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完孱弱妖尊跑不掉了》 1、初遇 “少主少主!承柒宗宗主又来了。” 身着白衣宗服,腰间别着白剑的小弟子,一脸无奈对苏玄青禀报。 苏玄青是仙门盟主独子,生来天赋极高。小小年纪,仙法卓绝,被他爹视为掌中珍宝,藏在深宗之中,悉心培养。 他生得一副好样貌,杏花眼中半含水光,任谁见了都挪不开眼。 “这是来第几次了?”他带着厌烦,把手里青草扔下,脚边毛茸茸的小兔子纷纷过来抢食。 苏玄青转过身来,初春薄透的微光,将这人吹弹可破的肌肤,抹上一层圣光。 小弟子虽然是苏玄青长期贴身侍候着,可每天他都会感叹上天对少主的偏袒。 这世间,他就没瞧见过比苏玄青更好看的人。 “少主,那您今天见不见承柒宗宗主?”小弟子恭敬问着。 苏玄青宽大如云流动的袖子晃了晃,秀美夺目,他叹气,“见,不见我爹便要数落我没规矩。” 小弟子:“那我这就去通传。” “好。”苏玄青看着小弟子离开背影,哼了一声,“爹,我是懒得应付整日纠缠我的人了。天大地大,山河壮丽,您不能把我一直养在宗门,天天让我在各大门派里选道侣。他们哪个对我是真心?只不过都惦记着将来能接任仙门盟主位置才对我这般虚情假意。孩儿不孝,我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兔子们掉落的细毛组成这些文字,朝着一个方向飘去。 苏玄青长这么大,从来没下过山。 他爹总说,他只需要好好在宗门里修炼就是了。 他除了参加过各大仙门的比武大赛,从来未提剑上过战场。 人族妖族多年积怨,大战小战不断,苏玄青也想出一份力。 不然他次次比武得了第一有何用? 只为听听别人的称赞? 他不要,他长大了。苏玄青可不想一辈子没见过世间景色,还要找个不喜欢但家世相配的仙门后生成亲,碌碌无为一辈子。 他知道他爹什么意思,就是想找个上门儿婿,将来接承他们玄虚宗,继续把自己保护起来。 “我真的那么需要保护吗?”苏玄青漂亮的红唇微微撅起,心中不满。 他推开玄虚宗大门,对守门弟子睁眼瞎说,“我去后山练剑。” “是。”两位弟子并不怀疑。 到了后山,苏玄青把腰间别着的玉佩摘下,挂在花苞满满的杏花枝上。 这是玄虚宗入宗灵玉,可以通过这玉佩找到弟子们的所在之地。 苏玄青要是想在外边玩得开心,就不能让宗门任何一个找到他。 “爹,我要证明给你看,我这一身本事不是用来在宗门游手好闲,被人背后说闲话的。别让我遇到妖王,我一准儿拎着他的尸体,回来见您!”少宗主把下巴扬的的老高。 说完,杏花苞抽出无数细丝,把这些话组成文字,飘向他爹苏问雪的那座山巅。 他爹现在闭关呢,除了他有权利进入那片结界,宗门任何人不敢擅自打扰,也没能力侵入。 回头等苏问雪出关后,就能看见兔子毛和杏花苞恭候的两份口述内容了。 做完这一切,毫无出门经验的苏玄青,带着一身年轻气盛,身无分文,没有干粮,不带衣衫,兴冲冲踏剑离开了。 “外边的天,都比玄虚宗的好看!”在深山宗门闷了二十年的他,像只脱了缰的野马,没有目的乱转,心情大好。 任何东西在他眼里都是新鲜的。 原来宗门之外的人,不都是会飞的,也不用穿一模一样的宗服,他们没有剑,牵着牛,在土地里来回走。 他看了一会明白了,在耕种。 这样未免太费时间,在玄虚宗,几个弟子仙法一出,地就被耕好了,种子和水也是自己动。 他觉得这些人好辛苦,白皙长指一点,流光灵力铺下,那些人眼前大片大片的田地瞬间就被耕种完毕,登时让他们吓得惊慌逃窜起来! 苏玄青大声解释:“你们跑什么?我们玄虚宗都是这般种地的!” “玄虚宗?”一个老农听到这个名字,立马放下心来,“原来是玄虚宗的弟子,实在是太感谢了,您这一下子,解决了我们至少七八天要干的活计。” “所以你们一定要送子孙去玄虚宗学仙法。”他不忘给宗门招揽弟子。 “是是是,学学仙法不光强身健体,还能吓一吓那些贪得无厌的妖族!” “这有妖族入侵?”苏玄青出来是干嘛的?玩乐排第二,首要任务就是找妖灭妖! 他抱胸,自信说道:“我保护你们!” “那可好!”一位憨厚老农笑,“不过早春时节,妖们会安生许多。” “为何?”苏玄青不懂。 他在玄虚宗里也听老爹说过,冬过春始,薄雪复雨之时,是与妖族交战最少的季节。 “因为,妖大多是动物成了气候,它们到了这个季节,是情期。” “情期?”苏玄青似懂非懂。 “就是动物需要交合的时节。”老农用更好懂的方式告诉他。 “嗷,我懂了!” “我听过不止一个仙门的人来帮我们除妖时候说过,每年这个时节,是妖族最薄弱的时候。”老农又说。 “那各大仙门为何不在这个大好时机,把妖族一网打尽?”苏玄青不懂。 “你呀,你是不是在仙门的时间尚短,怎么什么都不清楚?”老农说,“因为妖族最薄弱的时候,妖气也很淡,而且它们会藏起来,不好找。待情期过后,再出来兴风作浪。各大仙门不知晓它们藏身何处啊!” “这么狡猾!”怪不得老爹天天骂妖族不够光明磊落。 “看着吧,我一定要把妖族的藏身之地挖出来!”苏玄青扬起下巴,跟老农挥手。 “我们都盼着这一天呢!”老农也对着踏剑离去的苏玄青挥手。 转而,他憨厚的脸上笑意消失,嘀咕着:“我们妖怎么了?非要把我们挖出来赶尽杀绝,修炼几百年才有个人形,安安生生种个地我们惹谁了?” 一旁的妻子拍拍他,安抚着,“我们还算好,至少有个人形,妖气也可以混在人群中被淡化,做个人穷点也好过做个动物被人们猎杀吃掉强。” “对,知足常乐。”不过老农还是摇摇头,叹气,“你说咱们同族,为何一定要与人族争高低?我们辛苦修炼做人是为了能够活着,可它们图什么?整日和人族开战,搞得两败俱伤。” “妖尊一番用心良苦,你怎么不懂?”老妇人看了看眼前的庄稼地,露出满足笑容,“妖尊呀,是不想妖族一直被人族欺凌。在修仙者的眼里,是妖,通通都杀了。可是我们这些安分守己,只是为了避免不被人当成饭的妖,不该死。妖尊便是想把人族都杀了,让妖族没有任何生命之危。” “唉,难呐!妖族换了几个妖尊了?咱们两族,打了几千年了,没完没了。”老农不再说什么,牵着牛拉着妻子的手,往家里走。 不管是人是妖,活在当下,平安是福。 苏玄青依旧漫无目的御剑飞行,由于玄虚宗藏匿与世隔绝之地,他飞了很久眼前依旧是峰峦叠翠,长河漫野。 偶尔有几个不与外界相通的小村子,人烟稀少。 飞得久了,便觉得无聊,其实玄虚宗足够大,他在外边飞来飞去,好像景色也没什么差别。 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突然就想回去躺在床上吃栗子糕。 “咦?哪里有血腥味?”苏玄青对血气十分灵敏,打道回府的思绪被吸引走了。 他辨别气味,脚尖点了一下宝剑,朝着血气方向飞入一片白雾之中。 穿过浓雾,眼前出现望不到头的深林,安静的出奇。 没有任何生机。 血气从深处传来。 苏玄青提着剑,踩着小碎步朝前搜寻。 不知道是受了伤的小兽还是迷了路的樵夫被困于此。 被保护得太好的少宗主,没有危机意识,只是谨遵老爹教诲,要锄强扶弱,帮助有需要之人。 深林之中豁然开朗,一片翠黄草芽之地出现,染着血点斑斑。 早春的风,料峭夹雪,冻得人指尖发凉。 苏玄青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把裘衣穿着才是。 “嗯……”一声清浅难隐之音,从一块半人高的黑石后边传来。 听起来似乎很难受,不对,好像,不光是难受。 不知为何,苏玄青莫名觉得这声音,让他脸色发羞。 他一点一点靠近黑石。 “谁?”警惕声犹如惊弓之鸟传来。 “别怕!”苏玄青趴在黑石上,俯视跪坐在冰凉草地上的人。 四目相对,苏玄青心中便是一惊。 这人眉眼深邃,俊美异常,不似凡人。 只是他脸色惨白,唇角淌血,披着一件破口颇多还挂着血珠的玄色披风,狼狈可怜。 “你受伤了?”苏玄青赶紧绕过黑石,关切看着男子。 “你?”男子扶黑石站起来,轻微摇晃,似乎是腿脚不太方便。这么冷的天,额上竟然因为一个简单起身的动作,出了细密的汗珠子。 啧,这种弱美人,真是惹人生怜。 苏玄青看得有些发痴。 褚云满眼戒备,自己现在处于情期,妖力基本荡然无存,无力自保。 苏玄青虽穿的不是玄虚宗服,但他认得那柄剑上,玄虚宗宗徽。 难道今天就是他妖界之主的死期? 褚云不甘心,眼中戾气陡升。 “我闻着血气寻到这里,你那么凶干嘛?”在宗门里,谁敢瞪少主? “喂!你长得这么好看,我看上你了。以后,你便是我的人了,知道吗?”苏玄青骄横。 褚云紧了紧双腿,又顺着黑石滑下去,瘫坐地上,冷傲垂目,努力压制情期带来的不适,不再理会苏玄青。 看来应是玄虚宗无名小辈,没有和妖族对打过。不然,怎会不认得他堂堂妖尊。 今年的情期太过凶猛,导致褚云妖力全无,设立的结界消失了,才会被一个喽啰发现。 “滚。”褚云冷冷。 苏玄青:“?” 有脾气! 嗯~ 他就喜欢折硬花! 2、救驾 “你知不知道,除了我爹,从来不会有人敢对我说滚字。只有我让别人滚得份儿!”苏玄青抱剑在怀,骄横起来,“但是看在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允你造次一回!” “那看来你在玄虚宗的地位还不赖。”褚云压着体内邪火,微微喘着,抬眼打量着眼前青年。 生得倒是昳丽仙灵,满身都带着娇生惯养的气息。 “便是不知,尊驾名讳。”玄虚宗有几个年轻有为的徒弟,声名远播,听说除了苏掌尊,几个师叔平时都不会对他们呼来喝去。 但是那几位,褚云与之都交过手,长什么模样早已知晓。 可眼前这位,他面生,从未见过。 难不成是玄虚宗新招揽回来的奇能异士,又是尊贵身份的王公贵族,所以玄虚宗才无人敢呵斥? 看来这是头一遭出来历练,只有一股子轻狂自傲。 若不是他现下隐忍难耐,定要给这不懂天高地厚的人族一些痛楚尝尝。 “既然尊驾喜欢这荒地,就随意。”褚云单独静修已经难耐异常,此刻面前站着一个面貌绝佳之人,他本能的一些冲动,无法压制。 其实妖族成年后,若是成亲,到了情期只要双修便可以痛快度过。 可以褚云多年来一心扑在和人族抵抗之上,无心为自己寻找道侣。所以每年情期,都要找个无人之地,慢慢挨过去。 这个时候的妖,神智会混沌,绝对不能出现诱-惑。 他要是不走,褚云担心自己会将这人给…… 他堂堂一个妖族之主,若是真到了无法压制必须发泄,也一定会找只妖!他岂会让人族玷污了自己圣洁的妖力! 褚云再次颤颤巍巍扶着黑石站起来,因下处肿胀难挨,他又无法控制地发出了一声哼声。 苏玄青莫名耳尖再次泛红,不知道一个这么冷傲的男人,叫起来为何会如此……令人口干舌燥。 “你是不是很不舒服?”苏玄青上前一步,想要搀扶这人。 “休得碰我!”褚云十分反感,将破烂斗篷费力一甩,连连后退几步,用极其怪异的姿势慢慢走开。 “你是腿脚不方便吗?” 褚云不予理会,因为走路擦碰,他每走一步都是极大的煎熬。 更不妙的是,他感觉到了黏糊糊的温热的东西流了一些出来。 褚云十分难为情,不得不停下来,为了不让自己因情期高涨之感再次哼出声,他在腰间抽出一把银质短小匕首,毫不犹豫扎进自己的腿部。 痛感传递,闷哼一声,也总比发出那样的声音强上许多。 “呀!”苏玄青看到男子自残,很是惊讶,原来他身上的伤和满地的血迹,竟是自己造成的。 “你这是干什么?” “用得着你管吗?”褚云冷冷。 他回头瞪了一眼青年,却不料那张俊美的脸将他体内的反应迅速刺激,难受之意再次汹涌而至。 褚云赶紧闭上双目,狠狠咬紧牙关挺着。 可实在忍耐不得,一狠心,咬破自己舌尖,钻心痛楚让他神智瞬间清明一些,没有依靠妖兽本能,将那漂亮懵懂的青年扑在身下。 “你!你吐血了!”苏玄青却浑然不知褚情期之时,面对他一个宛若白兔软糯的人族,心中挣扎了几番。 他快步走上前,一把把男人扶住。 褚云:“!” 这人身上带着淡淡杏花香气,冲入褚云脑门,他一瞬间心神就在情期的催使下,乱了! “你……你不要……你滚啊!”褚云艰难挣扎开苏玄青的搀扶,猛然跪在地上,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背。 他真的要控制不住了! “竟然有人会对我说两次滚,很好,我便是不滚,你能把我如何?把自己伤成这副模样,也不知为了什么。我爹说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岂可自行伤害?这便是不忠不孝啊!” “人族真烦,自以为是!”褚云蹙眉小声,眼里尽是厌恶。 “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蠢而不自知!”他声音微弱,压根没得气势,反而因为惨白脸色和细密汗珠,显得委屈可怜。 苏玄青:“……”有些心软了。 “你今日骂我三回了!”他叉腰,眉头皱起,不开心,“我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般委屈。” “受不得委屈,那能不能请你高抬贵脚,离开这里!” “刚才是你说我不走,你便要走,那你倒是走啊!” “你!”褚云但凡能用得上妖力,一定会把这嚣张气人的人族,给吃了! “玄虚宗,报上名号,待我日后,定会寻你,了结今日恩怨!” “恩怨?你这人真的很不知好歹!我分明是要帮你,是你不领情还一直凶巴巴骂人!何来恩怨!” 褚云扶额,他真的是连说话的力气都不想用,他真的很账。 青年身上的杏花香气不断飘来,很甜,这让他情绪十分暴躁。 “虽然我很生气你这般不讲道理,但是我爹跟我说,锄强扶弱,救死扶伤,是玄虚宗弟子必须要做的事!所以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是要帮你!” 褚云:“……” 他无奈至极,胸腔憋着一股大火,却不能在如此孱弱之时,和一个玄虚宗弟子动武,那绝对自寻死路。 但他也绝对不会屈服于本能的需求,跟人家求欢。 于是他抽出匕首,朝着自己的手臂就扎,心想着把自己疼晕了就行了,好歹昏睡一阵子,也比面对着突然冒出来的聒噪人族好受许多。 可是就当他对自己下狠手之时,忽然感觉脖颈一疼,接着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苏玄青见他不听劝阻,仍要自残,干脆利落地用剑柄把人给敲晕了。 他把人背在身上,脚尖点了点,宝剑荡起一层灵晕,将苏玄青缓缓托起。 “这家伙手感很不错嘛!”苏玄青着男子,捏了捏他紧实的大腿,还感觉到了背后一块奇硬无比的东西硌得的难受。 “原来!啧啧啧!”苏玄青明白了这人为何表情难忍,行动不便了,“原来你是被人下了情药,躲到这里来自我……” “然后,哈哈哈,被我打搅了!” “早知道我就……哈哈哈哈!”苏玄青一边飞,一边大笑,一边笑,一边偷偷耳朵发红。 他很快寻到一间破庙,将男子放在草垛上,他这才注意到,男子的睫毛竟是白色的,“好奇怪的颜色,不过很漂亮。” 许是外边阳光亮眼,他未注意到这些细节。 苏玄青开始琢磨,这天大地大,他该去哪找妖族的藏身之地呢? 而且他现在看上了这个男子,是先把他强行掳去玄虚宗让他爹给把人看好了,还是带着他一起找妖呢? 他既想美人作陪,又担心美人孱弱,不会自保。 真是太为难从小锦衣玉食不用思考任何事的小少主了。 妖宫内,几个议事大妖忽然收到来自妖尊的紧急传令。 兔妖:“不好!玉珠有异动,妖尊有危险!” 狐妖:“我等速速去救驾!” 兔妖:“妖尊早就到了要娶妻的年纪,可他却迟迟不肯选妃,这年岁拖得越大,情期发作便是越狠,很是危险啊!” 狐妖:“救回妖尊,我们一定要齐心协力,逼着他选妃!” 兔妖:“没错!” 两只大妖妖飞速离开妖宫,剩下的妖留下处理政务,急得团团打转。 他们根据妖尊身上传递信息的玉珠很快找到破庙,看到自家尊主直挺挺躺在草垛里,兔妖差点没晕过去! “怎么就没了!”他伤心,眼睛登时就红了。 “别瞎说!”狐妖扶着兔妖,“还喘着气儿呢!什么没了!这般不吉利的话!呸呸呸!” “哎呀!你没看妖尊旁边那人吗?他是玄虚宗的人!你瞅瞅他的剑!”兔妖带上哭腔,“这人一定是想要等妖尊醒过来,再将他杀了!人族就是这般恶毒!” “嘶!”狐妖方才视线被破庙半个窗户遮挡,未看清里面全貌,他甚至都没看到里头还有个人! 不过当他看清楚闭目养神的之人的脸以后,瞬间松懈,“你看他,尚小,学艺定是不精。不然,玄虚宗规矩那般严格,岂能不给弟子配宗服?这种没有宗服只有剑的弟子,八成还未入门!” “但据我所知,没有师父教授的弟子,配的都是木剑!”兔妖摇头,绝望,“我觉得有可是玄虚宗换了宗服。咱们这段时间大多妖都在情期,东躲西藏,许久未与人族交战了,他们做了何等改变,又怎知?” “有些道理。”狐妖也担心起来,他点点头,“但是不管怎样,我们都要救回妖尊!” “对!”兔妖赞成。 “这样,我去引走那玄虚宗弟子,你去救妖尊。” “狐兄,保重啊!” “嗯!” 两只大妖状若生离死别,分头行动。 “嘿,玄虚宗的小屁孩,你看你看我是谁?” 狐妖露出尖牙,毛绒耳朵和尾巴生出,在破庙窗口一跃而过。 “狐妖!”苏玄青听的声音,敏捷跳窗追出,只见一道白影急速闪过,狐狸漂亮的毛发在阳光之下,泛着银光! “哇!”苏玄青看得有些痴迷,“我爹骗我!他每每对我说,妖,都长得异常丑陋,浑身发臭!” “但是你好美啊!” 苏玄青由衷夸赞。 狐妖:“啊呀!” 跳到一半的他听到玄虚门的弟子夸他,一时间愣神,啪叽摔地上了。 这弟子吃错药了? 狐妖对他投去异样目光。 “你这么好看,我很难相信,妖会滥杀无辜啊!” 狐妖:“……” 遇到个明白事的? “你能不能给我笑一个?” 狐妖:“?” 懂了,这怕不是一个傻子捡了一柄玄虚门的剑吧! 不过他的目的不就是吸引这人,好让兔妖把妖尊救下吗? 不管用什么法子,有效果便是。 于是他甩了甩衣袖,伸出手指,魅然一笑,对苏玄青说道:“好呀,我们去那边,我多笑给你看。” “为什么?你都笑过给我看了,不需要多笑了。”苏玄青满了心愿,宝剑出鞘,眼神一变,稚嫩中夹着凌厉,他道:“虽然你的长相与我的认知相左,但是这些年来妖族对人族的伤害我可是桩桩件件都清楚!我不会以貌取人!受死吧!” 狐妖:“!” 这人突然出招,让搔首弄姿的狐妖措手不及! “干!”狐妖骂了一句,手中化剑,慌急抵挡! “人族奸诈!” “好过妖族魅惑众生,杀人喝血!”苏玄青冷目! 狐妖见兔妖已经背着妖尊快速飞远,没入林中,并不恋战,他用力弹开苏玄青压下剑气,脚底抹油,“你放屁!无耻人族!阴险狡诈,不陪你玩!” “哪里逃!”苏玄青顺势要追,余光却瞥见破庙里,那弱美人不见了! 惊! 原来狐妖打的是这主意! “该死!竟然动我的人!”苏玄青生气了,他踏剑,急速追去! 3、知底 一阵劲风吹来,兔妖回头一看,妈呀一声背着妖尊跳得更快。 狐妖奋力追赶,“是我啊,你这兔子怎么跟见了……” 他话说一半,余光瞥见流云般飘动的袖子。 “跑得太慢。”苏玄青站在剑上,冲着狐妖招手。 “你是玄虚宗哪位?这般厉害?我怎么没见过你?”狐妖心惊。 “想知道啊?偏不告诉你!”苏玄青哼了一声,拎住狐妖后领,拽着他更快速去追兔妖。 狐妖:干,这就被抓了!? 兔妖擅长跳跃,一上一下飞蹿,颠簸的褚云从昏睡中醒来。 “唔……” “尊主!尊主您醒了!” “不要叫我尊主。”褚云一醒来就被全身上下席卷的情期弄得难以忍受,“追我们的人,不认识我,此刻不能暴露。” 他要是被玄虚宗弟子杀了,妖族万千生灵便没有人庇护了。 褚云忍得辛苦,额上细汗,将穷追不舍之人的功法看在眼里。 “年纪轻轻,仙法卓绝,你们两个不是他的对手。狐妖已经被他擒住,你放我下来,那人,目的是我。他不会伤害我。” 兔妖不解:“尊主,啊不,您怎么知道他不会伤害您?” “他说他看上我了。” 兔妖:“……” 褚云道:“我去稳住他,你趁机救下狐妖,返回妖宫,不要出来!” “那您怎么办?” “等我情期一过,我就把他杀了!” “可臣下不放……” “废话这么多!” “是!”兔妖不敢言语了,减缓飞跳速度,将褚云扔在一片厚实的草丛中,变成一只小白兔钻入地下不见。 “让你给跑了!”苏玄青拽着狐妖在草丛里胡乱扒拉几下,不甘心跺脚。 他把灵剑穿过狐妖后领,挂在旁边树上,伸手去搀扶看起来十分难受的褚云。 “我知道你怎么回事了,像你这么好看的人的确容易让人下药。” 褚云:“?” 谁敢给他下药? 狐妖:“?” 妖族情期可比下药难受多了! 他对着妖尊对口型:“他不认识您?” 褚云轻轻眨了下眼睫,回应。 狐妖一脸早知道我就不来救驾的绝望。 谁知道这弟子实力这么强啊,能飞那么快! “我跟你说,被人下了药,不能硬挺,也不能一直伤害自己缓解难受。”苏玄青蹲下来,小声教他,“你要泄出来,药也会跟着泄出来。” 褚云抬眼看他,“你才多大,便懂这些?” 人族的脑袋里,都是不干不净的东西! “我,还有一个月就到了弱冠之时!”苏玄青一脸骄傲,“懂这些算什么,我还知道,自己泄不如与人双修来的……” “闭嘴!”褚云耳尖泛红,“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这种话怎么了?话本上就是这样写的啊!”苏玄青理直气壮。 “这种话本,肮脏下流!” “怎么肮脏下流了?我爹跟我说,这是弱冠之年必须要学的东西!” 褚云厌恶:“……” 上梁不正下梁歪! 也不知道这人的爹是谁! 反正人族没一个好东西! “你那是什么神情啊?我们玄虚宗,到了这个年纪就可以寻找道侣了,这话本都是要读的!我爹说……”苏玄青冲着他长相好,耐着性子解释。 “你爹就没告诉你,这种事情如要谈论,需要避讳着人吗?” 褚云别过头,懒得看这个人族。 “人?这里除了你我?哪里还有人?” 褚云蹙眉看了一眼被钉在树上的狐妖。 苏玄青也看过去,从狐狸尾巴上薅下来两根毛,说:“他不是人啊!” 褚云:“……” “我爹说,这种事只有心中下流者,才会想歪,而我们玄虚宗是为了让弟子们掌握更合适自己的双修法子,所以这没什么不能谈论的。”苏玄青把剩下的话说完。 “我刚才和你说的双修泄出来,是最初层的方式,这不是因为你现在最适合的方式嘛。玄虚宗还有很多不同的双修方法,神交知道吗?都不用身体接触的!我跟你说,我们玄虚宗才不肮脏下流!哼!” “好心给你出主意,你还这么凶!” “那么请问,你出得注意,是让我跟那只狐狸用最初层的方式解决我的难受吗?” “喂!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是告诉你,忍着是行不通的。是你嫌弃问我怎么知道这些,我才说到我还知道得更多罢了!你真是不讲道理!”苏玄青站起来,气呼呼,“谁要管你了!好心没好报!你自己难受着吧!” “哼!让我剁了这狐妖出出气!” 狐妖:“?”关我什么事? 褚云四下望去,那该死的兔妖去哪里了,他拖延了这么久,都不见他来救狐妖! “且慢!”褚云阻拦。 “为何?妖都该杀!”苏玄青不依。 “我……我见不得血,会觉得恶心,头晕。”褚云为救狐妖,编了个蹩脚的理由。 狐妖感动。 妖尊真好! “那我为何要顾及你的感受呢?”苏玄青小脾气上来了。 褚云:“……” 这到底是谁家养出来的纨绔子弟!他在玄虚宗这般跋扈,真的不会被苏问雪那个老东西揍吗? 褚云心头冒火,强行压着,死兔子,去哪了! 他用悄悄磕了磕玉珠,兔妖身上的玉珠立刻给予反应。 “哎哟,我头咋这么疼呢……”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坐在地下洞中,眼冒金星,看着身边一块大石头,明白过来了,自己刚才跑得太急,没看清路,撞晕了。 “糟了!狐兄!”兔妖马上探出半个脑袋,去看地面上的情况,他被眼前一幕吓得兔尾炸毛,“完了完了完了!” 只见那玄虚宗的小弟子提剑朝着狐妖心脏就要刺去! 小兔子情急之下也不管自己打不打得过那人,嗖一下就跳出去,小小的身躯撞歪苏玄青的手臂,将那剑刺歪了! 狐妖趁机化作一只狐狸,没入草丛,把兔子甩在自己后背,快速奔跑! 苏玄青见状,御剑要追,结果衣袖一沉,重心一歪,他从剑上掉了下来。 褚云拽着他衣袖,咬着下唇,艰难开口:“难受。”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我见犹怜。 苏玄青看了看跑远的狐妖和兔妖,又看了看向自己示弱的美人,心中一软。 算了,他选美人。 褚云见两只大妖脱险,便把手松开,神色即刻疏离冷漠。 苏玄青不觉有异,只是认为这人忍得难受,难免情绪不佳。 “我觉得你还是得泄……” “我没有被人下药!”褚云不想再听这些令他难为情的话。 “那你下边……” 褚云双腿收紧,耳根泛红,“多管闲事!” “我偏要管!难道是一种罕见奇症?我听闻有些疑难杂症太过于痛苦,也会引发……” “嗯!”褚云不想听他废话,只好认下自己有疾。 “好可怜!”苏玄青同情更甚。 “这样吧,你随我回玄虚宗,给你找些丹药吃,我们宗丹药能治百病!千金难得!” “不可!”褚云马上拒绝,他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去了玄虚宗,估计会被众弟子削成肉泥! “为何?不要你银两,送你两颗!”苏玄青做得了这个主。 “无功不受禄。”褚云紧了紧手,情期带来的不适,让他开始身体发热,头脑昏沉。 不好,原本应该静心挨过,却被这个人族打扰,屡屡动怒,体内真乱窜,怕是要引发高热症了。 他有些迷糊,用手撑在树上,喘得厉害。 “我,我这病,会传人,你离我远些。” “这你放心,我百病不侵。” 褚云:“你走行不行啊!我求求你了!” 苏玄青眉毛一挑,很是不解:“那你刚才拽我下来做什么?” 褚云:“……” 救命啊,这人好难缠啊!也太能气人了吧! 这是什么克星!今年初春这情期注定是要死在这人手里是吗? 褚云又一次动怒,急火攻心,体内真气胡冲乱撞,他嘴里一甜,喷出一口血。 “天啊,你这病得也太重了些,我必须带你回玄虚宗!” 褚云:“你!”他急得又吐出一口血。 “不可,不可去玄虚宗,我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治我的病!”褚云绞尽脑汁地撒谎。 “哪里可以?我带你去!” 褚云:“呃……” 一时半会儿该怎么把这谎撒明白? 他支支吾吾,双唇染血,妖冶美丽,看得苏玄青有些呆。 怎么会有人这般好看? 他比去玄虚宗竞选当他未来夫婿的宗门弟子们好看太多了! 跟眼前弱美人比起来,那些人简直不值得一提,丑得他眼睛疼! “好像,好像在西边荒山里,有位脾气古怪的神医,专医疑难杂症。只是他只给有缘人瞧病,寻常人不见。”褚云磕磕绊绊撒完了谎。 苏玄青却深信不疑,“没关系,就算你不是他的有缘人,只要我爹苏问雪出马,天下之人谁不给他老人家面子?这件事交给我!一定把你的病给医好了!” 他拍着胸脯,仰着下巴,一脸“你不用担心”的骄傲神情。 迷迷糊糊的褚云听得这番话,顿失清醒不少,他神色一冷,抬眼,“你说你爹是谁?” “苏!问!雪!”苏玄青抑扬顿挫的重复,“天下宗门之盟主,苏问雪!” 他叉腰,“厉害吧!” 褚云撑着力气笑了。 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死敌苏问雪一直保护在深宗里的小少主,竟然落在他手里了。 真是,天助我也。 “苏玄青。”褚云一字一顿念着。英气俊美的脸,染上了一层危险。 4、美人在怀 “是我!”苏玄青很开心大美人知道自己的名字,看见那人一笑,真是春风皆醉,赏心悦目啊! “那我们去东边荒山,找神医吧。”褚云绝不会放过这等大好机会,他要引着苏玄青进入东方虚空境的幻妖城里,把人好生折磨,以此拿捏苏问雪,让人族臣服妖族! 虚空镜是妖族用妖术创造出来的悬浮之城,拥有强大结界,阻挡人族侵袭。 很多生存在人间的妖,到了情期挨不住,妖力削弱时,便可以用妖血打开结界,进去避难。 虚空镜不止一个,五个虚空镜呈金木水火土五行阵,将幻妖城围在中间。 万妖之主褚云,便居住在幻妖城内。 他一定要把苏玄青绑在自己身边,时时刻刻盯着! 人族进了幻妖城,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别想出去! 看来妖族一统天地的时候,不远了! 想到这些,被情期扰得难受无比的褚云,真是异常舒心。 他为了让苏玄青对自己印象更好些,主动抬起手腕,让人家牵他手。 “烦请苏少主,扶我一下。”褚云还冲着他,笑了笑。 这可把苏玄青的魂给勾没了! 他抿了抿唇,拖着褚云的手腕,把人给拉了起来。 两人挨着身子,并行。 苏玄青时不时打量人家英气俊美的侧脸,想不明白他怎么就突然脾气温和下来了?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看上的人愿意跟他好好相处,这多好。 褚云每走一步都是煎熬,心里虽然厌恶人族,却要暂时要把苏玄青这满脑子□□的人给糊弄着,他往人身上借力,这样还能省点劲儿。 可是苏玄青身上那淡淡的杏花甜香,又总会让他不太清醒的神智,想入非非。 他狠狠克制自己,不知不觉抓紧了苏玄青的手臂。 苏玄青看他额头汗珠又起来了,便停下,说:“你这病,这么重,我们走着去,太不方便了。” 他把剑拿出来,脚尖点点,那剑自己主动飞于脚下。 褚云看了看,用手提着自己的衣摆,轻轻挪着自己的一条腿,御剑确实方便许多。风一吹,也能吹散苏玄青身上的香气。 他稍微转了转身子,要站在苏玄青的身后。 “诶,你到我前边来。”苏玄青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会挡你视线。”褚云比他高一些。 “不会!”苏玄青把褚云一拽。 褚云脚下重心一歪,接着他感觉到身体倾斜,眼前景物一阵晃动,他就被打横抱在了苏玄青怀中。 褚云白色如扇子的睫毛眨了眨,反应有些稍慢:“……” “放,放我下来。” 人族无礼,竟如此造次!若是他妖力在身,一定把这大不敬的苏玄青,剁成肉泥! 尤其要先挖了他一双眼,褚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不放!我仙法很好,不用自己怎么用力,我就是想抱着你。” 苏玄青骄横。 褚云看着苏玄青宠溺自己的眼神,含羞带怒,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话:“……” 苏玄青就这么盯着怀里人,十分开心,御剑飞了起来。 褚云躲开他地盯看,把头朝外,稍微挣扎几下:“我不习惯被人抱着。” 人族的血都是脏的! 妖族如此圣洁的血统,他并不想与人族过于亲近。 “既然选择跟了我,早晚都要习惯。”苏玄青的小霸道是骨子里生出来的,也是玄虚宗惯出来的。 谁敢忤逆? 褚云:“……” 跟了你?做梦! 等把你哄骗进了幻妖城,我要把今日被占得便宜,统统用鞭子打在你身上! 现在暂且忍下! 褚云藏下杀机,将眼睛闭上。 “你睫毛,色异于常人,也是因为身上不知名的病症导致吗?”苏玄青想要和美人增进感情,就要多多了解人家。 “嗯。” 褚云懒得解释。 他本元为白蛇,没有睫毛这种东西,化作人形,生出睫毛,自然也是体色。褚云发色也是白色,只是为了不在人族行走时,让一些不认识妖的百姓吓到,才将发色变换成黑色。 “那你眉毛和头发以后也会因为病症加身都变成白色?” 褚云又是极其敷衍的“嗯”一声。 他心说,我原本发色和眉色就是白色,等把苏玄青待会幻妖城,自己情期一过,他打垮了人族,一定会恢复原本样子,谁稀罕他们人族黑乎乎的发色。 “那岂不是很美?雪一样的颜色,要是这病不会让你难受就好了,我还蛮想看看你发如雪的样子。” “美?” 褚云睁开眼看了一眼苏玄青。 苏玄青的神情不似作假,他眼神清澈,带着纯真期待。 “我这病,小时候就有。记得五岁那年,我半夜饿了出来寻找东西吃,顶着一头白发,白眉,白睫,突然被一个壮汉用粗长的树枝狠狠打在背上,接着便听到他大声喊着“妖怪!有妖怪!”,然后从四面八方跑来很多人,他们用各种各样的东西打砸我。那天夜里,我险些被活活打死。” 褚云微微喘着粗气,忍者情期不适,把这些年少时遭遇的经历讲给他听。 “人们不都觉得白发者,是妖怪吗?你怎么会觉得我那样会很美?”人族带给他的屈辱,他都一一记在心里。 “他们这么不讲理?”苏玄青气呼呼,“对一个五岁的小孩子都下那么重的手?太可恶了!” 他皱起眉头,替怀中人不平。 褚云看着他认真的神情,仔细端详,试图在其中找到一丝虚情假意。 “好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想伤心事。”苏玄青把他又抱紧了些,“以后,你有我罩着,就算全身都白了,谁也不敢置喙你半个字!” “当真?”褚云轻笑了一句。 “当真!”苏玄青保证。 “嗯。”褚云再次闭上眼睛休息。 这话,莫名就像一根软绵的刺,缓缓扎进了褚云的心。 他从小苦苦修炼,只是不想被猎户抓走吃掉,不想游医拿去泡酒。 褚云白蛇一族,很多都是这样凄惨的下场。 还有的蛇,是被一些胆子很大的孩童们活活打死,或烤着吃掉,或扒皮挖胆,暴尸荒野。 修炼成人的愿望很简单,要把性命掌握在自己手里而已。 可是这世道不允许妖族存在,他是修成了人,却因为一头白发被人们追着打了不知多少年。 直到他终有一天拥有了无上妖力,可以与人族抵抗,也可以变换发色,才摆脱了东躲西藏的,挨打挨饿的屈辱日子。 他恨人族,恨之入骨。 从小到大,失去双亲的他,没有听到过一句知冷知热的话。 很可笑的是,他现在竟然从一个人族嘴里听到了他需要,他想要的那种依靠感。 褚云闭着眼睛,再一次笑出声,带着自嘲。 他迟迟不肯纳妃,便是因为他觉得那些想要成为妖妃的妖,都无法知道他心底,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诶,刚才你不是说那神医不是在西方吗?怎么又成了东方?”苏玄青朝着东方飞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来这事儿。 褚云“呃”了一声,再次绞尽脑汁圆谎:“我……兴许是太难受,记错了,呃,说错了。” “那确定是东方?” “嗯。” “可是,我爹说,东方一般都不会有人什么人愿意居住,因为那边经常有妖出没。” “这个……”褚云迷迷瞪瞪,又要压制情期不适,又要搜肠刮肚圆谎,这比他面对苏问雪的强攻还难。 他该如何该骗着苏玄青没有顾忌地去幻妖城? “我……我好生难受,怕是,挺不了些许时日了。”他轻轻颤了颤身子,不打算回答这个绝世难题。 苏玄青又把人紧了紧,关心道:“我一定会救你,放心。他既然是怪医,一定有些本事在身,所以才敢住在东方,妖多出没的地方。” 褚云:“……” 苏问雪那么精明狡猾的人,竟是生出个脑子不太好使的色胚子。自己装装可怜,苏玄青便为了他,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 好蠢。 倒是省了褚云的事。 殊不知,苏玄青有自己的考量,与其寻找因为情期不适藏起来的妖,不如去东方那地界,守株待兔。 妖族情期过了,依旧会活跃在东边。 至于什么怪医,找到找不到都没关系。因他对玄虚宗的丹药信心十足,不管美人得了什么病,若是丹药治不了,仙法还治不了? 他不过就是顺水推舟过去东边,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抓到一两只小妖,好带回玄虚宗,给他爹看看! 以后他可以理直气壮让他爹放他去和妖族对战!不然他一身仙法学来何用? 一人一妖各怀心思,向东疾驰。 5、再抱 狐妖和兔妖返回妖宫,比比划划形容苏玄青的样貌身高以及穿着,问众妖臣是否见过此人。 有画师根据两位大妖描述,迅速画出一张画像。 兔妖看了一看,说道:“神似,但那弟子的眼睛很是清澈干净,美得不像话。” 狐妖也说:“那小弟子我从未见过,要不是玄宗弟子,那可真是肤白貌美,人间绝色。但是一想到他是玄虚的人,哼,再美,我也看不上。” “你们俩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让你们确认是否是这个样貌,就单说一个是与不是便可!咱们妖尊还在他手上,你们哪来的闲情逸致在这夸他?”一头狼妖生得英朗霸气,站出来厉声斥责他们。 狐妖耸肩,兔妖吐舌,不敢吭声。 “画像拿来,我去会会他!区区一个毛孩,能有几个本事?”狼妖从画师手中夺过画像,一把揉皱,“待会,我就要把他碾碎成渣!” 狐妖和兔妖本想劝他,那玄虚宗弟子虽然没跟他们交手,但是就御剑时候显露出来的仙法,已是不俗。 可两只大妖刚张开嘴,就被狼妖瞪了回去。 “我等妖族,岂是胆怯之辈,你若劝我别去,我便瞧不起你!” “不是劝你别去,是想说,可以多带几个帮手。”狐妖陪着笑脸说。 “不必!”狼妖大手一挥,长袍一摆,潇洒离去。 - 苏玄青这边出来了大半天,飞了一段,忽然落地,他说:“我饿了。”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主,不管是饿了困了还是没睡好,都有脾气,得哄着。 他把怀里的美人放下,让他靠在一棵树上,揉着肚子四处张望。 “附近哪里有吃的?我这飞了好一会儿了,都是荒野山林。” 褚云这会过了情期最不适的一段时间,身上的躁动开始消下去,下边也没有那般肿胀难挨。 他用破了口的披风擦了擦脸上余汗,趁苏玄青到处张望生闷气未注意,悄悄探查体内乱走的真气,将它们理顺。 “饿了还不简单,”褚云看着眼前一只小白兔蹦跳着过来,用石头把它驱赶,却故意说道,“随便抓只野兔野蛇,烤了吃,不就填饱了肚子。” 苏玄青很是怕蛇,就连听到都觉得不适,他摇头。 “才不要!你怎么那么残忍?小白兔才不是用来吃的!蛇那么恶心,才吃不下去。”苏玄青听到美人这样说,皱起眉头,“你看起来这么善良,长得这般貌美,怎么心肠这样恶毒?” 褚云:“?” 我们蛇如何恶心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气呼呼的苏玄青。 那人逆着光,阳光从无数刚发出的枝丫中千条万缕地投下,看不清提到蛇时的惧怕神色。 人族不都是喜欢以动物为食吗? 多少妖族的子孙因刚生下没有多少妖力,被人族猎杀,吞吃入腹!皮毛还拿来抵御冬寒! 褚云最不喜欢度过的就是雪满大地的冬天,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子民皮毛变成了人们的衣物! “我跟你说!”苏玄青叉腰,“你是我看上的人,以后不可以吃烤兔!跟,跟蛇!” “你不食肉?”褚云问。 “吃!但是只吃别人做好的,不会自己去杀。” “有何区别?”褚云垂下头,藏下眼中杀气。 “区别大了,你可知命数?我们玄虚宗吃的肉,都是自己养的鸡鸭牛。我爹说,这辈子被杀来吃,是因为上一世作了孽。” “玄虚宗果真是自己养来吃?”褚云和苏问雪打斗多年,从不知道玄虚宗之内是何等样子。 这倒是和妖族做法一致。 毕竟妖族大多数都是食肉者,他们也是圈养些鸡鸭牛羊,用来补给。 “当然!玄虚宗弟子若是无故伤害生灵,是要受到惩戒的!”苏玄青说得认真。 褚云盯着他看了看,不似在说谎。 没想到苏问雪那老东西,竟然还有和他堂堂妖尊一样的想法。 晦气! 但这也无法让褚云对玄虚宗和整个人族改观。 人族就是贪婪残忍,恶毒残暴! 当然……也有一部分好人。 他曾经还是一条小白蛇的时候,还是遇到过几给他疗伤或者喂食馒头的人。 所以褚云对人族的恨意也夹带着一些感恩之心。 他也对妖族下过死令,不得无故伤害善良百姓,违者重罚。 很讨厌,褚云很讨厌苏问雪的一些宗规,与自己不谋而合! “哼!”苏问雪忽然踢了一脚旁边的树,吓飞几只休憩小雀,“我都出来这么久了!怎么都不见有人出来寻我?你们玄虚宗的小少主都要饿死了知不知道!” 他发脾气,有点后悔把玉佩摘下来放在杏花林了。 褚云摇头,饿了在这嚷嚷有什么用? 苏玄青一般去后山练剑,几天几夜不归也是常有的事,弟子们都习以为常,短时间内定不会想到他跑了。 要是自己因为肚子饿再回去,岂不是很丢脸? 他难道要能亲口告诉玄虚宗,他消失一天了? 才不! “应该挑个我爹快出关的时候离家出走才是!”苏玄青嘀咕,“第一次,没经验!下次我一定带着很多糕点再出来!” 褚云嗤笑一声,都二十岁的人了,竟是什么都不懂,跟傻子有什么区别? 空有一张好看的脸。 苏问雪把儿子藏在深宗,不让他接触外界,不懂人情世故,不知人间险恶,甚至连如何照顾自己都不懂。 不过也多亏苏问雪把苏玄青养成废物,褚云随便几句话就可以骗着他主动往妖宫钻!再也别想出来! “我好饿!你不饿吗?”苏玄青问他。 “饿。”褚云被情期折腾了一夜一天了,属实筋疲力尽,的确需要补给一些吃食。 他悄悄按下藏在披风下的珠子。 狼妖手疾眼快,飞行之中感应珠子出来的消息。 是妖尊! 妖尊饿了! 妖尊还通过珠子传递信息,看来尚无危险。 不过…… 狼妖环视四周,一片野林,去哪弄吃的? 想了想,雷厉风行的狼妖,一个急转身,返回妖宫,直奔御厨,拿了一袋肉干,又匆匆飞走。 只留下一道雪白长袍的残影。 妖宫一众大妖:“……” 咋的,这是飞着飞着饿了? 这也太不靠谱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 妖尊可是被玄虚宗的人挟持了啊! 褚云那边刚放完消息,又听娇气得不行的苏玄青抱怨,“我口干得厉害,想喝杏花露。” “我跟你说,你跟了我算是有福气了!我们玄虚宗的杏花露甘甜清香,不仅解渴生津,还能增长灵力!以后我多多给你喝!我沐浴之时,也要放杏花调制的香料,睡前,要燃上一根杏花味道的香。” 他还说,“我的衣物用品,也都要用杏花水清洗。我们玄虚宗,有大片大片的杏花林,开起花来,要多美有多美。尤其是落日余晖,与漫野杏花相接,简直是要把人醉死在其中!回头,我带你去看!” 褚云一点也不想看,他嫌弃垂目。 怪不得这苏玄青身上有着若有似无的杏花清香,原来是常年泡着杏花长大的。 真是娇生惯养,奢靡至极。 杏花只开短短一时,若要保存杏花不腐,玄虚宗不知要用多少仙术为苏玄青维持花开不败,让他常年能吃穿用度都用上杏花。 一个男子,偏偏凡事都和花脱不开联系,惹他厌烦。 因为苏玄青,褚云觉得杏花都讨厌起来了。 “唉,越说越渴。”苏玄青很不开心,他往地上一坐,靠在褚云旁边。 褚云把被他压住的披风一角使劲儿拽出来,往旁边挪了挪。 说实话,他也有点口干舌燥。 情期他出了许多汗,也需要多多补上水才是。 于是他又摸了摸珠子,将他口渴的信息传递过去。 狼妖又是第一时间探查妖尊意图,瞬间停在半空,四下看了看,没有水源。 他回头看看妖宫方向,毅然决然又飞了回去。 卷着风带着尘,狼妖再次直奔御厨,拿起来一个水壶别在腰间,在众妖面前来去匆匆。 “不是吧!狼妖这是准备救咱们妖尊还是去踏青?这肉干吃渴了是吧!”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妖尊要是有个好歹!都是他耽误的!” “要不咱们去找妖尊!不要指望狼妖了!” 几个大妖就要出动。 却见飞远的狼妖怒气冲冲返回,叉腰大喊:“是妖尊饿了!口渴!说不定妖尊现在已经解决了玄虚宗弟子,只是体力不济,不然哪能一次又一次传递消息过来?” “此话有些道理。”一妖被凶悍的狼妖吓得退后两步,为了让他消气,赶紧附和,“妖尊情期不会一直难受,总会有安静下来的时候。玄虚宗弟子落单,哪个会是妖尊对手?” 狼妖“哼”了一声,这才又转身飞走。 “才不是因为这个缘由。”狐妖待狼妖飞远,才小声说,“妖尊暂时没有危险,是因为那个玄虚宗弟子不认识妖尊!” “什么?玄虚宗内还有人不认识妖尊?”妖们觉得不可思议。 两族都打了多久了?但凡上过战场的,都不可能没人不认得妖尊。 “看着应该是新入宗门的生蛋子,只是天资卓绝,仙法不赖。”兔妖解释。 “这样啊。” “那倒还有些道理,玄虚宗招揽奇能异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认识妖尊,我就放心了,至少,妖尊暂且没有危险。” “对对。”其他妖也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狐妖愁眉苦脸,“那小弟子,看上妖尊了,我怕他趁着妖尊情期,把控不住,就把咱们妖尊给……” “啥?”妖们激动了。 “你怎么不早说?” “这也太危险了,要是妖尊失了身,还是失身一个人族!想必!” “想必妖尊一定会羞愤无比,直接自我了断!” “呜呼哀哉!我妖族要群龙无首了啊!” 狐妖:“……”倒也不必提前唱衰。 兔妖踮脚,拍了一巴掌旁边大妖的后脑勺,训斥他,“想什么呢?咱们妖尊岂是那般没有定力的人?虽然那小弟子长得实在……但是以妖尊的定力和聪慧,一定能守住,一定能平安!” “对对对!”被打的大妖揉着后脑勺,讨好地往兔妖身边蹭。 “你身上有虱子啊!”狐妖把兔妖往自己身边一拽。 狼妖那边很快通过珠子找到妖尊,见他此刻神态样貌尚可,放了大心。 妖尊也发现了蹑手蹑脚朝这边走过来的一头白狼,悄悄做了个手势让他把吃食放在一处就行。 狼妖听话,把背上肉干和水壶抖落在地,然后藏在一块石头后边,观察情况。 他看了看妖尊一旁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包子鸡腿面条的青年,虽然只有个侧脸,却也让他暗暗赞叹。 这人族,的确生得貌若仙君,非常不俗。 “我们去找找吃的吧,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村落,这天也快黑了,我们也好借宿一宿。” 苏玄青又饿又渴,对着树干踢打生了闷气也无用。 “好。”褚云暗示狼妖,快去准备。 狼妖得到命令,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苏玄青。” “欸?” “我方才好像看有只大白狗跑过去,在它身上掉落了一些东西。” 褚云一挑下巴。 苏玄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两眼就是一亮:“好像是水壶!那白色布袋里,好似是肉干!” 他快步跑过去,捡起来一看,“果然是肉干!太好了!” 苏玄青开心跑回来,从衣服里掏出来干净帕子,包着一根肉条拿给褚云。 “喏!跟着我,就不会让你饿着!” 褚云:“……” 你知不知道你吃的是我们妖族的东西? 要不是因为他也饿了,渴了,又暂时无法恢复妖力,甩不开苏玄青,他断不会让这人吃上什么。 但是褚云还是对他说了句“多谢”。 接过肉干,慢慢咀嚼起来,他说:“我看白狗跑的方向,是那边。” 他一指,“兴许那边有人家。” “为什么狗跑的方向,会有人家?”苏玄青没有任何外界生存经验,不懂这些。 褚云侧头看他一眼,尽量压着嫌弃目光,咬下一口肉干说:“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呀!”苏玄青嘴里叼着肉干,把水壶夸在肩上,脚尖点地,灵剑钻入他脚底。 他说:“我们这就去看看!” 褚云站起来,拍拍身上尘土,对着朝他伸手要抱的苏玄青拒绝:“我这会儿身子没那么难受,站在你身后就……诶!!苏玄青,你放我下来!” 他话未说完,苏玄青不由分说就把他打横抱起,凑近褚云那张漂亮的脸说:“我偏要抱!” 褚云:“……” 他别过头,忍着要揍人的冲动,却控制不了耳尖发烫。 6、狼妖 清雅杏花香短暂充斥鼻腔,又被清风吹散,褚云逐渐消下去的那股子难挨,又被勾起些许。 他干脆闭上眼睛,静心压下。 “是这个方向吗?”苏玄青飞了一会儿,眼下尽是荒林,没有大白狗的身影,也不见什么人家。 “林中道路狭小,不会有人在这里落户,再往前走走,地处宽阔的地方,兴许就有人家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也敢离家出走。 “原来如此,”苏玄青记下了,“都没人教我这些,我爹每天只会让我练功。” “你爹教得很对。”褚云冷冷夸赞,就是应该把你教成什么都不懂,出来才会吃亏上当。 苏玄青没说话,他每天练功却没有用武之地,为何要练? 两人沉默飞行一段,终于出了荒林,不远处的宽阔之地,果然有一座小柴院。 晚霞时分,小院中几只母鸡消散吃食,炊烟袅袅放,饭香飘来。 安静美好。 苏玄青的肚子咕噜咕噜叫着,吸了吸这香气。 “待会我一定要大快朵颐!” “你又凭什么吃人家的饭?”褚云对人族理所应当的态度十分厌恶。 “我在玄虚宗,就是想去哪个是师叔师兄师弟那里吃饭都是可以的呀!”苏玄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那是因为你是玄虚宗少主,你们整个宗门都是你爹养着,你吃来吃去,吃的还是你爹罢了。可这户人家,不认识你,没有道理白白给你吃食。” “那……我怎么才能让他白白给我吃?还有你?”苏玄青不会忘记大美人也饿着呢。 褚云无语,为什么他要教苏问雪的傻儿子这些人情世故? 他推了推苏玄青,从他怀里挣脱,“我自己走进去,被人家看到两个男子如此搂抱,成何体统。” “怎么不成体统?我们玄虚宗,都是两个男子结为道侣,成双成对。” “苏少主,你能不能不要句句不离玄虚宗。”褚云听着就烦,玄虚宗是妖族劲敌,提起来是气。 他从怀中摸出几辆碎银,说:“独门独户住在这里的人,日子一定清贫。我们要吃人家的饭菜,就要给人家银两,或者用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去交换。” 他为了和狼妖把戏做足,还是把人情世故教给了苏玄青。 苏玄青点点头,“我知道了!” 褚云拍着篱笆墙,高声问着,“请问,我们可以借宿一宿吗?” 狼妖变作一个老农模样,打开门,装作谨慎样子,“你们是什么人啊,这深林平时可没什么人来。” “我们是道侣,肚子饿了,想用这个换点吃的,借个地方睡。” 苏玄青拔下自己头上翡翠发簪,对着憨厚老农晃了晃,并靠近褚云说,“怎能让你掏钱?我有的是钱!” 褚云蹙眉:“谁是你道侣?” “估计他也听不懂,八成他会以为咱俩是兄弟。” “无聊。这种口头上的便宜占了很开心?” “我身体上的便宜也占了啊!”苏玄青得意。 “你!”褚云懒得与他计较,袖子一甩,推开篱笆,走了进去。 他走到狼妖身前,快速小声交代,“迷晕他。” “为什么,尊主?我可以打……” “你打不过。” 狼妖一脸不服,“就这小毛孩?牙刚齐吧?” 褚云不悦,“按我说的做。” “是!”狼妖见妖尊变了脸,不敢多嘴了。 他接过苏玄青手里的翡翠玉簪,心说人族的好东西可真不少?这根簪子色泽清透,洁白无瑕,一看就价格不菲。 “行吧,那就让你们借宿一宿。我这就去做点吃食来,两位随意。”他假意勉强同意,趁着苏玄青去逗鸡,紧张问褚云,“尊主,他喊你道侣,难道你被他?” 褚云给了狼妖一个舌头是不是不想要的眼神。 狼妖闭嘴,赶紧去做饭了。 可是他愚钝,他就是想不通,妖尊那含怒带羞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被人族那啥了呢还是没那啥?” 很快他将饭菜做好,热气腾腾往桌子上一端。 苏玄青闻着香气,食指大动。完全不觉得这压根不比玄虚宗菜品差多少的吃食,出现在一个荒郊野外的农户,有多么不正常。 这些都是狼妖匆忙返回妖宫带出来的食材,为了能让妖尊补补身体,鸡鸭鱼肉整了个齐活。 褚云看着大快朵颐的苏玄青丝毫不疑,庆幸这人没有任何野外生活的经验。 同时他对狼妖投去一个你是不是也缺根弦的神情。 但凡他遇到的不是苏玄青这个傻子,一定会被怀疑。 狼妖也很委屈,他没想那么多,只是琢磨妖尊要吃好的。 褚云腹中也确实饥饿,拿起筷子细嚼慢咽起来。 “这位小兄弟,你尝尝我做的汤,好喝得很。”狼妖在这汤里下了迷药,热情给苏玄青盛了一碗。 他仔细端详着西细皮嫩肉一看就是一拳可以打飞的小年轻,怎么都不信他打不过! 狼妖悄悄举起拳头,就要搞偷袭。 “咳!”褚云察觉他的动作,出声阻止。 他发现苏玄青对狼妖的动作很敏锐,看似埋头苦吃,却随时做好了击杀准备。 狼妖变作的老农在这一刻,已经不被苏玄青信任了。 只是苏玄青能想到的,是老农图他钱财。没有往妖族身上想。 狼妖表情不情愿,磨磨唧唧放下拳头。 苏玄青也松下防备,他把那碗汤推远,摇头,“我不喜欢喝汤,我只喜欢喝杏花露。你这有吗?我可以拿这个换,多来点!” 说着他扣下剑柄上的一枚宝石。 既然老农贪财,那就满足他,这样他就不会谋财害命了。 单纯的少主如此想着。 褚云:“……” 这就是个败家子。 狼妖一脸高兴,赶紧接过来,说,“有有有,我这就给小兄弟去做。” “好呀,谢谢大叔。”苏玄青开心,看,有钱走遍天下,他交代,“一定要用莲花上的露水煮。” 狼妖:“这个季节,哪里找莲花?” 褚云扶额,一个敢要一个敢做? 一个涉世未深的傻一个头脑简单的莽? “我们玄……”苏玄青瞅了一眼褚云,美人不让总提玄虚宗,那就不提,谁让他长得漂亮,他愿意宠着。于是苏玄青改口,“我家池中常年莲花开放,每天清晨都有人专门去收集莲花露水。不如你去我家取点?” 褚云真是受不了,玄虚宗随随便便谁都能进去? 苏玄青接着说,“你拿着我那根簪子,绝对出入自由。” 褚云:“……”好像也不是很傻。 “你让一个年纪这么大的老者,如何去那么远的玄虚宗?”褚云拦着苏玄青这娇贵十足少主的无礼需求,“就把这汤喝了吧。” 他把热汤推向苏玄青。 苏玄青看了看美人,又瞅了瞅汤,本来是很想给美人个面子,喝了它,可是他真的受不得那里面的姜丝啊! 虽然知道初春倒寒,是要喝点姜汤去去寒。但是他一个修仙的,不需要用这些东西驱寒。他随手掐个诀,都能让自己从里到外暖和起来。 “不行,我不喝。”他拒绝,“倒是你,白天那会儿在料峭风里冻了许久,应该去去寒。” 他把姜汤推给褚云。 褚云:“……” 倒也不必这么关心我。 他一条蛇,天生冷血,最不怕的就寒气。 “我也不想喝。”这碗汤就被推来推去,晾在了桌子中间。 狼妖恨不得拿起那碗直接灌进苏玄青的嘴里! 迷晕计划失败,褚云找机会告诉狼妖,这是玄虚宗的少主,苏问雪唯一的儿子,苏玄青。一定要把人活着带回去,才能威胁到人族势力。 狼妖没想到尊主一出来就钓到了大鱼,感叹天助妖族! “尊主,我看这样,趁他不注意把他打晕,我把他扛回去妖宫!放牢里,好生伺候他!” “眼下也只能这样。我妖力尚且微弱,情期并未过去,怕是待会又要难受。你千万要小心,他实力不可小觑!”褚云交代。 “尊主放心。”狼妖拍着胸脯! “我就是不放心你这个莽夫!”褚云敲打他的脑袋,说,“苏玄青给你的簪子和宝石,给我。” “尊主……”狼妖舍不得,这种好宝贝,很难得。 “此物不管你去人族哪个当铺换了银钱,都会被盯上。玄虚宗的东西流入市井,你觉得你还有命回去妖宫?” 妖族为了生计,得乔装打扮去人族用东西兑换银两。 狼妖一听颇有道理,万般不舍把两个宝贝交给褚云。 褚云将东西收好,有这两个物件在,一准能让苏问雪痛心疾首,为了爱子不战而降。 待他情期一过,就去向玄虚宗宣战! “大叔!”苏玄青吃得饱饱,在院中舞剑消化消化后,进屋来询问,“我想沐浴。” 褚云瞥他一眼,也不看看这小院穷成啥样,哪有桶给你沐浴? 他很讨厌这种不懂人间疾苦的纨绔! 可狼妖积极:“我这就准备!” 可以趁他沐浴的时候,打晕苏玄青。 他透眼里透着算计。 褚云:“……” 算了,反正苏玄青没有任何对外界的认知,狼妖做什么他也不会觉得有问题。 “美人!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苏玄青问褚云。 “胡闹!”褚云甩袖,不予理会。 “没闹!你早晚都得跟我一起沐浴,羞什么?”苏玄青说得直白。 褚云懒得同他讲话,掀起门帘进了一个小屋子。 “那行,你先给我暖被窝也行。”苏玄青,明目张胆地撩拨。 褚云又掀开门帘,没好气,“你去隔壁睡!” 苏玄青朝他吐舌,他才不管。 狼妖变出来一桶热水,招呼苏玄青过来沐浴。 他躲在帘子后,伺机而动。 褚云望着窗外悬空冷月,情期那股子难耐之意再次涌上,让他十分烦躁。 忽然一声巨响,褚云一惊。 狼妖弄出这么大动静,人怕不是给活活打死了吧! 这个莽夫! 他赶紧跑出去。 7、绑住 只见苏玄青身上披着一件遮蔽不全的外衫,水痕淋漓,白皙肌肤若隐若现,好一个绝世独立的美人坯子。 褚云很难不承认,苏玄青生的很美。 狼妖捂着眼睛站在一旁。 “怎么回事?”褚云收回视线,他看不得这种具有强烈引发他情期冲动的场面。 “桶,裂了。”苏玄青无奈。 “你又开始难受了?”他裹了裹外衫,瞧见美人额上细汗,轻轻喘息,脸色也发起白来。 “嗯。”他看了一眼狼妖,眼神微动,转身回屋里。 “尊主尊主!”狼妖收到暗示,追上褚云。他面色略慌,有些心惊,“我没想到一个年纪尚小的人族,内力竟然这般淳厚。我刚才用妖力想要把他困在水中,再将他打晕。却没想到他反应极快,只是轻轻双臂在桶边缘一震,妖力全碎,桶也碎了!” 狼妖心有余悸。 “你这是嫌命长?本尊告诉过你,你打不过他。现下我受情期阻挠,妖力极其不稳,一旦出了差错,容易走火入魔!不然用何须你用下三滥的法子对付他?”褚云拽着狼妖衣服,神色怒然,“既然被发现,为何他没有杀死你?” “没有被发现!”狼妖胆怯求饶,“尊主息怒,妖力被震碎那一刻,我赶紧幻化出一道白狼身影,推了出去,谎称那狼妖经常过来叼鸡吃,他不曾涉世,很好骗,当即就信了!苏玄青还对我说,别怕。” 狼妖当时佯装去给他添热水,还故意吓得跌坐在一旁。 “还算机灵。”褚云松手,把狼妖推开,扶额坐在床边,气息很乱。 情期春潮时有时无,实在磨人。 狼妖拿出布巾,往前探身,给他擦拭额上细汗,小声说,“尊主,等会儿他睡了,我就……” “欸!你在对的人做什么?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苏玄青一把薅住狼妖后领,把人给拽走。他长袖流转,将褚云整个人遮挡,侧头瞪着狼妖。 “你胡说什么?”褚云没好气,什么你的人? 狼妖无辜,他手上布巾被甩掉了,为了不挨打,赶紧退了出去。 “他碰着你了吗?哪只手碰的?我去剁下来,给你赔罪。”苏玄青坐在褚云身侧,关心问着。 褚云瞥他一眼,满是嫌弃,哼了一声。 人,就是这么残忍,动不动就剁手剁脚。 “老人家是过来递给我布巾,他见我身子不爽利,问问罢了。” 褚云看着地上被汗水洇湿的布巾。 苏玄青也看过去,瞬间觉得自己冒失,他挠挠头,尴尬起来。 “这样啊,那个,那我待会再给他一块灵石,权当赔罪。” “你觉得,我冤枉了人家,一句话也不说,放点钱便是了?” 人们的想法总是这般自我认为,尊严,远远高于钱财。 钱财是能让很多人不计较失去了什么,但是钱财并非能弥补一切! 褚云对他这种高高在上的少宗主十分嫌恶。 “你好凶啊!”苏玄青气呼呼站起来,叉腰,“我有说我不去道歉吗?” “可是我长这么大,就从来没与谁道歉过!拿灵石补偿,有何不可?诚意到了不就行了?” 娇生惯养且骄横无比的苏玄青本就因为没能泡澡而不开心,这会又被美人说教,真是好生气。 若是在玄虚宗,只要他说一句话,哪怕是叹口气,都是千呼百应! 就算他做错了事,也是很多师兄师弟和师叔们抢着说没关系,不用在意。 他也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况且,他一直都是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歉意。 他赏赐出去的东西,都不计其数了,每个人不都是接受得很好嘛! “不要与我乱发脾气,我不是你爹,不是你们宗门弟子,不会惯着你。” 褚云情期不适一浪高过一浪,他忍得异常辛苦。还要忍受苏玄青身上挠的他心尖发痒的杏花香气,头脑一阵一阵的迷糊,那里一阵一阵的胀痛。 心情烦躁的很。 他手指紧紧扣着床沿,喘气声开始加重,“你出去!” “我偏不!”苏玄青就没遇到过经常赶他走的人,“你知不知道,其他宗门之人为了见我一面,都是要提前递帖子,待我心情好了挑几个顺眼的才见上一见。” 美人不知好歹! “关我何事?”褚云莫名其妙。 苏玄青眼里委屈,大声哼了一声,脚一跺,转身就跑了。 褚云耳根终于清静,不耐烦将身体蜷缩地上,忍着不适。 “你别走啊!”狼妖在门口拦了一下苏玄青,没拦住。 他赶紧进了屋子,满脸焦急,对褚云说:“您怎么能不惯着?你必须得惯着!” 褚云:“?” 我有病? 狼妖端了一碗茶,递给褚云,小声劝着,“尊主您不是要哄骗他回妖宫吗,不能赶走他啊!这可是苏问雪之子!” 褚云迷迷糊糊,抬眼望着狼妖,看人有些模糊,听得也不是很清楚。 他实在是太难受了,属于那种看到跟柱子就想做点什么的程度。 压得实在是真气乱窜,痛苦至极。 狼妖拿着袖子给褚云擦汗,又说“这苏玄青,是苏问雪的命根子,那糟老头子死活不肯让儿子出世,不就是要保护好他?” “苏问雪还不断安排其他宗门的掌尊前去玄虚宗相亲,不就是要给选个能在他百年之后,接手照顾儿子的人选?” “这样的重视程度,只要咱们妖族放出去消息,苏玄青落在我们手里,苏问雪绝对跪着来求饶换爱子性命。” 狼妖一番劝说,加上淡茶醒脑,褚云找回一丝思绪,他狠狠掐着自己的手臂,让注意力转移到痛处。懊恼因为情期干扰,差点将苏玄青气跑了。 他撑着站起,跌跌撞撞追了出去。 狼妖也赶紧跟上。 “苏……苏玄青。”褚云孱弱,带着短促的无法控制的颤音,对着气呼呼大步流星走出小柴院的翩然背影喊了一句。 月已升空,似是霜落一地。 那人衣着华丽,衣衫之中的金银丝线绣下的暗纹,在月华之下,流光溢彩,贵气逼人。 狼妖看得发痴,真是美轮美奂。 苏玄青听到美人声音,停下脚步,身子翩跹一转,抱剑在胸,不悦仰着下巴,“做什么!” 那张精致昳丽的脸,投在月下,漂亮得不似真人。 “呃……” 褚云一时语塞,不做什么,就是要将你掠到妖宫做人质。 可是不擅长撒谎的他再加上情期困扰,一时间不会很好的组织语言骗人。 该说点什么? 狼妖搀扶着褚云,赶紧说:“你看他都这么难受了,还说他的心里只有你,让我扶着出来追你!” 褚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苏玄青本来气呼呼的,可听到狼妖如此说,被取悦到了。 他歪嘴一笑,原来美人是死鸭子嘴硬。 竟然和自己一样,一见钟情。 “既然你这么诚恳,那我就原谅你了。”苏玄青单手提剑,走过来,接过不停扶额难受的人,回了屋子。 他发现美人,行走之时,又开始怪异起来,便知道又是因为怪病导致某处发胀了。 “真遭罪。” “谁说不是呢。”褚云声音怨念非常。 本就压得辛苦,还要苦捱苏玄青身上让他欲望增加的杏花香。 “今晚你好好休息,我照顾你,明早我们就继续向东飞行,去找神医。” 褚云踉跄,摇头,“不需要照顾。” “不要跟我犟,你看你难受成什么样子了?” 你在我会更难受! “苏玄青,苏少主,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这种情况,对你来说很危险。”褚云发着警告。 “我知道,其实…我挺想试试。”苏玄青眼唇歪头,羞涩一笑。 他对那种事是有一些期待的。 只是他要跟自己喜欢的人去做。 现在他很确定,自己喜欢这个大美人。 他就是自己在玩火,他很清楚。 不过,还有一点,他再试发泄抗苏问雪给他不停安排相亲之人人的怨气。 他的道侣,为什么要强行加在权利交易上? 如果他自己找到了心爱之人,并且生米煮成熟饭,他爹大不了发一顿脾气,还能怎样。 褚云无法理解人族的放浪,对情爱的不够忠贞,三妻四妾,抛妻弃子比比皆是! 他们妖族,一生一世一双人,定下心意,结契共命,生死相陪! 一方如果背叛,便会遭受契反噬,生不如死。 “想试试?”褚云被情期催使,又被人这样诱惑,心中一直坚守却易碎的屏障哗啦崩塌。他反手揽着苏玄青的瘦腰,肩膀一侧顶住青年,把人抵在门上,捏上他的下巴,又问了一句,“真想试试?” 苏玄青:“!!” 猝不及防! 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大美人神情好坏啊!好诱惑啊!好情深啊! 他白色睫毛好好看啊啊啊! 苏玄青更加确定,自己的确心动了!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还敢对我动手的人? 胆子很大!我很喜欢! 苏玄青内心激动,嗷嗷嗷了半天后,还是冷静下来。 “想归想,但不能,至少不可以在这里,做。” 他推开褚云,脸颊绯红, “哼。胆小如鼠。”褚云也努力让自己不被情期控制,他岂可会跟一个肮脏的人族做这种事。 实在不行,他宁可找狼妖解决一时需要。 “才不是因为胆小!”苏玄青嘴硬,虽然他的确害怕,但更多是因为羞涩。 去玄虚宗的其他宗门之人,谁敢碰他? 他从未与人有过那样近地接触,脸对脸诶! 美人的轻喘气息都洒在了脸上,让他紧张的眼睛都不会眨,也不敢呼吸。 甚至腿都有点软。 苏玄青摸了摸腰上,好似美人手掌的冰凉之意缱绻未消。 仍是让他脸红心跳。 就只是搂抱一下,他都觉得招架不住,要是直接就做那种事,他可真的太难为情了。 不行,得慢慢来。 “我乏累得很,要休息。”褚云打开门,赶人。 “欸,我家屋子不够住,另外一间我得自己住。”总能及时出现的狼妖,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对褚云眨眨眼,快速且小声说,“他要时时刻刻在您的视线才行,万一又使性子跑了呢?” 褚云瞪他一眼,让苏玄青跟他待一晚上,他可真不敢保证,能不能守得住。 他佯装洗手,命令狼妖,“把人给我弄走!” “我打不过他,万一这娇惯得不成样子的小祖宗半夜觉得床太硬,要回玄虚宗,怎么办?尊主,您的这张脸,一定能让他留下来。” “你是不是担心得太多余?” “以防万一,我们可不是次次都有机会,遇到苏玄青!” 褚云蹙眉犹豫。 狼妖的话不无道理。 “尊主,我知道你忍得很辛苦,但是老臣觉得,你就算把他给怎么样了,也没什么。你也能快点过去这闹人的情期,苏问雪知道他儿子被……一定气得吐血,这多解气!” 狼妖特意用了“老臣”给妖尊施加压力。 他想的可是妖族大义啊! 褚云叹了口气,妥协了。 “你又嘀嘀咕咕跟我的美人说什么呢?”苏玄青看着褚云那双手放在水里,半天不动,袖子滑落下去,也没察觉。 “啊,”狼妖张嘴就是胡扯,“我一个过来人,在劝他,劝他要学会哄哄你。” 苏玄青对他报之一笑,摘下腰带上的一颗通透灵石,塞给狼妖,“多谢。” 狼妖两眼放光,这小宗主,全身上下都是价值连城,简直是行走的宝藏。 不过他也就过过手瘾,这东西妖尊待会就收走了。 “诶我跟你说,”狼妖指着床,对苏玄青说,“你这小道侣,担心他熟睡过后,你丢下他不要了。你这样,你拿根绳子把你俩手腕拴起来,让他安心!打死结!明天我用剪刀给你剪开!” 褚云:“?” 狼妖确定不是玄虚宗收买了? 这出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 “我!” “我知道我说到你心坎了!”狼妖赶紧回头给妖尊使眼色。 褚云:“……” 狼妖一定是被玄虚宗收买了! 苏玄青神色一喜,对狼妖的说法十分赞同,他点头,“这个办法好极了!” 当然,他的想法和狼妖有些出入。 他把狼妖推出去,设下一道结界。然后勾下褚云腰带,把人推上床上,把他的一只手给绑在床柱子上了。 孱弱的褚云一惊:“!” “你要做什么?” 8、烦人 “很难理解吗?”苏玄青坏笑,眼里透着侵略。他用细长白皙的指尖,挑开美人松散的衣服。 褚云羞怒,他用另一只手去拦,仙法充沛的苏玄青轻松扣住,压向头顶。 “你!”褚云怒视。 “别那么凶,我在帮你治病。”苏玄青收起笑容,忽然一本正经,“你因怪病导致内淤朝下,如果走后路,还好说,吃点通畅的药丸多跑几趟茅厕,也能带出去一些污浊之物。” 说着,他色眯眯朝褚云下边看去。 褚云瞬间感觉身上有一道热流划过,下意识夹紧了双腿。 “可是,你这明显是走了前路,就不是吃药能解决的。你得让它出去,不然,一直反复撑着,可能以后就没那什么的能力了!”苏玄青只是看看,没上手。 褚云却不敢放松撑着。 可看着苏玄青认真说着,竟然还听出来几分道理。 “这些我听懂了,那你绑我作何?”还不是居心不良,想要趁机占便宜! 人族下流无耻! 褚云百般厌恶。 “我白日里,对你说了你要如何做,不可忍,可你不听。所以晚上,我帮你。”苏玄青又换上一副色气笑容。 褚云:“……………”看,他就知道! “你敢!”他一个妖尊,身份如此尊贵,岂能被人族亵渎! “我是有点不敢。”苏玄青语气突然羞涩,他光想想把人家扒了,帮人家泄,都已经很难为情了。 他不安分的小手手只敢挑挑人家衣服。 褚云听他这么说,松了口气,用力推开苏玄青的按压,半坐起来,解另一只手的腰带。 有贼心没贼胆罢了。 但是那蝴蝶结,怎么都扯不开。 “我用了仙法系上的,解不开。”苏玄青坐在床边,用膝盖顶了一下美人的腿,“我认真的。” “什么?”褚云嫌弃挪了挪,说,“解开!” “我是很认真的告诉你,你怪病导致的这种事,必须泄出来。” “苏玄青,你有完没完?”褚云烦躁,狠狠拽了两下绑着自己的腰带。 他虽然不敢贸然使用妖力,以防真气逆行,但他练武多年,区区一个床头柱子,直接被他拉断。 “哇!”苏玄青惊讶美人看着孱弱,原来这么厉害。 他拍拍手表示赞叹。 褚云把木头碎块从腰带里甩出去,把带子往手臂上一缠。 解不开暂时不解,只要不影响他行动就行。 苏玄青看着脸色不悦的美人,知道自己刚才调戏得太过了,开始讲道理给他听。 “可是,你忍着不难受吗?”苏玄青执着,“虽然你跟着我,以后用不到那功能。但是,但是忍久了,可能会影响你嘘嘘。” 褚云忍无可忍:“你闭嘴!” 他是妖王,是妖,妖不用嘘嘘! 还有,谁要跟你了? 褚云八百个看不上他! 他们妖,不看脸! 讲真心! “我爹跟我说过一句话,脾气那么臭,必须得挨揍!”但凡这人丑那么一丢丢,苏玄青绝对不会跟他废话。 对待美人,他极其有耐性。 “不过,我不会揍你,舍不得。” “嘶……”这么不要脸的话,褚云胃里一阵恶心,扶额发愁。 “我们还是连夜赶路,找到神医快点医治。”褚云再也受不了苏玄青了,太能缠人了。 早点到妖宫,赶紧把他关牢里! 先把嘴缝上! 褚云每年都会离开虚空境,出来独自躲过情期,是为了避免自己在特殊时期无法自控,防范诸多趁机想要上位,有意无意投怀送抱的妖们。 虚空境每年初春都会藏匿大量平时生活在人族的情期妖们,它们在那里,基本上都可以成功找到伴侣。 可身为妖尊,褚云并不想三宫六院,他对一生一世一双人有执念。 彼此只属于对方,他没有太多真心,分出来那么多份儿。 所以他才离开人们一直都无法找到的虚空境,离开妖宫,找个僻静之地苦捱。 年年都没出过岔子,偏偏今年遇到了苏玄青! 虽然也是一桩好事,起码苏问雪他是拿捏住了。可是这人这样烦人,是他没想到的。 太烦了! 苏玄青本是有些困顿,但是一想到夜半时分,才是妖族出来活动的时候,说不定他们朝着东边飞一飞,就能遇到了妖。 方才沐浴时,不就遇到了狼妖偷鸡吃吗? 他为了不让老农以后被狼妖欺负,他还特意给这小柴院画了一道符文屏障,一般小妖都拦得住。 苏玄青掩面打了个哈欠,点头同意了。 “来,抱抱。”他踏剑,对着褚云伸手。 褚云:“……” 我拒绝! 苏玄青一看那人满脸都写着不情愿,又问,“那背背?” 褚云冷冷:“站在你后边。” “那我就看不见你了。” 褚云:“……” “你站我前边。” “说了会挡你视线。” “没事啊,我可以垫脚,歪头,怎么都看得见前路啊。还有,以我的修为,不用看路,剑通我心,它自会带我去我想去的地方。”苏玄青骄傲用脚尖点了点了脚下的灵剑。 灵剑腾飞,带着他上下几下,似乎是在回应。 人剑合心? 才二十岁? 这等修为,可是很多人族毕生都达不到的修为境界。 哪怕是妖,能活千百年岁,能做到人剑合心者,也不多得。 褚云打量了一下苏玄青,心中盘算。 这人,如此天资卓绝,妖宫里的牢房,怕是困不住他。 “你不反对,那就是同意咯。”苏玄青不见美人吭声,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他握上褚云的手,往自己怀里一带。 “你身子真的好差,这手怎么就暖不过来?还是带着凉意。” 废话,我是条蛇! 血就是凉的! 褚云猝不及防,被他拉上剑,无奈深深吸气,转身背对他。 “转过来。”苏玄青命令。 褚云侧头看他:“?” “我要看着你,看着你我心情好。” 褚云:“……” 我看你可谓是心情极差。 他不同意,他不想被苏玄青盯着看。 有什么好看的。 他不一样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早知道变丑点。 “你不转啊?” “不。”褚云干脆利落,他夹着双腿,虽然轻喘难耐,这句却说得铿锵有力。 如果最后的尾音不带那么一点颤抖,苏玄青就不会被他那好听的声音勾掉了魂。 不知道以后在床上叫起来会不会更好听。 小色批邪笑满脸。 这样的大美人,谁忍得住不调戏啊。 冷着一张脸都让人欲罢不能。 美人身上浑然天成的魅色他真的扛不住。 “喂,我跟你好好商量你不听,那我就不商量了。” “你要做什么?”褚云有很不好的预感。 “我想对你做得可太多了。”苏玄青拽开美人手腕上的腰带,往自己后腰一拉,顺势把人给转过来,与自己面对面,再把他另一条手臂往自己后腰一搭。 仙法一施,褚云以一个搂着苏玄青的姿势,手腕被绑在了一起。 “你!”褚云使劲挣了挣,尽可能朝后闪着身体,不与苏玄青离得太近。 “咚咚咚!”苏玄青心脏狂跳。 他太喜欢方才褚云突然霸道把他压在门边的那种感觉,现在这种心脏狂跳面红耳赤的感觉又来了。 他好激动,好羞涩,好开心! 他很直白,“我喜欢你欺负我。” 褚云:“……” 堂堂妖尊,从来没这么崩溃过! “苏玄青你松开我!”他决定了,哪怕真气逆流走火入魔,他也要动用妖力,把苏玄青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掰断!把他的舌头拽出来喂狼妖吃! 太气人了,简直气死人了! “乖啦,知道你害羞。”苏玄青按住眼里都是怒火就要发飙的人的头,轻轻抚顺两下,手掌滑至美人也后颈,说,“累的话,就趴在我肩头,稍微睡一睡。面朝前边,无法休息。” 褚云一愣。 这才是苏玄青真实想法? 感受着后颈温热的掌心,他忽然想到他刚学会化形那会,父母健在的日子。 那时候,每次和他们出去寻找吃的,玩得疯了累了,娘亲或者父亲,都是这样面对面抱着他,拖着他的后颈,让他趴着他们的肩头,睡上一觉。 等他睡得饱饱再醒来,也一定还是在他们的怀抱里。 不管是枕着谁的肩头睡着,空闲的人,就去负责做饭。 他不仅睡得舒服,睁眼还有美食入口,日子别提多幸福。 苏玄青的说辞与动作,将他一瞬间,拉回了无忧无虑的孩童时期。 鬼使神差,褚云竟然散了心中的火气,缓缓将下巴枕在了苏玄青的肩上。 他垂下睫毛,想起亡故双亲,眼眶微红。 突然整个人的气场都柔和下来的人,让苏玄青有些无措。 修仙人的五感都异于常人,可以感受万物变化。 对一个人的情绪感知相当敏锐。 “你……你怎么了?”他拍了拍褚云的背。 “该死!”褚云的回忆被打断,脾气又回来了,他催促,“快飞!” “你这脾气!”苏玄青说,“真是招人稀罕。” 褚云:“……” 真要命! 玄虚宗就从来没人敢跟苏玄青说半个不字,屁大点的脾气都没人对他发过。 就连他爹都是对他百依百顺。 突然有人敢这么对待他,让他体会到了正常人的相处方式。 毕竟他在玄虚宗也会看到别人会意见不合,会有争论,会闹脾气。 他不想一直过着和大家完全不同的日子。 真是老天长眼,给他捡到了这么一个有脾气的大美人。 “不如我们先回玄虚宗成个亲吧!”苏玄青说。 褚云惊:“这事以后再说!” 他要是现在去了玄虚宗,蛇皮都得挫成灰。 “哇!你竟然同意我们成亲诶!我以为你一定会说不!”苏玄青开心极了 褚云:“……” “……” “……” 刚才一着急……顺嘴就接了一句。 太难了,褚云已经没力气争辩了。 随他怎么认为吧,反正去了妖宫,苏玄青就离死不远了,褚云自我安慰。 9、许愿 春夜山风寒气颇重,苏玄青不想孱弱大美人受凉,给他披风裹了裹,领子立起,飞得并不快。 飞得越快,风越大,这人可经不起什么折腾,得护着。 可这天公偏不作美,风凉也就罢了,竟然还悄无声息飘下来细丝如棉的雨星子,落在脸上,有些发痒。 苏玄青抬手给美人遮挡头顶,他自己的睫毛和眉毛上挂了一层细细的水珠子,说道,“真是春夜喜雨啊,可我不喜,咱们找个地方躲躲雨。” 春天的雨水,无声而来,绵长不绝,冷得彻骨。说不准,一下就是一夜,白日里也不见得会停。 苏玄青不喜欢下雨,到处湿漉漉,出去走一走,沾染一裤腿的泥点子。 后山养的小兔子们也没法出来玩。 而且还耽误玄虚宗日常操练。 褚云亦然,不喜雨水连绵。 他是旱蛇,不通水性。 小时候,每次大雨淹没了蛇洞,他都要紧紧缠在爹娘的身上,赶紧逃离。 因为他曾经在父母外出,熟睡之时,忽逢大雨滂沱,蛇洞骤然被雨水淹没。若不是爹娘回来得及时,把小小的一条白蛇捞起,他那天险些就丧了命。 而后,他还遭遇过被顽皮孩童撒尿进蛇洞,看着蔓延而来的骚臭尿液,褚云当即想到那天被雨水浸泡的恐惧,全身都僵直起来,无助大哭。 这种阴影,让他很长一点时间,都不想喝水。 如今最大限度,就是能用盆浅浅一层水,用来净手。 后来他化作人形,不用睡蛇洞,再也不会被雨水淹没,却依旧对水恐惧讨厌。 所以他从来不会泡什么温泉,都是用净尘术。 现下雨丝虽然细碎到如同棉絮,并无大碍,但他依旧想要躲得远远的。 他看着远远跟着的大白狼,用绑着的手做了个手势。 狼妖知道尊主不喜欢下雨,但是这么小的雨? 没必要让他又变一所房子出来避雨吧? 这样的幻化,都是真材实料,相当耗费妖力。 但妖尊命令绝不违抗,他可是忠臣。 狼妖驻足,四下看了看,决定换个变化方式。 他身影一闪,跑到两人前边一块空地,往这一蹲。 白狼身形开始变大,变宽,颜色逐渐发青发黑。少时,狼妖以身体为根本,变成了一座并不宽敞的小矮庙。 他还给灰尘满布的案台上,变化出一个狼型白泥塑像。 泥塑前放了一个短供碑,上书:“清香三根,可许一愿。银钱三两,愿必成真。” 当苏玄青发现这座供奉一头狼的矮庙时候,毫不犹豫就抠下来腰带上的另一块灵石,拿着旁边的香点燃,虔诚拜了拜:“狼仙狼仙,我这灵石极其珍贵,可不止三两,我这愿,你可一定要助我。” 狼妖心满意足,他就是想要灵石。 褚云盯着这矮庙,不多不少能容下两个盘腿而坐的人。 他知道狼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哪怕褚云不让狼妖拿着玄虚宗的灵石去人族当铺兑换银两,他也想自己拥有一个。 毕竟,这东西,除了价值连城能换钱,也可以打造成灵器,甚至可以磨成粉,强灵补法。 是难得的绝世佳品。 褚云对人族百般瞧不上,但是对玄虚宗天下第一的各方面实力,的确认可。 若是人族没有玄虚宗,他不会攻打得如此艰难。 别的宗门是依靠各种法器灵器加持,他们宗门是反了过来,不管什么品质极差的灵石,灵才,只要进了玄虚宗,就一定会被炼制成天下无双之物。 听见苏玄青许愿都这般不避讳,也不是褚云想听不想听的问题。反正外头雨丝开始加密,他不会出去。 “愿我爹,不要挑承柒宗宗主那个也可以当我爹年纪的白夙风跟我成亲!”苏玄青恭恭敬敬给狼妖上香。 也不觉得这荒郊野外怎么会有提前准备好的香,也不琢磨狼仙会不会真的管他。 这真的太好骗了。 一点日常的生活经验都没有。 他看着苏玄青俯身一拜时候一脸的真诚,和提到白夙风时候的无奈嫌弃,问了句:“逃婚?” 褚云知道承柒宗宗主,是个年过半百的武痴,半生都把心思放在如何突破修仙境界上,顾不上成婚之事。 可是他苦苦寻不到开悟之处,在四十有五那年,一夜愁白了头。 据说那一年,在苏玄青十六岁生辰大宴之时,白夙风饮酒有些多,看着玄虚宗里诸多英才,年纪轻轻,仙法各个深厚,悲从心来,抓着苏问雪大倒苦水。 那天苏玄青听着白夙风话都捋不直的叙述,一下就知道他的误区在什么地方,当即指了出来。 白夙风借着酒劲儿,马上按照苏玄青的点拨尝试突破,结果令大家意想不到,白夙风竟然当场连破三境,修为大涨! 此事极其轰动。 此下,苏玄青的名号就传了出来。 大家都对小小年纪的他,大加赞叹,说苏问雪竟然把儿子藏得这么深,以前不见苏问雪带孩子出宗门,还以为是拿不出手。 如今这是一动便是名闻天下。 而白夙风也因为苏玄青那一次的指点,日后勤加修炼,很快便层层突破,实力大增。 他所掌管的宗门,承柒宗,也因为掌尊而水涨船高,很快从排名二十开外的小宗门,迅速挤掉了宗门第三,成了诸多修仙弟子们向往的宗门之一。 因为此事,被下去的第三宗门,对苏玄青是敢怒不敢言,要是他不点拨白夙风,他们承柒宗,且不会有这么风光无限的时日。 褚云还听说,自苏玄青十六岁生辰之后,玄虚宗的大门就没关上过,都是慕名来求小小少年指点的人。 不过这件事,妖族了解不多,听听就算了。都以为是玄虚宗的苏问雪故意给苏玄青戴高帽子,并不觉得这件事是真的。 毕竟谁家儿子要是这般优秀,天资卓绝,都要带出门光宗耀祖。 哪有藏着不给见人的? 当时十六岁的那场生辰大宴,苏问雪都是给苏玄青带着帽纱,不让他真容示人。 不知道少人猜测,苏玄青是否生了一张奇丑无比的脸,才这般遮掩。 可如今一见。 褚云方知,谣言不攻自破。 他想,他怕不是,外界第一个目睹了苏玄青真容的妖? 倒是不亏,养眼。 这个苏玄青,的确实力逆天,天资卓绝,样貌更是堪比仙人,人间绝无仅有的存在。 他好像忽然理解了苏问雪一个老父亲的想法。 这样的儿子,就凭这张脸,说是能祸国殃民,让国君日日不早朝变得昏庸是绝对有可能的。 但是一直这样养在深宗,让他对外界毫无正常的理解能力,是不是也挺坑儿子? 看来苏问雪是想要承柒宗的白夙风,用当年他儿子点播之恩,和亲,为玄虚宗效力。 这几年承柒宗风头大盛,已经有超越天下第二宗的趋势。 苏问雪选他,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他到底是爱子还是…… 白夙风确实年纪不合适。 不过,这与他褚云有什么干系? 他问过苏玄青后,苏玄青把三根清香插进香炉,盘腿坐在垫子上,摇摇头。 “不是逃婚,但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同。”他眼里的光消下去,叹口气,说,“这些日子,承柒宗的宗主白夙风来见我的时候,说的话,其实就应该是他爹的意思。里里外外都透着要准备彩礼了。” 青年的脸藏在黑暗里,看不清神情,可声音里都透着无奈和不情愿。 褚云了然。 哪怕苏玄青天赋再高,也会按照人族的孝顺大过天的传统思想,去跟承柒宗的白夙风成亲。 人族总是会拿这些无礼至极的想法,强行加在后辈至亲身上,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他好。 而人族的后辈们亦是愚蠢至极,虽然心有不甘,最终却都会用“孝”这个字眼儿,妥协任何事。 不过他没说什么,那人族的事。 他们妖族崇尚自由,任何层面上的自由。 不讲什么权利利益,不提什么当户对。 只说你情我愿,相知相伴。 苏玄青也不想多跟他说什么。 他心知肚明,跟白夙风成亲这件事,他爹压根就没想询问自己的意思。 他也知道,玄虚宗招赘白夙风进来,是最佳抉择。 目前对玄虚宗最忠心耿耿的,就是白夙风。 为了宗门大业,后世无忧,苏玄青愿意奉献自己,但不是心甘情愿罢了。 他多少含着怨气。 如果他不是玄虚宗的继承人,不是苏问雪的儿子,就不用承担这些。 可他偏偏是。 逃不掉。 苏玄青这次出来,也不是任性不顾后果。 他一方面是想要抓到实力强悍的妖尊,证明自己不用招赘,可以独挑大梁,发扬玄虚宗。 另一方面,他也做好了找不到或者打不过妖尊的最坏打算。若是最后的结果是死,那他一定要在这之前,找到一个自己看得上的大美人,好好跟他相处一段难以忘记的时光,再跟他狠狠做些该做的事,也算没白来人间一趟。 所以他对褚云说他想试试那种事,是真的,是带着对以后没有预测的心情说的。 甚至,苏玄青还自暴自弃地想过,反正他要把唯一没有尝试的过事,随便找个谁试过了也行。 他无所谓。 因为还有一条让他后半生都会郁闷至极的路,就是他会被他爹或者白夙风抓回去,强行成亲。 与其把第一次给那老头子,那不如随便找个阿猫阿狗放任一把。 这就是一个无法抗衡注定命运之人最无助的一种无声反抗。 可他仍旧对着一个压根不知根不知底的小矮庙里的一个不知道来历的泥狼雕像,虔诚上香,许着压根就不可能被改变的愿望。 这种明知结果去还想争取一下的绝望,真的很难受。 褚云不是个没有同情心的妖,但是他并不想同情宿敌之子的遭遇。 他敲了敲狼妖泥塑,看这贪心的大妖收了人家香火,拿了极其贵重的灵石,倒是要怎么帮苏玄青? 狼妖接收到妖尊的嘲笑,恨不得从来没变成过这矮庙。 妖族最是重信重诺,虽然苏玄青是个人族,但是狼妖既然想要人家的灵石,就暂且放下了两族恩怨,拿人手短,必须给他满足愿望。 一码归一码。 妖族分的很清。 他以为,苏玄青这种锦衣玉食过惯了骄纵日子的小宗主,许的愿望无非也就是吃吃喝喝,这太好满足了。 可是现在他收了苏玄青虔诚的香火,若是不给人家满足愿望,他这种擅自立堂却不满愿的行为,会遭雷劈。 准准的。 娘亲诶! 他怎么有能力去改变一个人注定的命运呢? 狼妖头大。 褚云幸灾乐祸。 等雷劈吧,也好长长记性,让你贪人家的灵石。 10、名字 狼妖为难,满心不想帮苏玄青解决什么婚姻大事,结果这天,就忽然白光一闪,接着一声炸雷冲下,炸在了狼妖变作的矮庙不远处。 顿时,已被打湿的土地,出现深坑一个,翻溅着无数泥点子泼向四周。 一身泥的狼妖:“过分了啊!又没说不帮!” 苏玄青和褚云被吓了一跳,纷纷都往矮庙里缩了缩身子。 “怎么平白无故这么大的雷?”苏玄青拍着褚云后背,哄小孩一样,“不怕不怕啊。” 褚云:“……” 接着又是一道白光乍现。 狼妖身躯一震:“……” “轰隆”一声炸雷又冲了下来。 你这破雷,打得这么及时做什么?吓死狼了! 我帮,我想办法帮他苏玄青还不行? 他可真是后悔死了。 就不该贪财。 天道对妖族修炼极其苛刻,动不动就劈这个劈那个。 狼妖怨声载天。 “咦?地震了?我怎么觉得这矮庙房顶,晃了晃。”苏玄青仰着头看。 褚云很随意的“嗯”了一声,“小震,不妨事。” “好像是,就晃了那一下。”苏玄青看着矮庙外的雨线已经密集成帘,下得越发大了。 他忽然愁眉苦脸起来,“那些可怜的鸟雀和睡在地下的小兽们,又要遭殃了。” 褚云正在闭眼调息,听见他苦于无法拯救众生的语气,瞅了他一眼。 还真是个善良的性子? “不会。”褚云又闭上眼,告诉他,“很多睡在地穴中的小兽,知道如何把地下的家,挖出来蓄水或者导水的暗道,一般雨量,都不会将他们淹着。” “可总是会有暴雨倾盆的时候呀。”苏玄青还是很难过,“到时候不知道要死多少小可怜。” 褚云没再回他。 因果既定,该淹死的就不会饿死。 天下万物生灵那么多,他苏玄青一个人,可怜得过来吗? 若真是这般心善,为何不把这善良,分给妖族? 想到大水冲进洞穴的急速流水,褚云陷入小白蛇时期的恐惧经历。 外边雨声连连,一样的漆黑夜晚,他仿佛看到了眼前已经雨水泛滥,冲了过来。 “噌”一下,他突然站起来,用披风遮挡自己,连连后退。 “你怎么了?”苏玄青也赶紧站起来。 褚云把狼妖的供台撞翻,被滚落的杂物绊倒,整个人后仰着就摔了下去。 苏玄青来不及跑过去,便拖了一道灵力,接住了他。 但是晚了一点,褚云的后腰被墙壁上一个凸起物磕了一下。 这一下,磕得他钻心的疼。 他用手背抵唇,忍着没哼出声。 褚云立刻反应过来那是狼妖的什么部位,他蹙眉,嫌弃挪到一边,捡起来一块石头,朝着那凸起物砸过去。 就不能变得平整点?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公庙? 狼妖被砸,也是疼得撕心裂肺,可他一动不敢动,翻着白眼使劲儿忍。 “没事吧!”苏玄青跨步过去想拉他褚云一把,却突然发现,刚才只能弯着腰进来的矮庙,怎么这会他站起来了却没磕着头? 他抬头看看,奇怪道:“房顶,是不是变高了?” 褚云摔得闭眼轻嘶,没空理会苏玄青。 狼妖怕突然站起来的妖尊磕到头,登时变高了一些,他可是很懂护驾的! 就是忽略了某个地方个,好像,好像伤着不敢用妖力护体的尊主了。 他很愧疚。 “是不是,我方才看错了?”苏玄青还在纳闷。 “呀,完了!”他把视线收回,看到地上狼藉一片,三炷清香齐齐摔断,大呼不好,“我这愿望怕不是成不了!你!都怪你,你做什么突然后退,撞翻了狼仙供台!” 褚云揉着后腰看他发着贵公子脾气,看不顺眼,不想解释。 苏玄青干赶紧把供台扶起,给狼妖像扫去灰尘,香炉摆好,一捧一捧把香灰放回去,又重新点了三根清香,更加虔诚的重新许愿。 狼妖:“……” 祖宗,您别往身上薅灵石了,我知道你身上多,但我受不住了! 接受的贡品价值越贵重,一旦无法帮他完愿,那雷劈得就越凶! 哎呀,这是要置他于死地的量啊! 他瞅着供台上五颗从腰带上抠下来的莹白灵石,觉得烫手非常。 他不想要了,甚至连刚才的那一颗都恨不得没拿过。 褚云靠着矮庙后墙,揉着腰,他不明白,这孩子绑着这腰带,不沉吗? 哎呀!狼妖忽然感觉腿上发痒,低头一瞧。好家伙,是不知死活的几条蜈蚣。这是地下渗水,它们待不下去,上来透气了。 乱爬什么,痒死了! 他想抖腿,很想。 “诶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苏玄青后知后觉。 褚云又犯难了,妖尊褚云的大名,在各大宗门都是人人皆知,他绝不能报上真名。 呃……他应该叫什么? “怎么,不想告诉我?”苏玄青见他犹豫。 褚云看他一眼,短时间内想不到名字,也不会撒谎,干脆把自己乳名说了出来。 “我娘以前唤我小白。” “嗯,你是挺白。” “你也不差。”褚云把好听的话还了回去,他可不稀罕人族的夸赞。 “小白白?”苏玄青唤他。 “?”褚云莫名其妙,“什么叫小白白?” “哈哈哈,其实我在后山养了几只小兔子,其中一只也叫小白白。” “我叫小白。” “它一开始也叫小白,但是我觉得小白白更好听。” “不好听。” “好听。” “我不爱听。” “那我为什么要依你?是我要喊,你又管不得我。”苏玄青叉腰不讲理。 褚云深呼吸,干吗要跟这个蠢货斗嘴?显得自己也很蠢。 他把头一别,眼睛一闭,让这人气得,情期那股子不适何时过去的都没察觉。 总之他现在没那么难受了是好事,折腾了一天一宿,他乏累不堪。 褚云轻轻敲了敲墙壁,示意狼妖做好守护,他要小憩一下,缓缓力气。 狼妖正全神贯注盯着爬得嗖嗖快的蜈蚣拖家带口地在他身上乱窜,那叫一个难受啊,他真想好好抖抖毛,拿后腿把这几只试图在他身体里钻洞的蜈蚣一家给挠死。 妖尊情期压制后会进入异常疲累期,睡下就是深眠。往年狼妖还能看到妖尊身边一圈屏障护体,可今年许是多年情期发作,屡屡压制,过于耗费妖力,那屏障就没出现过。 好在狼妖找到了妖尊,不然他一个人这状态,就算不遇到苏玄青,深睡过去,遇到什么野兽,也是极其危险。 那该死的蜈蚣们,毫无目的地乱爬一通后,似是察觉到了褚云睡着,竟是齐齐朝着他快速爬了过去。 糟糕!狼妖暗道不好。 这种黑红野生蜈蚣,外壳坚硬,浑身带毒,碰一下就没得救。狼妖有修为护体,它们咬不破,可尊主现在的情况,可遭不住这毒物的侵害! 怎么办怎么办? 狼妖没得选,只好用力抖抖身体,把几条细长的蜈蚣甩出去老远。 “泡水玩去吧!”狼妖必须把尊主给护好了! “咦?怎么又晃了?”苏玄青问褚云,“小白?我们要不还是找个别的地方吧,我怕待会震得厉害了。” 不过没人回应,苏玄青在连连雨声中听见了一声一声平稳的呼吸。 “睡了?这睡得有点过于快了。”苏玄青绕过供台,走近褚云,低头去瞧。 虽然夜深漆黑,但他修为好,夜视能力极佳,并不影响他欣赏美人睡颜。 “真是没得挑剔,好看极了,我真有眼光。”苏玄青越看这人越欢喜,伸手摸了摸人家又长又翘的白色睫毛。 “这颜色,但凡换成一个样貌不佳的人,一定会被人骂怪物。也就只有我的人,才把白色睫毛衬得赛过画中人。”他很骄傲。 不过他又忽然惆怅,“但凡白夙风能有一半你的相貌,我也,也闭着眼忍了。” “救命!美人叫小白白,白夙风是老白白,我的兔兔也叫白白,好难啊!明明美人让我赏心悦目,兔兔让我开心高兴,提到小白白就会开心。但是一想到那个老白白,白白这两个字瞬间就不喜欢了,怎么办?” 苏玄青很苦恼。 “白夙风你为什么要姓白啊!好讨厌!” 狼妖听着他碎碎念,竟还觉得这小宗主怪招人稀罕,没什么坏心眼的样子。 不过他很快掰正自己的想法,他是妖族宿敌之子,哪里招人稀罕了? 狼妖抬头看看越下越大的雨,转移对苏玄青的注意。 “雨快停吧,赶紧让小单纯往妖宫跑,他们就可以去拿下苏问雪了!妖族以后才是人间的主宰者!”狼妖强烈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当他把视线从天空雨线平移下来后,忽然被眼前八颗血红发光的圆球给激起一身的狼毛。 “我去!”待他看清大雨之中的东西,嘶了一口气,紧张起来,“原来你们也是妖!” 墨色夜雨之下,四条半人高的蜈蚣摇摇晃晃逼近,凶气满满,无数爪子快速抖动,看得人头皮发麻! 狼妖:“不好!” 原来刚才两道雷是在劈它们!这几个玩意里,有一条刚才在渡劫,而且成功了! 狼妖提起全身戒备! 11、集市 蜈蚣记仇,它们被狼妖甩进水坑,呛了水,暴躁无比。挥舞着无数爪子,巨大细牙的嘴留下黏腻带毒的口水冲了过来。 狼妖瞳孔一缩,护主心切,当即就想变回原身。只是还不等他变化,那些顶着血红发光眼睛的几条大蜈蚣忽然往后退了退。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 而狼妖的身下,感觉到了异常充沛的气流,强大迅速在流转。 他未及反应,就见一道白影如月疾驰而出。 是苏玄青那把缺了灵石的剑! 那剑气运冲天,凌凌强势,带着残影飞冲。狼妖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听“嗖嗖嗖”几下,就见白光飞卷着雨线和绿色血珠子一顿乱飞,接着是“噗通噗通”几声倒地之声。 一股子腥臭顺着潮湿冰凉的空气钻入鼻腔,狼妖嫌弃动了动鼻子。 苏玄青则贴心用手将小白白的口鼻轻轻挡住,防止美人给熏着了。 “啧,这皮肤真是细腻光滑。”苏玄青摸得很爽。 矮庙之外,仍有重物落地砸开水花响声。 几条还没来得及兴风作浪的妖,被灵剑断成好几节,七倒八歪纷纷落地。甚至几只蜈蚣的头淹没水中后,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要跟阎王爷报道了。 徒劳且震惊地扑腾着。 这一幕,发生在短短一瞬间的杀戮,把狼妖看得目瞪口呆,他心里直喊“我滴个娘啊!” 这苏玄青也太强了点! 人都不用出来,就把这大蜈蚣妖们给解决了? 要知道,这种妖,在妖族,战斗力可是数一数二的! 人剑合心太厉害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可以修炼到这种程度! 可不可以拜师啊,啊啊啊! 狼妖的崇敬之情犹如滔滔黄河,一发而不可收! 蜈蚣们的几节尸体在雨水之中挣扎扭动几番,发着类似柴火被水泼灭的哀鸣,渐渐失去了生息。 妖这一族除了褚云这一派算是比较壮大,还有一些零散想要自立成王的其他派别。 就比如眼前刚刚毙命的虫子一类的精怪,正日妄想独大。 它们大多都带毒,就算修为不到家,就凭着用毒不说百战不殆,也能称得上多数厮杀可以全身而退的存在。 所以这一族虽然修炼时间长,不够壮大,但因为死伤数量极少,也算是妖族里比较难以攻克的存在。 它们不光跟人族找麻烦,也跟妖族找事。 说白了,这就是什么事都要跟着捣乱的搅屎棍。 妖尊褚云最是烦这些虫怪。 虫怪,极其嗜血,不管动物,人还是妖,都吸。 尤其对有修为的血液,那更是千方百计地想要得到。 吸上一口,可助它们增长修为,就不用辛苦修炼了。 而且虫怪,十分善于伪装,常用寻常小虫模样接近猎物,然后猛然妖化,近距离袭击。 由于它们实在太小,很容易被忽略,不知道少人和妖,遭难于它们手里。 方才狼妖都以为那只是平常的小蜈蚣,被它们给骗到了! 还好有苏玄青。 虽然感谢宿敌之子怪怪的,但人家的确出手了。 不然他要是复原原型,护着妖尊,那妖尊的身份必定就掉了。 就冲苏玄青这实力,尊主有可能会逃掉,他就妥妥地去给蜈蚣们陪葬去了。 狼妖不知不觉脊背一道寒凉,这可比天上的大雨凉多了。 苏玄青虽然不曾出门,但是玄虚宗内的百妖谱上,详细记载了各种妖精鬼怪之事,他早就把这些妖的特征以及对付的法子烂熟于心。 狼妖知道的这些他也知道。 “区区小虫,竟敢扰我小白白静眠,自不量力!”殊不知他出来,主要目的就是杀妖吗? 既然自己撞上来,他绝不会客气。 苏玄青骄傲仰着下巴,手指一勾,把剑召回。 他眼睛一转,似乎想到什么,叉腰“哼”了一声,“你们一定是瞧上我的美人了,一群色虫!” 狼妖:“……” 果然是自己是什么人就会认为别人也是什么人。 你还是不是因为我们尊主的脸,一路追着不松,好意思说别人么。 苏玄青傲气说道:“美人是我的!” 他双指隔空一推,真气催动,一股劲风将剑上黑绿残雪去除。 身子潇洒空灵。 无月无烛火的漆黑夜里,狼妖分明看到了那剑身一道月华之色闪过,极其通透。 真是好剑!他不禁赞叹。 别的宗门是依仗灵器法器补充修为上或者武功上的不足。 苏玄青可好,那剑分明是被他赏了一道真气过去,登时更加威力无边。 别说这剑本就是上好的材质,哪怕就是给苏玄青一块粗石,想必不用多久,也能被他滋养成难得的宝贝。 真是羡慕死人了,玄虚宗到底修的什么功法,这般厉害。 狼妖也想学学。 他突然觉得苏玄青太可怕了,“长得一副人见人爱的漂亮脸蛋,实则是个仙法深不可测的狠角色啊。要是我们妖宫的大牢关不住他,可咋整?” 他发愁。 睡梦中的褚云,忽然闻到一阵清雅弥漫的杏花香气,眼前纯净白雾中也开始飘落杏花瓣,粉色与白色相撞,化作一只只几乎透明的蝴蝶。 一会儿是浅浅粉色翩跹,一会儿是莹莹白色旖旎,交错在他眼前飞舞,美轮美奂。 有一只极小几乎透明的小蝶,振翅几次在他睫毛附近。 很是欢快。 褚云朝它一笑,温柔明媚,“要停在这吗?” 他闭上眼,卷翘的白色长睫轻轻颤着,蝴蝶便落在他的睫上,合上翅膀。 褚云感觉它安静不动,缓缓将眼睛睁开,余光向上看到漂亮小蝶投下来的一片白影。 而此刻,褚云所感受到的小蝶,正是苏玄青用着指尖轻轻对着他的睫毛轻轻蹭蹭,摸摸带来的感觉。 有些细微的痒感。 “毛茸茸又浓密,还这般长,真是会长。”苏玄青对着褚云这张好看如画的脸,一脸饿了几年没吃饭的痴相,自言自语,嘴角疯狂上扬,心里斯哈斯哈。 摸了睫毛还不够,他又摸了摸人家的眉毛,还有漂亮的唇峰。 “嘴巴好软啊!”再碰一下!就是他为什么一直这么冰凉凉的,是因为下雨吗? 苏玄青贴心,把人家的手暖在怀里。 “小白白,你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苏玄青吞咽几口唾液,花痴状更甚。他一点都避讳自己露骨的眼神和动作,他把馋人家身子表现得相当直白。 这把狼妖给看的担惊受怕,他好怕苏玄青趁着尊主不省人事,做点什么。 堂堂妖尊尊贵无比,岂可被人族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只可尊主将人压下,岂能有人把尊主压下的道理! 况且,那苏玄青比尊主矮,年纪比尊主小,狼妖能接受小者在上,却绝不能不接受矮者为上! 乱了什么,也不能乱了个头! 每个人都有他执着的点,妖亦然。 狼妖就是因为个头问题,死活没有赢了道侣,成了下边那个。 这是他永远也无法翻身的一件事了。 他很在意! 他矮他不能上,苏玄青比尊主矮,也绝不能上。 诶?狼妖想了半天好像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浪费时间,那苏玄青是妖族宿敌之子!妖尊跟他,绝没可能!胡思乱想这些做什么。 他把这些念头挤了出去。 春雨连绵不绝,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 山风愈加寒凉,春芽被吹得乱颤。 听着这催眠之音,狼妖也有些困顿,恍恍惚惚也睡了过去。 次日待他醒来,日头高照,鸟鸣空灵。他一睁眼,惊觉睡过了头。 苏玄青什么时候带着自家尊主走了他都不知道! 他焦急:“尊主!尊主您在哪啊!” 您掐掐玉珠给个信儿啊! 他朝着东方追了很久都没看到尊主身影,心说是不是他们飞得太快,已经进了虚空镜不成? 于是狼妖原地一个消失,令符闪现,一瞬间返回妖宫。 可是众妖齐齐告诉他,尊主并没有回来。 “那尊主被苏玄青带回玄虚宗了!?”狼妖大惊失色。 “谁?苏玄青?苏问雪一直不肯让他出世的爱子?”有妖探出头来问。 “是他!”狼妖给予肯定答复。 “不是吧,你不是要告诉我,那个漂亮的小弟子,是苏玄青?”兔妖咂舌,表情担心。 狐妖拽着自己两只耳朵激动:“那怎么办,我们赶紧去攻打玄虚宗,跟他们要人!” “对!”众妖担心妖尊安危,纷纷附和。 而观另一头,热闹非凡的集市上,苏玄青嘴里塞着栗子糕,手里提着几包精美糕点,还挂满褚云一身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简直是要把他能看到的一切新鲜玩意儿都各买一件儿! 清早褚云醒来,苏玄青把昨晚上大致的情况说了一下,褚云用树枝扒拉着蜈蚣尸体,把它们妖丹收了起来,这东西,可是上好的药材。 然后苏玄青就带着他御剑飞行,朝着东边飞去。 只是飞着飞着,苏玄青肚子咕咕叫起来,他饿了。 很是通他心意的剑,忽然就是一个转弯,带着他飞入了一片热闹集市。 这里人流穿梭,早市上各种小食香气扑鼻,花样百出的摊位把从未见过这场面的苏玄青看的心情激动不已。看见什么拿起来就吃,一边夸个不停,一边在腰带上抠灵石给摊主。 小商贩们都很是眼灵,看着白衣公子那衣服料子都不会是寻常百姓穿得起的,更是瞧得出那被他掰碎兑换吃食的宝石通透无比,价值连城,哪怕是个碎渣也够抵他们很久无需营生了。 便纷纷举着自家的小食,给苏玄青推荐。 褚云担心他这样散金如土,哪怕是碎石头,只要仔细辨认,也能辨别出那是玄虚宗的东西。这样太引人注目,万一有他们宗门弟子正在这一片路过,很容易就找到苏玄青。 那么他也会被识破身份,甚至会因为情期困扰无不敢妄自动用妖力,而被抓走。 他不能冒这个险。 于是他及时阻止苏玄青拿灵石碎块换吃食,还把他已经发出去的碎石统统收回,拿出自己的钱袋一一替换过去。 摊主们虽然可惜没了灵石,但好在银子拿得也多,就欣然接受了。 “小白白你对我真好,我这次出门没经验,什么都没带,下次我带了钱,还你。”苏玄青咬了一口热腾腾黄金脆皮的油炸甜糕,甜到心里,他笑得一脸满足。 褚云敷衍了事,随意嗯着,四下谨慎扫视。 他今日身子还算爽利,情期只有前三天最是难熬,后四天会逐渐淡化不适。他把精力用在了观察人群里,是否有修仙者。 毕竟各大宗门都认得他褚云,如此招摇过市,太危险。 苏玄青也不知道这样令人开心的集市上,小白白干嘛一脸如临大敌的严肃模样。 不过小白白那张脸,什么神情都特别好看,眼神里总是带着一股子欲,特别勾人心魄活像个妖精。 苏玄青盯着人家看,把“色相”充分体现出来。 可是光看有什么用?这么个大活人大美人在身边,必须得摸啊! 所以他一把楼上褚云的腰,踮脚把一颗软绵香甜的糖炒栗子塞进人家嘴里,还顺势在人家唇上浅浅摸了两下。 褚云挣脱嫌弃:“别动手动脚!” 但是嘴里的栗子他慢慢咽了下去。 不得不说,妖族拼了命妖修成人,不知有多少是为了一口吃食。 除了要填饱肚子,人族的食材,真是各有各的滋味,美味至极,褚云无法拒绝。 吃了他苏玄青投喂的东西,这意味着什么? 这就是默认彼此的关系! 他非常开心,哼着小曲蹦蹦跳跳,一路买买买。褚云只好小跑跟着,不停掏钱然后充当大型拉牛车。 褚云无语:天啊!我妖尊的尊严呢!苏玄青,我就再忍你这一时! 而苏玄青此刻开心到飞起:小白白很宠我耶!我要玩到天黑! 12、弱点 “苏玄青,”褚云看着他玩心大发,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忽然把他的衣袖一扯,“把剑用衣服挡好。” “为何?” “方才有几个小孩子见到你的剑,似是有些害怕。”褚云的确看到了,但更多的是担心这不知道什么地方习俗的热闹集市如果有宗门弟子出来采购,他们就算没见过苏玄青的脸,也会认得玄虚宗的剑。 他除了要防止自己被宗门之人认出来,也要防止苏玄青被认出来。 “哦,好。”苏玄青点头,直接让剑消失。 一阵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苏玄青好奇,反手一拽褚云的衣袖,带着他跑过去。 “那边好热闹,在干什么?” 应该是在舞狮,褚云个子高挑,挤挤挨挨的人头中,一眼看到一家酒馆红灯笼高挂,红绸铺满,酒馆老板欢天喜地地邀请大家进去品尝美酒。 “好香啊,我爹从来不准我喝酒,现在他管不着我,我要试试。” 褚云不是他爹更不会管他,他爱喝就喝,最好喝醉了,更方便他把人掠走。 苏玄青很快挤到人群前排,恰好一头狮子迎面冲他舞来,嘴里吐出一个喜庆无比的对联。 被吓了一跳的苏玄青马上又被虎头虎脑的狮头逗得咯咯笑。 只看了一会儿他就觉得无趣,视线又被另一个围聚起来的人堆吸引。他挤过去,只看了一眼,就捂着眼睛,赶紧退了出来。 一下子撞在跟过来的褚云身上。 苏玄青脸色青白,捂着眼睛的手又捂上嘴巴,吓得不轻。 褚云把他推开,佯装关心:“怎么了?” 苏玄青动作迟缓摇头,双目瞳孔又黑又圆,话都不会说了。 褚云在几个围观路人身体的缝隙中,看过去。 那是一条细细且带着新旧不同程度伤痕的黑色尾巴,一闪而过。 是蛇。 褚云当即认出同类。 原来苏玄青怕蛇,他了然。 这小霸王,原来也有弱点,看到蛇会吓得全身僵硬不敢动。 褚云眼底危险,心中有了主意。 他挤进人群,看到一个年轻黝黑的西域男子,神色得意耍着蛇。 那黑色小蛇分明还未成年,不只尾巴伤着,身上的鳞片也不完整。在西域男子一个圆形乐器的吹奏下,做着蛇类几乎难以完成的各种动作。时不时有人叫好,扔铜板给耍蛇人。 他面前是一个藤编竹筐,里头有五六条伸着脖子的小蛇。 看起来,是一窝蛇,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 褚云看着可怜兮兮的小蛇,火气一下子上涌。 人们看得精彩之处,高喊起来,扔过去的铜板也越来越多。还有个阔气的少爷,用一块金锭子狠狠砸向正在用尾巴直立行走的小黑蛇,他傲慢嚣张,命令耍蛇人“我要看它用舌头走路!” 褚云对那一脸欠扁的少爷投去阴冷目光。 少爷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注意到是褚云瞪他,顿时来了脾气。 这人穿着一身破烂的披风,跟乞丐一样! “瞅什么呀?穷酸鬼!”那衣着华丽的少爷满眼凶光,手里掂着一个金锭子朝着褚云狠狠砸过来。 褚云站在原地,待金锭子就要砸中他额头时,他脚下踢起一个小石头,石头砸向金锭子,金锭子方向一歪,吓得旁边的几人赶紧蹲下,以免被砸得头破血流。褚云双指半空接住石子,弹出,金锭子的方向又是一歪,石子与金锭子反方向飞撞一棵树上,再弹向金锭子,金锭子飞速朝着一脸等着褚云被砸的少爷嘴上了。 “嘭”一声,把少爷那笑得看得见嗓子眼的嘴,砸断一颗门牙。 “哎哟哎哟!疼死我了!”那少爷吃了亏,捂着流血的嘴坐在地上蹬腿乱叫,“你们愣着干啥?上去给我把他的腿打断!” 褚云虽然不敢在情期动用妖力,以防真气乱窜,可他一身武功也并非白练。 少爷身边几个凶神恶煞五大三粗的打手,抡着棍子冲了过来。 众人见状纷纷散开,嘴里还喊着“打架了打架了!” 耍蛇人赶紧收拾摊子,把蛇塞进竹筐,背起来,放弃地上的很多铜板,捡起地上两个金锭子就跑。 你们打吧,谁爱死不死,反正钱是我的咯。 耍蛇人笑得开心。 有了这金锭子他可以好几年不用出来风吹日晒耍蛇了。 褚云神色阴沉看了一眼朝他而来的几个壮汉,没工夫理会。他抓着还有些愣神的苏玄青追着耍蛇人急速跑去。 “小白,他手里有蛇,我们为什么要追他,好可怕我不要去。”苏玄青没想到,病秧子竟然还挺能打。 苏玄青使劲儿挣脱褚云的手。 褚云因此被他影响了奔跑速度,一边是人质,他不会放手,一边是同类,他一定要救。 但是他一个人无法做两件事,忽然褚云摘下自己身上的珠子,塞进苏玄青手里,匆忙说道:“拿着它等我,一定要等我!” 苏玄青:“?” 定情信物吗? 他被蛇吓到的情绪一下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珠子给冲散了。 “站住!别跑!”身后追上来的几个打手棍子已经打了下来。 褚云再次很认真地对苏玄青说说:“一定要拿着珠子等我!” 然后他朝着耍蛇人追去。 那是妖族用来通信的珠子,就算他来不及找到苏玄青,狼妖也会通过珠子找到他,想办法把他带回妖宫。 “好!”苏玄青手里握着晶莹剔透的漂亮珠子开心不已,对着褚云挥手。 他不知道褚云为什么要去追耍蛇人,难道是想吃蛇肉? 噫,怎么会爱吃这玩意啊。太恶心了! “呼呼!”几道棍子挥下来的声音。 打手们觉得这人认识打他们少爷的人,也要一并打残! 反正追不上前边的,把这个落下的打了,回去也能交差。 只是他们的棍子将将要落在苏玄青头上的时候,忽然被一道强烈的气流冲撞,他们纷纷飞了出去。 苏玄青头也不回,用灵力把他们打倒。 几个打手像土豆一样从空中落下,摔得浑身都疼,躺在地上打滚哎呦哎呦地叫唤。 被他们吓得不敢出来的人们在屋子里偷偷叫好,就这群人,狗仗人势,经常欺负人,就该有人好好收拾一下他们! 真解气! 有一个卖包子的小姑娘偷偷塞给苏玄青一包包子,悄声感谢:“你打恶霸,我请你吃我们店最好吃的包子!里面放了新鲜的虾。” 苏玄青开心,“那谢谢你啦!” 他看了看小姑娘返回的包子铺,也跟了上去,他要等小白回来。如果去乱逛,走差了就不好了。 他坐在包子铺门前的桌子上,小姑娘很机灵地给他倒水喝。 几个打手缓了缓,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来棍子。 苏玄青撑头,轻轻哼了一声,看向他们。 几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竟然被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后生吓得连连后退,跑回去找他们少爷。 “唉!”包子铺老板用毛巾擦擦手,搭在肩上,自言自语,“好端端一个人,也不知做了什么孽。” “爹,张家少爷为什么会突然性情大变?” “小孩子家家,别问东问西,快去招呼客人。”她爹凶她。 小姑娘吐舌,干活去了。 “你没听说啊,那张少爷有一天晚上去了趟后山打猎,打从那回来以后,人就变得不像他了。天天不是打人就是骂人,听说半夜还起来满院子乱跑,又哭又笑,可渗人了!”一个人扛着大坨猪肉对小姑娘说。 “呀!你别吓我!”小姑娘捂着耳朵。 “孙老二你给我把猪肉放下赶紧滚!你胡说八道什么,光吓唬我闺女!” “谁吓唬她?”孙老二明明说的就是事实,他把猪肉抗进包子铺里头。 苏玄青吃着包子,一下就听懂了,这个张少爷,八成是被什么精怪迷惑上了。 这事他得管。 他张望小白跑远的方向,也不知道美人什么时候回来。 等人好无聊。 褚云脚下生风,很快追上耍蛇人,他一把抓上耍蛇人的竹筐。 那西域人应该是学过一点功夫,反应不错,直接掏出一把短小匕首割断竹筐背绳,甩下竹筐,来了个扫堂腿后,更快跑走。 褚云将竹筐单肩背好,不想放过伤害他同类之人,见这里远离集市,并无房屋,也无人经过,应该是村子外围一处野林,他当即化出一条银鳞闪烁的白色蛇尾,飞速朝着耍蛇人卷去,把他紧紧缠绕三圈,猛然拖了回来! “啊啊啊!蛇!蛇!好大的蛇!”耍蛇人大惊,他被冰凉的蛇尾缠绕,很快就疼得无法大喊大叫。 褚云把他带至身前,蛇尾一松,单手掐上耍蛇人的脖子。 他双眸一下子变成浅浅灰蓝,一道深色竖线瞳孔冷冷盯着面如死灰的耍蛇人。 极其渗人。 “嘶嘶……”褚云唇峰明显,一条血红的信子来回吐着。 耍蛇人被褚云妖异的样子吓得双瞳巨大,浑身颤抖。 强烈的惊吓和窒息感让耍蛇人直接尿了一裤子。 “不要,不要杀我……”他艰难挤出这一句。 “杀了他!”竹筐里的小蛇们嗷嗷愤怒:“他掏了无数蛇洞,杀死我们的父母,卖蛇胆吃蛇肉,蛇皮用来诱惑没有娘亲的小蛇上当!他把我们抓起来每日折磨,逼我们做很难很难的动作,还让我们去给他偷钱花!” 褚云听到竹筐里呜呜呜哭成一片,眼中细细竖瞳颜色更深,杀机顿起。 他手上直接一掰,耍蛇人的脖子脆生生断了。 褚云把死人推开,白尾变作双腿,一脚将他踢在树桩上,那尸体的脊椎骨应声断裂。 从他怀里滚落两枚金锭子。 小蛇们顶开竹筐盖子,看着欺凌他们的人死得很惨,高兴地哭了起来。 “呜呜,大白蛇,我们也想变得和你一样厉害,这样就不会有人欺负我们了!等我们也能变成人都模样,也会保护同类!” “拿着我鳞片,朝东一直走,到了一处断崖,不要怕,依旧走,看到守卫,就说是妖尊褚云让你们去虚空镜修炼。” “你是妖尊殿下!”受伤的那条小黑蛇惊讶,“我们真是好福气!” 他叼着褚云闪着银光的鳞片带着其他几条小蛇,冲着他拜了拜,急急朝着东方而去。 那鳞片可以让它们隐身,引路,护他们安全抵达妖族虚空境。 褚云身上的情期反应又开始出现。 这种时候,就应该找个无人之地好好静修。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他要去把人质苏玄青给抓在手里才行。 他把耍蛇人身上掉下来的两个金锭子,装进自己的钱袋。 人族的金子,不用白不用。 刚才苏玄青用了他好多钱,他得找不回来。 他忍着越发难受的情期干扰,快步往回跑。 待他进入集市,就看到苏玄青很是乖巧的双手撑头发呆等他,一下子放心了。 这个呆瓜,竟然忍得住没有到处玩耍。 “苏玄青。”他喊了一句,由于难受,气息有些短,走路也有些怪异。 “小白白!”苏玄青听到他的声音,眉眼笑弯了,瞅着他身边没有蛇,赶紧端着一碗浑浊的水迎上去,用手不断往人身上洒水。 褚云用披风一挡,一股子雄黄气味扑来。 “你!”苏玄青发现他是蛇妖了? 褚云一慌,按他的修炼程度,已经不怕雄黄,但是现在他在情期,不敢动用妖力护体,这身上染了雄黄,很快就会变成蛇。 “去去蛇味,我好讨厌蛇啊,滑不溜秋难看得要死还很凶!”苏玄青对着褚云洒水不停。 褚云:“……” “我!我忽然腹中不适,你不要跟来,我去那边草丛里解决一下。” 不能让苏玄青发现他是妖!不然必死无疑! 褚云踉跄着,跑向一旁草丛里。 扎进去一瞬间就不受控制地变成了一条白蛇。 雄黄会让蛇万般难受,生不如死。 “苏玄青!”白蛇眼中戾气,忍着情期还不够,现在又多了雄黄折磨,让他难受到了极点!他狠狠念着苏玄青的名字,恨不得把人吞吃入腹! 13、危险 “有蛇!阿爹,那边!那边有好大的一条蛇!”包子铺的小姑娘看到不远处草丛里动静很大,看了一眼,被那巨大的白色身影和泛着银光的鳞片吓的手里包子掉了一地,大喊着。 这里属于集市的尾部,恰好接着几条分叉路,树林和草丛颇多,一般都会出没一些小兽蛇类,赶集的人都见怪不怪。 “胆子总是练不起来。”她爹嘴上虽然说着,手里却抄起来剁肉用的大菜刀。 “啊啊啊!”一个正在吃包子的食客也撸起袖子想要在小姑娘面前逞英雄,前一句还说“让我给你把那大蛇抓来包包子吃”,后一秒看到在草丛里翻卷正在挪动身躯跑远的巨大白蛇,直接就吓跑了。 这也太大了! 包子铺老板这时也注意到那极其粗大的白蛇,脸色登时就惨白无比。把刀一扔,拉着已经吓傻不会动的小姑娘,冲进包子铺,很快就拉着一个满手是面粉的妻子一边跑一边喊:“有蛇啊,有大蛇啊,快跑!那蛇太大了,一定是妖!” 满街的人被他这么一喊,齐刷刷都跑了。 很快集市空无一人。 苏玄青回头一看:“……”就没人带我一把么?他已经吓得双腿不听使唤了。 然而他更担心的是,正在草丛里解决问题的小白白怎么办? 他是不是被突然出现并且看起来好像很痛苦扭来扭去往远处爬的大白色给压扁了? “惨了。”苏玄青像个竹子一样,呆愣愣站在原地,瞅着大白蛇那巨大的脑袋,盯着蓝幽幽的眼睛,怨毒无比,心目登时空空如也。 突然他被一个老者一把拽住,“傻孩子!你看这蛇的鳞片,银光满布,至少是千年的蛇妖了!快跑吧!虽然它浑身都是宝,那你也碰运气!” “啊?”苏玄青被老者这么一拽,似乎即刻就打通了关窍,腿也能动了。绷着一直没啥动静的心脏也开始狂跳,他头上被那好像对他有深仇大恨的白蛇后知后觉吓出细密冷汗。 “我看这蛇不太舒服,它没有攻击我们,好像是要快点躲开人群。” 别看老者年纪颇大,跑得却飞快无比,耳清目明,回头把掩藏在几棵矮树后的白蛇动向看个清楚。 巨大白蛇并没有朝他们追来,也没有要进入集市的意思,而是狠狠盯着他拉着跑的后生一会儿后,转头朝着一个路口爬走。 “嗯。”苏玄青虽然不敢摘回头去看,但是刚才他呆住忘记怎么动的时候,看着那蛇确实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不然他早就死了。 “你看它爬着那样儿,扭来扭去,上下翻滚,时不时蜷缩,尾巴尖无法停止地晃,一会儿撞树,一会儿碰石头,这是中毒了?这么大的蛇妖能被什么毒着?”老者一脸思考,想不通,他接着说,“这蛇鳞片上被刮下来的那些粉末,待会儿我们再去收集。呐,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懂药理。不过,你可得让着点我这腿脚不灵活的老头子,我开着医馆,救死扶伤。” 腿脚不灵活?苏玄青被他拉着跑得耳边生风。 不过他被蛇吓得后劲儿太大,除了不停地咽口水,舌头还是硬的,啥也说不出。 苏玄青这会儿才明白,老者误会他要蛇鳞粉末。蛇全身都是药,而蛇妖的功效更是翻倍。 拉倒吧,打死他都不会要那玩意! 蛇鳞就算是能让他一步飞升,他都不会吃半口! 都给你都给你! “啊,不对!”苏玄青忽然想到,小白还在草丛里!这蛇这么大,胡乱扭来扭去,这么半天他都没听到小白叫过一声,不会被压死了吧! “什么不对?你要尊老!”老者以为苏玄青不乐意让着他,立马把他的手一松,“我救了你,你就算是报恩,也不能和我抢!” “不是!老大夫,你能不能再去救个人?那什么的粉末,我一点都不要!那里!还有一个人!” 老者眼里一惊,却又不敢再返回。 苏玄青不敢回头看,白蛇窸窸窣窣爬行的声音不断冲击他的耳朵,他吓得要命。 老者带着他躲在一个摊位后边,把苏玄青按着不动,自己冒出个头去看草丛。 只见那蛇扭曲着身体跌跌撞撞爬得异常辛苦,却没有爬远多少。 他看不见还有人。 “哎呀,我也不敢现在过去啊!它虽然看起来不适,可我觉得它还是能一口吞了我。” “呀!”苏玄青乖乖抱着膝盖被老者按着肩膀不敢去看,听到被吞了三个字,心里更急了,“我那朋友,该不是被大白蛇吞了吧!” 小白有怪病,白蛇因为吞了他,被染了病气才这般难受? 蛇吃东西不嚼碎,整个吞,只要拯救及时,小白就不会死! 怎么办! 老大夫一个普通人去杀妖,确实不靠谱! 但是他!他一身本事现在却使不出来,他真的不敢啊,蛇太可怕了! “我为什么要把玉佩丢在后山啊!”他后悔不迭,现在想叫玄虚宗的弟子们出来收妖都做不到! 不过他转念一想。 他看着都扎堆在集市另一头的人们,也都在观望白蛇努力离开,没有察觉危险,就没有那么怕了。 苏玄青把剑柄上的剩余的七八块灵石全都抠下来,在掌中一颠,将它们碎成无数小块。他起身,对人们说:“雄黄!谁家有雄黄,用烈酒兑好了,去泼蛇,越多越好!然后烧它的头,不要烧身体!我朋友被它吃了,要救人!这些灵石,就是我用来跟你们买雄黄的钱!” 好家伙。 这可是值钱玩意儿啊。 人们心动。 集市上的人总有胆子大的,有人率先应了一句:“行!” 刚才舞狮的酒馆老板从人群中挤出来,从店铺里抱出来一坛酒,说:“我今天开业,这上等的佳酿,就用来保护咱们镇的安危了!” 但其实他心里算得明白,他今天就是把酒都洒了,也不会赔。 他在苏玄青手里拿了一块灵石,心花怒放! 这灵石,能换多少酒啊!赚了。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回店铺,不一会儿就纷纷拿着雄黄烈酒家伙什气势汹汹地朝着巨蛇冲去。 “烧死它!烧死它!”人们高喊着给自己壮胆。 虽然都看出来巨大白色极其不适,但是面对体型比自身超出太多的巨物,首先心理上会产生惧怕感,更何况,大家都能意识到这是蛇妖。 凡物不会有这么大。 可是钱财的驱使又让他们充满了力量。 “你去,保护好他们!”苏玄青自己虽然怕得要命,不敢过去,但是灵剑可以去。 灵剑弯着剑尖,剑柄光秃秃,它好像不开心。 “回去玄虚宗,灵石你随意挑,一定让你重新漂漂亮亮,做全宗,不,是全天下最美的剑!”苏玄青推了一把灵剑,焦急催促,“不能让人受伤,哪怕你自己折了!” 剑:“!” 好狠的主人! 没关系,折了也能接上。 灵剑得到苏玄青的保证,只要有灵石补给它就行。 于是它“嗖”一下飞冲天空,又斜冲向痛苦逃走的巨蛇。 “原来你修仙?”老者都跟着人们冲了,又跑回来,“胆子这么小?那你修这做啥?要不跟我学医吧。” 苏玄青眉头一皱:“……” 他才不是单胆小,但凡换个其他妖在这,他都能威风凛凛! “哦对了,老大夫您知道什么病会导致男子有那种反应吗?”苏玄青这时候还不忘记想着小白的病,他指指自己的那里。 老者秒懂,斩钉截铁说,“色!” 苏玄青:“?” “我行医四十余年,男子但凡有那种反应就是自己管不住自己的邪念,还有就是被人下药。”他很笃定。 说完,老者又跟着人群,信心满满去打蛇了。 苏玄青歪头不懂,他遇到小白的时候,小白一个人对着空气色吗? 那一定不是。 可是,下药的话,这都认识他两天了,药效也该消散了。 方才小白扭捏着身体夹着腿回来的样子,分明就是又难受了。 应该也不是药的问题。 思来想去,苏玄青觉得,还是老者的医术不够,只能治疗一些寻常病症,但是稀奇古怪的病,他不会治。 他拿着小白给他的珠子,担心:“你可千万别有事。” “诶!这是好东西啊!” 忽然他手里的珠子被人抢走。 “还给我!”苏玄青站起来,很生气! 眼前是刚才被小白用金锭子打得满地打滚哭嚎的那位富贵少爷。 他肿着一只眼睛,好像不知道疼,笑得极其尖锐,把珠子一口吞了下去。 “喂!”苏玄青一脚踢上他的肚子,少爷周围亦是鼻青脸肿的打手们不敢上前,还纷纷跑了。 “呕!”那少爷被踢得胃部一阵痉挛,珠子被吐了出来,他骂骂咧咧,“一群废物!给我打他,你们跑什么!” 苏玄青拿出一张绢巾去捡带着胃液的珠子,却不料少爷动作十分灵活,趴在地上,一口又把沾着土渣的珠子吞了下去! “你!”苏玄青一把钳住少爷的下巴,那珠子再次被吐了出来。 反复的折腾,珠子释放了危险信号,传递给妖宫的妖臣们。 狼妖灵性最强,总是第一个收到妖尊的信号,他脸色一变,“不好!妖尊有危险!” 一群妖听到这句话,齐齐朝着他看过去神色皆惊! “跟我走!妖尊不在玄虚宗!”狼妖一声令下!众妖浩浩荡荡,“尊令!” “站住!”苏问雪盛气凌人挑剑,脚下白凤虚影壮观,助他飞起。 他一身玄色长袍,头顶黑色玉冠,双目细长好似仙人,清冷威严。 玄虚宗仙气荡然的大门玉石长阶上,他扫视这群妖,厉喝一声! 他身后,是提剑对阵的众弟子,浩然压迫。 “一群妖畜,平白无故来我玄虚宗闹事,却要说走就走?”他这刚出关,没看着好儿子接他,却看到两个离家出走的留信,简直是要气炸了。 苏玄青怎么可以离开玄虚宗! 他跟弟子们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少宗主离开了两天都没人发现? 大家也不敢吭声,平时少总之去后山练功,连着半个月不归也会是常有的事。谁知道,他会离开玄虚宗。 有人小声嘀咕:“给我安排个能当爹的人结契,我也跑。” 承柒宗宗主白夙风今日特意带着宗门得意弟子前来恭喜他出关,听到这句,不免脸色难看。 苏问雪瞪那弟子一眼,却没说什么。 让白夙风有点自知之明也好。 他手里拿着苏玄青丢下的玉佩,满眼怒火,正要发动整个宗门和承柒宗的白夙风去把苏玄青找回来,就碰上了狼妖低着乌泱乌泱的妖们,上来讨要他们妖尊,褚云! 这可真是会挑时候。 要是能抓到褚云,还会留着让他们讨回去!他直接就让全宗门直接喝蛇汤! “苏问雪!今天你儿子要是敢动我们尊主半分,我一定会扒了他的皮!”狼妖一点不惧,举剑把事儿说明白,“你们家的傻儿子,和我们尊主在一起,说不定,现在已经出事了!” 妖尊虽然在情期,极度不适,但是纯凭着武力,狼妖也不觉得尊主会吃太大的亏。 只要他们现在赶得及去救。 “你说什么?”苏问雪的脸一下子就变了,“玄青和褚云在一起?他们在哪?” “哼!”狼妖大手一挥,带着众妖绕过苏问雪,急急朝着珠子方向飞去。 “跟上!”苏问雪长剑背后,眉目凌然,他语气焦急,“一定要保护好玄青!再把欺负我儿的褚云给活捉!” “是!”玄虚宗和承柒宗的弟子们垂首齐声! 天幕之上,黑压压的两拨势力急速飞行。 地面投下两片暗影,有人抬头看去。 “怎么?今年开春玄虚宗就跟妖族打起来了?” “不知又要去哪个没人的山头打,回头你们谁知道了,叫上我。” “就是,每次他们打完,都能捡不少宝贝。” 碎剑,残玉,玉珠,还有一些银钱,都是好东西。 一眨眼的工夫,天上就看不到了他们的踪影。 “这次飞得好急。” “是啊,好急。” 妖族和玄虚宗年年不知道打几场,他们都习惯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打个啥劲儿。” “是啊,我遇到过好妖,也遇到过坏人。” “对,人也有杀人放火的,妖也有安分守己的。” “为啥他们不能坐下来谈谈?” 人们议论几声,就开始各自去干活。 狼妖和苏问雪在空中较劲儿,很快就被苏问雪落下很远。 他不服气,冲着苏问雪说:“你修为高飞的快有用?你知道你儿子在哪?” 苏问雪:“……” 他只好乖乖退回狼妖身后,憋着火气跟着。 等他看到了苏玄青那一刻,他就要了狼妖的命! 狼妖终于压了苏问雪一次,真是解气! 他一个急转弯,朝着珠子的方向飞去,少时就看到一个人群密集的镇上集市草丛里,一条头部被泼了浓烈雄黄酒的大白蛇痛苦翻滚! 有人正要往妖痛苦白蛇哈气的白蛇嘴里要投火把! 苏玄青那把灵剑,高高悬着,对着白蛇七寸,随时准备飞刺! “尊主!”见此情景,狼妖大惊! 14、苦肉计 不过狼妖惊急的声音被人们的混乱喊杀声淹没。 苏问雪顾不上看褚云如何遭遇,他知道儿子最怕蛇,一定不会在人群里喊打喊杀。他交代白夙风找到合适时机杀了白蛇,在场的妖一个都不要放过。 随后他落下地面,寻找苏玄青。 “玄青?”苏问雪焦急喊着,脚下的白凤虚影化作几道清风,四散飞去。 “爹?”苏玄青一开始以为自己被蛇吓出来了幻听,但是他爹的声音在几次传来的时候,他激动坏了,他把已经绑成粽子的富贵少爷一扔,真的是他爹来了! “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没把你怎么样吧?”苏问雪看到苏玄青,脚下生凤,白凤振翅,一瞬飞到朝着他跑来的苏玄青身边。 他仔仔细细摸着看着苏玄青,确定哪哪也没受伤,又探查了一下他体内金丹,也是完好无损,大松一口气。 “没事就好,爹都说了不要你出来,不要你出来,外边多危险!这回知道了吗?你在宗门里打遍无敌手,其他宗门的人比武也让着你,你就真的觉得自己了不起了?”苏问雪的语气里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我……”苏玄青心说我可是杀了好几个大蜈蚣!我可厉害了!我没吃亏。 可他爹大手一挥不让他说话,眉头一皱,厉声,“马上给我回玄虚宗,面壁思过!” “爹!”他不乐意!他爹不听解释,就是不想以后给他出宗门的任何机会。 “你要是出了任何问题,我怎么对得起你过世的娘?”苏问雪再次打断,他双目一红,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苏玄青一听到娘,张了张嘴,到底没再争什么。 他对娘亲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爹说,娘亲是被妖族的褚云杀死的,死得很惨,金丹被挖,魂魄被散,尸骨被碎,什么都没留下。 爹还说,娘亲在被褚云杀死的那一刻,拼尽全力对爹说,“一辈子也不要让我们的儿子离开玄虚宗,你要保护他一辈子!哪怕你死了,也要找个人,护着他一生!” 他爹坚守着对娘亲的承诺,苏玄青也知道这是娘亲对自己最后的爱。 所以他心甘情愿地认命,他会跟白夙风成亲。 可是年轻气盛的他也有自己的骨气,他想出来证明给爹和死去的娘亲知道,他们的儿子不用被人保护在宗门,一辈子不去杀妖! 他不是废物! 他一定要杀了褚云! 亲手给娘亲报仇! 虽然,虽然他知道,妖尊是蛇妖,但是,终有一天,他一定不会再怕蛇。 苏问雪见他虽然不再顶嘴,可眼里的倔强依旧,开始吓唬他,想让他赶紧回去。 “你娘的仇,全天下的宗门都会替她报!而我,也无时无刻不记着这大恨!若是你再被褚云那蛇给伤了,你让爹爹怎么办?对不起你娘,保护不了你,我还不如现在就去喂蛇!”说着他就气呼呼地朝着褚云那边走去。 这会儿人们已经散开,被玄虚宗的弟子们保护,其余弟子跟妖族打得昏天暗地。 苏问雪周围有白凤灵光护佑,他们爷俩并不受两方对战的影响。 “爹!爹!”苏玄青急了,他拉着苏问雪的衣袖,连连摇头,“爹你别气,爹,我不是花拳绣腿,有几次比武,爹爹也没打过我!我知道到爹爹没有让着我!我有能力给娘亲报仇!” 他恳求。 “你这孩子!”次次拿着他娘和自己寻短见都能让苏玄青听话,今天这孩子是怎么了!苏问雪抓着苏玄青的手腕,也不装了,“我先把你带回去!” “爹!我不走!”苏玄青指着被狼妖带领的几个大妖保护起来的奄奄一息的大白蛇,说:“爹!我今日若是能杀了那蛇,你就放心让我随意出入宗门了是吗?” 他看出来了,能让几个大妖如此保护的大白蛇,一定是杀死他娘亲的仇人,妖尊褚云! 此时此刻他全然没有去脑袋去考虑,妖尊褚云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还弱得被一群村民用雄黄治住了。 他一心想要证明自己,想要他爹认可。 “我!”苏玄青狠狠咽下几口唾液,心里不断给自己鼓气,褚云杀了自己的娘,手段极其残忍。苏玄青,你怕什么!,去给娘亲报仇啊!杀了白蛇! 他闭着眼睛挣脱开苏问雪的手,冲了上去,“我要杀了你!” “玄青!” 苏问雪这几年修为突破几层,实力撼天,是实至名归的宗门盟主,可他的确已经打不过自己的儿子了。 他脚下白风顿起,飞奔去追苏玄青,却只有一片衣角在手中滑落。 “苏玄青!你给我回来!”苏问雪急的双目蹿火! “少主!”几个玄虚宗的师叔们去拦截,却被苏玄青手掌一挥,强大气流将他们撞开。 他心里不断想着白蛇已经没有行动力了,他身上被泼了太多雄黄酒,一剑就能杀死!不怕我不怕!褚云现在就是一条快死的蛇!死蛇一点都不可怕! “受死吧!”苏玄青大喊一声给自己增加底气,他的灵剑感受到主人的内心动荡,瞬间朝着白蛇的七寸刺下! “保护尊主!”狼妖举剑上前抵挡,后掌妖力一推,把几个抬着白蛇的大妖一下子送出很远。 “别让褚云跑了!”苏问雪追赶上来,一声令下,诸多玄虚宗和承柒宗的弟子们朝着那边追去。 苏玄青离得近了,看到白蛇已经黯淡无光的眼睛瞬间蓝光一闪,蛇死死盯着自己,渗人无比,这腿顿时就木了。他脑袋里所有的一鼓作气都荡然无存,全凭着灵力托送,快速逼近褚云。 “苏玄青!”苏问雪看到儿子的不对劲儿,快速追去! 可是为时已晚,他伸手抓向苏玄青的那一刻,看似完全没有行动力的白蛇尾巴猛然扫来,一阵强烈妖风迫使苏问雪脚下白凤烟消云散,他的速度锐减,病被狠狠掀翻倒地。 接着,苏问雪不顾疼痛迅速起身,眼睁睁看着苏玄青被褚云蛇尾一卷,消失在原地! 苏问雪:“!” “玄青!玄青!”他脚下白凤再次聚起,一瞬飞到褚云消失的地方,痛心疾首无助大喊! “褚云!我一定要杀了你!”他气得把手中剑向天一挥,晴天之中一声霹雳,众妖纷纷吓得抱头消失。 “天下宗门诸多,竟是无一人能查到褚云平时藏匿在哪,真是奇耻大辱!悬赏下去,不论是谁,提供褚云下落,玄虚宗重赏!”苏问雪双目赤红,“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事,我要全天下陪葬!” “宗主息怒!宗主息怒!” “滚!去找玄青!上天入地翻海搬山。不论你们用什么法子!快去!”苏问雪额上青筋突出,句句带着杀气! “是!” 弟子们纷纷散去。 白夙风小心翼翼凑上来,说道,“宗主,少主暂时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你先不要太、太着急。” “废话!褚云一定会拿着我儿的性命做要挟,让我对他俯首称臣!这用得着你来说?但是那个阴毒的家伙一定会狠狠折磨我儿子!妖族尤其喜欢夺取修仙者的金丹,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若将我儿的金丹拿走,他以后就是个废人了!你叫我如何不急?”苏问雪把卑微恭敬的白夙风用剑柄一推,“你还不赶紧去找玄青,他若出了事,你还有什么理由进入玄虚宗,接任我的位置!” 白夙风低着头,轻轻叹了口气,一个能当他儿子的人,他真的不想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去结契。 外人都传是他白夙风因为得到苏玄青的指点连飞境界,对他感恩戴德,一心要报恩,诚心感动了苏问雪,便准了他们结契。 这么荒唐的传言,怎么会有人信? 他想报恩是没错,可提出跟他儿子结契的人,不是他啊,是苏问雪! 白夙风知道苏问雪觉得自己老实巴交没啥野心,对苏玄青的感恩之情也是实打实,所以要给他儿子找个无忧的依靠。 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幸运还是倒霉。 赚了个宗门继承人,这是天下人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可害了人家孩子一生幸福,他这良心不安啊。 他这段时间一直频繁找苏玄青,只是想表达一下他的真实想法。就是在他爹还在世的时候,他们结契,但是不做道侣修行。 等他爹不在了,白夙风一定会将宗主之位交换苏玄青,自己还是好好地待在承柒宗就行。 他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就是痴迷修行。 到时候,苏玄青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依旧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去重新结契。 这是他能想到最好地解决法子了。 只是苏玄青对他很冷淡,每次见面都是说不开几句话就被赶走了。 这次更好,人家烦气自己都到了公然跟他爹苏问雪作对,直接离家出走了。 现在又被褚云给抓走,这事儿弄得,有一大半的原因是他造成的。 所以苏问雪对他这般大吼大叫他很是理解。 白夙风也是一脸担心,“我这就去找少宗主。” 他带着承柒宗的弟子们匆忙离去。 苏问雪看着白夙风的背影,闭上眼睛长叹。 “素瑶啊,我们的儿子,被褚云抓走了。你在天有灵的话,告诉我,妖族的虚空镜,到底在哪啊?” “在哪啊!”他对天高呼,恨意滔天。 他脚下的白凤冲天悲鸣,消散不见。 空中云朵极速流转,鸟雀惊飞。 - 妖族。 虚空镜。 早已被蛇吓晕不省人事的苏玄青躺在阴冷潮湿的妖族牢狱中,泪痕明显。 梦中,娘亲的脸朦胧不清,浑身是血。她被一条白蛇咬住狠狠甩着,嘴里一直不断冒着血沫子,含糊不清的一直说,一直说:“玄青,你要听娘亲的话,不要离开,不要离开!” 接着一道道血帘泼来,白蛇把他娘亲撕成碎片。 苏玄青在梦里还是三四岁的孩童大小,一直不断哭着喊娘。 “娘!娘!”他在血淋淋的梦中惊醒! “娘……”黑暗里,土元素泪眼朦胧,看到湿漉漉爬行的老鼠,黏腻土中快速蠕动的虫子,还有随处可见的骨头碎渣,反应过来刚才又做了噩梦。 他的心里悲伤痛苦。 “这是哪?”他用袖子胡乱擦了擦泪。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妖族……大牢?”一定是。 苏玄青赶紧摸了一下腰间,空的,他后悔。忘了跟他爹要玉佩了,不然就可以通知爹爹攻打进来。 妖宫的藏匿之地,他们从未找到过, 大好机会,白搭了。 以他的实力,挑了全妖族他都不在话下,但是一看到蛇就腿软脑袋空白,一旦遇到褚云,不就完了。所以他不好轻举妄动。 况且,妖族现在知道他有这个弱点,一定会找很多蛇妖来对付他。 想到这个,苏玄青怕极了。 他又啪嗒掉了两滴眼泪。 没办法给娘报仇,真是大不孝。 他难受。 可是这个节骨眼,哭是最没用的。想念娘亲才更不能哭。 他得想办法逃走。 苏玄青的实力,要破开这种简单术法的牢狱,太过简单。 他捡起来地上碎骨,对着守着的十几个小妖砸去。 碎骨如同长了眼睛,迅速精准敲打在每一个妖的后脑勺。 它们一声没吭,倒在地上。 苏玄青解决完它们,一手搭在玄铁大锁之上,灵力催动,清脆一声,那锁便脱落。 “苏……苏玄青。” 待他推门要悄悄离开时,忽然听得气若游丝的一声。 他在黑暗中看过去,隔壁大牢之中,是披头散发,浑身是伤的脑男子。 “小白!”他认得这声音,苏玄青小声喊了一句,“你等着,我救你出去。” 褚云算准了妖族的牢狱不会困得住苏玄青。 便计上心来,哪怕自己被雄黄伤得彻底,也要骗着苏玄青不能脱离自己视线。 只要他随时待在苏玄青身边,就能拿捏苏问雪。 他情期再有几天就会全然消下,到时候他妖力复燃,苏玄青必然会是他手下败将。他今日受下的痛苦,一定会加倍还给苏玄青! 褚云藏在黑暗中的眼神,透着无尽怨毒。 15、逃狱 “小白,你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苏玄青当时没有在白蛇附近看到他,如果小白是被褚云吞下去,怎么会又被吐出来,关在妖族牢中? “嗯……那条蛇的肚子里都是雄黄酒,胃中几乎被填满了,兴许是它难受至极,我被他吐了出去。” 这是狼妖帮他想的对策,不这么说,苏玄青又怎么会信。 褚云其实也不算撒谎,他的确是被灌了太多雄黄酒,回到妖宫后吐得一塌糊涂。胃中一直绞疼不止,吐到最后,吐不出来东西,便开始吐血。 他现在忍着巨大疼痛,也不算跟苏玄青玩苦肉计,他是真的重伤加身。 褚云努力平复对苏玄青巨大的仇恨情绪。 狼妖他们都很担心褚云的身子,不让他去牢里骗苏玄青。 大家都觉得趁着苏玄青昏迷,把他杀了。 褚云不同意,如果直接杀了这人,苏问雪大不了就是伤心欲绝,跟妖族更加不共戴天,解决不了他们常年争斗的局面。 他要的,是妖族统理天下,和平万代。 苏玄青是能够拿捏苏问雪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轻易挑衅的存在,他可以以苏玄青的性命,让苏问雪甘愿低头。 所以这人,在有价值的时候,不能杀。 被蛇吐出去的说法,苏玄青没有怀疑。他点点头,撩开小白稍乱的头发掖在耳后,看着那张异常惨白的脸,和殷红的唇,分明是吐过血的样子,心疼起来。 “都怪我太怕蛇了,没有保护好你。” 褚云捂着胃部,抬眼看了一眼苏玄青。 那真诚无比以及内疚的样子,真的很打动人。 但褚云并不会被他这幅样子感动。 他是死敌苏问雪的儿子,是人族。 自己身上的伤,都是他造成的。 他是妖族的敌人。 褚云对他充满了厌恶。 如果他不是玄虚宗少主的身份,褚云早就把他一口咬碎了! 所以褚云在胃中不断痉挛疼痛之下,全然没有对苏玄青的情绪有任何回应,他只是淡淡说道,“扶我一下。” 他遭受了雄黄酒的虐伤,本该好好养病,难受的紧,哪还走得动。 苏玄青却摇头,“不行。” 褚云:“?” 这两日他不是很喜欢动手动脚,占便宜,怎么这会儿还矜持起来了? 你以为我愿意让你扶呢? 但凡他还有力气的话。 “我要探路,打妖,冲出去。扶着你,一是施展不开拳脚,二是容易伤着你。”苏玄青认真说着。 很有道理,然后呢? 苏玄青要把自己扔在这里? 原来好心好意都是装的? 人,就是这么虚伪。 褚云垂眸,不扶就不扶,反正他一定要跟着苏玄青,把他看在眼皮子底下。 摇摇晃晃的他自己从牢房地上努力要站起来。 这一副虚弱无比的美人委屈模样,直接就戳进了苏玄青心里,怎么会有人受伤后还美得不可方物? “你别动。”苏玄青说,“你这么虚弱,别用力气了。” 褚云浅浅白了一眼,我这可都是拜你所赐,你教给村民们给我泼雄黄酒,心肠极其歹毒。你又不扶我,我还不能自己站起来? “小白,你别生气呀,我话没说完。”苏玄青从腰带里抠出来个什么东西,随着一声细细的叫声,一团黄色毛茸茸落在地上。 原本肆无忌惮悠闲溜达的几只老鼠看到这物,顿时尾巴和毛炸了起来,“吱吱吱”惊慌逃窜。 泥土中不断扭动的虫子们也即刻装死。 褚云看过去,那团毛茸茸是一个长毛黄鼠狼。 看来也是修了不短时间了,才会让一个原本是短毛的身子,长出来像狐狸一般长短的毛发。 这黄鼠狼的眼睛纯白,没有瞳孔,黑暗牢房中,放着一段莹白幽光。 它脸上并没有长毛,头很小。若是稍微把脖子缩一缩,远远看起来,就是个毛球。 “它?”褚云不知道苏玄青身上为何要带着一个黄鼠狼精。 精怪和他们妖不是同类,平时没什么交集。 “你在集市打的哇哇大哭的富贵少爷,包子铺老板说他以前是挺好的一个人。卖猪肉的屠户说,那少爷去后山打猎回来后性情大变,半夜还会在院子里游荡,大哭大笑,这一听就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苏玄青对着说着对着不敢动的黄鼠狼精勾勾手,说,“过来扶着他,保护他,我给你们打头阵,冲出妖族。” 黄鼠狼战战兢兢走过来,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小心无比去扶褚云。 褚云也不客气,他很累,很痛,他把全身的力气都架在了黄鼠狼身上。 黄鼠狼娇气嫌弃:“哎呀。” “哎呀啥?你一精怪,力气大得很,装什么?”苏玄青叉腰凶他。 褚云:“不用你撑腰。” 一个害他如此的人,他不稀罕这种嘴上功夫。 苏玄青:“就撑!”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罢他抬手要打黄鼠狼。 黄鼠狼吓得头一缩,立马好好扶,不敢吭了。 但它心里不服气啊,要是没有被苏玄青暴揍一顿,修为都打散不少,他至于连个人都扶不动? 苏玄青见小东西识趣,又对小白说:“那少爷就是被这东西缠上了。当时他女儿化作美女,把那少爷引到洞中想要成亲,吸取人家精元。最后一刻,少爷清醒过来,拿着匕首扎进他女儿心脏,逃了出去。所以这老黄鼠狼就缠上了那少爷,折腾人家。” “做下如此恶事,你为何不杀它?”褚云不解。 那么他当时就是在草丛里化形,努力忍着雄黄缠身的痛苦要离开集市,未坐下任何坏事,为什么就要被苏玄青指挥人们置他于死地? 他跟难平静。 是,他当时过于巨大,有点常识的都知道他是妖,可妖为什么就该死? 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便是人族所谓的替天行道? 呵。 他的质问,带上了无法压抑的愤怒情绪。 黄鼠狼一听这话,吓得浑身一哆嗦。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别杀我!”它求饶。 苏玄青给气的好像更加难受的褚云顺气,心说这人太有正义感了!果然是我看中的人! 他赶紧解释:“我当时刚把它从少爷身体里拽出来,我爹就来了,我就先封印了它。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等我们逃出去,再处置黄鼠狼。” 黄鼠狼一脸绝望:“留着我吧,我有大用!” “嘁,”苏玄青不屑,“你会的我都会,现在只不过缺个人扶一下小白,别废话,好好做事!” 黄鼠狼怕他怕得要命,毕竟被揍得太狠,它耷拉着耳朵,赶紧抬抬褚云的手臂,“扶着呢扶着呢!” 褚云没好气,把苏玄青的手扒拉开。 苏玄青眉头一皱,这美人脾气是真不好。 他对黄鼠狼说:“待会儿机灵点,看在你还没有害死少爷没有造成最坏的后果,一若是表现让我满意,我考虑带你修正道,补罪过。” “是是是!”黄鼠狼的眼睛白光一下子亮很多,开心应着。 苏玄青看了一下牢中环境,一招手,“跟我走。” 褚云看着左手边的出口,提醒,“那边。” “小白,你这就不懂了吧?” 褚云:“?” 他当然懂,这是他的妖宫大牢,只有这一条出口。 “我跟你说,那出口一定有妖把守。”苏玄青说,“一旦打起来,就会有声响,到时候就会引来更多的妖。如果再来几个蛇妖,我又被吓到了,咱们都跑不了。” 他考虑的周全,毕竟这个弱点已经被妖族知道了。 褚云:“……” 不会,今天就是故意安排让你带我轻松逃出去的。 “所以我们不走寻常路。”苏玄青对着牢中石壁轻轻敲打。 褚云就懂了,他在找哪块石头没那么厚实,要炸牢房,那这动静岂不是更大? 敲了一圈后,苏玄青微微皱眉,以他深厚的功力探查,妖族这大牢的石壁着实太厚了,不是他一次两次就能破开,所以动静太大行不通。 于是他又蹲下去,拿了一块石头,开始敲地。 褚云静静看着他,这是又要炸地? 别看这人虽然年纪不大,也没有外界的任何常识,但是对于如何脱困倒是很有办法,并不莽撞。 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娇生惯养的纨绔之人。 “这里,土质松散,应该会比较好挖。” “挖?”褚云觉得自己刚刚觉得还有聪慧的人,白夸了。 他无法想象,一个修为高深的人一道一道的灵力用来挖土是什么画面。 “对,挖。”苏玄青清透的大眼睛,圆溜溜的过分好看,他很认真地回答,“我聪明吧。” 褚云:“……” 真夸不出来。 黄鼠狼狠狠夸赞:“聪明!太聪明了!” 褚云:“……” “那就辛苦你了!”苏玄青两步走过来,把褚云手臂一拉,自己扶着,他对着黄鼠狼一抬下巴,“快点挖!” 黄鼠狼:“?” 我能收回刚才夸你的话吗? 褚云忍者伤痛,浅浅冷笑出声。 “这是临时想了个不用打的法子,省得顾不上我,还是担心黄鼠狼中间叛变,用我性命威胁你?”重伤在身,站的久了,他觉得有些乏累,声音虚弱。 “都有。”苏玄青开心,“我们果然心有灵……” “你的心思不难猜。”褚云才不愿意跟他心有灵犀,他冷漠打断苏玄青的话。 这样一个单纯之人的心思,确实很好猜出来。 虽然性格骄横了一些,看起来一副吃不得苦的样子,却是个凡事都先想到被人情绪和安危的人。 虽然没有处世经验,但胜在的确聪慧,能想到各种潜在危机。 黄鼠狼这种动物,本就狡猾无比,褚云其实也在随时提防着它。 苏玄青被人打断说话,微微有些情绪,小嘴巴翘得老高,都能挂油瓶了。 但是他知道小白有伤在身,难受至极,情绪很定不好。 每次他练功受了伤,或者生病时候,谁多说两句他都觉得烦死了,也会发脾气。 所以他原谅小白了。 “我一开始想着打出去,让黄鼠狼保护你。但我又想到,这个决定太不仔细了,我不该信任一个害过人的精怪。” “嗯。”褚云敷衍地应着。 不算笨。 这人得趁早想到办法控制他。不然再多在外边待几天,苏玄青会越来越不好对付。他基本不需要人教,自己就能想到很多,且会及时调整有漏洞的做法。 之前狐妖出了主意,说找蛇妖轮值,看着苏玄青。 这样苏玄青就双腿发软,跑不掉。 但是兔妖摇头反对,他说人经常在非常害怕的环境里待着,会出现两种极端情况。 一是被深度恐惧折磨快疯了的时候,会把这种压抑和惧怕爆发成殊死一搏的愤怒。苏玄青本就是修为极好之人,一旦强烈爆发,整个虚空镜还保不保得住都是个事儿。 众妖们觉得兔妖说得很有道理。 兔妖又说,二是人在极度恐惧之下,容易造成无法承受之苦,被活活吓死。 苏玄青要是被一直惊吓,或者间接反复惊吓造成心理阴影,会产生轻生念头。 他要是死了,妖族还怎么拿捏苏问雪? 众妖又是连连点头,这说得十分在理。 狐妖对兔妖崇拜不已,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多? 所以褚云只好在这跟苏玄青演戏。 虽然成功把他抓回妖宫,却没有能力困住人家,还要拖着一身伤跟着他逃自家的狱。 褚云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黄鼠狼因为修为被苏玄青打去了多半,挖起坑来也没那么容易。它吭哧吭哧在那刨土,累得气喘吁吁,也不知道是真挖不动,还是耍心眼。 褚云没有力气再多等,悄悄磕了磕珠子。 狼妖收到信息,叫来几只地鼠,交代:“去把牢中地下打几条洞,通往虚空镜悬崖壁上。” “是。”几个妖化作巨大黑鼠,迅速打洞。 偷懒不想干活满心怨念的黄鼠狼心不在焉地挖着挖着,忽然一抓掏空,半个身子掉了下去。 “哎哎哎!”它栽了一嘴土,呸了几口,兴奋邀功,“我挖通了挖通了,这里有地下洞。” 苏玄青搀扶着小白朝下看了一眼,说:这土的痕迹,应该是刚刚挖开的。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真是天助我也,我要挖洞逃走,就有动物在这下边挖洞,那就借一下他的洞了。 褚云:“……”就很好骗。 “你,赶紧扩洞。”苏玄青命令黄鼠狼。 “是是是。”黄鼠狼低眉顺眼,爪子向下一伸,忽然它扬了一把沙土上来,身子一缩,快速逃走了。 沙土扬上来一瞬间,褚云的手臂被松开,他明显感觉到苏玄青火气大升,要去追,但很快他的手臂又被扶上。 烟尘消散,苏玄青狠狠跺脚很不甘心。 “就猜到这东西不会老实!”然后他对褚云说,“没事,小白,我也会扩洞,我带你逃走。” 他嘟嘟囔囔:“原本想给黄鼠狼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既然不愿意修正道,待我出去后,一定要替天行道,将你杀之!” 褚云盯着苏玄青的侧脸,心中有些微妙。 “你完全可以先去杀了它,再回来救我。” “我担心……” “你担心这段时间,万一有妖过来巡查,会伤害我。” “嗯,我心思真的这般好猜?”苏玄青很喜欢被小白说中想法。 谁不喜欢有人懂自己。 褚云没再说话,垂眸藏下一些情绪。 不站在妖的立场,苏玄青,是个良善之人。 他如此想着。 16、湖中怪 为了不让虚空境所在被苏玄青知道,褚云用珠子传递信息给狼妖,让地鼠挖洞后,用幻术把悬崖变成一片杏花花林。 既然苏玄青那么喜欢吃杏花用杏花,看到喜欢花海沉醉其中,就不容易发现那是幻术。 他脚步虚浮,用不得什么力气,好在苏玄青是修仙之人,压根不觉得美人多重。 他因洞口狭小为理由,贴近褚云,揽上人家的腰,趁机摸了几下。 小腹手感着实不错,就是隔着衣服,挺碍手。 褚云被他摸得发痒,侧头瞪了一眼。 苏玄青装作未看见,但手上到底是老实了。 “小白你看,”苏玄青在黑漆漆的地洞中清晰地看到一撮又一撮带着血的黄鼠狼长毛,“这洞中怕是有危险,我听我爹说,很多妖就算修成人形,也无法改变习性,依旧睡在地下。” 他警惕起来。 前后看了看。 “黄鼠狼凶多吉少了。”他说。 “这种害人的精怪,该死。”褚云交代狼妖,不要放过黄鼠狼。 他对人族恨之入骨,也只是一些与他为敌或者滥杀无辜的恶人。 如若妖和精怪害人作恶,他也不会姑息。 毕竟有的人,确实无辜。 他可不会像苏玄青那般好心,还要给已经犯下错事的精怪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错了便是错了,当杀之。 褚云盯着地上的血和毛,眼里尽是阴沉冷漠。 “这话倒也没错,不过我们修仙之人,凡事都讲个引人为善……” “有些天生为恶者,引不了,去渡恶人,简直可笑。”褚云果断反驳,“恶人做了恶事,便要尝恶果。” 他觉得人族修仙所谓的道理,不是蠢就是假。 试问他们名门大宗,度化了几个恶人了?褚云最烦口头说教,语气颇为不悦。 在他们妖族,若是做了错事,没有被原谅的机会,该罚就罚之,该杀就杀之。 苏玄青:“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 小宗主对他的耐性已经极好了,全然是看在他一副好容貌和孱弱随时能倒下的身子骨上。 况且,苏玄青自责是自己怕蛇才不敢救下小白,所以对他的态度,一忍再忍。 他把人推到地洞墙壁上,气呼呼叉腰。 “嘶……”褚云皮肤被雄黄酒伤得不轻,只是穿着衣服看出来。这一磕,凹凸不平的土壁将他的伤口撞裂,衣服上渗透出血迹来,疼痛不已。 一群大妖短时间内紧急为他止血,伤口还没愈合好,这就又崩开了不少。 褚云长袍色深,又有破烂黑色披风遮挡,苏玄青并未察觉他在流血。 很好,这仇又多加了一笔,褚云一定会让苏玄青加倍偿还。 待他情期过后,恢复妖力,并非不是这人的对手。 为了时时刻刻不让苏玄青脱离掌控,他没有计较,朝着苏玄青伸手过去,“扶我。” 语气依旧很不客气。 苏玄青没动。 他不受这个气。 “我走不动。”褚云没办法,只能把语气缓和了一点。 “说点好听的。”小宗主得让人哄着。 褚云:“……” 他努力憋了两句:“气宇不凡,天资卓绝。” “大家都这么夸,腻了。换几句不一样的,我开心了就扶你。”苏玄青刻意发难。 说到底也就是个萍水相逢,看他身子骨孱弱还生得绝美,帮一帮助人为乐,还养眼,他可不是来受气的。 褚云也憋着火气,心里把这人刀了一万次。 他咬牙切齿重新夸。 “眼光不错,胆子不小。”看上我了,自寻死路的选择。 他语气又恢复了冷冰冰不耐烦。 夸是夸了,他却不稀罕苏玄青扶了。 爱扶不扶,他努努力还是能走两步的。褚云攥着自己的衣角,挪了几步到苏玄青身边,不由分说往他身上一靠,然后把衣角和人家的衣角,死死系在一起。 “你把我害成这样,要是不管我一走了之,我做了冤鬼也要追你去玄虚宗,杀死你,以解我心头之恨!”字字句句都是真话,他绝对不会放过苏玄青。 “喂,”苏玄青有些心虚,“可是我怕蛇啊,我没有不管你,我用我所有的灵石,换村民的雄黄杀蛇,不就是为了救你?我只是自己没敢靠近,不用这么恶毒吧!” 果然太漂亮的人,都不讲道理。 他爹说的。 “恶毒?”真是不知道谁更恶毒。褚云后背被血水浸湿,疼得冷汗冒出,他抓着苏玄青的手,搭在自己后腰。 果然太漂亮的人,都不讲道理。 他娘说的。 苏玄青手上感觉到冰凉黏腻的手感,顿时明白了,气也消了。 这才后知后觉想到,小白在大蛇胃中,会被胃液腐蚀,只是他一张脸依旧无暇,他便忽略了这个问题。 他撩开小白衣袖,看到零散片状腐蚀皮肤,再看着自己一手鲜红,内疚情绪满布。 “可是,可是你的手和脸怎么没事啊?”他真的很好奇。 褚云:“……” “呃……上,上天眷顾。”这谎撒得实在可笑,但偏偏苏玄青很好骗,他竟然信了。 “的确,美人的这张脸老天爷都不舍得毁。” 褚云:“……” 他是怎么做到又蠢又聪明的? 苏玄青埋怨他,“身上有伤,要告诉我嘛。” 他单手掐了一个手势,一道白雾状灵力环绕褚云。 这一看就是要给他疗伤。 褚云眉眼暗惊。 妖,和人族修道之法不同,且相克。 这灵力不仅不能给他疗伤,反而会让他更加痛苦。 可他为了不露馅,只能硬着头皮硬抗。 他紧闭双目,握紧双拳,不想表现痛苦模样,让苏玄青察觉他有异常。 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命等到情期过去复仇。 可是当苏玄青的灵力落在他的伤口上时,褚云竟意外感觉到了如云贴身的温柔,伤口快速愈合,痛感缓缓消失。 他惊讶,睁眼摸了摸基本痊愈的身体。 不仅如此,他还觉得身体有些许力气,胃中雄黄酒带来的残留剧痛,也一并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 他跟他爹苏问雪,竟然修的不是同一路子? 苏玄青修妖道? 这不可能。 褚云很是奇怪。 每次他跟苏问雪决斗时,他们两方的灵力都会给对方造成极大的伤害。 “你……”褚云并不知道该如何询问苏玄青修的是什么功法,为何会对妖无害。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他磕了磕珠子,让狼妖放进来一个实力不错,机灵点的妖。 让妖小心点,碰到苏玄青的灵力后就赶紧逃。 狼妖收到命令,指派了一只刺猬妖过去。 这种妖会遁地,地下打斗最是擅长。 有了力气的褚云跟着苏玄青在洞中快速走着。 “你想对我说谢谢?”苏玄青看到小白脚步都轻快了,对自己的治疗非常满意。 “嗯。”褚云含糊。 “停。”苏玄青忽然伸手拦着褚云,并快速解开两人系在一起的衣角,“有个刺扎扎的东西过来了,你在这待着不要动。” 褚云堂堂一个妖尊,永远都是冲在最前头,何时惧怕过任何危机? 这几天他次次被矮他不少的苏玄青挡着护着,着实有些接受不来。 刺扎扎行动很快,双眼冒着红光“吱吱吱”叫着冲了过来。 苏玄青一脚飞踢。 “嘭”一声,刺猬的刺扎进了上方洞壁上,悬着四爪“吱吱吱”乱叫。 褚云:“……”这一脚没死属实妖力雄厚,扛住了。 “这是不是妖啊?”苏玄青一句满满嫌弃。 刺扎扎受到的侮辱,勃然大怒。他立刻释放妖气,无数刺刺朝着苏玄青飞冲下来! 苏玄青轻蔑一笑,自然也用了灵力对抗。不过洞中不要拖延时间,不然会引来更多妖物。 褚云给刺猬使眼色。 刺猬晃动身体,从上壁中掉落,故意撞到苏玄青灵气后,滚落在地,遁地消失。 “小白,他一定去通风报信了。我们快走。” 他不想被妖族的蛇妖们围攻,他会被吓死! 苏玄青拉着褚云手腕,脚下灵剑出现,飞快逃走。 褚云收到狼妖信息:刺猬擦到的灵力,将他半个身子的刺都折了,受伤不轻。 怎么会这样? 褚云蹙眉敲珠:好生补偿。 “苏玄青。”眼看就要飞出地下,洞口白光明显。一阵阵桃花香气扑面而来。 “哇!原来妖族的风景这么美,这桃花林比玄虚宗地还要大!”他果然被景色迷住,没有仔细辨别这是幻境。 褚云佯装身子依旧难受,吸引他注意力不去摸桃花,不然一定会被他发现破绽,“还是有些疼。” 他暗示对方再用些灵力。 苏玄青担心他身体,目光从幻境桃花中拉回,给褚云疗伤这短短一会儿,已经飞出了虚空镜。 虚空结界缓缓合并,分明是一处断崖。 他的身体被苏玄青的灵力包裹,的确没有任何不适。 再次确认结果,褚云不解。 为何苏玄青的灵力对他无伤? 不过这也是好事一桩。 如此,他便不用忌讳苏玄青实力逆天,毕竟他不会被伤害。 这简直就是天助妖族。 他眼底盛满将苏玄青碎尸万段的沉沉冷光,唇角勾起一个残忍笑意。 再等几天,情期彻底过去,就是苏玄青生死不如的日子。 苏问雪,到时候,我把你的爱子一节一节地送到你面前,却偏偏不会杀死他。 他要结束两族争斗,做天下之主。 苏玄青,你也算是对天下一统有功之人。 褚云看着脚下万里河山,绵延壮丽,神色睥睨。 “小白。”苏玄青忽然喊他。 “嗯?”褚云下意识一个回应。 “抱紧我。” “为……啊!”褚云并不想和苏玄青太亲密,方才洞中身体不适的时候,他不得已才与他贴近,他想要随时抓着苏玄青,怕人质跑了。 现在,大可不必。 褚云对他厌恶至极。 但是他话未说完,一下就被加速的剑导致身体后仰,接着手被苏玄青拉着按在腰间。 风中淡淡桃花香撞进他的鼻腔。 他很不愿意承认,苏玄青身上的桃花香气,很好闻。 似乎还掺杂了什么,令人舒畅。 “我要把妖族虚空境所在地告诉我爹,让他带着各大宗门来端了妖窝!”苏玄青很兴奋。 褚云听得他这么说,马上阻止:“不行!” 他不能跟着苏玄青回玄虚宗,那绝对蛇皮都剩不下。 “为何不行?”苏玄青飞得极快。 “我!”褚云绞尽脑汁想理由,看着下方景色都已经成了线状,他做出惊恐样子,双手用力掐着苏玄青的腰,说:“我!我怕高,飞得太快,想吐。” “你闭上眼睛,就不怕了。”苏玄青以大局为重,美人的情绪,过会儿再安抚。 褚云神色阴沉,闭什么眼,你先闭眼吧。 他一掌狠狠砍在苏玄青后颈,那人顿时身子一软,脚下的剑也失去了主人意念,急速坠落。 之前褚云不敢动用过多的妖力去跟苏玄青打斗,是怕自己真气混乱,走火入魔。 可现在他发现苏玄青的灵力对自己无伤,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稍微调动妖力在空中飞行并不碍事,况且他现在情期不适已然比前几天好了很多,一点妖力使用并不碍事。 他手里提着苏玄青的剑,单手提着他的衣领,像拽着一只兔子,满目冷戾,甚至想给这唇红齿白的昳丽青年刺上几剑,以泄心头之恨。 褚云缓缓落地,把苏玄青和他的剑一并扔在地上。 可是没有半点含糊。 这人醒来,必定一身青紫。 褚云眼里冷冷,哼了一声。 脚边是一片平静湖泊,初春时节,水中还有残冰正消。 他重伤后容易口渴,便遥遥一勾手,取了一片冰来,入口解渴。 只听“卡擦”咬断冰时,湖中同时炸起几道水帘,狂风卷水铺天盖地,腥味冲鼻。 褚云侧目,神色一厉,只见一黑色巨物浮出水面快速冲来。 “找死。”他踢剑入手,转身正对,长袍飒飒,阴戾无比。 17、嫉妒 湖水密如暴雨扑卷袭来,凌厉如刀。 褚云手中剑花挽起,无数银光残影,叮叮当当轻松将水刀纷纷击碎。 他眼中尽是不屑。 水中那物似是一愣,没想到竟是遇到了不俗之人。 仅凭一身武力,如此游刃有余破开它猛烈攻击。 身上被泼了水花的苏玄青苏醒过来。 朦胧中见到一黑色庞然巨物卷着水浪滚滚一跃半空,张开参差不齐的利齿巨口,喷吐出来无数骨头碎渣。 巨大阴影投下,正午时分,天色迅速暗淡。 苏玄青分明看到那些碎骨之中,有不少人的手指骨。 “祸害!”他登时清醒,立刻起身,一手摸着发疼后颈,一手把拿着剑傻不拉几站着等死的小白狠狠拉到身后。 一定是和自己看到蛇一样,吓到不会考虑什么了。 他很感动,突然遇到怪物,小白没有跑,而是以命相护,如此真心之人,不可多求! “躲远点!”苏玄青又是用力一推,褚云被迫退了好几步。 与此同时苏玄青夺过褚云手中长剑,剑气挑起湖边石块夹带烟尘飞冲直上,将黑怪吐出的碎骨一一击碎,并瞬间穿透遮天黑物身体。 只见无数大大小小的孔洞投射下来阳光,黑物遭受巨大痛处扭动身体,从天幕之上迅速掉落湖中。 它砸出巨大水浪,混合着腥臭无比的黄色脓血,拍上岸边。 苏玄青嫌弃,单手做阵,口中念诀,一道白光闪羽,屏障铺就,拦截肮脏水花。 黑物奄奄一息,缓缓沉入水中。 “刚才发生了什么?”苏玄青收起屏障,摸着依旧发疼的后颈,来到小白跟前。 “它,把你打晕了。”褚云看着湖面,不得不睁眼瞎说。 那东西刚才能跳那么高,苏玄青一点不怀疑。 “幸亏我醒得及时,你怎么敢跟它对打?”苏玄青担心之余也心怀感激,“要是因为保护我而丧命,我会内疚一辈子。” 褚云:“……” 保护你,呵。 想多了。 你要是被湖中黑物吃了,我拿什么要挟你爹? 褚云不做回答。 苏玄青便认定了小白是冷脸热心肠刀子嘴豆腐心。 “走,我们继续赶路,回玄虚宗。” “你爹不是不让你出宗门,”褚云忽然想起来他被雄黄酒折磨得痛不欲生时,恍惚间听到了苏问雪和苏玄青之间的对话,“若是回去了,就再也不会见到我了吧。” 褚云不知道苏玄青对自己的喜欢有几分,哪怕是一时新鲜,或许他也能用这个理由钓他一钓。 “你不愿跟我回去?”苏玄青很认真。 “跟你回去作小?”褚云反问。 玄虚宗招收弟子十分严苛,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入。 虽然他相信少宗主有权利带生人回去不会被限制,他若用不是玄虚宗弟子的理由推脱,苏玄青必定不会松口。 可作小这个事儿,是往苏玄青心里的痛处戳,自然会让对方愿意被子里牵着鼻子走。 “到也不是……”苏玄青果然有了并不想马上回去的想法。 “小白,我是不是挺坏的。我知道我一定要跟白夙风结为道侣,还缠着你不放。我还收了你的定情物,也不顾你的想法,就要带你回玄虚宗。” “诶,你给我的珠子呢?”苏玄青一脸着急,“完了,一定是混乱之中不知道丢在哪里了!小白,我,我一定把他找回来!” “定情物?”褚云掏出珠子,十分嫌弃,“我何时对你说这是给你的定情物?” “诶,你什么时候拿回去的?”没丢就好,苏玄青问他,“那你把他给我做什么?” “我……”当然是用来方便知道你在哪,防止你跑了。可这谎该怎么撒? 褚云头疼。 “两位小兄弟,可曾看到我丈夫路过?”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提着一个竹篮,突然打断两人。 他们齐齐侧头看过去。 女子一身青衣,眉眼带笑,风情万种。 “没看到有人路过。”苏玄青顺便问她,“请问,这附近有村落吗?” “有。”女子点头,“我家就在附近。” “太好了,我要找个先生,给我爹写封信。我就不用回去了。”苏玄青开心。 褚云举目四望,湖边没有供人浣洗衣物的平石,岸边碎石均匀没有人经常活跃的痕迹。湖边是一条长路,都是马车车轮痕迹,说明这附近没有村落。 都是赶远路的人,经过此地。 方才那黑物口中吐出诸多人骨,想必就是蹲守在此,吞吃路人。 不然,一个久有人居的湖边,经常有怪食人,必定会请高人来降服。如果降服不了,会造成恐慌,十里八村都知道这里危险,避之不及,不会有女子孤零零前来寻夫。 这女子一看就不对劲儿。 可苏玄青那个没有任何外界生存经验的愣头青,不会凭借周围环境判断危险。 褚云目光冷冷,半分友善没有,他几步走近女子,全身气场压迫十足。女子看着他令人后背发凉的目光,退后几步。 “这位小兄弟,面相很凶啊,可把我吓坏了。”女子对着苏玄青投去可怜巴巴的目光。 苏玄青虽然不知道褚云为何对一个弱女子这般凶,但也没拦着。毕竟他也不喜欢那女子一个劲儿地往自己跟前凑,媚眼乱飞。 挺不守妇道地放浪样子。 “小白,我们自己去找找附近村落吧。”他不和女子一般见识。 “诶!小兄弟是不是饿了?”青衣女子掀开竹篮上的花布,里面是一盘热气腾腾的糕点。 “热的。”褚云冷冷嘲讽。 初春的天气,虽不至于冰寒彻骨,但也不会让一盘糕点温度如同刚出炉。 哪怕她家就住湖边,出来这一会儿,热气也该消了。 女子一时没有明白褚云意思,一手摸上他的胸膛,挑逗解释,“热的,吃了肚子不疼。” 接着一阵邪风吹起,湖水拍打岸边,遮盖住了女子尖利指甲刺入褚云心脏的声音。 她忽然笑容狰狞,口中獠牙,恶狠狠说道:“你们杀了我湖中丈夫,去陪葬吧!” 苏玄青视线被褚云遮挡,并不知女子动作,却听到女子忽然凶狠之词,猛然冲了过去。 褚云未动,他的血流出,顺着女子开始长满鱼鳞的手流下,眼里竟然开始慢慢透出阴森诡异的笑意。 待苏玄青冲过来一刹,褚云瞬间变脸,吐出一口血来。 “小白!”他一剑刺入惊恐无比的女子额上,直接穿透,又一掌把她击退,女子身体迅速被撞击在湖边树上。内脏破裂,大口大口吐着血,她颤着手,指着褚云却无法开口。 苏玄青赶紧去搀扶小白,没注意到女子插入褚云心脏的那只手,血肉模糊,指骨断裂。那些血,压根不是褚云流出。 他有护心鳞,千年蛇妖再修上一修,可成蛟,蛟过千年,便为龙。 只有天生拥有护心鳞的蛇族,才有机会成龙。 并非所有蛇都这么幸运。 这女怪不自量力竟要取他性命,反被护心鳞所伤。 可苏玄青不知此事,他撕开褚云衣服,检查伤口。 “还好,没有伤到心脉。”他检查一下,赶紧用灵力替他修复。 这浅浅伤痕是褚云自己弄出来的,自然不会下手太狠。 苦肉计也不能真的太吃苦。 “不知道这湖里还有没有他们同类,今日若换成别人路过,必死无疑。”苏玄青担心还有漏网之鱼。 修仙可不是只为了长生,还要除害,他时时谨记。 “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褚云望着他的背影,发现他的修道之本,并非口若悬河,而是真的桩桩件件在做。 不像他爹苏问雪,只是嘴中仁义道德。 一次他与苏问雪无意中撞见,两人立即对打起来。 恰好遇到有恶妖口中叼着一个哭傻了的五六岁小童,他与苏问雪说暂时停战,他要去救人。 有些妖不归他管,但是害人之妖,他必杀之。 可苏问雪表面答应先一同去救人,却在褚云拦截恶妖时候,突然趁他不备一剑刺来。 当时褚云猝不及防受到重创,恶妖趁机逃走,那小童必定是没救了。 可苏问雪对恶妖跑远不闻不问,举剑扔要对付褚云。 这样的宗门盟主,褚云嗤之以鼻,万般不敢恭维。 他原以为苏玄青也如同苏问雪一般,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 可现在的苏玄青竟然在用多年修炼出来的修为,推送灵力将整片湖泊净化! 这是真的傻吗? 修来的灵力用一点少一点,需要花时间再修回来。 他几次给褚云疗伤用这灵力无伤大雅,可现在他做的事,简直就是蠢到了家。 “苏玄青!”他看不下去了。 “你回头让玄虚宗多来几个弟子净化,何须一个人……” “都一样啦!我修炼,比他们灵力长得快多了,甚至有时候不用修炼,睡一觉灵力就很充沛了。” 褚云:“?” 原来这就是真天赋异禀,这才是被上天眷顾的天选之子吧? 躺着长修为,气着谁呢? 褚云浅浅翻了个白眼。 不嫉妒那是假的。 18、微妙变化 “苏玄青。”褚云又喊他。 “什么?”苏玄青探查完毕,“这湖里没有精怪了。” “你出来三天,遇到了三只精怪,蜈蚣,黄鼠狼,湖里那个,八成是鱼怪。” “是呀。”苏玄青用眼神询问,为什么提这个。 “我们没有遇到害人的妖。”褚云说。 “唔……” “如果我告诉你,很多妖,不害人,还会帮助人们去杀坏妖,杀精怪,你信吗?” 苏玄青坚定摇头,“不信,我爹说,妖都是坏的。吃人心,喝人血,挖金丹。尤其妖王褚云更坏,我爹说他有一次偶然遇到了褚云和他对打,中途遇到恶妖抓走了小童,他要去救,还被褚云偷袭!好在我爹修为高,反将褚云打成重伤!他真是活该!” 褚云:“???” “简直放屁!” “你怎么能骂人?” “因为我亲眼所见,事实并非如此!” “亲眼所见?”苏玄青满满不信。 “不信便不信。”褚云没想到苏问雪竟然如此颠倒是非。 苏玄青亦是!既然不分是非黑白,那就不要怪他到时候下手黑。 “我自然不信,我爹从来不骗我!你怎么好似偏袒妖族?妖族给过你什么恩惠?你小心被妖族花言巧语欺骗!他们非常有耐性,欺骗一个人很久,只为了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又是你爹说的?”褚云忽然有些底气不足,因为他正在为了某个目的骗苏玄青。 “你好像对我爹意见很大。”他又问。 褚云干脆:“没有。你爹德高望重,佩服来不及。” 没必要跟苏玄青吵嘴。 他本意是想探探苏玄青口风,如果他跟他爹不是同类人,褚云达到一统天地以后,也许会对他手下留情,留下活口。 褚云觉得自己就不该对他动什么惜才之心。 天下明白事理的人很多,不必引渡这一个偏听偏信他爹的小傻子。 他气得火大,外伤都被苏玄青灵力愈合,可元神没那么快恢复,他捂着心口咳嗽起来。 雄黄伤了真元,千万不能动气。 看到美人脸色咳得苍白,有些站不稳,苏玄青也不想跟他吵了。 他很介意,小白说他爹的话是放屁。 所以他放着小白没管,捡起石头砸水撒气。 两人各自闷气,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是忽然飞过的一只鸟,清亮鸣叫一声,打破了平静。 苏玄青转身,已经平复了语气:“我想了想,出来这三天,没有好吃的,没有好喝的,我没有人哄着我开心,我有点烦了。外边什么样子我也见过了,没什么特别的。玄虚宗里的景色都很美,够我玩乐。我决定了,要回去,跟白夙风结为道侣。” 这是他既定的命运,无法改变。 褚云回头看他一眼。 不能让他回玄虚宗。 “那你要把我如何安置?”褚云自己问出来这话,觉得甚是丢脸。 但是他必须要用美貌套牢苏玄青。 “我……确实对你一见钟情,你长得太好看了。可是,我注定不能跟你在一起,你就,你就当是我负了你吧。以后你若是遇到任何困难,就拿这个去玄虚宗,以我名义,有求必应,算是我对你往后余生的补偿。” 说着,苏玄青自指尖凝结出一滴血,血珠化作通透玉珠,剔透美润。 褚云目中神情微变。 “拿着,别这么看着我,要是觉得不够,我再多给……” “不用。”褚云拿过他血凝结的玉珠,透着不解,“你竟然可以做到。” 他不可思议,“这种功法,我只在上古秘术的残本看到过一二。至少,绝迹了300多年。” 而且,能够练就如此超脱术法者,必定是飞升过的仙者。 “你难道?已经飞升过?”褚云那双眼睛,似乎想要一下子把人看透。 “没有啊。不过……”苏玄青咬咬下唇,本就红唇的纯色,此刻更加娇嫩,“我没有任何功法境界。” “何意?”褚云不解。 “你看啊,修仙人,一开始都是没有境界的普通人,要一阶一阶提升,慢慢凝结出金丹,才算正式入了仙门。如果一个弟子,一直无法修炼出金丹,便是不适合修仙,留在宗门也是打杂。” “嗯。”褚云耐着性子听。 “可是我,生来便有金丹,不论如何修炼,都没有突破过境界,只是修为越来越高罢了。”苏玄青说,“这也是我爹不让我出宗门的其中一个原因。他说这件事千万不可被别人知道,他担心别人会加害于我夺走我两颗金丹。” “两颗?”褚云越加震惊,不过他将情绪藏的极好,他重新打量眼前的漂亮青年。 “对呀,我11岁那年,自己又修炼出来一颗。” 褚云语调都微微拔高了一些:“11岁?” 如此天资,这真是能把修仙者和妖族都嫉妒死的存在。 苏问雪这二十几年,倒是把这些消息都压的一干二净。 若不是前几年他玩着一般给白夙风指点一二,被众人知晓,或许苏问雪会让这个儿子一辈子深埋起来。 “你爹不让你出来是对的。”褚云似乎理解了苏问雪死死看着苏玄青的感受了。 众所周知,金丹在年纪越小的时候,结成的真气越纯。人吃五谷杂粮,年纪越大,浊气越多,所以年级大了在修炼金丹,纯度不佳。 一些妖喜欢挖人金丹,其实人族有很多修仙者为了捷径也会如此为之。 只不过很多人在窃取了同修的金丹之后会把罪行栽赃给妖族。 苏玄清天生自带一颗金丹,其纯粹体质毋庸置疑,是人人都梦寐以求的飞升体质。 这就足够全天下的人盯着他,谋害他。 更何况他自己在11岁之时又修炼出一颗金丹,一个人体内有两颗金丹,这可是旷世奇迹。 如若被人知道,那他时时刻刻都会陷入危险之中,包括整个玄虚总,也许都会被天下宗门,包括一些邪路盯上。 那便整日不得安宁了。 就更别提褚云压根儿就管不过来的恶妖,还有精怪们,更是会虎视眈眈盯着苏玄青。 只要苏玄清不离开玄虚宗,他爹不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他这一辈子都是不会有危险。 只要苏玄清出来,就算他自己不对别人说,一些修大能与他多接触一段时间,必定也会察觉到他是有多么与众不同。 “你把什么都告诉我,如此不防备,就不怕我对你有什么企图?”褚云知道他纯粹,却没想到单纯粹到这种地步。 “可我觉得,你不会对我的金丹企图。” 褚云:“……” 不,我可太有企图了。 “苏玄青,你知不知道,永远不要用一个人的脸,去认定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所以你在教我,你不是好人?” 褚云不答,他从来不给自己定位,好坏只是立场不同。 于妖族来说,他便是好,于人族来说,他是绝对的恶。 “你有两颗金丹的事情,除了我以外不能再告诉任何人,知道吗?”褚云没有回答苏玄青,他要独占这送上门的金丹。 现在妖族的立场,他的做法就是对的。 “我爹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为什么你们都不让我告诉别人?”生在玄虚宗中,从未遇到过心思歹毒之人,被众星捧月着长大,他的世界单纯如星空,美好而纯净。再加之修为极高,他也不觉得就算遇到了坏人和恶妖,会被伤害。 他便是如此有恃无恐,觉得他爹担心多余。 小白也是。 “你是我出来以后认识的第一个人,也许也会是我从此以后,在玄虚宗之外认识的唯一一个。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除了我爹,你是第二个知道的。开心吗?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把我忘了,不记得我的事了。可是我,会一辈子记得你。不仅仅因为你长得随我心意,更多的是因为,你是我在玄虚宗里,对外边的所有念想了。” 虽然没经历什么,但足够他回味一生。 他的语气故作轻松,听着却让人十分压抑。 褚云静静看着眼神落寞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不在乎很无所谓的苏玄青,心绪有些复杂。 天之骄子的命运,不该是被窝藏起来,碌碌无为。 如果苏问雪肯把苏玄青放出来,他们妖族,兴许早就被铲除了。 苏玄青的实力过于可怕。 其实他能理解苏问雪对爱子的过于保护,但也不太理解苏问雪为什么光想到了苏玄青会被天下人盯上,伺机谋害,而不是教会苏玄青提防警觉,识人辨事,做天下之主,睥睨众生,无人敢害他。 哦,因为苏问雪自己就是个颠倒是非造谣生事的小人,不会教他这版雄心大志。 这苏玄青投错胎了,有些可惜。 “我好像想懂了,你爹真正不让你出玄虚宗的目的了。”褚云恍然,苏问雪怕苏玄青在外边了解到他爹真的为人。 这爹,无耻无德。 他作为一只妖,竟然同情起来苏玄青。 “你怎么可能知道?”苏玄青叹了口气,“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我以后也见不到你了,跟你说完这些,我就回去咯。江湖不见。”苏玄青吸了吸鼻子,情绪好像再也控制不住了。 褚云倒要听听,苏问雪是以什么“正当”理由,让苏玄青能冲动跑出来几天后,心甘情愿回去跟白夙风结为道侣,而且愿意后半生再也不踏出玄虚宗。 “是因为我娘的遗愿,她不想我受到任何伤害,她让我爹给我找一个在他百年之后能依旧把我保护起来的道侣。白夙风,确实很合适。”苏玄青垂下头,提到娘,偷偷红了眼圈,可他不想被小白看到。 “你娘?”这娘的脑袋也不太好使。天生带着金丹出世的天之骄子,不该让他受万人瞩目吗? “嗯,我娘当年被褚云活活咬死的时候,在蛇口中对我爹说的这番话。”苏玄青这句话说的很轻很轻,他狠狠扣着手,难过的要命。 “什么?”褚云何时咬死他娘了?他怒,“你爹就这么胡说八道?” “小白!你不可以这么说我爹!” 苏玄青抬起头,很大声反驳,眼里蓄 满了泪,可他就是没有哭出来。 “你娘过世你多大?既然是你爹说的,便是你没有亲眼所见!”褚云实在气不过,真想即刻就表明身份! “我……”苏玄青说不出来,他对娘亲的概念很模糊,“我爹不会拿我娘骗我!” “呵。”褚云被他那傻乎乎的样子气笑了,不知道这孩子如此多年,被那个所谓的爹,欺骗了多少事。 别的不论,至少妖族这边,他爹扭曲事实,污蔑妖族,给他自己脸上贴金是真的。 “既然褚云偷袭你爹,吃了你娘,你就这么没出息,没想过去找他报仇,反而要回去玄虚宗做缩头乌龟?”褚云激将他,总之不能让苏玄青回去。 “我自然很想去报仇,可!”苏玄青啪嗒掉下来泪珠,几乎失控,“可我怂,我看见蛇就吓得不会动了,褚云他是蛇,我……我恨我自己!” 泪珠子断了线,苏玄青背过身去,努力克制。 褚云:“呃……别,别哭。” 他最不会哄人了。 而且一般情况,他很讨厌谁哭,哭是最无用的东西。 但是苏玄青倔强把眼泪擦完,仰着头努力不哭却又完全控制不住单薄背影,让性情冷漠的褚云忽然有点无措。 “小白,你抱抱我吧,我好难受。”苏玄青却不等褚云同意,转身直接扑在了他的怀里,低声压抑着哭了起来。 他的身体一抽一抽,褚云的手臂很快感觉到了热乎乎湿漉漉的一片。 这一哭,包含了太多。 褚云竟然在一瞬间,觉得自己读懂了苏玄青的所有情绪。 永远不可以离开的牢笼,未来并不喜欢的道侣,一身修为无处施展的憋屈,从小缺失的娘亲宠爱,不能亲自报仇的恨意,对自己怕蛇不能改变的指责。 或许,还有对他褚云的一见钟情不得相处的遗憾。 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没想到竟会被死敌之子看上了,而且看起来苏玄青对自己并不是一时兴起玩玩而已。 他考虑了一下,抬起手,轻轻拍着抽噎之人有些瘦弱的背,就像小时候,他难过的时候,娘亲拍着他那样。 每次被娘亲拍着,他都觉得很踏实,很安心,所有的不开心似乎都会烟消云散,然后就会慢慢睡着。 等醒来,看到的就是母亲一脸慈祥的笑意,还有一句“把我的手臂都压麻了”的爱意抱怨。 那样的日子很幸福。 爹娘没有护心鳞,不是修道的料,褚云用灵力替他们续寿很久,终究还是无力回天,他们双双过世。 他每次想到爹娘,并不会很伤心,但也尽量不去想。 毕竟已经失去的,再美好,也令人难受。 褚云思绪飘回,怀中人像曾经的他一样,睡着了。 褚云眼里难得染上些许温柔。 “苏玄青,你很无辜。你爹真的不是好人,可我知道你不会信我。”褚云将他轻轻抱起,朝着前方走去。 “我也不需要你信我,怪就怪,命不好。你爹对你满嘴谎言,我也骗你。他为了什么我不懂,而我,不会改变利用你要挟你爹的想法。” 他虽然同情苏玄青,却不会感情用事。 天下可怜之人太多,他可怜不过来。 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在找到一家客栈后,给了店家很多碎银,让他们第二天清晨,用莲花上的露水,熬一碗甜甜的桃花羹送上来。 19、谈心 第二日清晨,常年练武养成的习惯,苏玄青和褚云都醒得很早。 几乎一前一后,睁开眼,从宽敞的房间里醒了过来。 “你怎么?戴着面纱睡在椅子上?”苏玄青揉揉惺忪的眼睛,然后他习惯性地伸出手臂,等着人给他更衣,打水洗脸清口。 褚云明白他要做什么,毕竟他一个妖王,在妖宫里也是很多伺候着晨起。 他可不会去管这娇生惯养的小宗主。 被晾了一会儿,苏玄青记起来了,自己现在不是在玄虚宗,还有个病秧子让自己睡了床。 “你要不要上来躺一躺?”坐着睡一宿,身子肯定不爽利,而且小白身上还有些余伤未愈,加上本身就有怪病,苏玄青关心着。 “不用。”褚云昨天抱着他到了附近的村落,担心玄虚宗的弟子们会到处寻找妖族虚空境的入口,保不准就会在哪里遇到,带上面纱说自己有风寒,比较不招人耳目。 而且他给苏玄青也准备了一个黑色面纱的斗笠,还有胡子。 他把这些拿出来给苏玄青。 苏玄青微微想了一下就笑了,“你好聪明!” 小白一定是担心他爹找到他,所以要乔装打扮。 “可是我爹又不认得你,你干嘛也要做这副打扮?”他撩开褚云的面纱,看见他把自己打扮成了面容褶皱,白发白须的老者模样。 “你这也太像真的了,你都打扮成老爷爷了,干嘛还带着面纱?” “因为丑。”褚云说的是实话。 “哈哈哈!”苏玄青被他在意的样子逗笑。 “两位,洗脸水。”小二在门口喊着。 “进来吧。”苏玄青说。 提着两个木盆拎着一壶热水的小二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桃花羹的小二。 “哇!”苏玄青闻到甜甜的味道,一下就蹦跳着过去,捧着热气腾腾的桃花羹,还未清口就迫不及待尝了一口。 “好甜!” “是你爷爷特意交代让我们给做的。”小二邀功,“我可是起了个大早去莲花山收露水。” “我爷爷,哈哈哈哈!”苏玄青看着褚云笑的差点岔了气。 褚云看了眼苏玄青,对小二说,“我是他爹。” 苏玄青:“……” 小心眼儿! 小二打哈哈,老来得子,他懂。 “说来也怪。”倒水的小二一脸惊奇,“这才初春,二月底的天气,冷得要命,湖里的莲花昨晚上突然都长出来,开得很盛!而且,那露水是大家眼睁睁看着它聚起来的,又大又透亮,跟珍珠一样!” “是啊,简直是前所未见的奇景!这一定是有神仙路过,留下了福泽给我们!”另一个小二双手合十对着窗外虔诚地拜了拜。 “这么神奇!你们怎么没人来喊我去看啊!”苏玄青好奇。 褚云心道,你要去看了就知道是妖力催使,还不当场把我收了? 他昨天住进这客栈,说半路遇到玄虚宗的少宗主苏玄青,苏玄青告诉他这个村子半夜会有莲花盛放的奇景。 人们对玄虚宗都十分信任,虽然不太知道苏玄青被苏问雪限制不能出宗门,却都知道玄虚宗卦无失算,必定有准。 于是人们夜晚纷纷去围观,真的看到了这等奇观。 很多人觉得那露珠是福运,划着小船抱着盆子摘了不少莲花和露珠回去。 褚云昨也许是被苏玄青的真气修复伤口后,得了不少帮助,精气神满满。虽然不知为何他能良好将苏玄青的真气运行在自己体内,但好歹他体内真气被安抚了很多。 情期以及雄黄酒带来的不适基本消失,还能浅浅动用妖力。 他以苏玄青的名义制造了这场奇景,给小二银两去拿露珠,只是因为当时对为哭得很隐忍的孩子,动了点恻隐之心。 那种伤心,真的让褚云无法置之不理。 如果苏玄青是跟他爹苏问雪一样的败类,他一定不会管。 只是这几天的接触,他发现少宗主,不过是个被他爹欺骗的小傻子。 怪可怜。 他跟苏问雪的恩怨,不用加在无辜的苏玄青身上。 褚云只需要利用苏玄青威胁到苏问雪是了。 他看着昨天那么难过,今天却只字不提,一碗桃花羹就能笑得眉眼弯弯的苏玄青,猜想着他这么多年被困在玄虚宗,是不是把很多不开心,都放在了桃花羹上。 “你是真的喜欢喝,还是桃花是你在玄虚宗,唯一能排解烦闷的存在?”褚云在两个小二离开后,问着。 正在享受桃花羹美味之中的苏玄青,用碗遮挡着眼睛,悄悄含了一层水雾,心中最坚硬也是最脆弱的地方,被狠狠地戳一下。 小白,是怎么看透他的心思的? 但他很快将这水雾抹去,摇头,“我在玄虚宗很开心啊。” 他嘴硬。 褚云又看他一眼。 苏玄青为了掩饰自己控制不住的神情,皱着鼻子吐舌头,“略略略!哼!” 然后他转过身去,推开窗,深呼吸,让自己努力快速转换情绪,“今天的天气真好!” 褚云看着他的各种掩饰,知道自己说中了小孩子的心思。 苏问雪一直在用各种欺骗和哄骗以及父亲的慈爱权威,控制着看起来好像很骄横可实际上异常听话的苏玄青。 也许,苏问雪对自己控人的能力极度自信,并未在玄虚宗设下阻止苏玄青能出来的屏障。 他从未想过,苏玄青有一天会不受他的控制,真的离开。 一个人的心神想法长期在另一个人的有意圈控下,不可能会真的开心起来。 褚云越想越觉得苏玄青太可怜了。 苏问雪连自己亲儿子都要这样控制,极其可恶。 就算苏玄青下了很大决心,离开了玄虚宗,却还是改不了习惯性去顺着他爹苏问雪的心思去考虑事情。 比如,去跟白夙风做道侣,他要以大局为重,考虑到玄虚宗地接任问题。 他在苏问雪的圈控之下,没有认可自己这般修为深厚,完全有实力接任玄虚宗掌尊。 褚云能理解苏问雪不让儿子出玄虚宗,大概是担心他遇到危险,修为再高也怕暗算偷袭或,下毒,或者多个宗门联手围攻等等。 甚至不惜编造出苏玄青的娘亲是被褚云咬死之前遗愿就是不让苏玄青离开玄虚宗半步。 外边危险确实。 可褚云想不明白,苏问雪问什么不把玄虚宗的掌尊位置传给亲儿子,而是要给白夙风。 按照他对苏玄青的掌控欲望,苏问雪不可能愿意把自己的宗门平白无故让给一个外姓人。 哪怕,白夙风忠心耿耿。 “你在想什么?”苏玄青看小白在发呆。 褚云回神,呷了一口茶,摇头。目光中浅浅流露出对苏玄青的同情之色。 “你为何要这样看我?”苏玄青不明所以。 “你跟你爹亲近吗?”他问得很直接。 “嗯……” “那就是不亲近。”褚云对苏玄青的犹豫下了定论。 “不是,不是不亲近。是……”苏玄青垂下眼睛,看着楼下开始开门忙碌的小贩们,努力调整的情绪又跌了下去。 “是什么?”褚云很想知道,这将决定他对苏玄青的处置。 “我爹,从来没对我凶过,总是模样慈祥。前天,他是第一次对我那么凶的说话。但是我知道,是因为擅自跑出来,还遇到了妖王褚云,他在担心我,才那么大声。” 褚云:“……” 孩子应该不是天生傻,都是他爹教的不好。 “平常在玄虚宗里,我做什么他都不干涉,有时候我不开心,拿小弟子们出出气,我明知道我做错了,我爹也会笑呵呵地对我说,我是少宗主,别说骂他们几句,就是打死他们都不需要自责。” 褚云:“?” 有这么教孩子的? “我爹,他还让我用鞭子抽打过一个犯了错的弟子,我……”苏玄青皱眉,“我打了一下就不想再打了,错了,口头说一说,改了就是了嘛!” 褚云认可苏玄青的想法,“那你爹同意说你的说法?” “我爹说,要让我把他活活打死,他说我这个样子,太优柔寡断,心不够狠,没办法做宗门掌尊。他辛苦打下来的基业,会因为全部毁了。”苏玄青很自责,神色内疚非常,“我就是没有我爹那份魄力。” 魄力?这叫滥用权威! 褚云觉得这孩子让苏问雪教的快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了。 “修仙,不就是以善为本?那弟子犯下什么过错,你爹要你活活打死他?” “因为一次和妖族对账,那弟子想着家里唯一的奶奶已经八十高龄,退缩了一下,没有冲上去,躲起来了。” “战场退缩的确可耻,但罪不至死!”褚云气愤,他一拍桌子,苏问雪这样残暴,当真该杀。 他还带坏本心善良的苏玄青! “我也是跟我爹这么说的,可是我爹说,江湖险恶,不是我这个从来没出门的人想得那么简单。他说,我不够狠,就会死在别人手里。” “这就是你爹非要白夙风做上门道侣,不让你接任掌尊的理由?”褚云真是觉得可笑。 “可能是吧。”苏玄青的情绪调不回来了,他不开心,“我不想提这些,我知道我爹都是为了我好,只是我自己废物,除了修为高点,一无是处。” 褚云:“?” 这真是被苏问雪这个混蛋教废了。 他就没见过这样的爹,褚云指尖磕着桌子,表达对苏问雪的鄙视。 他压着脾气,突然话锋一转,“苏玄青,你对妖有什么看法。” 他强调,“是你的本心的看法,想一想再回答我,我不要听你爹是怎么教你看待妖。” 这很重要,褚云向来不是滥杀无辜的妖,苏玄青的回答,将决定他是折磨着小宗主去威胁他爹,还是把人给照顾得妥妥帖去威胁他爹。 苏玄青抬眼看着褚云,认真地开始想。 此刻的他,模样甚是乖巧,迷茫的眼里渐渐有了一点点属于自己的光亮。 他眼里的褚云,被窗外的阳光透过枝丫树影照在身上,一脸的老人装扮,亲切慈祥。 他咬唇,好像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吐出一句很轻很轻的话,“我……其实被妖救过。” “嗯?”褚云的手指忽然停下,房间里极其安静,窗外的小雀似乎都很想知道,苏玄青要说什么,停止了鸣叫。 褚云眼底划上了一抹清晨和熙阳光,他白色的睫毛浅浅扇动几下,神色中是带着自己更期望的答案,深邃令人安稳。 他等着苏玄青说些让他意外的话。 却不想,那孩子,忽然就转过身去,把窗户一关,身体开始不受控地轻轻颤动。 哭了? 怎么又哭了? 冷漠阴沉的妖尊站起身,有点无措,他不会哄人。 “苏玄青?”他轻轻唤了一句。 “抱抱我好不好。”苏玄青鼻音很重,透着无尽疲惫。 呃…… “好。” 20、丢人 从后边在轻轻环上苏玄青的那一霎,褚云的眼前的场景一变。 夜色沉沉,明月皎皎。 他看到了一片盛放的桃花林,弥漫着香甜的气息,月光下花瓣飞扬,美不胜收。 这是?褚云怀里的人不见踪影,他提高警惕。 远处一个穿着华丽暗金色流云纹饰的一个小少年,很快吸引了褚云的注意力。 他一个闪身跳上茂盛的桃花树上,遮挡身子。 那小少年上身很是肥胖,手里提着一个漂亮的花灯,暖黄色的光映着一张极其漂亮的小脸蛋。 “苏玄青?”褚云一下子认出来,这是苏玄青小时候的样子。 这也太胖了! 他懂了,现在他看到的,是苏玄青的回忆。 那便不需要躲了,回忆是制造出来。 褚云看着蹦蹦跳跳的小苏玄青把手里灯笼放在地上,从怀里拿出来几根胡萝卜和几根白萝卜,还拿出来一颗小白菜和几棵青菜。 “还挺能装。”原来不是胖,是装的东西太多。 他不知道小苏玄青要做什么,双手抱胸,静静看着。 “小兔兔,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快出来啊!”小苏玄青喊着,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纸包,里面是三块热乎乎的桂花糕。 “都是你爱吃的!”小苏玄青笑的眉眼里都是亮晶晶的星光。 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给兔子吃桂花糕?”褚云觉得苏问雪压根都没教过苏玄青什么。 这么憨。 不过很快,褚云知道怎么回事了。 因为从一个很粗的桃花树后边的地洞里,小心翼翼地探出来一个长着兔子耳朵的小男童。 年纪和小苏玄青差不多,十一二岁的样子。 “兔灵?”褚云十分惊讶,他放下手臂,走近兔灵,仔细端详。 兽类要得道成气候,真的很看时运。 不是所有的兽类只能从修妖开始。 这只兔子吸收着玄虚宗天地灵华,有了灵识,便不是妖,也不会成为低于妖族的精怪。 灵,仅仅低于仙。 甚至,它们再修一修,比人族的修仙者,地位更高。 只是兽类修灵,时间太长,所以都不怎么能成气候。很多时候,都会被人们当成妖族,杀了。 褚云已经猜到小苏玄青会经历什么。 这只小兔灵,会死在玄虚宗。 他轻轻皱起眉头,心中竟然想着,最好不要是苏问雪亲自把小苏玄青的好朋友给杀了。 不然…… 但是接下来他就看到了自己不想看到的结果。 苏问雪悄无声息出现在并肩坐在地上开心聊天的两小只身后,二话不说,一剑刺向了小兔灵。 褚云眼底划过一抹阴冷仇视。 为什么不问一下,直接就杀? 没想过这样做,会给苏玄青带来什么可怕的阴影吗? 如此不会做爹! 一口桂花糕还没咽下去的小兔灵忽然感到剧痛,身体一僵,口中鲜血淋漓。 正在给小兔灵擦白萝卜上泥土的小苏玄青开开心心扭头递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一嘴鲜血,双眼惊恐睁大。 “小兔兔!”他吓的手里的萝卜掉下去,不等他去扶就要倒下去的小兔灵,他的身体忽然悬空。 苏问雪紧张非常地把他衣领提起来,一下子抱在怀里。 “玄青!你没事吧!玄虚宗内竟然会跑进来一只妖!它有没有伤害你!你的金丹还在吗?”一连串的问话并没有把已经吓傻的小苏玄青拉回来。 他满眼都是小兔妖身体上的血洞,好朋友在血泊里痛苦挣扎的样子让他的心很痛。 接着他看到他爹凶狠补上去的又一剑。 “噗呲!” “爹!”第二剑刺下去,小兔灵口中的残余桂花糕被鲜血染红一同喷了出来痛苦蜷缩起来。 这时候的苏玄青才回过神,赶紧挣脱开苏问雪的怀抱,扑向小兔灵。他把一身是血的好朋友抱在怀里,可这时候苏问雪的第三剑猛然就要刺下来。 他身下的小兔灵用尽最后一口气,逼出自己所有的灵力化作屏障,挡住了那凶猛致命的一剑。 苏玄青安然无恙,小兔灵死无全尸,真气都没有留下,只有几根兔毛缓缓落在了苏玄青的手心。 那一刻,苏玄青整个人都傻了!刚才还在一起聊天吃东西的小兔兔,转眼之间,就消失在天地之间。 他难过得要死。 褚云对苏问雪的做法十分气愤鄙夷。 对小苏玄青滋生了一丝同情。 “爹……你为什么要杀他?”小苏玄青红着眼睛,却努力不哭。 “他是我养的小兔兔啊,他一个月大的时候我就跟他是好朋友了!他才刚刚会化形啊!爹!我教了他几次他就会了!他是好妖!” “玄青!你还小,分不清是非。”苏问雪再次把苏玄青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背,对他说,“任何动物能变作人形,都是妖孽!他们会用最善良的样子迷惑你,妖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你的金丹,懂吗?孩子?” “简直胡说八道!”褚云听着他的歪理,眼底翻滚着戾气。 苏玄青用额头静静抵着爹爹的肩膀,沉默很久,才问,“爹爹说的都真的吗?” “自然。记住,你一定要记住,妖族,是我们人族的大敌。” 苏问雪的脸色阴沉。 “可是……他刚才救了我啊。”苏玄青问,“他可以在最后一刻,杀了我。” 苏问雪:“……” “哼!”褚云倒要看看苏问雪会怎么欺骗苏玄青。 “孩子,他刚才分明就是要带你同归于尽,是爹爹把他的灵力拉在你背上,不然爹爹的剑气太快,来不及收回。” 褚云:“如此厚颜无耻!?” 苏玄青咬了咬嘴皮,轻轻“嗯”一声。 他不信爹爹的话,但是他知道爹爹半生都在跟妖族做抗争,看到妖就要杀之的做法他能理解。 这也是为什么他总是半夜偷偷来找小兔兔。 当时他教小兔兔仙法就是觉得好玩,没想到小兔兔天赋极佳,没过多久,竟然就可以腾空飞起,还能人语。 这把苏玄青开心坏了,就尝试教他化形,结果,小兔兔真的化形了。 这下他在玄虚宗有了第一个真的没有跟他有任何身份区别的好朋友了。 小兔兔不会像全宗门的人那样,看到他就行礼,恭恭敬敬。 也不会在任何事情上让着他,玩耍起来,他会很不客气地让苏玄青输掉。 但是苏玄青却非常喜欢,因为众星捧月之下的孤独,没人懂。 他需要朋友,一个可以肆无忌惮不把他当宗主供着哄着的朋友。 只是这个朋友千万不能让爹爹看到,不然解释不清。 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直拥有小兔兔,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可是…… 褚云眼前的一切消失,他轻轻环着的人,早就不哭了。 可他的情绪却不太好。 窗户再次被打开,苏玄青很平静地看着远处的山。 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对。 褚云的手指上传来一阵温热。 “你!”他赶紧把自己的手从苏玄青的嘴里抽出来。 “你咬人?”褚云惊得后退好几步。 虽然不疼,但是这种举动,令他有些心跳异常地恼火。 “哦,原来我咬的是你的手啊,我说我今天咋没什么感觉。”苏玄青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眼里的水雾早就没了,表情也像平常一样,骄横矜贵。 “咬你不行吗?一般人我还不想咬呢。哼!” 褚云:“……” 他甩了甩手,问许玄青:“你对妖族的态度,并不是赶尽杀绝。” “我对妖的态度,不是我决定什么就是什么。我爹要我赶尽杀绝,我就得赶尽杀绝。” “你觉得你爹是对的,就不会问他那句话。”褚云直截了当。 【爹爹说的都是真的吗】 【可是他,刚才救了我啊】 苏玄青笑了一下,说不清是什么神情。 “咱们人,有好有坏,我相信,妖也是。”他说。 “那你没想过,用你的想法,说服你爹。” 苏玄青看他一眼,眉头一皱,“你很烦!” 褚云:“……” “苏玄青。” “干嘛?” “我带你去个地方。” “等我先找人给爹写封信,告诉他妖族入口。” “你觉得咱们逃出妖族大狱这么久,妖族人会傻到一直留着入口等你爹过去?” “嘶!有道理!”苏玄青一脸难过,“是我没用,人都去了妖族也不敢找褚云报我娘的仇。如果他不是蛇妖就好了,那我一定血洗妖族!” 褚云:“……” 你娘并非我所杀。 “小心!” 忽然两个人往彼此身边一靠,互相拉住对方手腕,异口同声。 他们感觉到了强大的真气和妖气对阵的冲击。 接着是地面晃动,桌椅东倒西歪,楼下传来人们阵阵惊呼。 一只巨鹰妖呼扇着翅膀急速朝着这边飞来,他身后穷追不舍的是玄虚宗的二当家,苏玄青他师叔。 “快跑!”他可不想被师叔抓回去。 褚云稍做犹豫,巨鹰妖飞行速度极快,一般都是作为妖宫的传递官。他如此焦急赶来,怕不是妖族出了什么事。 半路又遇到了到处寻找妖族入口的玄虚宗实力不俗的二当家,秦牧舟。 “快跑呀!”苏玄青又是一拽褚云,褚云这才迈开步子,示意巨鹰先甩开秦牧舟。 可是他这身子忽然一阵痉挛,情期的反应说来就来。 褚云脚下一软,摔在地上。 “小白!”苏玄青回头本想凶他几句,却见他额上一层细汗,再看他那难受的样子,顿时明白了,这人又犯病了。 谁让他看上了一个这么美的病秧子,自己选的自己疼。 苏玄青几步退回来,二话不说,把褚云扛起来放肩膀上,踏剑急飞! 耳边风声呼啸的褚云:“……” 我堂堂一个妖尊,竟然被人以这种姿势…… 巨鹰没看见巨鹰没见!他阴着一张脸心里默念。 并用袖子遮脸,太丢人了! 21、好妖 一瞬之间,景色变换,苏玄青抗着褚云已经从客栈二楼飞冲一楼,再陡然升空,飞入云中,一片惊呼喝彩声中,他们已经落入一片荒林之中。 褚云:“……” 就……就我这堂堂一个修为高深的妖尊,竟然,竟然被苏玄青飞的,有点想吐。 “你……把我放下来。”他抗议。 情期带来的不适让他轻轻有些颤抖。 胃部也被顶得难受。 毕竟雄黄酒对他的伤害,可不是苏玄青一两次的灵力就能修复完好。 “还不能放。” “为什么?”褚云现在难受得紧,他全身缩在一起才会觉得舒服一些。 “因为有危险。” 褚云这才注意到苏玄青的语气很严肃。 什么危险?他倒着头努力去看苏玄青的前边。 远处的密林影错之间,有几个妖顶着毛茸茸的耳朵和大尾巴,像是狼。它们围着五个抱着熟睡小孩子的男男女女,发着野兽的威胁声音,作势要扑咬。 三个女人抱着怀里的小孩儿,被吓得脸色惨白,惊慌大叫。 两个男人背上背着小婴儿,拿着手中的砍刀不断对着妖们比划,并且大声呵斥。 “滚开!我可不怕你们!” “对!你们休想抢孩子!” 褚云看到这个情况,催促苏玄青,“快把我放下来,去救人!” 他身为妖族之主,却从来不会允许臣民伤害人族。 除了恶人。 “你在这待着,我去!”苏玄青看到这一幕十分生气,“这些小妖真是可恨,光天化日就要吃小孩吗?” “那你……”褚云被苏玄青放下,他难受到缩在一起,本想对苏玄青说小心,但转念一想,这人不可能会受伤,就把后边的话咽了回去。 “我收拾完他们就回来,不会丢下你,放心。”苏玄青却误会了褚云的意思。 他以为这个好看的病美人担心自己会嫌弃他。 褚云:“……” 苏问雪那样手段狠辣作风恶毒的人,为什么会养出来一个骨子里透着温柔良善的儿子? 苏玄青虽然表面有些骄纵,但是内心却是柔软又懂得照顾人的性子。 其实褚云和苏玄青的某些处境很相似。 他们都是别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存在,没有人会对他们敞开心扉做朋友,没有人敢跟他们肆无忌惮喝酒吃肉,玩闹寻乐。 而且,像他和苏玄青这样的极其尊贵的身份,身边一定围绕着很多谋权谋利的人,更是不会有什么真心相待。 他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始终都是享受着王者站在巅峰上的孤独。 褚云看着苏玄青提剑奔过去救人的背影,觉得他们两个其实,都挺可怜。 “妖畜!” 苏玄青剑气回荡,逼着两个小妖退开几步,他闪身挡在五个男女身前,回头快速说道,“快走!” “快快!咱们快跑!”一个男人推搡着已经吓傻腿软的女人们。 褚云注意到,男人手上力量很大,不仅推搡到了女人身上,还狠狠地按到了一个熟睡的小婴儿身上。 他稍微一想,便觉不对。 “苏……”一阵情期的潮涌袭来,他身子一紧,没来得及喊出来。 “呼呼!”小妖们对这突然杀出来的漂亮青年露出獠牙,极其凶悍。 苏玄青把剑一横,一挑,把一个要去追人们的大妖胡须斩断。 那剑光锋利在小妖的眼前快速闪过,吓得它紧急后退。 “苏玄青……”褚云艰难扶着一棵树站起来,“追……”那些人啊! 那些孩子不对劲儿! 眼看着五个人抱着小孩子们快速跑掉,褚云心急,折断手边一根树枝,狠狠扎在自手臂上。 “嘶!”一阵疼痛席卷,暂时压退他的不适,褚云快步冲了过去。 “诶!小白?” 苏玄青正在左右拦着小妖们去追人,结果一道黑影蹿过去,还带着血滴。 小白这是怎么了? “诶!等等我!”苏玄青不跟几个小妖缠斗,一剑挑过去强大剑气想要了它们的命。 “唔!”可是他的小腿却突然被石头狠狠砸中,一疼,他身子一歪,剑气全部打在了几棵树上。 “哗啦”几声,树木应声而倒。 待他转过身来,几只大妖已经跑得老远,眼看就追上了那五个带着小孩逃跑的人。 而他也看清楚小白收手的动作。 “刚才是你砸我?”苏玄青很生气,“你为什么帮着妖!” “我没……唔。”褚云单腿跪在地上,捂着手臂上的伤口,被情期再次汹涌而来惹得浑身燥热难受。 “不好!”苏玄青顾不上美人病秧子又自残缓解难受,他看到几个小妖已经把几人怀里的孩子们抢到手里。 “妖畜!把孩子放下!”他厉声喊道,一脚把剑踢过去。 “不可!”褚云伸手,没有用任何妖力,硬生生接住了那剑。 剑的力道极其迅猛,一下子拉着他飞出去,直直朝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小妖冲去。 “躲……躲开,快!”褚云神态凌厉焦急。 那小妖快速转身,躲开危险。 “小白。”苏玄青没想到他为了救妖竟然敢徒手接他的剑。 不想活命了? 褚云的鲜血,飘飘扬扬,洒了苏玄青一身。 随着小白的掌中雪点不断飘出,他的心中也一点一点聚集起来不如就把这不分是非的病美人杀了的想法。 但是生气归生气,却不能真的滥杀无辜。 他手掌轻扬,剑便停下。 褚云双手鲜血满布,伤口见骨。他松开那剑,回头冲苏玄青大吼。 “你,看不出来这些孩子,已经,已经被下了药吗?他们在女人的惊恐的,惊恐的喊叫之中,没有被吵醒!”他压着体内燥热不适,把这些话艰难说完。 “方才,那男人狠狠用力推搡到了婴儿身上,婴儿……”他实在难受,停下来蜷缩身子,缓解,说不动了。 “天!我竟然完全没在意这些!”苏玄青听了褚云的话,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 是他误会了小白。 他赶紧跑过来。 那五个人一脸慌张,转身就跑。 可几个小妖把孩子们放在一处,张牙舞爪,龇牙咧嘴地把他们围住。 “你们!”苏玄青看到小妖的举动,惊讶无比,“你们竟在救孩子们?” “不然呢……”褚云轻轻喘着气,给苏玄青一个好看的白眼。 但是他想了想,苏玄青从未出过玄虚宗,对这种反常的事不清楚,也不能全怪他。 都是苏问雪把孩子教傻了。 满眼阴沉的褚云把罪过都放在他那个缺德的爹身上,尽量不对这小孩发脾气,他一心想要救人,也是好心。 “小白,幸亏有你!要不然我就冤枉这些好妖了。”苏玄青把一身湿血的褚云搀扶起来,用灵力给他修复。 但是褚云却推开了他,“一天之内不要多次渡另给别人,就算你睡着觉都能长,那也是会在此刻耗费真元。” “你在心疼我?”苏玄青又把他的手抓回来,继续度灵,“我高兴我乐意,你是我的人,就要听我的!” 褚云:“……” 奇怪,我为什么会担心他会耗损?他耗损得越多对自己来说,是好事。 所以褚云这次没有推开苏玄青。 很快他手掌的剑伤和手臂的伤口愈合。 他甚至都没跟人家说一句谢谢,就很冷漠地走向几个瑟瑟发抖被小妖们围着的五个人。 “你们给孩子们吃了什么药?把解药给我。”他厉声审问。 “他,他们就是睡着了啊!”一个男人盯着几个呼呼大睡的孩子,嘴巴很硬。 “这是我们的孩子!”一个女人也战战兢兢地说道。 褚云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冷哼。 “苏玄青,你会逼出人体内的药物吗?” “会!” “那个看起来有个三四岁的孩子,把他唤醒,问问。” “好!” 苏玄青马上去做。 不一会儿,小男童的嘴角流出一些白色的药液,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他看到那几只凶悍的小妖,竟然一下子跑过去,紧紧抱住其中一个看起来胡须有些发白的妖,呜呜哇哇地哭起来。 他极其信任它。 苏玄青看了一眼褚云,“这?” 小妖抱着小童,推推他,意思是让他解释。 小童擦擦泪,把身子往小妖怀里挤了挤,脆生生地开口。 “我们是被这几个坏人偷出来的!半路我害怕大喊,几个小弟弟妹妹也哭得厉害,他们就给我们强行灌水,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它们?”苏玄青指了指小妖们。 “他们是我们村子的保护神!我晕过去之前喊它们救我!它们真的来救我们了!呜呜呜!” 苏玄青看了看那几只模样可怕的小妖,心中有些异样。 “你们还有什么话说?”褚云夺过苏玄青的剑,指着几个心虚的人。 “我们!”一个男人赶紧跪下,磕头,“我们知道错了!放过我们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偷孩子了!” 小童又开口,“不能放过他们,要把他们关进大牢!这几个人在我们村子附近转悠了好久了,他们很坏!” 这是把村子里谁家有孩子都摸清楚了,然后一人抱走一个,拿去卖钱。 真是黑心,褚云眼中透着深深寒意。 “他们偷孩子做什么?”苏玄青涉世未深,可不知道男孩可以卖给富贵无子之家,女孩可以送入青楼,也换得来很多银钱。 褚云看他一眼,一张冷峻的脸上带上无奈。他浅浅叹口气,身子轻轻颤着,懒得说什么。 他把剑还给苏玄青,缓缓蹲下去。 难受。 他突然间,很想要。 因为苏玄青脸上和白皙的脖子上染着他鲜红血点的样子,有种别样的美。 这让情期难耐的褚云,口干舌燥。 他克制自己,不被情期影响,将头偏了过去。 苏玄青见他实在难受的紧,不打算与他们再说些什么,他问那小童:“这些狼妖,真的不会伤害你们?” 小童肯定点头,把狼妖抱得更紧。 苏玄青知道世上有好妖,不是单单凭借自己渡化的那只白兔。 曾有玄虚宗弟子在练武休憩时,说到过,被几只妖救助的事。 他们当时感叹,其实人与妖没什么不同,都有好有坏。并对苏问雪见妖就杀的命令,很是抗拒。 苏玄青可不是一次两次听到弟子们偷偷议论这种事。起初他觉得是弟子们忤逆他爹,编造出好妖的事。但是听得多了,他的想法也偷偷有了变化。 可是他不敢跟他爹提,不然,一定会惹爹不开心。 没想到他今天也遇到了弟子们口中的好妖。 “小白,我想,我爹整日在外边杀妖,也一定见过好妖吧。” “那他,也全都杀了?” 褚云看他一眼,竟然发现苏玄青眼底是深深地自责内疚。 “你爹做下的错事,你何须如此?” “因为我是人族,人族不分青红皂白,杀了好妖,我爹代表的不是他一个人。” 如此格局,真的是苏问雪那个小人的儿子? 褚云眸底生惑。 “唔……”一阵上涌的燥热惹得褚云难受至极。 “小白!”苏玄青蹲下来,用袖子给他把额头上的汗,并回头对几只狼妖说,“我信得过你们,带着孩子们回去,把这些恶人交给村民。” 狼妖们驱赶着几人离开。 忽然苏玄青的手被褚云抓住,那人站起,一手揽住自己的腰,又紧紧一按。 “苏玄青……” “小白你怎么了,干嘛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苏玄青被他的动作有些吓到。 “你的香气,让我……”心神大乱。褚云有些克制不住了。 那淡淡甜甜的桃花香,把他的情期难耐引得无法无天。 “小白,你想要?”苏玄青感觉到他那处的异常,忽然一笑,“正合我意!” 褚云眉头一拧,不行,他推开苏玄青。 可却没推开,苏玄青大大方方搂上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只要第一次不是给白夙风,我跟谁都行。” 说罢,他朝着褚云的唇,不知道带着几分跟他爹赌气的成分,贴了上去。 褚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