事属意本家的侄女……” 她想让宴云昭娶了她哥哥宣武侯的小女儿,也好让外家更倾力帮他。 “母妃,都说了是儿臣不小心打乱了容儿的枪法,她又不是有意的,你怎么咬定是她的错?” 宴云昭很少忤逆德妃的意思,可这次不成。 在他看来,妇人就是短视。 薛牧虽丢了兵权,可薛家军旧部十分认主,只要他拿捏了薛容,薛家军即便在楚王手里也发挥不了作用。 何况还有镇国公手中二十万大军。 德妃明显还是不愿意,讪讪的笑了笑,不说话了。 “既然你母妃不愿意,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皇帝看出德妃的意思。 “至于你,没有母妃操持,但你还有皇后啊,以后这种事还是找长辈替你出头!” 他指了指宴云廷。 “是,儿臣知错!” 宴云廷也不分辩,低了头乖乖认错。 皇后想起宴翎的话,主动给他解围: “都是臣妾失职,心里一直惦记着稷儿的病了,对廷儿的关心实在太少。” 皇帝抬了抬手表示理解: “既然咱们家两个男儿都看上了薛家嫡女,就劳烦皇后操劳一下,找个合适的机会探探薛家的意思……” 正想把这头疼的事推给皇后,突见一直没说话的梁王也站了出来: “父皇!” 仁德帝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处理儿子的婚事也这么麻烦。 “怎么,你也有心仪的姑娘?” 不会也是薛家的嫡女吧? “那倒没有。” 晏云礼咽下心头苦涩。 “儿臣只是觉得,两位哥哥既然都心悦薛家嫡女,该问问薛容本人的意思。 咱们虽是皇家,可父皇向来宽厚,做不出以权欺人之事。 两位哥哥看上同一女子,当像民间那样,公平竞争,谁能赢得少女芳心,谁才能抱得美人归。” 皇帝一想,两个皇子争同一女子,岂不有辱皇家尊严? 可梁王那句向来宽厚,又深得他心。 皇子们想娶心仪女子,也得像民间那样放低姿态求娶,说不定也能传为一段佳话,说他这个做帝王的与民同乐,仁厚宽和。 于是点了点头: “你们都听见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父皇只想成人之美,可不想让人说成趁人之危。 你们好自为之吧。”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不想管了。 “但也要时刻谨记你们皇子的身份,莫要做出一些太出格的事来!” 想了想,皇帝还是补充了一句。 若是太丢皇室尊严,他这老脸还往哪儿搁? “谨遵父皇教诲。” 楚王宣王对视一眼,相互较着劲。 “母妃,当初不是你说要我娶薛容的吗,怎么事到临头你又出尔反尔?” 回到长乐宫,宴云昭对德妃的表现十分不满。 德妃不紧不慢的修剪着一盆绿植,闻言抬眼看了他一下: “此一时彼一时,薛家如今已经丢了兵权,而且还送到了楚王手下,你觉得薛家还会支持你?他们早就站了队了。” 昭儿还是太年轻,当初楚王请命去北疆,他就该拦着的。 “可若儿臣成功娶到薛容,那薛牧和卫清川还不得转而支持我?” 就冲薛容在两家得宠的这个势头,娶了薛容就等于拥有了一切。 “你还没看明白吗? 薛家嫡女根本就看不上你,今天在赏花宴上她还想杀你。 若她真同意嫁你,本宫才觉得害怕,她定是想着怎么害你呢!” 后宫中摸爬滚打二十多年,德妃自认为对女子的心思十分清楚。 “都说了这事儿不是容儿故意的,不信你问慕白!” 宴云昭很生气,怎么说什么母妃都是不信。 被点名的慕白一愣,当时他被宣王挡了视线,根本没看清薛容招数,等他注意时,薛容的枪就要扎上主子的心脉了。 “哦,王爷说的有理!” 虽不知他们母子在争论什么,但附和王爷肯定是没错的。 “行啦,就算你想娶,现在也没那么容易,你还是多想想怎么挽回在你父皇心中的地位吧。” 自从这个宴云廷从北疆回来,好像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何彦殊张纪堂相继殒命,朝堂上的助力可谓损失严重,是该想想怎么反击了。 “云廷,你真想娶那薛容?” 皇后此时也正询问宴云廷。 宴翎刚说要娶薛容做儿媳妇,如今倒让她有些为难了。 “回母后,儿臣只是觉得,决不能让二哥与薛家结盟。 他如今在朝堂上结党甚多,若再加上薛家和卫家,实力不容小觑。” 皇后心中一惊,她竟没想到这层! “你放心,皇上如今这番态度,就是让本宫来主持你的婚事,我会尽力帮你争取的。” 看起来宴翎娶不到这个儿媳妇了。 若不是嫁与皇子,宴云昭对薛家的执着必会不死不休。 “多谢母后!” 宴云廷认真道谢,想起薛容在花厅里的话,他又屏退了左右,悄悄对皇后说了来龙去脉。 “此事当真!” 皇后听了心惊的站了起来,若果真这样,她的稷儿岂不是还有希望…… 第112章 大小姐才名远播 薛容回到薛府的时候,已经过了掌灯时间。 薛牧和卫璇都在门口等着。 “姑父,姑母!” 卫哲鸿高高兴兴下了马车,给两位长辈见礼。 “哲鸿不必多礼,快进府喝杯热茶,还没来得及用晚膳吧,时辰不早,在薛府吃过再回去吧。” 卫璇满脸笑意的招呼侄子。 薛牧却是等的心焦,朝刚下马车的薛容大吼: “怎么拖到如今才回来,你庶妹早就到家了!” 说着还看了看她头上的红宝石发冠,真是越看越碍眼。 “姑母,我就不进去了,祖父祖母在家等我该着急了。” 卫哲鸿婉拒了卫璇的邀请,回头给表妹解释: “姑父,你是不知道,容儿今日可谓大放异彩,一套薛家枪法惊艳四座,还写的一手好字,得了皇后娘娘头赏呢!” 若不是今日参加赏花宴,他都不知道这个皮猴子表妹竟然这么有才华。 “真的?” 卫璇亦是一脸惊奇。 薛家枪法倒是不怎么意外,她什么时候写的一手好字? “娘,您信不过我还信不过表哥吗?他是不会骗你们的,看看,这是皇后亲赏的九尾凤钗!” 薛容看见门内露出一角淡墨的衣裙,有心炫耀。 “哎呀,还真是御赐之物!” 卫璇满脸惊艳。 薛牧愣了一瞬,转而满心骄傲: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女儿!” 门后的薛柔再次掐断了指甲。 我也是您的女儿,怎么没见你这么对我过! 本来想趁着爹爹呵斥薛容回来太晚的空档上前说几句好话,重新搏一下薛容的好感。 可如今看到这副情景,她就不想再往前凑了。 人家一家子和和美美,她和姨娘,都是多余的…… 可既然这样,为何还要默许姨娘进了门? 又为何还要生下她! 薛柔转身朝南苑走去。 “这些年你们欠我的,我都会如数讨还回来!” 她幽幽的说着,满眼都是恶毒。 “怪不得姓顾的递了拜帖要登门道歉,原来是听说容儿在赏花宴上出了风头! 我就说那顾世忠没这般自觉。 哼,拜高踩低的势利眼儿!” 他今天一下值就接到了顾世忠的拜帖,说明日会信守承诺带着犬子登门给薛容道歉。 薛牧还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在皇宫里揪着顾世忠大骂一顿的情景。 可他骂了也就骂了,这些日子没听到动静,他早已将此事抛到脑后。 心里还纳闷这姓顾的怎么突然良心发现? 原来是觉得她姑娘得了皇后娘娘青眼,不好得罪,这才上赶着套近乎! “以前还真是看错了那姓顾的!” 薛牧越想越是不服,一边嘀咕还一边盘算,明日要怎么好好羞辱一下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热热闹闹吃上晚饭,薛牧憋了好久,才终于说道: “你头上的发冠摘下来,明日还给我!” 卫璇以为他是生气将送她的礼物给了薛容,解释道: “我一大把年纪了,哪用得着这么鲜亮的东西。刚好容儿这身红衣缺一套相配的头面,我就给她用了。” 薛牧却有苦说不出,只得继续扯谎: “我不是那个意思,原本这是手下人找到的,只想给我鉴赏,可我会错了意,以为是孝敬我的……” 如今他也不再是一军主帅,这意思要还给人家。 “哦,茯苓快帮我摘下来还给爹爹!” 薛容赶紧放下碗筷。 不知道这发冠竟还有这般曲折的身世。 茯苓不敢怠慢,赶紧将发冠从薛容头上摘下,又给她挽了个简单的斜髻。 吃完饭卫璇觉得她这身实在不搭,就让四季找了身淡粉色留仙裙给她换上。 “哎,也不知易儿如今怎么样了?” 帮薛容整理裙子的时候,卫璇忍不住叹息。 薛容看着母亲瘦弱的身体和蜡黄的脸色,没来由一阵心酸。 也不知无影散的解药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听表哥说已经开始治疗了,娘要是不放心,明日我就去国公府帮您看看。” 卫璇叹了口气: “明日不是顾大学士登门吗?你还是好好在家待客吧,我让齐嬷嬷去国公府问问情况。” “哦,都听娘的。” 薛容乖巧的答应着。 见天色不早,也不好再打扰爹娘团聚,她便带着茯苓回了西苑。 “大小姐回来了!” 新上任的掌事杨嬷嬷热情的迎上前来。 “大小姐!” 新红带着其他三个丫头规规矩矩的立在院中见礼。 薛容笑着点头: “嬷嬷,我这儿没这么大的规矩,以后回来你们各忙各的,用不着如此隆重。” 以前随性惯了,突如其来受此待遇,还真有些不适应。 “那怎么能行!” 杨嬷嬷一本正经的板起了脸: “姑娘现在可是受过皇后娘娘夸赞的才女,以后这登门拜访的说不上要踏破门槛,咱们院里的下人,规矩还是要有的。” 薛容一愣,旋即笑道: “嬷嬷的消息还真灵通,不过您也不必如此小心,以后咱们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至于那些趋炎附势的,我一概不想理会。” “可大小姐……” 杨嬷嬷一脸担忧。 “与其他各世家的贵女们交际来往,可更有助于姑娘您的名声,于将来说亲或是前程,都有助益啊!” 薛容笑着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嬷嬷多虑了,我的前程,可不是跟这些世家女交际得来的。” 茯苓也向杨嬷嬷吐了吐舌头: “要真让大小姐去跟那些人交际,说不定好不容易挣来的才名,又要毁于一旦了呢!” 大小姐就是个直肠子,可不会世家贵女那些弯弯绕,一个不小心再把谁给打了,这才名怎么可能还保得住! “还是茯苓懂我!” 薛容大笑着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说着又看向一脸无措的杨嬷嬷: “时辰不早,让大家都去睡吧。” 然后又看了看新红几个: “今日得了赏,大家都高兴,现在太晚了,明天我让茯苓给大家发红包。” “真的?” 杏黄性子最为活泼,听见红包就亮了双眼。 浅绿也很开心: “多谢大小姐,祝大小姐才名远播,步步高升!” 稳重的新红瞅了她俩一眼,低声呵斥:“注意仪态!” 薛容笑了一下,这几个丫头也不太信任她呀。 “浅绿和杏黄嘴巴真甜,明天的红包多加五两。” 这下老实的青蓝也跃跃欲试了: “祝大小姐青春永驻,越来越漂亮。” 新红无力的叹了口气,窘的小脸微红:“奴婢……” “好啦好啦,大家都有,逗你们玩儿的!” 说着上前也拍了拍新红的肩膀:“四个里头你最稳重,以后这院子里就麻烦你跟杨嬷嬷了。 但也不必如此拘谨,你家大小姐我很好说话的。” 新红松了口气:“是,大小姐!” 躲在后院的角落里默默刷着恭桶的春桃,听到这一切恨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第113章 夜闯闺阁 与丫鬟们闹了一阵,薛容便勒令众人赶紧回去休息,自己也回了卧房。 屋内的被褥已经铺好,空气里飘荡着似有若无的熏香。 可薛容的神经却瞬间紧绷了起来。 这屋子里,有陌生人的气息! 呼吸粗重沉稳,还是个男子! 薛容放轻了脚步,慢慢朝屏风走去。 口中还故作轻松的念道着: “这杏黄也是,不知道本小姐最讨厌熏香吗?明天可要好好提醒她一下。” 如是说着,人已经走到屏风面前,却并没急着绕进去,而是突如其来飞起一脚,勾着那屏风的底座将它翻了出去! 屏风后的宴云廷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下。 惊吓之余本能的抬手,一把抓住了屏风的边框。 还好没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可不想再闹成上次那般难堪。 可还没来的及放松一下,薛容就一个回旋踢,正朝着他的面堂而来。 宴云廷瞪大了眼。 是不是擅闯一个武功高手的闺房实在有点太不明智! 然而薛容根本没看清他到底是谁,以为是个要毁她清誉的登徒子,脚下用力没留半分余力,倘若生生受了,楚王的一口白牙就要不保! 宴云廷无奈,只得松了屏风去抓薛容的脚踝: “别闹,是我!” 他拉住薛容的脚腕往身前一带,薛容一个身形不稳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大小姐!您没事吧?” 门外响起了庄震的声音。 自从薛易将他和铁头给了薛容,这两人就住在了西苑门外的倒座里,每晚轮守薛容的院子。 刚才宴云廷放掉了屏风,倒在地上发出一阵乱响。 薛容此时也看清了宴云廷的样貌,于是转头答道: “无事,是我不小心撞翻了屏风。” 庄震明显松了口气: “刚才铁头说看见有个黑影一闪而过,您可小心着看有没有盗匪!” 薛容拧眉,抬头看向宴云廷。 见他歉意的笑了一下,便知是他让人故意做出来,好转移薛家护院的注意力的。 “知道了……” 刚要叫他不用担心,赶紧回去休息,就听院内的丫鬟听得动静都已起身: “小姐您没事吧,奴婢进去帮您收拾!” 茯苓跑得最快,闷着头就要冲进屋子。 宴云廷眼疾手快,踢着旁边一张红木茶几,朝大门处一用力。 沉重的茶几便结结实实的挡在了门边。 “小姐您怎么了?快开门啊!” 茯苓推了半天没推开,着急的大叫。 薛容无奈: “那个……我都已经睡下了,只是屏风倒了,没什么大碍,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明日再弄就是。” 茯苓想了想,大小姐今日参加赏花宴,的确是挺辛苦的。 “那小姐,您放着别动,明早奴婢给您收拾。” 薛容见她还不走,故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语气慵懒道: “知道啦,快回去睡吧。” 茯苓又等了半天。 薛容看着门上映出的小身影,十分头疼: “怎么还不走呢?” 茯苓一脸关切: “奴婢等大小姐熄了灯再走!” 薛容心中叫苦,宴云廷却反应敏捷,一口吹灭了烛台上的蜡烛。 “行了,快去睡吧,你也陪我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 “奴婢告退。” 茯苓这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薛容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以一种很不雅观的姿势趴在宴云廷怀里,一只腿还被他牢牢抓住! “可以松开了吧!” 她压低声音,没好气的说。 宴云廷老脸一红,赶紧松手。 “那个……刚才太紧张,我……” 他支支吾吾。 不是他没意识到自己越防,只是温香在怀,他沉醉的忘乎所以。 “上次我家闹贼,不会也是你吧?” 薛容却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宴云廷神情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老实交代: “是我。 你父兄长辈把你看的太紧,我想单独跟你说句话实在太难。” 堂堂楚王满心苦涩的解释。 薛容却是忍不住笑了: “楚王殿下深夜造访,到底是有何贵干?” 她轻轻走到门边,抄起茶几上的茶具,给宴云廷倒了一杯。 心中却是震惊: 这么重的桌子被他踢到门边,可桌上的茶杯茶壶安然无恙,甚至连蓄满了水的茶壶,竟也没撒出半点! 楚王的功力,比她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我……” 想起今夜此行的目的,宴云廷紧张的手心冒汗。 虽是没少跟女子打过交到,可她们都是特意培养的暗卫,一切全听号令。 可是薛容不同。 她只静静的站在那里不说话,就足以让他心潮澎湃了。 “今日赏花宴过后,父皇诏我们几个皇子去了长春宫。” 将要说的话吐到嘴边打了好几个转,发现还是说不出口。 宴云廷决定还是迂回一下的好。 “哦,可是要给你们兄弟几个说亲?” 薛容将茶杯递给他,好奇他手上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不过最重要的应该是太子吧,皇后娘娘可是要说和他跟左家嫡女的婚事?” 宴云廷好奇: 虽说薛容平日里做事是出格了些,但却也是尚在闺阁的世家小姐,怎的跟男子共处一室会如此淡定? 难为自己竟还如此局促! “宣王跟父皇说他心悦于你,想要父皇给他赐婚!” 他没理会薛容说了什么,径自说道。 “什么?!” 薛容攥紧了双拳。 以为让父亲将兵权让给宴云廷,自己就失了利用价值,可宴云昭怎么还不死心? “皇上答应了?” 她紧张的问。 宴云廷见她的反应,终于觉得舒服了些。 “原本是要答应的,可是被我阻止了。” 薛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辈子要让她再嫁宴云昭,说不定新婚之夜就忍不住扒了他的皮! “多谢楚王殿下解围!” 宴云廷来了兴趣: “你不想嫁给宣王?他在几个皇子之中可是最为出挑的,说不上将来能荣登大宝……” “不可能的!” 薛容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 “只要有我在,他休想坐到那个位置上去!” 即便是他使用手段上去了,她也会拼上身家性命将他拉下来。 “你……跟宣王有仇?” 宴云廷试探着问。 他感受到薛容对宴云昭的敌意不是一次两次了。 在谈论军械倒卖之事上,在讨论何彦殊忠于谁的时候,甚至在今日的赏花宴上,宴云廷清清楚楚的看见,薛容是想杀掉突然闯上舞台的宣王。 薛容将心头火气努力压了回去: “他设计害我父兄,此仇不共戴天!” 宴云廷摸了摸下巴,那场军械倒卖案,不还没有证据说明就是宣王所为?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今日来可不是为了这个: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阻止他赐婚的?” 说着,他心头如小鹿乱撞。 第114章 还是交易 薛容也实在有些好奇。 若说皇后出面阻止,她还有几分相信。 毕竟看今日的情形,林皇后与长公主的关系匪浅,一定知道长公主想娶她做儿媳。 可楚王的话…… “你是怎么说的?” 她奇怪的问。 怎么想一个尚未娶亲的皇子,都没有理由掺和别人的婚事。 “我跟父皇说……咳!” 宴云廷使劲按住心口,生怕它一不小心就会跳出来。 “我说我也心悦薛家嫡女,而且我们两个……早已心意相通了。” 说着他使劲搓着手中茶杯,势将杯口上的青花给蹭下来。 后半句是他故意加上的,怕薛容听了会立马反对。 薛容听了神色一变,目光审视的看着对面的宴云廷。 宴云廷眼神躲闪,心想幸好之前吹了灯,不然他现在的脸色肯定很难看。 “你……不会也觊觎皇位吧?” 过了半晌,薛容悠悠的问。 太子虽找到了病因,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解药。 就母亲的症状来看,停了无影散或许能减缓病情恶化,但定不能彻底除根。 所以太子还是面临英年早逝的可能。 重活一世,她是绝没有可能再让宴云昭继位的。 而眼前这个楚王,无疑成为下一届新皇的最优之选! 可楚王满心的欢喜却慢慢冷却了下来: “你……是这么想我们之间的事的?” 他知道薛家军旧部认主,即便改了番号,只要薛家人振臂一呼,薛家军也还是会义无反顾。 再加上镇国公手中二十万兵权。 娶了薛容,的确就与那个位置更近一步。 可他宴云廷,是真没往那方面想。 “这也无可厚非,毕竟身为皇子,不想得到那个位置是不可能的。” 薛容却已经给他定了性。 宴云廷一手搓着额头,不想说话。 “但你也知道我爹娘和外公,都不想让我嫁给皇子,要想娶我,你可要想好该怎么过他们那一关。” 宴云廷放下手深吸了口气: “所以,你这是同意了?” 虽然跟他想的有点出入。 薛容淡然的点头: “如今宴云昭还盯着我,就断不会遂了外公和爹娘的愿,眼睁睁看着我嫁给一个与世无争的富贵闲散。 退一步讲,即便我嫁了这样的人家,他也有办法拿捏我的软肋,害我不得不听他调遣。” 上辈子她不就是这样无知无觉落入了他的圈套? “所以,既然早晚会与他对上,不如直接跟你合作,与他当面锣对面鼓的较量一番!” 宴云廷心痛! 原来他就是个工具。 “只是如此,就要委屈楚王殿下了。” 薛容突然想到了什么。 上辈子宴云廷虽也没成亲,可人家到底是地位显赫人品相貌样样出挑的热血男儿,早晚会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的。 自己这般,岂不是耽误了人家大好姻缘。 “这样吧,咱们就只是定亲,让宴云昭绝了这个念想。将来你要遇到心仪的姑娘,我可以主动退出。” 反正她都已经退过一次亲了,再来一次也无所谓。 宴云廷心中更加苦涩,她连退路都想好了! “行吧,就依姑娘所愿。” 他沉闷的答道,完全没了刚才的激动与兴奋。 来之前他想过无数种可能。 想过她会拒绝,想过她会推脱,可就是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 或许在她心里,皇家的人根本不配有真感情吧? 他说想娶她,她第一个想到的也是想利用她的关系谋得皇位。 不过没关系,只要没有出口拒绝,他就还有机会。 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一点点走进她的心里去。 薛容还想就如何说服外公和爹娘的事给他支几招。 可宴云廷已经放下了茶杯,失魂落魄如游魂一般走到了后窗的位置,打开窗户“嗖”一下不见了踪影。 薛容追过去将头伸到窗外张望了一眼,已经看不见他踪影。 心里纳闷着这个楚王怎么这般阴晴不定? 关好的窗户转过身来,才察觉屋内一片狼藉。 她赶紧扶起了屏风,将打乱的东西物归原位。 又去推门口的茶几。 方才发觉这宴云廷果真是好大的力气,即便是她坚持每日练功,搬这桌子也颇为吃力。 莫寒此时正坐在屋顶上,好整以暇的看后院里一个穿蓝色衣服的小丫头抓萤火虫。 这丫头似乎是练过几下子的,可有点学艺不精。 追着一只萤火虫跳上井台,一个翻身想要下来,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兵器架。 那架子上都是薛容用来练功的枪械,若倒下来定会伤到她自己。 莫寒无奈,捏了块瓦片,打倒了墙角立着的竹竿。 青蓝不小心撞到兵器架,吓了一身冷汗。 正手忙脚乱的转身要扶,却见墙角的竹竿刚好倒下撑住了要倒的兵器架。 “呼——真是吓死我了。” 青蓝拍着胸口,好奇的看着那根竹竿。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莫寒向来冷峻的脸上漾出一抹笑意,刚想继续逗逗她。 就见闺阁的后窗“嗖”一下窜出个人影来。 定睛一看,这不是王爷吗? 赶忙收拾了心情抬脚跟上。 “王爷这是怎么了?” 回到楚王府的时候,程昱见宴云廷阴沉着脸,悄悄的问莫寒。 莫寒茫然的摇头: “许是那薛大小姐没答应吧。” 虽然觉得那姓薛的实在没什么好,可王爷既然喜欢,做属下的也只能帮衬。 但看王爷如今这模样,定是被那薛容伤的不轻。 “她答应了!” 宴云廷烦躁的脱掉外袍,整颗脑袋插进了冷水桶里。 程昱眼前一亮: “薛姑娘答应了?那王爷干嘛还如此愁闷!” 他终于可以经常去看心爱的小茯苓了! 宴云廷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从兵器架上选了把长剑,“沧浪”一下拔出来,苦闷道: “她要跟我合作,助我登上皇位!” 程昱莫寒面面相觑。 所以这薛姑娘,还是在跟他家王爷做交易? 这的确是有够伤人的。 “莫寒,跟我比划两下!” 宴云廷只觉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王爷,属下觉得薛姑娘提议也没什么不好,这大周几个皇子,就您有这个能力……” 莫寒苦着脸说到一半,就被宴云廷的剑气劈散了头发! 早年间宴云廷隐藏身份创建四海楼,得罪了道上的人,那人就买了天机堂的杀手,要做掉宴云廷。 被委派了这个任务的,正是莫寒。 结果…… 莫寒落败,宴云廷却没杀他,还跟他相谈甚欢。 正准备回去受罚的时候,天机堂内乱,遭武林人士群起而攻之。 莫寒受了伤无处可逃,是宴云廷救了他。 莫寒披散着头发苦涩的接招:他是真打不过王爷啊! 第115章 顾家登门 第二天一早,薛容刚吃完早膳,就听到了自家老爹的大嗓门。 “你怎么进来的! 不知道这是女儿家的闺房吗? 别以为你娘是长公主我就不敢削你,你要敢对我闺女有什么非分之想,信不信我打爆你的头!” 薛容心内一惊,坏了,忘了跟付承轩说以后父母都在,不能像之前那般随便闯了。 “薛……薛侯爷,我……我是拜了薛容为师,如今上门是给她老人家请安的。” 付承轩被薛牧的气势吓得大气不敢出。 谁不知道前兵马大将军武功盖世,一套薛家枪法连大内高手都不是对手! “拜师? 你一个大男子拜的什么师,经过我同意了吗?” 薛牧怒吼。 他才出去不过半年,家里的好白菜怎么就被这么多猪给盯上了! “爹,你这么凶干嘛?是我让他来的。” 薛容赶紧上前解围。 她不说话还好,一听她还帮着登徒子解释,薛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好意思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随便就让个外男进来,你是不打算嫁人了吗!” 薛容无奈,试图搬出长公主威逼利诱: “爹,没这么严重! 他来了也只是在院子里练功,满院子的丫鬟婆子都看着呢。 而且我收付公子为徒,可是长公主点过头的。 以后您女儿就是权贵之师,出门都会受人尊敬的。” “对对对!” 付承轩被薛牧吓得脸色发白,终于见师父来给他解围了,赶紧点头附和。 “哼,别拿长公主压我,她安的什么心思还不一定呢!” 薛牧继续叫嚷着,但到底语气没有刚才那般强硬了。 说完转身看向付承轩,满眼的审视与鄙夷,撸了撸袖子道: “这细胳膊细腿的,是个练武的料吗? 既然容儿收了你为徒,那我就是你师爷。 今日赶巧让我碰上了,就让师爷来试试你的身手!” 说着上前轻巧的抓住了付承轩的胳膊,再轻轻一拧,就把他给钳住了。 付承轩疼的哇哇大叫: “哎哟,师爷饶命!以后徒儿再也不敢了……” 薛容怕她老爹下手没个轻重,再把她徒弟给伤了,赶紧上前掰着薛牧的胳膊: “爹,爹! 你不是来叫我去前厅等着顾大人吗,时候不早,咱们还是先去迎客吧!” 看她爹穿的这般正式,定是来找她商讨今日顾家登门之事。 只是好巧不巧遇到了上门的付承轩。 “哼!” 薛牧终于放开了付承轩。 “就这点本事也值当容儿亲自教? 你于爷爷不是给护院们办了个什么练武班吗? 先把他扔那去历练历练,等把我家护院都打趴了,再来找容儿麻烦!” 薛牧知道自己闺女自有分寸。 可再有分寸也不行,容这一个外男自由出入闺阁,日后保不齐要传出什么流言去。 “行行行!” 薛容知道在这件事上她肯定是拗不过老爹去,为了让徒弟少受点罪,也只得赶紧答应。 “茯苓,你带付公子他们去前院找于爷爷去。” 付承轩今日依旧只带了二狗和顺子两个。 薛容早注意到自家那个小丫头满脸兴奋的往这边瞟。 “那个……” 听了薛容的话,原本像小鹌鹑一样呆立不动的二狗突然出声。 “我们,也可以跟着一起学吗?” 他指了指他和顺子。 原本薛容亲自教付爷,他们自然不好跟着学。 可如今是要跟薛府的护院一起学,二狗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反正于爷爷他们已经教了那么多弟子了,也不差这一个两个,薛容随意的点头: “当然可以。” 说着交代了茯苓几句,让她转告于爷爷这三个人的身份。 “可是师父……?” 付承轩还有事要找薛容说呢,而且让他堂堂长公主独子,跟一帮护院一起练武,他不乐意。 “怎么?有意见就滚出去,以后别登我薛府的大门!” 薛牧一瞪眼,付承轩就吓得不敢说话了。 薛容用眼神安抚了他一下,小声说道: “待会儿晚些时候我去前院找你!” 她之前传话让付承轩帮忙打听翠竹姐姐的事,难道如今有眉目了? 付承轩偷瞟了一眼凶神恶煞的薛牧,咽了咽口水,终于跟着茯苓走了。 “爹,时辰不早,顾大人他们应该很快就会上门,我们快过去吧。” 见薛牧看着她似乎又要发作,薛容赶紧抱着爹爹的胳膊走了。 由于是诚心要与薛家重修旧好,顾大人一家来的非常的早。 薛容刚陪老爹走至前厅,就有门房来报,说人已经到了。 “哼,让他们等着,就说夫人身体不适,还在休息!” 薛牧甩了个脸子,想给顾世忠一个下马威。 薛容看了一眼旁边静默吃茶的卫璇,忍不住翻白眼,出声劝道: “爹,您都准备要跟顾大人和好了,还拿什么乔,没得将人给惹毛了,您还得倒回去给人家赔礼道歉。” 薛牧如今已重回官场,虽然官阶不高,但日后总要在朝中走动。 更何况还有薛易,将来也要入朝为官,少不得这些旧识们照应。 “再说了,当日您在皇宫,当着众多文武大臣的面,已经将顾大人奚落了个无地自容,已经够了。” 不是她心胸豁达忘了顾夫人是怎么刁难她的。 只是官场之上利益牵扯,她不想因为自己一时义气,给爹和哥哥树立隐敌。 薛牧也只是咽不下这口气,但想想自己在皇宫对顾世忠的一番数落,的确也让这位翰林院大学士好好丢了一番脸。 “行吧,看在容儿的面子上,就不给他找难堪了吧。” 说着起身扶了夫人卫璇,带着薛容出门去迎接。 “哎呀,卫家妹妹,几日不见,你这气色可比之前好多了!” 顾夫人徐氏堆起满面的笑容,热络的先迎了上来。 卫璇如今丈夫和儿子都已归来,身子也好了许多,心满意足,也不愿与她多计较。 于是也笑着回到: “顾夫人过奖了,您家好事将近,马上要双喜临门,更是可喜可贺!” 又要娶儿媳妇,又马上能抱孙子,可不是双喜临门吗。 徐氏却不由自主的拉下脸来: “嗨!妹妹就别奚落我了。 我如今才知道当初错的有多离谱,那钱欣虽说是尚书府嫡出,可比起你家容儿来,那真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自己做出那等未婚先孕的丑事,还脾气挺大又要这又要那。 稍有不满意就对文宇哭闹使小性,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反观薛容,不仅得了皇后娘娘头赏,得了个才女的名声,如今看她这般进退有度的接待宾客,更是让徐氏眼热。 第116章 科举之事 相较于卫璇的热情,薛牧则是摆着一张臭脸,连顾世忠见礼他都不带搭理。 “都是为兄教子无方,给薛兄弟家添麻烦了!” 顾世忠满脸堆笑的说着,便扯出身后的顾文宇,让他给薛牧和薛容赔罪。 “薛侯爷,大小姐,文宇有眼无珠,做出有违礼法之事,伤害了薛姑娘,还望……还望薛姑娘见谅!” 顾文宇站出来,撩开长袍单膝跪地,悔恨无比的说。 他听说父亲给他定了薛容,十分不愿,与钱欣一起也有点叛逆的意思。 可没想酒后乱性,一不小心竟然让钱欣有了身孕! 他吓得手足无措,赶紧禀告了母亲。 顾夫人是个有主意的,当下就让他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并答应找个机会给他退亲。 可没想到,最后却弄成这般模样。 他看着薛容一身霞粉色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头上简单一个斜髻,点缀着莹白圆润的珠花,样子温婉而又明媚,哪里有半点谣传中的粗陋不堪? “哼,你那哪里是有违礼法,简直是伤风败俗!幸好我们家容儿……” 薛牧冷哼了一声,指着顾文宇的鼻子就要开骂。 薛容赶紧上前拉住了他: “爹,顾伯伯已经站了许久了,快些请人进去坐吧。” 她跟这顾文宇实在没什么交情,就算没弄出这等事来,她也会找机会退亲。 “顾公子快些起来吧,事情都已经过去,顾伯伯也替你受了父亲埋怨。 你既娶了钱欣,以后好好待她便是,可别再做有违礼法的事了。” 薛容知道顾文宇性情懦弱,禁不起诱惑,有心提点他两句。 “文宇谢过薛姑娘。” 顾文宇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谢了一声就站起来了。 薛容便和卫璇一起,招呼客人往花厅里喝茶。 “顾伯伯,听说明年的科举由您出题,我兄长和表哥都准备下场,您觉得他们有几分希望?” 见薛牧还是黑沉着一张脸,薛容便主动跟顾世忠说话。 意在提醒老爹,可别再意气用事了,您儿子和贤侄的前程还掌握在人家手里呢。 顾世忠见薛容主动跟他说话,这便是不生他的气了,当下笑的满脸慈祥: “卫家的公子向来勤勉好学,明年中第肯定不成问题。 至于令兄,常年出征在外,恐没多少时间读书,晚个三年也没什么打紧。 老夫若平时得空,也可以指导他一二。” 他有心讨好薛家,故而将姿态放的很低。 在这次儿女婚事上,的确是他做的太过分了些。 本以为薛牧吃了败仗,皇上指定要借机惩处他。 没想到薛牧竟是个聪明的,主动弃了兵权,还得了个安武侯的封号。 他女儿更是了不得,以前在盛京中人人嫌恶,没想到一朝翻身,竟得了皇后娘娘头赏。 常年浸淫官场的老油条,自知这样的人家决不能得罪。 于是也不管薛牧当初如何在长青殿羞辱他,也还是腆着脸上门请罪。 “你可要说话算数!” 薛牧听说他可以指导儿子学业,终于放松了神情,对着顾世忠说。 薛容见父亲终于不再别扭,放下心来。 转而问道: “顾伯伯,不知您跟杜泽杜学士交情深不深?” 之前听说张纪堂正跟杜泽结亲,就说明杜泽跟宣王是可能是一伙的。 如今张纪堂已然获罪,这位杜学士却成功避开,也不知会对明年的科举有没有影响。 那位宴云昭的智囊沈状元,可还没出场呐。 “哦,杜学士是咱们翰林院三大学士之一,老夫平日里跟他多有来往,私交也不错。” 顾世忠不知道薛容为何问起这个,如实答道。 “听说杜学士负责来年科举的规程秩序,也是众位举子竞相结识的对象?” 说起来年科举,顾世忠平添几分自豪感: “薛姑娘说的不错,大周每三年一度的春闱,是朝廷选拔人才的重要渠道,也是天下学子竞相争取的入仕机会。 圣上着翰林院全权负责此事,我们三个学士各有分工。 老夫忝居内阁,负责拟题,杜学士负责秩序,林学士负责批阅。 分工明确,有条不紊,保证这次科举公平公正。” 说着转脸看向薛容: “薛姑娘为何对科举如此感兴趣?” 虽然是个很好的话题,但却不该是个姑娘感兴趣的。 “哦,只是家中两位兄长明年都要下场,容儿才想多问问。” 薛容笑着解释。 “那不知杜学士,平日里可有结交赶考的举子?” 前世是先有宴云昭救了沈文安的妻子,后来才有他高中状元。 宣王挑中状元可能不止是巧合,有可能是他早就物色好了的。 那么负责科考秩序的杜泽,就是他挑人的眼睛。 顾世忠面色严肃起来,赶紧摇头: “科举考试乃是朝廷大事,岂能如此随意?别说我们三个大学士,就是手下的侍讲俢撰,也是不可与举子们来往的。” “哦——” 薛容做敬佩之色。 明面上不结交,私下里就不一定了,刚才他不还说可以指导哥哥来着吗? “那你们三个主考官,对这些将要参考的举子们,可有所了解?” 若不是举子们找他,就可能是他找举子了。 顾世忠再次和颜悦色的笑了起来,对薛牧道: “令爱可真是个虚心好学的人,若是男子之身,定也能考取功名!” 薛牧白了他一眼,心说谁要再喝你的迷魂汤! 说亲的时候还夸容儿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结果转眼就趁他不在欺负她们娘俩。 顾世忠得了白眼却也没恼,而是认真给薛容解答: “入京赶考的举子都会在酒楼茶肆等一些地方举办书会,评论时政探讨学问,有时候还会辩个高下分个一二。 一来二去,谁的呼声最高,谁的学问最深,咱们也听个八九不离十了。 再一个,这些举子们都是通过乡试选拔出来的,各地拔了头筹的卷子也都会送到翰林院来。 谁的才能几何,我们几个学士也能分个清楚明白。” 薛容点了点头,谢过顾大学士解惑。 心中了然,果然是宣王提前选定的人。 如今倒要好好想想如何提醒那姓沈的举子不要上了贼船。 送走了登门谢罪的顾文宇一家,薛容才想起来自家徒弟还在前院里练功。 于是告别了父母,匆匆朝于爷爷他们几个开班的练武场赶去。 “师父……你可算是来了……” 付承轩哭丧着一张脸,叫苦不迭。 于胜听见动静赶紧走了过来,对薛容笑了笑: “大小姐,你这徒弟可不得了,第一次训练就能坚持到最后,说明你平日里调教的很好!” 说着还对薛容挤了两下眼睛。 付承轩听到于胜竟然夸他,拉胯的腰背瞬间直溜了起来: “我没给师父丢脸!” 薛容内心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于爷爷一句话就治好了这小子的富贵懒散病。 第117章 翠竹的姐姐 “大小姐!” 看到薛容前来,众多正练功的护院们纷纷上前招呼。 当日她答应众位护院,可以通过武术晋级得到月钱提升,如今好多人已经为此受益。 “大小姐,小的的工钱已经涨到于教头的一半了,等再过个一年半载,就可以直接挑战于教头他们了。” 有个黑瘦的小伙子名叫陈九的,开心的上前道。 “嘿,你别得意,我涨的比你还快,已经能跟于教头过两三招了!” 另一个面白壮实的大个子说道。 “好,你们都好好练功,表现出众者,将来我有差事派给你们,会额外多发工钱。” 薛容鼓励的笑着说。 “好,咱们一定好好练!” 众护院们纷纷表决心。 顺子和二狗还没付承轩底子好,平常只跟他练了些基础动作。 此时正吃不消退下阵来,趴在一旁石凳上休息。 茯苓看着满头大汗的顺子,十分着急,正端着一碗凉茶给他去暑。 “我说……茯苓啊,别光顾着顺子,你二狗哥哥也渴的难受呢。” 二狗趴在顺子旁边,两眼的艳羡。 “你别着急,一会儿等于爷爷宣布休息,会有人给你们送茶水过来的。” 茯苓不为所动。 这凉茶可是她亲手熬的,不仅加了薄荷和菊花降火,还有荷叶和山楂,生津解渴,总共就这么一壶,还不够顺子喝的呢。 二狗等了半天也不见她给自己倒,索性别过脸去不看他俩。 顺子一口喝干了一大碗,脸色愉悦的看了看自己兄弟,没说话。 “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薛容问付承轩。 自从得了她的指令,他就一直没上门,如今突然过来,定是有什么发现。 “哦,你不说我还忘了。” 付承轩回头看了看其他护院,见都去又练功了,才悠悠的开口: “关于你给我那个荷包,最近的确是找到些线索。 有个宣武侯府的小厮,认得这个荷包。” “宣武侯?” 薛容纳闷。 宴云昭的亲娘舅,德妃的同胞哥哥李明善,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人。 “对,我让人拿着你给的荷包在街上问了好几天,终于有个小厮认识,二话不说上来就哭,还把我手下兄弟吓了一跳……” 付承轩将事情经过慢慢道来。 原来这荷包,是宣武侯府一个二等丫鬟的,名叫秀云。 宣武侯的次子李征泰,看上了秀云的姿色,十分霸道的强了她。 那李征泰的正房夫人气不过,将秀云打了个半死。 秀云与这个叫锄药的小厮心心相印,本打算禀过主子就成亲,可谁知出了这档子事。 眼看秀云就要不行了,锄药将她偷偷弄出了府,准备陪着她走完最后一程,也算全了两人的情谊。 秀云久久不肯闭眼,只想在临死前见自己亲妹妹一面。 于是让锄药拿着这个荷包多方打听,说找一个十七岁的姑娘,右耳后面有一颗梅花黑痣。 锄药也没把握能找到,只能每天拿着荷包四处询问,还讲姐妹俩是十二年前走散的,走丢时妹妹才五岁。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天还真让他问到了。 说是薛府有个丫鬟的确是五岁被卖进来,右耳后面也有颗梅花形状的黑痣。 只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知是不是他要找的人,要拿他的荷包去验证一下。 锄药欣喜若狂,秀云在这世上最后一点心愿,他竟也帮着完成了。 可荷包送过去好几天,依旧没什么音信。 他便上门来问,那天答应他的婆子竟然翻脸不认人,说她根本没说过这样的话,也没拿过他的荷包,还让人将他哄了出去。 锄药一肚子气的回去,秀云问出了什么事。 锄药不好开口,只骗她说妹妹快找着了,让她安心养伤。 秀云想要回她的荷包看看,锄药拿不出,只得说了实话。 那荷包便是秀云的命根子,加上碰上这样的事,觉得自家妹妹八成是已经不在人世。 终于喷出一口淤血,就这么去了。 薛容听得唏嘘。 原来翠竹的姐姐,竟然就在宣武侯府! 可她死的冤屈,翠竹若知道了不知会做出什么傻事。 “此事你莫要跟别人提起,那个叫锄药的小厮,你给他些银钱。 也告诫他不要声张。等时机合适,我会带着秀云的妹妹去找他的。” 如今翠竹还满心期待的等着与她姐姐相认,知道了真相肯定会受不了。 等母亲的解药找到,再慢慢说与她听吧。 “嗯,我办事,你放心!” 付承轩揉了揉酸痛的胳膊。 “你要是觉得练得辛苦,以后不必再上门,我有空去长公主府上去找你吧。” 薛容看他满脸的疲累,建议到。 毕竟是养尊处优的大公子,也不必为了练武受如此之累。 付承轩却赶忙摆了摆手: “哎?不必! 等你有空那得猴年马月,小爷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何时能练成一身真本事? 我决定了,以后就在于爷爷手下练功,什么时候能打败他了,什么时候再跟你讨教!” 薛容见他一脸的决心,心想于爷爷的鼓励式教育还挺成功。 “既然这样,我也不多说什么。 只是练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你若吃不消就趁早说明,别把自己累出个好歹来。” 到底是长公主的独苗苗,若累坏了她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还是师父心疼我!” 付承轩笑着对他拱了拱手。 这辈子认了薛容做师父,好像也真不亏。 “对了,明日下午你可有空?我在醉仙居定了一桌席面,咱们叫上静雯,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什么事?” 付承轩扶着旗杆大口喘气。 天气实在太热,不过过几天进了八月,就能凉爽一些了吧? “明日再跟你细说。” 薛容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今家中之事尘埃落定,母亲的毒又遥遥无期。 她决定先从别处入手,好探得更多宴云昭的隐秘。 既然朝堂上有宴云廷与之抗衡,那她就从商业上下手。 宴云昭的钱袋子常乐坊,据说暗地里做了不少黑市勾当。 她想自己也开个商行,一方面熟悉做生意,一方面打探常乐坊的黑幕。 周静雯是鸿胪寺少卿的女儿,经常跟着她爹与番邦打交道,说不定就有什么生财之道呢。 再者,如果记得没错。 明年秋季西南边境就会遭遇百年难遇的洪灾,她也得早点准备起来。 第118章 楚王的请帖 晚上的时候,薛容去主院陪父母用饭,看到了站在院子里无所事事的翠竹,心中涌起一种怜悯。 如今翠竹名义上还是母亲的一等丫头,可实际上母亲已经不让她近身,只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 如今已经知道了她姐姐的遭遇,薛容便觉得再这样对她有点太残忍了。 “翠竹,以后你不必再在主院当差,我让杨嬷嬷给你找了个清点茶具的闲差,你明日便去当差吧。” 翠竹木讷的脸上挤出一丝惊讶: “可……宋姨娘那边……” 她已经按大小姐说的回了,可宋姨娘听了只是略点了点头,让她不用管。 薛容看着她瘦削的身形,心下不忍。 “要是那边问起来,你就说你失手打碎了母亲最喜欢的琉璃花瓶,被我罚去的,其他的不必多说。” 翠竹木讷的点头,垂着头犹豫了好久,还是忍不住抬头问道: “我姐姐……?” 薛容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她实情。 “倒是有了一些消息……” 翠竹的眼睛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 薛容叹口气: “说是你姐姐当年也是被人牙子抓走卖进了高门大院里,可盛京的高门大院不计其数,总需要时间查证……” “这么说姐姐真的还活着!” 翠竹整个人活泛了起来,大眼睛里蓄满泪水。 “噗通”一声跪在当地,就要给薛容磕头。 薛容哪里受的起她的跪拜,赶紧将人拉了起来: “好了好了,咱们不是约定好的?你既已兑现了你的诺言,我当然也会守信。” 停顿了一下,她又说到: “不过,像咱们薛家这样还算赶干净的人家,内里也少不了这样那样的龌龊,高门大院里的算计谋害,更是屡见不鲜。 现在虽有消息说你姐姐被卖进大户人家,你也做好心里准备,万一最后的结果不尽人意,你也不要太过伤心……” 翠竹眼睛里刚泛起的一点亮光,又渐渐消沉了下去。 是啊,自己得遇夫人这样的明主,都不小心被人拿捏做了错事。 姐姐也不知被卖进了哪一家,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谢谢大小姐成全之恩。” 再次恢复了枯槁呆滞的模样,她慢慢跪下身给薛容磕了个头。 做了这么罪恶的事,大小姐不把她乱棍打死已经算是开恩。 她又还能奢求什么呢? 薛容见她这样,心有戚戚,让四季帮她收拾了东西,搬出主院去了。 “今日齐嬷嬷去了镇国公府,说是你哥哥的腿明天就可以治了,我实在不放心想去看看。” 晚饭吃到一半,卫璇突然说。 “不可!” 薛牧薛容异口同声。 卫璇拧了拧眉:“你们爷俩什么时候这般心有灵犀,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两人又赶紧摇头。 “娘,哥哥治腿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扎针药熏,您身体这么差,闻到药味儿就想恶心,还是别去了。 刚好明日我出去有事,顺便帮您去看看。 我哥哥那么硬实,能出什么事!” 薛容陪着笑脸。 “是啊,夫人,明日我难得休沐。 咱们好久没去祭奠我爹娘了,最近家里发生了这么多大事,你得陪我去跟父亲他老人家念道念道。” 薛牧说着,趁卫璇不注意冲薛容挤了挤眼。 薛容竖了下大拇指,老爹这个借口的确不错。 “要祭奠父亲母亲,家里祠堂就有牌位,还用得着去京郊啊?” 卫璇不想去。 祭奠祖先哪有她儿子重要! “我不敢在列祖列宗面前提薛家军丢了的事,怕来日到了地下被他们追着打,夫人你就辛苦一下,陪我去陵园一趟。 我只跟父亲唠叨唠叨,心里也能好受点儿。” 薛牧捂着胸口做痛心疾首状。 卫璇无奈,她知道丈夫的苦闷。 可薛牧念着她身体不好,不敢在她面前表现的太过。 想来也真是憋闷的很吧。 “那也行,只不过回来后你得陪我去看看易儿,咱们都不在他身边,我怕他难过。” 薛牧赶紧点头: “夫人放心,一回来咱就去。” 心说祭奠完了先父我再拉你去庙里小住几天,怎么也得等易儿没那么痛了再领你去看。 薛容见母亲终于同意了,松了口气: “娘你就放心交给我,保证您和爹回来后就能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 卫璇失笑:“你以为你哥跟你似的,是个不让人省心的皮猴子!” 薛容不服: “娘您怎么能这么偏心!你说说看,最近我哪里皮了?” 卫璇无奈的瞅了她一眼。 薛容又向爹爹告状:“爹,你看娘又欺负我,我最近真的没调皮!” “好好好,我家容儿最是乖巧,最近还帮了爹爹不少忙呢!” 薛牧给女儿夹了个鸡腿,心里却在忧愁: 这么好的女儿,眼看着就到了嫁人的时候,可得给她好好找个会疼人的夫婿。 可一想到这儿,脑海里没来由的就出现楚王那张脸。 他烦躁了晃了晃脑袋将那张讨人厌的脸挥开,心里想着得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他那发冠还给他! 第二日一早,薛牧正让人收拾好了行装带着夫人要出发,门房送来一张请帖。 打开来看了看,竟是宴云廷邀请他和卫清川于两日后到醉仙居赴宴。 “哼!正愁没机会找你呢,倒是先送上门来了!” 薛牧哼道。 心里已经盘算着要如何斥责宴云廷送他发冠实际上是心术不正。 “怎么了?” 卫璇从马车上探出头来。 薛牧赶紧将请帖揣进怀中: “没什么,衙门里的事情,等咱们回来处理也来得及。” 卫璇不疑有他,放下车帘安心上路。 “容儿,我把你哥哥的衣服都收拾了一下,你赶紧给送到国公府去。” 走了没两步,卫璇又从马车上探出头来,嘱咐正在备马的薛容。 “知道啦,娘都跟我说了好几遍了,容儿不会忘记的。” 薛容拖着长腔抱怨着,心道国公府那么大,还能短了哥哥几身衣裳不成? 卫璇见她这副态度,忍不住叹了口气,摇摇头放下车帘,没再吱声。 见父母终于走远,薛容翻身骑上踏雪马,背着卫璇一晚上准备的一大包东西,心情愉悦的向国公府出发。 “可知道她要去哪儿?” 过了一会儿,薛柔从角门迈步出来,盯着薛容那张扬的背影。 春桃战战兢兢低着头,最近她经常做粗活,腰板都没之前直了。 “回二小姐话,大小姐上午要去国公府,下午好像给周家的小姐递了帖子,要在醉仙居小聚。” “醉仙居?” 薛柔眼神晦暗,怎么不是揽翠阁?这样她还能省点力气。 第119章 开商行赚银子 薛易的治疗是从辰时三刻开始的。 卫清川和卫哲鸿一左一右摁住胳膊,薛易嘴里咬了根手腕粗的软木。 薛容紧张的不敢看,却又担心哥哥受不了重新断腿的痛苦,只得不停的跟他说话: “哥,你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是该到了说亲的时候了哈。 你看看当妹妹的我都退了一回婚了,你怎么着也得抓紧了!” 费先生手里拿了一个铁锤,脱掉外衫,挽起袖子,露出结实而精干的胳膊。 “我给薛公子喝过麻沸散了,但断腿之痛不容小觑,国公爷和小世子还是好好摁住。” 卫哲鸿想搞轻松一点气氛: “费先生,说错了啊,祖父还没上书请封我为世子呢,他有可能想把爵位让给别人。” 卫清川瞪他一眼: “你啥时候给卫家开枝散叶,老夫就啥时候去给你请封世子。” 卫哲鸿瞪大了眼,自家祖父竟然没骂他,还跟他开玩笑?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我正说我哥哥的婚事呢,打什么差!” 薛容跳脚。 “外公你识人最广,给我哥相看相看,我哥到底能给我娶个什么样的嫂子?” 她攥着一手心的汗,脸上却故作轻松。 卫哲鸿嘿嘿笑了两声: “你表哥我还没着落呢,倒是挺着急你哥! 我琢磨着薛易有你这么个妹妹,这辈子是娶不到什么可心的夫人了。 人家一听到你京圈女魔头的名号,肯定一个个都吓跑了!” “我……” 薛容趁着他两手都摁着薛易,扬手就要打。 薛易听着两个人吵吵闹闹,紧张的心情稍微松弛了一点,就突然听费先生喊了一声: “开始了啊!” 接着便是剜心蚀骨的剧痛从双腿蔓延开来! 薛易咬着软木疼的青筋暴突。 正斗嘴的两人立马没了声音,紧张的摁住薛易不断挣扎的肩膀。 费先生果然是名经验老到的军医,下手又快又狠,很快就将薛易长好的断腿重新敲裂。又三下五除二接好了断骨,又手脚麻利的上好了夹板。 薛易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衫。 “哥,你真是厉害!” 薛容两眼通红的给他哥哥取下口中的软木,眼泪就忍不住“吧嗒吧嗒”的掉落下来。 薛易痛的咬紧了牙关,说不出话来,只抬手给她妹妹擦了一把。 “行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期间要好好养着,切不可用力,好好吃药,会慢慢好起来的。” 费先生也出了一头汗。 他本是年逾古稀的老者,可除了满头的白发,一点都看不出已经七十多了。 果然医术高超的人都很会养生。 “听见了没,快点好起来,我还等着给你教书呢!” 卫哲鸿拍了拍薛易汗津津的肩膀。 卫清川一直板着脸,十分严肃。 闻言指挥家丁要给薛易清洗换衣,抬回自己屋子休息。 “哥,你好好养着,想吃什么就派人跟我说,我肯定立马给你买来!” 薛容对着哥哥大喊。 薛易冲她温和的笑了一下,实在没力气说话。 “行了,费先生都说没事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我们卫家是不会亏待了他的。” 卫哲鸿赶着薛容往外走。 薛容瞪了他一眼,看看天色也的确快到了与周静雯和付承轩约定的时间了。 于是跟外公和表哥告辞,出门骑了踏雪马,往醉仙居而去。 “师父,你找我们……” 其他两人都已经到了,付承轩神色不太自然的看了眼旁若无人嗑着瓜子的周静雯,问。 “有什么事儿吗?” 什么事非得叫到酒楼来,还得叫他们俩人一起说? “是这样。” 薛容坐下来灌了一杯茶水,又从周静雯手里抢了一把瓜子。 “我想开个商行,做些赚钱的买卖,你们两个可有什么好建议?” 付承轩奇怪: “好好的你开商行做什么,缺银子花了?” 周静雯也终于抬起头看了看她: “小容儿你没事吧,皇上不刚赏了你们家三万户的食邑吗,你赚那么多钱做什么?” 薛容看了看不解的两人,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 “我探听到,常乐坊背后有人在做见不得光的买卖,而且还插手京城所有商贸事宜,背后的靠山非富即贵,不容小觑!” 付承轩立刻来了精神: “你的意思,又要带我做大事了?” 他心情激动跃跃欲试。 之前翻出王用私藏军械的事,京兆府还表扬过他。 这次若是查清整个盛京商户背后的隐秘,说不得得上达天听,让皇帝舅舅对他也刮目相看。 周静雯也有些好奇: “常乐坊?那不是盛京城最大的商行吗?没听说人家有什么丑事啊?” 她这才知道薛容为何放着全京城最好的酒楼揽翠阁不去,非要来这有些偏远的醉仙居了。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据我所知,不是常乐坊的隐秘隐藏的有多好,而是他背后的靠山势力十分强大,轻而易举就能将丑事遮掩过去。” 若不是宴云昭隐藏的足够好,上辈子她怎么又会直到他登基之时,才察觉这家商行的秘密。 两人听了都沉默不语。 付承轩一脸兴奋,周静雯却并不乐观。 “开商行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 京城就这么大,各种商业都已经趋于饱和,你若不是拥有雄厚的财力,就要另辟蹊径,找出别人看不见的商机。 你们薛家刚经历了一番波折,你何苦又要出来折腾?” 薛容亲昵的上前揽住她的脖子: “所以才请我们聪明可爱又机智过人的大蚊子登场啊! 你常年跟周伯父与番邦商人打交道,肯定知道那么一两条生财之道吧?” 周静雯满脸嫌弃的将她推开: “好啊,我还以为你好心好意请我吃饭,没想到是想套我的商机!真是人心不古!” 薛容笑的讨好: “嘿嘿,你不也早说想自己经商历练一番吗,可惜你父母不让。 如今我出钱出力,你只管出出主意就好,等赚了银子,咱们几个平分,如何?” 薛容循循利诱。 周静雯终于有所心动。 她自小看别人经商,赚得盆满钵满,也曾跟父母提议自己来做点小生意试试。 可父母就她这么一个宝贝闺女,怎么舍得让她抛头露面,任她怎么央求也没松口。 如今若真是帮薛容赚了银子…… “还真有这么一条商机!” 周静雯扔掉手中的瓜子,说起经商之道两眼放光: “西域有很多小国,盛产各种宝石和香料,却缺少盐巴和茶叶,手工业也不是很发达。 咱们可以在大周和西域诸国之间走商。 只不过……” 第120章 救人 “只不过要与西域诸国贸易,就必须经过西北边境,那里常有与北燕战事,时局不是很稳定。 再加上百姓生活困苦,治理混乱,匪盗横行。 是以极少有商队敢从那里走的,与西域的来往贸易,也就少之又少。” 薛容听了周静雯的话,若有所思。 若真要开辟通往西域的商道,四海楼当是个不错的选择。 就是不知宴云廷会不会同意? “如果要筹备商队,大约需要多少银两?” 她问。 周静雯想了想: “若是走商,可就不能简单的只算铺面伙计进货的成本,还要户部核发的通关凭证,商队开支,马匹,护具,人员损耗,通通都要计算进去。 粗略估计,以十辆马车计算,怎么也得五万两起步。 而且西域诸国气候干燥,风沙大,我们大周的百姓贸然前去还容易生病,若不配备随行大夫,也得准备足够的药品,以备不时之需。” 薛容点点头,用一种很惊喜的眼光看着她这位手帕交。 她本是想小打小闹试一下水,没想到周静雯竟这么懂行,看来可以直接大展拳脚了。 “回头你列一个详尽的单子给我,我回去筹钱。” 周静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你真的要弄商队啊?” 她只不过随口一说,而且: “你不是要揭开盛京商业背后的黑幕吗?费这么大力气整个商队是做什么?” “调查黑幕,只是其一,我也想积攒些银钱,以备不时之需。” 薛容自有她的打算,只是现在还不是告诉他们两人的时候。 “师父,你要筹钱,也算我一份呗。 再者说,我手下还有许多兄弟,对街头市面的事情都很熟悉,你要买门面做装潢,都可以帮你跑腿。” 付承轩赶紧出声。 跟着师父可比他自己当年混街头的时候有趣多了,他最多就是纠结一帮小弟打打闹闹。 可薛容却带着他练武查案,如今还要开商行赚钱。 若是真成了,说不上还能跟着商队去西域番邦看一看,想想就觉得刺激。 薛容冲他招了招手,故作神秘道: “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解决。” 付承轩果然更感兴趣,凑近了问:“什么事?” “静雯说要去番邦走货,需要户部核发的通行凭证,你也知道我跟钱家闹的很不愉快,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一想到钱欣,付承轩的神色黯淡了下来。 不过去户部申请通关凭证,多半也不需要跟她打交道。 “行,包在我身上。” 他弱弱的说了句。 薛容知道他在想什么,正想安慰他几句,突然听得窗外有人大喊救命。 几人赶紧跑到窗前查。 原来是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在醉仙居三层的栏杆处玩耍,一个不小心翻出去了。 他的奶娘一只手抓着他的衣带,可那七八岁的孩童身体也挺重,眼看奶娘手里的衣带一点点撕碎,男孩马上就要掉下去。 孩子的娘看的着急,撕心裂肺的大喊救命。 酒楼老板赶紧派了小二下楼,扛了梯子来准备搭救。 然而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小二刚扛着梯子走出醉仙居的大门。 孩子便哀嚎了一声,直直的向楼下摔去。 薛容来不及多想,攀着窗框就跳了下去。 “容儿!” 周静雯吓得手心冒汗,赶紧抓住了付承轩的胳膊。 付承轩愣了一下,想说我师父厉害着呢,这点儿高度根本不算个事。 但低头看了看周静雯抓着他的纤纤玉手,到底是没出声。 薛容铆足了力气飞身而下,在孩子将要落地的瞬间伸手揽住了他的腰身,接着蹬了一下旁边的立柱借了一下力。 一个翻身,抱着孩子稳稳的站在了地面上。 四周响起了一片掌声。 孩子的娘吓得差点晕过去,看见最后儿子被救,在奶娘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下楼来,就要给薛容下跪。 薛容赶紧扶住了她: “这位嫂嫂不必多礼,我恰好会几分拳脚,只是举手之劳。” 妇人抱着孩子哭的稀里哗啦,对薛容千恩万谢,才抱着孩子走了。 围观的百姓纷纷为薛容叫好,薛容一一还礼想让大家散了。 这时候人群被粗暴的推开,慕白抱着剑面色不善的给主家开道。 “古人云: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 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以前本王还不得其意,觉得这也太过夸夸其谈。 今日见薛姑娘仪态翩跹,方才解其中深意啊。” 宴云昭摇着一把山水题诗的折扇,身上是紫色弹花暗纹锦服,头戴白玉冠,脚蹬云纹皂底靴,颇有一番风流倜傥的韵味。 围观的百姓一看慕白的做派,便知这男子是个极不好惹的权贵。 怕一不小心惹事上身,纷纷往后退去。 薛容瞅了他一眼,心中纳罕怎么哪哪都能碰到他? 转念想起宴云廷昨夜说他还想让皇帝下旨赐婚娶她,顿时浑身都不舒服了起来。 “宣王殿下真是文才斐然出口成章,可惜我—— 听不懂!” 薛容没好气的冲他翻了白眼。 “哈哈哈……” 周静雯刚好在付承轩的陪同下下得楼来,听见楚然的话忍不住放声大笑: “容儿你怎么这么调皮,宣王殿下是在夸你好看呢。”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她瞧的出容儿不喜欢宣王。 宴云昭黑了一张脸,本想展现一下自己玉树临风的魅力,没想到却遇上个这么不解风情的。 “哦,对不起了殿下,是小女粗陋。 但请你以后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没得拽了那么多诗文,到头来却是对牛弹琴!” 薛容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屑。 上辈子被他处处算计,处处利用。 回过头来还嘲笑她不通文墨,粗鄙不堪。 重生一世,她再也不会因别人的眼光而自卑自贱了。 宴云昭只觉他一番真心被人踩在地上随意践踏。 不过为了兵权,他忍了: “薛姑娘还真是性情率真不拘小节,那本王也就不跟姑娘绕圈子了。 过段时间便是中秋佳节,听闻民间每年都会在雁栖湖畔举行盛大的中秋灯会,姑娘可否赏光陪本王一起去看看?” 他将刚才的不快全都压在心底,换上一副温文尔雅的姿态。 心想我一个皇子都这般放低姿态了,你不能再推脱了吧? 第121章 金童玉女 薛容看着他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挑了挑眉。 刚才这般羞辱,他竟然也能忍下怒气生生受了? 果然外公手中的兵权对他的吸引力是极大的。 “对不起了殿下,中秋灯会我已经有约了,宣王殿下另觅佳人吧。” 竟然还是拒绝,宴云昭有些沉不住气了: “薛大小姐!你可知道盼着本王邀约的世家小姐不计其数……” “哟,二哥,这么巧啊!” 刚想警告薛容让她最好认清现实,宣王就听到了一个令人生厌的声音。 宴云廷带着程昱,后头还跟了好几个悦绣阁的绣娘,施施然从他身边经过,径直走到薛容身边。 “容儿,虽说中秋灯会也算不上什么重大活动,但也不能全无准备。 时间紧迫,本王只来得及在悦绣阁给你订做了这几身衣服,拿回去试试合不合身。” 楚王本就长得俊朗,如今长身玉立,满面笑容的站在薛容跟前,犹如一对金童玉女,十分的登对养眼。 “原来这位小姐都有心上人了啊,那这宣王殿下怎么还好意思邀请人家?” 有大胆的百姓在后面嘀嘀咕咕。 “嗨,肯定是不死心呗,他一个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子,遭了姑娘拒绝,肯定抹不开面子。” “那也不能仗势欺人啊,你没听见刚才他都要出言威胁薛小姐了。” 宴云廷正拿了绣娘手中的披风,温柔的给薛容披上试试大小。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嘴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薛容倍感纳闷。 她刚才随口找的借口,只是想尽快摆脱宴云昭这个讨厌的苍蝇。 没想到宴云廷这么快赶来救场,看起来还准备充分! “我听月婵说你到了醉仙居,宣王恰好也往这儿走,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宴云廷小声说着,将披风带子在薛容脖子下系了个好看的蝴蝶结,又帮她整理好衣服上的褶皱。 提高嗓音满眼关切道: “虽说中秋的天气白日里还不太冷,但晚上的风已经染了些许寒意,灯会的时候出门可要注意保暖。” 他声音低沉语气宠溺,将在场的一众大姑娘小媳妇羡慕的急呼受不了: “哇,楚王殿下好深情啊!” “天呐天呐,薛大小姐真是有福气!” …… 宴云昭听得直上火,不屑的嗤了一声,讥讽道: “三弟不愧为花田老手,这讨女孩子欢心的手段,还真是令本王自愧不如。 不过话说回来,你是不是对每一个宠过的花魁都是如此这般甜言蜜语啊?” 心说你一个流连青楼的浪荡子,还好意思在这儿装深情。 薛容要是还吃你这一套,就是她眼瞎。 “我劝薛大小姐三思,本王这位好弟弟,别的本事没有,朝三暮四倒是很有一套。” 薛容本来还没什么反应,听见宴云昭这么说,一把抱住了宴云廷的胳膊,眼神崇拜的看着他: “不管楚王殿下之前都做过什么,容儿只在乎眼下。 只要楚王殿下对小女不离不弃,小女愿此生都与殿下生死相依!” 一段深情告白,令在场的百姓又惊呼了起来: “哇—— 世间竟真有这种超脱世俗的爱情!” “楚王殿下若真能得薛姑娘这般佳人倾心,此生何求啊!” 宴云廷也不防薛容竟突然如此热情。 直说的他耳根发烫,心如擂鼓,呼吸不自觉的就粗重了起来。 即便知道她这只是在有意气宴云昭,也不自觉地心头悸动: “容儿,你放心。我宴云廷指天发誓,这辈子非你不娶。 以前出入青楼,是我年少不懂事,可自从遇见你,方知这世间万事,都没有你重要。 此后余生,我必护你周全,一定会将你放在心头第一位,敬之爱之,如有违诺,天打雷劈!” 他说的一片真诚,目光更是灼灼的看着薛容,弄得她十分不自然起来。 虽说只是为了气气宴云昭,但这深情的模样真是让人耳热。 “哼!” 宴云昭实在是看不下去,重重的哼了一声,搡开一众兴奋的人群,气呼呼的走了。 薛容目光躲闪,不敢看宴云廷的眼睛。 “多谢楚王殿下解围。” 她低头看了看还被他紧紧抓着的手,不好意思的用力挣了挣。 “他人已经走了,劳烦殿下放开手吧。” 宴云廷还十分不舍,但看清薛容的躲闪,他还是慢慢松了手。 “哇,小容儿,你什么时候跟……” 周静雯看了半天热闹,这才想起来故事的主人公可是她的好闺蜜薛容啊! 那楚王传说可是个只会流连青楼的花心大萝卜,情话说的虽好听,可现实毕竟不是话本子。 容儿到底是怎么想的? 薛伯父和伯母怎么能同意呢。 “此事说起来有点复杂,容我以后再跟你解释……” 薛容满脸通红。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人家郎有情妾有意的,你跟着掺乎什么? 走啦走啦,别跟这儿碍眼了,快跟我去看看铺面租在哪里好吧。” 付承轩却觉得无所谓。 以前他也认为宴云廷肯定不是个良人,可最近他偷听母亲和父亲对话,说宴云廷这些年来名声不显有可能是故意藏拙。 他们两位对宴云廷的评价都颇高,还言保不齐这大周的江山最后有可能会落在楚王手里。 付承轩向来觉得他母亲是一等一的预言家,说过的话从来都灵验的很。 如今觉得他师父也这般慧眼如炬,在别人都看不清事实的情况下,竟然就识得了宴云廷这颗真金! 果然他拜这师是没错的。 当下也不管周静雯还怎样的担心,推着她的肩膀便走了。 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薛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个……王爷,这些衣服……?” 程昱觉着自己在这儿有些碍眼,赶紧找了个借口。 他本来是想来看看茯苓的,可薛容今日却没带着她,颇有些失望。 “哦,你带着她们去给容儿送到府上。” 宴云廷吩咐。 薛容一想她爹娘今日都不在家,程昱送去也不会引起什么骚动,于是点了点头: “劳烦程小将军,你可以去西苑找茯苓,让她帮忙收好。” 本不想收的,可楚王都买好了,若再推辞就显得她不懂礼数了。 “哎,好嘞!” 程昱一听茯苓,立刻喜笑颜开,带着几个绣娘匆匆走了。 两人看着他兴高采烈的背影,相视笑了一下。 刚才的尴尬才略微缓解了一些。 “我知你今日是来帮我赶走宣王,可毕竟我爹娘和外祖都还不知道这件事,这般张扬恐以后少不得麻烦。” 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哥哥给她的那两个侍卫的盯梢,如今再闹出这么一出,父亲定是又要不依不饶了。 “放心,我已经约了镇国公和薛侯爷两日后会谈,相信两位长辈会同意的。” 宴云廷语气坚定的说。 第122章 体察民情 宴云昭气呼呼的冲开人群,慕白追了他好久才追上。 “王爷,你就这么走了啊?” 这也太没面子了。 而且他家王爷,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哼,且让他得意几天!” 宴云昭恨的咬牙切齿。 不是他不想扳回一局,只是刚才那种局面,再留在那儿也只能自取其辱。 这些年来随心所欲仗的都是身份,可偏偏宴云廷也是个皇子,大庭广众之下,他讨不得半点好处去。 如今看来,从薛容身上不好下手,那就只能从她的家人身上下手了。 “宴云廷虽说的好听,但到底恶名在外,就算薛容被他的甜言蜜语迷惑了,薛牧和卫清川总不是老糊涂! 只要本王征得了薛家长辈的同意,薛容还不是得乖乖的嫁给本王!” 从来儿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薛容是离经叛道了些,可他就不信她能反对她爹娘外祖! 如此想着,宴云昭赶紧回去准备节礼,打算趁着中秋佳节登门拜会。 届时再趁机给薛牧卫清川施一施压,要娶薛容岂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想起今日她与宴云廷恶心的对话,等成亲之后一定要让她吃点苦头,以振夫纲! 周静雯被付承轩拉着去看铺面,此时正满脸的不高兴: “你可是小容儿收的亲徒弟,怎么也胳膊肘往外拐! 那楚王整日里沾花惹草的,能是什么良配,你怎么还拉我走给他们制造机会呢?” 付承轩拽着她的袖子一直往商铺林立的安庆街走,闻言轻轻一笑: “我师父又不傻,自然知道楚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何苦用你来操心? 你要真想帮她,就赶紧运用你那无与伦比的经商头脑,帮她把那什么商行操办起来吧。” 周静雯嗤了一声,她才不信薛容真会开什么商行。 “开商行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容儿虽说功夫的确是好了些。 但经商可不是只打打杀杀这么简单。 我猜她也就是头脑一热,过段时间就消停了。” 付承轩却没理会她,径直跨进了一间写着出售标牌的门面房。 “谁是这里的管事?这商铺是要卖吗?” 他问。 从柜台后面站出来一位手拿书本的年轻人,穿一身半旧的灰色直裰,头上是一顶深玄色儒冠。 眉清目秀,气质儒雅。 就是眉眼间拢了一层淡淡的忧愁,好似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我是。” 他面无表情的回了付承轩一句。 “带我们看看这铺子的布局。” 付承轩皱了皱眉,这书生显然没有其他店的伙计热络,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铺子? 书生闻言叹了口气,将书本往柜台上一扔,做了个请的姿势。 此时周静雯刚刚迈进门槛,看见长相清秀的书生,眼睛亮了一下: “这店铺是你的?” 书生抬眼一望,发现是个打扮精致的富家小姐,神情微微动了一下,拱了拱手道: “是啊,祖上传下来的。” “这铺子位置这么好,来往客流繁多,但凡稍微上点心思,盈利也够你一家老小吃喝的了,怎么这么想不开要卖了?” 周静雯不解。 书生叹了口气,十分为难道: “姑娘有所不知,小子自幼读书,从来不安商贾之道,这铺子一直是家母打理。 可前段时间家母突然重病,撒手人寰。 小子还要读书备考,实在没有精力打理商铺,就想着卖掉铺子,也好换些银钱,专心读书。” 说到伤心处,书生眼眶发红,泫然欲泣。 周静雯本来就觉得他长得好看,气质却阴郁,如今见他这副模样,不禁又动了恻隐之心。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勾起你的伤心事。” 说着也不顾付承轩还等着看铺子的布局,对那书生爽朗的道: “这铺子你打算卖多少钱,我们要了!” …… 此时薛容也被宴云廷拉着逛街。 原本她不想这么招摇的,可宴云廷说既然要做戏,就要做全套。 否则让宴云昭觉得有空子可钻,他还是会再来纠缠不休。 薛容觉得有些道理,遂抬脚跟上。 “这绢花倒是做的精巧。” 宴云廷走到一处卖首饰的摊子,拿起一支鹅黄色的海棠绢花,在薛容头上比来比去。 “嗯,跟你今日这身装束倒是很配。” 他兀自欣赏着,一下插在了她的发髻上。 “老板,这只绢花多少钱,我要了。” 薛容觉得不妥,赶紧摘下来: “我又不缺这些东西,何况也不太习惯戴。” 宴云廷赶紧给她插了回去: “谁说缺了才能买?女子的绢花首饰,不都是多多益善吗? 再说了,也不值几个钱,你就当……体察民情了。” 看铺子的老板立刻附和: “这位贵公子说的是啊,姑娘别看咱们这绢花便宜,但做工那可是一等一的好,您戴着也是如娇花般的好看。 再说了,您得了这么好一位如意郎君,照顾一下咱们平民百姓的生意,也好给您添福积德!” 宴云廷被他那句“如意郎君”给取悦了,笑的爽朗: “哈哈……老板真会做生意! 这样吧,你这儿的绢花,每种样式都来一对,让我家娘子换着花样戴!” 老板看薛容还是一副姑娘的打扮,不觉纳闷: “哟,二位都成亲了?” 宴云廷笑的开心: “很快了,到时候请老板去喝喜酒啊!” 老板立刻喜上眉梢,一边取着绢花一边夸赞: “哎哟,姑娘可真是好福气,这位姑爷不但一表人才,还心善大方,将来定能飞黄腾达,平步青云!” 薛容:…… “你跟一个摆摊的货郎说这么多做什么?” 抱着一堆绢花转过街角的时候,薛容无奈的问宴云廷。 宴云廷将她怀里的绢花接过来,挑了支娇红的牡丹又给她插上,悠悠道: “我时常想,如果我没投胎到帝王家,只是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上有父母疼惜,下有兄弟友爱,再娶一个漂亮贤惠的妻子,生上一群孩子…… 这辈子,是不是也很幸福。” 薛容沉下脸来。 上辈子被宴云昭关进地牢里的时候,她也时常在想: 如果她当初没被猪油蒙了心,没跳进宴云昭给她挖的坑里。 是不是也还能得父母宠爱,外公外祖母疼惜,哥哥和表兄爱护…… “只要你想,有些事的确是可以实现的。” 她说。 噩梦醒来,这一世她还是那个被父母宠爱,外祖疼惜,兄长爱护的薛容。 正想再安慰他几句,一转脸,看到礼部尚书家的嫡女厉婷婷,和英国公府的五小姐清恬郡主,相携来逛街。 薛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问: “你之前是不是说,想去吏部查看十六年前官员任命官牒,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第123章 凭我是京圈女魔头 宴云廷还沉浸在她温声细语的安慰声中,冷不丁转换了话题,多少还有点不舍得。 “是啊,厉青书是个勤勉克忠的好官,我也不想用强,让他背一个玩忽职守的名声……” 正说着,薛容满脸兴奋的转过头来: “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快去将莫寒叫来,请你看一场好戏!” 宴云廷好奇她到底是什么主意,但看她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又不想扰了她的好兴致。 于是路边找了个小乞丐,给了几文钱让他去四海楼去叫莫寒。 薛容约莫着他很快就能到。 于是抱起胳膊大摇大摆的走到街上,正迎着面撞上逛街的厉婷婷。 “哎哟,什么人啊,怎么走路不长眼!” 厉婷婷正跟林清恬聊八卦聊的火热,冷不丁被薛容撞了个正着,气的骂骂咧咧。 她摸着撞疼的额头抬眼看了一下,见竟是薛容,脸上的表情变得讥诮起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新晋的才女薛容啊? 怎么不在府里好好练功,好去再讨好几位皇子,倒有心情到街上来逛了?” 前几日赏花宴上,让这个草包莽女大出风头。 厉婷婷心中极为不爽。 别人能得皇后娘娘头赏也就罢了,她可是出名的女魔头薛容哎! 靠着舞枪弄棒竟也能得个才女的名声,还引得三位皇子竞相给她伴奏。 这草包到底何德何能! 薛容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表情是不可一世的倨傲: “我不是出来闲逛的,我是来找你的!” 厉婷婷顿感不妙,这女魔头平白找她,能是什么好事? “薛容,你我近日无怨往日无仇,平日更没什么交情,你找我作甚?” 她回头看了一眼。 还好今日带了四个丫鬟,两个小厮,若这薛容待会儿要动手,她也有个倚仗。 “哦?厉小姐确定我们近日无怨往日无仇? 我可是分明记得在赏花宴上,厉大小姐嘲笑我草包无用,脸皮极厚,还敢出来丢人现眼!” 薛容面色不善的看着厉婷婷,将两只手指捏的咔咔作响。 厉婷婷知道薛容厉害,可没想到她竟敢当街找她麻烦,当即瑟瑟索索的往后退了退,求助的眼神看向旁边的林清恬。 “薛大小姐,赏花宴上清恬也在,容我说句公道话。 当日也不过是几句口角,薛姑娘大人大量,可否看在清恬的面子上,饶过婷婷这一次?” 她觉得她怎么也是个郡主,薛容虽得了皇后的头赏,但到底是个普通的官家女子,当会给她这个面子的吧? 然而很显然,这位清恬郡主高估了自己。 “这是我跟厉婷婷之间的事,还望清恬郡主莫要插手!” 薛容只给了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就继续对着厉婷婷发难。 林清恬很生气。 她林家虽然如今没多少实权,但到底是出了个中宫皇后。 平日里别说是世家小姐,就是当朝官员,见了她也得给几分面子。 这薛容实在是狂妄至极,只不过得了姑姑几句夸奖,尾巴就要翘上天去了。 刚想拿出郡主的名头来喝止她,就看到了薛容身后满脸好奇看着热闹的楚王宴云廷。 她脸上的愤恨表情立刻收了起来。 心说这薛容如此恶劣,云廷哥哥又怎么会看得上这种女子? 今日不妨就由着她胡闹一番,也好让云廷哥哥看清楚此女的真实面目。 想及此,她便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默不作声的退到了一边。 厉婷婷见清恬郡主也不管她了,顿时慌了神,指着薛容的鼻子大骂: “薛容,你可想清楚了。 我爹可是吏部尚书,你爹如今只是个五品郎中,你真的要惹事吗? 你若执意闹事,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薛容全不当回事,依旧步步紧逼,满脸的威胁: “哦?我倒是要问问厉大小姐,你能让我怎么吃亏啊? 我可是打听过了,厉大人克忠值守,勤政爱民,是不可能因着儿女私事滥用职权的。 我就纳闷了,厉大人这么一个好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好事的恶女?” “你……!” 厉婷婷气的满脸涨红。 他爹爹寒门出身,努力了多少年才科举入仕。 可她娘是屠户之女,是爹爹年少时为入京赶考,为筹盘缠答应的一门亲事。 这些年爹爹仕途坦荡,一路做到吏部尚书的位置。 她厉婷婷虽为尚书之女,也不缺夫子教导开蒙。 可娘的出身却一直被人诟病,在同等级别的世家小姐中也时常觉得抬不起头来。 如今连薛容这等声名狼藉的恶女竟然也来嘲笑她! “薛容,别人嘲笑我也就罢了,你一个只会舞枪弄棒的莽女,一个被退了亲没人要的草包,凭什么也来嘲笑我的品性!” 见她终于不再往回缩,薛容阴恻恻的笑了一下: “呵,凭什么? 当然是凭……我是京圈女魔头!” 说着,一把揪住厉婷婷的衣领,不管不顾的往吏部衙门的方向拖: “不是一直拿你爹爹说事儿吗? 今日就让厉大人出来给我评评理,看看你堂堂尚书之女,口出恶言诽谤于我,当得个什么惩处!” 宴云廷看了这半晌,有点明白薛容为何要闹这么大阵仗了。 给暗中跟上的莫寒使了个眼色,就要跟着去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云廷哥哥!” 林清恬适时的走过来见礼。 宴云廷不得不停下脚步: “清恬郡主有礼!” 当日在皇宫甩了她一个没脸,以为她会从此记恨于他。 没想到此时在街上她还上赶着过来打招呼,而且还笑的如此——甜腻! 直觉告诉他,此女定没安什么好心。 “刚才……” 刚想趁机埋汰薛容一番,宴云廷已经不耐烦的开口: “容儿跟厉家的小姐起了争执,本王还要跟上去看看,免得她被欺负了去。 清恬郡主若是无事,就不多打扰了!” 说了这么几句,宴云廷冲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快步跟上看热闹的人群。 走了。 林清恬气的紧咬着嘴唇。 原来他不是碰巧路过,是特地跟着薛容一起来的? 他还怕她受欺负! 就薛容那个嚣张的样子,谁能欺负得了她! 清恬郡主一时气愤交加,差一点就流出眼泪来。 “郡主,您看我们是也跟着去看看,还是直接回府?” 小丫鬟看见她的表情,怯怯的问。 林清恬恨恨的揪了揪帕子: “拿着我的名牌去皇宫递帖子,就说我许久未见姑姑了,甚至想念,明日去给她问安。” 既然云廷哥哥眼睛里没她,那她就只好从别处下手了。 第124章 吏部衙门前的热闹 原本肃穆冷清的吏部衙门,今日格外的热闹。 厉婷婷怕被父亲责骂,半道让小厮回府去叫人,试图阻止薛容将她揪到吏部衙门去。 可薛容的身手不是白练的,别说是十个八个的护院,就是十个也不在话下。 宴云廷始终还是怕她会吃亏,悄悄叫了人去给薛府送信。 没多一会儿,孙管家带着二十来号护院并十几个粗壮的婆子,浩浩荡荡的前来助阵。 厉婷婷自是不会认输,又让人叫了厉府的所有家丁前来充数。 是以被拖到吏部衙门门口的时候,连带看热闹的百姓,已经聚集了不下二百人! 衙门看守从来没见过如此阵仗,以为是什么人前来闹事的,赶紧去禀报了侍郎。 礼部侍郎一看这么大阵仗,若真闯进衙门岂不坏事! 赶紧叫了所有当值的官员,都到大门外挡着,以防闹事的闯进衙门里头。 暗处的莫寒见时机正好,一个闪身从后窗里跳进去,快速进了无人看守的案牍库! 等搞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当值的吏部左侍郎十分无语。 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呢,原来只不过是两个世家小姐争执口角! “我说二位,秦某奉劝你们一句,这里可是六部衙门所在地,你们吵架挑个什么地方不好,非得到这儿来? 回头若惊动了上官,你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作为厉青书的下属,他自然不想得罪厉婷婷,只想快些将这些聚众的人群驱散,好息事宁人。 可薛容哪里肯让: “找的就是吏部衙门! 快去将你们尚书大人请出来,她家女儿不顾廉耻恶语伤人,我要找厉大人给我评评理,让她给我道歉!” “这位姑娘是?” 姓秦的侍郎见薛容这副做派很是稀奇。 世家小姐们不都以温良内敛为品格? 即便是受了委屈,宁愿私底下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打击报复,也不会这般当众讨还。 此女为何这般不同凡响,竟然还敢来找尚书大人! “我乃安武侯嫡女薛容,我爹是前兵马大将军薛牧,如今圣上亲封的安武侯!” 秦侍郎听她自报的名号,面上现出难怪如此的表情。 前些日子顾大学士跟薛家退了亲,听说薛牧不依不饶揪着顾大学士骂了半个时辰! 还是在皇宫大宴之上。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看这薛大小姐的做派,跟她爹也不遑多让啊! “哟,那实在是不巧,厉大人今日去左丞相那里例行汇报去了,并不在衙门里。” 秦侍郎满面为难,只求薛容能够知难而退,赶紧带着人退了去,若不然尚书大人一回来,定要治他个办事不力之罪。 “就是啊,薛容! 我爹爹忙得很,哪有时间扯咱们之间的事? 我看你就别在这儿死要面子了,咱们还是去别处理论吧。” 厉婷婷原先想说不服你就动手看! 可转念一想她刚才一边揪着她的领子一边还轻松放倒了十几个小厮的模样,终究是没说出口。 “呵,你说的好听,换个地方你就不认账了怎么办?” 薛容抱起了胳膊。 “要想让我罢休也可以,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并承认自己才是草包莽女,我就不跟你计较。”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厉婷婷跳脚: “薛容,你别得意,只不过赏花宴上得了皇后娘娘几句称赞,你有什么了不起,想让我给你磕头认错,门都没有!” 厉婷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被薛容一激,很快又忘了她爹的威严。 “我们家小姐的确没什么了不起,也就是得了宫中贵人的称赞,还得了皇后娘娘亲赏的九尾凤钗而已。 可厉小姐你都有什么呀? 是有个上不得台面的屠户出身的娘呀,还是有张只会败坏别人名声的嘴呀!” 杨嬷嬷不知道薛容为何要跟厉婷婷过不去,但以大小姐的心胸和谋略。 当不会只单单对付一个乱嚼舌根的世家女,这背后肯定还有什么其他思量。 于是自作主张进一步激得厉婷婷大怒。 “你! 好啊你,薛容。 这就是你们薛家的家教,竟然叫个老妈子出来教训尚书府的小姐。 我看你们薛家的奴仆跟你一样不知规矩。 来啊,给我掌嘴!” 厉婷婷果然气急败坏,指着杨嬷嬷不依不饶。 厉府的婆子赶紧上前,作势要打。 薛府的管事也不是吃素的,赶紧挡了。 一时间吵吵嚷嚷,又闹的不可开交。 秦侍郎一头冷汗,赶忙派人去请尚书大人,又让其他衙役看好了两方人马,万一他们真动起手来,也好及时制止。 薛容趁着热闹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宴云廷。 见他满脸笑意的冲她点了点头,便知莫寒应该是得手了。 “厉婷婷,既然今日厉大人要事在身,我也就不为难你了。 改天若有时间,等我爹回来,我再上门讨教!” 约莫着时间,厉青书应该也很快就到了,她可不想真被叫进衙门里教训。 撂下这么一句,十分痛快的带着人转头走了。 “哎,薛容,有种你……” 厉婷婷终于松了口气,可嘴上却不依不饶,刚想对着薛容落荒而逃的背影奚落几句,就听见一声威严的呵斥: “大庭广众,当街闹事,成何体统!” 厉婷婷膝盖一软,未说出口的恶言生生又吞了回去。 “爹,今日这事的确怪不得女儿,都是那个薛容,莫名其妙就……” “你还有脸说!” 厉青书气的脸色铁青。 “看看你自己,还有半点官家贵女的样子吗?倒是跟骂街的泼妇差不了多少,都被娘惯坏了!” 厉婷婷委屈的跪在地上,心中颇为不服。 明明是薛容挑事,老爹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只骂她? 厉青书见她终于消停,深吸了几口气压下胸中烦闷。 又看了看一脸好奇的秦侍郎和众位看热闹的吏部官员,怒火再一次直冲脑门: “你们不在衙门里好好当差,都跑出来看什么热闹! 我吏部储存的文书官牒不计其数,若丢了乱了,你们有几个脑袋顶着!” 秦侍郎心中叫屈,还不是你家好女儿闹的阵仗太大,他怕这些人闯入衙门? “赶紧都回去,都回去!” 他也怕弄错了官牒文书,可这么多人都在门口守着,理应没人进得去吧? 厉青书揉了揉眉心,看见自家府上的婆子仆妇竟也都在,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快扶小姐回去,今日参与此事者,都去领十个板子,扣三个月月银。 至于你……” 他指了指厉婷婷。 “即日起禁足半年,没我的允许不得踏出府中半步!” 第125章 一切都有迹可循 薛容听回去探查消息的小厮回来禀报时,不自觉吁了口气: “还好我溜的及时,不然也得被厉大人斥责一顿!” 宴云廷觉得好笑: “我看你找厉婷婷麻烦的时候,不是很嚣张的吗?” 原来这就是京圈女魔头的风采,还真是……威风! 薛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取笑我是吧,也不知我是为了谁!” 说着坐下来喝茶,顺便看向一旁的莫寒: “可查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莫寒讳莫如深的看了宴云廷一眼,征求意见。 “以后我们之间的事,不必瞒着容儿,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莫寒吐了口气,就知道会是这样。 不过经过他多方观察,这个薛容虽做事不怎么靠谱,但却的确没给王爷惹过什么麻烦。 于是将从吏部衙门案牍库里撕下的一页纸张拿了出来: “时间紧迫,又找不到纸笔,属下只好用了这个法子。” 两人凑上前去,看见这纸张陈旧发黄,应是很久之前的卷宗了。 上面记载的,正是十六年前宁国公北伐期间,时任兵部押送官的人名。 “钱守益?”宴云廷拧眉。 “杜泽!” 薛容小声嘀咕。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这两个人,十六年前就曾参与过栽赃宁国公的事情,那么如今,能成为宴云昭手下干将,就不是偶然。 怪不得常乐坊经营了那么多行当,甚至还涉及许多黑市交易,竟能在盛京畅通无阻。 前世薛容听到风声的时候,就怀疑户部是不是也有宴云昭的死党。 如今看来,正是户部尚书钱守益。 至于杜泽,则负责给宴云昭收拢人才。 “你可知道这两人的身家背景?” 薛容问。 如今即便是知道了这两人与当年宁国公冤案有关,也不好下手。 此二人都身居高位,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到朝堂,更有可能直达圣听。 而老皇帝对宁国公冤案的态度,更是忌惮颇深。 这本就是他新登基时拿来立威的手段,即便是后来察觉有可能错了。 作为不可一世的君王,他也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错误。 所以若非拿到十足的证据,是万不可到御前请求翻案的。 “四海楼倒是调查过许多京官的出身和大体经历。” 宴云廷沉了口气。 看起来要翻出外祖的冤案,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 “钱守益商户出身,当年在盛京也算大户人家。 在家里非嫡非长,不需要他继承家业,于是父亲花了银钱给他捐了个官,在兵部做个守门的小吏。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得了上峰青眼,给转了正式官身。 如今想来,或许就是因为给宁国公押送了军械粮草。 这些年勤勉上进,渐渐做到了侍郎之职。 两年前原户部尚书被查出贪赃枉法,由太傅何彦殊作保,升任尚书之职。” 若不是这一桩桩一件件查下来,谁又能想到他能跟德妃一脉还有瓜葛? “至于杜泽,官宦世家出身。 父亲曾官至礼部侍郎,书香传家,科举入仕。 我倒是不知道他还曾在兵部当过职。 仁德三年二甲进士,从翰林院编修做起,一路顺风顺水,做到大学士之职,距离进入内阁仅一步之遥。” 宴云廷说到这儿,毫不怀疑下一届内阁更替之时,这杜泽一定是在任职之列。 德妃和宣武侯,好厉害的手段! 不过如今何彦殊已死,也不知他们的手还能不能伸这么长。 他有些庆幸听了薛容的建议,提早入仕。 若不然,仅凭一个四海楼,又怎么查得到官场上这么多密莘? “这两人都不好动,看样子查案的事要徐徐图之。” 薛容如是说着,见宴云廷神色凄然,便知他也愁事情要如何进行下去。 “如今我们已经知道了方向,总比之前盲目瞎猜要来的容易一些。” 薛容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为了缓和气氛,又转而问道: “那日赏花宴上谋害太子之事,可查到结果了?” 宴云廷晃晃脑袋,赶走那些令人不愉快的情绪,振奋了一下精神,回道: “正如你所料,浣衣局有宫女自缢了,给太子更衣的内侍打死不承认,此事也只好不了了之。” 他以前在皇宫求存的时候,明里暗里也遭受过不少算计,可也没遇到过如此阴毒的。 想来到底还是因为他人微言轻,还是个没了母族的废物。 才不值得那些人动手吧。 “不过,我已经跟皇后言明,太子的病也有可能是中了歹人算计。 这两日东宫和皇后都十分谨慎小心,但凡太子入口或接触的东西也都更换了一遍。 只等找个合适的时机,请镇国公府上的费先生到东宫分辨一番。” 薛容点点头: “为避免打草惊蛇,也只能如此了。” 薛容告别了宴云廷,回到薛府的时候,付承轩正一肚子气的等着她。 “怎么了这是?静雯呢?” 薛容奇怪的问。 这两人不是说要去帮她看铺面来着吗? “哼,你那位好姐妹见色忘义,把我一个人丢了,她倒请一个穷书生去喝酒去了!” 付承轩愤愤的说。 薛容立马警觉了起来:“书生?!” 上辈子,周静雯不顾父母劝阻,非要嫁给一个落魄的书生。 为此还不惜用与父母决裂做威胁。 可后来,成婚后这书生便现出了本像。 原来他是个赌徒,将祖上留给他的万贯家财都输了出去,才装模作样骗得了静雯的芳心。 以此来攫取周家的家财。 静雯知道后伤心欲绝,要跟他决裂。 可书生威胁她要是敢有什么动作,就去御史台告他爹以权谋私,并伪造了许多证据。 当时大周风雨飘摇,薛容正跟着宴云昭南征北战。 也不知书生怎么逼迫静雯,反正最后还是就这么过下去了。 等薛容得胜归来的时候,好好一个姑娘已经被书生折磨的不成样子。 静雯的父亲羞愤交加,重病去了。 整个周家便都成了这书生的囊中之物。 薛容拼着一口气将人抢了出来,原本想向宴云昭讨个恩典给他二人判个和离。 可宴云昭说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出嫁从夫,是福是祸都是她自己的报应,让薛容莫要多管闲事。 一计不成,薛容还想用别的方法救救这位闺中好友。 可还没等她想出好办法,自己就先入了地牢。 “那书生姓乔,好像叫乔连什么的,眉短唇薄,一看就不像好人。” 付承轩就是觉得看他不顺眼。 “乔连升?” 薛容问。 付承轩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 第126章 还请两位长辈成全 薛容甩了甩马鞭,原地转了个圈以平复焦躁的心情。 这个姓乔的书生终于出现了,静雯也如上一世一般飞蛾扑火。 上辈子她的父母将人锁在家里都没能让她回头,这辈子也不能用这等强制手段。 该怎么样让她认清书生的真面目呢? “你找人盯住那个书生,看看他一个人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 赌徒都忍不住会往那种地方跑,所幸这一世静雯与他刚刚遇到,应该陷的还不深。 “好!” 付承轩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师父既然知道那小子的姓名,当也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 让人盯住他,就是要拿住他的把柄。 “等一下!” 薛容又叫住了他。 “记住了,若是发现那小子图谋不轨,说教是没有用的,关键是要让静雯亲眼看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的人,只听别人说是没有用的。 不自己亲眼看看,怕是永远也认不清现实。 薛容叹了口气。 静雯是这样,上一世的她又何尝不是呢? 五年时间,她不是没有觉察宴云昭的异常。 只是每次他都能花言巧语搪塞过去,而被爱情和感激冲昏了头脑的她,竟然也每次都相信了。 “懂了,师父!” 付承轩答应了一声,起身走了。 薛容回到西苑,杨嬷嬷正带着几个小丫头在整理院子里的花圃。 “大小姐回来了!” 见薛容回来,杨嬷嬷立刻上前施礼。 “今天上午的事,多谢杨嬷嬷帮忙。” 薛容笑着回礼,想起杨嬷嬷帮忙对付厉婷婷的事,不由道了声谢。 “大小姐这可折煞老奴了,身为您院里的掌事嬷嬷,自然事事都要替大小姐着想,这是老奴的本分。” 薛容有点好奇: “您不觉得我那样对厉婷婷,实属无理取闹?” 若不是还有女魔头的名号撑着,她都装不下去了。 杨嬷嬷淡笑了一下,双手交叠在胸前,认真道: “以老奴对大小姐的了解,您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么无聊的事,定是想通过这件事来掩人耳目,做更重要的筹划。” 薛容惊讶于杨嬷嬷的聪慧: “杨嬷嬷真乃女中诸葛!” 杨嬷嬷笑的有些羞涩: “大小姐谬赞了,不是老婆子我有多聪明,而是对大小姐的人品十分清楚。 当时您查出府中许多奴仆与宋姨娘有勾结,换做旁人家的主子,别说毒哑了发卖,就是通通打死也是可以理解的。 您却遵守了诺言,真的不予追究,只将人调离了重要职位,依旧吃穿不缺的养着。 如今阖府上下,没有不敬重您的。” 薛容顿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竟然让府中下人都归了心。 她只不过觉得即便是奴仆,也是爹生娘养。 而且此事的主谋是宋姨娘,这些下人只是被她利用了而已。 “就冲大小姐如此仁义,我等为奴为婢的下人,也愿意誓死追随!” 杨嬷嬷趁机表了一下忠心。 大小姐虽然对她敬重有加,但杨嬷嬷却知她对新来的这些奴仆还有些顾虑,她真正信任的人,也唯有茯苓一个而已。 若是大小姐对她足够信任,其实杨嬷嬷也是愿意誓死追随的。 …… 两日后,薛牧终于带着夫人从山寺里回来。 第一时间去了镇国公府。 薛易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只是骨头要重新长,他得躺在床上不得动弹。 卫璇得知了他治病的经过,这才知道薛牧为何执意要带着她去城外烧香拜佛。 “你真是的,你们都知道易儿要受苦,为何单单就瞒着我! 我好歹是他亲娘,儿子受此痛苦我这个当娘的却跑出去游山玩水,我真是……” 卫璇说着,懊恼不已。 “娘,您别怪爹爹,是儿子让他瞒着您的。” 薛易脸色红润了不少,已经不见当天的痛苦狼狈。 “再说了,您看儿子这不好好的吗? 费先生说再过三个月,儿子就又可以重新站起来了。” 听到儿子求情,卫璇瞪了丈夫一眼,才算作罢,转身去照顾儿子去了。 “对了,容儿这两天来看你了没有,可有说她这两日都在忙什么?” 薛牧没看见薛容身影,心中不安。 宴云廷约他和岳丈赴宴,也不知为了什么事。 他那个宝贝闺女,没惹什么祸吧? “哦,容儿每日都来看我。” 薛易赶紧替妹妹解释。 “她最近好像在筹钱,说要开一个什么商行,说要多赚钱,孝敬爹娘和外公呢。” 自从他和爹从北疆回来,这个顽皮的妹妹好像就懂事了不少。 不过,开商行赚钱? 也不知她行不行。 “呵,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薛牧也跟着嗤声。 “不过能有点事做,也好过整日闲着调皮捣蛋!” 只要她不去招惹那个楚王就好! 薛牧如此想着。 但是当他和卫清川一起赴宴云廷的会时,就不这样想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薛牧瞪圆了两只牛眼,不可思议的盯着宴云廷。 若不是他还有皇子的身份压着,他当时就想抡他一锤子! 宴云廷深吸了口气,神情略微有些紧张。 但还是规规矩矩的叉着双手,语气不卑不亢: “晚辈想娶薛容为妻,还请两位长辈成全!” “成全个屁!” 薛牧暴跳如雷,若不是还有卫清川在旁边拉着,他真要抡他一锤子了。 “楚王殿下可否把话说清楚,老夫记得在镇国公的客厅里,跟殿下说的已经很明白了。” 卫清川还算镇定,一手按住暴躁的女婿,一边阴沉着脸质问。 “此一时彼一时,还请国公爷见谅!” 宴云廷依旧恭敬的弓着身,一边将宴云昭的企图说给两人听了。 “如今薛侯爷虽让出了兵权,可宣王和德妃似乎还不肯罢休,若真让他请了赐婚,国公爷和安武侯,必定就要站在宣王阵营了。” 薛牧暴躁的脾气渐渐安静了下来,卫清川的眉头越锁越深。 卫家的祖训,不管皇位上坐的是谁,都要尽心辅佐。 但万不能参与党争夺嫡,只做个保卫大周江山的纯臣。 可若宣王执意要通过联姻容儿拉卫家下水,他似乎也没办法再置身事外。 “老夫只问楚王一件事!” 若这件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他也只能领了楚王的好意。 “你娶容儿,可是也想争那九五之位?” 第127章 陈友生 宴云廷早料到镇国公会如此问。 于是敛了敛袖子,再次躬身一礼: “回国公爷,晚辈心悦容儿,想娶她并非因为她的出身地位,若两位长辈同意,云廷愿以这皇子身份起誓。 这辈子定会倾尽所有,护得容儿一世荣安! 至于皇位…… 只要太子尚在,云廷绝不逾越半步! 可若这皇位流入宣王德妃等人之手,云廷作为大周皇子,也绝不会坐视不管!” 卫清川听了捋着花白的胡须,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哼,少在这花言巧语!” 薛牧却不买他的账。 转而对卫清川道: “父亲,别忘了这小子可是臭名在外。 再说了,就算那宣王想娶容儿,咱们给另定一门亲事便好。 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强拆别人姻缘吧。 更何况,宣王是皇子,他楚王也是皇子啊。 咱们不想让容儿卷入这些是非纷争,这楚王,绝非良选!” “薛侯爷此言差矣。” 宴云廷等不及为自己辩护。 “您可能还不知道,您这次北伐失利,跟宣王筹谋脱不开干系。 为的就是让薛家落难,他好趁虚而入获取容儿芳心。 而且容儿之前跟顾家退亲,很可能也少不得他推波助澜。 以宣王此等手段,您觉得您给容儿定什么样的亲事能不受其牵连?” “什么?!” 薛牧惊讶。 “这……这真是他宴云昭的手段?” 往常他只善带兵打仗,心思只放在了解敌情钻研排兵布阵之法。 可从来不知自己背后竟藏了些牛鬼蛇神! 早些天对军械倒卖和有人蓄意出卖薛家军作战计划,他不是没多想。 只是实在想不到,背后之人想方设法不惜勾结外贼,竟然只是为了娶他女儿? 相比之下,卫清川倒是对朝堂上的尔虞我诈看的比较清楚。 闻言只是淡定的拍了拍薛牧的手背,示意他沉住气。 “对于我的名声,晚辈也想为自己辩护几句。” 宴云廷今日来,就是想将自己的一切都摊开来给容儿两位最敬重的长辈看看。 只要获得了这两位的信任,以后的事就容易多了。 于是招了招手,三个身穿紧身衣的女暗卫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属下月婵!” “属下乐萱!” “属下紫芜!” “见过国公爷,薛侯爷!” 卫清川和薛牧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回国公爷,薛侯爷,我等都是楚王殿下训练的暗卫,平日里的主要任务,是隐藏在各大青楼,扮演花魁的角色。 一来为殿下在外行踪做掩护,二来探听三教九流各路消息,为殿下提供参考。” 薛牧:…… “所以,王爷之前那些在外传的名声,都是你自己蓄意造出来的?” 卫清川还算淡定的问。 “可是……为什么呢?” 薛牧表示不理解。 但凡有点正常人的思维,也不会拿自己名声开玩笑。 说起这个,宴云廷心中无限苦涩: “侯爷有所不知,晚辈自幼失护,能在后宫艰难长大,已经十分不易。 可晚辈平生夙愿,是查清当年外祖宁国公一家遇害的真相,因此,不得不借着出宫时有所行动。 可又怕被有心人注意,才想了个这样的招数。” 他亲眼目睹了自己母妃的悲惨遭遇,觉得身在帝王家,已经没了资格享受父母人伦,夫妻恩爱。 直到他遇上了薛容。 才知道这世上美好的感情,是值得豁上一切为之拼一拼的。 听到宁国公,卫清川的表情有所松动。 “闵家的事情,你到底查到些什么了?” 他问。 薛牧却觉得就这么把自家女儿卖了,实在是不甘心: “父亲!” 卫清川拍了拍他的肩: “儿孙自有儿孙福,当年我把璇儿嫁给你,不也是看上了你锲而不舍的精神?” 薛牧就没有言语了。 …… 薛府南苑,今日来了一个陌生的小厮。 之后没多久,久未出过门的宋姨娘,便穿了一套低调的灰色裙袄,悄悄从后角门出了府。 “不是跟你说过,没有紧急的事儿不要来找我吗? 我最近被那西苑那小贱蹄子纠缠的要死要活,如今刚松快一点儿,你又要起什么幺蛾子!” 气呼呼的摘掉兜帽,宋姨娘没好气的瞪着桌子对面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长着两只三角吊梢眼,眉毛往下耷拉着,笑起来一脸的奸相: “嘿嘿,表妹。 我找你来自是有要紧事。 前段时间你借口要给薛家填账,从我这里拿了三十万两银子,什么时候能还给我啊?” 这便是宋瑾瑜的娘家表哥,姓陈,叫陈友生。 说起银子,宋姨娘没来由焦躁: “说了一定会还的,如今薛家出了变故,我也没门路筹钱。 等过段时间太平了,我自会想办法还给你!”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 这些钱还不都是从我手里赚去的,就算是白拿了你也不能怎么着。 “哎哟,表妹,我可等不起了! 你可知你们那位新上任的掌家人,要每个庄子上缴十万两银子,说要开商铺使。 我那庄子上的情况你是知道的。 别说十万两,就是十两,也未必能拿得出来啊! 正指着表妹你那些银子救命呢,你快些还给我吧。” 宋瑾瑜气的拍了桌子: “陈友生你别不知好歹哈,这些年你从我手里拿去的银钱又何止这三十万两,三百万两也有了吧。 是你拿着银钱不务正业,专做些烂赌瞟宿的勾当,连老婆都被你折磨死了,你怪得了谁! 我告诉你啊,要钱,我这里没有。 薛容若查到你头上算你活该,就等着去蹲大狱吧!” 她已经被薛容整治的惨不忍睹,正瞅着没机会扳回一局来,还要给这个烂货填窟窿? 想的倒美! “嘿嘿嘿,表妹别生气!” 陈友生添着脸笑嘻嘻的过来拉宋姨娘的手,被她嫌恶的甩开了。 “你可别忘了,当年你能回薛府,可是表哥我给你出了不少力的,我见那薛家的大老爷可并不怎么待见你,那勾魂香用了好几柱人家才有了动作。 要是他知道这些年你吃里扒外,拉拢各庄的庄头私吞他的家产……” “你敢!” 宋瑾瑜气的甩了他一个巴掌。 陈友生舔了舔嘴角的腥咸,脸上依旧奸笑: “若是不想让我告状,就赶紧想办法帮我蒙混过关,我要是真去坐牢,你也别想讨到什么好处!” 宋姨娘掐着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件事罪魁祸首还是那薛容,只要她还活着一天,她的把柄就随时可能落在薛牧手里。 可若她死了呢?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宋姨娘脑袋里冒出来,经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