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回吻》 1. 第1章 中午十二点，手机来电铃声在枕边急促的响起。 姜言从宿醉的昏沉感中缓缓醒来，睁开眼时只觉得头痛欲裂，短暂的眩晕让她又瞬间闭上了眼睛。 来电铃声却锲而不舍的一直响着。 她闭眼伸手摸索着，摸到手机后凭直觉往屏幕上一划，然后把手机放到耳边。 电话那头背景音喧闹，带着一阵搓麻将的声音。 紧接着传来一道熟悉的洪亮男声：“丫头，爸爸祝你生日快乐！” 姜言只觉得头痛上加痛，有气无力的回答：“爸，我的生日是昨天，你昨天已经跟我说过了啊。” 姜万里理直气壮的说：“你是半夜掐着点生的，所以今天也算嘛。” “老姜，再来一局啊。” 听到电话那头的吆喝声，姜言抿了抿唇，困意涌了上来：“挂了。” “哎等等，”姜万里语气严肃，“小言，你就说爱不爱爸爸？” “……” “你到底想说啥？” 姜万里嘿嘿两声，语气带了点恳求：“小言，爸爸今天打麻将输给你赵叔十块钱，你把钱转给爸爸，等下个月爸爸发零花钱了就还你。” 老姜同志不抽烟不酗酒，唯一的爱好就是爱打麻将。可他每月只有两百块的零花钱，因此偶尔钱不够了的时候就问姜言借。 姜言带着倦意说道：“我微信转你。” “丫头，”姜万里的语气欢天喜地，“爸就知道咱这个家里最爱我的人是你。” “打住，”姜言出声阻止，“别给我扣这高帽。” 挂了电话，姜言点进一家人的群里，发了个一百块钱的红包。 红包一分钟之内被抢完。 妈妈很快回了消息：【谢谢宝贝女儿[玫瑰][笑脸]】 爸爸的消息紧随其后：【[大哭][大哭][大哭]】 姜言点开红包一看，三人的群里，一共就俩人抢。 妈妈抢了九十八块八，爸爸抢了一块二。 嗯…… 姜言沉默了。 很快，爸爸的消息框单独弹了出来：【丫头，再给爸转八块六呗。】 姜言：【[疑问]是八块八吧？】 爸爸：【对，我闺女就是聪明!】 …… 姜言转好钱，困意也消散了。 此时，微信工作群上象征着消息数的小红点不断升高。 她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点开一看，主编正在群里不断嘶吼着。 主编：【@姜言，报表做好吗？稿子写好了吗？】 主编：【小言，我必须提醒你一句，虽然今天是休息日，但是下周就是deadline】 主编：【@姜言，别到时候跟我说没写好，我拒绝拖稿啊。这实习期表现的怎么样，可关系到你今年毕业后能不能留在公司，你要认真对待！】 姜言没有回复，把手机随意扔到一旁，闭上眼睛进行了一个深呼吸。 还没清净两分钟，微信提示音再次响起。 祝幸拿起手机点开一看，是大学室友钟雯发来的消息。 钟雯：【姐妹，醒了吗？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些？】 看到这条消息，姜言才彻底清醒过来。 想起了昨晚的不醉不休，是来源于什么。 她失恋了。 准确来说，是被劈腿了。 姜言想起这个人还是不由得咬了咬牙：李默涵这渣男。 紧接着又有种重重的疲惫感涌上心头。 她的人生怎么会这样。 研没考上，工作不顺，遇到渣男……还有个会问自己借十块钱的老父亲。 今年的生日，过得真是惨烈啊。 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钟雯的语音电话就打了过来。 电话那头的钟雯语气激动：“小言，别难过了，姐姐带你去看帅哥，满场都是帅哥！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女人的快乐！” “你来晚了，我已经戒男色了，”姜言平静的说，“贫尼如今无欲无求，一心清修，施主你就放过我吧。” - 二十分钟后，姜言匆忙出了门。 她一边提鞋一边急切的打通了钟雯的电话：“姐妹！在哪？哪有帅哥？” 钟雯那头传来一阵风声：“我已经出发了，你快点打车去文化艺术馆！” 姜言沉默三秒，不可置信的发出疑问：“你说的满场帅哥，不会是指文化馆里大卫，托尼和朱利安的石膏雕像吧？” 钟雯提高音调：“你想到哪里去了？是今天的文化馆有声优见面会！” “声优是什么意思？”姜言说到这降低了音量，神秘的说，“这方面我知道的，只有小日子国的那种特殊服务行业……” “停停停！”生怕姜言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钟雯连忙解释道，“声优就是配音演员！” 钟雯从初中就开始看漫展，说话也是老二次元了。 “配音演员？”姜言嘶了一声，发出疑问，“会帅吗？” 如果帅的话直接去当演员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当配音演员？ “当然会帅啊！”钟雯不允许任何人质疑她的审美，“都是我老公能不帅吗？” “行吧。”姜言兴致缺缺，“那今天我就当陪你去见见姐夫们。” “哎呀！”钟雯笑的花枝乱颤，“等结婚给你发喜帖啊。” 挂了电话，姜言打车去文化馆。 一路堵车，向来冷清的文化馆门口竟罕见的排起了长队。 姜言上次见到这么多人，还是去年十二月考研结束，大家都往校外走的时候。 那叫一个人山人海。 前排的司机师傅也惊呆了，许久没有见到如此热闹的场景，不由得开口问道：“小姑娘，你晓不晓得这是哪个明星来了？” 姜言此时正头脑放空的看向窗外，被这么冷不丁的一问，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是男优。” “男什么？” 司机师傅听到这个回答诧异极了，诧异中还带着点惊恐。 “不不不，”说错话的姜言紧急找补，“我的意思是男的！优秀的！配音演员！” …… - 姜言下车后赶紧和钟雯汇合。 五月初的天气已经开始闷热起来，中午的阳光明朗炽烈，晒的人头昏脑涨。钟雯拿了把小扇子挡在额前，皱着眉头看着前面排起的长队。 姜言叹口气：“怎么会这么多人？” 排队的人群大多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甚至还有穿着校服的小姑娘热情的分发着应援物。 “因为火，”钟雯踮起脚尖探头往前看，“你都不知道我上个月因为改毕业论文错过了抢票，这次还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在今天中午拿到这两张票的！” 钟雯看向姜言撇撇嘴：“想着顺便带你来见见世面，提高提高你选男人的眼光。” “……” 等到两人终于进场时，已经快下午两点了。 艺术馆的宣讲大厅不算大，但姜言和钟雯的位置并不好，两人都坐在最后一排。 姜言眯着眼睛使劲往前瞅，片刻后认命般靠回座位上：“坐在这里应该看不清台上的人吧。” “就这破位置还是我花了五百块钱买的呢，将就着看吧。”钟雯从包里掏出个小型望远镜，“还好我早有准备。” 姜言震惊的问：“这么专业的东西，你从哪搞来的？” 钟雯又从包里掏出了个小型相机：“都是张紫琪借我的。” 张紫琪是她们宿舍里的追星达人，每天忙的不见人影，上了四年大学追了四年星，设备齐全，堪比站姐。 随着时间离两点钟越来越近，台下也开始变得骚动起来。 在大家的翘首以盼中，配音演员们终于登场了。 姜言的确看不清台上站着的人，只能听到周围粉丝的尖叫声震耳欲聋。 她淡定的往后一躺，准备靠在椅子上小憩一会儿。 只是还没躺下两秒，就听到了身边钟雯刺耳的尖叫声。 “好帅啊卧槽！”钟雯兴奋的把望远镜递给姜言，“你要不要看看，我都没想到他会这么帅！” 姜言嫌弃的摇摇头：“你看看你这花痴的样子，男人不也就那回事？这就把你迷住了？” “不看就算，”钟雯啧了一声，“你都不知道你错过了多帅的男人，我保证你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说完不待她回应，钟雯就继续拿望远镜专注往前看，嘴角的笑容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姜言认识钟雯以来，倒是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激动，所以心里的确生出了那么一丁点好奇，又眯眼使劲看向前方。 但本来就有点近视，再加上坐的位置离台上又远，是真的看不清。 只能听到配音演员们一一在跟粉丝打招呼，声音倒是都很好听，他们每说完一段话，台下的粉丝就要欢呼鼓掌一次。 整个场子蓬勃躁动，青春热情。 姜言破罐子破摔般往后一躺，在心里暗暗想着，喜欢这种感情本来会给对方添无数层滤镜，也不见得会有多好看。 她就这么躺着迷迷糊糊的眯了会，直到被左右两旁女生的高分贝同时尖叫吵醒。 姜言吓得一激灵：“怎么了？突然这么热闹？” 钟雯使劲晃着姜言的肩膀，激动的说不出话，脑海里回想着刚才的场景。 主持人问台上的貌美男人：“这个环节有没有什么福利送给大家？” 男人弯唇笑了笑，伴随着台下的一片尖叫。 他说：“非常感谢大家，远道而来看我们都很不容易，但我想后排的朋友可能连我们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清，所以想请最后一排的朋友来上台和我们互动一下。” 操操操！ 钟雯觉得她这是粉了个天使吧！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啊？在今天能有这种机会！ 姜言却有点懵：“我也要去吗？” “那不然呢？”钟雯起身后伸手拽起她，“快点的！” “哦。” 姜言跟着钟雯来到了台下，因为观众席的闪光灯和快门声，她下意识的低着头。 好尴尬，这些照片不会要放到网上吧？ 她昨晚喝了酒，今天还没有化妆，整张脸又肿又素，真是丑的不敢见人。 粉丝放图到网上的时候会P图吗？能稍微的把她也P下吗？ 台上的主持人为了保证场面不混乱，让粉丝挨个的上去互动，其他的人在舞台左侧的黑幕后等着。 钟雯满脸兴奋的握住姜言的手：“怎么办？我要说什么？我好紧张！” 钟雯手上的力气很大，姜言疼的龇牙咧嘴：“你先放开我……” 等待的时间里，姜言仰头往台上看了眼，舞台上的镁光灯明亮的晃眼，从她的角度看不到正面，只能看到一排个高腿长的男人侧身站着。 主持人让钟雯上台的时候，姜言有点心慌，因为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可是她什么都不了解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钟雯温柔的甜蜜告白结束，台下欢呼声停止。 真的轮到她了。 姜言硬着头皮走上台，眼眸都是垂着的，瑟缩的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一眼都不敢看身后的配音演员们。 主持人笑眯眯的提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又是谁的粉丝呢？” “我，”姜言顿时词穷，毕竟她连他们叫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咬着牙回答道，“我姓言，他们每个人我都挺喜欢的。” 这个回答总没错了吧。 主持人点点头，开玩笑的说道：“原来是团粉啊，那你想获得什么粉丝福利呢？” 姜言很想说她什么福利都不想要，但是看着台下粉丝期盼的眼神，她默默把这种话都咽了回去。 “希望哥哥们以后多发微博，多发自拍，能有更多的好作品，我们粉丝会一直支持你们的。” 这个官方回答引起台下热烈鼓掌，姜言心里松了口气，这个问题也回答的很成功。 主持人问：“那言小姐，请问你还有什么其他想说的吗？” 姜言摇摇头，求助般看了眼主持。 她是真的想下台，想结束这场折磨。 主持人成功领会到她的意思：“好，那请言小姐最后和配音老师们握个手吧，感谢你来到我们的这次见面会。” 伴随着台下羡慕的欢呼声，姜言把话筒递给主持人，如释重负的转过身跟四个配音演员快速握手。 在即将要握到最后一位时，她注意到眼前朝自己伸出的这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于是一边在心里感叹着好漂亮的手，一边伸手握了上去。 嗯，就连握着的触感都很好。对方的手心干燥温暖，握着她的力量不轻不重，几乎把她的整个右手都包裹住。 不过比起这个，现在显然是离开这里对她的吸引力更大。 她想松开手，却发现对方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头顶上方传来道年轻好听的声音：“你好，姜小姐。” 姜言听到对方跟自己说话，觉得这声音莫名的耳熟。 还有……姜小姐? 他怎么知道自己姓姜？明明刚才自我介绍说了自己姓言啊。 带着点疑惑，姜言抬起头。 看清眼前的人后，她怔在原地。 震惊两字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姜言心跳加速，觉得这个场景诡异的她有点想怀疑人生。 2. 第2章 眼前的男人嘴角带笑的看着她，但是笑意不达眼底。 他的五官轮廓利落分明，皮肤干净白皙，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又被黑色的眼线勾的多了几分冷意。 清瘦又缱绻的一张脸，同时也是姜言很熟悉的一张脸。 这个男人……不就是她的高中同桌徐宴吗？ 姜言错愕的盯着他，此时无数问题在脑海里循环滚动： 他不是学法律的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开始配音的？ …… 更重要的是，他怎么打扮成这种样子！ 姜言记得，徐宴以前连个防晒霜都不愿意涂，可今天脸上居然带了妆。 虽然妆感不浓，但是很好的结合了他的长相特点。 黑色的内眼线让原本浓密的睫毛更加显眼，眼影颜色是带点红的深棕，淡粉的唇色比以往更红润了些，整体感觉像极了即将登台表演的爱豆妆。 和他没化妆时的长相比，多了点勾人的妖。 他自身的长相气质都是很有冷感的，看上去难以靠近，所以此时两者的感觉杂糅起来很迷人，简直就像个欲拒还迎的……男狐狸精。 他真好看啊。 看着姜言这口水都快流出来的样子，徐宴勾了勾唇，意味深长的说：“原来你也是我的粉丝啊。” 姜言的脑袋现在混混沌沌，舌头打结的讲不清话，结结巴巴的说：“我，不是，你，真的，怎么回事……” 讲完这串不知所云的话，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自己怎么跟得了脑萎缩似的。 好丢脸。 主持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赶忙凑过来把话筒递给姜言。 “请问言小姐，你是还有什么话还想跟我们的徐宴老师说吗？” 姜言下意识接过话筒，脑袋里一片空白。 “我想说，我想说徐宴老师很帅，帅的，帅的让人——”她努力在脑海里搜寻着形容词，“让人有点迷醉。” 说完这句话，她才反应过来，刚才从自己嘴里蹦了什么词出来。 周边的空气都凝固了，姜言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 她不由得看了眼舞台旁边的柱子，如果现在一头撞上去会不会好一些。 主持人却很满意的点点头，还很会搞气氛的把话筒朝向台下：“请问大家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台下粉丝嘶声力竭的回答：“是！” 主持人觉得此时气氛到达了高潮，继续提高声音问道：“那你们最想对他说什么？” 台下的声音整齐划一，震耳欲聋：“我爱你！” 主持人看向徐宴：“那徐宴老师相对粉丝们说什么？” 徐宴笑的和煦温暖，声音清澈：“谢谢，真的感谢你们。” 台下欢呼声更热烈了。 姜言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对比徐宴的淡定从容，她简直是呆若木鸡。 …… 她走下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看向台上的徐宴。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不苟言笑的徐宴吗？这割裂感也太强裂了。 会不会是小说里写的那种的夺舍？想到这姜言迅速拍了拍自己的脸。 想什么呢？自己明明是个坚定相信科学的唯物主义者。 这时徐宴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一样，朝着她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姜言一激灵，立刻转身灰溜溜的往最后一排走去。 “徐宴是不是很帅！是不是！我没骗你吧！” 她刚坐到座位上，就迎来了钟雯的热情询问。 “……”姜言沉默三秒后，应付般的回答了句，“还不错，还不错。” 台上发生的事情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一言不发的坐了好一会后她才小声问钟雯：“我怎么没听你提过徐宴这个名字？” “他不是我本命啊，并且之前都没在微博上发过照片，谁能知道他的长那么好看。”钟雯眼睛亮晶晶的补充道：“但是从今天开始，他是了！” 姜言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手机。 打开微信，在通讯录里找到徐宴的名字，点开。 徐宴的微信头像是一片深蓝色的海面，波光粼粼。很符合他的风格，看着让人心生平静。 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今年年初的时候。 对话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那时她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要和李默涵订婚了，跟每个相熟的朋友都发了消息。 【我今年准备和默涵订婚了，快点祝福我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害羞]】 徐宴第二天才回她的消息：【祝你幸福】 收到徐宴的消息时，姜言正快乐的在游戏峡谷里徜徉，看见他发了这么普普通通的四个字，她是相当不满意，气的游戏都不打了。 两人都这么多年交情了，面对自己的人生大事，他怎么能连发个祝福都这么吝啬。 姜言飞快敲击键盘：【你这未免也太敷衍了吧，我这一辈子只订一次婚，也只会结一次婚，你多给我发点好听的话能怎么样啊？】 这次徐宴消息回的很快：【我国离婚率在今年高达43.83%】 这一句话给姜言气的够呛：【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宴回复的很冷漠：【让你话别说太满的意思】 姜言气的想摔手机，立刻化身键盘侠使劲输出：【你是不是喝了假酒？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你自己一个人不找女朋友就算了，你怎么还见不得别人圆满？这么多年我居然没看出你是这种人，我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了！】 徐宴这次回的依旧很快：【不一定】 姜言正疑惑着他这句不一定是什么意思呢，徐宴的下一句话就发过来了：【你离婚的时候很可能还要找我咨询】 徐宴外表看上去斯文儒雅，性子又是一贯的沉着冷静。 但是姜言知道，如果他愿意的话，能一句话就把别人气的七窍生烟。 她从来没有那么生气过：【我告诉你啊徐宴，你离婚了我都不会离婚！我会和李默涵甜甜蜜蜜一直到老的！你就等着看吧！！！】 这句话发完后，徐宴再也没有回复她。 那天她气的想把徐宴拉黑，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因为心里想着一定要让徐宴看看她的爱情有多美好。 但现实就是荒唐的出乎意料。 这段对话结束的三个月后，她就和李默涵分手了。 这场分手并不和平。 二月份考研分数出来后，李默涵先是强烈的指责她没考上研究生，又开始冷暴力逼她分手。 姜言那段时间经历了严重的自我怀疑。 她怎么都想不通，明明不久前还在说要和自己过一辈子的人，怎么说变就变。 原因很快揭开。 因为和姜言分手后，李默涵立刻无缝衔接了个新女友。 更狗血的是，他的新女友，是姜言的大学同班同学。 按照好友钟雯的话来说就是：哪有什么无缝衔接，肯定是早已暗度陈仓。 这场誓言里，姜言输的极其狼狈。 其实心里是十分后悔的，着实不应该为了这么个三心二意的狗男人和徐宴闹翻。 并且那天徐宴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他说话向来是那种一句话能噎死人的风格。 相比而言，是她说的更过分些。 但姜言也拉不下脸去跟徐宴求和。 主要是这事真的太丢脸了，丢脸到她都不想承认曾经和李默涵谈过恋爱。 这段时间她还在为怎么和徐宴恢复关系发愁呢，却没想到今天在这种情境下遇见他。 姜言长叹一声，心中有股淡淡的怅然。 真是所有丢人的时刻都被他给看见了…… 该怎么办呢？ 3. 第3章 “你也有朋友叫徐宴啊？”钟雯见姜言盯着手机发呆，凑过来看见对话框上的名字，感叹的说了句，“没想到这名字还挺常见。” “有没有可能不是名字常见，”姜言悠悠开口，“而是我手机里的这个徐宴，就是你喜欢的那个徐宴。” 钟雯愣了片刻后，啊的一声尖叫，引起了前后左右的注意。她立刻捂住嘴，小声说着抱歉。 下一秒钟雯凑近姜言，神秘兮兮的问：“真的啊？” 姜言点点头，神情有点悲壮的说：“真的。” “我说你怎么不太对劲，”钟雯兴奋了，“你俩熟吗？” 姜言：“他是我高中同学，按理来说应该算是挺熟的……” “那你还等什么？”钟雯紧紧盯着姜言的手机，“快约他今晚见面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和他合照！” “这个，”姜言欲言又止，“他不一定会答应。” “你试试呗，”钟雯握住姜言的手摇啊摇，表情诚恳，“小言，姐姐真的拜托你了,咱们认识到现在我都没求过你什么事，这次你帮帮我。” 沉默片刻。 姜言：“我试试。” 钟雯：“等你好消息” 姜言咬咬牙，给徐宴发了个动态表情包：【兔子旋转跪地献花】 姜言：【帅哥今天有点过分了，什么过分了呢？是帅的过分了！】 发完这句话后她有被自己土到，但没办法，认错就是态度要积极，言语要炽热。 姜言想了想，又发几段消息过去：【你之前说的很对，话真的不能说满，我分手了哦哈哈哈】 姜言：【昨天是我生日，以往每年你都会跟我说生日快乐的，但是昨天你都没跟我说！还是不是朋友啊！】 姜言：【是朋友就见面会结束后见一面吧，我室友非常喜欢你，你能不能跟她合张照？】 姜言：【那天是我错了，对不起】 姜言：【求求你了！】 姜言：【兔子大哭表情包】 虽然知道现在徐宴在台上，不会立刻回，但她的内心还是十分忐忑，时不时打开手机看看。 就这么忐忑的等到了见面会结束，配音演员鞠躬离台，观众有序退场。 在往从馆内往外走的过程中，姜言看了数次对话框。 徐宴依然没有回复。 - 配音演员们到了后台，大家商量着一起去哪家餐厅吃个饭。 简行之吆喝着：“附近有家泰国菜挺好吃的，要不要去？” “我都行，”赵子绪略微沉吟，看向徐宴，“你想吃什么？” 徐宴口味清淡，所以大家团队聚餐的时候都会先问问他。 徐宴把手机往化妆台上一扣，抬起头淡淡的说：“今晚我不和你们吃，我有约了。” “呦呦呦，”俞丛轩飞奔过来一把搂住徐宴的脖子，“宴宴，你要谁一起吃啊？” 徐宴抬手握住俞丛轩的手臂，俞丛轩疼的嘶了一声，连忙缩回手。 这小子力气真大。 徐宴整理了下被俞丛轩弄乱的衬衫：“个人隐私。” 与此同时。 姜言看着保卫处的保安叔叔，焦急的说：“我真的是徐宴的朋友，我们是高中同学，你能不能帮我叫下他，就说姜言找他。” 保安叔叔无情的摇摇头：“你是今天第三个这么说的了。” “……” 此时有两个年轻女孩从姜言身边经过，听到这段对话，她们打量姜言的眼神都带着点鄙夷。 姜言觉得人生真是何等的卧槽。 她不会被当成徐宴的私生饭了吧？ 她不是啊！ 简直是冤死了。 保安叔叔看她这为难的样子，开口了：“小姑娘，你认识他就跟他打个电话嘛。” 姜言觉得她此刻真是有口难言。 刚才她打了，但没人接。 徐宴肯定生她的气了。 姜言叹口气，转身看不远处坐在长椅上等待的钟雯。 两人视线对上之后，钟雯笑颜如花的对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姜言拿起手机，认命的继续给徐宴打电话。 嘟——嘟——嘟—— 长响三声后，电话通了。 那边没有任何声音。 姜言很紧张，迅速开口说道：“徐宴，你在听吗？我是姜言。” 徐宴声音极淡：“什么事？” 姜言尴尬的笑笑：“老同学好久不见，我想着今天咱们能遇见还挺巧的，刚才台上太匆忙都没空叙叙旧，所以想问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我能不能有这个荣幸请你吃顿饭呢？” “吃饭？”徐宴轻笑了声，“你确定要和我这种人吃饭？” “你这种人是什么意思？”姜言懵了，“你很好啊。” “喝了假酒，有心理疾病，见不得别人圆满——”说到这里徐宴停顿了一下，姜言的心也被高高吊起。 徐宴继续慢条斯理的说：“这些话，不都是你前不久才给过我的评价吗？” “……” 姜言被吊起的心瞬间从高空坠落，啪叽一声碎了个完全。 救命！他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哦？”姜言装傻，“我不记得了。” “别装，”徐宴毫不留情，“你一个小时前给我发的微信里还提到了。” “……” 姜言叹口气找补道：“人呢，偶尔是会有些有眼无珠的时候，这事都过去三个月了，我觉得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也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这不就来跟你认错了嘛。” “你不是偶尔，”徐宴平静的说，“准确来说，你有眼无珠的时间已经持续五年了。” 姜言听了这话快要忍出内伤，他可真会往人心窝上戳。 五年，她喜欢李默涵的时间恰巧五年了。 讽刺！真是明晃晃的讽刺！ 姜言有点郁闷的抬头看向对面川流不息的马路：“你有必要这样吗？” 一阵沉默。 对方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她烦躁的抓抓头发：“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吃——” “啊！”姜言话还没说完，钟雯就兴奋的跑到了她的旁边，伸手指向她的身后。 转身一看，前方正在大步走过来的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正是徐宴。 姜言愣了一瞬，紧接着一个箭步冲到了徐宴身边，殷勤的打着招呼：“好巧啊，咱们这就遇见了。” 徐宴停住脚步，垂眸看着她：“所以呢？” “所以咱们就一起去吃顿饭呗。” 姜言十分狗腿的抬手拂去徐宴上衣胸口处并不存在的灰尘，意外的发现这件衬衫质地考究，手感很好，于是忍不住又用手多拂了几下。 片刻后。 徐宴似笑非笑的说：“你还要摸多久？” 姜言这才讪讪的放下手：“这衣服摸着是挺舒服的……” “对了，”她突然记起心底的疑问，认真看向徐宴的脸，“我记得你以前不化妆的。” 徐宴点点头解释说：“今天见面会前有杂志拍摄，时间很赶所以来不及卸。” “杂志拍摄？” 姜言心里有点酸溜溜，这才多久没见，人家就又是见面会又是拍杂志的，相比而言，自己实习不顺利，毕业后连个工作都不一定有，真是人和人的差别比人和猪的都大…… 她不开心的过于明显，徐宴挑了挑眉，委婉的问道：“你很惊讶？” “怎么会呢？”姜言立刻瞪大了眼睛，竖起大拇指，“我为你骄傲！” 4. 第4章 “咳！咳咳咳！” 一阵猛烈又刻意的咳嗽声从两人后方传来，姜言这才想起来这次找徐宴的主要目的。 她转头对钟雯招了招手，等钟雯满脸兴奋的到了她身边，就开始互相介绍起来。 “这是钟雯，我的大学室友。” “这是徐宴，我的高中同学。” 徐宴朝钟雯伸出了手，客气有礼的说道：“你好钟雯，我是徐宴。” 钟雯愣了三秒，立刻激动的伸手回握住：“大神你好！我是你的铁粉！” 寒暄结束，钟雯表面不动声色，背地里正用手肘使劲戳着姜言的后背。 姜言会意，抬头看向徐宴：“是这样，因为我室友很喜欢你，所以你能和她和合张照吗？” 对上姜言祈求的眼神，徐宴说了声好。 “去隆洲广场那边吧，这里比较暗。” 隆洲广场就在市文化馆旁边，是个打卡拍照的好地方。 钟雯作为粉丝，自然是热情回应偶像的每一句话：“没问题！” 徐宴点点头，率先往隆洲广场那边走。 钟雯看着徐宴的背影，忍不住抬起双手捂住心口，一脸的陶醉：“他好细心！我好幸福！” “把你那不值钱的样子收一收，”姜言见徐宴不生气了，立刻开始顺杆往上爬，“就凭我和他的关系，只要你想，以后你幸福的日子还多着呢。” 钟雯坚定的摇了摇头：“虽然我很想，但是我觉得粉丝和偶像之间还是要保持距离。” 姜言故作深沉的抬手摸了摸下巴：“此言差矣，什么粉丝偶像的，从今天开始咱们就都是朋友，朋友之间是平等……哎你别拉我！” 姜言话还没说完，就被钟雯拉着跑了起来。 钟雯边跑边说：“得快点跟上啊，别让人家等咱们！” 等两人到徐宴身边时，姜言已经跑的气喘吁吁，但还是本着给好友谋福利的原则仔细看了看附近。 这里在路灯的照映下是很明亮，但前方是游客乘凉时坐的小亭子，后方载种的是高大树木，看得她在心里直叹气，这里根本毫无拍照气氛。 姜言环顾四周，眼睛一亮的指向西侧的音乐喷泉：“咱们去那里拍吧！” 喷泉离的很近，最重要的是背景是五光十色的喷泉，拍起照来这才叫浪漫。 徐宴往喷泉处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看向姜言。 认识这么多年，他太清楚姜言在想什么了。 眼见着钟雯已经往喷泉那边去了，姜言欢天喜地的跟着往前走了两步，察觉不对后又返回来去拉徐宴的手腕。 没想到的是，他抬手避开，姜言拉了个空。 姜言有点疑惑：“你怎么不走？” 徐宴垂眸看她：“你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啊，”姜言很是无辜，“就给你俩拍个照。” 徐宴淡淡的说：“你知道是拍照就好。” 姜言听了这话，抬起头看徐宴。 他背对着光，上半张脸几乎隐匿在晦暗之中，从姜言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挺拔的鼻梁和瘦削的脸部轮廓。 看不清他的眼睛。 姜言有点心虚，现在就看出她的心思了吗？ 应该不会吧？ 好在徐宴说完这话就往喷泉那边走过去了。 姜言心里松了口气，也跟着他走了过去。 拍摄背景是彩色喷泉，壮观美丽。 相机屏幕里面的两人，俊男靓女。 画面太过养眼，即便姜言不是专业的，此刻也忍不住想把照片拍的更有氛围些。 姜言手握相机，十分兴奋的指挥着不远处站着的两人：“你们俩再靠近一点点。” 钟雯听到姜言这么说，心中害羞，但还是挪着小步往徐宴身边靠近了点。 可即便靠近了，两人之间还是有二十厘米的距离。 姜言此时已经完全将自己带入摄影师的角色，伸出手朝前方比划着：“别害羞!你们再靠近点！” 听了这话，钟雯又往徐宴身边站近了一点，两人几乎是衣服贴着衣服了。 姜言看着屏幕里的画面，总觉得还是缺点什么。 她继续朝着前方喊道：“徐宴，你笑一笑！” 拍照时怎么能面无表情呢？ 喊完之后，姜言就看到相机屏幕里，徐宴并没有笑，而是微微眯了眯眼睛，抿了抿嘴唇。 表情变化的幅度都非常小，但姜言却不自觉的背后一凉。 她知道，徐宴不开心了。 姜言立刻规矩了，什么都不再要求。 安安分分的拍完照，她用商量的口吻问徐宴：“你想去哪里吃饭？” “我不吃了，”徐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我临时有事。” “啊？”姜言傻了，“你不是答应了我要一起吃饭吗？” 徐宴声音淡淡：“这件事我没有答应过你。” 姜言开始仔细回想。 靠！他好像还真没有答应过。 正在看相机的钟雯注意到这个场景，立刻打圆场说道：“没关系，大神肯定是有事忙，我们之后也可以再聚。” “可是……” 姜言还要再说点什么，却被钟雯拉拉手示意别说了。 徐宴微微颔首，说了句再见后就毫不留恋的走了。 眼睁睁看着徐宴离开的背影，姜言在钟雯面前刚吹过的牛被光速打脸。 看着姜言情绪有点低落，钟雯问：“你是很想他能陪你一块吃饭吗？” “倒也不是，”姜言说，“我感觉你很喜欢他，应该很想和他一起吃饭。” “没关系啦，”钟雯笑的很开心，“今天这样我已经十分满足了。” “谢谢你，小言。” 两人一起吃完晚饭后就各自回家了。 钟雯要回学校，而姜言因为临近毕业要实习的原因搬出了宿舍，租了一个距离公司位置近的单人间。 和钟雯分开后，姜言走到马路边打车。 明天就是星期一了，还要继续上班。 她坐上出租车后，打开微信工作群，打下一行字发过去。 姜言：【收到，一定不拖稿[亲亲]】 退出工作群聊天框后，姜言抬眼看了眼窗外。 这座城市的夜景璀璨，每幢办公大楼里几乎都灯火通明。 就这么看了会，姜言又忍不住打开了手机，点开和徐宴的对话框，打了一句话。 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按下了发送键。 姜言：【你今天是真的临时有事所以要走的吗？】 过了几分钟，微信消息提示音才响起，姜言连忙点开。 徐宴：【不然等着你给我拉郎配吗？】 姜言觉得自己真是才疏学浅，居然看不懂徐宴的话了。 不过从他这语气里看出来了，拉郎配应该不是什么好词。 本着不懂就查的想法，她虔诚的点开百度，输入问题。 ——拉郎配是什么意思？ 网页打开，拉郎配解释如下： “拉郎配是民间俗语，专指那些思想守旧的人，在儿女婚姻上大包大揽，硬把一对没有感情基础的青年男女撮合在一起的错误做法。现指将没有感情的两人凑在一起。” 5. 第5章 姜言看明白了解释，第一反应是有点心虚。 虽然比起拉郎配这个解释，她更多的只是想让钟雯能够有机会和偶像多待会。毕竟大四以来课业繁忙，她很久没见钟雯这么开心过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不是钟雯想见徐宴，她今天应该是没有勇气主动给他发消息的。 随后紧接而来的是理直气壮。 他是没那个意思，但钟雯也就是把他当偶像啊。两个人就可以当认识个朋友嘛。 自己又没什么坏心。 他凭什么突然生气？ 一个大男人，这么放不开可怎么行？ 姜言撇撇嘴开始发消息：【那你就当认识一个朋友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宴：【这些年，你还真是毫无长进】 姜言看了这话真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姜言：【我这些年是怎么了？[疑问]】 徐宴：【你觉得呢？】 姜言一个头两个大，这可比她高中时做语文阅读理解题，去分析作者思想感情要难多了。 不过这些年下来，她也算对徐宴有所了解。徐宴这个人：虽然难懂，但是好哄。 别管什么原因惹他生气了，通常及时认错就行。 姜言：【别气了哥，都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你就大人有大量的原谅我吧】 姜言：【兔子缓缓跪地流泪表情包】 下了车回到家，姜言简单洗漱后就上了床。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徐宴并没有回复她。 姜言躺在床上，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真是奇幻。 虽然徐宴是她从高中就认识的朋友，但自己似乎都没有好好关心过他的生活。 主要是她学的专业排课很多，还有各种各样的考试，再加上大一时她就和李默涵谈起了恋爱，课余时间大部分都放在李默涵身上了，和徐宴联系的很少。 徐宴为人又低调，很少发朋友圈。 这四年的时间，虽然深处同一座城市，可她甚至都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姜言拿起手机，点开浏览器，搜索起徐宴两个字。 “徐宴，男，音檬旗下配音演员，配音代表作涉及动画，游戏，和广播剧等多个方面。” 她往下划着屏幕，发现页面上列举的这些动画和游戏的名字，有些是她曾经听说过的。但因为不热衷这些，所以从没去看过。 更重要的是，从时间线上来看，徐宴从大一就开始进行配音工作了。 她居然完全不知道。 姜言把手机放在枕边，脑海一片混乱。 这经历是不是能去开个帖子，帖名她都想好了。 ——震惊！我高中时沉默寡言的帅哥男同桌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当红配音演员。 帖名要素齐全，应该能吸引不少人来关注。 姜言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了，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在床上打着滚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明天要继续上班，又有股淡淡的悲伤涌上心头。 快乐是属于别人的，自己只有没写完的稿子和前途未卜的工作。 她唉声叹气的抬手关了灯，准备睡觉。 或许是今天的经历超出了她以前的认知，或许是徐宴今天帅的的确让人心痒难耐，又或者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 总之睡意朦胧间，姜言想起了和徐宴刚认识的时候—— 她出生和成长的地方都在北林，是北方的一座三线小城。 中考时她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高二开学文理分科的时候，她离开了原来的班级去了文科实验班，就是在这里遇见了徐宴。 姜言从小继承了亲爹姜万里善于交际的能力，不论在哪都能和周围的朋友们打成一片。 只是到了高中这个以学习为重的阶段，姜言的这份习性依旧不改，她十分遵守学校纪律，上课时规矩收敛。可是下课之后她所在的那片区域必定是班级里最欢快的。笑声阵阵，生机勃勃。 在课间大家基本都用来补觉的教室里，异常显眼。 可能是吵到一些同学课间休息了，所以不知被谁匿名举报到了班主任老陈那里。 于是在某个风平浪静的大课间，老陈气势汹汹的杀进了班里。 那时候姜言正在聚众讲鬼故事，正讲到关键剧情。在大家都屏气凝神时，姜言看见对面的同学脸色惊恐的往她身后指了指。她好奇的转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身后冷脸散发着怒气的老陈。 这一幕给姜言吓得够呛，差点留下终身的心理阴影，那一刻她觉得老陈比鬼还要可怕。 人证物证确凿，老陈当即就果断给她换了位置。 在全班同学的注目礼下，姜言灰溜溜的拎着书包，被老陈安排坐到了徐宴的身边。 那时候才刚开学大半个月，姜言连班里的人都还没认全，最熟悉的就是原来座位周边的同学们，就这么突然被调走，心中很是失落。 更何况这个新同桌她一点都不了解，只是课间偶尔听前桌的女同学提到过这个名字。 那还是刚开学的时候，她们聚在一起小声八卦说徐宴是班里长得最好看的男生。 听到这话，姜言十分好奇的往教室后方瞥了眼，然后在心里不屑的切了一声。 不过如此。 姜万里的职业是民警，年轻时的爱好是看扬善除恶的武侠片，姜言从小受姜万里影响，一放学就会跟着爸爸坐在电视机前看老版武侠片。 在这种耳濡目染下，她的审美和常人也有所不同。 姜言觉得健壮能打的硬汉才能称作帅哥。 即便是这么粗略瞥了一眼，姜言也能确定徐宴不是她眼中的帅哥。 白净清瘦，一拳就能被撂倒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没想到缘，妙不可言。 转眼间两人就当上了同桌。 本着随遇而安的乐观精神，姜言放好书包就跟新同桌打招呼。 “你好徐宴同学，我是姜言。” 课间教室里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徐宴也只是在老陈交代要给他换个同桌的时候抬头应了声。 面对姜言的热情招呼，徐宴看向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 然后很淡的回了句你好。 一点都不平易近人。 根本就是为了保持礼貌的敷衍。 姜言心里失落感更强烈，但面上没表现出来，继续欢快的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同桌了，我是个非常热心的人，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说，希望今后咱们能够互帮互助，共同进步。” 徐宴的黑发细碎遮在额前，垂眸做着桌上的试卷，并没有要继续和她对话的打算。 姜言不放弃的凑近了他：“徐宴，你说我的提议好不好啊？” 徐宴笔尖顿了一下，冷漠的吐出两个字：“不好。” “不好？”姜言懵了，“为什么不好？” 徐宴放下笔，目光挪向姜言，讲话的声音虽然平静却带着几分压迫感。 “首先，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其次，你的热心对我来说是负担，最后，请你没事不要跟我说话。” 姜言愣愣的看着他。 他长得真好看，眼睛湿漉漉的，讲话时候长长的睫毛扑闪，看上去有种毛绒绒的可爱。只是他的话语像是一块寒冰，冻透了姜言这颗火热的心。 她怔了好一会儿，迟疑着凑过去：“是班主任交代你，让你这么跟我说的吗？” 徐宴应该是没想到自己那样说了之后，姜言还会凑上来。 他语气冷硬的说：“随你怎么想。” 姜言点点头：“那你刚才说我没事不要跟你说话，是不是意味着我有事就可以找你？” “……” 领教到了姜言这见缝插针的搭话功力，徐宴这下彻底沉默了。 6. 第6章 在之后的一个星期里，姜言似乎是找到了人生的新乐趣，她开始孜孜不倦的试图撬动徐宴的话匣。 “徐宴，你家住在那里？” “……” “徐宴，今天英语老师布置的作业你抄了吗？” “……” “徐宴，你说一公斤的铁和一公斤的棉花哪个重？” “……” “徐宴，她们都说你长得很帅你知道吗？说你是我们年级里最好看的男生，但我觉得如果她们知道你的这种性格可能就不会觉得你是最帅了。” “……” 坐在两人前面的江旭文转头同情的看了眼徐宴。 兄弟每天都饱受学习和姜言的双重摧残，这种痛苦不是常人能忍的，但看徐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江旭文心里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小小年纪就已拥有这种定力，将来肯定大有作为。 人都是要脸的，姜言这热脸总是贴着冷屁股，慢慢跟徐宴的说话频率也就减少了。 最重要的原因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徐宴突然非常认真的跟她说，“姜言，你能不能不要影响到我学习。” 姜言顿时就蔫了，可以说是兴致全无。 影响别人学习这顶帽子，她真的担当不起。 她讷讷的说了声对不起。 心情也变得十分难过低沉。 好在两天之后就迎来了十一假期，姜言的这份伤心没能持续多久，就开始摩拳擦掌的兴奋了起来。 因为爸爸妈妈开学的时候就说了，十一假期要带她去江南进行为期七天的旅游。 但她万万没想到，就是这场旅游，让她和徐宴这本就贫瘠的关系变得更加寸草不生。 姜万里给一家人报的是当地的旅行团。老父亲贴心的考虑到姜言容易晕车，于是在旅游套餐里特地加了钱，选择了飞机来回。 但是姜万里没有料到的是，从市区去机场的这段路，旅客需要乘坐的是旅行团包的大巴车。 十月初的闷热未消，大巴车里开了空调所以不许开窗，破旧的车厢内各种刺鼻味道混杂着向姜言席卷而来。 姜言这下晕的是昏天黑地。 去机场的路上虽然很难受，但到了机场她缓了一会后，还是开心了的坐上了去往江南的飞机。 姜言坐在飞机座位上，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洁白云层，美滋滋在脑海里勾勒着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的绝妙画面。同时耳机里还十分应景的放着周杰伦的《青花瓷》。 /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 /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 /在泼墨山水画里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 …… 一切都很好，姜言心中是对这趟江南之行的无尽期待。 不巧的是那年的十一出行人数创历史新高，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在江南的各个景点看了七天的人山人海后，一家人愁眉苦脸的坐上了回程的飞机。 十月七号这天学校里要上晚自习，姜言下了机场大巴后立刻转公交车往学校赶。 终于在晚自习开始前的十分钟跑进了教室。 通常情况下，晚自习开始前半小时，教室里就安静了下来，整间教室里除了纸张翻页声，就是笔尖落在纸面上的沙沙声。 大家都在埋头苦学，只有姜言有气无力的趴在座位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坐了一下午的车可以说是难受至极，再加上这个假期的心情也不怎么样，加起来更是生理心理的双重打击。 下午忙着赶车所以硬忍着，此刻终于可以安稳坐着了，姜言觉得自己忍不住了。 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因为坐的是靠墙的位置，所以她转身想跟徐宴说让他起来下，她要去厕所。 只是刚侧过身，话还没开口，就觉得一阵眩晕感忽然侵袭而来。她用手肘撑住课桌，猛地弯腰吐了出来。 更不凑巧的是，她不止吐到了地上，还吐在了徐宴的大腿上，更有少部分呕吐物溅到了徐宴的书包和蓝白色校服外套上。 姜言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力阻止。 完了完了完了。 她维持着这个俯身的姿势一动不动，思想完全停滞，心中万念俱灰。 脑海里一片嗡嗡声，甚至还能听到周围同学议论的窃窃私语。 紧接着，她看到徐宴站了起来，大腿处的污秽物也顺着他的裤管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姜言觉得可能她死在徐宴面前，徐宴都不会原谅她了。 眼前的场景惨不忍睹，是她自己看了都恶心的喉咙泛酸的程度。 关键是和徐宴做同桌的这段时间，她或多或少的了解些徐宴的性格习惯。 他好像有点洁癖，桌面上书本搁置整齐的像进行过军训，试卷会分门别类的整齐夹好，不穿的校服外套会一丝不苟的叠好。 和这个年纪很多满身臭汗的男生不同，他永远都是清爽干净的模样。 姜言的书桌和她的性格一样大大咧咧，桌上的书和试卷摆放的非常杂乱，多次挤占了徐宴的桌面空间。老师课上说要讲哪张试卷，她都能从那堆摞起来的书里翻个半天。 有一次她正吭哧吭哧在那堆乱书里翻着老师下节课要讲的卷子，不经意间一个抬眼，她看见了徐宴注视着那堆书的眼神。 少年毕竟还是少年，即使他掩饰的很好，姜言仍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两分嫌弃三分无奈，以及五分不可思议。 他连自己摆乱的书都会嫌弃，更何况自己现在吐在他身上了…… 正因如此，姜言这一刻真的很害怕，很内疚，甚至连抬头对徐宴说声对不起的勇气都没有。 怕从那张好看的脸上看到厌恶。 她看着徐宴一声不吭的离开了位置，脑海里胡乱猜测着他可能是去跟老陈诉苦了，毕竟是老陈把自己安排到了他身旁，所以说现在发生这种事情老陈也有责任，也不完全是她的错……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就看到自己的脚下，出现了一只湿漉漉的拖把。 “抬脚。” 这声音毫无感情，姜言却有点错愕。 她抬头看见徐宴下颚紧绷，正认真用拖把拖着脏兮兮的地面，拖完之后就拎着拖把走出教室，去了走廊水池那边涮拖把。 直到他拿着拖把来回拖了五次，攥着拖把杆的手都使劲到指节发白，把姜言脚下的地面拖的锃光发亮时，姜言才唯唯诺诺的说了声对不起。 带着点哭腔。 徐宴没有回应她，而是利落的拎起书包和衣服走出了教室。 姜言的目光跟随着他，见他走出教室就打开窗户探出身子看他，结果看见他转身下了楼。 姜言关上窗户，整个人恹恹的。 她此时毫无学习的心情，拿起桌子里的保温杯漱了漱口后，就叹口气往桌子上一趴。 上课铃打响，数学老师来看学生上晚自习的时候，看见徐宴的位置是空的，就询问了班长。 班长快速跑到讲台上，小声跟老师说了几句话，老师点点头，没再继续询问这件事。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之后，徐宴才回到教室。 姜言立刻坐直身子，视线偷偷瞥向他。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他从头到脚的衣服鞋子都换了，甚至连书包都换了。 他的黑发半干未干的柔顺垂着，肯定是去寝室里面洗了个澡。 他还能写数学试卷上的题目，说明情绪稳定，这件事对他的心理摧残应该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大。 姜言在心里暗暗琢磨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凑了过去。 她眨眨眼，语气是带着点期盼的小心翼翼：“你是已经原谅我了吗？” 徐宴头都没抬，说的话更是冷硬：“我为什么？” 姜言瞬间脑补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我为什么要原谅你？你做出这种事情我没跟你追究就不错了，你还敢在这跟我谈原谅？ 他的这个问题的确把姜言给难住了，她嗫喏着说：“或许因为，因为，你是个好人。” 那是同桌半个月以来，姜言第一次看见徐宴对着她笑。 徐宴转头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注视着她，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唐的笑话似的，他勾了勾唇角，带起了一片冷意。 …… 7. 第7章 往事不堪回首。 姜言本来躺在床上困的迷迷糊糊的，但是想到高中这件事立刻完全清醒了。 不仅清醒了，还尴尬的脚趾蜷缩。 她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想了想还是伸手打开灯，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徐宴发消息。 姜言：【其实仔细想想，你对我也蛮好的。高二我吐在你身上那次，你看我难受，没有骂我，也没有让我去把地拖了，而是自己去拖地】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多年后，旧事重提，姜言陷入回忆中，仍是带了点感动。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收到了徐宴的回复。 徐宴：【那是因为知道你拖不干净】 ……感动的气氛被破坏，但是姜言咬咬牙继续发：【徐宴，你真是个好人】 徐宴：【你差不多得了[微笑]】 姜言嘿嘿一笑，默默在心中替他补了那句他没说出口的话——别不识好歹。 大概多年前的那天，他内心想的，但没说出来的就是这句话。 那时她不懂，但现在她懂了。 对于男生来说，好人这两个字可能是一种别样的侮辱。 她把手机放在枕边，往后一躺倒在了柔软的床上，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 周一早上，姜言心情沉重的去了公司。 刚坐到工位上，就收到了钟雯的消息。 钟雯：【！！！！！！】 这一连串的感叹号让姜言不明所以。 姜言：【？？？？？？】 钟雯：【快看微博！热搜上有你！】 姜言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点开微博热搜榜。 她在热搜榜上看到了几个很眼熟的词条。 #徐宴好帅# #论配音男演员的颜值# #音檬工作室见面会# …… 姜言皱着眉头点开了徐宴的词条热搜。 在这个热搜词条里，基本都是昨天去见面会现场的粉丝上传的徐宴高清照片。 但是！ 作为上台互动的粉丝之一，她1080p高清肿脸素颜照片在这个词条里泛滥成灾。 她随意点开了其中一张照片，细细观摩起来。 照片上她像个痴呆一样眼神木楞，而站在她身旁的徐宴，正站姿挺拔，眉目含笑的看向她。 虽然她只是徐宴的背景板，但是和徐宴精致秀美的脸庞比起来，她简直粗糙的不堪入目。 她的身高本来就只到徐宴的胸口，昨天穿的宽大T恤和平底鞋把她衬的更矮了。 简直就是现实版“男明星与女素人”。 姜言觉得一阵眩晕感向她袭来。 她真是要被自己丑晕了。 忍着强烈的不适，姜言颤颤巍巍的点开了昨天见面会的所有相关词条。 毫无意外，每个词条里都有不少她的痴呆照。 姜言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在这么多和她有关的照片里。 大家！居然！没有一个人！给她P图！ 同为女生，难道不知道P图的重要性么！ 不止照片，词条里还有很多昨天见面会的视频上传。 因为徐宴人气最高，所以她上台时的那段和徐宴的互动视频，赞和转发量非常多。 姜言根本没有勇气点开视频，但还是忍不住点开了评论。 在一众夸赞徐宴的评论里，她敏感的捕捉到了零星的几条，对她的讨论。 网友落日玫瑰雨：帅哥旁边那个女生的眼神真是让人无语…… 网友星星小熊甜糖：感觉女粉丝讲话没什么文化的样子。 网友开心彩云：她怎么一直握着徐宴的手不放啊？这属于骚扰了吧[流汗] 姜言忍了又忍，但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回复了开心彩云：说不定是徐宴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放呢？ 一分钟后，姜言就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开心彩云：我有脑子我会想，你是傻逼才会这么觉得。 姜言：？？？ 谁是傻逼？ 真是赤裸裸的网络暴力！ 她明明是当事人好不好！ 大家上网发言时能不能做个有素质的人？ 能！不！能！ 姜言放下手机，无力往椅子上一靠，抬头看向公司的天花板。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不行。 她气不过。 啊啊啊！ 抱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勇气，她给徐宴发了消息。 姜言：【你知不知道你上热搜了？】 姜言：【怎么办，热搜上还有我的丑照！】 姜言：【好丢脸！我不想活了！！！】 姜言：【现在我就要从公司天台跳下去，Right Now！】 姜言：【兔子哭泣倒地表情包】 徐宴回复了一条语音。 背景音有点吵闹，但他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果你现在从公司天台跳下去，那么明天热搜头条就是你躺在地上的照片。运气差点，遇到无良媒体可能会连马赛克都不给你打。如果这成为你人生中最后的照片，岂不是更丢脸。” 姜言本来的情绪是无比高昂的愤怒，但听完他这如同恐怖片的分析后，瞬间心静自然凉。 姜言：【我开玩笑的，夸张效果，夸张效果】 姜言：【兔子嘿嘿笑表情包】 徐宴：【你有没有关注我的微博？】 姜言所有的怒气都转变为心虚，点开微博立刻关注了徐宴的账号。 姜言狗腿回复：【那必须，我力争当你的铁粉！】 徐宴：【告诉我你的微博名】 姜言：【兔子没有拖延症】 姜言：【你这是要检查我有没有关注你？】 姜言从不发原创微博，注册微博六年了，她的三百条微博都是在转发锦鲤。 最近要考试了，去微博转发条锦鲤。 最近有点郁闷，去微博转发条锦鲤。 最近没钱花了，去微博转发条锦鲤。 …… 所以她一点都不害怕被别人知道微博账号。 别人从她的微博账号中，最多能判断出她是个迷信……不，是个有信仰的人。 见徐宴还没有回复她，姜言就点开微博，意外发现自己的粉丝量那里的小红点显示＋1。 姜言的粉丝本来只有寥寥的六十一个人，大部分还都是僵尸粉。 这下粉丝数变成了六十二。 她好奇的点进去，想查看多的这个人是谁。 新增的关注是一个红V的头像。 姜言满脑袋问号的看了眼账号名字，又揉揉眼睛看了一遍。 嗯？ 是徐宴！ 此时徐宴的消息也发了过来：【你在微博上发张你觉得漂亮的照片】 姜言：【什么意思？】 徐宴：【你不是觉得热搜上的照片丑？我给你转发澄清】 姜言震惊：【好社死！我不要！】 徐宴：【那就不要为此烦心，更不要说什么不想活了的话】 徐宴：【热度很快会过去的】 姜言唯唯诺诺：【哦哦，好的】 姜言忍不住又发了一条：【你真的不觉得我热搜上的照片很丑吗？】 徐宴：【不觉得】 徐宴：【比平时还要好看点】 姜言：“……” 徐宴的审美真是让别人捉摸不透。 但不得不说，徐宴的话很好的缓解了她在这件事情上的焦虑。 有句话说的很对：新的烦恼会替代旧的烦恼。 眼下，她盯着电脑，开始发愁手头没写完的稿子，陷入了浓重的惆怅。 姜言愁着愁着就开始跑神，思绪飘向了从前的从前…… 8. 第8章 她现在实习工作的名称说的高级点是财经撰稿人，说通俗点就是个写稿子的，还是集齐所有苦逼技能的那种。 姜言与金融的这段故事，还要从四年前说起。 高考完后，在费尽心思的选完前五个专业后，她实在没有什么想选的专业了。 但是报志愿的时候，又有点强迫症，觉得第一志愿那里，填写专业的地方空着着实不太美观。 于是便鼠标一点，小手一挥，在专业的第六栏随便选了个金融学填了上去。 那时她很无所谓的想，总不至于这么倒霉就被最后一个专业录取了吧。 就这样，在报完高考志愿后，她整个人沉浸在一种轻松愉快的氛围里，直到被姜万里催着去查询录取情况那天，在看到自己的专业是金融时，姜言整个人都震惊了。 万万没想到……倒霉蛋竟是她自己！ 她从小就对数字不敏感，高考也是数学考的最差，数学的分数才刚刚及格，全靠其他的科目撑着，高考总分才不至于太拉胯。 所以报志愿时候，她也是尽量选择避开和数字有关的行业，选的专业都是文学和外语之类的。 没想到机关算尽，却还是这么个结果。 就这么恍惚了几天，在爸妈的安慰里接受现实后，姜言乐观的想着，金融学也未必就都是数学。 但是大学的课程狠狠给她上了一课。 高等数学，政治经济学，西方经济学，计量经济学，国民经济统计学…… 这些科目学的她是眉头直皱，头昏眼花，临近考试周的时候，每天都去抱着一摞书去图书馆里泡着。很努力了，期末分数才能够堪堪飘过及格线。 姜言在寝室里，看着桌上堆着的一摞金融相关的书，就会时不时的叹口气，周身都散发着如同大雾弥漫般的忧伤。 姜万里得知姜言学的这个专业，每每打电话都会对很忧心的她旁敲侧击：“丫头，做人不能昧良心，咱们家也不缺钱，你以后可不能做假账啊。” 姜言觉得姜万里的担心实数多余。 别说假账了，真账她绞尽脑汁了都还做不明白呢。 …… 总之大学整整四年，她就像是鱼到了天空，鸟到了陆地，人类到了海底，在无法适应的环境里苦不堪言。只有求生的本能让她还不至于太过窒息。 可以说是又持续过了四年的高三生活。 大四上学期她又随大流的考了一波本专业的研究生，学的艰难不说，结果也自然是没考上。 姜言对于当年那个轻点鼠标，为了不空那一格，选了金融专业的举动，悔不当初。 人生中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如果能重来，她一定会对着那时的自己大声呼喊四个字：不要手欠！ 因为这痛苦的四年，她是万万不愿意实习再接触相关的专业，所以辅导员说给她介绍个文字方面的实习时，她一口答应了。 谁曾想辅导员口中的文字方面的工作是——写！财！经！稿！ 不仅要继续和数据金融打交道，还要忍受编辑催稿的折磨。 倒霉蛋又是她自己。 …… 姜言看着眼前打开却一字未写的文档，痛苦的抓了抓头发。 什么宏观经济，资本市场，上市公司动态……她真是一点都不感兴趣。 她想辞职啊！ - 会议室里，俞丛轩关掉电脑，蹑手蹑脚的来到徐宴身边，八卦的凑近问：“兄弟，你在劝谁不要跳楼？” 徐宴正在看剧本，懒得搭理他。 俞丛轩不放弃，不怀好意的继续问：“你怎么知道有的媒体报道不打马赛克，你见过？” 徐宴头都没抬：“你可以去跳试试，和你有关的新闻我会烧给你的。” 俞丛轩抬手摸了摸鼻子，啧了一声。 这真是区别对待。 “话说，”俞丛轩坐到了徐宴身边“你原来不是不想去当杂志模特的吗？怎么突然改了性子？” 徐宴言简意赅：“赚钱。” “真是少见的工作狂，”俞丛轩拿起桌边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赚这么多钱你打算怎么花？” 徐宴没什么情绪的吐出了两个字：“结婚。” 俞丛轩嘴里的水还没咽下去就一口喷了出来，他惊诧的看向徐宴：“什么？结婚！兄弟你要跟谁结婚？！” “不对，”俞丛轩抬起手，狐疑的说，“等等，我印象中你没有女朋友的啊，你女朋友是哪位？” 停顿片刻，俞丛轩听到他平静的声音：“现在是还没有。” “还没有？”俞丛轩晃晃脑袋，“那你这未雨绸缪的时间未免有些太早了吧。” “你又怎么知道太早，”徐宴看向他，“天要什么时候下雨，又不会和你商量。” “我……”俞丛轩话被堵住，随即打哈哈说，“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啊？我表妹最近一直跟我打听你呢，不是我自夸，上次她来公司你也见过，我表妹长得挺漂亮的，人性格也好，是钢琴老师，家里条件不错，你们年龄也合适……” “你最近是不是挺闲？”徐宴悠悠的打断了俞丛轩的话。 “那必须的啊！”俞丛轩眼睛一亮，喜气洋洋的说，“这不就是为了空出时间来给你俩牵线搭桥嘛！” 徐宴闻言嘴角扯出了点笑容，意味深长的说：“老田今早还说想找个人陪他一起去谈项目，问我谁比较有空呢。” 老田是音檬公司的老板，一位爱穿蓝色条纹衬衫的中老年男子，为人和蔼慈祥，但就是特别爱说教，可以说是一位行走的鸡汤大师。 他在公司里走动时，但凡遇上个稍微清闲点，有空听他讲话的年轻人，就要逮住激励一番。 因此大家平日里在公司对老田是能避则避，每次老田来视察的时候，大家的工作的积极性就格外的高。 若是跟他一起去出差，那耳朵定是能磨出茧，还没办法申请工伤。 “啊？”俞丛轩傻了，“你跟他推荐我了？” “还没有，”徐宴唇边笑意更盛，“但是可以有。” “……” 俞丛轩看向徐宴，只觉得此刻他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样子像极了一只不安好心的漂亮狐狸。 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俞丛轩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般说道：“看看我这记性，我高中室友之前说喜欢我表妹来着，我突然觉得他们很相配，我这就去联系他俩给他们牵线组个局，年轻人就是得多认识交流，哎呀我可太忙了！” 说完就往门口走去。 “等等。”徐宴叫住他。 俞丛轩疑惑转身：“还有什么事？” 徐宴抬了抬下巴，嫌弃的说：“把你吐在桌上的脏东西清理掉。” 俞丛轩顺着徐宴的视线看过去。 深棕色的木质桌面上是一滩小小的水渍。 俞丛轩定睛一看，原来是他刚才听徐宴说要结婚时，他因为太震惊把嘴里的矿泉水喷出来了。大部分都喷到了地上，还有一点留在了桌面上。 俞丛轩认命的走上前抽出纸张开始擦。 徐宴拿起剧本站起身，往会议室门外走去。 他在经过俞丛轩身边时停住脚步，皱眉看了看桌面，又很快移开眼，淡淡开口：“门口柜子的第二格里有消毒液，擦完记得要用消毒液消毒三次。” “我说你别太……”俞丛轩刚想发牢骚，却在偏头对上徐宴的眼神时立刻改口，“好嘞！” 他擦，他擦还不行吗？ “会议室是公众场合，你要注意个人卫生。” 轻飘飘的撂下这么一句话，徐宴就离开了。 俞丛轩在心里暗暗叫苦，等徐宴走远了，这才一边擦桌一边抬眼看向徐宴的背影，紧接着重重的叹了口气。 哎呦喂，哪家倒霉闺女嫁你啊。 徐宴这人，漂亮的跟个女孩似的，却又比女孩娇气，还满肚子坏水。 简直是虚有其表。 虚有其表！ 9. 第9章 时间转眼间就到了五一假期。 姜言的论文在经历三次改稿后终于定稿，查重结果也比较理想，就等着六月份开题答辩了。 所以这次五一假期，趁着还不忙，她坐车回了趟家。 坐在回家的高铁上，姜言透过窗户看着外面不断倒退的田野，脑海里纷杂的想着以前的事情。 大学考来南州后，她回家的频率并不高。 因为南州和北林离的很远，从南端到北端。高铁需要五个小时，火车则需要十二个小时。 一来一往，舟车劳顿，实在麻烦。 四年前，她不顾父母的反对，前三个高考志愿填的都是南州的学校。 只是因为李默涵在南州。 爸妈虽然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但是见她坚持的模样，也就没再劝说。 有时候爸妈太想她了，会从北林坐很久的车来南州看她。 高铁车厢内很安静，姜言身体往后一靠，不经意间看到旁边的大哥的平板上正在放的电影。 姜言顿时就觉得人不可貌相，大哥虽然外表看着粗犷，实则非常有少女心。 因为大哥在看的电影是《初恋这件小事》。 影片里平凡的小水爱上了帅气的学长阿亮，为了引起阿亮学长的注意做了很多事情，最后小水变得漂亮优秀，却也和阿亮因为种种原因而错过。 但就像无数的爱情电影一样，最后的结局是大圆满的，时隔经年，两人因缘际会再度相逢后在一起了。 姜言沉沉叹了口气。 可惜现实不是电影，没有这么多的人能够在原地等你。 大哥平板里恰巧放到的一幕是小水初见阿亮学长。 漂亮的男孩一跃而下，像神明般照亮了小水的一整个青春。 姜言想起，她第一次遇见李默涵，是在高二结束的时候。 那时即将升高三，姜万里为了让她放松心情，暑假里把她送去跆拳道馆练跆拳道。 小时候，妈妈想把她送去学跳古典舞，但就在姜万里领着小姜言去兴趣班报名的时候，转个身就把她送去了隔壁的跆拳道馆。 为此爸妈之间还大吵了一架。 最后妈妈气的撒手不管，让爸爸负责她去上跆拳道班的来回接送。 所以后来每个周末，姜言都在姜万里的接送下去上跆拳道课，十分业余的学了三年。直到她上五年级时，姜万里在局里调了岗位，工作忙起来，送姜言学跆拳道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多年不碰，自然是生疏的。 因为她有一定的基础，所以教练并没有让她练多久，就开始了两两对练。 可在场馆内两两对练时，面对对手挥过来的拳头，姜言不知怎么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傻傻的站在原地。 慢了半拍，脑子里才闪过要躲的念头，可已经来不及。 眼见着对方就要打中自己，她下意识紧紧闭上了眼睛。 想象之中的剧痛却没有到来。 一只有力的大手蓦地扯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拉，姜言毫无防备的趔趄了几步，最后被搂住腰倒在了对方怀里。 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听见了一道关切又着急的男声：“你还好吗？” 姜言抬头一看，看见了张年轻帅气的脸。 她不由得一怔，这一眼像是过了很久，又好像不过短短几秒。 武侠片里有很多英雄救美的桥段，小时候姜言对此心驰神往，幻想着自己也能经历这种桥段。 但长大了才发现，这种桥段少之又少，便没有再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直到这一刻，发霉了的少女心才被唤醒，她觉得自己脑袋有点晕乎乎的，脸也有点发热。 不着痕迹的躲开对方的碰触后，姜言很小声的说了句：“我没事。” 李默涵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没事就好。” 那时李默涵高考结束，已经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因为是体育生，所以暑假闲来无事便在跆拳道馆兼职当陪练。 更巧的是李默涵是比姜言高一届的学长，两人都是北林一中的学生。 接下来的故事就变得很简单了。 偶尔的联系，经常的回想，懵懂的暧昧，在那时看来，便是喜欢了。 …… 过往仍在脑海里鲜艳如昨，可惜景色早已物是人非。 姜言摇了摇头。 许多初见时堪称惊艳的桥段，多年后再度回想起来，只能感叹一句——孽缘而已。 - 姜言坐的是下午两点的车次，到了北林已经是晚上七点。 拎着行李箱走出高铁站的时候，她在老地方看到了爸爸的车。一如这四年每一次她回北林，不论火车到达的时间有多晚，爸爸的车都会停在那里等她。 姜万里这次照常在来之前，买了姜言最喜欢吃的零食放在车上。姜言在打开车门看到零食的时候眼睛都有点酸，大概是因为有家人在身边的气氛太温暖了，所以原本能忍受的委屈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路上想跟爸爸说点什么，但是却总觉得不知怎么开口。 和李默涵分手这件事，姜言一直拖着没跟爸妈讲。还是昨天给妈妈打电话时，妈妈问她李默涵这次跟不跟她一起回家，她才讲自己和李默涵已经分手了，敷衍的说了个性格不合的理由。 她知道爸妈不信，但他们也没在电话里追问她什么。 姜万里看女儿这副蔫哒哒的样子，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路无言，父女俩到家的时候，妈妈杨丽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了很久，见到姜言，她连忙站起身凑近，像是着急问话的模样。 “行了行了，”姜万里率先拦住杨丽，“闺女今天坐车累了一天了，让她好好睡一觉再说。” 姜言顶着母亲担忧的目光躲进了卧室，把行李放好就准备休息了，只是刚洗漱完，她就听到了敲门声。 门口传来妈妈的声音：“小言，要不要吃葡萄。” 姜言连忙把床头灯一关，放低声音回答道：“妈，我已经睡了，不吃了。” “好吧，”杨丽说，“今天你早点休息，明早陪妈妈一起去买菜。” 姜言把头蒙进被子里，瓮声瓮气的回了句好。 10. 第10章 第二天一大早，姜言就跟着杨丽一起去菜市场买菜。 清晨的菜市场很热闹，新鲜的蔬菜瓜果五颜六色，让人看着心情就好。 杨丽让女儿跟着自己买菜，其实也就是想着买些她喜欢吃的。 最终母女俩拎着大包小包的往家走，正当姜言在为要吃红烧排骨和糖醋排骨而犹豫不决时，听到前方一句热情的招呼声——“杨姐，你们家小言回来了啊！” 姜言抬头一看，原来打招呼的人是邻居家赵阿姨。 她乖乖巧巧的说了一声：“赵阿姨好。” “哎呦好好好，小言又变漂亮了！”赵阿姨满脸笑容的看了眼姜言，“我记得小言之前不是说要订婚吗？准备什么时候定啊？” 赵阿姨真是不问则已，一问惊人。 这个问题一砸下来，姜言原本堆积出的好心情被砸了个稀碎。 杨丽怕女儿伤心，想抓紧把这个话头扯过去：“是这样，小言和他男朋友——” “赵阿姨，那位已经成前男友了，”姜言打断了妈妈的话，选择自己解释，“等我之后有了男朋友，一定邀请你来参加订婚宴！” 赵阿姨一愣，随即笑道：“对对对，肯定有更合适的在将来等着你呢。” 姜言刚要说是，就听到了赵阿姨紧接着的第二个问题：“之前听你爸说你要考研究生，考的哪里啊？” 赵阿姨每个问题都精准踩在了她的心碎点上。 姜言心中一滞，缓缓回答道：“研究生，我没有考上。” 努力了大半年，却连初试分数线都没过。 “哦？这样啊，”赵阿姨很吃惊的样子，“那小言你现在找的什么工作啊？” 姜言嗯了一声：“在南州找的金融方面的工作，不过还在实习。” 赵阿姨欣慰的点头：“南州好啊，环境经济都好，小言从小就成绩好，将来肯定有出息。” 姜言瞬间沉默了下来。 小时候她的确成绩好，但是现在好像也的确很失败。 感情失败，考研失败，就连这份工作她都不知道能做多久…… 回到家，姜言心里还是有点闷闷的。 她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最终还是从阳台推出了从高中就开始骑的自行车。 她去跟在厨房做饭的杨丽打了声招呼：“妈妈，我去碧湖公园骑会车。” “行，那你早点回来吃饭。” 姜言应了声好就骑着自行车出了家门。 五月的天气正好，阳光温暖明媚，远处天空蔚蓝，处处焕发着生机。 碧湖公园离姜言家不算很远，骑车经过六个路口就到了。 临近午饭时间，路上人和车都很少，姜言骑着自行车缓慢行驶在非机动车道上，感受着自然风景，试图平息心中不开心的情绪。 这么慢慢悠悠骑了一路，眼见着前方不远处就要到碧湖公园了，她一咬牙加快了脚蹬的速度。 就在自行车飞速行驶的过程中，她觉得右脸颊上突如其来的特别痒，像是被小虫子叮了似的，于是使劲晃了晃头，发觉还是会痒后，又下意识的伸出右手去挠。 意外的发生只在一瞬间。 由于她的手脱离了自行车车把，车身失去平衡，自行车往右一歪，人和车一起重重摔在了地上。 姜言一句卧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下一秒就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趴在了地上——手掌着地，膝盖着地，整个人与地面贴平。 人呈现出一种静止的姿态，旁边的自行车轮子却十分喜剧的嗡嗡转的飞快。 姜言瞬间就生理性流泪了。 手心疼，膝盖疼，下巴还磕到了地…… 好疼好疼，还好难过。 本来就是为了散心才出来的，结果这么摔了一下反而心里更堵了。 姜言原本是疼哭的，想擦擦眼泪就爬起来，但是趴在地上越想眼泪越止不住。 为什么她会这么倒霉啊！ 感觉过了很久，也可能只是很短暂的一段时间。 姜言用干净的手背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她想好了——她要回家！ 她不想去逛碧湖公园了！ 一点都不想！ 姜言抬起手，看见了被地面磨红的手心沾上了灰尘，泛着火辣辣的痛。 好在没有破皮。 她皱着眉拍掉手上的灰尘，重重叹息了一声，刚准备爬起来，就看到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双干净的白球鞋。 近在眼前，想不注意都难。 姜言在心中暗暗叫苦，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丢人不可怕，丢人的时刻被别人看见才可怕。 她已经脑补出晚上睡觉的时候，在被窝里回忆这一幕尴尬到脚趾蜷缩的画面了。 随即心里又开始生气。 别人倒霉的时候，这个人怎么不知道躲远点，反而还凑上来。 真没眼力见。 怀揣着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她硬着头皮仰起头。 视线往上挪。 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高瘦挺拔的年轻男人，男人戴着黑色口罩，一身衣服也是黑的，下颚微敛，正居高临下的垂眸看着她。 他逆光站着，姜言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只是生出了种莫名的熟悉感。 缄默十秒。 他太高，姜言仰头仰的有点累。 她眨眨眼，不确定的说：“我，我看你有点眼熟。” 听到这话，男人眼睛弯了弯，似乎是笑了笑。 他从容蹲下身，慢条斯理的开口：“可以，还没摔傻。”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姜言也瞬间察觉到眼前的人是谁。 “徐宴！”她诧异的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姜言，你可能忘了，”徐宴顿了顿，“不止你是北林人，我也是北林人。” 北林就这么大点地方，他出现在这里，难道不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个，”姜言唯唯诺诺的回应，“主要是我太久没在北林见到你了……” 一时间有点恍惚罢了。 “你还准备在地上趴到什么时候？”徐宴注视着她的眼睛，“能站起来吗？” “当然能，”姜言拍拍手，从地上爬了起来，站起来后又弯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在徐宴面前，她已经不觉得丢脸了。 毕竟她人生中这么多丢脸的时刻，都被徐宴看见了。 她已经习惯了。 姜言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想要抬腿走路，可右脚脚腕处却传来钻心的痛。 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凭经验来说，应该是肌肉拉伤了。 这肯定是没法骑车了，那就意味着她要推着车走回家。 姜言眉头皱起，从这里到家，步行的话可真不近…… 徐宴注意到她的脸色，问道：“哪里疼？” 姜言苦着一张脸回答说：“右脚腕很疼，很可能肿了。” 徐宴俯身扶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车：“你这是要去哪？” “回家！”姜言的语气很委屈，“我要回家。” 徐宴了然的点点头，长腿往自行车上一跨，倒显得自行车娇小了起来。 他转头抬了抬下巴，示意姜言坐在后座上：“坐上来吧，我带你。” “啊？”姜言傻眼了，“咱俩坐一辆车吗？” 徐宴笑了笑，慢条斯理的说：“你要是想自己走回家也可以。” 姜言一愣。 心中隐隐觉得有地方不太对劲。 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她的车吧…… “走不走？” 姜言立刻回神，慌忙点头：“走。” 拖着疼痛的右脚坐上了自行车后座后，终于舒了口气。 可此时她却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的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毕竟自行车就这么大一点地方，往上面看是徐宴宽阔的后背，往下面就是支撑着自行车座的金属管。 今天徐宴穿的是件黑色T恤，如果拽着他的上衣也不太合适。 姜言犹豫又犹豫，最终试探性张开双臂，手臂刚要虚虚环住徐宴的腰。就听见前方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不许抱我。” 姜言瞬间心虚，下一秒又立刻不爽。 这个人又来了，真是够吝啬的。 她现在这个情况，抱一下他怎么了。 明明她才是女生，怎么搞的像她要占他便宜似的。 再说了，他好像也没把自己当成女的过。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 他肯定是嫌弃她了，嫌弃她现在浑身上下脏兮兮的。 姜言倔强的回了句：“我才没有。”然后就赌气般用手握在了自行车座的下方。 这下总不会说她了吧。 11. 第11章 场面安静下来。 安静的有些尴尬。 徐宴没有再说话，握紧手把准备骑车，只是脚刚放在自行车脚蹬上，手机铃声就响了。 他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姜言在后座无事可做，开始对着他的后背发呆。 目光一扫，这才发现徐宴肩很宽，腰却精瘦，T恤的下摆显得有些空落落。 她忍不住又扫了几眼。 唔，身材不错。 平心而论，徐宴的个人条件很好。 那么，她开始思考，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没有交女朋友呢？ 都不说女朋友了，她甚至都没见过徐宴身边有什么关系好的女性朋友。 徐宴这个人，如果硬要挑点什么不好，那应该就是性格了。或许是因为他性格不好相处，不会哄女孩开心？ 但也不对啊，姜言摇摇头，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虽然他不会哄女孩开心，但是就凭他这副姿色，在大学里应该是有不少女孩愿意哄他开心的。 高中时就有很多不同班，甚至是不同年级的女孩来跟她打听徐宴，还问她要联系方式。 可是姜言没给过，倒也不是故意不给的。 因为那时她虽然和徐宴是看上去亲近的同桌关系，但是也只是看上去亲近而已。 联系方式，她也没有。 …… 那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姜言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开始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形。 这个念头大胆又放肆，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作为一个侦探迷，她深深的记得。 福尔摩斯曾经说过：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论有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她的大脑变得极度兴奋。 难道……难道徐宴他……他……喜欢男的？！ 这个想法一出，姜言就“嘶”的倒吸一口冷气，握住自行车座的力气都变大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所有的不合理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自己好像发现了惊天大秘密！ 前方的徐宴倒是被她的吸气声吸引，转过头关切的问：“很疼？” 她的思绪被打断，连忙回答道：“没有，不疼。” “稍微忍一下。”徐宴安慰完后，姜言听到他又跟电话里的人说起了话。 “温叔，我就不去吃饭了，我这边临时有点事。” “嗯，不用等我，你们吃吧。” “好，再见。” 他应该是在和家里的长辈说话吧，姜言想。 “你这次出门，是有饭局要参加吗？” 徐宴嗯了一声。 很显然，刚才徐宴打电话时说的那句“临时有点事”，就是要送腿脚不便的自己回家。 姜言深明大义的接腔：“如果很重要的话你就走吧，我没关系的。” “好，”徐宴答应的极快，立刻就从车坐上站起身，一副要放开车把的样子，“那我走了。” 姜言看着他突然站起来的身形，目瞪口呆。 完全出乎意料，他怎么会这样？ 按照常理来说，他不是应该极具绅士风度的说句没事，然后把她送回家的吗？ “哎哎哎！你不准走！”姜言立刻急了，“你走了我怎么办？”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可不想一瘸一拐的推着自行车走回去。 听了这话，徐宴又慢悠悠的坐下，平静的的问：“那为什么还让我走？” “那样说就只是，”姜言想着理由，“跟你客气一下嘛。” 谁能想到你真走啊？ 徐宴偏头看她，眼睛里透着认真：“不要跟我客气，不然我会当真。” “知道了知道了，”姜言敷衍的应付着，“快点走吧。” 但这件事越想越气。 她撇撇嘴，忍不住开始数落他：“就是我真让你走，你会走吗？”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他也根本没想着走，就是在逗她而已，欺负她现在行动不便。 没有回应。 她又喋喋不休起来：“你如果真走了的话，那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今天就是一个陌生人在这里，你也不能走啊，更何况咱们认识这么多年，这些年我对你不好吗？你有没有良心——” 姜言话还没说完，徐宴就蹬起了脚蹬，自行车开始行驶了起来。 毫无准备的她慌乱抓紧自行车座下方，隐约中好像听见他说了点什么。 但声音太小，夹杂在两侧吹来的风声中，让人听不真切，姜言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她疑惑的问了句：“你说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 姜言叹了口气，今天真是倒了什么霉啊。 “转个道，六个红绿灯之后的和园小区就是我家，麻烦你了，谢谢。” 说完她就开始看道路两边的风景。 上大学的这四年，北林发展的越来越快，很多地方都拆掉重建，矮小的房屋被一座座高楼替代，和记忆中的样子大相径庭。 车行驶到一半，徐宴停了下来。 他推着车靠到路边，扶着姜言坐在旁边的长椅上，嘱咐了句“坐好”，就往对面的商品房走了过去。 姜言看见他进了一家药房，很快，就拎着个塑料袋子走了出来。 他这是给自己买药了？ 姜言将信将疑的看着走过来的徐宴，不敢相信他突然这么好心。 徐宴走到她身旁，蹲下身子，轻握住她的脚腕搁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把她长裤的裤脚往上卷了卷。 姜言看向他，只能看到他黑黑的头发，低垂的睫毛，还有挺拔的鼻梁。 很少这个角度看他，难免觉得稀奇。 不过这个动作可以说十分亲昵，他的手掌直接贴着她脚腕下方的皮肤，她都能感觉到从他干燥的手心传来的温度。 姜言很不习惯这种感觉，并且他的大腿硬的有点硌人，她就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 “别动。” 徐宴声音严肃，她瞬间不敢动了。 裤脚卷起后，摔倒时蹭到地面的皮肤显露了出来。 这也是她第一次看清自己脚上的伤口。 脚腕处大片的皮肤破皮红肿，破皮处还泛着血丝。 画面太具冲击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那块伤口瞬间变得更痛了起来。 徐宴买的药品很齐全。他从袋子里拿出了棉签和碘伏，拆开包装，用棉签蘸着碘伏涂在了破皮的地方，又拿出了云南白药喷雾在她脚腕的红肿处喷了喷。 手指修长，动作利落，要不是他没有穿白大褂，姜言真的会恍惚以为对面是位医生在给自己上药。 目睹了徐宴的一整套动作后，她心里的那点尴尬早已消失不见，只是伸出手拍了拍徐宴的肩，笑眯眯的衷心的夸赞道：“徐大夫真是妙手回春啊！” 早已经听惯了姜言的俏皮话，徐宴抿抿唇，不置可否。 抹好药，把刚刚叠起的裤脚放下，徐宴再次轻握住她的脚腕，放到了地面上。 两人都站起身，就在姜言以为要走的时候，突然听到徐宴发问。 “这次分手，还会复合吗？” 12. 第12章 这个问题，看似不经意，可又突兀的不合时宜。 姜言不明所以的抬头看他。 他背光面对着自己，阳光从他的斜后方照射过来，模糊了五官的棱角，只是在那双注视着她的眼眸清晰无比。 眼珠黑漆漆的，压抑着很多不明的情绪，有审视，有不确定，好像还有一丝期待？ 姜言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不过徐宴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李默涵倒是真的。 面对着这样的眼神，姜言立刻坚定的回答：“当然不会！我说到做到！” 徐宴扯了扯嘴角，语气又冷了起来：“以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他的言外之意明显：以前你也是这么说的，最后不还是去找李默涵复合了吗？ 过往的几年里，的确有这么两三次，她发朋友圈说分手了，但那都是因为一些小事。她也就是故意让李默涵看到后，能够着急的来哄哄自己，都是些女生谈恋爱时会有的小情绪。那几条动态也都在复合之后就立刻删除了。 明明根本没有跟他提过，他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但此刻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姜言急了，气吼吼的说道：“这次是真的！你不相信我吗？” 她和徐宴从高中开始认识，虽然这几年联络不多，但在她心里，早就把徐宴当成了自己人。如今被他不信任，姜言竟然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很难受。 一抬眼看见他眼中的森然凉意，她顿时有一股急切的委屈涌上心头，鼻子发酸，眼泪控制不住的就掉了下来。 “我今天本来就很难过，就是因为难过才骑车出来散心，结果，结果心没散成还摔倒了，遇见你之后，我以为能心情好点，可连你也这么逼我，你还，还不相信我……” 姜言一边哭一边说，抽抽搭搭的讲完这段话，想起最近的倒霉事，用手捂住脸，抽泣的更厉害了。 徐宴完全懵了，之前的强硬在这一刻全被打碎。 他没想到姜言会哭。 他再说不出任何话，只是手足无措的站在她身前。 看着她哭的样子，徐宴心里涌出了深深的挫败感，这种挫败又立刻转为对自己的厌恶。 为什么又没控制住。 明明是他自己的情绪，为什么要发泄给她。 因为害怕希望再次落空，因为自己心里那点不可言说的卑劣期盼，却让她难过了。 他闭闭眼，无力感很强烈。 叹息般说道：“对不起小言，都是我不好。” 两人一步之隔，徐宴走上前，犹豫的伸出双臂，最后在她越来越大的抽噎声中轻轻抱住她。 “别哭了。” 姜言的身高只到徐宴的肩膀，在徐宴拥住她的那瞬间，她整个人都被他笼罩住，一股陌生又好闻的味道向她侵袭而来，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离他这么近过，近到耳朵贴在他心口上能听到他强烈的心跳声。她瞬间忘记哭，未曾想到过他会抱自己。 他的手安抚似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嘴里一直碎碎念般轻声说着一句话：“别哭了。” 哄小孩似的，生疏又无措，仿佛一直重复这句话，怀里的人就不会再哭。 姜言瞬间反应过来，赌气般的使劲推开他，大声喊道：“别碰我！” 而他，也就真的这么被她推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徐宴低着头腿脚生根般定在原地，额前的碎发柔顺的垂了下来，遮住眼眸，让人看不清神情。 姜言是真的很生气。 但是她从内心里明白，她并不是多气徐宴。 只是这么久以来的坏情绪累积在了一起，正好今天借着和他一言不合的导火索，全部都发泄出来了而已。 哭过之后，姜言心情平静了很多，此时一抬眼看见徐宴站在那的样子，心里生出了股不忍。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看上去似乎有一丝脆弱。 明明脆弱这个词，应该这辈子都和徐宴毫无关系才对。 姜言轻叹了口气，她觉得，还是以往那个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徐宴看上去顺眼些 可现在让她去求和，又有点别扭。 认真思考片刻，姜言拖着右腿，身残志坚的往自行车走过去，然后毫不犹豫的一屁股坐在了自行车后座上。 她看向了徐宴。 嗯，应该能明白她什么意思吧。 姜言等了好一会，等到她快忍不住放下面子想去找他时，他才一步步走过来。 又是沉默。 见他没有说话，她也就把话咽了回去。 当自行车重新行驶起来的时候，姜言盯着他的后背，觉得自己刚才的确是过了。 脾气都发完了，却又暗暗生出了些后悔，猛烈却又毫无用处。 还有，刚刚那么大哭，真的好丢脸。 姜言的脸开始发烫，脑海里胡思乱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等回过神时，发现已经到了自己家单元楼的门口。 姜言沉默着起身，看着徐宴伸手把自行车抬起来，开始往楼道里搬。 两人之将像是有一种无言的默契。 等到她也一瘸一拐的往楼道里走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一件事：自己只是告诉了徐宴小区地址，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家在哪个楼道的？ 而且看他这往楼上走的熟稔样子，像是之前来过一样。 怀揣着这份疑惑，姜言慢腾腾扶着楼梯扶手上了三楼。 果然看见徐宴正站在她家门口等着。 真是奇了怪了。 她按耐住心中的好奇，慢吞吞走到他身旁，敲了敲门。 杨丽系着围裙开门时，一眼就看到了表情不快的女儿。 杨丽问：“小言，你这是怎么了？” 姜言见到妈妈，立刻觉得委屈：“我骑自行车摔倒了，脚都摔肿了。” 杨丽关切的拉住姜言的胳膊：“严不严重啊？快进来我看看。” 等到姜言进门，杨丽才看到门口处沉默站着的徐宴。 察觉到杨丽的视线，徐宴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神色才有所松动，有了笑意：“阿姨你好，我是姜言的……” 只是话未说完就被杨丽接了过去。 “你是小言的高中同学吧？以前还来过我们家里。”杨丽笑眯眯的说，“我记得你，小伙子长得真帅。” 徐宴一愣，似乎没想到杨丽还记着他。 随即笑开：“这是小言的自行车，我出门正好遇见她摔倒了，就把她送了回来。” 把自行车推进去之后他又把手上的塑料袋递了过去：“这是她之后几天要涂在脚腕上的药。” 杨丽接过塑料袋后热情的招呼着：“谢谢你啊，进来吃饭啊，阿姨刚把饭做好。” “谢谢阿姨，不过今天就算了，”徐宴客气的推辞着，“我还有约，阿姨下次再见。” 徐宴刚走，杨丽就走向坐在沙发上的女儿，挡住她看电视的视线：“你怎么都不留你同学吃顿饭呀，人家好歹把你送回来呢。” “他有饭局，就不在我们家吃了。”姜言心不在焉的说着。 但她心里明白，那个饭局，他大概是不会去的了。 心里有点乱。 沉默了会，姜言突然想起了点什么。 “对了妈妈，”她想起刚才徐宴和妈妈的对话，疑惑的问，“徐宴他什么时候来过我们家？” 她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13. 第13章 杨丽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你忘了吗？你高三的时候发烧请了三天假，是他把你的各科试卷和书送过来的。” 姜言从小到大体质都很好，很少生病，在高三那么紧要的关口发了场高烧，杨丽记得很清楚。 “是他？”姜言诧异的问，“那些不是班长送来的吗？” “就是他啊，妈妈不会认错的，”杨丽说，“他还拎了牛奶和水果什么的过来，可夸张了，还给你爸拎了两瓶白酒呢。” …… 姜言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厨房门口，手扶住门框，语气有点闷：“你没跟我说过是他啊！” “我怎么没跟你说？”杨丽看向女儿，“他来的时候你正在屋里睡觉，他就说是你同学，我要叫你起来他还不让，在门口把东西放下就匆匆走了，也没跟我说他的名字。” 姜言记得这件事。 那是高三上学期的时候，临近年末，气温骤冷，班里好多同学都得了流感，上课时班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她也不幸中招了，本以为吃药就会好，没想到越来越严重，直接发起了高烧，因此不得不跟班主任请了三天假去医院吊水。 病情来势汹汹，她都没来得及从学校里拿书回家。 高三时间很紧，她原本在医院时和妈妈商量了，让妈妈去学校里拿她的复习资料，还有接下来几天各科老师要发下来给学生做的试卷。 结果请假第一天，她从医院回来后就躺在床上，药物原因再加上生病头晕实在难受，她昏昏沉沉睡了一个下午，醒来一看，资料和各科作业已经送来了，全部整整齐齐的垒放在自己的书桌上。 资料上还用便利贴做了笔记，试卷上很贴心的标明了要上交的时间。 姜言去问了妈妈，妈妈说是她同学送过来的。 听到这个回答，她潜意识里就认为是班长送来的，因为之前班里有生病的同学，班主任也是这样让班长去登门看望的。 时隔五年，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 原来那个人不是班长，而是徐宴。 怪不得，怪不得她病好返校后去跟班长道谢时，班长一脸的莫名其妙，疑惑的问她谢什么？ 而她竟然就真的迟钝到没察觉到任何不对，还了然的拍了拍班长的肩膀：“没错，班长，大恩不言谢！我懂我懂。” …… 姜言一拍额头，痛苦的闭了闭眼。 这么就那么蠢！ 吃完饭，她回到房间里，拉开书桌最下方的抽屉，抽屉放着一个收纳的小盒子。 小盒子里面放着头绳，发卡，耳夹…… 都是些女孩子的小玩意。 收纳盒旁边放着一个墨蓝色的首饰盒，首饰盒上印着某知名珠宝品牌的金色logo，姜言把这个首饰盒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条珍珠项链。 珍珠莹白圆润，泛着柔和的光泽。 姜言记得，她发烧醒来的那天，一睁开眼除了看见桌上的一摞书，还看见了这个长方形的首饰盒。 这个首饰盒被放在了那摞书的最上方。 她当时发烧，头昏脑涨的，还以为这条珍珠项链是妈妈买给自己的，就随手收到了书桌下的抽屉里面。 现在看来，应该不是这样。 这时杨丽抱着衣服进来，要把晾干的衣服放进衣柜里。 姜言问：“妈妈，这条项链你还记得吗？” 杨丽偏头看了一眼：“这个不是你自己买的吗？” “我自己买的？”她懵了，“我什么时候买的？” “这就是高三你发烧的时候，你那个男同学送过来的啊。”杨丽说，“肯定是你自己用零花钱买的，结果落在学校了，你同学把项链和书一起送过来后，我就把这些都放到你书桌上了。” “……” 姜言沉默了。 高中时候，她的确花钱买过很多条水晶手链，但她从来没有花钱买过一条珍珠项链。 那时候她十几岁，喜欢的才不是典雅庄重的珍珠，而是闪亮透明的水晶。 她以为是妈妈买给自己的。 妈妈以为是她用零花钱买的。 因此，两个人谁都没有对这条项链有过一句疑问。 结果都不是。 她现在才明白，这条珍珠项链，是徐宴买的。 姜言心情沉重的爬上床，张开双臂往床上一躺。 心里隐隐清楚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微微抿唇，出神的盯着天花板。 一空下来，思绪就被回忆侵占。 记忆被拉回了高中—— 很难想象，高二整整一年，姜言和徐宴作为距离最近的同桌，两人之间的交集却寥寥无几。 自从姜言晕车吐在了徐宴身上后，她就自知理亏，也没有再跟徐宴主动说过什么。 两人之间最多的对话就是在数学题上了。 徐宴的数学在文科实验班里都是第一名，姜言偶尔有实在弄不懂的题目，会问他。 刚开始姜言十分忐忑，毕竟两人私交甚浅，她也深知自己在徐宴心中不是什么好印象。 但还是厚着脸皮去问了。 好在徐宴在这方面并没有不理她，还会十分耐心的跟她讲题目的解法。 不仅讲的通俗易懂，并且从她支支吾吾，混乱不清的描述中很快就能捕捉到她对于题目，想不明白的点在哪。 有时候姜言觉得自己还没讲明白呢，徐宴就已经明白了她想表达什么。 因此，虽然徐宴平时都很冷漠，但她还是庆幸的。 庆幸自己有个聪明的，会给她解释数学题的同桌。 两人之间的关系有所变化，是在进入高三的时候。 高三学习压力大，很多同学为了节省时间都选择中午不回家了，而北林一中的食堂又着实不好吃，所以会有很多家长在中午送饭过来。 通常都是家长送饭到学校门口，同学去校门口拿饭，再带到教室里吃，吃完就继续看书。 姜言也不例外。 但她很快发现一件事情。 那就是徐宴每天中午吃的饭菜极其清淡。 不论早晚，都不见肉腥，甚至有时连个鸡蛋都没有。 有很多时候他用方便面就对付了午饭。 姜言家里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她的父母都有稳定的工作，条件还算不错。 高三时候杨丽更是变着法的给她做饭，力求营养搭配均衡。 姜言每天皱着眉头，看徐宴就这么豆芽土豆方便面的吃。 不禁感到了命运深深的不公。 他吃这些，还能长这么高，这么好看，脑子这么聪明。 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 姜言从来都没想过徐宴会是家庭条件不好的人，因为不论是他的长相还是穿着，看上去都像是富养出来的孩子。 他身上没有一点穷苦的样子。 直到看见他的饭菜，姜言才猜测他的家庭条件可能不好，但是家庭条件再不好，父母也不能这么克扣孩子的吃饭钱啊。 姜言苦着脸看向徐宴没有油水的饭盘，在心里有点暗暗埋怨他的父母。 要是她爸妈有个徐宴这样的儿子，又高又帅，不用家长操心学习，成绩还能这么好，那肯定做梦都能笑醒，哪里会这么对他。 终于在有一天，姜言忍不住好奇，在徐宴吃饭的时候凑过去问：“高三每天需要耗费多少脑细胞啊，你这么吃，不会觉得吃不饱吗？” 这点菜，她一个女生看了都觉得少，更何况徐宴是男生，还是正值成长发育期的男生。 那时候徐宴真的很瘦，姜言也是真的担心他。 听到姜言这话，徐宴停住筷子，语气很冷的说了句：“不用你管。” 姜言怂怂的说了句哦，默默缩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可不敢惹他，不然不给自己讲数学题了怎么办。 14. 第14章 有句话叫做一语成谶。 没过多久，学校就组织高三学生进行了体检。体检结束后，班主任老陈在晚自习时走到徐宴旁边，让他再去医院测一遍，他的血压低于正常值。 她坐在旁边听到了，密切的关注着这件事，死缠烂打的陪着徐宴去做了抽血。 去医院的来回，徐宴全程都冷着一张脸。 因为他不愿意让姜言跟着他去抽血，但是她硬要跟着。 最后检测结果出来了：徐宴是因为营养不良导致的贫血，贫血导致的低血压。 医生再三嘱咐要平衡膳食，补充营养，尤其这一年面临高考，营养一定要跟上。 姜言坐在医生对面，认认真真的听着医生的嘱咐，听的频频点头。 “好的好的，医生，我们会的。” 相比姜言的热切，徐宴没有表情的站在她旁边，看上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当天晚上回家后，姜言就去网上查了营养不良的百科词条： 【营养不良会导致情绪下降，情绪会变得更加抑郁。因为营养不良会导致神经系统代谢紊乱，这种紊乱会表现在情绪上，容易出现抑郁和情绪低落，还很容易导致疲劳。因为营养不良会导致身体缺乏能量和营养，从而导致非常明显的疲劳感。】 看完这段话，姜言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说，徐宴不爱搭理她是因为他的精神和体力都不好？！ 她觉得自己终于摸到了事实的真相。 怪不得呢。 想想看，当你整个人抑郁又疲劳的时候，有个人在你耳旁叽叽喳喳的吵来吵去，精力十足的净说些没用的废话，甚至还热情的邀请你一起去做些毫无意义的破事。 你烦不烦？ 如果是她，都恨不得把那个吵吵嚷嚷的人打一顿才解气。 想到这里姜言瑟缩了一下。 以前她一直觉得徐宴的脾气不好，现在才觉得徐宴的脾气已经算得上是非常好了。 检查结果出来的第二天，姜言就让妈妈做了两份午饭，等到中午一起给带到学校。 一份是她自己的，一份是徐宴的。 中午拿到饭后，姜言回到座位上，她戳了戳徐宴的肩膀，把准备好的饭盒递给他。 徐宴侧眸瞥了一眼，就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只看一眼就收回视线，没有接，也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姜言心里感叹着，真是的，怎么板着脸还能这么好看啊。 有个这么好看的儿子，他的爸爸妈妈怎么会舍得不给他吃饭。 徐宴拒绝接受，是她意料之中的结果，不过她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办。 姜言打开饭盒，妈妈今天给她做的是小炒黄牛肉，腊肠蒸豆米，素炒西蓝花，还有份葱油鸡。 食物的香味很快飘散开来，前排的曲欣佳闻到香味立刻转身，看着她的饭盒羡慕的说：“姜言，你今天吃的真不错。” 她笑眯眯的回答：“你想吃什么？我分给你。” 曲欣佳一点没客气，快快乐乐的用筷子夹了根鸡腿走了。 “你看，这种同学之间互相分享食物的行为不是很好吗？”她凑近徐宴，小声的说，“我和曲欣佳都很开心啊，你吃了我也会很开心的。” 徐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姜言咬咬牙，这是要逼她使大招。 她伸手把徐宴手中的筷子一夺，又迅速把他面前不见荤腥的饭盒端走。 单刀直入的说：“你不能吃这个！” 徐宴额角跳了跳，终于忍不下去。 他转身看向姜言，一字一顿的说：“你有完没完？” 徐宴冷着脸发脾气的样子还是挺唬人的。 姜言一直觉得徐宴的长相很神奇：虽然他笑的时刻寥寥无几，但他少数笑起来的样子都如雪后初霁般温暖，可他没有表情的时候又给人十分难以靠近的冷清感。 嗯，他现在生气的样子简直像一尊瘟神。但，是一尊漂亮的瘟神。 漂亮的瘟神…… 姜言被自己脑海中突然冒出的形容词逗得有点想笑，但是面对徐宴又有点怂，于是脸上就有了一似哭似笑的别扭感。 徐宴还以为她是被自己吓到了，缓和了表情，淡淡说了句：“把饭盒还给我。” “不行！”她瞬间拒绝，“让你吃这种东西，就是我的不孝！” 不孝？ 这和不孝有什么关系？ 徐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皱着眉头问：“你说什么？” 姜言清了清嗓子。 “因为我爸妈都知道你在给我讲数学题，我今年数学成绩进步都是因为你，所以我爸妈一定让我带饭菜给你吃，表达他们的感谢。你不听我的话可以，但你总不能不听长辈的话吧？” 徐宴没有说话，但是姜言敏锐的察觉到他的神色有所松动。 于是她继续软下声说：“这是我爸妈的期待，如果你不吃，那我就完不成他们的期待，那我不就是不孝了吗？再说了，你如果因为营养不良生病了，那谁还能给我讲题？我的数学还能去靠谁呢？徐宴，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 这些话虽然是她早就已经设计好的，但是在说出口的时候，她还是觉得这台词真是夸张又矫情。 忍住心里的那股不适感，她表情真挚，情真意切的表演完这番话后，立刻把饭盒和筷子往徐宴怀里一塞，叹了口气：“我都说累了，要吃饭了，你也快吃吧。” 话虽如此，但姜言并不放心，因为她并没有十成的把握。 于是一边假意吃饭，一边透过余光偷偷打量身边的徐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见他沉默良久，终于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姜言顿时爽了，激动的想跳起来。 原来徐宴吃这一套啊！ 有种投喂成功的满足感，像小学时在外婆家喂猫，看着猫吃饭吃的尾巴翘起的样子，从心底里觉得很快乐。 …… 不过这想法，她可不敢让徐宴知道。 看着徐宴吃饭的样子，她难以自抑激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吃点，你吃的越多，我越孝顺。” “……” 像是达成了一场没有条款的契约，从那以后，每天中午，姜言都会拿两份饭去教室。 没多久，她发觉，徐宴对她的态度好像更好了那么一点点。 因为以前除了问数学题之外，徐宴基本都不搭理她的。 现在虽然还是不爱搭理她，但她有个震惊的发现，那就是——徐宴会给她整理课桌了！ 高三了，各科资料越来越多，她的桌面也越来越乱，书和试卷混着放，桌面上和桌洞里的资料都杂七杂八的摞在一起。 时常会发生老师讲卷子的时候，她不知道把试卷夹到哪本书里的情况。 找不到自己的卷子，就只能厚脸皮的凑过去看徐宴的卷子。 有天姜言睡眼朦胧的去上早自习，一屁股坐到了位置上，看到整洁的桌面后瞬间清醒，下一秒就从位置上弹了起来。 她不禁用怀疑的眼神审视着这张课桌——这是哪里？ 她的座位怎么可能课桌会这么干净？ 这不科学！ 直到看到旁边安静坐着看书的徐宴，她才确认这就是她的桌子。 桌面和桌洞里的书，都按照科目和重要程度放好。试卷也都按照科目和纷发时间，放进了不同颜色的文件夹里。 这种资料摆放风格，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姜言把目光转向徐宴课桌上的书，从心里喟叹一句：徐宴不愧是桌面清理大师加强迫症患者，这一模一样的整洁感…… 能把她那堆杂乱的书和卷子扯出头绪，整理成这样，得花费不少时间，困难程度十级加。 毕竟她自己都自暴自弃懒得整理了。 果然啊，人在精力和体力恢复后，就会变得好相处。 姜言往座位上一坐，笑容满面的凑近徐宴：“你帮我整理的桌子吗？” 徐宴喉结滚动，从嗓子眼里嗯了一声。 看上去不情不愿的样子。 心中很感动，她不依不饶的继续问：“为什么啊？” 徐宴看向她，眼神很认真，看的她没来由的生出了点紧张。 “因为，特别碍眼。” “……” 她就知道，从他嘴里，听不到什么让人感动的话。 碍眼就算了，还要加上特别两个字。 他还是那副老样子。 她真是自讨没趣。 …… 其实高中的很多事情，姜言都记不太清了。 因为高中的生活大多重复又枯燥，尤其是高三，数不清的试卷和考试，大家都在闷头做题，班级里的气氛是说不出的压抑。 姜言不愿意刻意回想，也不想去回忆那时候的迷茫和焦躁。 乐观如她，也会在那样的氛围里生出许多难以调和的疲惫不安。 但是和徐宴有关的很多事情，她都记得很清楚。 从初次见面，到后来发生的每件事，都清晰的储放在她的回忆里。 可能她都老了的时候，那些和他有关的回忆都还记得清楚。 姜言抿唇笑了笑，自己才刚大学毕业，怎么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就好像活了很久一样。 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姜言又看向那串放在桌子上的珍珠项链。 正午的阳光热烈的从外面撒了进来，给莹润洁白的珍珠镀上了一层金粉。 很美。 姜言今天才明白。 这条项链，是徐宴送给她妈妈的。 因为她曾对徐宴说，是爸爸妈妈让她给他送饭的。 那次徐宴上门，不仅是给发烧的她送资料，还带了对她父母表达感谢的意思。 所以他给爸爸买了酒，给妈妈买了珍珠项链。 不论是项链还是酒水，应该都不便宜。 也不知道那时连饭都舍不得吃的他，买这些东西得攒多久的钱。 最重要的是，他从来都没有提过。 高三她病好返校之后，徐宴没有说过这件事。 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说过。 若不是这次徐宴送她回家，妈妈认出了他，恐怕这件事就会被这么掩埋在了时光里。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会知晓他的这份心意。 姜言叹了口气。 还真是，怪让人心疼的。 15. 第15章 晚上姜万里从单位回来，一家人聚在饭桌前吃饭。 饭吃到一半，他放下碗筷，看了眼杨丽，两人目光交接后，又都看向姜言。 姜万里清了清嗓子，略显严肃的说：“小言，爸爸妈妈有话要跟你说。” “好，”姜言夹起一块排骨放进嘴里，一边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我听着呢。” 姜万里问：“毕业之后，你是想呆在南州工作？还是想回家这边工作？” 话音一落，姜言就感觉到爸妈目光都聚焦在了自己身上。 她嘴里慢慢嚼着排骨，心里却生出了一股莫名的焦躁。 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样。 临近毕业，身边同学的生活都进入了正轨，有的同学等着九月去读研究生，有的同学考上了编制，还有的同学已经签约了心仪的工作。 她现在实习做着的工作，虽然在外人眼里看上去不错，但是她自己并不喜欢。 父母都知道的，所以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每个人都想走最正确的那条路，可怎么做才是对的，怎么选择才是最好的？ 无解。 姜言觉得，她现在的迷茫感比高三还要强烈的多。 沉默片刻。 她含糊的说：“等毕业后再说吧。” 显然杨丽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她担心的说：“你一个人在南州我和你爸不放心——” “算了算了，”姜万里打断了杨丽的话，开始给姜言使眼色，“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再说了，小言的同学朋友不都在南州吗？对吧。” “对啊，”姜言立刻点头，“就今天，就今天中午来的那个徐宴，他也在南州，妈妈你就放心吧。” 安抚好杨丽的情绪，姜万里又对她说：“以后有什么需求就跟爸妈说，今后如果实在在南州混不下去了，你就回来吧，爸妈养得起你。” 看着姜万里这副慈父的样子，姜言感动的说：“爸，别说以后的事情，我现在就有需求。” 姜万里：“？” 隐隐察觉有点不对劲，但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姜万里只能硬着头皮说：“丫头，你有啥需求？” “明天我就要回南州闯荡了，我需要你给我准备点干粮，我想要詹记的两盒肉松小贝，东桂湖的两袋桂花糕，乐坊烘焙的两个豆乳盒子，大杯茶的两瓶杨枝甘露，”她掰着手指头认真想着：“我还要公交站旁边那家牛肉店现做的一斤牛肉干，哦不行，得两斤。” 把想吃的都说了一遍后，姜言笑眯眯的看向姜万里说：“爸，你放心，等我在南州闯荡出点名堂了，我就衣锦还乡来给你和我妈养老。” 她深谙一个道理：听别人画饼没意思，要自己给别人画饼才有意思。 面对她画的大饼，姜万里不为所动。 他叹了口气说：“丫头，你少吃点，就够我和你妈的养老钱了。” …… 话虽这么说，但是第二天上午，姜万里仍是把姜言说的一样不少的都买来了。 今天是五一三天假的最后一天，姜言要回南州了。 临行前，她把那条徐宴送来的珍珠项链拿给了杨丽。 “妈妈，给你的。” “项链真好看，”杨丽笑着调侃：“小言长大了，知道送我礼物了。” “不是我送的，”她小声嘀咕着，“本来就是他送给你的。” 杨丽没听清，疑惑的问：“你说什么？” “算了算了，没什么。”她摆摆手。 解释起来太麻烦，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因为姜言的脚腕还没有完全恢复好，所以本来要值班的姜万里特意向单位请了半天假，开车把她送到高铁站。 在高铁站前，姜万里把行李从后备箱里拎出来递给姜言，看着她身体瘦瘦小小的，手里却握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心里很不舍。 他拍了拍姜言的肩膀：“走了。” 姜言点点头，拉着行李箱转身慢慢走进检票口。 进了高铁站内，离检票还有半小时的时间。 拎着行李坐到休息区的位置上，她拿起手机给徐宴发消息。 姜言：【你回南州了吗？】 徐宴回的很快：【还没，后天回，有什么事？】 后天回啊…… 姜言看着自己的那包零食，她特意让爸爸每样都买了两份，就是想留一份给他。 今天拿给他，就当是对她昨天的所作所为赔礼道歉了，但食物放到后天的话，肯定就都不新鲜了。 姜言抿抿唇：【你为什么要在北林待到后天？】 五一假期已经结束了，她以为徐宴和自己一样，会在今天回南州的。 徐宴这次的回复很简短：【有事要忙】 姜言：【方便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吗？】 徐宴：【不方便】 …… 她想要说出口的话被他的“不方便”这三个字堵的死死的。 有时徐宴的说话方式真是和他这个人一样：冷漠，不讲情面。 他们都认识多久了，却连做什么都不能告诉她。 算了，姜言撇撇嘴，不说就算了，她还不稀罕知道呢。 这些东西，她都要自己一个人全部吃了，一点都不给他留。 - 回到南州后，姜言的生活继续一如往常的平淡。 除了每天去上一份不喜欢的班，还要为即将到来的毕业做各种琐碎的准备。 五月底的时候，指导老师在班群里发了通知消息：六月初要进行论文答辩。 姜言更忙了。 为了能够顺利度过答辩，她翻出已经定稿的论文，不断想着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写。 然后震惊的发现，她居然！居然！有点看不懂了…… 姜言皱着眉陷入深深的苦恼中：这些数字，这些公式，这些专业图标，都代表什么来着…… 脑海里空白的像是没有上过这四年的大学。 她果然是和金融没有一丁点的缘分。 片刻后，接受现实的姜言悲痛的给钟雯发消息：【姐妹，我居然看不懂我三个月前才写完的毕业论文了！】 姜言：【兔子大哭表情包】 姜言：【我一生行善积德，从未做过坏事，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钟雯的消息回复的很快。 钟雯：【实不相瞒，施主，老衲也解决不了你的疑惑，因为老衲近来也被这个问题深深困扰着，困扰的都有点脱发了】 钟雯：【图片】 姜言点开钟雯发的图片。 图片是钟雯拍的她的头顶。 姜言眯着眼睛认真观察了一会。 好像，好像发缝真的比以前宽了一点…… 姜言放下手机，警觉又心酸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此时距离答辩开始还有一周的时间，两人都在这一周内，狠狠的恶补着专业知识。 答辩的这天早上，天空阴沉，下着迷蒙细雨。 姜言坐在去学校的公交车上，看着外面的这幅景象，觉得真是以哀景衬哀情。 她现在心里很忐忑，今天负责她答辩的老师之一是闫重闻。 闫老师教她们班保险学这门课，他是那种上课十分严格，每节课必点名，连期末考都不会给学生划重点的老师。 据往届的学长学姐说，闫老师不太好对付，在答辩时提问的问题大多挺刁钻的。 姜言从一早出门，心中就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她撑着伞来到学校门口和钟雯汇合，两人一起去大教室进行接下来的答辩。 整个答辩过程从上午八点进行到下午四点。 姜言自我感觉准备的算是充分了，但面对老师的提问还会有瞬间的心慌。 好在有惊无险，答辩顺利结束。 钟雯抽到的答辩顺序很早，她走出大教室时，钟雯正在门口等她。 此时外面虽然不下雨了，但是天色依旧灰蒙蒙的。 答辩终于结束，姜言觉得这些天以来，一团乱线的脑子终于有了丝清明的感觉。 她高兴的挎住钟雯的手臂：“走，去吃饭庆祝庆祝！” “一起去食堂吃吧，”钟雯提议，“毕业后就很难再回来了。” “行啊。” 两人走在去往食堂的路上，一路说说笑笑。 直到她一抬眼看见了远处的人。 前方，一对情侣正迎面向她们走来。 好巧不巧，这对情侣，姜言十分熟悉。 准确的说，是和其中一个人十分熟悉。 一对小情侣，本该十分和谐的画面，姜言却站在原地，觉得全身都僵硬了起来。 “卧槽，李默涵这个死人怎么突然诈尸了？”钟雯看清来人，语气多了几分不忿，“肯定是陪他女朋友来答辩的。” 是了，李默涵的新女友，是她们的大学同班同学。 同样在今天答辩。 李默涵是体育生，和姜言并不是同一座大学。 更何况他去年就已经毕业工作了，出现在这里，也只会是陪新女朋友。 “这对怎么看着表情都不太好啊，”钟雯八卦的戳了戳姜言，幸灾乐祸的说，“他们肯定是吵架了。” 姜言觉得脸有点热。 她握住钟雯的手腕，慌乱又使劲的一扯，换了个方向：“我们去对面的书店吧。” “啊？去书店？”钟雯惊讶的说，“咱们现在不是要去吃饭吗？” 姜言说：“不吃了，先去书店。” 钟雯抬眼，在看清她不安的神色后，心中了然。 如果继续往食堂方向走，肯定能和那两个人迎面碰上。 钟雯点点头：“行。” 两人快步来到书店门口，推开书店的玻璃门，进到了店里。 “真是的，”钟雯叹了口气，“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和你一起躲着李默涵走。” 钟雯作为姜言的大学室友兼最亲密的朋友，见证了她和李默涵恋爱的整个过程。 16. 第16章 在钟雯的印象中，姜言和李默涵真的不太像情侣。 虽然大一快结束时，两人就在一起了，算来也谈了三年的恋爱。 但是，姜言大二时，李默涵上大三，要去外地实习，两人开始异地。 姜言大三准备考研，彼时李默涵开始到处找工作，两人基本碰不上面。 等姜言考完研，李默涵工作也稳定了，两人商量要订婚时，却又很快分手了。 从订婚到分手，甚至说从恋爱到分手，他们都接触的不多。 钟雯摇摇头，这俩人的恋爱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小言。”钟雯走到姜言身边，“我问你啊，你和李默涵分手是什么感觉？很难过吗？” 姜言沉吟了下回答道：“也不算很难过吧，就是不太习惯。” 很奇怪，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很爱李默涵的，但仔细分析自己分手后的心情，发现难过的感觉占比很小，更多的是不习惯。 不习惯这种被背叛的感觉，更不习惯那个一直在你生活中的人突然消失。 分手才三个月，可工作和生活都非常忙碌，推着她往前走，虽然的确伤心过一段时间，但她已经很习惯现在的生活。 刚刚躲开李默涵和他的女朋友，也只是因为觉得别扭和尴尬而已。 “不习惯什么啊？”钟雯嗤之以鼻，“少了个电子宠物？” 姜言被这话逗笑：“你别说，还真的挺像这种感觉。” “放心吧，电子宠物的时代已经成为过去式了，实在不行咱以后养条真狗，能对你摇尾巴的那种，还只认你一个主人。” 姜言抿抿唇，没有说话。 视线挪向书架，眼前的一列书都是言情小说。 高中时学校里也有书店，在高一和高二学业还没有那么忙的时候，她经常在大课间溜达到书店里看看书。 姜言很爱看小说，高二期末考结束后的整整一周，她都呆在书店里 。 大学时候她更是在学习间隙看过很多本，甚至她大三时自己还在网站上写过一本。 不过那时正值学期末，为了应付考试，她持续断更，数据十分扑街，看的人很少，写了十八万字就完结了。 “小言，你看这是谁！” 钟雯激动的声音打断了姜言的思路。 她偏头一看，钟雯递过来的，是这个月最新一期的《挚心》杂志。 《挚心》算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青春杂志了，姜言很熟悉，高中那会除学习之外，没什么娱乐活动，她经常会到报亭买各类杂志看。 只是《挚心》这期杂志封面人物看着很眼熟……姜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说：“徐宴？” “对啊，”钟雯眼睛亮晶晶的，“你看封面上的内容介绍，这期杂志里有他的专访，所以封面是他。” 姜言伸手把杂志接过来，仔细端详起这张封面照片。 背景是大学的篮球场，时间是在太阳将落未落的黄昏。他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微微侧着身子看向镜头，脸部线条清隽完美，看向镜头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他的双手背在身后握着两支粉色的花朵，花朵的颜色和后方大片深蓝色的天空相得益彰，夕阳的余晖温暖的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漂亮精致的少年，象征青春和汗水篮球场，被默默藏在背后的花朵，还有即将夕阳西下的深沉夜色。 构图温柔唯美，有种欲说还休的故事感。 钟雯兴冲冲的问：“这张真的太好看了，你是不是认不出来了？” 姜言唇边带了点笑意，没有回话。 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他高中时就坐在她的右手边，两人只隔着十厘米的距离，近到一偏头，就能看到他垂眸做题时温柔的侧脸。 “怎么样！是不是帅的一塌糊涂！路过的蚂蚁都得停下来震惊的说句真帅的程度。”见姜言迟迟不回话，钟雯忍不住吹起了彩虹屁。 姜言笑了笑，点点头：“还不错。” 钟雯不满的说：“什么还不错啊，那叫非常完美！” “是是是，”姜言应和着，“非常完美。” “话说，”钟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语气中带着嫌弃：“徐宴跟你做了两年高中同学，有这种等级的帅哥在你身边这么久，你怎么看得上李默涵的？” “李默涵虽然也还算帅，但和徐宴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好吧。” 姜言失笑：“你想什么呢，徐宴他又不喜欢我。” “唉，也是，”钟雯啧了一声，“感情是不能强求的。” 安静三秒，姜言又好奇的问：“小言，你看到曾经的同学现在被印在杂志封面上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姜言在脑海里思量着这个问题。 其实最开始看到这张封面，姜言想的并不是这张照片照的有多好看，构图有多精妙。 最先回想起来的，竟然是高中时期的徐宴。 只是因为，他那时候的眼神，和这张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都是平静的仿佛没有任何情绪。 高中时，姜言的成绩有起有伏，尤其是高三后期模考的时候，临近高考，面对考试排名的变化，她的情绪会很敏感，一瞬间觉得自信满满，又在下一瞬间觉得自己特别差劲。 在两种极端情绪中来回切换很消耗人的精力，因为内耗严重，姜言从自己心底里找不到寄托。每当这时，她就会偏头看看坐在自己身旁的徐宴。 姜言在徐宴身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焦虑和躁动。 他像是一汪被罩住的湖水，不会受外界的干扰，一年四季都以自己的速度流动着。 她焦躁时就会默默看他一会儿，像是充电一样，心情就会平和的多，然后就可以深吸一口气继续做题。 姜言刚上大学那会，网上特别流行一个词语叫做——情绪稳定。 她看到这四个字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徐宴。 他应该是她认识的所有人里，最符合这个词的人。 见她发呆不回话，钟雯晃了晃她的胳膊：“你说啊，究竟是什么感觉？” “感觉就是，”姜言回过神，顺口说了句：“挺神奇的。” “这本杂志我买了，”姜言挥了挥手里的杂志，“走吧，咱们去食堂吃饭。” “我也要买一本。”钟雯喜滋滋的说。 钟雯去摆放杂志的书柜拿杂志的时候，发现这期的《挚心》只剩下最后一本了。 她暗自嘀咕着：“好幸运，被我抢到了。” 两人拿着杂志去结账的时候，钟雯还明知故问的说了句。 “小姐姐，这本杂志卖的怎么样啊？” “这个杂志一直都很受欢迎，”结账员小姐姐笑眯眯的说，“不过这应该是上半年里卖的最快的一次了。” 出了书店，钟雯兴奋的戳了戳姜言的手臂：“卖的快，肯定是因为这一期徐宴是封面！”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啊？”姜言嘴角上扬，觉得钟雯真可爱，“卖的钱又不会分给你。” “你不懂，”钟雯庄重的摇了摇头，捂住胸口虔诚的说，“我们事业粉都是这样的。” “对啊，”钟雯突然反应过来，狐疑的看向姜言，“我是事业粉所以我买了，你为什么要买啊？” “我啊，”姜言歪了歪头，弯弯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支持同学的事业。” 钟雯看着她，嫌弃的摇了摇头：“傻不傻啊，我要是你才不会自己买，我就让徐宴送我。我还得问他要这本封面的系列图，虽然封面选的是这一张，但摄影师那肯定还有很多存货。我得要1080p高清的那种，高清到能看到毛孔，可以让我清晰的舔屏。” “啊？”姜言不懂，“为什么要舔屏？” “唉！”钟雯重重的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我这记性，我都忘了，你是随时能见到真人的，当然不需要舔屏。” 看见姜言懵懂的脸，钟雯终于明白了那句俗语——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好姐妹，”钟雯靠近姜言，小声的说，“咱们这周六拍毕业照，你让徐宴来呗。”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姜言说，“他现在也是毕业季，不知道他的学校时间安排是什么样的。” 六月份，应该是所有大四毕业生最忙的时间段。 “怎么会呢？”钟雯胸有成竹的说，“我都在群里打听过了，南州大学这个月月底才拍毕业照，和咱们时间上不冲突。” 姜言还是很犹豫：“但是我们拍毕业照让他来干什么？” 她没有合适的理由让徐宴过来。 “这就是你不懂了吧，”钟雯神秘的问，“你是不是和他一起拍过高中毕业照？” 姜言点了点头：“当然是啊。” 她和徐宴高中是同班同学，自然是高中毕业时一起拍的大合照。 “那你不觉得一起拍过高中毕业照的人，再一起拍大学毕业照，很浪漫吗？” 浪漫？ 姜言皱了皱眉头，她之前倒没觉得，但是被钟雯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琢磨出了一点浪漫情怀来…… 见姜言若有所思的样子，钟雯开心的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行，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哈！” 17. 第17章 姜言回到家后，想起今天临别前，钟雯握着她的手，郑重的说： “小言，这大学四年马上就要结束了，你肯定也不想我的大学生活有遗憾吧？” 她还是有点犹豫：“我——” “行了不要再说了，我懂！你不想！”钟雯伸手捂住嘴巴，一副惆怅的模样，同时又暗戳戳的给她使眼色，“我的毕业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周六看见徐宴。” “但是徐宴他工作很忙……” “我不想听这些！”钟雯开始苦情攻略：“小言你想想，这大学四年是谁给你午休带饭？谁给你上课抢座？谁帮你掩护答到？谁给你——” “停！”姜言伸出手阻止了钟雯接下来的话，大无畏的说：“行了姐妹，别说了，这个周六，即使是五花大绑我也会把徐宴绑到你面前的！” …… 算起来，高中毕业后，她和徐宴都来到了南州上大学。 但徐宴高考考的很好，南州大学是全国顶尖的学校。 顶尖的学校就是顶尖的配置，南州大学地处南州最繁华的区域。 她的学校苏南大学，虽然也不错，但是地理位置相对偏僻很多。 就像南州和北林一样，两人的学校也是一南一北。 南州这个城市，本来就很大。从徐宴的学校到她的学校，地铁路程弯弯绕绕，坐地铁要转三趟车，需要花费两个小时的时间。 不知道徐宴愿不愿意过来。 换位思考下，如果是她，都不一定愿意。 当时说把徐宴五花大绑绑过来，纯属情绪上头的口嗨。 让她五花大绑徐宴？ 还不如一刀砍死她呢。 真愁人，姜言痛苦的揉揉眉心。 牛吹大了，该怎么收场才好呢。 姜言认命的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给徐宴发消息。 她最近没怎么联系过徐宴。 猛地要给他发消息，求他办事，还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姜言想了想，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相机，对着新买的杂志封面咔嚓拍了张照，放大后发给了徐宴。 姜言：【[图片]】 姜言：【郑重通知你——你犯罪了！】 姜言：【犯的什么罪呢？】 姜言：【帅晕我的罪！】 姜言：【兔子花式比心表情包】 还是那句话——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姜言很满意自己拍马屁的功底。 等了五分钟，手机亮屏了，显示有新消息。 姜言满怀期待的点开手机。 的确是徐宴给她回的消息。 徐宴：【……】 姜言：“？” 这六个点犹如一盆冷水泼到了她的头上。 怎么？难道她狗腿的姿势不够正确？ 姜言不甘心，继续发：【我今天去摘花了，你知道我摘的什么花吗？】 几乎是下一秒，徐宴的消息就发了过来：【你究竟有什么事？】 姜言的这句“你的笑颜如花”才刚打出两个字，看到他的消息不由得梗了一下。 算了算了，他只是思想古板，不懂潮流而已。 不怪他。 姜言：【熊猫头哭泣】 姜言：【你这周六有空吗？我周六拍毕业照，你能过来吗？】 觉得不够，她又加了一句：【可以拿去跟高中毕业照比比，看看我们都有什么变化，很有意义的】 徐宴：【好】 看着徐宴的好字，姜言还有点不敢置信。 这么容易的吗？ 来回需要坐四个小时地铁呢，她以为会很费劲来着。 姜言：【谢谢你！】 姜言：【兔子转圈献花表情包】 就在她以为这场对话就这么结束了的时候，徐宴又发了消息过来。 徐宴：【你摘的什么花？】 姜言看了这条消息真是心花怒放，这个梗没抛出去可真是要着急死她了。 姜言：【你的笑颜如花！】 姜言：【哈哈哈哈哈哈哈】 …… 徐宴没有再发消息过来了。 姜言仿佛已经透过屏幕看见了他无语的样子。 她很开心。 立刻给钟雯发了微信消息：【任务圆满完成，周六见！】 - 徐宴放下手机的时候，唇边仍带着笑意。 坐在他对面的温书瑶好奇的问道：“哥哥，你在跟谁发消息？” “朋友，”徐宴看向温书瑶，“你呢？电话里说的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温书瑶的爸爸和徐宴的爸爸以前是同事，因此两个人也很久以前就认识。 温书瑶比徐宴小三岁，去年来了南州上大学，今天她突然打电话给徐宴，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我想说的是，”温书瑶有点犹豫，“五一假期的时候，你回北林去祭拜叔叔阿姨，但我们学院里正好举办产品设计的比赛，指导老师看的很紧。因为关乎团队的成绩，所以我没有回去，其实我很想去看看叔叔阿姨的……” “没关系。”徐宴明显不想谈及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 温书瑶点点头，有些局促的攥着手。 “想吃什么？”徐宴把菜单递给她，温和的说，“你来选吧。” 温书瑶接过菜单，仔细看着菜单上的食物种类。 这是一家网红轻食餐厅，店里装修风格时尚漂亮，可以点的食物种类却并不多。 温书瑶抬头：“我就要份牛排三明治还有奶油南瓜羹吧。” 徐宴叫来服务员，除了温书瑶说的两样之外，又另点了份蔬菜沙拉和甜品。 温书瑶察觉不对劲：“哥哥你不吃吗？” 徐宴笑了笑：“我已经吃过了。” 温书瑶哦了一声。 气氛又陷入了沉默。 等菜的间隙，温书瑶抬头看向对面的徐宴。 他正垂眸看着手机，微微抿着唇，很专注的样子，餐厅暖色的灯光从上方打来，勾勒出他流畅立体的脸部轮廓。 温书瑶盯着他看，心下触动，恍惚中，仿佛又隔着多年时光，看到了初见他时的模样。 那年她十岁，徐宴十三岁。 是星期六的晚上，正在写作业的她被妈妈喊出来，跟来到家里的客人打招呼。 她打开卧室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徐宴。 那时他也是这样垂着眸，微微抿着唇，不同的是，手里握着的不是手机，而是是她的魔方。 那个魔方是她一时感兴趣才在学校门口买来的，但是在打乱了之后，按照教程怎么转都没能再拼回去。于是她便失去了兴趣，随意把魔方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温书瑶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自己的魔方在这个陌生哥哥的手里快速转来转去，直至恢复原样。 就这么看着他，直到妈妈嗔怪的声音传来：“书瑶，你怎么不喊人啊？这是你徐叔叔的儿子，叫徐宴哥哥。” 温书瑶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了句：“徐宴哥哥好。” 徐宴闻声抬起头，对着她客气的笑了笑：“书瑶你好。” 温书瑶这才看清了徐宴的长相。 非常精致的一张脸。 很白很瘦，脸很小，眼眸湿润，眼尾上扬，睫毛很长，鼻子很挺。 他的眼型尤为好看，像片极漂亮的桃花瓣。 被这样的一双眼睛盯着看，温书瑶的脸不由自主的有点泛红。 这个哥哥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精致的像书里的小王子一样。 初见的惊艳感，她记到了现在。 有人曾说：如果时隔经年，你仍然清晰的记得和那个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那么说明你们很有缘分。 那么，她和徐宴，算不算有缘分呢。 …… 现在再看他，依稀还可以从脸上的轮廓中看出几分少时的影子。 比如——一旦专注思考时就会微微抿起嘴唇，这一点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 熟悉的让她安心。 这种只有她才了解的，关于他的小秘密。又让她心底密密麻麻生出了些许雀跃的欢喜。 “哥哥，”温书瑶叫他，“其实我还有件事情想问你。” 徐宴嗯了一声，放下手机看向她：“你说。” “我，”温书瑶有点迟疑，但还是一咬牙说出了口，“我想知道，哥哥你为什么还没有女朋友呢？” “我的意思是，”话说出口，温书瑶又急忙补充道，“我和我爸妈都挺好奇的，哥哥你条件这么好，不应该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我爸妈还想着要不要给你介绍女朋友，但我想还是先来问问你的意见才好。如果你觉得这个问题比较冒犯的话，可以不回答。” 把这么长一段话说完，温书瑶才松了口气，心脏仍激烈的跳动着，那股紧张感挥散不去。 这段话是她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的。 将爸妈搬出来，来掩盖住她自己的心思。 所以，他应该不会发现吧。 温书瑶抬起眼悄悄看他，心中有着期盼。 如果他说还没遇到合适的，那么她可不可以毛遂自荐下？ 如果他说现在还没有考虑这方面，那么她可不可以说她不怕等…… 徐宴笑了笑：“没什么冒犯的。” 听到这话，温书瑶眼睛一亮，心中重新涌动起难以言喻的紧张。 没什么冒犯的，那就是可以回答的意思吧。 温书瑶觉得自己当下的状态，有点像查高考分数前的不安，却又带着隐隐的期待。 那时候她的愿望是能到南州上大学，能再靠近他一点。 但即便是那时，都从未像此刻这么紧张。 一梦九年，终于有了点即将美梦成真的感觉。 温书瑶的双手紧紧交握着，低着头，唇边默默演练着接下来要说的话。 “您点的菜。” 就在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温书瑶惊愕的抬头一看，原来是服务员来了。 徐宴起身从对方手里接过盛着食物的托盘，然后把托盘放在了温书瑶面前。 “谢谢。”温书瑶低头小声的道谢，被这么一打岔，方才心里聚集的勇气顿时消散了不少。 但不甘心的情绪仍在心底蔓延。 气氛就这么僵持着，温书瑶一动不动的坐在位置上。 不说话，也不吃东西。 “书瑶？”察觉了她的不对劲，徐宴叫她的名字。 “哥哥，”温书瑶抬头，定定的看着他，“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徐宴想起来了。 他温和的说：“是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18. 第18章 “什么？” 温书瑶怔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他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重重敲在了温书瑶的心上，惊的她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他的这个回答，完全不在她的预想范围内。 他有……喜欢的人？ 怎么可能呢？ 温书瑶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可是上个月你还跟我爸爸说你没有女朋友。” “这两件事并不冲突。”徐宴说。 温书瑶心里又腾升出了点小小的希望：“难道是她不喜欢你？” 徐宴弯起唇角：“不是，她还不知道。” 温书瑶的心一下子变得空落，像是有风灌进来，缓慢又不停歇的沉沉往下坠。 她沉默的点点头，拿起瓷勺舀着奶油南瓜粥喝。 明明是很甜腻的粥，可是她喝了两口，鼻子一酸，差点要掉下泪来。 她以去卫生间为理由快速离开了，她想，她现在需要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整理下自己。 温书瑶走进卫生间，站在洗手台前，把头发拢到耳后，弯腰打开水龙头，用双手掬起凉水，来回洗了三次脸，才遏制住这种想哭的感觉。 她今天画了很精致的妆容过来，如今都被清水洗的七零八落。 温书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来时明明心情还是满怀期待的，可才不过一会儿，就变成这幅灰头土脸的样子。 无所谓了。她想。 反正，不论自己什么样子，他都不会注意到。 就这么回到了餐厅里，本以为整理好的心情，在看见徐宴的那瞬间，又开始变得难过，难过的她心里闷闷的。 她低声说：“哥哥，我晚上还有事，想回学校了。” “我送你。”徐宴站起身。 徐宴让服务员打包了她没吃的菜，把打包袋递给她。 “回去饿了可以吃。”徐宴嘱咐着。 温书瑶接过袋子，嗯了一声。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两人一路无言。 到了学校门口，温书瑶停住脚步说：“哥哥，就送我到这里吧。” “请问，你们是一对吗？” 这时，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女生突然出现两人身旁。 温书瑶的心因为这个问题狠狠动了一下，但下一秒就听到徐宴利落的回答。 “不是。” “那帅哥，能方便加个微信吗？”女生笑容满面的看向徐宴，她指了指身后，“我朋友想要，但是她比较害羞，所以让我来要。” 徐宴并没有看她指的方向，只是说了句：“抱歉。” 拒绝的意味明显。 “行吧。”女生失望的走了。 温书瑶顺着女生指的方向看过去。 不远处，一个高挑的长发女生正用手捂着脸颊看向这边，害羞又期待的样子。 那个女生应该挺漂亮的。温书瑶想。 所以那个被徐宴喜欢的女孩子，是有多漂亮呢。 那个女孩子，是有多漂亮，才能让他这么毫不犹豫的，拒绝其他任何的可能性。 “书瑶，我走了。” 徐宴的声音让她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 “好，”她挥了挥手，“哥哥再见。” 徐宴点点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温书瑶站在原地，看着徐宴离自己越来越远，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淹没在黑夜中，直至在拐角处消失不见。 眼泪猝不及防的就落了下来。 以前在北林时，她只能看着他从自己的家里离开的背影出神。 现在，她终于到了南州，却还是要看着他走向别人的背影吗？ 是不是，她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这么多年，他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周到和客气。 温书瑶曾经很喜欢他这样的分寸感。 一点也不像班里的那些男生，咋呼莽撞，还会偶尔搞些恶作剧来捉弄女生。 但直到今天，她才觉得他这样的客气和周到，原来没有那么好。 因为她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 徐宴对外礼貌疏离，在那层滴水不漏的保护膜里，是让人无法轻易探究的内心。 他对自己好，只是因为两家父母是好友。 最重要的是，在徐宴的父母都离世后，温书瑶的爸爸在经济上，对还在上学的徐宴进行了帮助。 温书瑶记得，那天正好是她十二岁的生日。徐宴突然出现自己的家里。 她还错以为徐宴是来给自己过生日的。 十五岁的少年，正应该是青春肆意的年纪，但他那张漂亮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他是来自己家里写欠条的。 尽管爸爸反复对他说不需要写，但他还是很坚持的坐在餐桌旁，垂眸一笔一划的认真写下了欠条。 一转眼都已经七年了。 …… 温书瑶刚回到寝室，室友丁念就八卦的凑了上来：“怎么样？告白了吗？” “没有，他有喜欢的人了。”温书瑶很沮丧，“我说不出口。” 丁念问：“他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温书瑶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应该还没有。” “那你就有机会啊！”丁念大大咧咧的说，“更何况你还没有表明自己的心意呢，他虽然有喜欢的人，但至少他目前是单身啊。” 见温书瑶仍在迟疑，丁念使劲拍了拍温书瑶的肩膀：“再说了，他喜欢的人也不一定会喜欢他。” “不可能，”温书瑶下意识反驳，“徐宴哥哥很优秀的。” “有时候喜欢吧，和优不优秀还真没太大关系。”丁念问，“他喜欢的人什么样？” 温书瑶闷闷说：“我也不知道，我没有问。 “那反正你一定要抓紧说，不要到时候等他和别的女生成双成对在一起了，你再后悔也没用了。你现在说了就还有机会，不说一点机会都没有。”丁念给她出着主意。 她心里没底：“如果说了，但是他拒绝我了，那以后再遇见了岂不是很尴尬。” 丁念哎呦一声：“你不是说他人很好？那即使发生这种情况，他再见你肯定会处理的很好的，放心吧。” 温书瑶局促的眨眨眼睛：“是，他是很好，但我……” 她是怕自己过不了心理上的这关。 更怕徐宴会因此而刻意的疏远自己。 看她这摇摆不定的样子，丁念无所谓的往后一躺：“你要这么想，那我没办法了，你就只能等着你朝思暮想的这个男人和别人在一起了。” 沉默片刻。 温书瑶轻声说：“念念，我再想想吧。” - 周六这天早晨，姜言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满室热烈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 好天气，这是姜言的第一想法。 联系徐宴，这是姜言的第二想法。 不然钟雯肯定得发飙。 电话打通的那一瞬，她还头脑昏沉的窝在被子里。 “喂。”电话接通。 徐宴的声音干净清爽的通过手机传到她的耳朵里。 好家伙。 姜言把耳边的电话拿远点，眯着眼看清了手机上的时间。 还不到七点。 他这么早就已经起床了？ 她就是怕徐宴起晚了，赶不到自己学校这边来。所以才打了这通电话，提醒他早点去赶地铁。 结果听他的声音，应该是已经起来有一段时间了。 姜言重新把电话放到了耳边，使劲睁了睁眼，尽量清明的说：“徐宴，你是已经起床了吗？” 沉默三秒。 徐宴说：“我在工作。” “啊？”姜言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诧异的问：“那你要赶不上我拍毕业照的时间了哎。” “不会，”徐宴说，“我八点过去，九点能到。” “不行，”她急了，“没有一个小时能到这的地铁。” 徐宴轻笑了声：“你想错了，我不坐地铁，我开车过去。” “开车？”她皱起眉头，“你开谁的车？” “姜言，”徐宴叫她的名字，“我当然是开我自己的车。” 姜言被这个消息震惊的完全清醒，提高音量问：“你怎么会有车！” 徐宴慢条斯理的说：“你觉得我不应该有车？” 徐宴一这种语气说话，她就开始怂，“不是，我就是没有想到……我只会为你骄傲好不好！” 话虽如此，姜言心中的酸水却咕嘟咕嘟的直往外冒。 好酸，好有钱。 当年一起同过窗，如今你却瞒着我把财发…… 徐宴笑了笑：“今天拍照，你早点起床收拾一下吧。” 姜言恹恹的说了句好。 就这么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之后她才反应过来。 徐宴怎么知道她还没有起床？她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来着…… 录音棚内。 俞丛轩打着哈欠，伸手揉揉因为起的太早根本来不及打理的头发，用一种幽怨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徐宴。 “我说宴宴，昨天是没录好，但你今天这么早让我来重录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徐宴拿起剧本，淡淡的说：“昨天是谁没有录好？” “是我，是我……”俞丛轩立刻心虚，赔笑说，“好兄弟，你帮的这个忙我必将铭记于心，将来你有任何需要，我必将变成牛马来回报——” “行了，”徐宴打断俞丛轩的话，“今天我有事，所以一个小时之内必须录完。” “一个小时？”俞丛轩咂咂嘴，“时间上有点赶。” 徐宴耐心的说：“我算好了时间的，一个小时绰绰有余。” 他们这次要录的是玄幻修仙小说改成的广播剧，本来题材就不贴近现实，画面全要考自己脑补。 这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剧本一些场面的描述很让人头大。 “阿宴你看看，”俞丛轩殷切的把自己的剧本往徐宴面前一递，“昨天我试了好几次，导演都说我感情不到位，你说说这要怎么才能叫到位？” 俞丛轩配音的角色叫兰星，他这次配音卡壳的剧情是：兰星被父亲送去灵山派学武，结果被邪祟附身，邪祟引诱不谙世事的兰星去骗师父交出灵山派圣物。 剧本上赫然写着： 兰星天真且懵懂，阴恻而兴奋的说：师父，你就把圣物交给我吧。 既要配出兰星本身的性格，又要配出点与以往不同的邪恶感出来。 因为只有声音的展现，所以配出的效果，要能让观众听出明显的不同。 更重要的是，因为这一集兰星几乎都是被邪祟附身的状态，所以诸如此类的描述在这集里不在少数。 俞丛轩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受到了冲击。 已经配了好多次，导演都不满意。 “这不就是传说中五彩斑斓的黑吗？阿宴，一个小时根本配不完，有这个时间你还是安慰安慰倒霉的我吧。”俞丛轩往椅子上一靠，开始摆烂。 徐宴根本不理会俞丛轩这一套，视线看向俞丛轩说：“你行不行？不行我这就去跟导演说，让他趁早换人。” 他的声音十分平静，但是俞丛轩却瞬间心惊。 “我肯定行！”俞丛轩砰的一声从椅子上弹射起来，“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 “那就好好配，”徐宴把剧本递俞丛轩，放松了语气，“我陪你一起。” 俞丛轩接过剧本叹了口气：“你说，我真的能配好这个角色吗？” 徐宴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俞丛轩的肩膀：“自信点，既然试音之后，对方选择了你，那就说明你肯定能完成这个角色。” 其实配音和其他任何一个职业一样，都并不容易。 这些年数不清有是第几次了，俞丛轩想放弃，都是徐宴告诉他，会好的。 按年龄来说，俞丛轩年龄还比徐宴大两岁，反倒要他来鼓励自己。 更何况徐宴在这个广播剧里的台词量很重，配起来并不比他的容易。 俞丛轩的心里浮现了一丝久违的惭愧。 “谢了兄弟，”俞丛轩利落的戴上耳机：“我们继续。” 19. 第19章 “徐宴怎么还没来？”钟雯穿着学士服坐在空旷的大教室里，嘴里念念叨叨的问着，“他今天真的会来吗？” “他答应过我的，可能现在这个点路上比较堵车吧。”姜言点开和徐宴的对话框。 姜言：【我们在八栋一楼大教室】 姜言：【你什么时候到？】 这两条已经是她十分钟前发给徐宴的消息了。 现在他还没有回复。 眼见着已经要到九点钟了，迟迟不见徐宴的身影，钟雯有点着急，开始大声质问：“小言！你不是说即使是五花大绑也会把徐宴给绑过来的吗？” 姜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到有个身影坐在自己身旁的座位上。 姜言以为是同系的同学，随意的偏头一看，正巧对上徐宴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耳边传来他一字一顿的声音：“你要把我五花大绑？” 他的气息极近，近的她心慌意乱。 完了。 她完全傻了，马上移开视线，下一秒就趴在桌子上装死。 钟雯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就见到了那张魂牵梦萦的脸。 “啊！”见到偶像，钟雯还是没忍住，短促的尖叫了一声。 脑海里又瞬间反应过来这样着实有损形象，又捂住嘴巴端庄的坐好，矜持的朝徐宴笑了笑。 和钟雯的开心到了极点不同，姜言现在是忧伤到了极点。 她想闭口不言蒙混过关，但是两次悄咪咪睁开眼皮，转动眼珠往徐宴的方向瞟时，都和他的眼神撞个正着。 徐宴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有一种“我倒要看看你能假寐到什么时候”的淡然感。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算了，豁出去了。 姜言睁开眼直起腰，第一句就是：“徐宴，你信不信我？” 徐宴觉得好笑：“我信你什么？” 她真挚的看向徐宴，同时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是钟雯记错了，我怎么可能那样说你呢？我说的是——我即使是负荆请罪也是要把你请过来的。” 说完姜言松了口气，幸亏她脑子转得快。 徐宴没说话，淡淡的看着她。 “哈哈，是不是这两个成语还挺像的？都蕴藏着一些形状相似的工具，的确是比较容易记混哈。”姜言缓和气氛的干笑着。 心中却满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悲戚。 救命，她再也不口嗨了。 徐宴唇边浮现了点笑意，视线移向了钟雯。 钟雯此时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徐宴在对自己笑耶！ 啊啊啊幸福的要昏过去了！ 徐宴笑盈盈的问：“同学，是你记错了吗？” “怎么可能呢？”钟雯瞪大了眼睛，完全不顾姜言使给她的颜色，斩钉截铁的说，“我记忆力很好的，不可能记错。” 姜言干笑的表情在这一刻凝固，碎裂。 心死了真的。 徐宴“哦”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萎靡的姜言，站起了身。 姜言见徐宴站起身要走，下意识伸出双手拽住徐宴的手腕，识时务的装可怜：“哥哥我错了，你别走。” 他现在要是走了，钟雯肯定得唯她是问。 徐宴身子一僵，难得的怀疑自己听到的话，他垂眸看向姜言：“你说什么？” 姜言仰着脸，一脸无辜：“我说你别走。” 徐宴：“前面一句。” 姜言理直气壮：“我错了！” “……” 徐宴按耐住性子：“你叫我什么？” 姜言这才反应过来，暗自揣摩着他的心思，是不是叫他哥哥他觉得太亲昵了，会觉得心理不适？ 再看看他这冷冰冰的脸色，姜言更确定了。 刚才她也只是一时情急，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可怜兮兮叫哥哥的语气着实是有些油腻。 姜言清清嗓子，让声音尽可能的浑厚，庄重严肃的说：“哥哥！我敬爱的徐宴哥哥！” “……” 在这仿佛宣誓般的氛围里，徐宴刚才隐忍着的激动心思此刻完全平息，他毫不留恋的抽出被姜言握着的手，转身就走。 姜言傻眼了。 男人心，海底针。 他怎么又不开心了？ “你去哪啊？”姜言喊他。 没有回应。 “快跟着走啊！”眼见着偶像要走，钟雯连忙雀跃着跟上。 - 三人来到了学校操场。 姜言放宽了心，笑眯眯的对徐宴说：“原来你不是要走啊。” “这里挺适合给你们拍照的。”徐宴言简意赅的说。 “你的意思是，你要给我们当摄影师？”钟雯完全不敢相信的看着拿着相机的徐宴。 “你们愿意的话当然没问题，”徐宴客气的说，“这里拍完还可以去古墙那边拍，也算是苏南的标志性建筑了。” “我们愿意！当然愿意！”钟雯此刻简直被幸福冲昏了头脑。 徐宴的视线挪向姜言。 姜言立刻切换上狗腿的笑容，语气铿锵有力：“谢谢徐宴哥哥！” “……” 操场上聚集着很多和姜言她们同样的大四毕业生，大家几乎都三三两两的在一起互相拍着毕业照。 姜言和钟雯坐在看台的观众席摆了几个姿势，徐宴站在不远处给她们拍了几张照片，在徐宴低头调整相机参数的时候，同班的胡梦颖不知从哪里凑了过来，小声的问：“给你们拍照的那个男生是不是你们的朋友？” 胡梦颖在旁边观察半天了，本来还以为徐宴是被她们拉过来拍照的热心路人，但看交流时的熟稔程度应该是早就认识。 姜言诚实的回答：“算朋友吧，他是我高中同学。” 胡梦颖目光如炬的看向她，神情复杂的说：“没看出来啊姜言，你可以啊，挺厉害的。” 姜言不明所以的看着胡梦颖。 她怎么就可以了？怎么就厉害了？ 胡梦颖继续问：“他是不是叫徐宴？” “你怎么知道？”钟雯以为找到同好了，惊喜的问，“你也听过他配的剧？” “听的不多，”胡梦颖说，“因为我是先认识他再去听的。” 姜言不理解的发出疑问：“那你怎么会认识他？” 配音演员，不应该是通过配音才让大家认识的吗？ 胡梦颖一副你在大惊小怪什么的表情说：“他之前不是因为颜值上过热搜吗？我上网所以我当然知道啊！我告诉你们啊，刚上大学那会我就在南州大学贴吧的帅哥盘点里见过他。” 说完这话胡梦颖满眼认真的看向姜言，问道：“你知道他那张照片有多帅吗” 姜言咽了咽口水：“我不知道……” 胡梦颖双手捂住心口，一脸幸福的说：“他就那么冷冷的看着镜头，但却帅到了我的心尖上，一见钟情你们懂吗？” “我还特地花五块钱去把那张照片洗出来了，期待着见到他时，我能拿这张照片来跟他讲第一句话。但那时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徐宴，花了好几天找遍了整个网络都没找到其他的消息。直到前段时间我在热搜上看见他，你知道我那时的心情吗？” 姜言被胡梦颖一盯，条件反射般摇头：“我不知道……” “怅然若失，遗憾万分，原来是你……就这么个优秀的人被我硬生生错过了。”说到这里胡梦颖惋惜的叹口气：“我当年找他信息的时候想着他真低调，没想到他的熟人竟然就在我身边，我真是傻透了。” 听着胡梦颖这堪比狗血八点档的台词，姜言忍不住戳了戳她，小声提醒道：“矜持点，你男朋友在你身后看着你呢。” 胡梦颖闻言转头看了眼那个正冲着自己傻笑的男朋友，闭了闭眼无奈的说：“谢谢你告诉我，不然我都要忘了。” “对了！”胡梦颖突然激动起来，她看向姜言，“你能去跟徐宴说，我想跟他拍个照吗？” 姜言点点头：“我能去说，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胡梦颖说：“没关系，你去帮我问问呗，谢谢你。” 姜言走到徐宴旁边，迟疑两秒说：“我同学想和你拍照，可以吗？” 徐宴看了她一眼：“可以。” 得到允许后，姜言转身冲胡梦颖招了招手。 胡梦颖满面笑容的冲过来，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姜言说：“你来帮我们拍照吧。” 姜言接过手机，按照胡梦颖的要求远近拍了好几张。 拍完后，她把手机还给胡梦颖。 但胡梦颖却没有第一时间查看照片，而是盯着她的脸，狐疑的“哎”了一声。 姜言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来，当时徐宴上热搜的时候，网上那些粉丝见面会的照片里，我貌似看到了你！” 听了胡梦颖的话，姜言的回忆瞬间涌入脑海。 那些照片，是丑到她自己都不敢看第二眼的程度。 有位名人曾经说过——对于丑人，细看是一种残忍。 这句话对于丑照片也同样适用。 “怎么可能？”姜言噩梦般摇摇头，试图驱散那些不堪的记忆，她下意识反驳道，“我和他是朋友哎，想见面随时都能见，又怎么会去粉丝见面会呢。” “也是，”胡梦颖觉得有道理，“我也觉得不可能，主要是照片里的那个女生长得真的和你神似，但是你比她漂亮多了。” 姜言干笑两声：“是吧，我也觉得……” 胡梦颖离开后，姜言走到徐宴跟前，刚想跟他说话时，突然来了个不认识的女同学，跑到徐宴旁边，期待的问：“请问你是徐宴吗？我特别喜欢你，能不能和你拍张照？马上就好，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 在徐宴同意后，女同学把手机递给她，真挚的说：“能麻烦你帮忙拍张照片吗？” 姜言好脾气的点点头，接过手机，又开始拍照。 …… 就这么一波又一波，很多在操场上拍毕业照的女生都来跟徐宴拍了照。 姜言手中拍照的手机一直在换，耳边一直传来女生激动的声音，恍惚中觉得自己陷入了循环。 姜言甚至有一瞬间的出神:她一开始来操场的目的，应该不是给别人拍照的吧？ 明明是徐宴要给她拍照的，怎么现在反着来了？ 在拍完最后一张照时，姜言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同学，你真的认识徐宴吗？” 被问的女同学害羞的小声说：“不太认识。” 姜言不解的问：“那为什么要拍？” “他长得很好看啊，”女同学捂嘴笑了笑，“和他拍照比和同学拍照开心多了。” 20. 第20章 女同学离开后，姜言愣愣的站了会，紧接着梦如初醒般从包里掏出口罩递给徐宴，坚定的说：“你戴上！” 她可不想回忆起大学毕业的这天，全是在给徐宴拍照的记忆。 徐宴没说什么，把口罩接过来戴上了。 此时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钟雯看了眼手机抬头说道：“辅导员在班级群聊里发消息了，十点二十的时候咱们得到星光楼门口集合拍大合照。” “那现在就过去吧，”徐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现在的时间是九点五十三，“到星光楼时间应该正好。” 姜言很惊奇：“你怎么知道的？” 从操场步行走到星光楼，的确得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这是苏南大学的学生都知道的常识。 但徐宴是南州大学的，他怎么会知道？ 徐宴声音平静：“来之前查了查。” 她了然的点了点头：“怪不得。” “咱们先过去，等拍完毕业合照再说吧。”钟雯暗戳戳给姜言使了个眼色——这次能和大神吃上饭吗？ 姜言立刻懂了，微眯眼睛小幅度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哇。 一行人走到星光楼时，姜言才发现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到了，班长正在纷发着租来的学士服。 她立刻忙碌了起来，匆忙从班长手里接过学士服套在身上，按照学委指挥，在队列中移动着自己的位置。 等终于站好队，等着其他零星几个未到的同学时，她才有空打量起周围。可是并没有看见徐宴。 “徐宴呢？” “往正前方看，”身旁的钟雯接话，“他站在摄影师后面，刚才你在忙的时候，他一直拿着摄像机在拍呢。” 姜言顺着钟雯说的方向看过去，才看到摄影师后方站着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应该是怕打扰摄影师拍合照，所以站的位置离她们相对较远。 但还是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姜言站在原地蹦了蹦，笑眯眯的朝他挥了挥手。 离的太远，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很快，班里所有能来的同学都到了。 摄影师让大家都朝前看准备拍照。今天阳光有点刺眼，姜言尽量睁大眼睛，嘴角咧开了个笑容，看着前方摄影机镜头上白光闪现。 大学四年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拍完合照，姜言走到徐宴身边，看着他垂着头，认真正按着相机的按键。 她有点好奇。 他是在拍自己吗？ 可刚想开口询问，就听见学委喊她的名字。 “姜言，辅导员让你去她办公室拿毕业证和学位证。” 姜言应了声，对徐宴说：“那我去了。” 徐宴：“我陪你。” “不用了，”她连忙摆手，“辅导员办公室就在星光楼二楼，我马上回来，你就在这等我吧。” 徐宴点点头：“拍完照我请你们吃饭。” “哇！”姜言听了这话立刻开心了，“那我要吃贵的！” 或许是她的笑容过于谄媚，徐宴也难得的笑了笑，口罩上方的眼神柔和。 姜言心情很好的朝着星光楼走去，只是还没走多远，就看到前方一对熟悉的身影。 李默涵和他的女朋友刚好从星光楼里出来，正朝着她的这个方向走来。 怎么又遇见他们了？！ 眼见着要和他们打个照面，姜言心里闪过刹那的慌乱。 她手脚僵硬的立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李默涵的新女友叫周心怡，姜言虽然和她是大学同学，但两人并不是一个寝室的，所以并不算熟悉。 只是金融班的女生寝室都在二楼，因此两人很多时候都能在走廊里遇见。 没发生这事之前，两人碰见时，是会互相打招呼的关系。 李默涵和周心怡在一起后，姜言恰好因为实习原因搬出了寝室，两人避免了见面的尴尬。 有时班级活动不得不见时，姜言都尽量避开，偶尔避无可避的遇见，姜言都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埋起来。 奇怪，明明做错事情的不是她，但反倒是她心虚似的一直在躲着。 毫无骨气。 钟雯曾就此事批评过她。 姜言也进行过一番自我反省。 只是她觉得，自己既无法做到指着周心怡的鼻子对她责骂一番，也无法做到像以前一样若无其事的打招呼。 只能是躲为上策。 可是眼下这个局面，是姜言万万没想到的。 以前她还能躲开。 可这次好像不行了。 通往星光楼的路只有这一条。她的左右两侧都是视野开阔的草坪，她都没有地方可以用来躲的地方。 真可谓是狭路相逢，冤家路窄，不是冤家不聚头…… 姜言心中凄凄惨惨戚戚，她站在原地，鸵鸟心态般的低下了头。 很怂的想着，等对面的人先从自己身边走过去，自己再过去。 他们总不至于这么不识趣的和自己主动搭话吧。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正当姜言脑海里弹幕般播放悲戚词句时，一道阴影从侧边落在了她的身上，伴随着她无比熟悉的声音。 “怎么不过去？” 姜言抬头一看，徐宴正站在她的右手边低头看向她。 目光沉沉。 此时她也没心情管徐宴在想什么了，像是终于找到救命稻草似的，心里立刻松了口气，下意识的伸手握住徐宴的手腕。 “咱们先回去吧！” 说完就想率先转身离开，只是下一秒，又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力气拉了回来。 徐宴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平静的问：“躲什么？” 躲什么？ 姜言被这三个字问住了，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局促的抿抿唇，抬头看向身旁的徐宴。 这才注意到徐宴的目光正落在对面的两个人身上，神色带着几分了然。 姜言瞬间就觉得自己脸热炸了！ 她在朋友圈里发过和李默涵的合照。 徐宴肯定能认出李默涵。 操！她的人生怎么会这么戏剧！ 怎么所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丢人瞬间，都被徐宴给看见了。 更重要的是，她年初还因为李默涵跟他吵架，撂下了自己会和李默涵甜甜蜜蜜一辈子的嚣张誓言。 可转眼间就被他看见了她男朋友……哦不，她说过会甜甜蜜蜜一辈子的前男友身边，多了个漂漂亮亮的新女友。 按照徐宴的个性，他这不得嘲讽她个三五年啊？！ 好丢人，好心酸，好想死。 姜言灰心的想着，她的人生或许就是一个笑话。 “他的错，你躲什么？” 听到徐宴的话，姜言眼皮一跳，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有点不可置信的抬头，愣愣的看向他。 徐宴漫不经心瞥了她一眼：“傻不傻。” 姜言被说傻，心中很不服气。 张嘴想反驳，但是却又不知道该反驳什么。 嗯…… 好像确实，不太聪明…… 她扁扁嘴，抬眸就看到那两个人已经快要走到自己面前。 和对方的眼神撞个正着，姜言瞬间垂下眸子，只是很奇怪，她的心中那种惊慌失措的感觉消散了许多。 徐宴在她身边，她像是有了支撑和底气似的，能理直气壮的不再害怕了。 不过，她总是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姜言的小脑袋瓜转啊转，紧接着视线固定，看向自己的右手。 她找到了不对劲的源头——自己是什么时候握住徐宴的手的？！ 现在她的心思全都集中在和徐宴交握的手上，连对面两人已经从自己身旁走过去都没注意到。 徐宴平静的目送着两人走过，还对上了李默涵投来怪异打量的眼神。 他不做理会，待人走后才看向身侧的姜言，垂眸就看见了她揪成一团的小脸。 顺着她的视线，眼眸微微下撇。 原来她在纠结这个。 姜言皱着眉头，试着往外抽了抽手，发现抽不动。 这就有点尴尬了。 她想跟徐宴解释下，她不是故意牵他手的。 结果抬起眼眸才发现徐宴正在看她，眼神似笑非笑，意味深长。 姜言顿时就紧张了，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这人有个毛病。 一紧张就会握紧双拳。 下意识的握紧手后，姜言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她刚才。 在徐宴的眼皮子底下。 再次紧紧握住了他白皙修长的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姜言目瞪口呆，在心底里大声嚎叫！ 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如果说最开始握住，还能解释为自己见了前男友所以有点紧张，那现在这算什么啊！ 徐宴目睹了姜言这十秒钟之内的一切小动作，这下是真的笑了。 “我不是在占你便宜！”姜言脱口而出，“你别多想！” “你们在干什么！” 钟雯刚从星光楼出来，就看到了这劲爆的一幕。 不是说是高中同学吗？不是说不喜欢的吗？现在紧紧握住的手是怎么回事？ 钟雯迅速跑到两人身边，眼睛八卦的转来转去，气喘吁吁的说：“我就去拿个毕业证书而已，你们什么情况！” “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 姜言眼睛不安的四处乱瞥，在此刻明白了什么叫做言语的苍白。 一言难尽，这叫她怎么解释？ “她刚刚差点丢人，”徐宴此时若无其事的松了手，“我顺手拽了她一把。” 姜言听了他的话，一噎。 徐宴真是深谙说话之道。 搁这暗戳戳点她呢。 钟雯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深表同意的应和道：“小言平衡能力不太行，大一军训的时候就同手同脚，大三的时候还平地摔过，上次我都没拽住。” 姜言：“……” 你们俩根本不是在讨论同一件事好不好！ 21. 第21章 钟雯把怀里的两本证书递给姜言：“我顺手也把你的给带来了。” 姜言接过两本证书，打开看了一眼后迅速合上。 心中暗暗嫌弃，好丑的照片。 此时徐宴的手机铃声响起，姜言听见他“嗯”了一声后就挂断了电话。 “我去拿点东西，你们稍微等我一下。” 姜言点点头：“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徐宴转身离开后，钟雯盯着他的背影，神秘兮兮的凑过来：“你猜他会拿什么？” “他会拿什么？”姜言重复了遍钟雯的问题，犯了难，“他会拿什么，这我哪能知道啊。” 她向来捉摸不透徐宴的心思。 钟雯啧了一声：“你居然不知道？小言，姐姐跟你说啊，这种毕业季最适合求婚了，男生就应该拿束花，再拿颗钻戒，在共同学习了四年的教学楼前，在全体师生的见证下，单膝下跪对女生说——Would you marry me？” “……” 姜言看着手舞足蹈已经演上戏的钟雯，轻轻叹口气，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清醒一点。” 钟雯的眼睛忽然一亮，看向前方。 她兴奋的说：“你看看那是什么？” 姜言慢腾腾的反应过来时，徐宴已经抱着两束漂亮的鲜花走到了她们身旁。 女生总是爱漂亮美好的事物，在不由自主的哇了一声之后，姜言惊奇的问：“送我的？” 徐宴笑了笑：“小言，祝你毕业快乐。” 姜言接过花，还有点愣愣的。 怀中这一束花是淡粉色的，娇嫩的花瓣繁复，花叶上还沾着点新鲜的露水。 这是什么花呢？ 绣球？月季？还是什么其他的？ 姜言盯着花看，她着实不太懂花的品种。 徐宴把另外一束蓝色的花束递给了钟雯：“钟雯同学，毕业快乐。” 钟雯眼睛都要冒光了，她兴奋的接过花：“哇！我也有啊！” 徐宴客气的说：“一点小心意，也没准备什么其他的，希望你别介意。” 怎么会介意？ 钟雯眼睛亮晶晶，她开心还来不及！ 这可是偶像送给她的花耶！ 钟雯抱着花，欢快的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姜言。 暗暗朝她使眼色：今天都是沾了你的光！ 姜言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起来。 只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人家大早上的赶来这里，又是送花又是拍照的，还说要请自己和朋友吃饭。 “钟雯同学，”徐宴笑吟吟的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和姜言拍个合照？” “当然没问题！” 偶像发话，钟雯哪有不听的道理？ 钟雯乐颠颠的从他手里接过了相机，开始往后退，试图找到个好的拍照位置。 姜言站在徐宴半米远的地方，有点傻气的看着他。 和徐宴拍合照？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和他单独拍照呢。 徐宴朝着姜言伸出手，手心向上，勾了勾。 语气坦然道：“站过来。” “哦好。” 姜言站到了徐宴身旁，一手抱着花，一手抱着毕业证书。面向前方的镜头，露出了一副标准假笑。 她从上幼儿园时就这样，很不会拍照，最爱用的拍照姿势就是左手比个剪刀手，同时脸上挂着看起来就不自然的笑容。 就连姜万里都会在翻看她从小到大的照片时，感慨一句：“我一眼就能在人群里认出哪个是我闺女！” 姜言兴冲冲的问：“是不是因为太漂亮了？” “那倒不是，”姜万里指了指照片里的她，“因为就你最爱比耶。” …… 眼下没有手可以比耶，拍照习惯被打破，姜言的笑容变得更加不自然起来。 她看向前方，笑容有点僵硬，思绪有点涣散的想着。 怎么这么慢，钟雯到底有没有拍好啊？ 与此同时，徐宴偏头看了眼姜言，看着她呆呆的样子不由得弯了弯唇。 他抬起手臂，环住她的肩膀，把她拉的离自己更近了些。 姜言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量，诧异的抬头看向身旁的徐宴。 她记得，徐宴以前很讨厌别人的肢体接触，和任何人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今天居然会主动拥住她，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也可能是这几年大学集体生活，他变得更开朗了，更适应和人交流了。 毕竟四年时间，人都会是有变化的。 姜言就这么胡乱想着理由，很快在心底里说服了自己，短暂的诧异后又继续看向镜头假笑。 目睹全部过程的钟雯使劲按着快门键，摄像机白光疯狂闪动，拍照完成。 拍完照，一行人来到学校附近的餐厅吃饭。 徐宴本来说要带她们去市中心吃饭，姜言推辞了半天，最后带他到了这家湘菜馆。 这家店的味道特别正宗，就开在学校附近的商业街，这四年姜言经常来吃。 熟络的点了店里几个招牌菜后，她发现坐在对面的徐宴正用开水烫着桌上的碗筷。 把碗筷烫了两遍后，徐宴才把餐具递给她。 姜言盯着他的动作，眨眨眼。 这些年，他洁癖的本质还是没有变。 菜全上来后，她刚拿起筷子，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什么，这才惊觉自己做了一件多么错误的事情。 因为这家餐厅是口味重的湘菜馆，所以一桌菜里，几乎都掺杂着红彤彤的辣椒。 看上去就很有食欲，非常符合她的口味。可徐宴是不怎么吃辣的。 高三时，姜言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快速的吃完自己那份饭后，暗戳戳的观察徐宴吃饭。 长得好看的人，就连吃饭都是赏心悦目的。 可看着看着，姜言就观察出了个严重的问题！ 可能是因为吃的是她带过去的饭，所以徐宴从来不挑。姜言主动问过他想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忌口，徐宴的回答永远是“没有，都可以。” 姜言无辣不欢，所以杨丽经常会给她做些口味重的菜，比如她最喜欢的辣子鸡。 但她发现，徐宴会在吃饭的时候避开这些辣味很重的菜，但又因为不想浪费食物，所以会准备个水杯，很辣的菜会涮水之后再吃。 还会在涮菜的时候特意避开她的视线。 为此，姜言特别严肃的跟杨丽说过谎：“妈妈，别给我做口味重的菜了，吃辣的我容易胃疼。” 高三了，孩子突然说胃疼，杨丽为此还要带她去医院里做胃镜。 …… 这些他的小习惯，明明她以前再了解不过，可这次怎么没想起来。 姜言有些懊恼，真是时间的力量…… 她急忙叫来服务员补上几道口味清淡的菜。 “不好意思啊，”姜言心虚的说，“来这里点菜点习惯了，就直接跟老板说老样子了。” “没关系。” 徐宴神情淡淡，让人看不出来他是什么心情。 在其他几道菜上来之前，姜言也没有动筷，思虑良久，小心翼翼的问道：“徐宴，你什么时候拍毕业照啊？” 她这一路上都惦记着今天徐宴的付出，想等他拍毕业照的时候，自己可以去献献殷勤，回报下今天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我已经拍过了。” “啊？你们南州大学不是到月底才拍毕业照吗？” 姜言还记得前几天钟雯说过的话，她看向钟雯，一脸疑惑。 钟雯明明说她打听的时间是月底啊。 徐宴：“每个学院的拍照时间都是不一样的。” 此时正在矜持用餐的钟雯不由得有点心虚，瞥了眼姜言：“我问的是经济学院的同学……” 徐宴微微笑了笑：“你想干什么？” “我？”姜言想打个哈哈过去，一抬眼却碰上了徐宴的眼神。 清明又深邃，仿佛能看透她的一切小心思。 明明她和徐宴是同龄人，可是一面对徐宴，她就很容易觉得怂。 这从高中就开始的习惯，还真是不好改。 姜言头脑顿时空白，不由自主的就有点磕巴：“我，我能有什么想干的？” 心虚的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含糊不清的说:“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就是想看看你穿学士服的帅气模样罢了。” “就是，就是。”钟雯丝毫没意识到气氛的不对劲，开始帮腔，“小言可爱看帅哥了,前段时间还说，要带我去南州新开的会所看男模呢！” 听了这话，姜言一口水卡在嗓子眼里上，差点呛死。 操，钟雯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她的确说过这种话。 不过那是刚和李默涵分手后，她和钟雯一起喝了点小酒，刷短视频时正好看到附近的会所开业，一时情绪上头才说的。 情绪上头时说的话，怎么能算数呢？ 平时在宿舍口嗨吹吹牛逼就算了，钟雯怎么还能当着她老同学的面这样说！ 她的形象啊啊啊！！！ “哦？”徐宴看向姜言，“没想到啊，这四年你在南州长本事了，还多了这种爱好。” 爱好这两个字的发音，被他咬的极其重。 他的语气明明是温和的，可姜言却觉得心惊胆战。 她好不容易咽下那口水，一边使劲用纸巾擦嘴，一边使劲摇头否认：“怎么可能！钟雯开玩笑呢！” 说完连忙给钟雯使眼色——说句人话吧姐！ 钟雯接收信号成功，慌忙改口说道：“小言就是说着玩玩，再说了，那些男模什么货色档次啊，都是些胭脂俗粉，一百个男模加起来也没有一个你帅啊，小言怎么可能会去呢？” 这话一出，空气都凝固了。 姜言看着徐宴越来越沉的脸色，觉得脑海一片混沌。 天都塌了！ 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不不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钟雯，还试图继续亡羊补牢，真诚解释道：“偶像，我不是把你和那些男模比，我就是想说你很帅，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你——” 话未说完，就被姜言用一块虾球堵住了嘴。 你可快闭嘴吧！ 钟雯嚼了嚼嘴里的虾球，尴尬的摸了摸头发，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了几番，最终还是垂下头安静吃饭了。 22. 第22章 吃完饭，徐宴开车先把钟雯送先回了学校。 一路沉默。 自知说错话的钟雯，离开时还有点讪讪的，下车后，特地走到副驾驶旁边给姜言使了个眼色。 那一眼太过匆忙，钟雯的表情又太过精彩，姜言还正在琢磨着她什么意思呢，微信消息就响了。 钟雯：【好姐妹，我今天表现的太差劲了，主要和偶像吃饭太激动了，说话没过脑子，你帮我在他面前说说好话】 钟雯：【哭泣/哭泣/哭泣】 姜言面露难色，飞快在键盘上打下一行字：【好姐妹，实不相瞒，我还在自求多福呢……】 “姜言。” 听到徐宴喊她，姜言一个激灵，下意识回答：“到！” 大概是她的模样太呆，徐宴被逗的笑了笑：“总要告诉我你现在住在哪吧？” “啊，”她顿了几秒，“我现在住在锦绣苑那边。” 徐宴嗯了声：“那和你公司还挺近的。” “步行也就二十分钟吧，”她认同的点点头，“这个房子还是辅导员帮我问到的，我有个学姐也在华商工作。相对来说算是比较合适的房子了。” 等等。 姜言这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在哪个公司？” 正儿八经算起来，今天是她大四以来和徐宴吃的第一顿饭，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和他谈到自己的工作。 她狐疑的看向徐宴，他是怎么知道的？ 感受到姜言炽热的目光，正在开车的徐宴难得分了神，侧眸瞥了她一眼：“你三月份在朋友圈分享过华商的公号文章。你总不可能是突然勤奋起来，临近毕业开始学起财经知识了吧。” 徐宴的声音很好听，可惜他每次都用最好听的声音说着最扎心的话。 姜言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她竟无法反驳。 徐宴又问：“你现在是合租吗？” 姜言摇摇头：“不是，我租的单间，但是比较小。” 南州的房价寸土寸金，华商公司的位置又坐落于商圈里，为了上班方便，她租了个离公司近的小小的单间。尽管房子很小，但房租已经占掉实习工资的一半了。 “你想过——” “啊对了！”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顿。 徐宴：“你先说。” “是这样的，”姜言组织着语言，“今天中午这顿饭是你付的钱，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今天耽误了你很长时间，如果这顿饭还要你请的话，那真的有点说不过去，我把这顿饭的钱给你转过去，今天就当是我请你吃饭了。” 姜言本来打算等他拍毕业照的时候，也去送束花，但他已经拍完照片了。 于是想着请他吃这顿饭，没想到结账时，却被店员告知徐宴已经付过钱了。 纠结了半天，她还是觉得，把今天这顿饭的钱给他转过去比较好。 但她没想到，这话说完，对方没有了任何回音。 察觉气氛不对，姜言带着疑惑微微侧眸，偷偷打量着身旁的徐宴。 徐宴双眸平视前方，微微抿着唇，下颚略微紧绷，双手攥住方向盘。 姜言瞬间敏锐的觉察到：他不开心了。 姜言认真看着徐宴的侧脸。 哎呀，真是好一副美人生气图。 不过现在可不是欣赏美貌的时候，保命要紧。 她开始仔细思考自己哪句话说的有问题。 究竟是谁说的女人心，海底针？ 明明男人心才是海底针！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海底的一粒米，是连磁铁都无法探寻到的存在。 思考无果后，姜言决定打直球，直接问。 “你，”她顿了下，气势顿时弱了下来，“你怎么不说话？” “姜言。” 被点名的姜言立刻坐直，抬头挺胸，像是最乖巧的学生，等着老师的训话。 可是等了很久，姜言脖子都抬的有点僵了，还没有听到他的下一句。 眼看着就快要到了目的地，就在她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却听见他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点无可奈何的叹息：“你一定要和我分的这么清楚吗？” “啊？”姜言这下是真的不懂了，“因为麻烦了你，所以请你吃顿饭而已，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作为朋友，不就是应该互相付出吗？ 徐宴淡淡开口：“你以前可从来没觉得麻烦过我。” 以前？ 姜言反应了半天，记忆往前翻了很久。 才明白过来，他说的以前是指高中时期。 高中时的她，几乎以麻烦徐宴为己任，每天最热衷的事情就是纠缠着他。 主要高三气氛压抑，能找的乐子太少，她又第一次碰到徐宴这么有挑战性的人。于是逗徐宴玩，就变成了她高三唯一的休闲娱乐活动…… 现在被人揭了老底，姜言还有点不好意思。 双手无助的纠缠半天，才低头讷讷的说了句：“那时候年纪小嘛，所以不懂事也没有分寸感，你别放在心上。” 徐宴没再说话，车内的气氛尴尬的沉默着。 很快，车开到了小区门口。姜言解开安全带下车，刚想回头再跟徐宴客套两句，转个身才发现人家已经毫不留恋的开车走了。 啧。 真是阴晴不定的男人。 - 徐宴这个男人，虽然脾气阴晴不定，但是做事还是非常靠谱的。 拍完毕业照后的第二天，坐在工位上吃午饭的姜言，就收到了他传来的照片。 别说，还真别说。 徐宴摄影真的有两下子。 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摄影技术，亦或者是P图技术，总之姜言对这次拍摄的绝大多数照片都感到很满意。 她兴致冲冲的把照片全部分享给钟雯。 钟雯迅速从若干照片中，挑出了姜言和徐宴的合照。 照片里姜言正偏头看向徐宴，眼睛瞪圆，嘴巴微张，表情诧异，惊讶一览无余。 而徐宴正从容的看向镜头，漂亮的脸上带着点笑意，让人可以联想到所有美好的词语。 钟雯引用了这张照片回复道：【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 姜言：【？】 钟雯：【你站在他身边，是挺憨态可掬的】 姜言：【……】 姜言：【你是不是在骂我？】 钟雯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输出。 钟雯：【他看上去像是你的监护人】 姜言：【？？？】 钟雯：【聪明帅气的哥哥勤工俭学，自强不息，照顾智力有缺陷的妹妹】 姜言：【熊猫头震惊表情包】 姜言：【我说你差不多得了，用词别太荒唐[擦汗]】 钟雯：【嘿嘿，帮我谢谢徐宴，我好幸福！】 姜言：【OK】 姜言接到这个重要的任务，心情激动的把饭盒往前一推，正准备洋洋洒洒的给徐宴写篇感谢词呢。结果刚点开聊天框，同组的编辑林向涵就坐到了她的身旁。 林向涵笑眯眯的问：“姜言，你现在有空吗？我想给你说件事。” 林向涵已经入职华商十年了，是姜言入职后一直带着她的编辑，姜言写的稿子都是由她来审阅的。 林向涵脾气温和，做事认真负责，专业能力极强，在工作上给了姜言很多帮助。 所以面对她的询问，姜言立刻坐好：“有空有空。” “姜言，你现在是单身是吧？” “啊？”没想到对方问的是这个问题，姜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点点头：“是的。” 林向涵双手交握，笑意不减：“现在我手头上有件好事，需要个人选，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你最合适。” 好事？ 现在有什么好事能轮得到她这个职场菜鸟啊？ 姜言战战兢兢的问：“涵姐，是什么事情啊？虽然我工作能力有限，但是能做的一定做。” “和工作没关系，”林向涵说，“我有个外甥和你差不多大，才从南州大学毕业两年，条件工作都挺不错的，就是一直没有女朋友。他妈妈可操心了，一直在跟我念叨这件事情，说让我找个机会给他介绍个女朋友。” 姜言战战兢兢的心放了下来，原来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但是，难道是…… 看着姜言懵懂的脸，林向涵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昨天他妈妈跟我聊天的时候又说起这事，我突然想起正好你也是单身嘛，你们年轻人应该都有共同话题。” 姜言这下明白了，急忙摇头拒绝：“涵姐，我——” “哎呀，先别着急拒绝嘛，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就应该多认识认识人，大好的青春年华天天工作有什么意思。你先去见见呗。即使看不上他也没关系，处不来就当在南州多交个个朋友。” 林向涵话说到这种地步，姜言反倒不好意思了：“也说不定人家看不上我呢……” “那小子哪里敢看不上你？”林向涵笑眯眯的说，“这事宜早不宜迟，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明天晚上，有空的。” “那好，明天晚上我带你去跟他吃顿饭。” 姜言有点拘谨的点点头：“好的涵姐。” 晚上回到家，姜言洗漱完毕躺在床上。 想起来明天将要发生的事情，心中还隐隐生出了点激动。 这算是相亲吗？ 她居然要去相亲了哎！ 需不需要准备点什么啊？明天要不要化个妆之类的？ 姜言脑海里正胡乱想着呢，又听见一阵熟悉的嗡嗡声从窗口传进来。 临近夏天，楼上的空调外机震动声特别大，低频噪音嗡嗡的响，直往人脑壳里钻。 正常的空调外机很难发出这么大的噪声。 这种声音上个月就出现过。 噪音聒的人头痛，姜言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整夜都没睡着觉。 她曾不堪其扰的上楼问过，但是邻居说这是租的房子，房东不管，他们也没办法。 姜言是对噪音非常敏感的人，这意味着今晚她又没有办法好好睡觉了。 好在上周下单的耳塞终于到了，她拿出耳塞塞进耳朵里，抬高被子蒙住头，能稍稍阻隔些噪音。 烦心事好多。 现在她不仅想换工作，还想换房子。 23. 第23章 在会议室开完剧本会，赵子绪抬手看了下手腕上的表盘。 五点四十，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他开口说道：“今天我请客，大家想吃什么？” “赵少出手就是阔绰，”俞丛轩俯身拎起沙发上的蓝色牛仔外套，“不过今天陪不了你们了，哥们今天有正经事项要办，得先走一步。” 赵子绪抬了抬眉毛，语气里带着点不可思议：“你能有什么正经事？” “瞧不起我？”俞丛轩也不恼，嘿嘿一笑，“实不相瞒，我得去相亲了。” “相亲？”赵子绪嗤笑一声，“就你？你可别嚯嚯人家小姑娘了。” 简行之饶有兴致的插话道：“别说，他现在打扮的有模有样的，说不定还真能在相亲上有市场。” “有模有样？”赵子绪不太赞成，“我还是觉得用人模狗样这个词来形容他更精准些。” 俞丛轩不屑的摇摇头：“你们一个个就酸吧，等你们来喝老子结婚喜酒的那天，我会好好嘲笑你们每个人！到时候才能一目了然的分清谁是狗呢。” 说完这话，他就走到徐宴身边，俯身在徐宴耳边深情款款的念道：“我走了宴子，还会再见吗宴子？再见的时候你要幸福好不好？宴子，你要开心，要幸福……” 自从上周俞丛轩看完那部电影，这些天来公司里最热衷的事，就是在徐宴耳边，念经般讲着这几句著名台词。 徐宴面无表情的随手拎起桌前摆的矿泉水瓶，精准迅速的往俞丛轩的身上砸过去。 这次俞丛轩闪的很快，于是整个走廊都回荡着他响亮的笑声。 “嘿嘿！没打着！” …… 此情此景，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 等到走廊上再度安静下来，赵子绪才缓缓开口道：“他好像我二舅村头的那个大傻子。” 简行之没有接话，想到那个要和俞丛轩相亲的女孩，默默在点了根蜡。 小姑娘，遇见他，是你今生的修行。 俞丛轩刚把车从地下车库开出来，手机铃声就急促的响起。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按了接听。 不出所料，电话那头是林向涵的催促。 俞丛轩不紧不慢的听完，才用恍然大悟般的语气说道：“啊？怎么办啊小姨，我忘了今晚要相亲这件事了。” 下一句迎来的就是林向涵劈头盖脸的辱骂。 等到林向涵在电话里发完飙，他才笑嘻嘻的说道：“跟你开个玩笑嘛，我已经开车过去了，不会迟到的，小姨你就放心吧。” 林向涵的情绪被这个不省心的外甥搞得大起大落，恨不得揪住他狠狠打一顿。 挂了电话，林向涵走进咖啡厅，看到姜言时脸上才又有了点笑意。 “不好意思啊小言，”她坐到姜言身边解释道，“他路上堵车了，还得再等等。” 姜言抿抿唇：“没关系的涵姐，我不着急。” 十五分钟后，一个高大的男生从咖啡馆外快步走进来，利落坐在了姜言对面。 “不好意思来晚了。” 听到声音，姜言抬起头打量他。 瘦瘦高高的年轻男人，皮肤很白，长相秀气，笑容明朗。穿着一身亮蓝色牛仔服，上面点缀着些花里胡哨的动漫品牌联名刺绣。整体看上去青春洋溢，像是哪个学校的大学生。 与此同时，俞丛轩看向她，笑容有一瞬间的怔住，随即又笑开。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俞丛轩这话一说出口，林向涵就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她这个不省心的大外甥，穿的这么张扬，搭讪方式怎么这么老土。 “啊？”姜言迟疑的说，“没有吧，我应该是不认识你的。” “哎呀没关系，”俞丛轩笑眯眯的说，“人和人之间，不都是从不认识再到认识的嘛。” 说完他也不知道从哪变出了一个小小的礼物盒，递到了姜言面前。 “一点小心意。” 姜言连忙推辞：“我不要。” “里面就是一盒巧克力，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收着吧。” 姜言抬眼对上了俞丛轩带着笑意的眼神，不好再推辞，于是讷讷的说了句谢谢。 很不好意思，因为她都没有准备任何礼物。 林向涵笑着说：“我来介绍下啊，他叫俞丛轩，今年二十五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俞丛轩不满的声音打断：“小姨，你看你这记性。我还没过二十五岁生日呢，所以现在才二十四，别把我说老了。” “……” 林向涵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维持住，忍了忍，她又继续笑着说道：“他是南州本地人，现在是做着配音方面的工作。” 配音？ 姜言听了这话心小小颤动了下。 她也认识一个做配音方面工作的人。 “你好，俞丛轩。” 俞丛轩朝她伸出手。 她伸出手轻轻回握了下：“你好，我叫姜言，语言的言。” 林向涵看看俞丛轩，又看看姜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她比俞丛轩大了十岁，可以说是看着这个大外甥长大的。 看着他从牙牙学语的乖小孩，一步步长成现在说话欠打的青年人。 也就他长得还行，不然凭他那嘴欠的功力，早被人揍八百回了。 如今他终于要谈对象了，林向涵竟然生出了一种欣慰的情绪。 终于有人能够整治这小子了么？ 林向涵笑道：“那你们年轻人聊着，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啊？涵姐……”姜言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以为林向涵会一直在这里的。 俞丛轩笑的眉眼弯弯：“好嘞小姨，回去别给我妈打小报告啊。” 林向涵狠狠剜了一眼俞丛轩，然后安抚般的跟姜言说。 “你们年轻人有话题谈，我在这不方便。” 林向涵走后，姜言有点无措，静静的用搅拌棒搅拌着面前的咖啡。 她第一次经历这种场景，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俞丛轩注视着坐在对面的姜言，看着她不停的往咖啡里加糖块。 大概是觉得终于加够了，小姑娘捧着咖啡杯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下一秒就眉头皱起，表情看上去很痛苦。 加那么多糖，能不齁嘛。 俞丛轩的嘴角勾了勾，懒洋洋的说道：“走吧。” 姜言抬头疑惑的问道：“去哪？” “你见过在咖啡厅吃晚饭的吗？带你去隔壁吃牛排。” 姜言笑了笑。 没想到俞丛轩这个人还挺爽快的。 到了牛排店里。 俞丛轩翻着菜单点菜，他问姜言：“你吃几成熟的？” 姜言小小的纠结了下：“我不吃生的肉，我可以吃全熟的吗？” 俞丛轩笑了笑：“当然可以。” 姜言好奇的问：“你吃几成熟的？” 俞丛轩不紧不慢的回答：“我通常都吃零点一成熟的，太阳刚照到牛身上，我就追着牛啃了。” 是玩笑话，但是被俞丛轩这么颇为认真的说出来，倒是很有喜感。 姜言被逗笑了。 紧张的氛围也有所缓解。 她开始主动找话题：“你是南州本地人？” “对，”俞丛轩说，“正宗本地人，从出生到上学再到工作都是在南州，你呢？” “我是北林的，不知道你听没听过这个地方。” “北林？”俞丛轩挑了挑眉，“我听过。” “你居然听过？” 北林是北方的一所三线小城，并不出名。 姜言来南方上大学后，发现原来很多同学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地名。所以面对俞丛轩这个土生土长的南州人，竟然知道北林这个地方，她心里是惊讶的。 俞丛轩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我有认识的好朋友就是北林人。” 姜言哦了一声：“那还挺巧的。” “我听我小姨说你现在是在华商当编辑？” “嗯，今年大四实习就在华商了，不过目前还是在实习期。” “挺厉害的，我小时候看我小姨的那些财务报表都头疼。” 面对俞丛轩真挚的夸赞，姜言勉强的笑了笑。 实际上，她也很头疼。 她换了个话题：“你平时工作忙吗？” “还可以，忙的时候比较忙，不忙的时候比较不忙。” 俞丛轩的这句话等同于废话，姜言抿抿唇，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看着她无语的样子，俞丛轩觉得好笑：“逗你的，这个要看项目安排。大多数情况下就是正常的上下班时间，不过为了赶进度，会经常加班。” 姜言点点头。 她想起了徐宴。 这么说来，徐宴应该也是很忙的。 “你，”她顿了下，“你听过徐宴这个名字吗？” “岂止听过，”俞丛轩眼睛一亮，“你喜欢他？” “不不不，”姜言连忙否认，“我认识他，因为他是我高中同学，同时他的职业也是配音演员，你们是同行嘛，所以想问下你知不知道他。” 说完，她就看见对面俞丛轩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准确来说，是平静之下隐藏着一种压抑着的兴奋。 “你和他是高中同学？”俞丛轩来了兴致，“他高中时候是什么样的？” “他高中就是——”姜言一边回想着，一边细细列数着她心里的徐宴。 “虽然话很少，但是很乐于助人，心地很善良，对人也非常好。他成绩很好，有什么不会的题目都可以去问他，他会很有耐心的跟你说。你为他做了什么他都知道，他虽然不会说出来，但是会放在心里，然后找机会默默回报你。” 俞丛轩听完是彻底沉默了。 很乐于助人，心地很善良，对人很有耐心，会找机会默默回报…… 怎么每一点都和他印象中的徐宴完全不一样。 好家伙。 宴子，你怎么还有两幅面孔呢？ 究竟哪个才是真的你？ 反应了好久，俞丛轩才小声嘀咕着：“真的吗？他真的是这样的吗？” 听出俞丛轩语气里深深的怀疑，姜言不高兴了。 虽然徐宴这个人有时候的确比较难搞，偶尔说的话会很伤人，但是姜言知道他人真的很好。 她不喜欢听别人说徐宴的任何不好。 一点点都不喜欢听，甚至很讨厌。 抱着一种护犊子的心态，姜言绷着脸，十分认真的说道：“当然是真的，他很好的，他非常好。” 俞丛轩沉重的点了点头，抬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不好意思，稍微等等我，我发个消息。” 姜言盯着俞丛轩的脸，开始琢磨，会不会配音这行业也有恶意竞争之类的啊？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毕竟每个行业，都有点不为外人所知的秘辛。 徐宴的性子，又是那种内敛不善交际的人。 …… 再次看向俞丛轩的目光就带了些打量，她自然的发出疑问：“你不会觉得他不好吧？” 面对姜言虎视眈眈的眼神，俞丛轩停住了按手机的动作，叹了口气说：“那倒没有。” 姜言顿了两秒，又狐疑的问：“你欺负过他吗？” 听到这个问题，俞丛轩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伸手指向自己，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觉得我能欺负得了他？” “可能吧，”姜言理所当然的点头，“他比较内向的，话很少，受了委屈也不会说出来。” 俞丛轩慢慢吐了口气，似乎在努力消化着刚才听到的话。 “行，”俞丛轩略显沉重的点点头，“谢谢你对我的肯定，我下辈子一定不负你的厚望，努力试试能不能欺负他。” 24. 第24章 俞丛轩点开了微信，又点开了和徐宴的聊天框，开始给他发消息。 俞丛轩：【宴子】 俞丛轩：【在干嘛宴子？】 俞丛轩：【猜我今天碰见了谁？】 没有回复。 俞丛轩又继续发道：【我今天碰见了你的高中同学！】 这条消息没有发送成功。 因为这话刚发出去，俞丛轩就看见这条消息前面多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下方还显示了两行小字：Yan开启了朋友验证，你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俞丛轩啧了一声。 看看，这么些年了，宴子怎么还是这副不耐烦的坏脾气。 这让他怎么把他认识的徐宴，和姜言说的徐宴联系到一起？ 俞丛轩虽然偶尔会逗逗徐宴，但那都是些小打小闹的玩笑话。 在徐宴这，他还真是占不了一丝便宜。 本着越挫越勇的精神，俞丛轩点开了四个人的工作群。 俞丛轩：【@Yan】 俞丛轩：【宴子，你干什么呢？】 发完他就等着对面回消息。 很快，手机屏上的页面闪烁了下。 俞丛轩点开一看，是赵子绪回的消息。 赵子绪：【阿宴是这个群的群主，你说话注意点，被踢出去我们可不拉你进群[流汗]】 俞丛轩：【柴犬流泪表情包】 俞丛轩：【我错了错了错了】 赵子绪：【我们在吃烤肉，你相亲结束了吗？】 俞丛轩：【没呢，还在吃饭】 赵子绪：【那你怎么还在跟我们发消息？】 俞丛轩：【你算是问到重点了】 俞丛轩：【你们是不知道我相亲遇见了谁，绝对刺激】 赵子绪：【你遇见了谁？】 赵子绪：【你前女友？】 俞丛轩没再发消息，而是站起身，坐到了姜言身边。 此时姜言正拿着刀叉，费劲的切着餐盘里的牛排。 “姜言妹妹，咱们能拍张合照吗？”俞丛轩又补充了句，“没别的意思，就是朋友之间的那种。” 姜言点点头，坐直了身子：“可以啊。” 俞丛轩举起手机，姜言面带微笑。 咔嚓一声，拍照完成。 俞丛轩把这张照片发到了群里。 俞丛轩：【@Yan 你看这女生眼熟吗？[坏笑]】 俞丛轩发完消息，心满意足的放下手机，脑海里却忽然灵光一现闪过了点什么。 他看向姜言，眼光发亮：“我终于知道在哪里见过你了。你是不是参加过音檬的见面会？” 姜言此时正在把一块牛排往嘴里递。 听到这话她的脑子嗡了一瞬，肉也不吃了，急忙否认：“怎么可能，你认错人了，我没参加过。” 在见面会上那个丢脸丢出天际的人，不是她。 她绝对不会承认！打死都不会承认！ “真的吗？”俞丛轩的语气还是有些怀疑。 时间有点长，他不能确定，可又的确有点印象。 “当然是真的，”姜言正襟危坐，严肃的说，“我骗你干什么。” 与此同时。 坐在烤肉店里的赵子绪，看到了俞丛轩发在群里的消息。 他好奇的点开大图仔细观摩了一番。 俞丛轩依然是那副熟悉的人模狗样。 坐在他身旁的女孩年龄看上去很小的样子，感觉还不到二十岁。 齐刘海，黑直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两端，白皙的皮肤，圆亮的眼睛，笑起来很可爱。 “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俞丛轩这个狗，哪来的福气？” 简行之点开手机看了看照片，啧了声：“傻人有傻福吧。” “阿宴，”赵子绪把手机递向坐在对面，在看菜单的徐宴，“你认识这个女孩吗？俞丛轩群里艾特你呢。” 隔着一个烟雾缭绕的烤盘，徐宴随意扫了眼照片，垂眸，却又在下一秒不可置信的抬起眼，一把夺过赵子绪手里的手机。 徐宴死死的盯着照片，好半晌后才发问：“他今天是去干什么？” 赵子绪：“他去相亲啊。” 徐宴：“他今天是去相亲？” 赵子绪：“对啊。” 徐宴：“他和谁相亲？” 赵子绪和简行之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诧异。 阿宴今天这是怎么了？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赵子绪说，“他肯定是和照片里的这个女孩相亲啊。” 听到这个回答，徐宴呼吸瞬间急促了。 他闭了闭眼睛，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 气的头疼。 荒唐。 荒唐极了。 俞，丛，轩。 他怎么敢的？ - 俞丛轩还在回忆着究竟是在哪见过姜言呢。 放在桌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凑过去一看，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是宴子。 他上周新给徐宴换的备注名。 哎呀真是稀客啊稀客。 平常只有他给徐宴打电话的份，哪里轮得到徐宴给他打电话。 姜言听见铃声一直在响，问道：“你不接吗？” 俞丛轩嘴角挂着满足的笑，随意摆摆手：“再等一等，不着急。” 在经历漫长的等待时间后，手机响铃终于停止。 俞丛轩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那条——来自宴子的未接来电。 心里都要乐开花了。 终于有了他扬眉吐气的这一天！ 爱答不理的那个人，终于从徐宴换成了他啊！ 爽！很爽！非常爽！ 这时，微信显示有新消息。 俞丛轩点开一看，是徐宴发在群里的消息。 徐宴：【接电话】 下一秒，徐宴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 俞丛轩撇撇嘴。 看看，这人多傲啊。 都没有艾特他，就这么冷冰冰的三个字。 就这种态度，他会接吗？ 他当然是会接的。 在忙慌不迭的按下通话键后。 俞丛轩抢先开口解释：“我刚刚没接到你的电话，是因为我和姜言吧，我们两个人相谈甚欢，一时没听见手机响铃，你不会怪我吧？” 被点名的姜言一头雾水。 她什么时候和他相谈甚欢了？ 徐宴声音很淡：“你们在哪？” “怎么？”俞丛轩笑眯眯的说，“你是不是烤肉没吃饱啊？所以想加入我们？” “……” 徐宴忍着怒气，一字一顿，无比清晰的说：“你现在最好把地址给我立刻报出来。” 俞丛轩秒接话：“南州市拂晓路新CBD三楼十八号巴鲁牛排店六号桌。” “……”徐宴声音淡淡，“行，你别动，在那等着我。” 俞丛轩挂了电话就开始暗自琢磨。 徐宴让他别动。 这个别动是什么意思？ 怎么感觉他在生气呢？ 不至于吧。 不就没接他一个电话嘛。 越琢磨越不放心。 他跟姜言打了声招呼，起身走到店外走廊，打了个电话给赵子绪。 电话接通，俞丛轩开口问：“徐宴呢？” 赵子绪正在吃烤肉，一边嚼着肉一边含混不清的说：“去找你了啊。” 俞丛轩：“他怎么突然来找我？” 赵子绪：“你问我？” 俞丛轩：“……” 赵子绪好奇的问：“你发的那个女孩是谁啊？他看到之后饭都没吃就匆忙走了。” 俞丛轩：“是他的高中同学，难道他是想找老同学叙旧了？” “谁知道呢？”赵子绪幸灾乐祸道，“也可能觉得你祸害他同学了，打算找你算账呢。” “我可没祸害啊，别乱给我乱安罪名。”俞丛轩闷闷的说，“他让我别动在这等他呢。” 赵子绪回忆起徐宴走时的脸色，好心提醒道：“你可能得动动，他看上去挺不开心的。” 俞丛轩切了一声：“他什么时候开心过？” …… 话虽如此，但是挂了电话之后，俞丛轩还是进店把单买了，然后急切的走到姜言身边。 “姜言妹妹，认识一场是咱俩的缘分，但哥现在临时有点事要去忙，实在不好意思。” 姜言理解的站起身：“没关系的，一起走吧。” 俞丛轩连忙阻止：“不不不，你还不能走。” 姜言困惑的问：“为什么我不能走？” 俞丛轩：“因为一会儿徐宴要来。” 徐宴要是来到这后，发现这里已经没有人了，会对姜言怎么样他不确定。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的下场会很惨烈。 姜言完全搞不清状况：“他怎么会来？” “我也不太清楚，”俞丛轩说，“可能来找你叙叙旧呗。” 姜言皱了皱眉头：“但是，我和他上周六才见过啊。” “别管了，你就在这等他吧。”俞丛轩一脸恳切，“算我求求你的。” …… 俞丛轩走后，姜言想了想他的话，给徐宴发消息。 姜言：【你吃饭了吗？需不需要我给你再叫一份？】 徐宴回复的很快：【俞丛轩呢？】 姜言：【他说有要紧事要忙，所以走了】 徐宴：【他什么时候走的？】 姜言：【就刚刚】 姜言：【你和他认识？】 徐宴看到这条消息，立刻给俞丛轩打了个电话。 俞丛轩此时才把车开上路，满心都是逃过一劫的欢喜。 只是这欢喜没持续多久，就看见了徐宴打来的电话。 他的心哆嗦了下。 接了电话，俞丛轩恭敬的说：“宴哥，您有什么指示？” 徐宴的声音很平静，是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前的平静。 “我不是让你在那别动吗？” 俞丛轩立刻装虚弱：“人有三急啊哥，我这突然肚子疼，想回家上厕所。” “你和姜言见面，你就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自己走了？” 徐宴的话语有隐隐的怒气。 俞丛轩有点憋屈：“不是，我这不是给你腾位置嘛，再说了，姜言又不是小孩子，我已经嘱咐她好好在那等你了。” 真是稀奇，这怎么还能怪他啊？ 人家姜言都没怪他呢。 对面没有回音。 “要不，”俞丛轩试探的说，“要不我现在再回去？” “不用回去了，”徐宴说，“还有件事，明天我不去菏市出差了，换你去，我已经给你定好机票了。” 徐宴的年龄在四个人里不是最大的，但因为办事最稳妥，所以被老田任命为组长，这种形式主义的出差通常都是由他来负责。 “让我去菏市出差？”俞丛轩惊了，“我靠不是吧？” 他点开手机一看，果然未读消息里有条明天上午十点的机票信息。 徐宴语气淡淡：“也不是多难的事，就是和其他配音演员一块学习一周，结课的时候再简单考场试而已。” 学习？还要考试？ 这不要他的命吗？！ “哥，不是，”俞丛轩顿了一秒，拉长声线，换上一副甜腻的嗓音，“欧巴，欧巴，拜托拜托，能不能不让我去呢，撒浪——！” “嘟—嘟—嘟” 撒浪嘿哟还没说完，对面就传来了挂断电话的忙音。 俞丛轩卖萌卖了个寂寞。 他不由得长叹一声。 徐宴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好说话啊。 早知道不犯贱把照片发给他看了。 如今相亲没相好，还给自己搞出来个出差学习的活。 操，他怎么这么倒霉啊！ 生活！真是！苦不堪言！ 25. 第25章 姜言左等右等，等不到徐宴的回复。 百无聊赖下，她开始给钟雯发消息。 姜言：【我今天来相亲了！】 钟雯回复很快：【如何？展开说说？】 姜言：【同事介绍的，对方也是配音行业的】 钟雯：【谁？】 姜言：【俞丛轩你认识吗？】 钟雯：【当然认识】 钟雯：【他和徐宴是一个公司的啊，上次咱们去见面会就有他】 钟雯：【你难道不记得他了？】 姜言：【……我真的不记得他了】 姜言：【但他认出我了，不过我没承认】 姜言：【见面会上的那个人不是我，请你也忘掉】 钟雯：【这都不是重点，你俩相亲相的咋样啊？】 姜言刚要回复，就感觉到有人站在了她的身旁，投下大片的阴影。 似乎觉得存在感不够，对方还用手指敲了敲她的桌子。 顺着修长的手指，她缓缓抬头，看见了一张精致又熟悉的脸。 徐宴今天的穿着非常简单，黑色的T恤，搭配着黑色的工装裤，几乎一身黑的装束，衬的他本就冷白的肤色更加白了。 再加上此刻他淡漠盯着她的眼眸，炎夏季节，姜言顿时感觉到一阵寒意袭来。 她默默垂下了眼眸，逃避他的注视。 搞什么啊。 本来长得就不怎么亲和接地气。 现在面无表情的样子就更吓人了。 明明没做错什么，可现在被他这么一看，怎么居然开始心虚起来了？ 这要放在古代，徐宴还蛮适合去刑部的，都不用上刑具，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犯人看，就能给对方心理上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对待女犯人的话，还可以顺便用用美男计之类的。 …… 姜言这么胡思乱想了好大一会儿，也没听见徐宴说话。 她心里有点无奈，张了张口，迟疑了片刻，再次看向徐宴，勉强挤出个笑。 “你为什么过来呀。” 姜言开口后，徐宴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来送你回家，走吧。” 虽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是她也没多说什么，拎起包跟在他身后。 走出餐厅，姜言才发现，徐宴背后的T恤布料上染了一大片水渍。 应该是汗湿的。 她往前追了两步，和他并排走。 “你和俞丛轩是同事吗？” 徐宴嗯了一声。 “他人怎么样啊？” 徐宴停住脚步：“你对他很感兴趣？” “那倒不是，”姜言干笑两声，“随便问问。” 徐宴没再说话，转身继续走了。 姜言抿抿唇，跟在他身旁。 直到两人出了商场，看到徐宴在车水马龙的路口打车，姜言才想起来点什么。 “你没开车吗？” “没有。” “那你怎么过来的？打车？” “不是，现在的时间段打车会很堵。” 姜言惊讶了：“你跑过来的？” 徐宴没否认，解释道：“我在的地方离这里很近。” 姜言点点头，怪不得背后汗湿了一大片。 仔细看看，额前的碎发也有点湿漉漉的。 姜言有点心疼了：“你怎么突然过来啊？” 徐宴侧头看了她一眼：“不放心。” 此时正好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两人面前。 她还没来得及问他不放心什么，就被师傅催着上了车，紧接着徐宴也上车坐在了她旁边。 徐宴拉上车门，对出租车师傅说：“去锦绣苑北门。” 出租车师傅点点头，发动了车子。 车刚开，徐宴侧头看了眼姜言，开口道：“把安全带系上。” 姜言哦了一声，系上安全带，开始发呆看向车窗外的景色。 此时她手机上的微信提示音不断响起。 姜言点开一看，是钟雯正在微信里不断咆哮。 钟雯：【回我啊！】 钟雯：【怎么不回我！！！】 钟雯：【你们相亲相的怎么样啊？？？】 姜言连忙回复：【没戏，没什么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徐宴幽幽的声音。 “你是怎么想到来相亲的？” 姜言：“同事介绍，她让我来的。” “你的上司？” “算是吧，”姜言点点头，“涵姐对我挺好的，见见又不会怎么样。” “那结果呢？” “结果……什么结果？” 徐宴耐着性子，紧盯着姜言，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喜欢他吗？” 还没等姜言回答，他就继续说：“俞丛轩之前有过好几个女朋友，对感情的态度，不怎么端正。” “……”姜言说，“你放心吧，我不喜欢他。” 徐宴听到这话，眉目一松，没再说话。 一直默不作声的出租车师傅嗅到八卦的气息，看着后座的两人都很年轻，试探性的问：“你是她哥哥？” “不是，”姜言抢先回答，“他是我高中同学。” 出租车师傅接话：“感觉他挺关心你的。” “嗯对，”姜言说，“我们都不是南州本地的，所以在这个地方肯定会互相照应着点。” “那他有认识合适的男孩子，可以让他给你介绍嘛，我看你们年龄都差不多。”出租车师父认真提着建议。 姜言看了眼徐宴，发现他的脸色紧绷，神情前所未有的难看。 也对，他自己都没有女朋友，怎么给她介绍对象嘛。 “哈哈，”姜言干笑两声，敷衍着回答道，“再说吧，不着急。” 到了地方，徐宴也跟着下了车。 “太晚了，我送你进去。” 姜言点点头，转身想进小区。 “等等，”他叫住她，抬了抬下巴，“你手里的那个是什么？” 姜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原来他说的是她右手握着的礼物盒。 “这个是俞丛轩送给我的，说是巧克力。” 徐宴朝她伸出手，意味再明显不过。 姜言乖乖的把礼物递到了他手里。 徐宴打量着手中的礼物盒。 唔，打包的还挺细致。 他对这个礼物盒有印象。 今天一大早，俞丛轩就兴冲冲的在工位上拿着剪刀裁着这个礼品纸，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当时没觉得怎样，他不由得皱皱眉头，现在回想起来，那声音真是刺耳极了。 徐宴问：“你喜欢吃巧克力？” 姜言：“还行吧，偶尔会吃。” 徐宴点了点头：“你在这等我。” 等他，等他干什么？ 姜言不明所以的看着徐宴转身进了小区门口的便利店，很快手里拎着个大袋子出来了。 他走到姜言面前，把大袋子递给姜言。 姜言接过来一看，里面是三大盒各种口味的巧克力。 她都惊了，这么多，这得吃到明年吧。 “如果我没记错，他买的应该是这个牌子，”徐宴淡淡的说，“喜欢吃的话吃这些。” 他扬了扬手里的礼物盒：“这个我替你还给俞丛轩。” 姜言是无所谓的，本来她就是为了应付林向涵才来相亲的，也没有真的想谈恋爱，更没有想和俞丛轩谈恋爱。 她点点头：“行，那你替我谢谢他。” - 俞丛轩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就接到徐宴的电话。 徐宴：“下楼，我在你家楼下。” 啧，这是来找他算账来了？ “这么晚了来找我，还让我下楼，”俞丛轩顿了一下，然后嘿嘿一笑，贱兮兮的问，“你不会是，暗恋我吧？” 徐宴声音很平静：“你再这么继续说胡话，以后工作室出差都是你的活。” “别啊，”俞丛轩急了，“我这就下去宴哥！你等我！” 俞丛轩匆匆忙忙下了楼，刚跑出楼道，就看见前方路灯下，徐宴挺拔清瘦的身影。 他快速整理了下衣服，吊儿郎当的走到徐宴面前，头发一甩，笑眯眯的问：“找我什么事？” 徐宴向前走了两步，靠近他后，伸手把一个小礼盒塞到了他胸前衬衫的口袋里，慢条斯理说道：“这个你自己拿回去吃吧。” 俞丛轩低头一看，这不是他送给姜言的巧克力吗？ 他立刻不乐意了，嚷嚷道：“怎么回事啊？我送给人小姑娘的巧克力怎么在你这呢？” “姜言让我还给你的。”徐宴嘴角带了点笑，“还让我替她对你说——她谢谢你，但是她不喜欢你，请你不要再对她有任何骚扰的举动。” 俞丛轩将信将疑：“最后一句是你自己加上的吧？” 徐宴：“反正她的意思就是这样。” 居然没否认？ “以前也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啊，”俞丛轩轻笑了声，眉眼一挑戏谑道，“你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徐宴淡淡的说：“你知道就好。” 俞丛轩不甚在意的点点头：“我知道就好……” 等等。 操！ 上帝！ 天菩萨！ Jesus crazy！ 他没听错吧？！ 他就这么愣在那里，徐宴都走远了才回过神来，脑袋晕晕的回了家。 思绪云里雾里，根本缠绕不清。 这个消息比重磅炸弹威力还强，以至于在接到林向涵的电话时，他都还没清醒过来。 电话那头，林向涵的语气小心翼翼：“你觉得姜言怎么样啊？挺不错的吧？” 俞丛轩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甚赞同的说：“岂止是挺不错，那可以说是非常牛逼的啊！” 能拿下徐宴，那真不是一般人。 非常牛逼这四个字都难以表示他对姜言这个小姑娘的敬佩。 俞丛轩都忍不住想要给姜言行个最高礼仪了。 他努力思考着中国的最高礼仪是什么？ 下跪吗？ 26. 第26章 林向涵虽然觉得“非常牛逼”这个形容词不太恰当，但又觉得这或许是他们年轻人特有的说话方式。 总之接收到俞丛轩话语里的惊叹，她开心的说道：“你这么满意的话，那我就跟你妈妈说，你终于找到合心意的女孩子了啊。” “嗯行……不对！不行！” 在铸成大错前，俞丛轩终于清醒过来，及时阻止了小姨的这种可以要他命的举动。 兄弟妻不可欺。 这个道理，他懂，他必须懂。 “为什么不行？”林向涵的语气不太高兴。 “这个嘛，”俞丛轩打着哈哈，“感觉不对。” “你没看上人家？” “我哪敢啊？”俞丛轩叹息道，“行了小姨你别管了，反正这个不行。” “……”林向涵妥协了，“那以后有合适的我再给你介绍。” 还介绍呢？ 介绍的这个，不过一顿饭的功夫，都差点把他的大好前程给毁了。 俞丛轩敷衍道：“再说吧小姨，你早点睡，晚安。” …… 挂了电话后，俞丛轩往床上一躺。 真是魔幻的一天。 他回忆着今晚的种种。 怪不得呢。 怪不得徐宴在知道姜言在和他相亲后，急的饭都不吃了，都得赶过来。 一顿饭的功夫，家都要被偷了，换谁谁不急？ 俞丛轩都敢肯定，即使徐宴今天去菏市出差了。 听到了这个消息，那肯定工作都得抛下，必须连夜坐飞机赶回来。 幸亏他今天溜得快啊。 不然按照徐宴单身的这个年限，对他的怨气可能比厉鬼都大。 …… 但是，他左思右想都没琢磨出来姜言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 的确是个挺可爱的小姑娘。 可按他的眼光，大学四年，在给徐宴告过白的姑娘里，长得比姜言漂亮的大有人在啊。 再说了。 既然姜言能来和他相亲，就证明，她是单身。 徐宴喜欢她，但是她还单身。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人家女孩对徐宴没意思啊！ 好家伙，徐宴这居然还是单相思！ 他真是万万没想到，徐宴这辈子还有沦落到单相思的这一天。 想不通，他真的想不通。 徐宴怎么就栽在这个小姑娘手里了呢。 俞丛轩感叹着造物主的神奇。 人和人之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紧接着他又生出了隐隐的担心。 虽然姜言看上去脾气挺好，可要是两人真在一起了，吵架的时候，她肯定吵不过徐宴，毕竟徐宴一句话就能把别人气死。 虽然徐宴长得是很不错，但是作为男人，以色侍人，怎能长久？再美丽的外表都有看厌的那一天。 万一她哪天一个不开心，把徐宴抛弃了怎么办？ 虽然平时经常在徐宴这受气，但是俞丛轩一想到徐宴被人抛弃的那副凄惨场景，心里还是隐隐的生出些不忍。 狐狸难得动了次凡心，罢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帮帮他吧。 于是他一边感慨着自己的善良，一边拨通了赵子绪的电话。 他得找个人倾诉一番。 电话接通的时候，那头声音嘈杂，酒杯碰撞声，爵士舞的音乐声，还有各种混乱的谈话声交杂在一起。 像是在酒吧。 俞丛轩可不管这些，他自顾自的感叹道：“老赵啊，你说这些年，我怎么还是不了解徐宴呢？” 赵子绪轻笑了声，随意端起酒杯晃了晃：“你了解他干什么？” “知己知才能百战百胜，”俞丛轩忧愁的说，“不了解他，我怎么帮他呢？” “就你？帮他？”赵子绪觉得极为荒谬，优雅都不维持了，噼里啪啦的发问，“你哪根筋搭错了？谁给你这盲目的自信？你怎么就认为你能帮他了？” “……” 被人狠狠鄙视了智商，俞丛轩心里非常不爽，但是他突然想起来件事。 操。 明天上午十点的飞机，行李他现在还没收拾呢。 俞丛轩顿时清醒，不耐烦的说：“行了不和你说了，你不懂，我真的特别讨厌你。” 莫名其妙被讨厌了的赵子绪：“？” 算了，赵子绪想。 和一个傻子计较什么。 - 赵子绪中午赶到公司的时候，看见刚从录音棚走出来的徐宴，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你今天不是要去菏市出差？” 徐宴：“本来应该是这样。” “本来？” 徐宴嗯了一声，不甚在意的回答：“让俞丛轩去了。” 赵子绪笑了笑，对俞丛轩来说，让他乖乖学习一周，那可真是遭老大的罪了。 “你对他这么狠？他昨晚还说要帮你呢。” “帮我？”徐宴停顿了下，“帮我什么？” “谁知道呢，”赵子绪悠闲的说，“可能是帮你添乱吧。” 徐宴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点开手机给俞丛轩打了个电话。 此时俞丛轩刚刚赶到菏市，正在和其他公司的女CV谈笑风生，所以接到徐宴电话时仍是一副喜气洋洋的状态。 “宴子，我跟你说啊，有同行跟我打听你呢。” “……”徐宴没跟他废话，单刀直入的开口，“昨晚的事情，别告诉姜言。” 俞丛轩瞬间反应了过来，笑眯眯的问：“什么事情？你暗恋人家的事情啊？” “对。”徐宴回答的非常干脆。 俞丛轩本意是想看徐宴恼羞成怒的样子，但没想到他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真是出乎他的预料。 愣了好大一会儿后，俞丛轩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知道了知道了。” 徐宴嗯了一声：“挂了。” “哎等等！”俞丛轩叫住徐宴，紧接着真挚无比，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徐啊，你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别这么要强，让哥来帮帮你。” 安静了几秒后，俞丛轩听见电话那头徐宴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可以啊。” 俞丛轩立刻兴奋了，这不比学习有意思多了？ “说吧，需要让哥帮你干什么？上刀山下火海哥都一定在所不辞！” “下个月临远有场主持会议，”俞丛轩慢条斯理的说，“你去怎么样？” “什么？要上课了？”俞丛轩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匆匆忙忙的回应道，“哥们要认真上课了，出门在外不能丢公司的脸，不说了哈。” 挂了电话后，徐宴垂眸看了眼窗外。 天空蔚蓝，阳光明媚。下方的马路上车来车往，川流不息。 很平常的一天，和以往并没有任何区别。 他端起桌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把办公桌面整理干净，然后乘电梯去了地下车库，开车到了国贸附近。 找到停车位停车后，徐宴来到了一家珠宝店。 一进门，他立刻受到了店员的热情招待。 女店员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职业装，笑容标准的问：“您好先生，有什么需求呢？” “您好，”他客气的回应着，“我想看看女士项链。” 店员带他来到了项链的柜台前：“请问是给谁选购呢？长辈还是爱人？对方是多大的年纪？” 徐宴迟疑了一瞬，避开了前面的问题，轻声说道：“二十一岁。” “年轻的小姑娘啊，”店员在明亮的玻璃柜台上指了指，“这些款式都是今年的最新款，挺适合小姑娘戴的。” 徐宴坐在珠宝店的高脚凳上，长腿交叠，低头开始认真挑选起来。 看了一会，他抬头对店员说：“您好，麻烦这两款拿出来给我看看。” 他要看的两款，都是款式较为简单的钻石锁骨链。 两者之间的区别是：一个是水滴型的钻石款式，水滴型的主钻旁边有一圈碎钻点缀。 一个是圆形的单钻形款式，镶嵌钻石的托爪是六个小小的心形爪头。 两款项链的设计并不复杂，都是经典耐看的款式，但也都暗含着些小心思。 店员看着面前年轻帅哥犹豫的样子，及时的开了口，非常专业的跟他介绍了下这两款钻石项链的钻石级别和主体构成，最后还不忘说了句：“实在拿不准选哪个，可以拍照问问她呀。” 徐宴听到这话微微笑了笑，他太了解姜言了。 高二时，学校里发水杯给学生，对于选粉色水杯还是紫色水杯这种事，她都能纠结了一个晚自习。 问她肯定是问不出什么结果的。 徐宴跟店员说了声谢谢，拿起了放在柜台旁的手机。 但他并没有拍照，而是直接发了个微信消息给姜言。 【水滴形和圆形，你更喜欢哪个形状？】 姜言秒回：【不知道】 姜言：【这很难选，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姜言：【怎么了？】 果然不出所料。 徐宴回道：【没事】 “她也拿不准，”徐宴指了指圆型钻石说，“要这款吧。” 店员笑眯眯的说：“你放心吧，只要是你送的，她肯定都喜欢。” 徐宴抿了抿唇，表情淡淡的：“希望是这样吧。” …… 从珠宝店出来后，徐宴来到停车的地方。 他打开车门，上车后，把手中的珠宝礼品袋放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他没有立刻开车，而是盯着右手边的礼品袋，有些出神。 昨晚他几乎一夜没睡。 以前他总想着，再等一等。 就这么陪在她身边，或许，她就能在某一天看到他了。 或许，她就会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了。 但是，直到知道她为了应付上司而不得不去相亲时。他才发现，现实好像并不是这样。 因为他不是她的男朋友，所以很多事，不仅不能插手，他甚至连过问的权利都没有。 从前因为害怕被拒绝，所以总是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就这么错过了很多。 可总要试试才知道结果。 不是么？ 最差的结果不过是被拒绝。 反正这些年，又不是没有发生过，比被她拒绝还难过的事情。 27. 第27章 周五中午，姜言正在一堆账目里忙的头昏脑涨时，桌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她拿起手机刚要接，却又在按下接听键的前一秒，认真看向了来电显示。 ——没有名字，是一串手机号。 但对这串手机号，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利落的按了拒接。 两分钟后，同样的手机号码又打了过来。 这次她按了拒绝接听后，直接把手机号拉进了黑名单。 不一会儿，又有一串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姜言彻底火了，忍着怒气按下接听键。 对面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接，沉默了一会，才讷讷开口道：“言言，我是李默涵。” 就知道是这晦气玩意。 她忍着不耐烦，尽量平静的说道：“我知道，可是我和你早已经没任何关系了，你能不能别再打扰我？” “我是想和你好好谈谈的，”李默涵的语气十分急切，“过往是我的不对，是我错了，我很后悔。现在我已经，我已经和她分开了……” “你有病啊？”姜言打断他的话，“你和她分开了关我什么事？” 安静三秒，李默涵说：“小言，你知道的，我从高中就有腰伤，这段时间又复发了，现在我就在省附属第一医院这里住院。” “……” 没想到他还真是有病了。 姜言叹了一口气，也不好再多对病人指责什么：“李默涵，过往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跟你再去翻来覆去的计较，你别再联系我了，好好修养吧。” 她说完这句话后，电话那头就彻底沉默了。 “你不开口我就当你默认了，别再打给我了。” “等等，”李默涵的语气带了几分恳求，“小言，我很想你，你能来医院看看我吗？” 姜言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 刚把手机放下，坐在她旁边的同事赵茜茜就八卦的凑过来：“谁啊？你这么激动？” 她打电话时说的内容，在死气沉沉的办公间里格外引人注目，好在午休时办公室人不多，不然现在她身边该围满了热心群众。 “我那阴魂不散的前男友呗，说生病住院了让我去看他呢，我才不去。” 赵茜茜遗憾的摇摇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姜言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她哪里不对了？ “你应该说，”赵茜茜顿了顿，“等你死了，我自然会去你的灵堂看你给你吊唁的。” 姜言失笑，这也太狠了。 这时候，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赵茜茜激动的说：“快接快接！就按照我教你的说！” 姜言拿起手机一看，瞬间对赵茜茜摇了摇头：“不是前男友。” 是徐宴。 徐宴难得给她打次电话，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她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是我，”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你明天中午有时间吗？” “我当然有时间，你有什么事？” “一起吃顿饭吧。”似乎是觉得理由不够充分，徐宴补充说道，“台州路那边有家饭馆，老板是北林人，做的菜味道不错。” “好啊。”姜言痛快的答应下来。 “嗯，十一点我去接你。”徐宴的声音带了点笑意，“明天见。” “有约啊？”姜言挂了电话，赵茜茜就眼冒精光的问，“男的女的？” “男的，”姜言解释说，“就是我的高中同学。” 赵茜茜问：“他单身吗？” “单身。” “真好，前男友住院了，又有个单身的男人约你，”赵茜茜很是羡慕的看向姜言，“可以说是双喜临门。” 她笑了笑。 这算哪门子的双喜临门。 周五工作任务繁重，加班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 姜言累的只想抓紧休息，可在用牙刷刷牙时，不知牙刷戳到了哪，口腔里猛烈的传来一阵痛意。 她张开嘴，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对着卫生间的镜子仔细照了照，发现口腔右侧下方最后那颗大牙后面，本该是粉色牙肉的地方，冒出了点洁白的牙尖尖。 姜言愣了一会，才恍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那就是：她在二十二岁的年纪，长出了人生中的第一颗智齿。 立刻去给爸妈汇报了这个消息。 妈妈在电话里嘱咐她一定要去医院拍牙片，看看是不是阻生智齿，如果是的话，需要抓紧拔掉。 她嗯嗯啊啊敷衍的应付着，但心里却并没有要去拔牙的想法。 拔牙多痛了，再往后拖拖吧。 挂了电话后，姜言重新铺了床，等到她终于躺在床上时，发现好多天没点开的Q上，突然冒出了新消息。 张润：【言言，在吗？】 张润是李默涵的发小，她见过好几次。 寒暑假的时候，李默涵经常会约他一起去校运动馆打球。 她没有回复，把对话栏左滑按了删除。 很快，又有消息发来。 张润：【是默涵想让我对你说，过去的那些事情，他觉得很对不起你】 张润：【他的错我不为他辩解，希望你别再介怀，抱歉打扰了】 姜言的内心毫无波澜。 对不起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对不起的话又何必再说。 介怀吗？ 以前的确有过，可现在已经淡的探寻不到。 她没有回复任何，定了个早上九点的闹钟，关灯准备睡觉。 姜言躺在床上，感觉已经过去很久很久，却始终没有睡意，又翻来覆去了一会，还是睡不着，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些烦躁。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小区里还有零散的路灯亮着，她住在三楼，偶尔能听到楼下行人的说话声。 脑海里越来越清明，她在黑暗中点开手机。 晚上十点五十。 这个时间点，别人应该都已经睡了。 实在不知道该干点什么了，她点开微信看了看。 没有新消息，也没什么可看的。 不知怎的，眼眸定格在和徐宴的对话框。 姜言点开表情栏，第一行就是哭泣的小表情。 很符合她当下的心情。 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她一直按哭泣的表情，直到发送框都满了才觉得差不多。 很无聊的举动，但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一点。 摇摇头，她决定都删掉。 按了按发送左边的表情，想收回表情栏后再删除。 可是点击屏幕时，黑灯瞎火的，按错了。 按成了发送。 姜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发了一片哭泣的表情给他。 像自己要不行了似的。 谁会在大半夜给高中同学发送这么多的哭脸表情啊？！ 尴尬的要命。 她立刻按下了撤回键。 谁知下一秒，徐宴的消息就发来了。 徐宴：【为什么难过？】 原来他不仅没睡，还看到了。 姜言立刻否认：【没有难过，恰好按到而已】 徐宴：【嗯，的确是恰好】 徐宴：【恰好按了六行，还恰好发给了我】 姜言心里暗暗叫苦，大哥，人艰不拆啊。 姜言：【兔子流汗表情包】 姜言：【好吧，就是睡不着有点无聊】 一分钟后，徐宴发了三篇财经类期刊论文过来。 徐宴：【无聊可以试着研究下这些】 徐宴：【对你现在的工作应该比较有帮助】 姜言看到标题上那些熟悉的财经名词，瞬间觉得头晕眼花。 太吓人了，堪称深夜恐怖片。 她立刻把那三篇论文从对话框里删除，这才觉得眩晕的症状减轻了点。 姜言：【不无聊了，我突然就很困了】 姜言：【晚安明天见】 徐宴：【嗯，明天十一点我去接你】 姜言：【好】 姜言：【晚安】 徐宴：【晚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两篇论文的效果，姜言的睡意真的突然涌了上来。 一夜好眠，徐宴上午来小区门口接她的时候，她精力充沛的坐在他身边。 餐厅所在的台州路离姜言住的小区不算远，二十分钟的车程就到了，但是餐厅位置在美食街里面，七拐八拐的，不算好找。 饭店名叫林兴记，老板是个乐呵呵的中年男人，看到徐宴就自然的跟他打了招呼，很熟捻的样子。 姜言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不断打量着周边。这里的装修风格很淳朴，一共两层楼，店面不算大。 菜上来后，她用筷子夹了块排骨，咬下去的瞬间眼睛一亮。 和妈妈做的菜风格相似，很正宗的北林口味。 南州的饮食口味偏淡偏甜，虽然经济发展的很好，但可以说是美食荒漠，饭店的菜吃来吃去还是那么几样。 如今能吃到家乡的味道，简直要感动哭了。 “味道可以啊，”姜言惊叹的说，“你怎么发现的这里？” “大二来这边兼职发现的。” 姜言叹了口气：“那你以前怎么不跟我说啊？” 在南州找到家好吃的餐馆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徐宴看向她。 其实早就想说，第一次吃到的时候就想说。 不过最后他也只是说了句：“那时候你比较忙。” 姜言想到自己忙碌的大学四年，也就点点头。 她拿起手机，把菜都拍了照片，准备发给妈妈看。 拍完后她满意的放下了手机，这时，徐宴把一个小盒子推到了姜言面前。 “给我的？”姜言好奇的接过来。 “对。” 姜言怀疑的看了眼他，又怀疑的看了眼他推来的礼物盒。 奇怪，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突然送她东西？ 秉持着无功不受禄的朴素思想，她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礼物盒。 表面是湖蓝色的绒布，盒子上方印着她不认识的英文单词，看上去很高级的样子。 根据经验判断，这种盒子通常是用来装首饰的。 姜言伸手打开一看，果然不出所料，里面是一条非常精致的项链。 项链主体处的钻很闪，很亮，流转着彩色的光芒。 她对首饰方面着实是一窍不通，只是觉得这比她之前买过的水钻都要更耀眼点，光泽感貌似也更强点。 这水钻成色不错，姜言在心里感叹着，之前她八百块钱买的水钻项链都远不如这个亮。 她啧了一声，心里暗自估量了一番，抬手摸了摸下巴，然后抬起头，自信满满的问徐宴。 “这条项链，得一千块钱吧？” 第28章 徐宴笑了笑，似乎是觉得她很可爱：“比一千贵。” “啊？”姜言惊讶了，“这么贵！” 一千块钱买一条水钻项链，就已经够不划算的了。这比一千贵，也未免太坑人了吧。 以前她也不会觉得这个价格贵，毕竟上学时都是问父母要钱花。爸妈怕她在省会城市钱不够花，所以除了每个月的生活费之外，还会经常给她转账。 可自从大四出来实习后，知道自己每个月累得像条狗似的，只能赚那点少得可怜的工资时，她就开始精打细算了起来。 每个月发到手的工资只有五千块钱，用五分之一的工资钱买条不保值的项链？ 她才不要。 徐宴看向她：“你喜欢吗？” “喜欢！”姜言盯着项链使劲点头，“当然喜欢！” 这么贵，不喜欢的是傻子吧。 此刻她看着这条项链，都觉得这项链的构造，比第一眼看到的时要惊艳多了。 看看这钻闪的，看看这链条白的，看看这设计美的。 漂亮！真漂亮！超级无敌旋转霹雳漂亮！ 这种强势席卷而来的，不容拒绝的审美感受，姜言把它归结为金钱的力量。 没办法，她就是这么金钱主义至上。 “比一千多多少？”她还是有点好奇，抬起头看向徐宴“不会是两千吧？” “要更贵些，”徐宴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说道，“所以你别弄丢了。” 姜言咬咬牙，居然比两千还要贵。 不过是水钻和银链子而已，怎么卖这么贵。 这价格，听的她肉疼。 “你放心，”姜言举起手信誓旦旦道，“我就是把自己丢了也不会把它丢了。” “不过，”她指了指首饰盒，“你怎么突然送我这个？” “你之前不是说我没给你发生日祝福？”徐宴眉梢一扬，“算是补送你的生日礼物。” 姜言懵了下，紧接着想起来了。 是她生日的第二天，去见面会遇到他的那次，她随口在微信上抱怨了一句。 当时两人还在闹变扭，那么说不过是试着激起点他的愧疚心理，让他答应见自己。 原来这么久了，他还记得。 今天饭店的生意很好，包间外的大厅里人声喧哗，包间内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着。 姜言是在盯着这个湖蓝色的首饰盒，想着等徐宴生日的时候，得送什么给他作为回礼。 徐宴看着她的侧脸，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发干。 现在正值夏季最热的时候，包间内开着度数很低的空调，冷风吹到人身上凉丝丝的。 可他还是觉得有股莫名其妙的燥热从心底里腾升。 难以言明的激动，带着些焦躁不安，甚至还有一丝快要尘埃落定的轻松。 各种情绪混杂交错，让人有点恍惚。 原来已经这么多年了。 他一直在等。 从开始对这份感情的怀疑到确定，再到这份感情在心底里扎根蔓延。时光缓慢流淌，累积出的都是压抑的想念。 这是段漫长的过程，漫长到仿佛看不见尽头。可就在他觉得已经觉得山穷水尽之时，却又再次生出了点摇摇欲坠的希望。 现在，终于可以说出口了么。 “小言，”他几乎是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沉默三秒后开口，“我有话跟你说。” 姜言听到这话立刻抬头看他，目光诚恳无比：“你说吧，有啥事只要我能做，都会为你做到的。” 她此刻深刻体会到：在陌生的城市，有个对你好的朋友，是多么的重要。 不仅带她吃家乡菜，还送她一条这么贵的项链。 这辈子除了亲人之外，徐宴是第二个对她这么好的人。 好兄弟，一辈子，一起走。 姜言看向他的目光都带上了滤镜，觉得他此时此刻头上带了个金色圈圈，背后长出了洁白的小翅膀，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圈灿烂光芒。 自动给他安上了天使光环。 顶着姜言虔诚的目光，徐宴弯了弯唇角。 姜言觉得今天的他好像有点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像是……更温柔了点？ 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点细碎的笑意。 “小言，”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的语气都变得郑重起来。 姜言好奇的盯着他的眼睛，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其实——” 话未说完，就被一阵铃声打断。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姜言带着歉意的看了一眼徐宴，拿起了手机。 “等我一下，我接个电话。” 徐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点点头，手指无意识的在桌上轻敲着。 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名字是周阿姨。 李默涵的妈妈。 姜言犹豫了一瞬，按了接通：“喂——”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温柔和气。 姜言略微侧了侧身子，说话的声音刻意压低了点：“嗯，阿姨，是我。” 默默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一会话后，姜言说了声好，然后挂了电话。 “不好意思啊徐宴，”姜言看向他，眸中歉意很深，“李默涵腰伤复发了，所以他妈妈从北林来这边看他了，说想见见我，见到我之后就坐车回北林了，我现在得过去一趟。” 说完她就站起了身，神色略微着急的拎起放在旁边的包包。 徐宴同样站起身：“为什么要你过去？” 听到这个问题，姜言抬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是啊，其实她和李默涵已经分手了，再像这样牵扯不断，的确非常说不过去。 可又真的是有原因在的。 姜言试图解释：“我和他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妈妈一直都对我很好，这次她来北林看李默涵，晚上就得回去了。她打电话说想见见我，我不过去不太合适，所以——” “所以以后她每次找你，你都得过去吗？”徐宴面无表情的说了这句话，“你不仅仅是见她，你也会见到李默涵。” 他的语气微冷：“一个伤害过你的人，没有必要再见了吧。” 姜言有点尴尬的摸了摸头发，徐宴说的的确有道理。 只是刚才周阿姨说的话都太温馨了，说这段时间很想她，还从北林带了她喜欢吃的吴记板鸭过来。 几分钟的情真意切的话说下来，根本没给她推辞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周阿姨在医院里工作。去年爸爸腿受伤了，周阿姨每天都会去看望爸爸，帮忙检查换药，还会嘱咐她一些病情相关的注意事项。 这份人情，姜言一直记得。 分手是她和李默涵的事情，不论是谁的错，都牵扯不到长辈头上去。 她的确能做到毫不犹豫的拒绝李默涵，但是对于周阿姨，她真的没办法做到那么狠心。 “我不太好拒绝，毕竟对方是长辈。”姜言有点无奈，“再说只是去见见而已，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情绪，我会好好跟阿姨说的。” 听完姜言的话，徐宴就这么默默站在她对面，也不出声。 他身高太高，姜言抬头看向他，忽然就觉得自己的确是有点过了。 人家请她吃了精心挑选的饭菜，还补送了她贵重的生日礼物。可此刻饭还没开始吃，她却要选择离开了，还是为了那个劈腿了的前男友。 “真的不好意思，”姜言愧疚的说，“周阿姨下午就要回北林了，所以我不得不过去一趟，下次我请你吃饭。” 徐宴看向她，终于开口：“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姜言把项链在盒子里放好，把盒子装进包里，“谢谢你的礼物，这次真是对不起。” 徐宴没有再说话，神色不太好看。 姜言想再说点什么，但是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解释吧。 她拎起包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眼。 徐宴低着头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言这才注意到他的穿着。 他平日里穿的衣服向来都偏休闲，但不知为什么今天穿的很正式，大夏天的却穿了白衬衫和西装裤。 因为清瘦白净，身材挺拔，所以他这么穿真的很好看。 只是现在他就这么一个人站在那里，看上去有点惨兮兮的。 很奇怪，姜言心中突然就觉得很不忍，竟然萌生出了“要不然不去医院了”的想法。 很想留下来陪他，觉得他此刻的状态很可怜，有点像被人丢掉的小狗。 姜言叹了口气，没有再看，转身出了餐厅。 她打车去了医院，一路上心情都不算好。 来到医院，她熟络的乘电梯到了住院部五楼。 大二时，李默涵就来过这边，那时候她也陪着过来照看了一段时间。所以这次再来，不用问大厅的引导员就能找到科室。 来到病房前，姜言停顿了一瞬，推门进了房间。 病房里有三个床位，李默涵住在最里侧靠窗的那个位置。 姜言进去的时候，李默涵穿着病号服正半躺着靠在床头，周阿姨坐在他身旁削苹果。 见到姜言进来，李默涵立刻坐直了身子，张了张嘴像是想跟她说话，但可能又怕自己说错话惹她不开心。所以只是局促的坐在那里，眼巴巴的盯着她看。 周阿姨见姜言来了，把苹果放在桌子上，站起身笑眯眯的跟她打招呼。 第29章 姜言勉强的笑笑：“阿姨好。” 周阿姨走上前亲昵的握住她的手：“吃饭了吗？” 姜言听到这话迟疑了一瞬，应付般的说道：“吃过了。” 实际上还没有吃，只是想起今天和徐宴中断的午饭，实在没有心情再吃什么。 她这次来是不得不来，并不想在这里呆太久。 从进来的那个瞬间，就有种莫名的压抑感朝她袭来。 所以她只想把话说清楚，然后抓紧离开。 “阿姨还没吃，”周阿姨注视着他的脸，温柔的说道，“你就当是陪阿姨吧。” 姜言犹豫了会，说了声好。 “我也想去。”坐在病床上的李默涵突然开腔。 周阿姨转头看向他，不耐的说道：“你就在这待着吧，我和言言一块去。” “稍微等我一会，”周阿姨对姜言说，“你先坐在那，我收拾下东西。” 姜言点点头，坐在了病床对面的小凳子上。 李默涵被妈妈训了，委屈巴巴的没有再吭声，只是目光一直凝视在姜言身上。 那目光太炽烈，让人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姜言装作没看见，在等待周阿姨的这段时间里，看向别处不理他。 最后被他盯得心里烦躁，索性起身走到了病房外面等。 李默涵看到姜言走了，心里的失落感更强。 她今天着蓝色碎花的连衣裙，露出白皙纤细的小腿，一如既往的好看。 李默涵心里很难受，以前她还是自己女朋友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觉得她这么好看过。 拥有的时候，总是不懂珍惜。 她今天穿的这条裙子，是他没有见过的款式。 以前每次她买了新衣服，都会跟他打视频，开心的转圈炫耀。 可是现在，连话都不愿意再跟他多说一句。 周琴看出了儿子的失落，叹了口气:“后悔了吧？后悔有什么用？你也不看看你干出了什么事。” “妈，”李默涵声音闷闷的，“你帮我跟她好好说说。” 周琴看着儿子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拎起东西出门了。 两人来到了医院旁边的一个小饭店，周阿姨让姜言点菜，姜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吃什么都行。 周阿姨认真点了几道姜言喜欢的家常菜。饭店上菜很快，像以往每次在一起吃饭一样，她往姜言碗里夹了很多菜。 姜言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碗，心里突然就有点难受，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却一口都吃不下去。 终于，她像下定了决心似的，目光看向坐在对面的周阿姨：“不用给我夹菜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阿姨，我又想了想，有些话，我还是想跟你说清楚。” “去年，我爸做手术的时候，您能来帮忙我真的特别感激。”姜言诚恳的说，“如果以后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事情，我肯定会不遗余力的做。” “阿姨知道你是好孩子，阿姨一直都知道。” 姜言叹了口气，继续说：“可是如果是和李默涵相关的，我觉得没有再说的必要。不论是什么原因，我都已经和他分开了，我也没有任何想和他复合的打算。” 此话一出，空气中都弥漫着尴尬。 但姜言却觉得舒了口气，心里畅快多了。 “言言，”周阿姨的声音很轻，“我也知道今天让你来是勉强你了，只是我真的很喜欢你这个孩子，当初也是真的很想让你当我的儿媳妇。” 姜言抿抿唇，没有接话。 周阿姨叹口气，温和的说：“那就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回去。” 姜言点点头，垂下头开始吃饭，只是到最后也没有吃多少。 吃完饭，姜言把周阿姨送到了医院门口。 “没有这个缘分就算了，感情也不能勉强，” 周阿姨把手中的袋子递给姜言，“是默涵没有那个福气，阿姨真心希望你找到那个合适的人。” 袋子里放的是周阿姨从老家带的一些吃食。 姜言推辞不过，接过来说了谢谢后就打车回家了。 坐在出租车上，她心里总觉得不安。 从包里掏出手机，给徐宴打了电话。 嘟声每响一次，姜言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直到紧促的嘟嘟声响起。 ——徐宴没有接。 - 中午在食堂吃完饭，丁念去了趟楼下小卖部。 推门走进寝室的时候，就看见温书瑶坐在书桌前，正把手机凑在耳边听。 丁念心里明镜似的：“考试周都过去好几天了，怎么还在这听你的精神食粮呢。” 前两个星期是系里的考试周。 网上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所谓大学生的考试周，就是用一个学期泡脚，然后在最后两个星期的时候，把这盆泡脚水端起来喝。 喝泡脚水是痛苦的，两人在考试周到来之际，一起在图书馆苦兮兮的复习。丁念正在草稿纸上算公式的时候，一抬眼看见对面的温书瑶正戴着耳机在放空。 “你还想不想过这门课了？”丁念问，“偷懒干什么呢？” “看书看累了，”温书瑶轻声说，“我补充会能量。” 丁念原本以为她在听歌或者听有声小说，后来才发现她听的页面，一直停留在微信的某个对话框。 原来是在反复听她男神的语音。 …… 此刻被逮到，温书瑶还有点不好意思，放下手机说：“就随便听听。” “我真是服了你了，”丁念把手中的零食往桌上一放，“就那几句话来回听，就算是天籁之音也听也该听烦了吧。” “不会烦，”温书瑶特别认真的摇摇头，“念念你不懂，真的不会烦。” 会越来越喜欢。 即使已经来南州上了一年大学，她和徐宴的交集还是很少。 一方面是学校里事情很多，每天的课堂和课后作业，就几乎占据了她全部的时间。 另外一方面是知道他工作忙，所以不太好意思打扰他，给他发条消息都要斟酌很久才敢发。 现在手机里仅有的几条语音，甚至还是高考前他发给她的。 其中一条是：“书瑶考试别太紧张，无论成绩如何，哥哥答应送你的礼物都会给你的。” 声音带着点细碎的笑意。 温书瑶还记得高考前，收到了他发来的这条语音，傻笑了一个晚上，紧张的心情都缓解了不少。 后来他送的礼物是最新款的平板电脑，说是给她之后学习用。爸妈说这礼物太贵重了，要把钱给他。 他却坚决不肯收，说这是早就答应送给她的东西。 她很宝贝那个平板，给它买了很多个可爱的保护壳。上个学期上课的时候，不小心用笔尖在后壳划了一道痕迹，她都心疼了好久。 丁念看着她这幅样子，啧了一声：“你想好了吗？” “我想好什么了？”温书瑶被这么冷不丁的一问，还有点茫然。 “告白啊！”丁念双手一摊，“告白就完了，咱们主打的就是出其不意。跟他说你喜欢他好多年了，喜欢的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让他措手不及，说不定他脑袋一热就答应你了。” “……”温书瑶还是在犹豫，“我还是没想好。” “真是的，”丁念感慨道，“这有什么没想好的，长痛不如短痛。” 温书瑶皱了皱眉：“你这话说的，不像是在祝福我哎。” 话说出口之后，丁念也觉得不太合适，怕温书瑶不开心，赶忙改口道：“我的意思就是，试试呗，试试还是有很大可能。” 不试试就一点可能性都不会有。 温书瑶明白她的潜台词，但还是沉默着不说话。 “你又这样了，”丁念很是无奈的叹口气，“我想知道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 “很多，”温书瑶听到这个问题立刻不沉默了，眼睛一亮说道，“他长得很帅。” “这个我承认。” 丁念在网上看到过徐宴的照片和视频，他是那种在人群中，会让人第一眼注意到的长相。 仔细揣摩后，丁念觉得，那的确是一张能让人迷恋的脸。 但丁念不是那种看脸的人。从小到大都对帅哥无感，自然不能理解只凭脸看上一个人的想法：“还有吗？” “很温柔吧，”温书瑶沉吟了一会后笑了笑，唇边露出浅浅的梨涡，“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究竟怎么个好法啊？” “我说什么都会尽量满足我，遇到事情会安抚我的情绪，不会敷衍我……” “书瑶，”丁念听不下去了，“你说的这些，是你身边的朋友都能做到的啊。” 又没什么特别。 “和朋友是不一样的。其实如果你让我去解释的话，我也不知道该具体怎么说，”温书瑶看向丁念，眸色中带着几分认真，“就是一种感觉，除了他，谁都不能再带给我这种感觉了。” 如果喜欢能被清楚的解释出来，世界上或许就就不会有那么多执念了。 因为或许这个世界上，总有比你喜欢的那个人，要更完美的人。 但你注意不到，因为你只会觉得，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是最好的。 丁念闻言抖了抖肩：“你这话说的太浮夸，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不浮夸，”温书瑶眼睛亮晶晶的，“你如果有一天也遇到这么一个让你心动的人，就会懂我的心情了。” “好可怕，”丁念摇摇头，“我还是永远都不要遇见了。” 温书瑶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拿起手机，点开微博给徐宴留言。 [哥哥，我期末考试终于考完啦，还不是很确定暑假要留校做项目还是要回家，我现在很想你] 短短的一条留言，很快湮没在其他众多的留言里。 温书瑶是最早关注徐宴微博账号的那波人，一开始留言的人很少。 徐宴并不知道她的微博账号是什么。温书瑶觉得，徐宴这么忙，也不见得会一一去看评论区。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不敢留言。 怕被发现。 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都不敢。 现在给他留言的人越来越多，她反倒敢了。 那些不会直接发给他的话，不敢说出口的心意，都可以在这个地方发给他。 温书瑶心里有小小的满足。 不过想起刚刚丁念的话，她又有点犹豫。 究竟，要不要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