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第一仙李纯阳》 第一章 春去秋来桃花开 秦历十八年,秋。 远山青黛,秋风拂波,有渔人吟棹歌,泛舟武陵溪。 “老人家,老人家!” 听到远岸急声呼喊,打渔老翁划桨而去,晨霭朦胧间,倒也能看到春风杨柳岸的情景,那是一个身穿鱼龙官服的天策府卫,搀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剑客。 “江湖的打打杀杀,和老夫无关。” 小舟即将靠岸,老渔翁看了一眼那年轻人,摆摆手就要离开。 “老人家,他要去桃花源,还请老人家带他一程!” 带刀侍卫语气焦急,听到“桃花源”三字,老渔翁双手停顿,两眼如鹰盯着那侍卫,也握紧了手中的木桨。 “是谁让你来找老夫的?” “是他。” 侍卫指了指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白衣剑客,急切声道:“他叫李纯阳,他的父亲叫李剑诗,还请老先生带他去桃花源,求得生天!” 燕国第一剑仙,李剑诗! “你说他是李剑诗的儿子,何以为证?” 啪! 那侍卫想都没想,直接将一个黑色剑袋丢到了船上,破烂的剑袋里,两柄宝剑摔了出来。 老渔翁也不犹豫,拔剑验实,看到两柄剑散发的青紫光华,他这才点了点头。 江湖名剑,清风、明月,的确是李剑诗的佩剑,看来这个年轻人,自己是非救不可了。 随即,老渔翁举棹点水,江面顿时荡起宏大涟漪,化作一条水龙将李纯阳挟裹而起,落在舟上。 这般凝水成型的本事,令那名神情焦急的天策府卫不由得看惊了。 “小子,回去吧。” 老渔翁朝着岸边的年轻人说了句,手中长棹再动,竟使得江水倒流,很快,小舟便隐入晨霭中,岸边依稀传来几声道谢。 “这么年轻就出来和人搏命,究竟有什么样的恩怨?既然来了,自然不必担心仇家追杀,毕竟这桃源,有不少人欠着你父亲的人情呢。” 看着舟上那个容貌俊秀、遍体鳞伤的年轻人,老渔翁不禁发出感叹。 ······ 秦历十九年,秋去春来,人间四月桃花开。 一间破旧的小酒馆里,三个年轻人举杯畅饮,脸上都流露着醉醺醺的笑容。 “等去了中原,一定得搞把名剑耍耍,才不枉我在桃源苦修剑艺六年。” “要说名剑,还得是秦王的佩剑‘天诏’最好,那可是在兵器谱排名第一的。” “非也非也,天衍剑排第一,不过因为他秦岱宗是皇帝罢了,你让他跟小爷过两招,说不定小爷用木剑都能废了他!” 两个年轻剑客,皆是桃源中那号称剑宗凌绝顶的徒弟,大师兄谭松鹤,二师弟张承影。 两人越说越激烈,都急的脸红脖子粗,直呼当朝皇帝名讳却不以为然,毕竟是身处桃源,要换在大秦国土范围任何一个馆子里,恐怕在座几人,都要被判个大逆不敬的罪名丢了脑袋。 席间,唯独那个面容清秀的青年默不作声,他只是饮下碗里的桃花酿,嘴角含笑,自觉两人谈论的话题很有趣。 很快,面容憨胖的大师兄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了,用袖子抹了抹油润的嘴巴,朝着秀气青年憨憨一笑。 “纯阳,你是从中原来的,你说说,你都见过什么好剑?” 张承影也止住了嘴,看向青年。 “呵呵,我见识浅薄,不知名剑,两位老哥真感兴趣,等去了中原,机缘巧合,自然就能看到各种名剑了。” 李纯阳轻描淡写地说着,脸庞多了几许苍白,谭松鹤二人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李纯阳这家伙,嘴严的很,关于自己的事情闭口不提。 两兄弟跟他认识了半年有余,关系融洽,但他们对李纯阳的了解,仅仅是知道他有一个很厉害的爹。 依稀记得李纯阳初来桃花源的那个清晨:村口打渔的老翁驾舟而回,舟上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年轻人,老渔翁吆喝了几声,竟是使那医仙易秋年和他们的师父凌绝顶同来将他迎接上岸。 这等情景,在桃花源称得上是大排场了。 李纯阳到来的那几日,桃源二百隐士对他是议论不绝,谭松鹤二人也得知,李纯阳胸口有道长达九寸的剑伤,每到夜里子时,那个年轻人浑身都会散发寒气,连榻前的炉火都变的黯淡。 有人认出了那道剑伤的来历:江湖名招‘广寒毒’,中招者伤口极难愈合,寒毒会缓慢封堵身体的全部经脉,直至被冻成冰块! 也是多亏了易秋年妙手回春,为李纯阳针灸药浴,这才保住了他的命,只是受此重创,李纯阳一身武功尽废,身体变的极为孱弱,连拔剑都困难。 原本还想和这名中原来客切磋剑艺的谭松鹤,也只好打消了念头。 正因为体寒虚弱,易秋年给李纯阳提了两条建议:一,平心静气,暂且放弃练剑;二,饮酒驱寒,每日适量服用。 所以,这半年里,李纯阳几乎没有碰过剑,而且每天都能从易秋年那里拿些沽酒钱,张承影比较精灵,一开始知道了这事儿,就撺掇着师兄结识李纯阳,为的是馋酒时候能在他那里尝上两碗。 一来二去,喝酒闲侃就成了几人的乐趣。 “纯阳,你受伤前武功是什么水平?一品?二品?”张承影问道。 听到这里,李纯阳没有答惑,只是抬起左手,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 他这是在说,自己是武道五品的境界。 “哈哈,吹吧你就!” 张承影摇头大笑起来,他拜在剑宗门下学了六年,天赋比起谭松鹤还要高上一点儿,现今十九岁也不过是武道四品的水准,李纯阳才十八岁,怎么可能到五品境界? 李纯阳也不反驳,只是轻笑着饮下美酒,望向窗外开得正盛的那片桃花林。 “纯阳。” 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清柔呼唤,三人纷纷望去,只见身着白衣外罩青纱的年轻姑娘,手挽着一个药篮,正倚着窗户看向李纯阳。 “雪儿。” 李纯阳点首回应,谭松鹤三人看着窗外体态嫮姱、容颜姣美的丽人儿,都是端正了态度,俨然从市井混混变成了有修养的公子哥。 雪儿,这可是整个桃源公认的第一美人儿,也是桃源最具盛名的武道天才。 和桃源多数隐士一样,她是从七国争霸期间,避乱而被村口的老渔翁收养的孤女,性格温和,举止端庄,因此,不少好事者推敲过她的身份,应是某地名门望族之后。 “纯阳,易老爷子让我来叫你,该泡药浴了。” 雪儿轻启丹唇,语气温柔,李纯阳也不贪酒,和两兄弟告辞,披上大氅走了出去。 第二章 琴剑相知弑秦王 人间四月,路边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二人缘溪行,李纯阳扭头问道:“闭关三个月,修为大有长进吧?” 闻言,雪儿只是浅浅一笑,含糊其辞地回答:“应该能打得过谭松鹤。” “不错,等离开桃源,有这一身使枪的好本事,找个小城开宗立派不成问题。” 对于雪儿的回答,李纯阳赞叹一声,脸上并没有太多惊讶。 村口那个神秘的打渔老翁,是雪儿的师父,据说那老翁精通各种长兵武功,雪儿本就天赋惊人,在渔翁的教习下,更是练得一身出神入化的枪法。 雪儿闭关之前,老渔翁和凌绝顶曾安排了一场徒弟之间的切磋,当时雪儿只用了一支划船桨,就打得张承影狼狈不堪,用凌绝顶的原话说就是:奶奶的,老渔翁收了个‘蓬莱神枪散人’见了都得垂涎的宝贝徒弟! “开宗立派,以后要是有了那种想法再说吧。” 正说着,二人走进了一座古朴宅院,芬芳浓郁的药香味儿传入鼻孔,令人心旷神怡,院子里粗麻布衣打扮的老医仙和老渔翁,各自坐在木凳上,谈笑风生。 这座宅院有数间大房,是医仙、渔翁、李纯阳、雪儿四人的居所。 “见过医仙、渔老前辈。” 李纯阳向二人行了礼,易秋年捋着寸长白须,点首微笑。 “医室的木桶里,药已经配好了。” “多谢易前辈。” 道完谢,李纯阳便进了医室,站在药浴桶旁宽衣解带,一副并不算健壮的身体上,隐约能看到大大小小的疤痕,尤其是胸口那道斜疤,从心口到右肩,虽然已经愈合,但看起来仍是让人感到怵目惊心。 热气升腾,炉火荧耀,轩窗映出青年朦胧的影子。 在院里闲坐的娇美姑娘,时不时瞥一眼窗户,老渔翁和医仙都看出了端倪,笑而不语。 “呵呵,雪儿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老渔翁淡笑道。 闻言,雪儿立刻收回眼神,她知道渔翁的意思,小脸上顿时挂着一抹羞红,正色回道:“我就是想看看,那道剑疤有没有医仙爷爷说得那般恐怖,九寸长。” 雪儿伸出两只纤细玉手,比划了一下长度。 医室里,李纯阳盘膝坐在木桶里,运转内息,祛除寒毒,豆大的汗滴从额头滑落,那种畅快感却令他几乎虚脱,双目微合,沉沉欲睡。 “令堂已经安葬,你取了‘清风明月’,就回来吧,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恍惚间,耳边又传来熟悉的声音。 大雨夜,云梦山剑庐,满目慈祥的华发老人,为自己披上一件蓑衣。 “徒儿谨记师父叮嘱。” 夜雨潇潇,李纯阳策马急奔武陵,找到那年轻的天策府卫,接过了清风、明月。 “张春寒是准六品的修为,又自小在宫里修炼‘广寒毒’这门剑术,你这一去,怕是九死一生!” 身着鱼龙服的青年抱刀叹息,嘴皮子磨破了也劝不住这位固执的好友。 “死在别人的剑下,还是在愧疚里活着,我李纯阳···没得选。” 说完,剑者背起剑袋,朝着武陵官府而去····· 回忆渐渐朦胧,李纯阳睁开双眼,不禁伸手去触摸胸口的剑疤,满桶的药水没了温度,院里的人也各自回屋睡去。 已经是深夜了。 李纯阳呼出一口浊气,从浴桶里走出,打开窗户,院子里的桃花正悄然飘落。んttps:// “该回中原了。” 翌日,武陵溪。 “老人家,老人家!” 雾气迷濛,春风杨柳岸,一名黑衣轻履,头戴斗笠的年轻刀客,朝着溪里畅游的小舟呐喊。 “又是这个人,好像是叫秦淮吧。” 老渔翁辨识出了岸上惊呼者的声音,当初和李纯阳闲聊,对方提起过这个冒死把自己带到杨柳岸的好友,渔翁撑舟而渡,缓缓靠近岸边。 “老人家,李纯阳可还在桃源?” 秦淮满脸焦急,与半年前送李纯阳来此时如出一辙。 “尚在。” “前辈,辛苦您回去一趟,告诉他,蒹葭被抓了,今日夜里护送囚犯的官兵就会出发,将她从武陵押往渝州,死罪无恕!” 听到青年的话语,老渔翁挤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惊色,旋即,他轻挥长桨,示意年轻人上来。 “我带你去桃源,你和他当面说清楚。” “多谢前辈!” 秦淮上船后如释重负,想拿起另一只木桨,加快行舟速度,然而被老渔翁单手轻按,被迫将木桨又掷下。 “呵呵,驾舟的活还是让老夫来做吧,秦淮,去年你来这里,还是穿的一身官服。”老渔翁不忧不喜地说道。 “是,当时晚辈在武陵城天策府任职,自打秦皇遇刺,就和父亲一同卸任了。” “秦皇遇刺?” 一向不对朝堂事感兴趣的老渔翁,听到这几个字,同样是感到震惊。 “去年十一月在秦皇寿宴上,燕地的燕云柯和徐渐离,借着舞剑奏琴的名义,刺杀了秦皇,现今由秦皇二公子秦牧当政。” 秦淮说完,自顾摇了摇头,显然,他现在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市井小民,但依着江湖传闻,似乎也对这位新皇帝并不认可。 “燕云柯、徐渐离,都是年轻后辈吧,至少在七国争霸期间,老夫从未听过这两人名号。” “燕云柯是燕国人,第一任鬼谷派掌门高徒,向来深藏不露,对外声称自己只有武道一品修为,所以在寿宴上舞剑的时候,也没有人把他当回事儿;那徐渐离,则是儒门中的一个琴师。” 老渔翁点了点头,十八年前,秦灭齐、楚、燕、赵、梁、虞六国,一统天下,六国后人想要刺杀秦皇的如过江之鲫,燕云柯是燕人,为亡国而弑君,倒也合乎情理。 秦淮之前所任职的天策府,就是秦朝在各州、城、郡设立的特殊机关,干的都是些替朝廷刑杀反臣、缉拿乱党的活。 而秦淮接下来一番话,也印证了老渔翁的猜测。 “当年秦朝大将白翦,率兵攻克燕国国都武阳,从城南到城北,一连屠了十几万百姓,燕大侠的家人全部蒙难,天下一统后,秦皇在仙阳城大兴土木建造锁春宫,从全国各地抓掳上千绝色女子,据说其中有一位是那徐渐离的未婚妻,所以,两个心怀憎恶的人,同入仙阳,完成了弑君的壮举。” “燕云柯、徐渐离。” 老渔翁划动长桨,默默地念着这两个名字。 这两个名字,必定会被儒门史官载入史册,也必定被江湖人奉为传奇。 很快,小舟行到一处两岸尽是桃花林的地方,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来到桃花林的尽头,便是一座大山,秦淮随老渔翁上了岸。 这山水之间,雾气朦胧,两岸景色依稀难辨,秦淮心中暗自称奇,这种地方,甚至无法分辨东南西北,不愧是江湖第一隐居圣地! 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二人一前一后进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好一副人间画卷。 秦淮一路上惊叹不绝,跟老渔翁来到了家宅。 院子里,李纯阳坐在石凳上,用一块绢布,细心擦拭着两柄宝剑,紫青光华交错,印证着双剑的不同凡响。 雪儿则是坐在石桌对面,抱着一杆桃木枪,静静看着。 第三章 轻舟棹歌送白衣 “这是我头一回见你用剑。”雪儿浅笑道。 “嗯,身体伤势基本痊愈了,再泡药浴就是浪费药材了,易前辈说要想完全祛除体内寒毒,得找到两样稀世至宝,千年雪灵芝和淬阳金珠。” 铛! 白衣剑客右手握剑,左手两指并拢,轻弹剑身,发出清脆声响。 “所以,我要回中原了,要一起走吗?”李纯阳笑问道。 雪儿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启唇:“把我也带上吧,如今天下一统,我也想去看看太平盛世的模样。” “纯阳!” 一声大喊打破了院里的清净,秦淮冒冒跌跌地闯了进来,李纯阳转身细看,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将宝剑掷下,朝着来客迎去。 兄弟重逢,免不了一阵热烈拥抱,看到李纯阳安然无恙,秦淮紧皱的眉头这才舒缓。 “好久不见,我还说这几日回中原找你,没想到今天能在桃源重逢!” 李纯阳的脸上,挂着一抹笑容,秦淮也发觉了异样,李纯阳的性格,似乎比以往更稳重了。 这时,在药屋里挑选药材的易秋年也听到了外面的喧嚣,披着一件旧袍子走了出来。 “哈,秦淮,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不等李纯阳说完,秦淮一把按住了他的手掌,眉间有愁。 “纯阳,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蒹葭被抓了。” 李蒹葭,李纯阳的亲妹妹。 听到这个消息,李纯阳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在桃源休养的这段日子,他的心态已经变得很平和了,但李蒹葭,那是他在世上最挂念的人。 “说清楚。” 李纯阳咽下一口愤气,尽量让自己镇定。 “去年,秦皇在寿宴上被刺杀,刺客正是燕国后人,也是你的师叔——燕云柯,所以,第二任秦王秦牧一上位,就下令清剿燕国后代,让各州郡斩首所有燕国遗族的罪犯,以树皇威,我昨日得知消息,你那个在凤凰郡的远房舅舅已经被满门抄斩,今夜,蒹葭会被押往渝州。” “师叔?” 李纯阳再次被震惊到了,他的师父,是现任鬼谷派掌门,此前,李纯阳还有两位离开鬼谷的师叔,其中一人,就是燕云柯。 据师父所言,燕云柯是他们那代三名弟子里,天资最低、剑法最差的。 但就是这么个听起来平平无奇的师叔,干了件震惊全秦的大事。 “为什么?是因为去年那件事么?”李纯阳皱着眉问道。 “唉,是那渝州的官,他们下令抓了上千名燕地诸族的后人,想要在秦皇驾到时,举行大屠杀,以讨皇帝欢心,妈的,像蒹葭这种被无罪而抓的,少说有五百口子!” 秦淮说着,同时也对李纯阳兄妹这两年的遭遇感到悲戚。 李纯阳听完,也是恨得咬牙切齿,要是换做自己去年的心性,八成就夜里摸黑去渝州府走一遭了! “易前辈、渔翁前辈。” 李纯阳看着两位年事已高的老者,拱手作揖,鞠了一躬。 “纯阳现在就要离开桃源,恕我不能和诸位好好道别了。” “此番回中原,你要记得找到那两样珍宝,祛除体内寒毒,否则,经常动用体内真气,会加快寒毒的复发,切记,切记。”易秋年语重心长地说道。 “师父。” 雪儿忽然起身,看向老渔翁,后者心领神会。 “令尊当初在燕赵两境行侠仗义,在北武林传出不少佳话,老夫也曾受他帮助,但我年事已高,曾经的恩惠,就让雪儿代吾报答好了,雪儿,什么时候回来,由你自己决定。”衛鯹尛说 老渔翁的话语,李纯阳听得明白,他是要让雪儿和自己一同回中原,救出蒹葭,也算了他一桩心愿。 刚好,李纯阳和雪儿交情不错,就算后者不帮忙营救妹妹,自己也愿意带她往中原南北各走一遭。 “好,那我们这就出发。” 李纯阳点首默许,兀自去石桌将两把好剑装进剑袋,系在身后,这便是他的全部行李了,雪儿也是取来师父赠予的绿沉枪,用麻布裹严,抱在怀里。 “易前辈,要是见到老谭那两兄弟,告诉他们我先回中原了,有机会的话,请他们去云梦山剑庐喝酒。” 桃花山洞,李纯阳淡笑着和易秋年告别,随即和秦淮、雪儿踏上了小舟。 时值正午,武陵溪仍是雾霭苍茫,老渔翁悠然划桨,李纯阳三人则是相对而坐,商议救人的对策。 “凤凰郡到渝州,需要经过一处野山坳,那里地势险要,我们可以先行埋伏,因为此次押送的犯人几乎没有修士,除了那领头官是天策府的修士,其余官兵,估计不超过二十个。” “只有一个修士带队的话,这倒是好办,我和雪儿缠住那些官兵,你去救蒹葭,事成之后找地方会合。”李纯阳沉思道。 “正面接触,怕是会起冲突,让雪儿姑娘去救蒹葭好了。” “不行。” 李纯阳摇了摇头,道:“带头的是天策府的人,要是起冲突,估计会认出你的刀法,再说了,雪儿的本事可不在你之下哦。” “好。” 秦淮点点头,停止了谈话,老渔翁轻吟棹歌,伴着兴于水面的春风悠悠回荡。 “对了,自从秦皇遇刺,朝廷除了清理燕地遗族,也开始派人插手江湖恩怨,你在武陵官府做的那些事儿,倒是没了风声,连酒馆里的说书先生都不提了,似乎···已经无人追查。” 闻言,李纯阳淡然一笑:“最好是。” “不过我很好奇,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张春寒是死于一剑封喉,但后经查证,他的身上除了剑伤,还有几处刀伤。” 经秦淮一提醒,李纯阳自然也想到了那个雨夜,他看着一脸疑惑的秦淮,启唇又止。 “《侠客行》或者《纵横剑道》当中,有记载刀招么?” 秦淮复问,雪儿好奇地看着李纯阳,期待他能说些什么,就连老渔翁也停止了吟唱,竖起耳朵。 《侠客行》,是燕国第一剑客李剑诗自创的剑谱,十八奇招尽数以诗命名;而《纵横剑道》,乃是鬼谷派第一任掌门鬼谷禅,于两甲子前在云梦山悟道而撰写的剑法,分为‘合纵上篇’与‘连横下篇’,剑招变化万千,诡秘无常。 秦淮与李纯阳相识多年,也算是知根知底,他知道李纯阳练剑十年,修习了《侠客行》和《纵横剑道》的‘合纵篇’。 “师姐以前学过刀,在剑庐和她切磋的时候,我也学了几招,那夜就胡乱用上了。” 李纯阳站起身来微笑回答,绾髻余留几缕散发,随风而摆。 一个含糊其辞的答案。 秦淮和雪儿互望一眼,也不再多问,唯一能确定的是,李纯阳有些刀法造诣。 “秦淮,等事情办完了,你又何去何从?”李纯阳平静地问道。 “不知道,我就想着游历中原各地,多见识点儿刀法,遇见瞧上眼的姑娘,带回武陵成亲,呵呵,听起来是不是很平淡?” 刀客摘下斗笠,以手为枕躺了下去,一派清逸翛然。 “这样的悠哉生活,应该是很多人羡慕不来的。”雪儿忍不住道了一句。 “不做官了也好,各州郡贪官数量年年累增,想要出淤泥而不染可不容易,再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也不适合你。” 李纯阳如实回答着,心里有些窃喜,等自己处理完各种事情,去昆仑寻找千年雪灵芝的时候,或许,这位好友是陪同的最佳人选。 “呵,父亲在任的时候,年年来府上送礼的数不清,说的都是些阿谀奉承的鬼话,现在呢,那些家伙在街上看见我们父子都装瞎,趋炎附势之辈,算是看清了。” 秦淮撇了撇嘴,眼里尽是厌恶之色。 这时,小舟已靠近春风杨柳岸。 老渔翁似是心情不错,划桨吟歌。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李纯阳三人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杨柳依依,满目春色,三人上了岸,各向老渔翁道了声珍重,便是向着凤凰通往渝州的官道行进。 第四章 清宵劫囚变数起 中原,凤凰郡。 三位侠客沿着柳堤,一路穿过几个小村庄,步行二十里,来到了那条山坳里的官道。 “秦淮,你确定会走这条道么?” 三人来到埋伏点后,李纯阳心有忧虑,不禁又问道。 “这是去渝州唯一一条官道,几十个犯人押一块儿,不可能走那些羊肠小路,我以前也押送过几次囚犯,一般犯人的名单都会在天策府修士的身上,你俩可千万要搞毁人名册,不然,他们以后根据册子清点逃犯,到时候全城通缉蒹葭,怕是连你也要受牵连。” “那天策府修士的武功大概在什么境界?”雪儿问道。 “一般都是二品、三品的修为,嘿嘿,像我这种四品修为的,很少会干这种活。”秦淮咧嘴一笑,言语间透露着些许得意。 普天之下,练武者无数,而有很多人能开辟丹田,修炼真元,增寿长生,参悟天地造化,这样的人便被称为修士。 修士一途,自然也有着强弱高低差别,从武道一品至武道九品,再到天人、宗师、登仙的境界,每一境的跨越都是艰难万分,需要付出极大努力的。 秦淮、雪儿只有十九岁,已然都是四品修士,可谓同龄修士中的佼佼者了,而李纯阳天资卓绝,已经能跻身世间武道奇才之列! 日暮时分,夕阳在远山孤标留下最后一缕余晖,暗夜来临。 这是一个满月的夜。 铛啷!铛啷!衛鯹尛说 马铃声在山坳悠悠响起,李纯阳三人脸上蒙着黑巾,伏在隐蔽处向外探首,远处火把荧耀,伴着窸窸窣窣的打骂声,预示着护送囚犯的官兵即将到来。 “除了犯人,还有三辆盖着帘布的大囚车,有些奇怪。” 待到护送队伍临近,李纯阳细数着囚车数量,心里隐隐不安,一般情况下,只有那些穷凶恶极的修士罪犯才会用囚车押送。 “你看,蒹葭!” 秦淮一声低喝,打断了李纯阳的思考,他顺着秦淮手指的方向,看到了犯人队伍里的那个小女孩。 只有十四岁的李蒹葭,此刻蓬头散发,一身皱巴衣服上沾满泥垢,活脱脱一副小乞丐的模样,她双手戴着镣铐,跟随队伍行进。 看到自己的妹妹这副惨状,李纯阳心起涟漪,也顾不得再分析囚车的存在。 “雪儿,走。” 李纯阳定了定神,脸色变得冷峻,抓起剑袋就走,月色下,剑客施展轻功纵身一跃,白衣飘袂,宛若谪仙降世。 雪儿则是跳到一棵大树的树枝上,面向一众官兵,缓缓解开绿沉枪的裹布。 “有刺客!” 官兵队伍里一声惊呼,一名穿着鱼龙服的天策卫来到最前方,按着腰间刀柄,与李纯阳对视。 “什么人,竟敢挡官府的队伍,活腻了不成?”天策卫高喝一声,企图用‘官府’二字吓住白衣剑客。 “山里日子不好过,兄弟只想借俩钱来花花!” 言罢,李纯阳旋剑启锋,飞身斩向天策卫,对方亦是及时抽刀横在身前,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甫交战,便是刀光剑影,李纯阳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伤势,但凭精湛剑术,仍能使出三品左右的武道修为,不一会儿,天策卫的右臂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剑。 那些官兵见状,也深知遇到了硬茬,纷纷拔刀冲向李纯阳,刹那间,只见一抹翠虹划过,三个官兵的刀被当场震飞,戴着斗笠的青衫女子横枪而来,挡下全部官兵。 “好机会。” 躲在暗处的秦淮,见到全部官兵出手,他亦是急奔而出,朝着李蒹葭掠去,但刚来到囚犯队伍后面,树后竟是也飞身出现一人! 那人穿着一身夜行衣,黑布蒙面,背着一支亮银大戟,竟是直奔最后方的三座大囚车。 “看来劫囚的不止我们,越乱越好!” 秦淮没多想,他径直来到李蒹葭面前,在小姑娘惊愕的目光下,斩断了她的镣铐,后者不明所以,甚至因为害怕缩了缩手脚,而秦淮并没有打招呼,直接将她单手抱住,就欲逃走。 轰! 于此时,那三辆大囚车帘布被气场掀开,只见刚才的黑衣蒙面人被震退数步,取下了身后大戟。 其中两辆大囚车里,坐的都是天策府修士,约莫着十五六个,另一辆囚车上,是一个琵琶骨被绳钩洞穿,四肢被浑铁长链锁住的白发老人,布衣褴褛,容颜枯槁。 囚队最前方,李纯阳和雪儿联手,将那些官兵尽数打伤,二品修为的天策卫,也是被当场打昏,李纯阳趁机摸索出了他怀里的册子。 “纯阳,不对劲。” 雪儿提枪指着后方囚车,只见十几名天策卫跳下来,为首那人端坐在囚车顶部,面容阴鸷,他衣服上绣的鱼龙镶着银边,这是比天策卫高一级的天策总司,一般修为都在四品以上! 那些天策卫犹如野马脱缰,个个拔刀而出,秦淮、蒹葭,连同那名蒙面人立刻陷入了包围,李纯阳二人见势不妙,只得前来救场。 “哈哈哈,没想到兄弟也是来救人的江湖义士,待会儿我缠住他们,你带吕大师离开!” 包围圈里,蒙面人声音粗犷,认定了秦淮和他是一路的,也是来拯救那囚车上的老人。 “我···” 秦淮刚要辩驳,却看清了囚车顶端那名天策总司,眼里多了一丝紧张,这个人他见过,是凤凰郡的总司,陈莽,五品境界! 让一位天策总司亲自押送囚车,想必那名华发老人,高深莫测。 “来者何人?”天策总司喝声问道。 “楚人,项锦川!” 蒙面人重喝一声,双手紧握亮银大戟,一身真元荡起万千尘埃,饶是有四品修为的秦淮,也不禁为之惊叹。 项锦川自报名号,李纯阳二人也纵身来到了秦淮身边,看着躲在秦淮身后的小女孩,剑客没有言语,只有等杀出生天再和她解释了。 “天策总司,陈莽,五品修为。”秦淮小声提醒了一句。 “已经乱套了,天策卫把我们也当成这个项锦川的同党了!”雪儿皱了皱秀眉。 “区区四个楚地刺客,也敢来劫囚,杀!” 陈莽挥刀令下,天策卫持刀齐上,李纯阳和项锦川一前一后,挥紫剑、甩银戟,似是两条游龙起舞,直接杀开两条生路! “快走!” 李纯阳一声提醒,秦淮也顾不得多想,在雪儿的护持下,急忙抱着蒹葭离开了山坳。 “一式:月底修箫谱,玉人捧露盘!” 面对两名天策卫的夹击,李纯阳单剑旋光,宛若一轮明月降世,直接震碎了那二人的刀,这是他出桃源后,第一次使用《侠客行》的名招!” 似是看出了剑招的非同凡响,囚车中关押的老人,动了动眼皮,紧盯着李纯阳。 第五章 齐国大贤吕藏韬 “二式:细雨鸣春沼,金盏倒垂帘!” 剑者白衣无双,一人一剑穿梭在天策卫之中,此间不断有人受伤,鲜血飘洒,项锦川亦是霸道绝伦,一只大戟连着刺死三人,直接杀到囚车处,欲要救人。 “妄想!” 陈莽冷喝一声,手起刀出,雁翎刀朝着项锦川的脑袋旋斩而下,幸得一道翠绿枪影及时出现,将雁翎刀震飞。 雪儿轻眨美目,冷静无言,纤手举着绿沉枪,对准了陈莽。 山坳里的战斗,因为陈莽的出手,变得愈发紧张起来。 “楚地的人,倒是都挺会玩枪的。” 面对身材纤瘦,满身柔水般气意的青衣女子,陈莽只是耸了耸肩,抬手纳气,将雁翎刀收回手里,指向了项锦川。 很明显,他还不觉得一个小丫头片子能造成什么威胁,反倒是这提戟之人,霸气外露,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唰! 只见李纯阳刺伤一名天策卫,回到雪儿身旁,三人又被围了起来,秦淮则是带着蒹葭躲了起来。 “二位义士,我来对付这个总司,还请你们先带大师离开。” 项锦川后撤一步,与李纯阳背靠背相站,后者满心疑惑,他可不认识什么吕大师。 “项兄,这位大师,可有名号?” 李纯阳发问,项锦川愣了一下,旋而开口道:“齐国唯一一位以文入道的天人境大儒,吕藏韬!” 吕藏韬! 李纯阳和雪儿,都是眉头微皱,一向镇定自如的李纯阳,面露疑色。 这位吕大师的名号,据说在七国争霸期间传的震天响,李纯阳居住在武陵城的时候,听外祖父提起过这个人。 吕藏韬,齐国人,自幼精读诗书,以文入道八十年,天人境修为,能够引用真气幻化成刀、枪、剑、戟四种大杀器,摧山断河,不在话下! 但齐国史书上记载:吕藏韬不慕名利、不食官禄,一生都在游历诸国,致力于教化愚民、传经授学,谓之圣贤。 “他可是天人境的修士,怎会这般落魄?” 李纯阳瞥了一眼囚车上的老人,想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能确定的是,吕藏韬绝非恶人,他受到官府囚禁,怕是另有隐情,自己干脆就好人做到底,帮项锦川一把。 “项兄,你去把总司引开。” 李纯阳声音细微,项锦川会意,立刻舞起亮银戟,杀向陈莽,那天策总司身形掠动,火光与月光的光彩交织下,刀戟相会,眨眼就是十数招过去。 雪儿也不作声,兀自举着绿沉枪,警惕四周天策卫的动作,李纯阳趁机来到囚车上,一剑劈开木笼,又斩断锁链,使白发老人暂时恢复了自由。 只是,两道绳钩穿了他的琵琶骨,李纯阳担心其安危,也不敢贸然挑钩。 “杀了他!” 陈莽一声令下,那些天策卫再度冲向李纯阳,雪儿急忙来到囚车上,掌中真气迸发,如江涛流水之势,击飞数人。 而另一边的战斗中,项锦川被陈莽虚晃一刀后,胸膛结结实实挨了一脚,连连后退,身后一名天策卫趁机挥刀力劈而下,幸得反应及时,这一刀只是砍在了肩头,鲜血涔流。 打伤了项锦川,陈莽挥手示意众人围杀他,而自己则是拎着刀,一步步走向囚车。 “长烟落日!” “衡阳雁去!” 雪儿秀眉微蹙,当下抬枪出招,使的招式正是老渔翁所教的《渔舟唱晚》枪法,一杆绿沉枪在空中画出漫天烟云,其中隐隐有雁鸣之声。 陈莽仅是再前踏一步,仿佛进入了烟云画卷,侧方枪尖掠刺而来,他急忙挥刀格挡,一时间被雪儿杀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如此凶悍的枪法,惊住了有着五品修为陈莽。 “《渔舟唱晚》,得有二十年没在江湖中出现了。” 盘膝坐定的老者,缓缓开口说道。 即便深陷死境,沧桑的老脸上也没有丝毫波澜。 “前辈识得此枪法?”李纯阳不禁问道。 吕藏韬没有回答,他只是抬着眉头看了一眼这位年轻剑客,两只枯瘦手掌微微颤动。 “天策府的刀法,霸道而狠厉,但只要是使单手刀,就有致命的破绽。” 老人平静地说着,李纯阳若有所悟,握紧了明月剑,看向陈莽。 这时,陈莽已经破了雪儿的枪法,他的真气极为雄浑,每一次挥斩都逼得雪儿辛苦挡招。 “就算是反应很快,后腿和前胸,他也只能顾及其一。” 待到老人说完,李纯阳直接提剑而下,闪到陈莽侧面,对方自认为一对二游刃有余,先是振刀击退了雪儿,再回身一击,挡住了李纯阳的偷袭。 “区区二品修士,也配和我为敌?” 就在陈莽暗自轻视白衣剑客的同时,但见剑影瞬移,从他的腿部挪开,以极快的速度落在陈莽的护心甲上。 哧—— 剑光一闪,胸甲显痕,鲜血四溅! 剧烈的疼痛感传来,陈莽咬牙暴退十数步,另一只手捂着伤口,不可置信地看着李纯阳。 刚才那一招,难道是因为自己大意了? 不对,那一招根本避无可避! 陈莽的眼神变得阴沉,其余天策卫见到总司受伤,纷纷回到他身边,为他护持。 一剑过后,李纯阳面色不改,径直回到囚车上,背起了老人,项锦川和雪儿断后,陈莽吃了亏,不敢再贸然下令阻拦。 那个白衣剑客,一招就打伤了自己,战下去,怕是只有玉石俱焚了,自己吃的是当差饭,不值得为此丢了性命。 很快,李纯阳三人带着老者离开了山坳,与秦淮、蒹葭会合后,他们直接钻进了深山老林,避开那些追上来找线索的天策卫。 山中野地,李纯阳放下老者,转身就抱住了满身脏垢的小姑娘,这突如其来的拥抱,给李蒹葭吓得不轻。 “你··你是谁呀?你想干嘛?” 李蒹葭奋力挣脱了李纯阳的怀抱,剑客满眼歉意,解下了面巾,秦淮等人亦是。 看到熟悉的俊逸面孔,小姑娘张了张嘴巴,两眼通红,直接呆在原地哭出了声。 “哥!” “不哭不哭,现在安全了,小蒹葭。” 李纯阳蹲下身子,把妹妹抱住,轻声安慰着,项锦川看到这一幕,却是满脸惊愕,旋而因为肩膀的疼痛,呲了呲牙。 “你受伤了。” 雪儿扯下一块裹枪布,示意项锦川坐下,给他包扎起来。 “你们···你们不是来救大师的,是来救这个小姑娘的?”项锦川猛然反应过来了,惊问道。 “对。” 三人齐齐点首,吕藏韬坐在一旁,干裂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第六章 一生功力传四侠 “多谢大师刚才的指点。” 安慰好蒹葭,李纯阳来到老人面前,拱手道谢。 “呵呵,《侠客行》,上乘剑法,如果老夫没猜错,你是李剑诗的子嗣。” “在下李纯阳,家父正是燕国剑客李剑诗。”李纯阳点首,同样面露微笑。 说完后,吕藏韬又看向了项锦川。 “小川。” “老师。” 不等雪儿给自己包扎好伤口,项锦川立刻放下大戟,跪在吕藏韬面前,行了叩师礼。 “这几年可还有研学兵法?”华发老人问道。 “有,自从老师离开楚地,弟子经常抄写前代各国兵法书,但领悟不到太多精髓,仍想向老师求教。” 项锦川一改刚才霸气的姿态,变的毕恭毕敬,可见他是很敬重这位老师。 “呵,怕是没机会了。” 吕藏韬呼出一口气,面容平静,但他看了一眼在场四人后,倏然面露惊色,准确的说,他是把目光放在四人的兵器上面了。 刀、枪、剑、戟。 “呵呵···是巧合,还是天意?” 吕藏韬竟是轻笑起来,因为身体虚弱,不禁喷出一口鲜血。 “老师受伤严重,我这就带老师找大夫医治!” 项锦川神情焦急,但吕藏韬只是轻轻摇头。 “小川,死亡,并不一件可怕的事情,趁着还有气,老夫告诉你们一些事情,你们三个也过来。” 老者开口,李纯阳、秦淮、雪儿也坐在了他面前。 “你们可知血莲教?” 老者提问,四人点首。 当今天下,江湖人以祖龙江为界,划分南武林和北武林,两座武林当中,存在数之不尽的大小门派,而老人口中的血莲教,兴于南武林洞庭湖一带,其势力范围之广,七十二分舵堂口遍布南境,教中弟子十万众,可谓南武林第一大门派。 血莲教教主,褚惊涛,更是一代宗师大圆满境界的修士,与北武林剑道之巅峰宋乾元,合称北绝南冠。 “近些年来,血莲教仗着势大,教中弟子在武林兴风作浪,无恶不作,而那褚惊涛,放任属下勾结各州、城、郡、县官府胡作非为,给这太平盛世添了一层乌烟瘴气,咳咳···” 吕藏韬说到激动处,轻咳数声,脸色愈发难看。 “半年前,老夫游历洞庭湖,未料,褚惊涛竟然率领教众围杀我,与他交手后,老夫才得知,他修炼了《血煞经》,靠吸食人血快速提升修为,那日老夫中了他一掌,重伤而逃,功体日益受损,到现在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前辈为何不将此事昭告天下?朝廷天策府、儒释道三教、武林各大名门正派岂能坐视他褚惊涛祸害人间、恶贯满盈?” 李纯阳皱着眉头,他实在没想到,受到万人景仰的血莲教主,竟会是这般德行,为了自己的武道,不惜残害苍生! 用鲜血铺满前路,落脚的时候,不会觉得恶心、惭愧吗? “江湖的事儿,不能让三教和朝廷的人插手。” 老人摇了摇头。 “现今北武林执牛耳者,唯有剑圣可号令群雄,与褚惊涛匹敌,可惜他早早归隐,老夫一直在寻他,数日前途经凤凰郡,我已是命在垂危,恰遇那天策总司,他废掉了老夫的功体,想要趁着押囚,将老夫带去渝州的血莲教分舵,领一笔重赏。” 啪! 吕藏韬刚说完,锦川重重捶了一下地面,义愤填膺,道:“奶奶的,凤凰的天策府和血莲教有勾结,要知道,官府人员私通江湖门派,这在当朝可是死罪,我要是皇帝,至少诛他陈莽三族!” “小川、纯阳,你们四个年轻人既然知晓了褚惊涛的禽兽行径,就一定要找到剑圣,请他主局,血莲教的日益壮大,怕是将来必成扰乱大秦社稷的祸端。” 听罢,四人默然点首。 深山处传来一阵清风,吕藏韬深吸一口气,滴血的嘴角露出微笑,老浊的眼睛里满是欣慰,好似放下了重担,再无罣碍。 微风轻掠,众人忽然变得警惕起来,他们同时感受到了一股极为恐怖的真气,弥漫天地,细细探查,发觉那股真气的源头来自眼前命危的老人。 “以文入道八十余年,一身天人境功力藏敛于丹田。” 吕藏韬自顾说着,他整个干瘦的身体都在颤抖,白发纷扬,好似风中落叶般。 “今日,老夫送你们一份薄礼!” 说罢,强烈的真气能量爆发,冲破老人头顶,一身灿耀光华,照的漫山遍野现光明。 于此时,李纯阳、秦淮、雪儿和项锦川,都是被这股真气压制的浑身动弹不得,半步宗师境的气场,当真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