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女配励志变成爽文女主[七零]》 第1章 第一章 “出生于灰烬之中,却借着星火重生。” 这是卷王李秀秀作为文学编辑写给《魏向南传》的出书标语,这本书出自于一个擅长写年代文的作者,讲述了房地产大佬魏向南传奇的一生。 魏向南的一生诠释了什么叫做“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他出生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一个小农村里,因为母亲的意外故去,以及父亲后续的离开,开启了他悲剧般的童年和青少年时期。 魏向南一生没有读过几本书,全凭一身敢打敢冲的狠劲,从吃百家饭长大的懵懂儿童到两广地下拼黑拳的少年,最终凭借着改革开放的浪潮开辟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 李秀秀读完之后都不禁感慨一下上世纪下海经商人的勇气和腕力,但是看了一下将近三点的时间,果然感慨完后还得早睡保命,于是她准备关灯休息,因为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李秀秀再次醒来时是被一阵腹痛唤醒,她朦胧之间回忆着今天一天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她本想忍一忍继续睡下去,却没忍住翻江倒海的肚子里传来的痛感。 李秀秀挣扎着睁开双眸,面前是一片的大红色,她伸手将头上的红盖头抓了下来,方才还握在手里的纸包掉落在了地上,撒出了一些白色的粉末。 李秀秀顾不得那么多,她捂着肚子站了起来,看了看四周却发现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家,倒是比她的老家还破旧,屋子里仅仅摆放着几张不知道什么木头的桌椅板凳,几口放衣服的箱子,还有一张砖砌的火炕。 “这谁家结婚啊,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李秀秀顾不得多加思考,捂着肚子冲出了门去,院子内热火朝天的宾客还在挨个灌着新郎官喝酒,她这么急急燥燥地冲出来,倒是惊得众人没一个敢说话的。 “哎呦,新娘子怎么自己掀了盖头出来了?” 李秀秀面色痛苦地捂着肚子,气若游丝地说:“厕厕所厕所在哪?” 身穿红色袄子的高大男人伸手指了指院子的西南角。 李秀秀拱了拱手便奔着男人指的方向飞奔而去,她打开厕所的木门时便呆在了原地,这分明是她小时候见过的旱厕,里面居然还圈养着几只见了她咩咩叫的羊。 李秀秀攥了攥双拳,最后还是忍着其中难闻的气味解决了内急,她伸手往旁边一捞便看到了夹在墙缝中的手纸。 没有现代的漂白加柔技术,这就是一张纸!这种纸真的能擦屁股吗? 李秀秀心里崩溃地想着自己这是做的哪门子邪梦,不仅肚子疼的感觉这么明显,连这种手纸的触感都是这么的刮屁股,堪比土块。 等李秀秀脚步虚浮地从厕所出来时,院子里的宾客都散了个干净,剩了几个女人在忙活着收拾。 其中一个穿着暗红色袄子的女人见李秀秀从厕所里出来,伸手招了招她说:“行了,别傻站了,宾客都走了,快帮着收拾。” 李秀秀不解地问道:“啊?收拾什么啊?” 魏二婶子睨了李秀秀一眼,对着一旁的唯唯诺诺的四喜开始絮叨,“这李老头喝了点酒,就满嘴谎话连篇的,还说自己闺女是个哑巴,从小就不会说话,这不说的挺好的吗?” “秀秀你过来。”魏二婶子招了招手示意李秀秀过来,“秀秀,我是你婆母,这是你嫂子,今后你进了我们家的门,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李秀秀摆了摆手打断了魏二婶子的话,“什么意思啊,我年纪轻轻还单身的,怎么就嫁进你家的门,跟你们是一家人了?” 魏二婶子阴阳怪气地说:“呦,四喜,快看看你弟妹怎么了,别是被你给影响了吧。你都进门几年了,一个娃都没给我们家生,隔壁的三丫头都生两个了,你可别把晦气传给秀秀。” 李秀秀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个人,一个咄咄逼人的婆母,一个唯唯诺诺的嫂子,像极了那种恶婆婆欺负小白花儿媳的戏码。 “行了,秀秀你也别愣着了,给你男人打洗脚水去,他都累一天了,你俩早点休息。”说完,魏二婶子便打发秀秀去厨房兑热水。 李秀秀见魏二婶子一副只要她敢说个不字就能活吃了她的模样,立刻脚底抹油地蹿进了厨房,取了木盆一边试着水温一边往其中多加了一舀热水,嘴里忍不住腹诽道:“还伺候人洗脚呢,我都没伺候过我妈洗脚,烫死你,臭男人。” 李秀秀兑好水后站在厨房的门口看了看,一个四方小院,东屋两间,北屋一间,西边是厨房和厕所,她想了想厕所到房间的距离,便朝着临近北屋的那间屋子走去。 果然,李秀秀在这间屋子里又见到了那个给她指路的男人。 魏清正拈着地上的一个纸包看着,见李秀秀进来便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李秀秀神情呆呆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洗脚吧,你这么大的人了应该不需要伺候吧,你们什么家庭啊,居然还需要伺候洗脚,我是你家买来的丫鬟吗?” 魏清将那个黄纸包扔在桌子的一角,否认道:“不是,你是他们给我娶来的媳妇。” 李秀秀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包办婚姻要不得!你应该站起来反抗,跳到桌子上跟他们打。对了,这是哪里?” “山岗村。”魏清回道,“他们都说你是个哑巴,而且干活勤快,手脚利索,不过你话怎么这么多?” 李秀秀听到“山岗村”三个字就乐到飞起来了,完全没顾得上魏清后面那几句奚落她的话,大佬魏向南就出生在山岗村,看来这不是梦,她穿到书里去了,只是不知道大佬现在多大,大腿够不够粗,能不能让她抱一下! 如果大佬年纪还小,李秀秀觉得自己还是能养他的,跟他去两广打黑拳也不错,她也能去八十年代的潮流前线体会一把站在风口上数钱的感觉。 “壮士!村子里有没有叫魏向南的?” 魏清伸手试了试水温,果不其然有些烫手,他见李秀秀这副毛毛躁躁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是个能干的人,“我叫魏清,这里没有叫魏向南的,村子里有两家姓魏的,我家还有我小叔家。” 李秀秀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干巴巴地问道:“现在现在是什么时候啊?” “一九七七年腊月十六。” 李秀秀心中晴天霹雳,她看了看魏清,又想了想隔壁那对夫妻,她虽然没有见过魏清的小叔家,但是今日见的那位唯唯诺诺、身材瘦弱的嫂嫂倒是符合大佬的早逝母亲的样子,当然李秀秀发誓,她这绝对不是在咒人死,只是合理地怀疑猜测,而且她怎么能生孩子呢?她最讨厌小孩子了! 李秀秀看了一眼水盆,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不洗脚啊,不会真的需要人伺候吧。” 魏清看着李秀秀脸上多变的表情,甚至在怀疑她脑子是不是有点毛病,一个人怎么能一会开心又一会伤心呢。 “水太热了。” 李秀秀疑惑道:“水太热你不会加凉水吗?” 魏清往窗外看了一眼,随后才说:“如果我现在出去兑凉水,我娘会觉得你做事不利索,兑个洗脚水都兑不好,她会对你不满的。” “小事。”刘秀秀出门舀了一勺子凉水进屋,“如果真想找麻烦的,我做什么事情都会被挑刺的。” 魏清重新试了试水温,然后挽起裤腿把脚放了进去,“你年纪不大,懂得倒是不少。” 李秀秀挽了挽袖子说:“我要是说我今年二十七了,虽然也叫李秀秀但不是你知道的那个李秀秀,我其实是穿越过来的,你信不信?” 魏清面色突然变得特别的难看,他伸手示意李秀秀噤声,随即警惕地往窗外看了一眼,“你疯了吗?这种牛鬼蛇神的东西也敢说得出口?” 李秀秀故作神秘的一笑,“你就说你信不信吧?” 魏清像是看傻子一般地看了一眼李秀秀,“你爹曾说过你只是不太会说话,脑袋还是灵光的,但是我今天见你,话倒是说的很好,脑子怕不是有点毛病吧,你这样会不会影响下一代?” 李秀秀双手叉腰,“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可就要跟你约法三章了。” 魏清面色不解地说:“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你怕不是被什么精怪附体了吧。” 李秀秀狡黠地朝魏清一笑,“刚才还不让我提牛鬼蛇神呢,你自己就提起来了。你可听好了,魏清同志,你得尽快放我回家还我自由,现在可是新时代,没有包办婚姻那么一说。” 魏清拿过一旁的擦脚布,把脚擦干后从抽屉里取出了两个红本,“这是之前去民政部办的结婚证,我们是合法夫妻。” 李秀秀纳闷地问道:“没有感情怎么可以随便办理结婚证?” “村子里的夫妻都没有感情,都是搭伙过日子的。”魏清说,“感情不重要,过日子最重要。” 李秀秀无语地看着魏清,随即灵光一闪,“魏清同志,过日子需要钱的,我带你赚钱,我们两个就算了吧。” 魏清摇了摇头,“现在是社会主义,大家统一到大队里报道,按劳分配,多劳多得,赚钱是资本主义社会的名词,要不得的,你最好也少说。”说完,他便拉过一旁的油灯,开始看书。 李秀秀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神情蔫蔫地坐在了另一张长凳上,她没想到魏清居然如此的油盐不进,柴米不吃!这有钱不赚是傻子,没钱她怎么养大佬,还怎么让大佬带她飞啊。 虽然李秀秀穿过来之前房地产已经趋近饱和,但依旧是大头产业,但是二十年代初这就是个香饽饽啊,谁不想咬一口,而且是在她“未卜先知”之下,更想咬一口了。 “魏清同志,你看什么呢?” 魏清说:“数学题。” 李秀秀接着来了兴致,她凑过去看了一眼魏清做错的题,秀气的手指指着那个圈起来的题号,“这个题你会做了吗?我会哦。” 魏清诧异地看着李秀秀,“你会?” 李秀秀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像一只引着小白兔进狼窝的大灰狼,“但是你还是要跟我约法三章哦。” “都几点了,还不睡觉,洞房花烛夜,点着那油灯讨论数学题,灯油不费钱吗?赶紧睡觉!” 李秀秀被门外的吆喝声吓了一跳,随即低声嘟囔道:“怎么还有听墙角的?” 魏清说:“洞房花烛夜不听墙角听什么?” 李秀秀倏地睁大了眼睛,随后将三根手指伸到魏清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魏清同志,我要跟你约法三章!” 第2章 第二章 “你说。” 魏清伸手挡了一下油灯,轻声说:“如果不是特别的离谱,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李秀秀看了一眼门口,随后立刻吹灭了油灯,“第一,我不愿意跟陌生的男子做那种事。第二,我们的婚姻只是表面关系,不能有实质性的进展。第三,我知道你娘不好惹,但是你得向着我,不能看我白白被欺负,到时候我一定记得你的好,不会亏待你的。”说完,她十分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魏清蹙眉,“这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你自己不觉得离谱吗?” 李秀秀继续劝说道:“想想以后的荣华富贵,到时候你想娶谁就娶谁,而且现在只是一时的隐忍,比起以后来算不了什么的。” “假大空的话谁都会说,而且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我明日还要去整理账本。”说完,魏清便起身往床边走去,他脱下身上的棉袄,整理好后放到了床尾的柜子上。 李秀秀看着面前身高腿长、身材匀称的魏清,忍不住伸出了大拇指,“壮士,好身材啊。” 魏清嫌弃地看了李秀秀一眼,“你出门在外可不要这幅表情,会被当做流氓罪抓起来的。” 李秀秀见画大饼不成便换了另一种法子,她凑到正在铺床的魏清身边,谄笑着问道:“魏清同志,你学数学做什么啊?” 魏清整理床铺的手顿了顿,随即如实道:“今年恢复高考了,我明年想去试试。” 李秀秀兴奋地想打一套军体拳,她可是国内双一流大学毕业,别说辅导现在的考试题,就是一个高考生在她面前让她画重点也是小菜一碟,她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气,随即兴冲冲地说:“魏清同志,我不仅能帮你给你讲题,还能给你画重点,保证你百分百通过,心动吗?感动吗?要不要答应我的条件?” 魏清伸手取下了李秀秀耳边的红色绒花,却引得她惊呼一声,不等魏清解释,李秀秀已经迅速别过他的手臂,将他压在了床铺上。 “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魏清面色一愣,他动了动胳膊试探了一番李秀秀的力气,随即忍俊不禁,“睡吧,不碰你就是,就你这点力气,也就是我没反应过来才让你得了逞。” 李秀秀松了手,自信满满地说:“魏清同志,寒冬腊月的就不请你去地下睡了,别忘了我们可是镰刀和铁锤的革命友谊!我们的联盟很坚固的!” 魏清伸手揉了揉肩膀,睡在了床的里侧,“知道了,李秀秀同志,早点睡吧,你明天不是要去队里铡草弹棉花补工分吗?” 李秀秀站在床边看了魏清片刻,顺带回忆了一番棉花怎么弹,是有个姑娘姓弹,叫棉花吗?这时,她才觉得自己手脚冰凉,现在的冬天比她所认知的冬天可冷极了,下一场雪估计人能冻成冰棍。 李秀秀搓了搓手,打了个寒颤问道:“你这人也太没风度了,我要是睡外侧冻着了怎么办?那还怎么赚工分啊。” 魏清说:“你把洗脚水泼到天井里,回来我就把里侧让给你。” 李秀秀震惊地瞪大了双眸,“你还跟我讨价还价是吧。”说完,她打算跟魏清理论一些有关男女平等的理论,谁洗了脚谁就应该倒洗脚水,伟大的主席曾经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但是为了晚上能睡得暖和一些,李秀秀觉得古人说的也非常有道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而且,李秀秀自己也没有洗漱。 于是,李秀秀对着魏清比划了一番拳头,然后端起搪瓷盆子走出了屋去,她将洗脚水泼在了天井里,然后又拎着盆子去了厨房。 “嫂子,这么晚了,你没睡呢?” 四喜别了别耳边的碎发,面色有些羞赧的说:“秀秀啊,你大哥饿了,我给他煮完面条做宵夜。” 李秀秀点了点头,随便兑了些热水,洗了洗脸和脚,手里拎着搪瓷盆子,趿拉着鞋子回了房间。 “魏清同志,起床!” 魏清翻身坐了起来,准备将里侧的位置让给李秀秀,“你今晚是不是没吃饭?” 李秀秀放好盆子后才想起自己没有吃晚饭,忍不住抱怨道:“是啊是啊,谁家不给新媳妇吃饭啊,你们这不是苛待人嘛。” 魏清问道:“嫂子端给你饺子没吃吗?” 李秀秀跑了这一趟,觉得自己被热水烫得热乎乎的手脚都凉了,她连忙爬进被窝中,被子里已经被烤得暖烘烘的,暖得让人昏昏欲睡。 李秀秀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瞬间被勾起了困意,或许睡着了就能回去了,她心里这样想着,嘴上迷迷糊糊地说:“魏清同志,你可真是个好人啊,以后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的。什么饺子不饺子的反正没进我的肚子里。” 魏清看着李秀秀熟睡的样子,心中忍不住担忧起来,想着以后的孩子万一真随母亲,脑子不太好使怎么办? 第二天清晨,天才蒙蒙亮,李秀秀照旧是被疼痛唤醒的,她穿着棉袄棉裤睡了一晚,现下怎样活动都不得劲,她睁开眼看着站在床边穿衣服的魏清,见自己还是没有回去也就放弃了那渺茫的希望,毕竟她买彩票从来没中过,连安慰奖都没有。 “哎呦,你昨晚怎么不提醒我脱衣服啊?穿着棉衣睡觉真的好累。” 魏清套汗衫的手一顿,随即拿过一旁的棉袄穿在身上,“你脑子真的没问题吗?哪里会有人穿着棉衣睡觉?” 李秀秀这时便来了精神,她迅速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却被冷风吹了个寒颤,气势顿时弱了下来,“不要质疑你革命伙伴的智商,我可是国内双一流大学的水平,虽然比不上清北好歹也是!” 魏清蹙眉,“套破是什么意思?被罩破了吗?” 李秀秀神情纯良地眨了眨眼,耐心地解释道:“其实不是被罩破了,是顶尖顶流的意思,等你考上大学就知道了,现下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也用不到。” 魏清说:“起床吃饭,我载你去生产队。” 李秀秀摸到床柜上的一把梳子,解开自己的发辫重新梳整齐后再辫好,听到魏清说载她去生产队时,脑子里浮现的是爷爷奶奶年轻时,爷爷用小推车推着奶奶去赶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她宁愿走着去。 “怎么怎么去啊?” 魏清说:“当然是自行车。” 李秀秀兴奋地上前拍了一下魏清的后背,“你行啊,中产家庭啊。” 魏清蹙眉,面色却前所未有地凝重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不要拿成分开玩笑,有些话在家里开开玩笑就行了,出去可别乱说。自行车是在我供销社做出纳会计托人买的,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李秀秀笑道:“这还不算什么好东西呢,当年我爷爷给奶奶的彩礼还是三转一响呢,别的不说,我还收藏着那块上海牌的手表呢。” 魏清面色阴沉地说:“上海牌的手表可不便宜,而且买起来比自行车还费力,你爷爷什么身份?也是山岗村的吗?我为什么没有听说过,所有商品都要经过供销社的,这些你可别忘了。” 李秀秀这才得空从镜子里看看原主的脸,她觉得镜子里的脸像面瘦肌黄版的自己,皮肤虽然算不上黄,但是摸起来有点糙,像是在寒风中吹出来的,眼睛倒是比自己的大了不少,可能是瘦的原因,身量也矮小,似乎并没有自己的原身高,但是胸口鼓蓬蓬的,看起来挺有分量的。 李秀秀拍了拍自己的脸,心里对自己说道,秀秀啊秀秀,既然出来这样阴差阳错的事情,那我就努力将咱们两个养得白白胖胖的吧。 “你该不会忘记我昨晚跟你说的事情了吧,我爷爷可不是山岗村的。” 魏清蹙眉:“我怎么没听过李叔说他们一家是从村外迁来的?” 李秀秀转头去看魏清,“你还说我傻,我看你就很傻,你绝对没把我昨晚的话放心里。” 魏清的眉毛蹙得更紧了,却也没再同李秀秀说话。 魏清穿好衣服后,看着李秀秀依旧在镜子前磨蹭着梳头,忍不住催促道:“新媳妇过门第一天早上先去爹娘房里问候一声,然后再去做饭。” 李秀秀疑惑地问道:“做饭?做什么饭?怎么洗漱啊?” 魏清一脸无语地看着李秀秀,他觉得自己娶了个祖宗回家,“当然是做早饭,洗漱的话,兑热水端进屋里洗漱。” 李秀秀闻声整了整身上的红袄子,出门前神情不忿地用肩膀撞了一下魏清,嘴里忍不住嘟囔道:“你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怎么连个热水都兑不了,还要我伺候你,我跟你说这种思想要不得” “什么要不得?” 李秀秀一打开门便看到面色不善的婆母在门前站着。 魏二婶子手里拿着根鸡毛掸子在李秀秀面前挥了几下,“我告诉你,女人照顾自己的男人就是天经地义,你从小没亲娘,我可以理解你,今日我就好好教教你规矩。” 李秀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下意识地退后几步,作了副委曲求全的模样,“娘,昨晚你儿子那么欺负我,我早上抱怨几句怎么了?再说我这不是准备出门端水嘛,您说的我都明白,丈夫是天,丈夫是地,丈夫是一切,大早上的哪能劳烦您费着口舌啊,我还要做打水伺候我丈夫呢。” 魏二婶子的面色多少有些缓和,转过头来数落了一番两人,“知道你刚开荤,你媳妇就这么个小个子,你悠着点,折腾坏了还怎么赚工分?马上就要过年了,开春就要翻地点豆子,可不能累着你媳妇了。你也是,什么话都说,知不知羞?” 李秀秀正洋洋得意地在魏二婶子的后面朝魏清做鬼脸,听到翻地点豆子一事顿时僵了脸,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虽然没多少老茧,但是一看就知道抡不起锄头啊。 李秀秀叹了一口气,这家人为什么不拿娶媳妇的钱买头牛呢?这牛不比人好使嘛?而且给点饲料就行,还没有怨言。 “娘,您让开门口,我得给我男人打水洗脸去了,要不该误了去供销社上班的时间了。” 魏二婶子连连点头,“不能耽误了时间,四喜,早饭做好了没啊?不能耽误你弟弟上工的时间。” 李秀秀端着半盆热水进门,然后放在了盆架上,“来洗脸吧,我已经洗完了。” “你挺会说谎的啊。”魏清说,“你敢不敢跟我娘说的话再说一遍?多大的人了,一点都不知羞。” 李秀秀探头去看魏清,“我都没害羞,你不会是害羞了吧。没想到你这人长得这么壮,脸皮这么薄。”说完,她便无情地嘲笑了起来,但是又进一步想了想嘲笑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男生有什么意思? 嘿,真没意思。 魏清见李秀秀不再笑了便问道:“你怎么不笑了?” “因为没意思啊,你怎么跟个闷葫芦似的。快走,吃饭上工。”说完,李秀秀便伸出脚踢了踢魏清的鞋子。 供销社和生产大队离得近,所以魏清送李秀秀的同时,自己也就到了上工的地方。 李秀秀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狠狠地往地上跺了跺脚,这个季节骑自行车的可能觉得不冷,但是李秀秀觉得在后座上坐着可是要冻死人了。 魏清说:“中午来找我吃饭,我就在对面。” 李秀秀揉了揉冻得通红的脸,“知道了。”说完,她便往生产队的屋子里走去。 这个时间,已经有补工分的妇女姑娘到了,见李秀秀进门便八卦地迎了上来。 “新媳妇来了,有没有给我们带喜糖啊。” 李秀秀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块糖和红纸包的面旗子,“还有加了白糖的喜饼,你们吃不吃?” 这些东西都是早晨临走时魏二婶子塞给她的,怕到时生产队没东西给人分,丢他们老魏家的脸。 何云惊讶地打趣道:“呦,秀秀会说话,还说得这么好?看来这老魏家就是养人,这老二可真是长脸啊,连带着秀秀也变好了。” 李梅花也凑了过来,并把手里的瓜子塞了一半给李秀秀,“秀秀,跟我们说说小清哥人怎么样啊?疼不疼人啊,他平时说起话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又在供销社谋了个好差事,这十里八村没少来人说亲事,倒是便宜你这个小哑巴了。” 何云推了推李梅花,教训道:“怎么还叫人小哑巴呢,没看到秀秀能说话了嘛,这老魏家是给你吃了什么神丹妙药吗?” 李梅花拍了拍自己的嘴,“你瞧我,腊月的风把我的嘴冻瓢了,秀秀你可别怪我啊。快跟我们说说小清哥疼不疼人啊?” 李秀秀干笑了几声,她斟酌了一番措辞,“他还挺疼人的吧。” 魏清同志啊魏清同志,我这样说应该不给你丢人吧,李秀秀心中腹诽道。 这时,几个女知青走了进来,她们留着十分干净利索的短发,头上别着一字夹,身上穿着的确良的褂子和仿军大衣,看起来暖和极了。 李秀秀早上吃饭时看着魏清的爹披着一件仿军大衣,在这冷天里她也眼馋,羽绒服到底什么时候能造出来? “哪个是李秀秀啊?” 第3章 第三章 李秀秀从两人之间的空隙中钻了出去,看着那群知青说:“我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认识一下。”为首的女知青笑了笑,“听说你昨儿结婚,我们今儿算是给你道喜了。” “谢谢啊,你们吃喜糖不?”说完,李秀秀便从桌子上抓了几块糖递了出去。 为首的女知青接了过来,笑着说:“谢谢啦,祝你早生贵子。” 李秀秀打量了一番那群知青,最后把目光在了那个不敢正眼看她的姑娘身上,的确良的布料确实在这个时候确实新颖,但放在几十年后它还有个名字叫做涤纶,实在是不如棉麻穿着舒服。 何云看了一眼那群面色不善的知青,“秀秀,别搭理她们了,我们拿工号弹棉花去,再不去中午要做不完了。”说完,她便拉着秀秀找队长领了工号。 李春生队长将李秀秀她们带到了一间屋子里,几张旧桌子上拼在一起铺了张防尘的帆布,上面放着三堆旧棉花,几把弹弓竖在一旁,这就是三人一上午的工作量。 李春生说:“你们三个今天上午弹完这些棉花,工分就补齐了。” 李秀秀傻了眼,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几十年以后的棉花都是机器翻新,但是她连翻新棉花的机器都不会用,怎么会用这种手工弹棉花的东西呢,她会唱弹棉花行不行? 李梅花伸手戳了戳发愣的李秀秀,疑惑地问道:“秀秀愣着干嘛呢?” 李秀秀面色窘迫地说:“我我不会啊。” 何云看了一眼笑得前仰后合的李梅花,狠狠地踩了踩她的脚,随后帮着李秀秀带上了棉花弓,并耐心地解释道:“凭借着弓弦的震动,把这些旧棉花弹开就行了,很简单的,你试试。” 李秀秀简直感动得要流眼泪,虽然最开始弹起来有些费劲,毕竟万事开头难嘛,但是她也能勉勉强强在十二点弹完了所有的棉花,手指都开始发颤了。 李春生来检查完后给三人补了工分,便放三人离开了,并叮嘱她们下午继续来铡草。 李秀秀从生产队出来,站了一上午觉得腰也疼,手也软,整个人都有点犯迷糊,仿佛闭上眼睛面前就是白白的棉花。 赚工分好累啊,但是不赚就没饭吃啊。 李梅花问道:“秀秀,怎么回你婆家啊?” 李秀秀攥了攥抖如鸡爪的手,然后指了指对面的人民供销社说:“魏清让我中午去找他吃饭。” 李梅花调侃道:“去公社食堂啊,秀秀你可得多吃点肉,你看看你现在瘦的,养好了身体才能给小清哥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李秀秀无语地朝何云和李梅花摆了摆手,怎么现在的人除了生孩子没别的想法了,等过几年外出务工赚大钱不行吗?她小声嘀咕道:“大好年华为什么要耗在孩子身上?不过食堂有肉哎,如果是红烧的最好。” 李秀秀在来这里之前还躺在床上想明天吃什么,冰箱里有新买的五花肉,如果用海带结和山楂炖个红烧肉就好了,可是就是这么巧,猪肉还没拿出来焯水呢,就来到了这个吃肉都费劲的年代。 冬天的寒风一吹,别说猪肉焯水了,李秀秀都想进热水中泡泡,最起码能暖和一点,她将双手抄进棉袄袖子里,快步走进了供销社里,还不等她出声便看到早上那个不敢看她的女知青在跟魏清说话,两个人面色不太好看,看来交谈得不是很愉快。 “秀秀。” 李秀秀正准备当做一个来供销社买东西的陌生人,还不等她伪装起来,魏清便出声喊住了她,导致她连八卦的份都没有了,她不相信那些女知青对她这个小哑女的敌意是莫名其妙的,个子矮小,模样不出众,难道就因为今日穿了件红袄子?不可能吧,的确良衣服和仿军大衣不比她的红棉袄好看? 李秀秀觉得既然被抓了包,便大大方方的承认,她摆了摆手朝魏清笑道:“小清哥。” 魏清颇为惊诧地挑了挑眉毛,“饿了吗?售货员去吃饭了,等他回来交班。” “你先忙,我现在还不是很饿。” 李秀秀不得不承认早晨一个地瓜窝头,一碗米汤,虽然看起来不怎么好吃,但是真的垫饥。 魏清点了点头,他看向女知青,“荷秀,你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陈荷秀摇了摇头,随后便低着头走出了供销社。 李秀秀看了一眼陈荷秀略微发红的双眸,心中八卦铃顿时大作,有猫腻! 魏清取过抹布擦了擦柜台的玻璃面,“今天上午遇到别人没再乱说吧。” 李秀秀一边活动着手指一边抱怨道:“一上午全在弹棉花了,哪里还有空说别的,头都晕了,我那边都是用机器弹,哪里见过这种用棉花弓弹的。” “打住。”魏清从一旁的糖果篓子里挑了五颗糖果放到李秀秀面前,随后又走到收银处放了一分钱进去,“这些话你没有跟别人说吧。” 李秀秀从那五块糖里挑了个桃子味的放进嘴里,随后一脸无语地看着魏清说:“拜托,你能不能别当我是傻子啊,我怎么会什么话都往外说。” 魏清说:“你倒是什么话都跟我说。” 李秀秀伸手捶了一下魏清的肩膀,“我们可是镰刀和铁锤般的革命联盟啊,我当然得相信你啊,你们老魏家要是添丁了,一定要跟我说!” 魏清面色有些无奈地说:“别的我不知道,但是你若是再这么张扬下去,全村都该知道你不是李秀秀了。” “他们都说你们老魏家有神丹妙药,我嫁进去就会说话了,才不会有人怀疑呢。”李秀秀歪头看向魏清,“不过,小清哥,你倒是接受能力很高嘛。我都不是你娶的秀秀哎,你怎么一点悲伤情绪都没有?” 魏清摇了摇头,“我没见过秀秀几次,只是到了适婚年龄,又加上秀秀家里情况特殊,所以我娘做了主,让我娶了秀秀,所以我跟秀秀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李秀秀疑惑地眨了眨眼,她怎么也没觉出魏二婶子像是那种大方的人,凭借着魏清的长相,魏二婶子应该会把目光放在那些女知青身上才是,毕竟那些人稍微一做背调,就知道他们的父母是什么背景。 魏清娶一个女知青获得的前途,可比娶一个小哑女的前途光明多了。 魏二婶子有猫腻! 李秀秀刚准备出声进一步询问,售货员已经吃饭回来了。 王丰源见了李秀秀惊讶地说:“秀儿!变漂亮了,这成了家就跟没成家时看着不一样了,看起来水灵了不少。” 李秀秀进门时曾经看过值班表,知道今天当值的售货员叫王丰源,所以便脱口而出,“丰源哥,你休要乱说,夸得我都不好意思啦。” 王丰源说:“秀秀?!你说话利索了,原来你声音这么好听啊。” 魏清看了一眼时间,“王哥,吃饭时间快过了,我得带秀秀去吃饭了,有什么事情一会再聊吧。” 王丰源猛地一拍手,讪笑着道:“你看我都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快吃饭去吧,今天食堂有油焖茄子和葱油花卷嘞。” 魏清点了点头拿起饭盒,然后拉着李秀秀往大队后面的食堂走去。 公社食堂改革后主要面对的是村里的知青和干部,每人每天发三餐的粮票和饭票,凭借着工作证便能来食堂吃饭。 食堂里的陈设倒是与从前没多大改变,一长排打通的平房里摆满了圆桌,北侧是打饭的窗口,李秀秀觉得这跟高中的食堂没多大的区别。 魏清让李秀秀随便找个地方坐,他便拿着饭盒去窗口打饭,这个时间已经没什么在食堂吃饭了,所以李秀秀便找了个靠近窗口的位置,她从桌上的筷子筒内取了两双筷子,见上面油腻腻的有些不太干净,便去水池边用水冲了冲。 “这不是秀秀嘛?谁带你来的食堂啊。” 李秀秀闻声抬头,只见面前这人穿了件的确良的衬衫,套了件颜色新鲜的灰毛衣,外面还穿了个仿军大衣,正呲着牙朝她咧嘴笑着,笑得又野又坏,一副不太好惹的样子,对于李秀秀这种娇小的身材,但凡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对于她来说都十分的壮硕,压迫感十足。 何顺年见李秀秀不讲话便继续道:“这样吧,你再叫声好哥哥,哥哥带你去吃溜肉。” 李秀秀蹙眉,她不明白眼前这人跟原主什么关系,话不敢说得太呛人,只是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你带我去吃。”说完,她转身便走。 李秀秀可不愿意跟这种人多纠缠,她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在村子里遇到这种流里流气的人都绕着走,跟这种人沾上点关系就像被赖上了一般,狗皮膏药似的揭都揭不下来。 何顺年追问道:“秀秀,别走啊,上次给你的雪花膏你用没用啊,看你这手糙的。” 李秀秀急忙大喊道:“小清哥,我在这。” 李秀秀见魏清打完饭后四处寻她,想也没想的便喊了他一声,并快步朝魏清走去,顺便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收敛了笑容的何顺年,见他没追过来才放心。 李秀秀拍了拍胸口,想着原主不怎么会说话,应该是胆小怕事的性格,怎么会招惹上这种人呢,一定是见原主好欺负,拿她取乐戏弄。 魏清就近将饭盒放在桌子上,伸手接过李秀秀手中的筷子,“走那么急做什么?” 李秀秀低声讷讷地说:“碰到熟人了,我又不认识他,不跑快点被他抓住问东问西怎么办?” 魏清扭头看了一眼走到食堂门口的何顺年,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那是秀秀的邻居,村支书的二儿子,叫何顺年,你下次见了可别忘了。” 李秀秀看了一眼魏清,觉得他似乎对何顺年抱有一定的敌意,不过也没有多想,只是问道:“他跟秀秀关系很好吗?” 魏清塞了一个花卷在李秀秀的手中,两层饭盒打了一份油焖茄子,一份清炒菠菜,盒盖中放了三个裹了葱花的花卷。 “我不清楚,秀秀家在村东,我家在村西,只有农忙的时候我见过秀秀几次。” 魏清见李秀秀还想问东问西,便开口打断她说:“快吃,菜要凉了,一会该耽误上工了。” 李秀秀噤了声,她瘪了瘪嘴,愤愤地咬了一口花卷,接着说道:“离这里最近的市在哪啊?” 魏清问道:“你想做什么?” 李秀秀摘了一小口馒头塞进嘴里,“你想参加高考得去市教委吧,再不行要去县教委吧,但是你确定县里会设考点吗?这些你都不考虑的吗?据我所了解的,高考肯定不会在村里设考点。” 魏清难得被噎了一下,片刻后才说:“我还没想过。” 李秀秀继续道:“而且去考试还要攒钱,报名费、路费、伙食费都要攒呢,你有那么多钱吗?” 魏清神情难得窘迫地说:“没没有,你有什么好法子吗?我的镰刀铁锤革命战友同志。” 李秀秀默不作声地思索了片刻,现在人口流动并没有未来那么轻松,一个农村人想到城市去要走各种程序手续,办理暂住证、健康证,如果男女双方有一人是城市户口还好说,但是她跟魏清两人的户口都是农村的,这就比较难办了,看来找一个知青结婚,对未来发展是非常有必要的。 “我们户口都在这里呢,去了城市什么都没有会被抓的,还是先攒两年钱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魏清笑了一声便没再继续说话。 下午的时候,李秀秀到大队里铡了一下午的草,人在吃饱之后就容易犯困,她觉得自己没有把手指头铡下来就不错了,之前的时候她还觉得自己工作太繁忙,要是能去农村居住该多好,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现在她只想回去!回到便利快捷的钢铁森林里去! 所以,傍晚擦黑时李秀秀坐到魏清车后座时便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她看了一眼橘黄色的夕阳,到处都是炊火的气息,来这边已经整整一天了,她真的好想回去啊。 魏清说:“明天回门,我把东西都买好了,你先拿一下,我骑车不方便。” 李秀秀接过网兜,只见里面放了四瓶白酒,她顿时从抑郁的情绪中缓了过来,原主的亲爹可是个酒鬼啊,这种人怎么应对啊?而且中午还有留在家里吃饭吧,谁做饭啊?她连锅都不会烧。 第4章 第四章 李秀秀闷闷不乐地跟着魏清回了家,到门口时,她自觉地从车后座上跳了下来,让魏清能够把自行车搬进门。 魏二婶子听到声音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回来了,今天的饭票呢?” 魏清从口袋里摸出两张饭票出来递给魏二婶子,随后接过李秀秀手中的网兜往北屋走去。 李秀秀见魏二婶子看到那两张饭票时神色不对劲,立刻洗了手钻进厨房给四喜打下手。 魏二婶子像是不敢相信一般把手中的饭票数了又数,“魏清,你一天不是六张饭票吗?你中午在食堂吃一顿,现在怎么只剩两张了?” 魏清将网兜里的两瓶酒递给在屋里抽旱烟的魏二叔,“爹,给你两瓶酒。” 魏二叔拿着烟杆往炕头磕了磕,摆了摆手说:“我不要,明天都拿着去给你的老丈人吧。” 魏清充耳不闻地将酒瓶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给你放这里了。”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魏二婶子嚷道:“魏清,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怎么就剩两张饭票了?” 魏清整理了一番网兜中剩下的两瓶白酒,漫不经心地说:“中午多吃了些,就剩两张了。” 魏二婶子蹙着眉嘀咕道:“你媳妇中午又没回来吃,跟着你去了食堂可不是多吃了嘛,进门才一天,开销倒是不少。” 四喜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闻声偏头看向正在烧火的李秀秀,“秀秀呀,那公社食堂好吃吗?都有什么啊,吃得上白面馒头吗?” 李秀秀正在跟锅炉较劲,填进去的玉米骨头冒出来燎人的热气,她待在锅炉旁边就想咳嗽,听到四喜出声便伸手沾了沾眼角的泪水,“什么?” 四喜羞赧地笑了笑,“没什么。” 李秀秀问道:“嫂子,怎么都不见大哥啊?” 四喜说:“去年,他跟着大队上山采石头,不小心摔断了腿,一直在屋里养着呢。” 李秀秀用烧火棍挑了挑炉灶内的玉米骨头,使其能够充分燃烧,“这样啊,家里如果有鸡蛋的话,可以把鸡蛋皮碾碎后补钙。” 四喜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鸡蛋也吃了不少,可就是不见好,要是他能像小清哥一样在供销社或者大队里寻个干部活,就不用上山采石头,也不用遭这个罪了。” 李秀秀讪讪地笑了笑,“嫂子安心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得慢慢养。” 晚饭是地瓜和米汤,李秀秀实在是对那些煎饼和窝头提不起兴趣来,啃了两块地瓜后便只喝了一碗米汤,她爷爷经常说吃不饱汤里找,她每每听到这样的话就笑话她爷爷为什么不吃饱,现下她明白过来了,原来是嫌没什么好吃的东西,要用汤来灌灌胃里的缝隙。 吃过晚饭后,李秀秀自觉地给魏清打了洗脚水,这次兑到微烫,准备让魏清好好地泡个脚。 魏清见李秀秀进门后便在翻箱倒柜,惹得他都没法好好看书,不禁问道:“你找什么呢?” “今天中午食堂那个人说曾经送了秀秀一罐雪花膏,我想着不用白不用嘛,你看这手糙的。”说完,李秀秀便在嫁妆箱子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小木盒子。 “找到了!” 李秀秀欢欢喜喜地把盒子拿出来,凑到魏清桌子上的油灯旁,缓缓地将盒子打开,只见里面盛着的不仅有雪花膏,还有红头绳发卡,甚至是口红纸。 雪花膏是李秀秀奶奶经常用的宫灯牌的,一只铝制的圆盒子里,盛着用软锡纸包裹着的乳白色膏体。 李秀秀从其中剜了一块在手中搓开后,又抹到了脸上,宫灯的油性和保湿性先不提,这个香味足够熏得人打喷嚏。 李秀秀打了个喷嚏,嘟囔道:“好香啊。” 魏清也闻到了这股香味,他抬眼看了一眼李秀秀,指了指课本上的一道数学题问道:“这个数学题怎么解?” 李秀秀搓着手上的雪花膏靠近,然后用小指指着那道题说:“这个题你把两边都加一个数,然后再往公式上靠,开根号就好了。” 魏清疑惑地问道:“开根号?哪个公式?” 李秀秀沉思了片刻,“可能不会学到哈,那直接开平方吧,其实都一样,只不过开根号得出来的数更准确一些,不过也无所谓。” 魏清抬头看着近在咫尺地李秀秀,那股如同奶杏仁味的雪花膏时刻萦绕于鼻尖,有些挥散不去地意味,他看着李秀秀认真的模样,她纤密的睫毛像是一把小刷子一般,像是扫在了魏清的心口,他攥了攥双拳,妄图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数学题上,从而去抑制那股从心口蔓延出来的痒意。 油灯的光有些昏暗,奶杏仁味像是编制了一张大网,将魏清裹在其中。 李秀秀生怕自己的手上的雪花膏污了魏清的课本,就用小指点了点随意地测算了一遍。 魏清看了一眼李秀秀的小指,又抬眸去看她小巧的鼻尖,终于有些不受控制地探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李秀秀被吓了一跳,她还沉浸在解这道题的其他办法之中,她偏头看了一眼魏清,随即笑了起来,“小清哥,气味确实能够营造气氛,你年纪小,自制力差,我能理解,但是你能不能事先打个招呼?” 魏清闻声双颊倏地红了起来,他面色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下,然后低头开始计算起方才的那道数学题,片刻后忍不住嘀咕道:“这种事情为什么要提前打招呼?” 李秀秀扬了扬下巴,“因为我可以在你做出这些举动之前给你一巴掌,让你清醒清醒。” 魏清双眉一蹙,面色有些不悦,却也没说什么。 李秀秀伸腿踢了踢魏清的板凳,“洗脚,要不一会水凉了,我又要去重新兑水。” 魏清应了一声,随后便脱了鞋袜去洗脚。 李秀秀翻开一旁的语文书,见扉页上被涂得乱七八糟的,便有些好奇地问道:“没想到你也喜欢在书上涂鸦。” 魏清摇了摇头,“不是,这是我去镇上的废品站收来的,上面不是我画的。” 语文课本上的小人像是连环画一般,把李秀秀看得直笑,片刻后她才拿起魏清的铅笔,在其中几个重点的文章上做了标记。 “小清哥,我画出来的要着重记忆。” 魏清拧干了毛巾,随后起身出门泼水,“你别叫我小清哥,你不是说你比我大吗?” 李秀秀笑着说:“正因为比你大才叫你小清哥啊,可太有意思了,而且他们都叫你小清哥,你的清是哪个字啊?” 魏清回道:“清水的清。” “鉴于清者,视于大明,也不知道你爹娘给你取这个名字有没有这个意思。”李秀秀打了个哈欠,她脱了鞋袜翻到了床里侧,这次没再急于入睡,而是将身上的棉袄棉裤脱下来放在了床尾。 原主是个爱干净的人,贴身的衣服都洗得十分干净,李秀秀不脱衣服还不知道,这原主的身材比她也好太多了吧,这里面的背心都快兜不住了。 李秀秀觉得有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爱美之心,人人都有,女人遇到漂亮、身材好的女人,也会产生一种爱慕欣赏之情。 “你看什么!” 李秀秀迅速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你可别忘了我们的约法三章!” 魏清本想提醒李秀秀还没有铺床,见她将自己裹成了一只蚕蛹,不禁有些疑惑,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道他是不是真长得非常的可怕,引得李秀秀避他如洪水猛兽。 “你不膈吗?床都还没有铺,底下是要铺褥子的。” 李秀秀窘迫地大吼道:“我就喜欢睡硬板床,你管!” 魏清熄灭了油灯,起身走到了床侧,语气有些无奈地说:“起来吧,我铺褥子。我把灯熄了,看不见你了。” 李秀秀试探地问道:“真的?” 魏清应了一声,随后他便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想着是李秀秀起来了便摸到床里侧去拿褥子。 李秀秀突然说:“你别乱动,我把褥子给你。” 魏清无奈地叹了一息,随后站直了身体,“最下面那床才是褥子,你把它拿过来铺上。” 李秀秀等了片刻,确定魏清是真的看不清,才慢悠悠地扔开身上的被子,然后把最下层的褥子拽了出来,迅速铺到了床上,随后她便将自己裹进被子里,觉得这样一起睡实在是太不方便了,还是得想个办法分开睡才好。 李秀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大佬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生,那她还是早点想办法到城里去赚钱的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肉也馋啊。 “你叹什么气?” 李秀秀裹了裹被子说:“想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分开睡,孤男寡女共睡一张床也太不方便了。” 魏清蹙眉,辩解道:“我们有结婚证明,不是什么孤男寡女,你别总是胡说八道。” 李秀秀扭过头看着魏清说:“包办婚姻达咩,现在是婚姻自由,恋爱自由的年代,才不要搞什么先婚后爱的路子呢。” 魏清被怼得哑口无言,他默不作声地看着李秀秀,片刻后才说:“感情不是可以培养的吗?其实我两年前见过你。” 李秀秀冷笑了一声,“什么意思啊,小清哥?撩妹路子走窄了,这种搭话方式贾宝玉已经用过了。而且我们可是同村啊,你天天都在见我,什么两年前见过我,你是不是在废品站除了课本还收了一些狗血言情小说?” 魏清一脸无奈地看着李秀秀,张了张嘴说出来李秀秀大学的名称。 李秀秀犹如晴天霹雳,瞌睡虫都被赶跑了,她不管不顾地从被窝里爬了起来,伸手一别散落下来的长发,“你你说什么?” 随即,李秀秀自我安慰地一笑,“别胡说了,我这个学校民国之前就建校了,你要是知道也不奇怪。” 李秀秀说完冷汗都要下来了,因为她的大学初建时也不叫这个名字,而且其中随着历史的潮流多次更名,魏清说的这个名字是从八几年开始使用的。 “你你什么意思啊?你也是穿过来的吗?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啊?要不你怎么知道我大学的名字?” 魏清摇了摇头,随后便转了个身,背朝着李秀秀睡去,无论她怎么追问,魏清都像已经熟睡了一般。 第二天清晨,李秀秀是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的,她想了一晚上魏清是谁穿过来的,但是脑袋都快想破了还是没个结果,导致她跟四喜做早饭的时候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秀秀,想什么呢?” 李秀秀无奈地叹了口气,“头疼,昨晚没怎么睡好。” 四喜神情一愣,随即看着李秀秀笑道:“秀秀呀,伺候小清哥很辛苦吧。” “啊?”李秀秀诧异地看向四喜,这才发觉她意会错了,慌忙摆了摆手,“你理解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单纯的没睡好。” 李秀秀说完后便走出了厨房,四喜是个很好的女人,模样长得也好看,就是太把相夫教子、生儿育女当回事了。 一家人吃过早饭后,魏清便载着李秀秀前往李叔家,知女莫若父母,去见李叔也是李秀秀的一大难题,万一露馅了该怎么办? 只不过李叔喝醉了,只是夺过了魏清手中的酒瓶便晃晃悠悠地回了屋内,也没让两人进门坐坐,只是说了一堆醉话。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不用再回来了,等你爹死了来收尸就行。”说完,李叔便将房门关了上来。 李秀秀看了一眼魏清的脸色,没发现什么异样后便松了一口气,顺便在心里为他抱了一下不平,新女婿婚后第一次上门,老丈人怎么这么不给好脸色?!这么好的女婿,老丈人还有什么不满吗?! “小清哥,今天天气好,不如我们到处逛逛吧,你有空吗?” 魏清点了点头,随后两人便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只不过,李秀秀一出门便换了个脸色,“臭小子,你把昨晚的事情说清楚!你为什么会知道的我大学!” 第5章 第五章 魏清默不作声地推着自行车,对于李秀秀的话充耳不闻。 李秀秀急忙追了上去,一把拉住魏清的胳膊,“你这人怎么不说话?哑巴吗?” 魏清说:“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 李秀秀追问道:“那你想什么时候告诉我?” 魏清低头看了一眼李秀秀,见她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忍俊不禁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等我想告诉你了,就会告诉你。” 李秀秀不耐烦地打开魏清的手,“那你总得告诉我,你是不是我同学朋友之类的吧。” 魏清摇了摇头,“不是,如果我是你的朋友同学,怎么会连一道数学题都不会解?” 李秀秀嘀咕道:“那倒也是。” 山岗村背靠一段无名小山岗,地势西高东低,东边村口处流经一条小河,不过这个时候水里都结上了冰,把垂杨柳的枝条冻在了其中,风景也还算宜人。 李秀秀在河边洗衣服的石头上坐了一会便准备下去溜个冰,她试探地走了下去却被魏清呵斥住了。 “做什么?小心掉下去。” 李秀秀先是用脚尖试探了一番,随后才放心大胆地走了下去,“冻得很结实嘛,你要不要下来玩?我大学里可是花样花滑的冠军。” 魏清看着李秀秀在冰面上像是一只蹁跹的火红色的蝴蝶一样,低声说道:“原来你真的拿了冠军啊。” 李秀秀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魏清摇了摇头,“回来吧,你还想去哪?” 李秀秀笑着应了一声,正准备上去时便看到有个穿靛蓝色衣服的女知青正站在桥头往这边看,李秀秀正准备回看过去,就从余光里看到那女知青从桥头上跳了下来。 李秀秀想也没想直接冲了上去,好在她滑冰的地方离桥头不远,一个滑铲也能将人救下。 “哎呦,现在又不是夏天,你这从桥头上跳下来撞到冰面也死不了啊。” 赵晓娜爬起来便哭,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就是不想活了,我就是想死。” 李秀秀揉了揉摔疼的后背,也跟着抱怨道:“有什么事非要死不死的?”说完,她才看到女知青隆起的腹部,顿时她便像大脑通了电一般,她觉得自己可能找到大佬了。 女知青返城前把大佬生下扔在了山岗村,因缘巧合之下大佬被魏家收养,娘回了城里也可以说成早死嘛,爹身份不明,也就不知道是谁了,反正怎么编都说得过去。 而且大佬发家的时候,文中也明确表示有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曾在他的背后帮扶了一把,现下看来很有可能就是这名女知青的家里人啊。 魏清迅速从河堤上滑了下来,他伸手扶起李秀秀,“没事吧。” 李秀秀摆了摆手,然后将女知青扶了起来,这可是大佬和他娘啊,于是她关切地问道:“别哭了,你哭什么啊?你是知青哎,受了什么委屈,有的是人给你做主。” 赵晓娜给李秀秀看了眼自己的肚子,“你看我这个样子,我怎么好意思说出口?!我爸肯定会打死我的。” 李秀秀见状试探地问道:“你这是自愿的,还是被迫啊?” 赵晓娜哭诉道:“谁自愿啊,我还想着回城里见我爸妈和我哥,找个城里人结婚呢,谁愿意嫁给一个庄稼汉。” 李秀秀问道:“既然你想见你爸妈,干嘛还要寻死?” 赵晓娜瞪了李秀秀一眼,随即哭得更大声了,“我就是一时想不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城里,我这个样子可怎么办啊?肯定会被人给笑话的,我可不想生孩子啊。” 李秀秀慌忙抓住赵晓娜的手,她眨了眨眼睛,一脸纯真的继续试探道:“你一个人下乡,带着个外孙回去找你爸爸,你爸肯定高兴坏了。” “放屁!”赵晓娜狠狠地擦了一把鼻涕,“我爸可是/市/委书/记,怎么可能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们说山岗村风景秀丽,土地肥沃,粮食产得多,工分就好挣,可是谁知道就让我遇上了这种事情,他肯定会觉得我丢脸的。” 李秀秀听到赵晓娜的家境眼睛都亮了起来,这样以来暂住证和健康证就有着落了,户口也能迁出去,就能去城里打工,魏清还能去考大学,而且证明肯定也比在村子里好开。 “你别哭了,你有什么难处,有什么委屈可以跟我说,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个坏蛋的错,看着你想哭,我也想哭了。”说完,李秀秀眨了眨眼睛,挤了两颗眼泪出来。 赵晓娜见状,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接着便自暴自弃地说:“这种事情,你让我怎么好意思开得了口?!” 李秀秀拿棉袄袖子给赵晓娜擦了擦眼泪,“好了,你别哭了。我会帮你讨回公道的,还有我男人,我们会一起帮你的。”说完,她便一把将魏清拉到身侧来。 赵晓娜擦了擦眼泪,看了一眼魏清,神情惊讶地说:“你不是魏会计嘛,听说你前天结婚了,呀,原来你就是那个小哑女,但是你不哑啊。” 李秀秀看着赵晓娜一脸嫌弃的模样,顿时有些不开心,忍不住腹诽道:喂!喂!喂!你那是什么神情啊,我好心好意帮你哎! 魏清说:“她不是小哑女,她叫李秀秀。” 赵晓娜点了点头,神情厌厌地说:“你们能怎么帮我啊,我自己都帮不了我自己。” 李秀秀怂恿道:“总要帮你讨回公道吧,怎么能让怂恿你的人逍遥法外?这种人抓起来就应该枪毙,你如果觉得小清哥在这里不方便的话,你可以悄悄地跟我说。” 赵晓娜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现在木已成舟了,即便是那人被枪毙也弥补不了对我的伤害!” 李秀秀急忙抓住赵晓娜的手,心里咆哮着不要打大佬,不是大佬的错,嘴上却说:“根本就不是你的错,别拿自己出气啊,等我们把坏人绳之以法,村里的其他女孩就安全了啊,你要是不说出那个人是谁,说不定其他的女孩还要遭他的祸害。” 赵晓娜思索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她反握住李秀秀的手,“秀秀,你说的对,我应该勇敢地站出来指认他!但是当时天太黑了,我并没有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子,该怎么办啊?” 李秀秀问道:“所以,你愿意跟我详细说一说吗?” 赵晓娜有所顾忌地看了一眼魏清,她点了点头说:“这样吧,下午的时候你来知青所找我,我把我能记住的事情都跟你说一说。” 李秀秀笑着点了点头,“你快回去换身衣服吧,这冰上也挺凉的,你的衣服都湿了。” 赵晓娜应了一声,拉着李秀秀的手说:“秀秀,你记得一定要来啊。” “好。” 两人送走了赵晓娜,魏清便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是认真的?” 李秀秀看向魏清,“是啊,肯定是认真的。趁着夜黑欺负女孩子算什么男人,如果是想跟人家女孩子好,就应该光明正大的追求人家,如果只是图一时的爽快,这种男人就应该拿刀给他阉割了!” 魏清闻声不自觉地并了并腿,随即拉了拉李秀秀的袖子说:“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李秀秀十分狡黠地一笑,她靠近了魏清,“其实我还有个小目的啊,你要不要猜猜看?” 魏清双手扶住自行车的车把,随即胯了上去,扭头示意李秀秀坐到后座上去,“你还有什么小目的啊。” 李秀秀坐上了后座,伸手拍了拍魏清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出发了,“你没听到她爸爸是谁吗?/市/委书/记啊,办个居住证、健康证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吗?而且你以后高考也可以开证明啊。” 魏清蹙眉,“你想到城里去工作吗?” 李秀秀脸上的笑容一僵,“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啊?其实比起在村子里,我更想到城里去,你不想吗?” 魏清如实道:“其实高考证明公社里就能开。” 李秀秀闻声沉默了片刻,随后她拍了拍魏清的肩膀问道:“如果我想去城里生活,你会不会跟你娘告发我,说我要跑?” 魏清挑眉,“如果你要分家去城里,我就去娘那里告发你。” “是吗?小混蛋!你敢去告密我就敢现在掐死你,然后把你拖到山沟沟里埋了!”说完,李秀秀便伸手去掐魏清的脖颈。 魏清一手扶着车把,一手去扯李秀秀的手,“好了好了,别闹了,打扰我看路了。” 李秀秀松了手却死拽着魏清的领子,“说,你去不去告密!多大的人了还要去打小报告,我还没问你多大呢,小屁孩。” 魏清如实道:“二十。” “我呢?” “十六?” 李秀秀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变态啊,你娶未成年做什么?法律允许你们领结婚证了吗?你犯了流氓罪,应该把你抓起来枪毙!” 魏清急忙道:“十八,你十八岁,我方才是开玩笑的。” 李秀秀神情认真地说:“我刚才可没跟你开玩笑,我也是认真的,如果我说我想去城里,你会不会跟你娘告密?会不会跟你娘一道去城里把我绑回来?” 魏清摇了摇头说:“不会,我跟你一起去。” 李秀秀反问道:“真的?你有这么好心?” 魏清说:“自从你说你不是这里的李秀秀,而是来自很久之后的李秀秀时,我也没做出过什么过激的事情吧,而且我们可是镰刀铁锤的革命友谊啊,这些不都是你说的吗?” 李秀秀刚想开口纠正魏清,但是突然想到如果有人告诉自己,其实自己并没有真实的活着,而是存在于一个话本子里,自己的行迹路线也并不是自己所愿意的,而是受写话本子的这个人的思维影响,李秀秀觉得自己会很难过的。 “怎么了?” 李秀秀摇了摇头,笑着说:“小清哥,你真是个好人啊,为什么你会这么相信我啊?是因为你的那个现在还不想告诉我的秘密吗?” 魏清点了点头说:“是啊。” 李秀秀说:“看来这个秘密跟我有关哦,不应该啊,但是我之前确实不认识你啊。” 魏清并没有多说,反而停下了车子对李秀秀说:“到家了,去帮四喜嫂子做饭。” 李秀秀见状闷闷地应了一声,随后便进了厨房帮忙打下手。 一家人吃过午饭后,李秀秀本打算到知青所去找赵晓娜,可是魏二婶子却拿了个簸箩找了过来。 “娘,什么事啊?” 魏二婶子将簸箩给了李秀秀,“这是魏清明年开春要穿的单鞋,现在你嫁进来了,这些活就是你的了,鞋底鞋面的纸模子都在里面,你别弄丢了,魏清走路多,你鞋底纳得结实一点。” 李秀秀伸手接过簸箩,面上痛痛快快地应了下来,心里却忍不住哀嚎道,她那个时代多好啊,想穿什么鞋就可以买什么鞋,现在居然还要自己亲手缝制,纳鞋底纳鞋垫都好难啊。 魏二婶子叮嘱了几句便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却说道:“我拿走了你们屋里的那包老鼠药,跟你们说一声。” 魏清出声问道:“什么老鼠药?” 魏二婶子伸手指了指桌角,“就是你们扔在桌子上的黄纸包,这种东西不能乱放,你们现在还没孩子,若是有孩子了,不小心让孩子摸到了放嘴里不就危险了嘛!” 李秀秀心中一惊,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个黄纸包她穿过来时是握在手里的,难道原主不想嫁给魏清而且想寻死?! 李秀秀敲了敲脑袋,都怪原书对于其他的剧情描写太少,她在小说中根本不记得有魏清或者李秀秀这些人,也就不知道他们以后的结局走向。 魏二婶子站在院子里喊着,“老头子,你去哪啊?” 魏二叔一只手指着村里宣传喇叭的方向,另一只手整了整身上的仿军大衣,“大队里开会呢。” 第6章 第六章 李秀秀故作镇静地穿好针线,从簸箩里取了个鞋底出来奋力地纳着,她见魏清一直在往这边看着,便怔怔地抬起头看着他,“你看我做什么,我哪里知道那是老鼠药啊,我都不知道秀秀吃还是没吃。” 魏清思忖了片刻,随后才说道:“如果秀秀没有吃的话,你估计也不会穿过来,你现在觉得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李秀秀闻声活动了一番四肢,只觉得后肩处有点疼,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伸手捏了捏后肩说:“除了后肩那个地方有点疼之外,好像也没觉得有不舒服的地方,可能是刚刚摔的。” “是吗?”魏清从书桌前起身走到李秀秀身侧,“方便给我看看吗?家里有红花油,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把淤青揉开,往后几天也可以少受点罪。” 李秀秀慌忙摆了摆手,捂着领口坐得远了一些,她讪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可以拿着这些东西去找赵晓娜吗?” 魏清问道:“你这么怕我吗?” 李秀秀端着簸箩从火炕上起身,她笑着摆了摆手说:“也不是了,谁让你这人有前科呢。保不齐你会做出什么举动来,我还是为了我的人身安全,所以不需要的好。我出门了,小清哥拜拜。” 魏清面色不悦地追了上来,“你知道知青所在哪吗?” 李秀秀头也不回地说:“人活在世,全凭双腿和张嘴,天下哪里都能走。”说完,她扬起手臂对着魏清晃了晃手。 知青所也不算难找,李秀秀一路问着便找到了。 知青所里只住着女生,前面是个晒谷子的粮场,七八个姑娘住一间大通铺,一水的平房里朝阳而建,这里没有挖井,想要用水只能去河里挑,男生们一律在老乡家借住。 “你找谁啊?” 李秀秀说:“我找赵晓娜。” 赵晓娜闻声从屋里跑了出来,她换了件更厚的棉袄,把肚子遮得严严实实的,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挽了李秀秀的胳膊便进了屋。 陈荷秀跟赵晓娜住一个房间,她十分诧异地看着李秀秀进门,干巴巴地问道:“晓娜,你认识李秀秀啊。” 赵晓娜点了点头,她央求道:“荷秀,你能不能先出去找芹芹她们玩一会,我想跟秀秀说点事。” 陈荷秀先是惊了一瞬,毕竟她跟赵晓娜是一个地方的人,来到山岗村这边自然也是最交好的一对,现下赵晓娜居然有事情不跟她说,却要跟李秀秀这个小哑女说,而且还要瞒着她,只要这么一想她便心中更加不忿,默不作声地起身走了出去。 李秀秀说:“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赵晓娜点了点头,她蜷缩在床上,双臂抱紧了自己,“四个月前,那天我去邻村的大队里做汇报,刚出大队没多久便觉得身后有人跟着我,然后到玉米地里就被拉了进去。我当时也特别的害怕,只觉得那人身上都是汗臭味。” 李秀秀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是吗?四个月前正是农忙的时候,人身上普遍都会有汗臭味的,你再想想还有别的特征吗?” 赵晓娜说:“那人力气很大,身上也很壮。” 李秀秀抬手打断了赵晓娜的话,“等等,其实我刚才就有疑问了,为什么你那天会回来的那么晚啊,做汇报也不用那么晚吧,而且走得地方还那么偏僻。” 赵晓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其实那天我不仅仅是去大队里做汇报,秀荷那天肚子不舒服,我还替她补了当天下午的工分才去做的汇报,所以时间就晚了点,她又说上午有东西掉田里了,所以我才绕了远路,打着油灯去的那边。其实也怪我不好,如果我手脚再利索点,能跟其他伙伴们一起往回走就好了,我自己就不会落单了。” 李秀秀闻声将自己腿上的簸箩放在一旁,她握着赵晓娜的双手,神情十分认真地说道:“这件事情不怪你,你一点错都没有,错的都是欺负你的那个坏男人。” 赵晓娜面色担忧地看向李秀秀,“秀秀,你说我根本不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了,还能抓出那个坏家伙吗?” 李秀秀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赵晓娜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办法嘛,我得再想想,但是既然答应你了,我就不会爽约。”李秀秀拍了拍胸膛,“你不必担心,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于是,晚上九点一过,李秀秀便提着油灯带着魏清悄悄地出了家门。 入夜后村子里连个人都没有,偶尔能听到几声犬吠,寒冬腊月的晚上谁都不愿意出门,尤其是被冷风一吹,整个人更加地想念温暖的被窝。 魏清跟着李秀秀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后,忍不住问道:“你到底要去哪?” 李秀秀停下了脚步,她仰头看着魏清,“就随便乱逛呗,我又不认识路,一会回去还要靠你呢。” 魏清一脸无语地看着李秀秀,“你下午去知青所跟赵晓娜都说了些什么?你现在想去哪里,我带你去,办完事情我们好回家,大晚上出来你也不嫌冷。” 李秀秀说:“我想着那人居然敢把知青拖玉米地里,就肯定是个惯犯,不能说是一天一次,两三天一次肯定是可能的,所以我想出来碰碰运气。” 魏清神情惊讶地看着李秀秀,伸手去试了试她的额头,“你没病吧,这么冷的天,即便是那人想做些什么,也是翻墙去别人家里啊,谁会大冷天出来做那种事情?” 李秀秀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说:“也对哦,要不我们现在先回去?” 魏清翻了个白眼,随后迅速将油灯吹灭,把李秀秀拉进了一旁的角落里。 李秀秀低声呵斥道:“混蛋,你做什么?” 魏清示意李秀秀噤声,并伸手指了个方向,“那是个寡妇家,而且那人走路姿势很怪异,应该是个瘸子,村里就有个瘸子叫二麻子。” 李秀秀顺着魏清指的地方看了过去,低声问道:“这么黑,我什么都看不到啊,你怎么知道的?” 魏清解释道:“山岗村的家家户户我都清楚,而且我刚才一直在看那个方向,现在家家户户都亮着灯,那人经过灯影处时我看到的。” “那人怎么不见了,是不是进去了?”李秀秀扭头看向魏清,“我们要不要去听墙角,都这么晚了,既然二麻子进了一个寡妇家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魏清垂眸看了一眼李秀秀,语焉不详地说:“是好事。”说完,他便起身拉着李秀秀到了王寡妇家的屋后。 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王寡妇的声音呜呜咽咽的,像是怕人听到什么,两人在床榻之上什么荤话都说。 李秀秀往窗户底下一站顿时便觉得自己面红耳赤,脸上冒热气,随即便推着魏清远离了王寡妇家,她用冰凉的手背贴着滚烫的脸颊,希望能以此来降温,她有些不理解那些喜欢在新婚之夜听墙角的人,这种墙角有什么好听的啊,羞死个人了。 魏清快步追上李秀秀,“你走错地方了,这边才是回家的路。” 李秀秀仰头看着魏清问道:“你说欺负赵晓娜的人是不是二麻子?” 魏清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李秀秀思索了片刻,突然灵光一闪,随即拢了拢身上的红棉袄,“我腰细吗?” 魏清看着李秀秀狡黠的笑容,就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准没想好事,“你想做什么?千万不要胡来。” 李秀秀说:“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我是这样打算的,明天我找件修身的衣裳在村里逛一圈,晚上我们再出来,你远远的跟着我,如果我们能钓到二麻子这个乌龟王八蛋,当晚就给他送村主任家里去,如果钓不到,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 魏清立刻否决道:“不行,这样太危险了,你疯了吧。” 李秀秀笑着说:“害什么怕啊,不是有你保护我吗?到时候那个乌龟王八蛋如果真的上钩了,你就快点出现,而且我是有夫之妇,不容易被他倒打一耙。” “我不同意。”说完,魏清见到了家,推开大门便走了进去。 李秀秀只能在后面关好大门,才追着魏清进屋,“你为什么不同意啊?” 魏清大力地将油灯放在桌子上,神情愤愤地说:“赵晓娜跟你什么关系,用得着你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她?!” 李秀秀不解地看向魏清,“我们帮她,她也可以帮我们啊,我白天不都解释清楚了吗?你现在怎么又犯浑钻牛角尖?” 魏清说:“反正我不同意。” 李秀秀见魏清也不解释清楚,肚子里也窝了火,她走到床前愤愤地铺了床,随后便拎着盆子走了出去,“你爱同意不同意,自己打洗脚水去吧。”说完,她便自己去了厨房洗漱,随后拎着空盆子进门,放在了盆子架上后便自己钻入了被窝,期间扯到了肩上的摔伤还哎呦了一声。 魏清见状默不作声地出了门,就在李秀秀暗戳戳地骂他狗男人的时候,他又折了回来,手中拿了一个用玻璃瓶装着的红花油。 “秀秀,你先起来。” 李秀秀扭过头,没好气地问道:“干什么?” 魏清扬了扬手中的红花油,“我帮你把背上的淤血揉开。” 李秀秀摇了摇头,“不用了,我都习惯了,一点小淤青不算什么的。”说完,她便打算缩回被窝继续睡觉,却被魏清一把拉了起来。 “你你干嘛啊。” 李秀秀见状有些胆颤,她伸手拉了拉滑落到腰间的被子,“魏清,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乱来,我就!” 魏清反问道:“你就怎么样?” 李秀秀轻咬着自己的舌头威胁道:“我就咬舌自尽!” 魏清忍俊不禁,“得了吧,你才不会寻死呢,你只把摔青的地方露出来就行了。”说完,他便拧开红花油的盖子,将里面药味浓烈的红花油倒在掌心里搓热。 李秀秀见状嘴上虽然低声嘟囔着,但是还是将身上的汗衫撩了起来,露出了自己已经淤青的肩膀,并且嘱咐道:“你动作要快点哦。” 魏清将李秀秀扔在一旁的棉袄取了过来,挡了挡她腰部以下的身体,“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忍。”说完,他便用沾满药油的手按在了李秀秀肩膀上的淤青处施力按揉着。 李秀秀在魏清手掌按上来的那一刻,觉得比摔一下还疼,她感觉自己的眼泪都快飚出来了,“魏清,你是不是在悄悄报复我?而且这个药还这么刺鼻难闻。” 魏清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忍一忍吧,不如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李秀秀应了一声,“你说。” 魏清问道:“你为什么那么想到城里去?” 李秀秀偏头红着眼看了一眼魏清,“你想留在农村里吗?你又是为什么想留在农村里?” 橘黄色的油灯不似白炽灯那么明亮,映得房间里昏昏暗暗的,魏清对上李秀秀发红的眼尾时,呼吸不自觉地乱了起来。 “我觉得在哪里都一样。”魏清慌忙低下了头,“在村子里也可以过一辈子,在城里也可以过一辈子。” 李秀秀思索了片刻才说:“我就不一样啦,因为我小时候是在农村长起来的,只有爷爷奶奶并没有爸爸妈妈,我起初以为爸爸妈妈是出去务工很少回来,但是每当过年的时候看到别的小孩有爸爸妈妈买的新衣服和糖果时,我就好羡慕啊,后来我才知道,我是爷爷奶奶捡来的孩子,爷爷奶奶去世后,我就只剩自己了,所以我想赚钱,孝顺爷爷奶奶,并且补偿自己。” 李秀秀的皮肤很白,在灯光下却像是涂了一层蜜色。 魏清放缓了动作,嘴上开了个头便没有后面了,“其实” 李秀秀问道:“你想说什么?其实我跟你说过嘛,我来自很远之后的未来啊,我们那边特别繁华的,所以我想着如果我不能回去的话,希望能离我印象中的东西近一些,这样我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魏清收了手,他探头看着李秀秀问道:“你不是有很多的朋友吗?” 第7章 第七章 李秀秀回头瞪了一眼魏清,“这个你都知道,你该不会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你这样说话真的会让人觉得恐怖!” 魏清笑了一声,随后便打算下床洗手,他顺带将红花油的瓶子也放到了桌子上,以免李秀秀一会撩被子时碰倒。 李秀秀说:“爷爷奶奶去世后我便没有家了嘛,我就找了个最喜欢的城市定居,那个城市就是我的家,城市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家人,流浪的猫猫狗狗都是我的宠物,我喜欢下雨下雪的时候到处走走,那样的生活我感觉非常的满足。” 魏清准备出门时便听到李秀秀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他脚下的动作一顿,随即回头看着她说:“秀秀,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了。” 李秀秀冷哼了一声,她伸手将汗衫拉了下来,“小屁孩,打蛇随棍上是吧,你想得到美,想做我的家人,还没问过我同不同意呢。”说完,她便一撩被子缩了回去。 清晨,李秀秀吃过早饭之后便哼着小曲回了屋子,她翻了翻原主平常穿得衣服,从其中找到了一件青果色的格子小褂,套在棉袄外面刚刚好,随后她解开一早梳好的头发,重新辫成了两只麻花辫。 “你在干嘛?” 李秀秀一边绑着麻花辫,一边看向门口的魏清,“我在梳头啊,你看不出来吗?” 魏清蹙眉,“我觉得你那个方法不可行。” 李秀秀不以为然地说:“你要是有更好的方法也可以说出来给我参考参考嘛,你又不说话,以为自己是哑巴吗?” 魏清走到李秀秀身旁,他俯身撑到桌子上,“我没有其他的办法,但是你能不能换个法子,你的方法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李秀秀有些不自在地往旁边坐了坐,“你稍微离我远一些,有点成年人的边界感,不要悄无声息地靠近。” 魏清蹙眉,神情不解地问道:“你在害怕?你既然害怕为什么还想出那种法子来?就因为想去城里?你要是帮了赵晓娜,而赵晓娜不帮你呢?你怎么办?” 李秀秀欲盖弥彰地取过梳子理着发尾,“话不是这么说的啊,即便没有赵晓娜,村子里出了这种事情也应该把那个人找出来不是吗?到时候赵晓娜不帮我,我也就认了。还有,我们认识没有几天啊,我们之间到底还是不熟的,你贸然地靠近我当然会害怕啊。” 魏清神情无奈地看着李秀秀,“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你的担心是不是有些过度了?” 李秀秀见魏清脸上隐隐有些怒气,耐心解释道:“倒不是害怕你这个人,性别上的差异而已,男女之间有难以弥补的体型插和力气悬殊,而且男性普遍爱面子,我知道你不愿意的原因,毕竟我们还是名义上的夫妻嘛,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事情,你会觉得自己面子上无光也是正常的,这些我都理解。” 魏清怒极反笑,“你理解这些你还去做?” “因为你不理解啊,算了,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李秀秀叹了一声,她拿起放在床上的簸箩准备外出,“我觉得有空还是把这个婚离一下的好,毕竟我们之间确实没有什么感情,也不是那种能够产生感情的人,而且我也不愿意受你的管束,婚姻既是枷锁又是累赘,让人心生烦闷,如果你以后需要我的帮助,我还是很乐意帮助你的。” 李秀秀说完便走了出去,她觉得跟魏清这种人说话十分的压抑,她还记得自己的爷爷也是个十分大男子主义的人,在爷爷奶奶年轻的时候,家中的大事小事都是一家之主说了算,甚至是家暴都是见怪不怪的事情,邻里邻居都觉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一个男人收拾自己的女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连清官都难断家务事。 而且李秀秀的爷爷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是放不下身段,抹不开面子,觉得如果不这样做有失尊严,在他的认知里,李秀秀的奶奶只能做自己的附属品,而且要不遗余力地发挥出属于妻子的每一点价值,循规蹈矩着,墨守成规着,不允许与“贤妻良母”有半点的偏差。 这也是李秀秀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直单身的原因,因为一个自以为是的男人是很难理解别人的想法的,不仅如此,薪资的差异也成了家庭地位悬殊的来源,是衡量家庭地位的一根量尺,即便是一个女人年薪百万,但是只要她不结婚生子,不去实现一个女人的价值,也是会有人觉得她是不完美的。 但是,李秀秀觉得当别人只把她当做一种价值,必须要去实现,要去体现的时候,她希望自己能把自己当做一个人,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要去追求自己想要追求的一切的,她可以在一个时间段选择一个尊重理解她的人,生一个可爱的小孩子,她也可以选择去创业,南下打拼,只要那是李秀秀自己的选择,她就是愿意的。 魏清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与她原来的时代隔了一个世界几十年的光阴,所以李秀秀理解他的想法。 李秀秀闷头走到了河边,今天太阳不错,她在垂柳下选了一个阴凉处,开始纳着那双厚厚的鞋底,她本来是想着在河面上凿开冰,然后把簸箩里的东西全倒进去的,但是想起魏二婶子那副总是挑三拣四的嘴脸,李秀秀还是想规避一下这个麻烦的。 何云和李梅花结伴而来,正准备搭别人的车去镇上买点过年的年货,顺便看看有没有新奇的玩意,却在河堤看到了拿鞋底出气的李秀秀。 李梅花上前拍了拍李秀秀的肩膀,“秀秀干嘛呢,跟我们去镇上玩吗?” “是你们啊。”李秀秀说,“我就不去了,你们两个去吧,我还要纳鞋底呢。” 李梅花看了看李秀秀手上的针,又去翻了翻一旁的簸箩,“针锥呢,你这样纳鞋底,针不废,你的手也要废了,你婆婆没给你啊。” 何云伸手拍了一下李梅花,她伸手把秀秀拉了起来,“走吧,我们去镇上玩,去买把针锥吧。” 李秀秀摸了摸口袋,脸色有些窘迫地说:“可是我也没带钱啊。” “没事,我们两个带的钱多,你喜欢什么尽管说,到时候再给我们也不迟啊。” 何云说完便拉着李秀秀站了起来,又让李梅花拿上了簸箩,三个人乘着要去镇上办事的牛车,直到黄昏才回来。 李秀秀帮两人拎了个包,到村口时才分开,她看了一眼簸箩里的针锥,欢欢喜喜地往回走着,嘴里甚至忍不住地哼上了小曲。 魏清回来得晚了些,临近年底供销社要汇总账目,忙得很。 李秀秀坐在床边纳着鞋底,有了针锥的辅助,这鞋底纳起来轻快多了,她听到房门响动便头也不抬地说:“回来了,晚饭放在锅里了,饿了的话自己去热一热。” 魏清看了眼李秀秀手上的那把新的针锥,旧的放在魏二婶子的屋里,他昨晚去拿红花油时看到了,之前还以为在李秀秀手边的簸箩里。 魏清从抽屉里取了些钱出来,然后递给了李秀秀,“之前是我疏忽了,这些钱你先拿着用。” 李秀秀闻声抬头,她毫不犹豫地伸手接了过来,“正好今天用的是何云的钱,等明儿还给她,这些就当我借你的,以后会还给你的。” 魏清说:“不用了,所有的钱和各种票都在这个抽屉里,以后我需要用的时候跟你要。” 李秀秀停下了手中的活,她将鞋底放在一旁的簸箩里,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魏清,“为什么?” 魏清挠了挠头发,“我想听你说说你的想法。” 李秀秀挑眉,她扬了扬小巧的下颌,“怎么,你喜欢我啊?你见识的人太少了,随便一个与众不同的就喜欢的话,到时候出去会很吃亏的,毕竟你以后考上了大学,能认识到天南海北的姑娘呢。” 魏清垂着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秀秀拍了拍手上的线头说:“那就更不需要了,做好自己就好,听什么别人的想法和意见,你也没做错什么,我能理解。” 魏清抬头看着李秀秀,神情担忧地说:“我怕你有危险,如果我出现的不及时,秀秀你又该怎么办呢?” “可是我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啊,不如就试一试吧。”李秀秀起身走了出去,等到了门后她又转过头说:“小清哥,谢谢你关心我。” 魏清长长地叹了一息,他拉开抽屉从层层的书本和杂物底下翻到了一个硬皮的本子,翻开那个硬皮本子,中间夹着一张小小的照片,魏清神情有所留恋地抚摸了一下那张照片,听见门响后便迅速收了起来。 李秀秀端着碗走了进来,然后反手将门关好,将那手中的碗放在桌子上,今晚晚饭是清炒菠菜和窝头,她将手上的筷子搭在碗沿上,“快吃吧,要凉了。”说完,她又从暖水瓶里倒了热水放在一旁。 魏清咬了一口窝头,“晚上,一会你想怎么做?” 李秀秀说:“准备落单呗,行就行,不行的话就想他法。” 魏清点了点头说:“我跟你一起。” “当然了,我这个计划没你不行啊。”说完,李秀秀便坐回了床沿上,她看了一眼手中纳鞋底的针锥,打算一会拿这个东西去防身,她也不能把自己的人身安全全都交到魏清手里。 两人等家里人都睡下了才悄悄出门,魏清伸手将大门关好。 “我往前走五十步你再跟上来。” 魏清低声问道:“你想往那边走?” “赵晓娜出事的那片玉米地。”说完,李秀秀便揣了手往村外走。 两人出来的时候晚了一些,李秀秀觉得可能是自己心里装着事情的原因,她觉得今晚格外的冷,掌心被冷汗浸湿,都被她不动声色地抹在了针锥上。 李秀秀直到走过村口的那座小桥,才觉得身后似乎有人跟了上来,她周身顿时紧绷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但是,李秀秀听着身后那人的脚步十分得利索,不像是腿上有疾的样子,应该不是二麻子,她便想回头去看那人到底是谁,还不等她停下脚步,却被一股大力甩到了一旁的草垛上。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压到了李秀秀的身上,不由分明地开始拉扯她身上的衣服,亲吻她的脖颈。 李秀秀怔愣了片刻,那人的一只手已经揉到了她的胸口,另一只手准备脱她的裤子,她回过神时已经将手上的针锥刺入了那人的手臂上。 男人痛呼一声,正准备跑便被赶来的魏清制服在地。 李秀秀捂着胸口起身,抑制不住地反复换气,她觉得胸腔里的心脏砰砰地跳着,一脸惊恐却感慨着这人是不是疯子,力气也太大了吧。 “冯志强?” 魏清打开手电筒照了一下男人的脸,却发现这男人是知青所里的知青,他屈膝压倒冯志强,然后去看李秀秀,“秀秀,你没事吧?” 冯志强突然笑了起来,“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魏会计家的小媳妇,这小细腰小屁股的,胸又大又软。魏会计,你好福气啊,你们夫妻两个这么晚了不滚被窝,跑这玉米地来干什么?莫非也想体验一把偷情滚玉米地的乐趣?” 李秀秀上前照着冯志强的手臂踢了一脚,神情愤愤地说:“你可真敢说啊,一会把你送到村主任那里去,我看你还敢不敢这么说。” 李主任半夜被人拍门拍了起来,他披着衣服急急忙忙地前来开门,“谁啊,这么晚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魏清见李主任开门,直接将冯志强推了进去,面色铁青着说:“我今天是想请主任主持个公道的,这人非礼我媳妇,这账怎么算?” 冯志强奸笑着说:“开什么玩笑,分明就是你媳妇耐不住寂寞,半夜约我去玉米地,不小心被你抓了个正着而已,要抓起来判刑,得抓我们两个人才行。” 李主任大惊失色,他看了一眼魏清身后的李秀秀,暂时先将三人请进了屋里。 李主任看了一眼躲在魏清身后不出来的李秀秀,着急地在屋里转了几圈,“你们你们这事闹的,想怎么办吧,毕竟这事说出去谁的脸上都不光彩。” 李秀秀闻声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忍不住腹诽道,这还是村里的主任呢,干脆叫和稀泥算了。 魏清神情阴沉地说:“这种人怎么能留他在村里,指不定有多少姑娘被他祸害呢,该扭送公安局就要扭送公安局,该判刑判刑。” 冯志强吊儿郎当地坐在一旁,“胡说,我就看上了你媳妇一个,还没怎么样呢,再说我们两个情投意合,你怎么把我扭送公安局啊,不如把你媳妇给我吧,我一定好好疼她。” 李秀秀反驳道:“你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有小清哥在这里,我会看得上你这个臭癞子?你哪一点能比得上小清哥,我呸!臭不要脸的玩意。” 冯志强倏地站了起来,他指着李秀秀怒道:“小娘们儿,你说谁是臭癞子,你再给我说一遍。” “说就说。”李秀秀继续道:“臭癞子,王八蛋,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什么德行!还说我认识你,就你这种的放在街上,我都不稀得看一眼,还我约你去的玉米地,你脸怎么这么大呢?我约你去玉米地,我拿针锥刺你,我看你是忘了疼了吧。” 冯志强这才想起自己手臂上还有伤,他伸手摸了一把,之间丝丝缕缕的血沾着手掌上顿时大喊大叫了起来,“血!啊!血!快给我包扎!快给我包扎啊!” “就让你先疼着吧,我还有其他的证人呢。”李秀秀看向一旁的李主任,“麻烦李主任去知青所找赵晓娜过来,今晚的事情千万别声张。” 李书记应了下来,他嘱咐魏清道:“你看着这家伙点,别让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说完,他便扣上棉帽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李秀秀将李主任走后,才换了副神情慢悠悠地从魏清身后走出来,她先是找了把凳子坐了下来,不慌不忙地捋了捋自己凌乱的头发,“你是叫冯志强对吧,你也不想一辈子留在农村吧。” 冯志强扬了扬下巴说:“废话,你什么意思?想私了?说吧,你们想要多少钱。” 李秀秀笑着说:“这个时候居然还想着私了,想离开农村啊,把你移交到公安局不就离开农村了吗?你觉得呢?” 第8章 第八章 冯志强神情一愣,接着破口大骂,“你这女人是不是有病?” “我没病啊。”李秀秀不以为意地说,“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可以拿钱私了,但是赵晓娜的事情,可就不是你能私了的了,而且我有小道消息,上面在安排知青返乡,你这个样的,大概一辈子就留在农村了,不留在农村,也一辈子在局子里度过了。” 冯志强神情不解地说:“这件事跟赵晓娜有什么关系啊?是陈荷秀让我来教训你的。” “啊?”李秀秀神情震惊地看了一眼魏清,随即又追问道:“为什么是陈荷秀,我跟她无冤无仇的,甚至只见过一面。” 冯志强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她说只要让你脸上无光,被人唾弃,让我做什么都行,而且这种事情我不吃亏,你也够呛敢说出口。” 恰逢赵晓娜进门,她神情惊讶地看了一眼冯志强,随即又看了一眼李秀秀,讪笑着说:“秀秀,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那个欺负我的人是个跛脚,我是不是忘记跟你说这件事情了?” 李主任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那人是二麻子,现下跟王寡妇好着呢。晓娜啊,你跟叔说说,他怎么招惹你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能忘记?!”李秀秀倏地站了起来,她又扭头看了一眼冯志强,“李主任,无论是二麻子还是冯志强,这两个人都不能放过。” 赵晓娜羞愧地低下了头,她绞着衣角说:“那种事情多可怕啊,我也是现在才想起来的嘛。” 李主任点了点头,“行,我去找几个年轻人把冯志强和二麻子看管起来,明天就叫人送镇上的公安局。” 随后,三人便离开了李主任家,留下冯志强一个人在屋里不满地咆哮。 李秀秀和魏清将赵晓娜送回了知青所。 临近小院时,赵晓娜突然开口道:“魏会计,我能不能单独跟秀秀说会话?” 魏清点了点头,“我没问题,你问问秀秀。” 赵晓娜脸色先是一惊,随后祈求般地看向李秀秀,“秀秀,过来嘛,我跟你说点悄悄话。” 李秀秀点了点头,跟着赵晓娜走得远了些,“你要说什么啊?” 赵晓娜试探地问道:“秀秀,欺负我的那个人真的是二麻子吗?” “如果你记忆中的那人真的是个瘸子的话,应该就是二麻子。”李秀秀说,“而且我和魏清也曾经看到过二麻子溜进了王寡妇家里。” 赵晓娜说:“我也是才想起来,当时我好像踢到了他的腿,他非常的痛苦,还打了我,你不会生气吧。” 李秀秀摇了摇头,“不会的。” 赵晓娜欢欢喜喜地挽住了李秀秀的手臂,“秀秀你最好了,你明天能不能陪我去一趟镇上,我请你吃好吃的。” 李秀秀问道:“去镇上做什么?” 赵晓娜面色难堪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想打掉他,我不能留着他的,所以我想你陪我去镇上的医院。” 李秀秀面色一惊,她先是看了一眼赵晓娜的肚子,随后便冷静了下来,她歉笑着说:“也是哦,留着他做什么啊,这就是个累赘,你是要回城里的人,可不能带着他。或许,你以后见了他,会想起那些不好的事情,不如趁早拿掉他,再去拥抱更好的生活。” 赵晓娜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她伸手拥抱住李秀秀,“秀秀,你真好。” 李秀秀笑着拍了拍赵晓娜的脊背,“好了,时间已经很晚了,你快回去睡觉吧,养足了精神明天才能去镇上啊。” 赵晓娜吸了吸鼻子,“谢谢你,秀秀,你也快回去睡吧,明天一早我去找你。” “好。” 李秀秀看着赵晓娜进了知青所,随后才跟魏清往回走,她伸手抱紧自己,随后笑着对魏清说:“我觉得赵晓娜这个人还不错。” 李秀秀在心中默默地安慰着自己,既然赵晓娜决定拿掉那个孩子,就说明那孩子不是大佬,也没什么好惋惜的。 接着,李秀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真的好想知道大佬会出生在谁家啊。 魏清听到李秀秀叹气,“怎么了?你在害怕吗?” 李秀秀摇了摇头,“被吓到是肯定的,但是还没有那么害怕。” “到家了,进去吧。”说完,魏清便打开了大门,让李秀秀进门后,他便转身进了厨房。 李秀秀回房后便将油灯点了起来,她铺好被褥,准备去洗漱时便看到魏清端了一碗蛋茶进门。 “秀秀,喝了这个再睡吧。” 李秀秀凑过去看了一眼,“你去厨房就是冲蛋茶了?”说完,她取过魏清平时喝水的杯子,将碗中的蛋茶倒了一半进去。 “喝吧。”李秀秀把杯子推给魏清,“喝了好漱口睡觉,万一你娘明天早上发现了蛋壳,就不会只责怪我一个人了。” 李秀秀在这里生活了几天,可算是明白了这些东西的金贵性,不仅仅是鸡蛋白糖还有小麦面粉,甚至是肉,除非是过年或者是家中有喜事的时候,这些东西是不会拿出来的,甚至都不会去买。 李秀秀还记得奶奶讲自己小时候的趣事,因为年轻的时候长身体,营养跟不上,只能把蛋壳压碎后吃,以此来补钙。 魏清笑了一声,“不会,我已经把蛋壳处理好了,如果她真的发现了,我就说是我吃的。” 李秀秀低头喝了一口蛋茶,随即笑着说:“你这人还是挺仗义的嘛。” 魏清说:“所以,我们以后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可以吗?” 李秀秀一口气喝完了蛋茶,热乎乎的蛋茶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不少,魏清还在里面加了白糖,喝起来也不会觉得蛋茶很腥,热饮和甜食简直就是安抚情绪的最佳选择。 李秀秀憨憨地笑道:“哎呀,风浪越大鱼越贵嘛。” 魏清不赞同地说:“可是风浪大了,人也容易被卷进海里啊。” 李秀秀长舒了一口气,她撑着脸看向魏清,一脸无所谓地说:“我明白,我也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确实就是这样的人啊,怎么可能因为你而改变我自己呢?你喝完了吗?把水杯给我,我去毁尸灭迹。”说完,她便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杯子,用脚尖勾开房门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李秀秀是被魏二婶子吵起来的。 李秀秀睁开朦胧地睡眼看了一眼窗外,不满地嘟囔道:“天还没亮呢,就喊人起床,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魏清拍了拍李秀秀的肩膀,“你再多睡会,我去看看什么事。”说完,他便起身套了衣服前去开门。 “你媳妇还没醒呢,都几点了还这么懒,以为还是自己做姑娘的时候呢。”魏二婶子一脸嫌弃地说,“去把你媳妇喊醒,到你哥屋里来,你爹有事要说。” “行,马上来。”说完,魏清便关了门,回屋去喊李秀秀。 魏二叔坐在魏江屋的凳子上搓着烟丝,见魏清夫妇进门,才开口说:“昨天去村里开大会,说是去年年中的那场地震很有可能威胁到咱们这边,让从今晚开始,每家每户到空旷地里扎玉米秆屋睡觉,以减少人员伤亡和损失。” 魏清蹙眉,“地震?” 魏二叔点了点头,“是啊,去年的时候山岗村挨家挨户都捐了钱的,也不知道那边现在建设得怎么样了。” 李秀秀抬头看了一眼魏清,她还记得刚穿过来时特意问了魏清年份,与她所生活的世界里,去年确实有一场大地震,但是从那之后近三十年的时间内都未发生过大地震,如果能以此类推,那么山岗村的这次地震也不会发生的。 四喜神情担忧地说:“可是这么冷的天到空旷地上去扎玉米秆屋不会把人冻坏吗?” 魏二叔面色不悦,“家家户户都这么干,难道咱们家特殊?待在屋里子不出去,到时候地震只震死咱们一家?我和你娘还想多活几年呢。” 四喜羞赧地垂下了头,嚅嗫道:“公公,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夜里太冷,冻坏江哥的腿。” 魏二叔看了一眼魏江的伤腿,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抽了几口旱烟才说:“到时候多带几床棉被过去,冷点就冷点,不能冻着魏江的腿。收拾收拾东西,书记让我们下午就去扎玉米秆屋。” 李秀秀细细地出声问道:“公爹,这要住到什么时候?” 魏二叔抬头看了一眼李秀秀,“看上面的指令,上面让咱们什么回家,咱们就什么时候回家。”说完,他便摆了摆手,把一群人打发出了屋。 早饭过后,赵晓娜把自己裹得十分的厚实,一脸焦急地来到了魏二叔家,看到魏二婶子后便收敛了神情,亲亲热热地打了个招呼。 魏二婶子正在收拾东西,见赵晓娜来了慌忙迎了出来,“晓娜啊,你怎么来了?” 赵晓娜说:“婶子,我来找秀秀,她在吗?” 魏二婶子说:“在呢,在屋里收拾东西呢,你直接去找她就行,婶子给你拿玉米吃。” “婶子,不用麻烦了,我找秀秀有点急事。”说完,赵晓娜便急匆匆地进了李秀秀的屋里。 李秀秀找了两床被子捆在一起,她打算就带着这些东西去,反正带多了也无用,而且她确保这个地震肯定不会发生的。 赵晓娜关了房门,急匆匆地跑到了李秀秀的身旁,“秀秀,你快帮我拿个主意。” “怎么了?” 赵晓娜焦急地说:“我不是打算把这个孩子拿掉嘛,但是不是为了防地震从今晚开始住玉米杆屋嘛,晚上那么冷,我可是要做小月子的人,可怎么办啊?” “晓娜,你信我吗?”李秀秀将包裹扔在一旁,“你如果信我的话,你就在屋里好好养着身体,不用跟我们一起住玉米秆屋。” 赵晓娜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呀?” 李秀秀笑着说:“不要问为什么,你就说你信不信我吧。” 赵晓娜神情怔愣地点了点头,“好,我信你。” “走。” 两人结伴走到村口,临近过年去镇上的人特别多,所以两个人依旧打算搭个顺风车。就在两个人拦到了一辆驴车,准备前往镇上时,二麻子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一把将赵晓娜从马车上拉了下来。 “你个娘们,居然怀了我的种,既然如此你便是我家的人,走,跟我回去成婚。”说完,二麻子便拉起赵晓娜往回走。 李秀秀这才看清了二麻子的模样,二麻子这个外号取得真是没错,脸上的麻子放到称上估计真的有二两重,不仅瘸腿长得还矮。 李秀秀从驴车上跳下来拉住了赵晓娜,“你个王八羔子,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要不要脸?人家可是城里来的知青,金贵着呢,要嫁给你这种丑八怪,做梦呢!” 李秀秀看了看四周围观的人,她虽然很想骂二麻子那个词,但是她不能再伤害赵晓娜了,她已经够可怜的了,不应该再遭受别人非议。 二麻子一把推开赵晓娜,指着李秀秀说:“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老子教训自己的女人,干你什么事情?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赵晓娜被推得脚下一个踉跄,不小心摔倒在地。 李秀秀见状也顾不得跟二麻子吵架,慌忙去扶赵晓娜,可是还没等碰到赵晓娜的衣服,却被二麻子给拉了回来。 “你手脚能不能干净一些,老子允许你碰我的女人了吗?”说完,二麻子放开李秀秀,伸手去抓蜷缩在地上的赵晓娜。 李秀秀瞥见赵晓娜苍白的脸,立刻上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二麻子推开,“没看到她不舒服吗?你这个混蛋,给我滚开!” 二麻子被推得险些摔倒,心中的火气了冒了上来。 李秀秀扶起摔倒在一旁的赵晓娜,急忙问道:“你没事吧?我现在带你去镇上的医院,你坚持坚持,保持清醒,可千万别睡着啊。” 王脚夫见情况不对劲,也慌忙上来劝架,“二麻子,你这是何必呢?人家可是城里来的知青!” 二麻子吼道:“知青又怎么了,她怀了我的种,就是我的女人!” “你放屁!你有什么证据?!你再多说一句屁话,我就撕烂你的嘴,王八蛋!”说完,李秀秀便准备将神情萎靡的赵晓娜扶起来。 二麻子见状推开拉架的脚夫,扬了手掌便打算招呼李秀秀,不等他的手掌落在李秀秀身上,却被人一脚踹飞。 “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么不经踹,原来是瘸腿的二麻子啊。” 第9章 第九章 何顺年嘴里叼了根牙签,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着二麻子,“你这是青天白日学土匪,准备强抢民女啊。” 二麻子捂着胯骨站了起来,“何顺年,你个王八蛋,老子的事情你也来插一脚?” 李秀秀顾不得其他,她将赵晓娜扶上驴车,神情焦急地催促着王脚夫,“快去镇上的医院,马虎不得,会出人命的。” 何顺年见状扔下一旁的二麻子,将王脚夫从车上赶了下来,并高声喊道:“王叔,我送她们去镇上,驴子一会回来还给你。” 李秀秀不解地看向何顺年,“何何顺年?” 何顺年闻声回头朝着李秀秀笑了笑,“秀秀,坐稳了。”说完,他便赶着驴车出了村口。 三人到了镇上的医院,医护很快将赵晓娜抬到担架上推进了手术室,只剩了何顺年和李秀秀在手术室门口面面相觑。 李秀秀舔了舔嘴唇,率先笑着开了口,“顺年哥,这次谢谢你了。” “小事,谢什么。”何顺年寻了个塑料椅子坐了下来,“里面那姑娘什么毛病啊,你们怎么会招惹上二麻子?你过来坐啊。” 李秀秀走至何顺年身侧坐好,她摆了摆手说:“没多大的事情,你也不要胡乱猜,二麻子就像块狗皮膏药,从他身边走都能惹上一身骚。” 何顺年皱着眉头看向李秀秀,“秀秀,我觉得你跟之前不一样了,那老魏家就那么神奇?” 李秀秀心里不安地攥了攥手指,面上不动声色地说:“胡说,我这叫女大十八变。” 何顺年开朗地笑了起来,“你现在这样也不错,免得以后受欺负,你说说这些年我替你打跑了多少欺负你的人了。” 李秀秀掐了掐手心,牵强地笑了笑说:“谢谢你啦,顺年哥。” 何顺年还想多说些什么,便见手术室的提示灯熄灭,医生推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哪位是赵晓娜的家属?” 李秀秀如同逃一般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忙说:“我是我是,她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 “送来的还算及时,问题不大,只是孩子没保住。”医生说,“那位是孩子的父亲吗?” 李秀秀刚想去捂医生的嘴,却没想到这医生也是个嘴快的人,直接将她隐瞒的事情说了出来,她无奈地拍了拍额头,“不是,他不是孩子的父亲。” 医生见怪不怪地应了一声,“这样吧,你们先去缴费处把钱交一下,病人需要在这里住几天院打消炎针观察几天。” 李秀秀神情惊讶地看着医生,随即道:“我们是山岗村的,我们村里下发了一个通知说是要避灾,镇上医院怎么安排啊?像赵晓娜这种情况,这大冬天的晚上住在外面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医生也是神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特殊时期,我们特殊对待吧,医院会尽可能地以病人的身体为主要的。” 李秀秀点了点头,觉得赵晓娜在医院总比回去当特殊的要好,于是她便去医院的缴费口去交住院金了,当她看到缴费单上的费用时,眼珠子险些瞪出来。 如果是在李秀秀原本的世界,她会毫不犹豫地把这点小钱掏了,但是现在她真的是囊中羞涩啊。 李秀秀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张缴费单,心中已经密密麻麻地抱怨了一大堆,随即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坚定了心中想要赚钱的想念头,又想着这么多钱该去哪里搞,她又没有赚钱,拿不出这么多钱,魏清那边她也不好开口。 人人都说借钱需要厚脸皮,李秀秀之前还不觉得,现在便有了深刻的体验。 何顺年抽走了李秀秀手中的缴费单,随即大惊失色地说:“嚯,这么多钱啊,把秀秀卖了也未必有这么多。” 李秀秀瞪了何顺年一眼,随即摸出口袋中昨晚魏清给的钱,比起缴费单上的数字不过九牛一毛,“何顺年,你在这里等会,我去看看晓娜身上带了多少钱。” 何顺年伸手拉住了李秀秀,他看了一眼缴费单,随即摸出口袋中的钱与缴费单一并递了进去,“不用,我带的钱刚好够。” “你怎么有这么多钱?”李秀秀震惊地看着何顺年,随即道:“那怎么好意思?今天已经够麻烦你了。” 何顺年伸手摸了摸李秀秀的发顶,“小事,你之前给我找的麻烦还少吗?等那姑娘醒来后还给我呗,天色不早了,咱们得早点回去了。” 李秀秀下意识地打掉了何顺年的手,“干嘛呢,能不能别动手动脚?” “上车,回去了。” 二人回到山岗村时,日头都已经偏西了,魏清正站在山岗村的那颗大榕树下等李秀秀,何顺年便顺势地驴车停了下来。 魏清见是何顺年送李秀秀回来,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何顺年朝后面的车棚里喊道:“秀秀,你男人来接你了,快起来,我还要去给王叔还车。” 李秀秀迅速爬了起来,她扶着何顺年的肩膀嘱咐道:“今天的事情千万不能跟别人说,知不知道?赵晓娜可是个姑娘家,你可不能随便破坏别人名声。” 何顺年笑着说:“知道了,你还不放心我吗?我又不是什么大嘴巴的人。” 李秀秀打了个哈欠,在魏清的搀扶下从驴车上下来,并朝着何顺年摆了摆手跟他道别。 “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魏清说:“我听说你跟二麻子起了冲突?没事吧?” 李秀秀在魏清面前转了个圈,“没事啊,好着呢,供销社这么早下班吗?” “你忘了早上的事情了?我刚去扎好玉米秆屋,现在回去拿东西,顺便把我哥背过去。”魏清说,“听别人说早上走时赵晓娜脸色不太好,你钱带够了吗?” 李秀秀这才发现村里家家户户都都往外搬东西,她面色尴尬地挠了挠脸,“没有,好在何顺年带够了钱,要不我们两个就留医院抵债了。” 魏清眉心一拢,神情有些不悦地说:“秀秀,何顺年家是外迁至山岗村的,据说祖上一带经商,你以后还是少跟他来往吧。” 李秀秀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随即推开大门走进了院里,她正准备回屋拿东西,却看见魏二婶子从北屋探出头并出声喊住了她。 “秀秀,你过来一下。” 李秀秀一头雾水走进了北屋,却被一根从天而降的鸡毛掸子打中了大腿。 魏二婶子一边怒气冲冲地说着,一边抡着鸡毛掸子打李秀秀,“你这个小荡妇,居然敢偷男人?你不要脸,我们魏清还要脸呢!” 李秀秀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我什么时候偷男人了?” 魏二婶子指着李秀秀说:“你还敢狡辩,我都听别人说了,你跟那个叫冯志强的知青,你们在地里干什么坏事了?你才刚嫁进来今天啊,就忍不住出去偷男人?我打死你这个小荡妇!” 魏清闻声连忙冲进来抱住李秀秀,替她挡了几下,“娘,你不能打秀秀,不是秀秀的错。” 魏二婶子推了魏清一把,“你给我滚开,你这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东西,她背着你出去偷男人,你头顶都绿了,还在替她说话,你不要这个脸,我们老魏家还要这个脸,你让街坊邻居怎么看我们?当初是觉得李秀秀老实,又勤劳能干,娶到家里来真是大变样,居然还会偷男人!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娶个知书达理的知青!” 魏清为难地看了一眼李秀秀,随即对魏二婶子说:“娘,你听我解释。这件事情全是冯志强的错,跟秀秀一点关系都没有。秀秀年纪小,有了身子反应大,那晚实在是难受得受不了了才准备去医院,我当时也在呢,就落了秀秀几步远的距离,是冯志强的错,跟秀秀没关系。” 李秀秀震惊地看向魏清,觉得这小子怎么撒谎都不带脸红的,她低着头揉了揉手臂上被打痛的地方,在魏二婶子眼里却像是委屈到了极致。 此话一出,连魏二叔都放下了手中的烟杆,目不转睛地看着李秀秀。 “呀,秀秀!”魏二婶子扔掉手中的鸡毛掸子,一脸惊喜地绕过魏清抓住了李秀秀的双肩,“秀秀,魏清说的是真的吗?” 李秀秀看了一眼魏清,忍不住腹诽道这怎么可能啊,即便是结婚第一晚中招也不可能现在就有感觉啊,魏清这不是在救她,这是给她扔了个更大的烂摊子,但是她不想接这个摊子,只能默不作声地看着魏清。 魏二婶子只当李秀秀是害羞了,慌忙拉着她坐了下来,“秀秀呀,这前三个月马虎不得,你以后想吃什么啊就跟娘说,娘给你做。” 魏二叔整日紧绷的脸也有了一丝缓和,“好哇,咱们老魏家终于要添丁了。” 李秀秀维持这表面的微笑,心里恨不得把魏清千刀万剐,十个月之后她到哪里给他们老魏家整个孩子出来? 魏二叔出声道:“行了,先收拾收拾东西去空场吧。” 魏二婶子拍了拍李秀秀的手,笑着说:“先去空场,先去空场,等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地躲过这场灾难后再庆祝也不迟。魏清,去把你哥背上。” 魏清点了点头便准备出门,李秀秀也急忙跟了上去,前脚刚迈过门槛,手便已经掐上了魏清的后腰。 “你可真行啊,孩子的事情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就应该由你来解决,混蛋啊!” 李秀秀越说越气氛,手上的力气不免加重了几分。 魏清反手拍了拍李秀秀捏在他腰上的手,“行了,走一步看一步,你先把手松开,很疼。” 李秀秀松了手,“说什么屁话呢,我掐的是你的棉袄,根本没掐到你的肉。”说完,她便转身走进了屋里,将提前准备好的被褥和防潮帆布取了出来。 魏二婶子见状便急忙喊李秀秀停下,“四喜,你帮秀秀拿一下,她刚有了身子不方便。” 四喜看了一眼李秀秀,眼里流露出一丝的羡慕,随即轻声道:“秀秀,我来帮你拿东西吧。” 李秀秀见状慌忙摆了摆手说:“不用不用,不用麻烦嫂子了,我能提动的。” 魏二婶子闻声劈手夺过了李秀秀手中的东西塞给了四喜,并出声责怪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给你嫂子拿着又累不到她。” 李秀秀有些愧疚地看向四喜,心里给魏清狠狠地记上了一笔,随后便跟在一家人后面走了出去。 空场上已经扎了不少的玉米杆屋,李秀秀围着这个可以称为屋的东西转了一圈,怀疑只要稍微大一点的风估计就能把这个东西吹散。 所谓的玉米杆屋不过是用晒干的玉米杆子堆了个三棱锥,像帐篷一般用粗麻绳捆住顶部,然后在固定在钉入地下铁锥中。 李秀秀叹了一口气,从玉米杆屋的门里钻进去,将防水布扑在其中防夜晚的凉气。不过,她坐在其中看着四处漏风的玉米杆屋,似乎这个防水帆布铺不铺的也无所谓。 李秀秀再次叹了一口气,心中大喊道,现在的地震检测技术需要进步啊,赶紧发展成手机电视播报哇。 魏清钻进了玉米杆屋坐在了李秀秀身侧,“叹什么气呢?” 李秀秀见状背对着魏清躺倒,拨弄着面前的玉米叶子玩,“你说说你怎么不娶那个知书达理的知青啊,娶我干嘛?还给我找这么大一麻烦。” 魏清说:“我娘让我娶的你。” 李秀秀冷笑了一声,随口讽刺道:“原来你还是个妈宝男啊,这么听你妈妈的话。你妈妈让你娶谁,你就娶谁,你没有自己的主见吗?” 魏清说:“主要是我也想娶你。” 李秀秀震惊地瞪大了双眸,她扭过头看向魏清,“为什么?就因为不对啊,就算是你之前因为不明原因认识我,也不可能娶李秀秀啊,她跟我又不是一个人,而且谁知道我会穿过来,难道你还喜欢搞替身文学?” 第10章 第十章 魏清见状便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外面出神。 李秀秀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气鼓鼓地说:“又是这样,一说起这件事来就装哑巴,你干脆不要叫魏清好了,叫魏哑巴好了。” 魏清看了一眼李秀秀,又望着玉米杆屋外面的一方天地出神,片刻后才说:“两年前,我生了一场病,高烧不退。不知道烧傻了做梦还是真的到了一个地方,我在一个非常发达的地方遇到了一个叫李秀秀的女孩,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是在一所大学的溜冰场内,她说她要早起训练,来应对一周后的花滑比赛。” 李秀秀猛地爬了起来,她上前捧着魏清左右地看了看,不确信地问道:“原来那年爽约的人是你,你确定那是两年前的事情吗?我参加学校的花滑比赛可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 魏清点了点头,“我确定,我今年二十,生病高热也是在十八岁。” 李秀秀顿时来了精神,语气激动地问道:“所以说如果我也生一场大病,发一场高热的话,那么我也可以回到我自己的世界里去!” 魏清眸光微暗,他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拉下了李秀秀的双手,“我不知道。” 李秀秀兴致冲冲地搓了搓手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已经在规划怎么生病然后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里去了。 魏清看着李秀秀,神情认真地说:“秀秀,我很感谢那段时间你对我的照顾。” 李秀秀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说:“小事,我这个人就是有爱心,遇到流浪的猫猫狗狗我也会照顾的,更何况是个人呢。” 魏清试探地着说:“但是,秀秀,我想照顾你,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的,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不要回去你原来的那个世界,或者你要是能找到回去的方法,能不能也带我一起过去?” “啊?你这个人也太直球了吧。”李秀秀神情震惊地看着魏清,她伸手碰了碰魏清的额头,“你也没发烧啊,怎么说起胡话来呢?恋爱脑可要不得啊,你的爸爸妈妈哥哥嫂子都在这里呢,你的家也在这里啊,为什么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啊,那个地方你一个人也不认识,你不会害怕吗?” 魏清轻轻地一笑,“秀秀,你初来的时候也一定很害怕吧。”说完,他便轻轻地碰了碰李秀秀的手。 李秀秀见状迅速把手抽了回来,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魏清,咬了咬嘴唇说:“我这个人适应能力挺强的,不是特别的害怕,但是我们不一样啊,你当时才十八岁,肯定比我害怕吧,而且你现在也不大,你还是不要想一些有的没的了吧。” 魏清闻声便一言不发地低下了头,片刻后才说:“再次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 “小事,不用一直放在心上的。”说完,李秀秀便走出了玉米杆屋,她刚刚要紧张死了,每次有男生跟她告白,她都紧张的要死,这个毛病一直都没有改变过,归根结底是因为李秀秀一直不懂得如何拒绝那些她不愿意的感情。 魏清这个人模样长得俊俏,浓眉大眼的中式长相,个子也高,但是对于李秀秀来说,终究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弟弟,就像她上下班的路上,偶遇大学中的男孩子,也只会心生欢喜地感叹一句青春洋溢,并不会产生什么其他的感情。 李秀秀是一个年近三十岁的人了,她更看得更重的是精神与利益,而不是一些虚无飘渺的承诺,即便是魏清对她也不错,但是她觉得那更像是一种将两人捆绑在一起后不得已而体现的责任,李秀秀不喜欢难为自己,也不希望别人因为自己的事情而为难。 李秀秀想到这里,重新钻回了玉米杆屋,魏清见状便往一旁挪动了一番。 “怎么了?” 李秀秀说:“陈荷秀,冯志强说的那个女知青是这个名字吧,我记得我去供销社找你的那天中午,那个和你谈话的女知青是不是就是陈荷秀?” 魏清点了点头,“她是叫陈荷秀。” 李秀秀在魏清的对面坐了下来,“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要不为什么指使冯志强污蔑我?” 魏清蹙眉,“这个我不知道。” 李秀秀笑着调侃道:“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还说喜欢我呢。” 魏清不认同地看着李秀秀,解释道:“可是我看着你,眼里怎么还能看得到别人?” 李秀秀震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讪笑着说:“你这说话一套一套的,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又是要照顾我,又是眼里只有我的。” 魏清抿了抿嘴唇,“所以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李秀秀干巴巴地笑了几声,随即准备起身往外走,她还欠何云一个针锥的钱,必须要去还给人家,“你这人怎么总喜欢说些让人为难的话。” 魏清伸手拉住了李秀秀,神情严峻地说:“愿意就说愿意,不愿意就说不愿意,这有什么好为难的?你拒绝了我,以后我便不再想着你了。” 李秀秀挣了挣自己的手,发现挣不出来后便重新坐了回来,“我更希望两个人之间是有感情的,而并非是因为其他的什么事情。或许因为我曾经救济过你,你年纪还小,或许把感激当成了爱情,这两种感情是不一样的,你不能搞混了。” 李秀秀说完这句话时,她看到魏清的眼神变化简直想扇自己两个耳光,直言爽快一直是她想要获得的品质,但是她确实沾染上了成年人的一种臭毛病,话不说满,留有余地,总保留一丝希望给别人,但是这对于和她对话的人实在是太残忍了。 或许是李秀秀心里活动太过于激烈,所以她感到鼻子一热,接着一股热流涌出,她手忙脚乱地擦了擦鼻子。 “别乱擦。”魏清伸手捏住了李秀秀的鼻子,“流鼻血了,先回去洗洗吧,反正地震也不是说来就来的。” 李秀秀笑了笑,瓮声瓮气地说:“怎么会有地震,不会有地震的,放心好了。”说完,她便在魏清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两人往家走去。 魏清从井里打了些清水,随后又从暖水瓶里倒些热水掺温。 李秀秀吸了好一会手上的血迹,直到鼻腔停止流血整个水盆里的颜色都变成了红色,她看着盆子里的血水,觉得这次鼻血来势匆匆有些奇怪。 魏清面色有些凝重,他端起水盆泼掉其中的血,“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李秀秀安抚地笑了笑,“可能是因为天气太过于干燥吧,问题应该不大。” 魏清的说话语气和方式让李秀秀又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其实李秀秀小时候特别害怕生病,但是她身体又虚弱,平均一年之中感冒发烧一次,几乎成了爷爷奶奶的负担。奶奶还好,总是会细心地照顾她,而爷爷总会说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话,但是事实就是她也不想得病,谁不希望有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 父母总喜欢把自己对于无能为力的事情的愤怒,和对不是自己擅长范围内的恐惧推到孩子身上。 李秀秀小时候又不是村子里的皮孩子,又不喜欢下水摸鱼游泳,做些偷鸡摸狗之类的勾当,只是生病了,又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可是等待她的却永远都是指责的语气。 魏清将水盆冲了一遍,随后便用手背贴了贴李秀秀的额头,关切地问道:“你现在什么感觉?有发热或者不舒服的地方吗?” 李秀秀摇了摇头,“只是有点头晕,我坐一会就好。”说完,她便在院子里寻了个洗衣服用的小板凳坐了下来,她现在可难受了,不仅觉得浑身发虚冒冷汗,而且觉得恶心难受得想哭。 魏清回屋拿了块毛巾给李秀秀擦了擦手和脸,“这么冷的天,你不是最爱惜手和脸吗?如果沾了水不擦干净的话,容易皲裂,要不要吃块糖?”说完,他便从口袋里摸了几块水果糖出来。 李秀秀摇了摇头,她蔫蔫地低头伏在自己的胳膊上,“我不太舒服,想自己待一会,你不用管我。” 魏清矮下身体来问道:“你希望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李秀秀吸了吸鼻子,从口袋中摸出张钱递给了魏清,“这样吧,你帮我把针锥的钱还给何云吧。” 魏清摇了摇头,他把李秀秀的手推了回去,“这些钱你拿着用,我这里还有。” 李秀秀看着魏清一脸关切的样子,觉得多少跟她记忆中的那个模糊的小孩有些重叠,她伸手戳了戳魏清的额头,“瞧你这个傻样。” 其实李秀秀对当年的事情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记得全力练习花滑的日子,而魏清当时不过只是一个突然出现在清早滑冰场的一个孩子。而且当时李秀秀自己都靠着国家助学金和奖学金过活,实际上帮魏清的并不多,只是一天三个包子,外加提供一个睡觉的地方而已。 当时的魏清傻不愣登的,李秀秀还邀请他来观看自己的花滑比赛,可是就在前一天晚上魏清就失踪了,像是奇遇也像是一场梦。 但是,李秀秀之后也求助过自己的同学,魏清确确实实是存在的,一个傻憨憨的小孩,只是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李秀秀当时便觉得魏清应该是个跟家里闹矛盾的高中生,生消了,自己就回家了,却没想到后续还有这么一出大戏等着她。 就在李秀秀沉浸在回忆中时,魏清已经将钱还给何云并且回来了。 “好点了吗?” 李秀秀起身整了整衣服,笑着说:“已经不难受了,秀秀这身体也太虚弱了。” 魏清回忆了片刻,随后才说:“会不会是因为那包老鼠药?其实秀秀已经吃过了?” 李秀秀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是离谱,她笑着摆了摆手说:“不可能,如果她真的吃过了,那这副身体早就穿肠烂肚了,我不可能还活蹦乱跳的。再说秀秀没有吃的理由,她就算不愿意嫁给你,为什么要寻死呢?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魏清说:“或许秀秀觉得活着没有希望吧,我曾经跟李书记做过普查,秀秀家里非常的凄惨,家里的工分都是秀秀一个人赚,晌午回家吃饭,李叔只在家等着吃,等秀秀做完饭还没吃上一口便又准备上工了。” 李秀秀蹙眉,“这样就更不可能了啊,秀秀嫁给你相当于脱离了之前的家庭,她应该觉得日子更有盼头才是,反正我想不出秀秀自杀的理由。” “先不想了,回去吧,要不爹娘该担心了。”说着,魏清便朝着李秀秀伸出了手。 李秀秀看了一眼魏清的手,然后绕过他径直向门口走去,“走吧,回去看看晚饭怎么吃,我中午还没有吃呢。” 魏清神情失落地低下了头,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随即转身跟上了李秀秀的步伐。 晚饭是再简单不过的大锅饭,在空场上支了口大锅,用废砖和泥巴糊出了一个防风台,以防柴火难点或者火星吹出去点燃玉米杆屋。 李秀秀觉得无论晚饭吃得再热乎,回到玉米杆屋里坐一会也被冻透了,即便是身上裹着棉被也无济于事。 魏清见李秀秀把自己裹成了蚕蛹,便伸手碰了碰她的肩膀,“秀秀,冷吗?” 李秀秀说:“还能忍受。” “要不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第11章 第十一章 “啊?” 李秀秀震惊地转过头,“我没有发烧啊,晚上气温低确实有点冷,而且这小玉米杆屋也不透风,觉得冷是肯定的啊。” 魏清撑起上半身,神情担忧地看着李秀秀,“我还是因为老鼠药和下午流鼻血的事情,比较担心你。” “都说了是小事,小病不用治,大病也治不好。”李秀秀重新躺了回去,“我自己的身体这不是我的身体,哎呀,我现在也没觉得怎么样。” 魏清又碰了碰李秀秀的肩膀,“肩膀上的淤青散了吗?还会疼吗?” 李秀秀摇了摇头,“不疼了,这比学滑冰时摔得轻多了,只要不去碰它就不会疼了。” 魏清闷闷地应了一声,侧身躺了下来,他看着李秀秀搭在身后的头发,伸手摸了摸她的发尾,“那没有别的事情了,休息吧。” 第二日一早,二麻子便闹了起来,翻着玉米杆屋找人,连同他那个姘头王寡妇。 “李秀秀,李秀秀呢!她把我儿子藏哪里去了?!” 李秀秀闻声从玉米杆屋走了出来,她还没有梳头发,只是随意地拢了起来,她现在看着二麻子便来气,“姑奶奶在这里呢,大清早地你鬼叫什么?” 二麻子闻声便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李秀秀,我儿子呢?” 李秀秀也毫不示弱地说:“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我怎么知道?” 二麻子上前一步威胁道:“昨天就是你跟何顺年带走了我老婆和儿子,他们在哪?” 李秀秀看了一眼二麻子身后的王寡妇,戏谑道:“怎么?你天天晚上爬王寡妇的被窝,她没给你生个一儿半女啊。” “嘿,小丫头片子你说这话你害不害臊啊?”王寡妇扭着腰身走了上来,“你有什么证据二麻子天天晚上爬我被窝?咱两家离这么远,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有听墙角的癖好?真不害臊。” 魏二婶子听着周围看热闹人的非议,脸上的面子都快挂不住了,所以扭头便回了玉米杆屋。 李秀秀说:“二麻子,你是个男人吗?躲女人身后,真不要脸,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那是你老婆儿子啊,你们有结婚证吗?王寡妇你什么身份啊,在这里质问我?我跟二麻子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麻溜给我滚到一边看热闹!” 二麻子闻声顿时怒火中烧,他推开挡在身前的王寡妇,想教训教训李秀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 魏清却迅速将李秀秀拉开,一拳将二麻子打倒在地。 二麻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魏清说:“魏会计?你这又是出哪门子头,娶了这种不知廉耻的老婆,我都替你丢人,昨天你不在,可是何顺年替你老婆出的头,你俩结婚前,他们就不清不楚的,你俩这都结了婚了,他们还拉拉扯扯的,我听说又出了个知青冯志强。魏会计,我可提醒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小心以后连孩子都不是你的。” 魏清默不作声地将二麻子踹倒在地,照着他的脸给了一拳后,还嫌不解气地又打了一巴掌。 “说够了吗?” 二麻子挣扎着哀嚎起来,“魏清,你这个王八蛋!” 王寡妇见状也回过了神,上前尖叫着撕扯着魏清的衣服。 李秀秀摸了个土块揉碎,然后从身后糊到了王寡妇的脸上,趁着她惨叫的时候,锁着她的喉咙远离的魏清身边,然后扯着她的头发警告到:“你当我们是好欺负的吗?!你们什么人敢跑到我这儿来撒野?!我告诉你们,就算今天李主任替你们求情,这事也过不去!” 王寡妇捂着头发大喊救命,灰头土脸的惨样很快便将李主任吸引了过来。 李主任见状愤愤地说:“你们这是做什么,是不是要让我找人都把你们关禁闭,看看现在这样像什么样子?!” 李秀秀松了手,王寡妇连滚带爬地前去把二麻子扶了起来。 李主任晃着手指责魏清,“魏会计,你还是供销社的会计呢,你这种行为跟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 李秀秀一把揽住魏清的手臂,将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李主任,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您答应我们的事情没办成,本来就是二麻子有错在先,现在居然还在这里叫嚣,传出去才是有损咱们山岗村模范乡村的名声呢。而且跟二麻子和王寡妇这种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可行吗?” 李主任闻声瞪大了眼睛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嫌弃我这个主任做的不好吗?要不把主任的这个位置给你坐?” 李秀秀也得理不饶人地说:“今儿个乡里乡亲都在这里,我还就是跟你要个说法,要个理数。二麻子和冯志强这种流氓罪该怎么处罚,您要是觉得村主任这个位置您有心无力,趁早让贤我也没意见。” 李主任气极,猛喘了几口气,“混账东西!李二响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平时闷声不响的,歪理倒是一大堆,一肚子坏水。” “谁说的!” 人群中挤出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朝着李主任高声道:“我自己的女儿什么样子,我能不清楚吗?” 李二响说完便转身拍了拍秀秀的肩膀,“秀秀别怕,爹来给你撑腰。” 李主任见状,无奈地拍了拍手说:“李老哥,你又来掺和这事做什么?” 李二响解释道:“秀秀是独女,家中无兄长和小弟,但是还是有我这把老骨头,无论是她在婆家受的委屈还是在外面受的委屈,就算我老成了一把骨头也得从坟里爬出来给她撑腰做主。” 李秀秀闻声鼻尖一酸,她看着李二响略有伛偻的脊背,觉得秀秀的家境应该不像魏清说的那般,家里应该还有其他的隐情,李二响并不像那种只顾喝酒别得什么都不顾的人。 而且李秀秀从小就没见过爸妈,她不知道有家人爱护的感觉居然是这样的,她有点羡慕原主了。 李主任无奈地看了一眼二麻子,转头对李二响说:“李老哥,你看着这事应该怎么办吧。” 李二响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要先给我女儿道歉。” 王寡妇闻声也不再一个劲地装可怜,她指着自己的脸说:“怎么看都是我们惨吧,好像是他们夫妻两个一直在欺负我们,要道歉也应该他们给我们道歉。找爹来撑腰做主就行了,我爹娘死的早,前几年又死了男人,你们就会欺负我这个寡妇是吧。” 李二响不急不慢地说:“这不是撑腰和做主的问题,我们做人做事都要讲理,你们大清早地跑来污蔑我女儿,她跟顺年从小就是兄妹,从未逾矩,你们是怎么诽谤他们?而且还是当着我女婿的面,你们顾及到了谁的面子?照我的意思来说,你们两个脏,所以看谁都是脏的,不正常的。” 李主任朝二麻子催促道:“快道歉吧。” 二麻子不解地道:“不是,李主任凭什么吗?我们说错什么了,就让我们道歉?而且要我一个大男人给这么个丫头片子道歉?我不干。” 李主任看了一眼李二响,随即有些神秘地说:“在山岗村所有人都得给李老哥面子,快道歉吧。” 二麻子更迷糊了,一头雾水地问道:“不是,你倒是说清楚啊。” 李主任自暴自弃地说:“你回去问问你爹,当年闹饥荒要是没有李老哥的爷爷,哪里还有我们山岗村啊,哪里还有我们啊。” 李秀秀震惊地看了一眼李二响,她这时候觉得自己同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了一种深深的割裂感,原来的秀秀不爱说话,被人叫小哑巴,由何顺年和李二响照拂着长大,然后嫁给同村有本事的魏清,怎么看都是不错的一生,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进入秀秀的身体,拥有了她的一切。 而在原本的世界,李秀秀只有爷爷奶奶,没有别人,今天的这桩事情,如果不是李二响出面,估计二麻子和王寡妇还要缠着她许久。 李秀秀抿了抿嘴唇,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她虽然不知道原主去了哪里,但是拥有这么好的一切,她应该非常想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来吧。 魏清见状朝李秀秀投去疑惑的目光,并很轻地碰了碰她的手,似乎在无声地问她怎么了。 李秀秀摇了摇头,出声道:“我也不需要他们道歉了,这种事情还是公事公办吧,那个女知青的事情一定要还她一个公道,并不能因为她是个女子,就觉得她的职责必须要相夫教子,嫁给谁都不要紧,只要嫁了人就行,没有这个道理的。” 人群中传出一声惊呼,纷纷低声指责着李秀秀。 毕竟一个女人除了嫁给一个男人,生几个娃,操持好家里的一切,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所以,李秀秀更喜欢自己原先的那个世界,女孩们可以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去奋斗去创业,去热爱生活,去做自己喜欢的一切,去赢得尊重,而不是依附于一个男人身侧,即便是女孩们还有着一些无形的压力,但是她们比现在自由多了。 二麻子拉了拉王寡妇,细如蚊呐地说:“对不住了,魏会计媳妇。” 王寡妇也轻声重复着,两个人眼神乱瞟着,似乎嘴里的话并不是对李秀秀说的那般。 李秀秀步步紧逼,“我不要紧,二麻子应该跟那个女知青道歉。” 李主任恨铁不成钢地说:“行了,魏清媳妇,二麻子什么德行全村都知道,他就管不住自己的裤/裆,谁能把他怎么办?而且这种事情说出去,有损村里的颜面。” 李秀秀震惊地看着李主任,她掏了掏耳朵,“什么意思?他管不住自己的裤/裆,活该其他的女孩遭殃?凭什么啊,那些女孩做错了什么?” 李主任见状睨了李秀秀一眼,随后指了指魏清说:“魏清,管管你媳妇。” 李秀秀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得了吧,不需要他管我。剩下的李主任看着处理吧,大伙们都散了吧,该吃饭吃饭,该做什么做什么。”说着,她便低着头朝外走去。 魏清看了一眼李秀秀,接着对李主任说:“我觉得秀秀说的对,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错的只有二麻子一个人,他必须道歉,或者让公安局的人来处理。”说完,他便转身去追李秀秀。 李主任震惊地瞪大了双眸,大吼道:“魏清你这小子,就一个耙耳朵,这么听你媳妇的话,一点男人的骨气都没有。” 李秀秀胡乱揪着道路两侧的杂草,今早的事情是因为原主的父亲出面解决的,根本不是因为所有人都讲理,就连道歉都不是叫的她本名,前缀居然还加着魏清的名字。 这些种种都让李秀秀很不舒服,她分明不想融入这个世界,但是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在逼着她融入、接受,即便是她发出抗议的生意,别人也会觉得她是叛逆的,不服管教的。 “秀秀,别撩了,手都划破了。”说着,魏清一把拉住李秀秀的手,看着她手上的伤口冒着细密的血珠,想也不想便往嘴里送。 李秀秀一把抽回了手,面上有些嫌弃地说:“不如让它一直流着,等血小板工作,口腔里细菌更多。” 魏清也没太在意,他伸手捏了捏李秀秀的发尾,“事情都解决了,为什么不高兴?” 李秀秀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不高兴是因为我自己的事情,而不是因为那件事情。” 魏清看了一眼李秀秀,随后说:“要不我带你去山上看风景吧,那样你心情会不会好一点?” 李秀秀瞥了一眼魏清,轻声嘀咕道:“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之前还嫌弃我脑瓜子笨呢,怕生的孩子也笨呢。” 魏清并没有听清楚李秀秀在说什么,于是追问道:“你说什么?” 李秀秀挑了挑眉毛,扬声道:“我说我不去,爬山累死个人了。魏清,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你们为什么执着于子孙后代呢?女人的职责为什么只有相夫教子呢,为什么一个女人一旦拥有了一个男人的孩子,两个人就绑定了呢?”李秀秀说,“这些事情在我那个世界并不是唯一解,有特别多的答案,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两个人走到了河堤处,寻了个阳光处坐了下来。 魏清反问道:“不生孩子啊,那晚年会不会很凄凉?其他家庭都是四世同堂,三世同堂的,只有你孤孤单单一个人,不会觉得清冷吗?” 李秀秀摇了摇头,“比起不负责任的父母,或者无法胜任父母职位的夫妻,他们没有孩子,对于孩子来说简直就是恩赐。你可能觉得所以人都应该遵循物种繁衍的本能,但是我觉得人生下来就应该是享受的。” 魏清说:“每个人都是第一次做孩子的父母,另一半的依靠,肯定是没有经验的。” 李秀秀反驳道:“但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你觉得你的父母对你怎么样?你在成长的过程中想拥有什么而是没有拥有?你总做过孩子啊,为什么要照着自己父母的样子去做父母?为什么不是照着自己小时候期望中父母的样子去做父母?” 李秀秀或许多少能明白魏清的想法了。 但是李秀秀不一样,她觉得孩子是爱情的结晶,而不是维系婚姻关系的纽带。 在魏清心里,对李秀秀好和固有观念并不冲突,而李秀秀不一样,她觉得这里的观念压得她要喘不过气来,怪她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生活过自己那边的世界后,就看不上穿来的世界了,水往低处流,但是人要往高处走,井底之蛙出了井,见过外面的大世界后,也是不会再回到井底的。 如果李秀秀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凭借着她自己的聪明才智,以及踏实肯干的性格,也会将家中里里外外收拾得整整齐齐,过几年给魏清生几个娃娃,照顾年迈的公婆,把几个娃娃看大,送他们嫁娶,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镇上,等老了死了,就跟魏清葬在一起,别人评价她的时候就会说李秀秀这个女人,是一个好妻子,一个好母亲,魏清好福气娶了这么一个贤妻。 李秀秀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似乎在她原本的世界,一个女人也是这也过活一生的,这两个世界本质上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魏清见状拍了拍李秀秀的手,“我知道你无法适应这里,就像我去你的世界也无法适应一样,无论你回不回得去你原本的世界,我都希望你能做你自己,不要受这里的影响,无论去哪里都不要受影响。” 李秀秀闻声突然笑了起来,其实这件事情本质上是有区别的,人要有自我有主见,而不是要依附着别人,竭力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无论男女都是一样的。 “傻小子,你很懂嘛,一语点醒梦中人啊。”说完,李秀秀便上手揉乱了魏清的头发。 魏清笑了笑,“你开心就好。”说完,他便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看到手上浅浅的血迹之后,面色微变。 “秀秀,你的手还在流血吗?” 第12章 第十二章 李秀秀惊呼了一声,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只是一个被枯草割开的血口,现在依旧在往外渗着血珠,并不像刚才摸魏清头发时又裂开的样子,周围并没有凝固的血块,显然一副从未愈合的样子。 李秀秀看着自己的手指陷入了沉思,接着一滴温热的液体落进了她的掌心中,她以为自己在无意识之中流下了眼泪,看到魏清惊讶地表情后,她才知道那是血液。 李秀秀在魏清担心的目光中急忙擦了擦鼻血,随口安抚道:“天气太干了,偶尔流点鼻血也正常,手指嘛,就是刚刚摸你头发的时候不小心又裂开了。回去吧回去,今天的事情还要跟你娘解释清楚。” 李秀秀说完便打算起身,一阵眩晕和黑暗像一只大手般直接将她压倒,幸好魏清在后面撑了一把。 “秀秀?”魏清说着便打算将李秀秀背起来,“我带你去村里的医务室。” 李秀秀坚持着没让自己晕过去,她抓了抓魏清的肩膀,丝毫不紧张地说:“放我下来,我没事,如果真有事这病也是治不好的,说不定我还能借此回去我原来的世界呢。” 魏清闻声将李秀秀放下,他伸手擦了擦李秀秀脸上的血液,满目疼惜地问道:“傻子,万一回不去怎么办?谁不知道生命只有一次。” 李秀秀憨憨地笑了起来,“你才是傻子呢,你是个傻小子,也就是你会觉得稀奇,我都穿越了,怎么还会信生命只有一次这种说法呢。” 魏清出声问道:“你不害怕吗?” “不怕。”李秀秀摇了摇头,“看我这满手血满脸血的样子,我要回去洗洗,省得又遇到人问东问西。” 魏清神情无奈地看了一眼李秀秀,随后跟她一起回了院子,他兑了温水之后便回屋拿了帕子出来。 “帕子你拿着,万一出门在外来不及洗脸,就先用帕子擦一擦。” 李秀秀接过帕子擦了擦脸,然后泼掉盆中的脏水,“谢谢你啊,魏清。” 魏清笑了一声,“你要是这样说的话,我还欠你好多谢谢呢。” 山岗村的村民在玉米杆屋里待到了腊月二十六,没等来地震倒是先等来了警报解除的消息,众人也就纷纷回家准备过年去了,对联和过门钱一贴,鞭炮一放,山岗村里对地震的恐惧也就驱散了一大半。 赵晓娜从医院回来时顺便把镇上的公安也带了过来,公安同志不顾李书记的哀求将二麻子和冯志强带走,汽车长扬而去只剩下王寡妇在原地哭嚎。 大年初一,赵晓娜拿着家里寄给她的钱,从供销社买了些东西去给李秀秀一家拜年。 李秀秀缝好最后一个针脚,伸手撑了撑鞋面皱皱巴巴的地方,“行了,我就这点本事了,你试试?” “行啊,半个月的时间就做了一只鞋出来。”魏清接过那只右脚穿在脚上,然后在地上走了几步试了试,“就是丑了点,还算结实。” 李秀秀正撑着脸颇为欣赏地看着自己做出来的第一只鞋,听到魏清这么说顿时拉下了脸,“供销社里不是有那种劳保鞋吗?干嘛还要做,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手还疼呢,而且这只是一只,另一只要不你自己做?” 魏清笑着看向李秀秀,随后捧着她的脸狠狠地亲在了她的额头上,“谢谢秀秀,这可是秀秀做的鞋,穿着舒服。” “混蛋!”李秀秀张牙舞爪地扑向魏清,“这个打蛇随棍上的混小子,谁允许你亲我了?” 魏清伸手扶住李秀秀,以防她从床上掉下来,得寸进尺地说:“以后是不是经过你的允许就可以?” “什么时候都不行。”李秀秀坐正身体,然后朝魏清伸出手,“你把鞋脱下来,谁穿鞋只穿一只鞋的?” 魏清也不恼,将脚下的鞋脱下来还给了李秀秀。 “喂,你打算怎么跟你爹娘说孩子的事?”李秀秀开始纳另一只鞋底,“你自己撒的谎,你自己想办法圆回去啊,我可没什么好办法,你不要来麻烦我。” 魏清翻起了手中的数学书,头也不抬地说:“过段时间再说呗,反正也不急,还有近三个月的时间呢。” “秀秀在家吗?” 李秀秀往窗外看了一眼,随即穿好鞋子下床,她指了指魏清威胁道:“你这个混蛋,真是给我找了个大麻烦。” 魏清窃笑了起来,默不作声地看着李秀秀出门。 赵晓娜拎了块腊肉站在门口,见李秀秀出门便兴奋地摇起了手中的腊肉,“过年好啊,秀秀,我来给你送好吃的了。” “晓娜,过年好啊。”李秀秀将赵晓娜迎进了屋里,“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就是还有点怕冷。”赵晓娜点了点头,“呀,魏会计也在呢,过年好哇。” 魏清闻声将书本放在一旁,随后说:“你们聊,我去给你们倒水。” 赵晓娜喊住魏清,将手里的腊肉递给他,“魏会计,谢谢你跟秀秀帮我,暂时我也拿不住什么好东西来报答你们,等你们有需要了,尽管来找我,一点小意思,希望你们别嫌弃。” 魏清看了一眼赵晓娜手中的腊肉,随后伸手接了过来,“这腊肉我就收了,但是忙都是秀秀帮的,你要感谢就感谢秀秀吧。” 赵晓娜挽住李秀秀的手,“那是,秀秀我自然是不会亏待她的。” 魏清笑了笑便没再说话,拎着腊肉去了厨房。 赵晓娜神情自豪地说:“秀秀啊,我已经准备了一份大礼给你,等时机合适,再送给你。” 李秀秀笑道:“什么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赵晓娜高深莫测地说:“这是我想到的,能给你的最好的东西了,还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嫌弃。” 李秀秀说:“瞧你说的,我也没帮你多大的忙啊,不用这么客气的。” 赵晓娜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秀秀,你可千万不能这么说,你救了我的命,等春忙的时候,我要跟你一起干活。” “好啊。” 李秀秀刚送走了赵晓娜,便在门口遇到了魏清二叔一家人,早时候魏二叔的父亲膝下三个儿子,魏二叔排行第二,老大年轻的时候便去世了,也没有留下什么后代,于是当家里的老人都相继离世后,魏二叔便跟魏三叔商议着,大年初一晌午全家人凑在一起吃顿团圆饭。 “小叔一家来了,过年好啊,快进来坐。”李秀秀便将魏三叔一家六口迎进了北屋,顺道朝屋里喊着,“小清哥,小叔一家来了。” “我公爹和婆母去四喜嫂子的娘家还没回来呢,你们先坐着,喝点茶。”李秀秀抓了一把糖果花生递给了魏三叔家的两个小孙子,“麦苗,长生吃糖。” 麦苗长生接过糖,齐声道:“谢谢小婶婶。” “真乖。” 李秀秀话音刚落魏二叔和魏二婶子便进了门,两家人寒暄了片刻便准备着吃晌午饭。 魏三叔家的儿媳妇翟美华便洗了手准备帮李秀秀和四喜的忙。 “美华嫂子,来者是客,您尽管等吃就行了。”说完,李秀秀便将翟美华送出了厨房。 午饭一阵推杯换盏后,魏三叔便把女小辈和孩子们打发了出去,几人忙着收拾完桌子后便到了李秀秀的屋里说些家常话。 李秀秀借着添水的功夫在北屋门口偷听了片刻,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要听,只是走近时听了一耳朵似乎是有关于分家的事情,心里便有些好奇,按理来说家中的孩子都成婚后应该是要同父母分出去住的,但是魏二婶子似乎十分不同意分家的事情。 王春英嗔怪了一声,“嫂子,话不是你这么说的啊,知道的以为是你等着抱孙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图你们家魏清在供销社的方便和东西呢。” 魏二婶子顿时语气不善地说:“弟妹,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做我图我们家魏清的东西?我辛辛苦苦养他这么多年,他孝敬我点东西还不行吗?” 王春英冷笑着说:“谁不知道魏清是你们家捡的孩子,您心里想着一旦分家出去,魏清要是跑了,或者是不孝敬您了,您的摇钱树可就没了啊。” 魏远翔伸手拦了一下王春英,佯装教训道:“怎么说话呢?” 魏二婶子怒气冲冲地瞪着王春英,又伸手捣了一下闷不做声的魏二叔,随后对魏清说:“魏清,你去添点水进来。” 魏清应了一声便起身准备往外走,刚开门便把偷听的李秀秀抓了个正着,他看了一眼屋内,见没人发现后便不动声色地关上了门。 李秀秀讪笑着将手里的暖水瓶递给魏清,“刚烧开的热水,小心烫。” 魏清低声道:“都听到了?” 李秀秀摇了摇头,一边说一边往厨房走,“没有,没听到,四喜嫂子和美华嫂子还等我呢,我得去厨房再烧壶热水。”说完,她便迅速拉开了厨房的门帘躲了进去。 李秀秀倚着灶台思索了片刻,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魏家居然还有这种小秘密,怪不得她见魏清和他哥哥魏河长得不一样呢,敢情魏清并不是魏二叔夫妇亲生的啊。 李秀秀这也明白了为什么魏二婶子会让魏清娶个同村的小哑女,而不是给他找个家境好点的知青了,她心里的小九九原来是想把魏清永远地留在山岗村。 李秀秀心中感叹着,随后迅速烧了一锅热水,灌进暖水瓶后拎着回了房间。 黄昏时分,魏三叔一家才动身回家,李秀秀见双方面色上都不太好看,应该是谈话谈得并不开心。 晚上,李秀秀洗漱过后给魏清兑了洗脚水端进屋里,随后便坐在床侧继续纳着那双鞋底。 “你没想问的吗?” 李秀秀诧异地抬起头,她眨了眨眼问道:“问什么啊?白天的事情吗?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才不问呢。不过,你想过去找你的父母吗?” 魏清摇了摇头,“我并不是走丢的,是我的亲生父母将我送给我爹娘的。” 李秀秀皱着眉点了点头,认认真真地敷衍了一番魏清。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李秀秀不解地抬起头,她盯着魏清看了片刻,随后才放下手中的活计,坐到了魏清的旁边,然后抱着他的胳膊,将头倚靠在了他的手臂上,“没事,以后有我陪着你呢,是想听说这样的话吗?” 魏清也想抱一抱李秀秀,但是上午已经亲过她了,如果再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恐怕李秀秀要发脾气不理他了,于是魏清也只是口头上过了过嘴瘾,“只管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李秀秀抬头看向魏清,不解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魏清说:“只能你抱我,不许我抱你。” 李秀秀冷笑了一声,她带着簸箩爬到了床里侧,“我是姐姐对弟弟的爱护,你呢?你是想上我,这能一样吗?” 魏清被李秀秀这番露骨的言论给惊到了,有些不悦地说:“我就不能是弟弟对姐姐的爱护吗?” 李秀秀十分鄙夷地看着魏清,“你心里真这么想的?只是弟弟对姐姐的爱护,你不想亲亲我?摸摸我的身子?再进行一些夫妻活动?” 魏清被李秀秀说了个面红耳赤,随意地擦了擦脚便端着水盆出门了。 李秀秀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忍不住吐槽道:“哎,处/男难搞啊,纯情处/男更难搞。” 春分一到,山岗村下了一场春雨,地里的麦苗开始回春,变得绿油油的。豆子地里便开始忙活了起来,冻了整个寒冬腊月的土在雨水的浇灌下变得松软起来,众人开始纷纷带上锄头下地翻土赚工分。 地震预警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李秀秀戴了个草帽,春月里温度宜人,但是整日里在外面晒着感觉阳光还是很耀眼的,要戴个草帽来遮一遮的好。不过,李秀秀实在是做不来这种抡锄头的活,她就是个二十一世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白领啊,干过最累的活就是抗个大桶水,而且她感觉现在已经不是她抡锄头了,而是锄头抡她了。 李秀秀咳嗽了几声,迅速从口袋中摸出帕子擦了擦嘴,感觉喉咙里一阵生疼,她拎着锄头到地头上,想着喝点水冲冲嘴里的血腥味。 魏清骑车而来,他将身上的衬衫和褂子脱下来递给李秀秀,只留着身上的老头背心便扛起锄头开始翻地。 李秀秀见状,抱着衣服急忙跑了过去,“供销社不忙啊,你自己的工作忙完了?” 魏清说:“行了,这都晌午了,大家都回去吃饭了,我娘见你没回来,特意让我来喊你,不能让你累着了。” 李秀秀伸手拈了根魏清裤子上的枯草下来,“你到底什么时候给你娘坦白?你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啊,之前撒的谎,就算是我再瘦,孩子再小,肚子也该大起来了。” 魏清提议道:“要不你假装摔一跤?或者我们真的生一个?” 李秀秀思忖了片刻,自动忽略了魏清的后一句话,随即笑着说:“摔一跤好啊,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你终于有点建设性的建议了。” 魏清说:“给我看看你的帕子。” 李秀秀笑着打哈哈,“快干活吧,你总不能比我干得还慢吧,我都快饿死了,想回去吃饭了。” 魏清停下了手中挥舞锄头的动作,“秀秀,有时间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李秀秀闻声抱着魏清的衣服往地头走,“你在这里干着吧,我先回去吃饭了。” 魏清神情有些不悦,高声道:“你收好水壶,在地头等我。” “知道了。” 李秀秀的声音远远的飘来。 魏清无奈地看了一眼李秀秀,然后继续挥舞起手中的锄头,不消片刻便完成了李秀秀上午剩下的工作。 李秀秀站在地头上看着魏清扛着锄头往这边走,中午的太阳有些毒辣,魏清只穿了件老头背心,汗水从健硕的蜜色肌肉上滚落,看得李秀秀一阵咂舌。 “吃得一般,长得倒是挺壮。” 魏清接过李秀秀手中的毛巾,随意地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走吧,回去吃饭。” 二人走到村口时,遇到了放羊回来的四喜。 “哎,你们听说了吗?隔壁的大美人要嫁来咱们村了。” 李秀秀眨了眨眼睛,她虽然不知道隔壁的大美人是谁,但是她更好奇这大美人要嫁给谁,而且大美人嫁的人一定不会差,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嫁给谁啊?” 四喜说:“顺年的哥哥,润年。” 第13章 第十三章 魏清听到何顺年的名字,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李秀秀。 李秀秀这下想到当初何顺年在医院垫付医药费的事情,她整了整头上的草帽,想着抽空去问问赵晓娜有没有还人家钱。 魏清见李秀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这才心中松了口气。 “走啦,回家了,别再太阳底下傻站着了。”李秀秀眯了眯眼睛,拿草帽遮了遮太阳,突然她又想起什么似的,悄悄地瞥了一眼四喜的肚子,然后凑了过去。 “四喜嫂子,有了吗?” 四喜羞赧地一笑,“怎么会这么快呢,我都嫁进来好多年了,要有的话早就有了。倒是秀秀,你真的是好福气啊。” 李秀秀觉得还是要先确定大佬出生在哪比较好,过了年后便已经是七八年了,马上就是好时代了,她必须要抓抓紧了,要是实在找不到大佬,那她就准备先飞,然后让大佬抱自己的大腿。 但是,李秀秀听到四喜后面那句话就有些气结,随即狠狠地瞪了一眼魏清。 吃过午饭后,李秀秀便躺在床上午休,魏二婶子为了省钱,春分过后便不让再烧暖炕了,所以现在床上是凉的,李秀秀躺了一会便摊开被褥爬了上去。 魏清提醒道:“别睡着了,当心着凉。” “你怎么对何顺年那么大的敌意啊?” 李秀秀闭着眼睛问道,经过上次二麻子的事情后,她已经对何顺年彻底改观了,虽然不知道他出于什么心理,但是好歹也是个乐于助人的人,而且帮助了李秀秀,她就没有理由再对何顺年有什么偏见了。 魏清翻着手中的语文书说:“没有,不要胡说八道。” 李秀秀笑了一声,“分明就是有,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别想着骗过我。”说完,她便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她实在是觉得累,整日里不是流鼻血就是咳血,气血不足到例假都不来了,害得她这种天气待在屋子里都觉得冷,看来还是那老鼠药伤到了身体。 “困了?” 李秀秀瓮声瓮气地说:“没有,我累。我们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啊,找得都是坐办公室的工作,一线工人都很少,哪里像我现在这样下地抡锄头的。” “李秀秀,你怎么回事?” 魏二婶子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然后将手里的东西摔在了桌子上,“你个不安分的小贱蹄子,想跑?先说你肚里的孩子是不是我们老魏家的,别是结婚前跟什么不清不楚的男人搞上的。” 李秀秀皱着眉毛从床上爬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纸,“这是什么啊?” 魏二婶子指了指桌子,厉声道:“是什么?你自己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吗?别以为帮了个知青,就想着到城市里去生活,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你一只家臣子(麻雀)怎么也变不成凤凰的。” 李秀秀看着手中的材料,然后又给魏清看了一眼,上次赵晓娜说要给一份惊喜,估计手上的这堆介绍材料就是她所说的惊喜了。 魏清看着落款的“赵世荣”陷入了沉思。 李秀秀满脸不高兴地看着魏二婶子,“娘,您怎么翻我东西啊。这是赵晓娜拿来的吧,大年初一中午吃的腊肉还是她送来的呢,她说要送我份惊喜,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呢?赵晓娜给的是什么啊?” 魏二婶子狐疑地问道:“这么说你不是自愿的?她给你的这些东西你并不知情?那好,你当着我的面把这些东西给我撕喽,来证明你并不知情,你不想到城里去。” 李秀秀震惊地瞪大了双眸,下意识地将这些材料藏到了身后,天爷啊!亲娘嘞!这可是命根子啊,撕了这回就不一定有下回了。为了这些东西,她可是经历的滑铲救人,与冯志强搏斗,被二麻子这条狗追着咬,这些东西都应该是她应得的! 魏二婶子见状,立刻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给我撕喽!你不撕,我给你撕!” 魏清看了一眼魏二婶子,又看了一眼李秀秀,然后将李秀秀手中的材料拿过来撕成了碎片。 李秀秀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态,但是心里却已经是翻了天,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魏清完了,他再怎样向自己示好,以后都不会再考虑他了,这个乌龟王八蛋! 魏二婶子面上有些缓和,“这还差不多,你俩再休息会吧,马上就要上工了。”说完,她便拿着碎纸走了出去,随手扔进了厨房的炉灶里。 李秀秀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后还不解恨地跺了跺地。 魏清见状碰了碰李秀秀的肩膀,“生气了?别担心,我有法子。” “你有个屁!一边去!” 李秀秀朝着魏清大吼完后便拿了草帽就走了出去,也不跟其他人打招呼,扛着锄头就去了田里。 一路上,李秀秀觉得这件事情越想越委屈,忍不住湿了眼眶,这跟好不容易考上了名牌大学,家里却撕了通知书不让去上,只能留在家里帮忙做活有什么区别?! 何云和李梅花正在地头闲聊,老远就看着李秀秀抹着眼泪走了过来。 “秀秀,怎么了,魏清欺负你了?” 李秀秀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哑着嗓子说:“我没事,干活吧。” 李梅花挽了挽袖子,愤愤不平地说:“做人怎么能这样,嫁过去就平白无故受欺负吗?我都没见秀秀这么伤心过,等见着魏清了,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不成。” 何云拍了拍李梅花的肩膀,安抚道:“行了,没看到秀秀不想说嘛,你就别添乱了,该干活了。” 不一会,魏清便骑着自行车拎着水壶赶了过来。 李梅花见魏清来,直接扔下手里的锄头,不顾何云的劝阻迎了上去。 “魏清,你怎么回事?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知道你小时候老实,长大了也不怎么爱说话,没想到你这小子憋着一肚子的坏水呢,你欺负秀秀算怎么回事啊?” 陈荷秀正好路过,见状也替魏清打抱不平,“李梅花,做人要讲道理?李秀秀伤心了,难过了,就非得是魏清的错吗?” 李梅花瞪了一眼陈荷秀,厉声道:“你闭嘴吧,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个惦记着别人丈夫的坏女人。” 陈荷秀闻言神情紧张地看了一眼四周,现下正值上工的时候,不少的人停驻在四周看热闹,陈荷秀也体会了一把骑虎难下的感觉,但是她也知道现下绝对不能跑,否则她的名声就洗不清了。 “你说什么呢?别红口白齿的污蔑人,我惦记谁家丈夫了?” 李梅花冷笑了一声,“魏会计啊,整个山岗村谁不知道你喜欢魏会计啊。魏会计没结婚的时候,你那个热切啊,当我们眼瞎啊。” 魏清看了一眼在田埂上争论不休的两人,然后绕了个弯去另一头找李秀秀。 “秀秀,你忘记带水壶。” 李秀秀不言不语地挥舞着锄头,觉得魏清挡了她的路便伸手推了一把。 魏清不依不挠地说:“秀秀,水壶。” “你不会放地头上吗?我不认识自己的水壶吗?”李秀秀瞪了一眼魏清,“你来添什么乱啊,我心烦着呢,不想看见你。” 魏清蹙眉,继续解释道:“我想跟你说的是那件事情不用担心,我还有其他的法子,肯定比赵晓娜给的还要好。” 李秀秀闻声,她停下手中的锄头,直起腰来看着魏清,“你根本就不懂,赵晓娜给我的,是因为我帮了她,那是我自己赚来的。我凭什么,我为什么要你的东西啊,非亲非故,无恩无惠的,你的东西我拿着不顺心,我不想要。” 魏清神情不解地问道:“中午那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不照做,我娘那关根本不好过。” “不好过就不过,你娘要你休妻,还正随我的愿,出门哪里不能住?”李秀秀怒道,“魏清,你觉得我是在乎那点名声的人吗?” 魏清正准备开口解释些什么,却听到地头传来一阵惊呼声,原是之前吵嘴的陈荷秀和李梅花不知道什么时候打了起来,惹得村子里的姑娘跟女知青们也掐了起来。 李秀秀见状慌忙扔了锄头,上前劝架。场面一度混乱,李秀秀也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也不知道谁割猪草的镰刀扔在了外面,总之她摔倒的时候手掌刚好按在了镰刀刃上。 李秀秀倒吸了一口凉气,上午她还在跟魏清说摔跤的事情呢,下午这事就实现了。 何云惊呼了一声,“秀秀,你的手流血了。” 两拨人也不再互相撕扯,纷纷离得李秀秀两丈远,生怕是自己推了人,再被人记恨上。 李梅花高呼道:“魏清,秀秀流血了。” 李秀秀活动了一番手指,忍着疼痛说:“没事,肌腱没断,应该只是破了皮。” 魏清急忙赶了过来,他摸出李秀秀口袋里的手帕,先是扫了一眼上面的血迹,随后才卷了卷给她绑在了手上,“帮我给秀秀请个假,我要带她去医务室。”说完,他便将李秀秀抱了起来放在自行车后座上,随后载着她往医务室的方向驶去。 李梅花虽然不知道被谁在脸上抓了一道,但是看着魏清那么关心李秀秀,心里简直自豪极了,她扬了扬自己的发辫对陈荷秀说:“陈荷秀,看到了吗?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你呀,没戏!别再整日惦记着秀秀家的男人了,人家啊,根本对你不上心,来这边都没看过你一眼,真是热脸贴冷屁股,不知羞。”说完,她便走到了自己分配到了那处田里,准备继续松土。 “这怎么弄的啊,这么大的血口子,不得去镇上的医院缝针啊,别再我这里待着了,快找车去镇上的大医院吧。”说完,黄师傅便拎了外套急匆匆带着魏清和李秀秀去村头找王脚夫。 魏清托着李秀秀受伤的手,看着鲜红的血液将青花帕子染湿,然后再沾湿他的手,忍不住问道:“秀秀,疼吗?” 李秀秀别过头不去看魏清,“不疼。” 实际上李秀秀要疼死了,但是她奶奶曾经说过,如果委屈没有合适的倾诉对象就憋在心里,因为说出来不仅没人共情还会被奚落,那样会更难过的,人长大了就应该学着自己消化情绪。 王脚夫听到二人的对话,回头说:“豁这么大一个口子,怎么可能不疼啊。娃儿,忍一忍,咱们马上到镇上医院了。” 一行人到医院后,李秀秀推开魏清的搀扶,独自进了诊疗室,手心里缝了十五针,硬生生地没喊一句疼。 医生提议道:“小姑娘,你这凝血功能不行啊,我给你开个单子你检查一下吧。” 李秀秀看着自己缝完针后肿成发面馒头的手,幽幽地叹了口气,“医生,不用查了,我觉得我大概是白血病。我去年年底的时候想不开吃了点老鼠药,虽然只是拉了一次肚子,但是近几个月例假也不来,还整日里流鼻血咳血。” 医生震惊地看着李秀秀,“耗子药?当时没来医院吗,只是拉肚子?白血病更不可能?你可不能自己吓自己,你还这么年轻呢。这样吧,我给你开个单子,你去检查一下,省得你胡思乱想。” “行吧。”说完,李秀秀拿着单子出了门,她目不转睛地路过诊疗室门口的魏清,然后去了二楼的化验室。 三个小时后,李秀秀拿着化验结果重新坐到了医生的面前。 医生看着手里的化验单笑了起来,“年纪轻轻,别整日里想着死啊死啊的。天气干燥本来就容易上火,你大概呼吸道内壁毛细血管天生薄弱,这样很容易流鼻血,用力咳嗽也会带血。你身体太虚了,回去好好补一补,就是凝血差点,红白细胞数值很正常。行了,别再胡思乱想了,回家去吧,外面那小伙子都等了你一下午了。” 李秀秀看着医生推过来的化验结果单,上面的数值确实很正常,她居然还觉得自己有病,看来真的是病得不清。 魏清见李秀秀从诊疗室里走了出来,急忙上前问道:“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李秀秀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说:“没事,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是身体太虚了。” 魏清兴奋地将李秀秀抱了起来,“流鼻血的事情,医生怎么说?” “天气太干了。”李秀秀蹙着眉说,“你放我下来,我还没原谅你呢。” “你只要身体健康,快快乐乐,怎么样都行。”魏清将李秀秀放了下来,“饿了吧,我让王叔先回去了,今晚我们去住招待所。” 李秀秀摇了摇头,“我不去,省得花你的钱,明天你娘又得找我麻烦了。” 魏清和李秀秀走出医院,他看着已经漆黑的天空,“那怎么办?天都已经这么黑了,难道要走回去吗?” 李秀秀觉得自己的肚子叫了一声,她单手捂住自己的肚子,不情不愿地想着,女人在家里没钱没地位,出门花个钱还得看男人的脸色,真惨。 “秀秀,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想到了补救的方法,你能不能原谅我?”说完,魏清便试探地伸手拉了拉李秀秀的手。 李秀秀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当时实在是太气愤了,原本计划好的一切全泡了汤,她一时没有控制住才朝魏清发了火,现下想想也只能从长计议,她收回手捂住耳朵,“人都说你出门在外话少,怎么在我面前话这么多,我快被你烦死了,带多少钱?能不能吃对面的板面?” “能,还能卧个鸡蛋。” 李秀秀吃饱后扑倒在招待室的床上,十分舒心地发出一声喟叹,这个时间的招待室还烧着暖气,整间屋里简直暖和极了。 李秀秀蹭了蹭枕头,闭着眼睛闻着上面清香的肥皂味,她原本打算着靠这场病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但是这次确确实实打了水漂,得,根本回不去,原主的这个身体除了虚点,再健康不过了。 李秀秀发觉自己的手被抬了起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魏清问道:“做什么?” “你一只手不方便。” 魏清给李秀秀擦了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后,便托起她的脖颈,将她的脸仔细地擦了个干净。 招待所的毛巾有些粗糙,即便是被热水浸泡过后,依旧还是个刺头。 李秀秀也不知道是因为魏清手劲太大,还是毛巾太粗糙,总之她的脸被搓得生疼。 李秀秀忍不住抱怨道:“你也太不会照顾人了吧,我的脸都被你搓红了。这是人的脸,不是面团子。” 魏清说:“你当时兑的洗脚水也是滚烫的。” “我当时是故意的。”李秀秀警告道,“你要是说你现在是故意的,我就揍你。” 魏清妥协道:“是毛巾太硬了。” 李秀秀从床上爬了起来,她举着自己受伤的手问道:“你跟我说你想到了补救方法,是什么样的补救方法?” “说了有什么好处?” 第14章 第十四章 “混小子,你是在跟我讨价还价吗?”李秀秀瞪着眼睛去看魏清,“说说吧,你想要什么?我考虑考虑。” 魏清收敛了笑容,神情认真地看着李秀秀,他不希望这种事情上带着玩闹的心思,“秀秀,你都明白的。” 李秀秀蹙眉,她小心翼翼地脱了外套和外裤,一股脑地钻进了被窝里,“小小年轻,不要总想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不利于身心健康。这种事情威逼利诱起来多没劲啊,你情我愿才是最好的。” 魏清说:“那你想个法子。” 李秀秀躲在被子里暗自窃喜,“要我说啊,你要是真想说,还从我这里做什么交换啊。” 魏清闻声起身收拾了屋里的水盆和毛巾,折回房间锁好门时顺手又将灯关好,随后便默不作声地脱了衣服,背对着躺在了李秀秀的身侧。 “小清哥,好小气一男的。”说完,李秀秀便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准备睡觉。 魏清突然翻身面对着李秀秀,吓得她险些从床上弹了起来,下意识用伤手撑了一下床面便疼得倒了回去,只能忍着疼说话。 “冷静啊,这里只有一床被子,不要动手动脚。” 魏清伸手按住了李秀秀的肩膀,“秀秀,我不会强迫你的,你不愿意就算了。” 李秀秀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嚅嗫道:“是啊,你只会出其不意地占我便宜。” 李秀秀趁着说话的功夫,挪动着身体离魏清远了些。 魏清看着李秀秀卷走了所有的被子,语气有些无奈地说:“秀秀,被子就这么多。” 李秀秀也学着魏清放轻了语气,“医生说我身体虚,我冷。” 魏清出其不意地伸手摸进了被窝里,伸手挠了挠李秀秀的痒痒肉。 “混小子,你个王八蛋!” 李秀秀笑着扭动着身体,不断地躲闪着魏清使坏的手,终于以她从床上掉下去告终。 咚! 魏清收了手,慌忙下床打开灯,他看着床底下摔成一团的李秀秀,伸手将人重新抱回了床上。 李秀秀气得捶了捶魏清的胸膛,“混小子,非要闹,摔死我了。” “好了,不闹你了,睡吧。”说完,魏清帮着李秀秀整理好了被子,关灯后躺到床的另一侧,身上盖的是原本叠整齐放在桌子上的外套。 李秀秀见状抿了抿嘴唇,她举着受伤的左手挪动到魏清的身侧,分了一点身上的被子给他,“怎么搞得像是我欺负你一样,明明是你先挠我痒痒肉,让我摔地上的,小混蛋。” 魏清摸索着拍了拍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秀秀,睡吧,很晚了。” 李秀秀动了动手指,缠住魏清即将收回的手,悄声道:“你的那个法子给我透露点呗。” 魏清忍俊不禁,他摸了摸李秀秀纤细小巧的手指,“就这么想知道?” 李秀秀沉默了片刻,随后才试探地说道:“看你这么信誓旦旦的样子,是不是跟你的亲生父母有关系?” 魏清浑身一僵,连摸着李秀秀手的动作都停了一下,长久地没有回答李秀秀的话。 李秀秀反手压在魏清的手上,安抚着一下又一下地摸着他的手背,“知道你心里有过不去的坎,你没有必要为了一些事情去面对他们,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不用强迫自己。至于那件事情,我再想想办法呗,无非就是早点晚点的事情。” 魏清摇了摇头,“你应得的东西被我搞砸了,我就有责任给你复原或者是补偿给你更好的。” “行吧,混小子,很有责任心嘛。”李秀秀起身整了整魏清身上的被子,生怕他身高腿长的盖不着,随后她才背对着躺下,“你夜间转身的时候注意点,我可就在你身后,别把我给压死了。” “你又不是纸糊的。” 李秀秀闭上眼睛轻哼了一声,她突然觉得靠着魏清睡觉也挺不错的,身高腿长浑身都是肌肉的男人身上暖和啊,直到早上醒来,她也是这么觉得的,除了身后触感十足的异样。 李秀秀忍了片刻,她太想在温暖的被窝里多待一会了,所以打算把魏清赶出去,“你要不去卫生间解决一下,要么站起来冷静一会。” 魏清还没有醒,听到李秀秀的声音也只是想着凑近些听清楚她的话,“你说什么?” 随着魏清的靠近,李秀秀额头上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她磨了磨牙齿,压制着怒火说:“你要不去卫生间解决一下生理反应?” 魏清闭着眼睛反应了一会,随即笑着说:“好姐姐,你帮弟弟解决一下吧。” 李秀秀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到脸上来了,她也不敢贪恋被窝的舒适和温暖了,直接挪动着身体从床上爬了起来,接着控诉道:“魏清同志,人设崩塌了。” 魏清睁开朦胧的睡眼看着李秀秀,声音微哑,“李秀秀同志,我什么人设啊?” 李秀秀蹙着眉思索了片刻,她觉得魏清一直是冷面纯爱战士,从别人口中听来的魏清是不苟言笑的优秀青年,甚至村子里同龄长大的孩子都对他知之甚少,但是到了她这里除了纯爱战士,甚至还有点狗里狗气的。 李秀秀眨了眨眼,她别了别垂下来的头发,看着魏清问道:“你之前跟你娘说的那个谎,是不是打算让它成真?” 魏清勾唇笑了起来,“这都被你发现了。” 李秀秀继续说:“你对何顺年散发出那么大的恶意,总不能是因为秀秀在同你成婚之前,跟你叫板说我喜欢何顺年,我要追求爱情,我要追求自由。” 魏清脸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随即说道:“你觉得秀秀可能会追求爱情和自由吗?” 李秀秀面色有些凝重,“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她大概不会这么想,但是我会这么做。” “但是秀秀确实跟我这么说过。”魏清面无表情地掀开被子起身,“你再睡会吧,我去趟厕所。” 李秀秀呆坐在床上,按照她对山岗村的女孩们的观察,原主不可能会对魏清说出那种话,她根本不会想到自由和爱情这个方面,没有人会给她传递这种思想,除非 李秀秀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或许原主也曾经穿到她在二十一世纪的身体里,接受过当时先进文化的冲击,所以才有可能对魏清说出那种话。 但是,李秀秀对于自己从小到大的记忆并没有感觉到缺失,或者是曾经做出什么不符合自己作风和习惯的事情,她的整个人生都是开心快乐,充满阳光的。 恰逢魏清回来,李秀秀出声问道:“魏清,秀秀是个怎样的人?” 魏清看向坐在床上的李秀秀,缓声说:“她因为说话少,村里人都叫她小哑女,她是李叔一手带大的。婚前我跟她接触过几次,她给我的感觉跟听说的并不一样,她开朗乐观有追求,就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李秀秀蹙眉,她起身从床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魏清,有了床高的加持,她能轻而易举地俯视魏清,这样她在气势上就高了魏清一头。 “你的意思是我在骗你?你觉得我就是这个世界的李秀秀,所以你才那么提防何顺年?” 魏清垂眸,他没有去看李秀秀那双眼睛,没由来的开始心虚,“现在的你,跟我认识的大学里的李秀秀,或者婚前我所接触的李秀秀,是一样的。” 李秀秀的眉毛深深地皱了起来,“那我应该是哪个李秀秀?” 魏清见李秀秀脚下虚浮,像是要摔倒的样子,伸手扶住了她的腰,“就像我之前说的,无论是哪个秀秀,你只管过好当下。” 李秀秀垂眸看着魏清,心中蔓延出不知是疼惜还是怜惜的感觉,她伸手拨了拨魏清有些凌乱的头发,“你喜欢的可是你所遇见的大学里的李秀秀,你不怕我是这个年代的李秀秀吗?虽然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犯迷糊。” 魏清借着李秀秀注意力在别处的功夫,手臂用力将她拉近,完成了他们第一个不伦不类的拥抱,“但是婚都结了,你是哪个秀秀,我都会照顾你,对你负责的。” 李秀秀闻声,一把推开魏清,自己却因为惯例摔在了床上,“混小子,我以为你是什么纯爱战士呢,原来两个都想要,贪心不足蛇吞象啊,小心撑破肚皮。” 魏清神情无奈地看着李秀秀,“那怎么办?你能给我想个法子吗?总不能因为你是这个时代的李秀秀,我就不对你负责?而且,当初同我结婚的就是这个时代的李秀秀啊。我知道这不是你愿意的,你也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但是不妨试着接受我一下?或许你会觉得,我其实还不错?” 李秀秀看着魏清的眼睛,他的眼睛长得十分的漂亮,笑若桃花瓣,偏偏他又不是个爱笑的性格,李秀秀鬼使神差地朝着魏清勾了勾手指,见他凑过来便用伤手勾住了他的脖颈。 “弟弟,接过吻吗?”说完,李秀秀便合上双眸,吻住了魏清的双唇,她也是个新手,只能慢慢地摸索,从轻蹭到张嘴吮吸,她把曾经在偶像剧里看到的接吻方式全用在魏清身上了。 李秀秀忍不住腹诽道:豁出去了,等我后悔了,可千万说我是个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女。 魏清身体一僵,很快便明白过来李秀秀在做什么,他如愿以偿地将李秀秀的身体拉向自己,再将她压入床铺之中,他模仿着李秀秀的动作反守为攻。 李秀秀觉得自己的大脑开始犯迷糊,魏清学东西很快,根本不需要她再继续引导,她可以如愿以偿地走回神,突然胸前出现的触感让她回神。 李秀秀推了推魏清,她偏开头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忍不住骂道:“你这个打蛇随棍上的混小子。” 魏清顺着李秀秀偏开的头,一连串地亲吻着她的脸颊和脖颈,片刻后才起身,忍不住又吻了吻李秀秀红肿的双唇,问道:“秀秀,你刚刚走神了,这样算接受我了吗?” 李秀秀推开魏清起身,她伸手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让你亲几下,摸两把就算接受你了?你也太纯情了吧。” 魏清蹙眉,义正言辞地说:“不行,你要对我负责。” “你损失什么了,我要对你负责,我要你身子了?” 李秀秀从抽屉里翻到招待所准备的梳子,将自己的长发梳开,重新辫成辫子,见魏清依旧在原地傻愣着,忍不住催促道:“赶紧穿衣服回去了,指不定又要怎样挨骂呢。” 魏清上前俯身把李秀秀抱了起来,以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轻声说:“秀秀,生个孩子吧。” “生个屁!” 第15章 第十五章 李秀秀立刻拒绝道:“不生,整天上工就累死了,还生孩子呢,又疼又麻烦,坚决不生。” 魏清无奈地笑了一声,他亲了亲李秀秀的脸颊,“不生就不生吧。” 从这天开始,李秀秀发觉魏清多了个臭毛病,只要四周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时,他便非常喜欢凑过来讨吻,有段时间李秀秀只想躲着他走,晚上又不得不面对他。 李秀秀秉持着输人不能输架势的理念,每每都用恶劣的语气调侃魏清,看着魏清鲜红欲滴的耳廓,她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 两人到家时,魏二婶子急忙迎了上来,神情焦急地问道:“怎么回事啊?发生什么事情了,要不是那女知青送鸡蛋来我还不知道呢,伤得重不重啊,孩子要不要紧啊?” 李秀秀看了一眼魏清,又看着等她回答的魏二婶子和魏二叔,随后毫无愧疚地说:“没了。” 魏二婶子闻声,立刻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天爷啊,我们魏家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魏二叔闻声也摇着头进了屋。 四喜上前将魏二婶子扶了起来,“娘,您别难过了,秀秀还年轻,只要养好身子,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魏二婶子狠狠地拍了拍大腿,“作孽啊,作孽啊。” 李秀秀眨了眨眼睛,随后她看了一眼魏清,不知道该对魏二婶子说什么安慰的话,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拎了门口何云送回来的锄头,准备去田里翻地。 魏二婶子大喊道:“秀秀,你干嘛去?” 李秀秀一头雾水地说:“上工啊。” 魏二婶子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魏清,赶紧让你媳妇去屋里歇着,小月子也不能马虎,养好了身体才能给我们老魏家生个大胖小子。” 李秀秀就这样被关在屋里半个多月,除了中途去医务室拆了个线,顺便将魏清的另一只鞋子做了出来。 这天夜里,李秀秀趁着魏二叔和魏二婶子睡了,悄悄到厨房烧了热水洗澡,她擦着头发回房间时,魏清还在看书。 李秀秀忍不住抱怨道:“为了一个假孩子,作孽的那个人是我好不好?” “衣服穿好,当心着凉。”魏清起身从柜子上取了件棉衣披在了李秀秀的肩上,“正好你的手伤着了,在家里休息休息,权当养伤了。” 李秀秀问道:“我分配到的那块地怎么办啊?” 魏清说:“我已经替你翻过了,工分算你的。” 李秀秀闻声笑嘻嘻地凑到了魏清身边,“小清哥,你真好呀。” 魏清应了一声,低头继续看着手里的课本。 李秀秀低头看着魏清手中的书,正好是《岳阳楼记》那篇古文,接着她说:“我手好了,准备明天去找李队长报道了,我可不愿意天天待在家里,我看明天你娘给给我喝偏方了。” 魏清头也不抬地说:“去吧,让李队长分你一些上山割猪草的活。” 李秀秀见状,眉毛微挑,心里有些不开心,她趴到魏清的后背上,轻声说:“你喜欢这篇古文?我比较喜欢《滕王阁序》,考大学的话想学什么专业啊?” 魏清思索了片刻,接着抬头看向李秀秀,“你有什么推荐吗?” 李秀秀看了一眼那句高考必背句,“马哲与思教怎么样?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算了,改天再跟你说吧,我困了。”说完,她便打了个哈欠,这几天赵晓娜带来的鸡蛋几乎全进了她的肚子里,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不仅长了肉,脸色也好看了起来,而且也开始犯懒病。 李秀秀接着便想到了好吃懒做这个词,这个苗头仅是一瞬便被自己否决了,她这怎么能叫好吃懒做呢,明明是在养伤,她之前可是名副其实的卷王啊,卷王怎么会偷懒?不存在的! 第二日,李秀秀便去李春生那里报道,领了任务后便背了篓子和镰刀上了山。 这个时候正是踏青的好时机,山上万物复苏,春风微暖,刺目的太阳光只需要用草帽遮一遮。 李秀秀在割猪草的时候,发现了一颗羊奶果树,便摘了一些准备送给原主的父亲泡酒,又在山上捡了些树枝回去当柴火。 晌午的时候,李秀秀把割来的猪草送到生产队,随后便拎着柴火和大半篓子羊奶果去了李二响家。 何顺年正坐在门口洗菜,见李秀秀来了便将盆里的脏水泼向一边,“秀秀来了。” 李秀秀自从猜对了那句话,想到何顺年时总会觉得有些尴尬,她对何顺年的印象仅仅停留在这个人不错,现下却已经变成了原主的前暗恋对象,也不知道二人有没有交换真心之类的实质性进展,那她替人尴尬的老毛病准得犯。 李秀秀硬着头皮说:“顺年哥,在忙啊,听说润年哥要结婚了。” “是啊,隔壁村的那姑娘月底便要嫁过来。”何顺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将青菜扔进盆子里,“魏清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中午在这边吃吗?” 李秀秀摇了摇头,“不了,我上山割猪草的时候,看到了有羊奶果树,想着给我爹泡酒喝。” 何顺年闻声从李秀秀后背的背篓里抓了一大把羊奶果,“既然这样,我就不招待你了,这个时间二响叔估计早就睡了。” “那我去看一眼。”说完,李秀秀便背着竹篓进了门,心里有种溜之大吉的轻松感,她虽然不明白原主的心思,但是她现下只想敞开心扉接纳魏清,其余的人门都没有。 “爹,睡了吗?” 李秀秀高呼了一声,然后将手里捡来的树枝扔进了厨房,又从水缸里打了水将羊奶果洗净,顺手洗了泡在盆子里的衣服,直到晾晒到阳光底下时也没见李二响回应。 于是,李秀秀擦干了手往屋里走去,之间李二响吃了饭早就倚在床上打起了呼噜。 李秀秀从一旁扯了条薄被盖在了他身上,随后便拎起背篓走了出去。 魏清听到上工铃声,取了外套正准备出门,便看到李秀秀嘴里塞得满满的,一手抓了个窝头进门找水。 魏清见状急忙摸了一旁的水杯递给她,“去哪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李秀秀捶了捶胸膛,将塞得不上不下的窝头咽了下去,“去秀秀爹那里去了,我在山上的时候发现了棵羊奶果树,就摘了些给他送过去泡酒。” 魏清问道:“羊奶果有我的份儿吗?” “你吃啊?”李秀秀喝了一大口水,“你吃得话我下午再给你摘去,山上还有不少呢。” 魏清见李秀秀狼吞虎咽的样子,又拿起暖水瓶给她添了水,“慢点吃,当心噎着。” 李秀秀吞下最后一口窝头,灌了大半杯子水便拎着镰刀和篓子出门,“我不跟你说了,下午时间该不够了,我得走了,晚上见。” 魏清欲言又止地看着李秀秀飞一般地出了门,然后收拾了一番自己的东西,也骑着自行车去了供销社,现下正值春季有了不少的稀罕物件,他要去做记录。 李秀秀走到村口的时候便看到了同样背着竹篓的赵晓娜。 “秀秀,你终于来了。” 赵晓娜跑上来挽住李秀秀的手臂,“我为了跟你一起割猪草,特意跟人换了换,要不然都见不到你了。” 李秀秀笑着问道:“怎么样,最近过得如何?” 赵晓娜瘪了瘪嘴,“也就那样吧,秀秀我跟你说,你可千万不能跟别人说,我很快就能回去了,上面出政策了,我们这些知青啊,年底就可以返城了。” “真的啊?”李秀秀故作惊喜地说,“那可太好了,你可以回去跟家人团聚了,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赵晓娜已经在畅想未来的生活了,“我要先找个工作,然后看看能不能读书,再继续去读书。对了,我托魏二婶子给你的东西,你收到了吗?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走吧。” 李秀秀尴尬地笑了笑,“那个东西啊,我看过了,但是我不能跟你一起走。” 赵晓娜蹙眉,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啊?难道你想一辈子留在这里吗?现在发展的这么好,你应该出去看看,是不是魏清不让你出去?” 李秀秀看了一眼赵晓娜,随即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那些材料被我婆母发现了,撕碎后扔了。” 赵晓娜大惊失色,不满地控诉道:“怎么能这样,那可是我给你的东西啊,她怎么这样啊,随便翻人东西,这样也罢了,怎么还撕了呢?!我可是给我爸写了很多信才求来的。” 李秀秀安抚地笑了笑,她拍了拍赵晓娜的手,“好了,我都没好好谢谢你,你看你又是腊肉又是鸡蛋,又是那些材料的。” 赵晓娜从背篓里取出镰刀,弯腰开始割猪草,“哎呀,秀秀你就别再谢我了,那些都算不上什么好东西的,你可别忘了,你救了我的命。” “好啦,我以后不提谢你了,你也别把我救过你的命挂在嘴边了。”李秀秀弯腰扎好裤腿,然后开始割猪草,“你记得把裤腿扎好,春天虫子多,别被咬了。” “好嘞。” 李秀秀割完猪草后又薅了几把羊奶果装在竹篓里,随后两个才结伴往生产队走,这些新鲜猪草要尽快铡成碎末,然后掺到猪食里,再拎去猪棚喂猪。 赵晓娜拎着捅进猪棚时,已经自觉地将鼻子捏了起来,“可真臭啊,哪次进来哪次觉得猪棚臭,到底有没有人在打扫猪棚啊。” 猪仔们听到人声,嚎叫着缩成一团,离着喂食口远了一些,直到将猪食舀到槽子里才蜂拥而上地抢吃。 李秀秀记着李春生的嘱咐,一个猪食槽里要放三瓢猪食,大猪要放五瓢,“动作快点,喂完就能出去了。” 赵晓娜抱怨道:“看来今晚还得找地方洗澡,喂完猪后估计头发都是臭的。” 李秀秀闻声拎起自己的发梢闻了闻,还是昨晚的洗头膏的味道,赵晓娜见状凑了过来也跟着闻了闻。 “好香啊,秀秀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膏啊?” 李秀秀回道:“家里本来就有的,魏清从供销社拿回来的吧,海鸥牌的。” 赵晓娜眼神羡慕地说:“秀秀,你好福气啊,海鸥牌的洗发膏可不便宜啊,魏会计对你可真好。” “你想多了,我们家洗头都用这个呢。”李秀秀想着魏清的事情,便随口问道:“晓娜,你家里兄弟姐妹几个啊?” 赵晓娜不疑有他地说:“三个,我老小。听大哥说我还有个哥哥,不过很小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所以现在是两个。” 李秀秀抿了抿嘴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哥哥应该很疼你吧,还有你爸妈。” “是啊,毕竟我老小嘛,我大哥比我大不少岁,现在都工作好几年了。”说着,赵晓娜迅速喂完了猪,然后拉着李秀秀出了猪棚,她将猪食桶拎到水缸旁准备冲洗。 “秀秀啊,这猪棚可太臭了,我们明天做点别的吧,去翻地也比喂猪好啊。” 李秀秀低头冲刷着猪食桶,随口应下,“好啊,不过你可要戴个草帽,晌午的太阳能晒死个人。” 赵晓娜捂了捂脸,“那是肯定的啊,我还要穿长袖呢,要不等过年回去的时候,我大哥肯定会笑我黑的。” 李秀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归整好工具,准备下工。 两人在生产队门口分开,赵晓娜跟着从田里回来的知青们一同回了知青所,李秀秀见供销社还开着门,想着魏清还没结束工作便走了进去。 王丰源头也不抬地说:“现在盘点,暂时不卖东西了。” 李秀秀说:“我找魏清,他还没回去吧。” “秀秀啊,魏清在仓库呢,我给你喊他去。” 王丰源不等李秀秀开口阻止,便一溜烟地去了后面的仓库。 王丰源一边推着魏清出来,一边说:“时间也不早了,整得也差不多了,小秀都来了,你就跟她一起回去吧,一会我来锁门就行,去吧去吧。” 魏清说:“王哥,这不合适。” “合适合适,上次你嫂子来找我,你不是也让我早回去了嘛。”王丰源说,“去吧去吧,反正你的活都完成了,回去吃饭吧,别让小秀饿肚子。” 魏清看了一眼李秀秀,随即朝着王丰源点了点头,“王哥,我们就先回去了。” “去吧。” 魏清蹬开自行车的车撑,然后让李秀秀坐了上来,载着她便往回走。 李秀秀圈着魏清的腰,开口道:“小清哥,今天下午赵晓娜跟我一起去割的猪草,她是不是你亲妹妹啊?” 第16章 第十六章 魏清声音冷淡,“我不知道。” 李秀秀歪头贴在魏清的后背上,闷闷不乐地说:“就知道你不愿意说,我今天下午听赵晓娜说自己家里的事时,我心里真的好难过啊,原本你也可以这么幸福的,但是你亲生父母为什么这么做啊?” 魏清伸手攥住了李秀秀的手,“我觉得现在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李秀秀撞了撞魏清的后背,“傻小子,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都不明白门路有多么的重要。我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宿舍里的舍友一毕业都能入职大企业,我只能一家一家的投递简历,看着别人在朋友圈里秀生活,我只有羡慕的份。” 魏清毫不留情地评价道:“那你还蛮有虚荣心的。” 李秀秀闻声却没有去捶打魏清,而是双臂紧紧地环绕住他的腰,“有虚荣心怎么啦,谁还没点虚荣心啊。我以我的母校为荣,我母校估计以我为耻,我那么努力,考最好的大学,结果却混的那么差,我心里落差大啊。现在搞这么一遭,倒退了这么多年,我落差更大了。” 魏清安抚道:“秀秀,又没人逼你,干嘛让自己活得那么累,差不多就可以了,你能考上那么好的学校已经很棒了。” 李秀秀声音低落地说:“你读没读过孔乙己?以后有时间可以读一下,到时候你就明白了。可以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我努力上学,为得就是将来可以朝九晚五坐办公室,但是我因为找不到工作去工厂从一线员工做起,我就会怀疑我当初的努力到底有什么用,明明初中毕业就可以做一线,我为什么还要去考个大学?” “有钱多花点,没钱少花点,选个让自己舒服的活法,而不是去选哪个统一标准。”魏清说,“人口这么多,所有人都去选择同一种活法,不就卷起来了。” “你说的倒是轻巧,碎银几两难倒英雄汉啊。”说完,李秀秀见到了家门口,便下车去将大门打开,好让魏清将自行车搬进来。 这时,四喜从厨房里冲了出来,跑到旱厕里干呕了起来。 魏二婶子一脸惊喜地从北屋跟了出来,她伸手拍了拍四喜的后背,“四喜,你这是有了吗?” 四喜红着眼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就是做饭的时候闻着猪油味想吐。” 魏二婶子笑呵呵地说:“那就是有了啊,哎呦,四喜啊,你终于有了,我们老魏家终于有后了。” 李秀秀闻声眼睛都亮了起来,如果四喜有了孩子,说不定这个孩子就是大佬啊,马上就要跟大佬见面了,还能帮大佬的亲妈规避一下死亡,凭着这股高兴劲,她包揽了家里的晚饭,让四喜去屋里休息。 魏河的腿已经好了,下工回来的时候听说了这个消息,兴奋地将四喜抱起来转了一圈,得了魏二婶子一顿呵斥。 李秀秀的高兴一直持续到了晚上睡觉前,魏清倒洗脚水回来时,她还在哼歌。 “四喜嫂子有了,你这么高兴?” 李秀秀拿梳子顺着自己的发尾,“是啊,你可不懂我的高兴。”说完,她便觉得身体腾空,慌忙把梳子放在了桌上,生怕掉到地上给摔断了,魏二婶子又该呲她毛手毛脚了。 “你喜欢孩子?”魏清问道,“为什么我们自己不生一个?” 李秀秀屁股沾上床铺,挪动着去了里侧,“谁跟你说我喜欢孩子啊,看别人生了孩子,我稀罕稀罕就行了,真要我自己生,我是拒绝的。” 魏清将身上的衬衫脱了下来,然后挂到了一旁的衣架上,熄了油灯才问道:“为什么?” “我这个人既怕疼又怕麻烦,照顾孩子多麻烦啊,你也不想读大学的时候,身后跟着个小拖油瓶吧。” 李秀秀展开被子盖到身上,现下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是昼夜温差有点大,即便是魏清已经换了薄被,她依旧盖着厚厚的棉被,因为入夜后实在是太冷了。 魏清趁机掀开李秀秀的被子钻了进去,趁她挣扎的功夫,按着她受伤的手掌捏了捏,“既然怕疼,伤到手的时候为什么不跟我说疼?” 李秀秀觉得自己被魏清圈在怀中,连动都无法动弹,只能妥协道:“跟你说了,这疼你能替我分担吗?除了平添担心,又带来不了什么。你快出去,挤死我了。” 魏清收紧了手臂,将李秀秀圈得更紧了,他能感觉到怀中女孩逐渐柔软的身体,忍不住探头吻了吻她耳后的肌肤。 “色胚,就知道占我便宜。” 李秀秀倒吸了一口凉气,感受着魏清的手在身上不住地游走,魏清虽然是供销社的会计,但是手上的老茧一点都不比整日下地的庄稼汉少,又厚又硬。 李秀秀按住魏清的手,忍不住抱怨道:“你这是整天练铁砂掌啊。” 魏清停了手上的动作,低声笑了起来,“都这个时候了,能不能少说几句。” “我知道,我浪漫过敏。”李秀秀将魏清的手从自己的衣服里拿了出来,“可以了吧,要不你自己解决一下?” 魏清起身亲了亲李秀秀的脸颊,然后披着外套出了屋,等他回来时,李秀秀已经给他铺好了床。 “睡吧。” 李秀秀撑着上半身看着魏清,“我都忘了件事。” “什么?”说完,魏清伸手别了别李秀秀垂下来的长发。 “羊奶果,你今天中午不是要嘛,我摘回来,今晚给忙忘了。”李秀秀便准备起身,“我要去洗干净,晾起来,要不一晚上再给闷坏了。” 魏清将李秀秀按回被子里,“外面风凉,你休息吧,我去洗。” 李秀秀笑嘻嘻地上前捧着魏清的脸,探头吻了吻他的嘴唇才说:“小清哥,辛苦你了。” 魏清套了条裤子便出门去,他从门洞里拎出李秀秀背的竹篓子,然后将里面的羊奶果倒进了盆子里,从水缸里舀了水去冲洗,他将一颗红彤彤的羊奶果放进嘴里,酸甜味顿时在唇齿间蔓延了开来,软软糯糯的口感,咽下后只剩下了涩口感。 魏清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将羊奶果晾好,擦了擦手上的水,夜空中的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就像他对李秀秀说的话,现在也没什么不好的。 第二日中午,李秀秀扛着锄头回来时,正巧在门口遇到了何顺年。 “顺年哥?来找我吗?” 何顺年闻声咧嘴笑了起来,他拎起手中的两只大草鲤,“二响叔让我给你送来的。” 李秀秀眨了眨眼,看了一眼那两只新鲜的草鲤,“他自己怎么不留着吃?”说完,她便伸手接了过来。 “他钓了不少呢。”何顺年说,“就这样吧,你先留步,我家里还有事就不同你多聊了。” 李秀秀点了点头,跟何顺年道别,又把目光放到了手中的那两只草鲤上,有些摸不清李二响的意思,这是原主的爹对于她昨日洗衣服,晾晒羊奶果的谢礼吗? 李秀秀放下锄头拍了拍脸,亲爹给自己亲闺女东西而已,是她想得太多了。 自从四喜害喜之后,魏二婶子便包揽了她的放羊的工作,让她在家里好好的休息,一日三餐的工作便落到了李秀秀身上,她推开门将锄头依靠在门洞的角落里,随后又取了盆子在天井里处理这两条鱼,准备一条中午做鱼汤,另一条腌起来防腐。 四喜闻声从房里走了出来,她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便准备去帮李秀秀的忙。 李秀秀笑着说:“四喜嫂子,你去休息吧,我自己来就行,女人头三个月尤为重要,你可千万不能累着啊。” 四喜讪讪地一笑,“我也总不能一直待在屋里啊。” 李秀秀说:“你现在可是咱家大功臣呀。” 四喜抿了抿嘴唇,她伸手安抚般地拍了拍李秀秀的手臂,“别担心,你和小清哥还年轻,等身体养好了,孩子很快就会有的。” 屁嘞,巴不得没有。 李秀秀觉得可能自己的抱怨声太大,变现到了脸上,因为她看到四喜的脸色变得有些惊诧,接着她便笑着说:“我们不急,上一个孩子可能是我们还没有做好准备吧,掉了就掉了吧。小清哥也觉得自己年纪还小,现在要孩子太早。” 四喜惊讶地看着李秀秀,“还早嘞,隔壁的三丫头家,今年比小清哥大一岁,孩子都三个了。” 李秀秀尴尬地一笑,不知道这是把女人当母猪养,还是当媳妇疼,在她之前的那个年代,二十一岁还是上大学的年纪,心里装着恋爱、自由和毕业,谁会去想生孩子啊,房价那么贵,物价那么高,月嫂那么少,养孩子那么麻烦。 李秀秀惊恐地摇了摇头,只要想到那些事情,她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于是将四喜打发走,“嫂子,厨房油烟重,你先回房吧。”说完,她便端着盆子逃一般地溜进了厨房。 李秀秀进到厨房先是拿毛巾擦干了自己的手,这种季节的水虽然没有冬天那么夸张,但是依旧冰得人手疼,她熟练烧火开锅做鱼汤,将剩下的那条鱼放了葱姜去腥,培上一把粗盐扔盆子里腌制着。 魏清撩开门帘进厨房时,李秀秀正在摘着茼蒿上的烂叶子。 “回来了,想扔鱼汤里还是炒着吃?”李秀秀说,“要是想炒着吃的话,就帮我剥几瓣蒜。” 魏清找到蒜后,蹲在李秀秀对面开始剥蒜,“切片还是切沫?” 李秀秀说:“切片。” 魏清突然从口袋里摸了个小盒递给李秀秀。 李秀秀不等魏清开口,便张嘴调侃,“什么啊,还找了个盒子,现在盛求婚戒指的盒子可高尚了,可不是你这种小铁盒。”说完,她往围裙上擦了擦手,故意屈指敲了敲那只小铁盒。 魏清神情有些无奈地说:“秀秀,你生日要到了。” 李秀秀不以为然地说:“是我的生日啊,还是秀秀” 李秀秀脸上的调侃之色一僵,她舔了舔嘴唇,然后抬头看向魏清,将手里的茼蒿扔回盆子里,谄媚地笑着贴近魏清,摸过他手中的盒子捧在掌心,“给我的啊,我的生日礼物啊。” 魏清点了点头。 “是什么啊?我能打开看看吗?” 李秀秀迫不及待地看着手中的小铁盒,“这里面能装什么啊?” 魏清问道:“你希望它装着什么?” 李秀秀估量了一番小铁盒的重量以及长度,然后说:“我啊,我希望里面装得是那种小卡子,我见有些知青带了那种带着水晶蝴蝶的卡子,我最近长了些碎头发出来,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 魏清说:“是卡子,但不是蝴蝶卡子。” 李秀秀拨开盒盖,里面确实不是蝴蝶卡子,而是像是羊奶果一样的红果子,末端坠着绿叶,看起来比较的喜庆,她捋了捋碎发,用卡子别了起来。 “小清哥,好看吗?” 魏清伸手摸了摸李秀秀的头发,有些失神地说:“好看。” “哎,我的鱼汤。” 李秀秀急忙转身,掀开锅盖用勺子撑了一下锅里的鲤鱼,鱼汤已经煮得发白,香味伴随着热气滚滚而来。 “快,帮忙,把窝头和地瓜热上,我要炒菜,要不一会该到上工时间了,就没时间吃饭了。” 魏清应了一声便开始给李秀秀打下手,他真觉得现在没什么不好的,他经常这么安慰自己。 第17章 第十七章 夜间,李秀秀擦着头发进屋,见魏清点着油灯看书,便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不开灯啊,点油灯多费眼睛啊。” “用电花钱。”魏清见李秀秀走近,伸手碾了碾她濡湿的发梢,“当心着凉。” 李秀秀扯着自己的汗衫领子抖了抖,又低头闻了闻,“可是干一天的农活真的很容易出汗哎,而且身上还容易发臭。” 魏清按着李秀秀的后背靠近,探头蹭了蹭她的胸口,“不臭,很香。” “色胚!都洗干净了,再臭可就麻烦了。”李秀秀伸手推开魏清,坐在床沿继续擦头发,“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教委报名啊,今年还要不要考?” 魏清低头看着手中的书,手指碾了碾书页边角,“明年再说吧,感觉并没有复习好。” 李秀秀摸了一颗盛在碗里的羊奶果,放在嘴里嚼了嚼,“你自己计划着来,其实我也不知道恢复高考第一年会考什么内容,如果明年考的话,刚好能看看今年的考试内容,还能确定一下重点的范围。” 魏清还不等开口回话,却听到李秀秀说,“这个玩意这么涩口吗?像是啃了一口生黄瓜。” “不好吃吗?”说着,魏清从桌前起身,也拿了颗羊奶果吃,其实羊奶果并没有李秀秀说的那么难吃,只是大部分人初尝并不习惯而已,就像是酸枣,大部分时候入口都是酸的,只有熟成红到发烂的样子时,才能吃出一股甜味。 李秀秀砸吧了砸吧嘴,又舔了舔嘴角,才觉得嘴里的涩味有所缓解,“这比草莓樱桃圣女果差多了,怎么了?” 魏清见李秀秀看过来,很快错开视线看向别处,不自觉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没什么。” 李秀秀心中顿时了然,她跪立在床上,伸手摸了摸魏清发红的耳廓,笑着调侃道:“小清哥,你这人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刚刚想什么呢?” 魏清伸手将李秀秀拢在怀中,抚摸着她潮湿的头发,“没想什么。” 李秀秀见状伸手把手中的毛巾塞在了魏清的手里,“你用手可擦不干我的头发,得用毛巾擦。” 魏清笑了一声,随即扶着李秀秀坐好,他转身坐在旁侧擦拭起李秀秀的长发。 李秀秀提醒道:“手劲可不能太重,会把头发擦坏的,而且要顺着擦,可不能逆着擦,要不全擦毛了。” “好。” 魏清放缓了手劲,按照李秀秀的说法一点一点地顺着她的长发。 原主的头发很长,几乎近腰的长度,李秀秀虽然觉得头发太长有些碍事,但是也没想出什么对策去处理这头长发,而且辫起来也算十分的方便,所以她便也想体会一把长发及腰的感觉,可惜了现在这个年代,为了干活方便,几乎没有姑娘会把头发散开。 魏清擦好了李秀秀的头发,将毛巾扔到水盆架上,“想什么呢?” 李秀秀应景地打了个哈气,“想睡觉呢。” 魏清施力揪了揪李秀秀的长发,“后天何润年结婚。” 李秀秀顺势倒进了魏清的怀中,迷迷糊糊地说:“送礼?送钱?还送什么?现在怎么个随礼法?” 魏清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李秀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他很少有见哪家夫妻相处非常恩爱的,用李秀秀的说法是爱情都藏在细节和眼神里,但是他却觉不出其他人恩爱的细节,甚至是满怀爱意的眼神,比起夫妻,他觉得周围人更像是搭伙过日子的朋友,所以他在同秀秀结婚前,一点都不羡慕那些已经成家的人。 又或许大部分人都是含蓄的,但总归热烈的爱意藏不住。 李秀秀眯了一会,然后抬头去看魏清,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你又在想什么?”说完,她歪着头继续看魏清,片刻后才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李秀秀没有说话,反而捏着魏清的脸颊吻了上去,直到吻了片刻,她才发觉魏清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忆,李秀秀有些不满地捏了捏他的脸颊。 “真扫兴,你什么意思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秀秀。” 魏清张嘴呼喊道。 “怎么了?” “我想送你一样东西。” 李秀秀蹙着眉思索了片刻,随后挣扎着从魏清怀中跑了出去,“你要是送我孩子,我可不要,你最好找一个愿意要你孩子的人。”说完,她便迅速将床铺好,在钻进被窝之前,忍不住感叹道自己铺床的熟练。 李秀秀躺好后,拍了拍魏清的枕头说:“睡觉吧,小清哥哥。” “不是孩子,你不要就算了。”说完,魏清吹灭了油灯,脱了衬衫和外裤后躺好。 李秀秀凑到魏清身边,然后摸进他的被窝,伸手搂着他的腰说:“小清哥哥可真小气啊,不就是不要你的礼物嘛,生什么气啊,男孩子气量不能这么小的。而且你这么大的个子呢,身上又结实,怎么气量比我小指肚还小啊。”说完,她便摸索到魏清的手,用小指挠了挠他的手背。 魏清抓住李秀秀兴风作浪的手,语气无奈地说:“秀秀,别再闹了,睡觉吧。” 李秀秀笑了起来,“我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秀秀!” 李秀秀听着魏清委屈又不满的声音,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只可怜巴巴的大金毛模样。 李秀秀窃喜了一会,随后拍了拍魏清的手,“睡吧睡吧,晚安。” 隔日,李秀秀同魏清一起去参加了何润年的婚礼,也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那位大美人,她听说何润年和何顺年两个人是双胞胎,但是她并没有看出两个人的相似之处,哥哥看起来更加的沉稳,弟弟倒是相反,不过何润年和那位大美人站在一起是真的登对又养眼。 李秀秀也听到了周围人夸赞何润年好福气,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 李秀秀待了一会便觉得同周围有些格格不入,于是趁着没人注意便溜回了李二响家,见院子还有劈了一半的柴火,便拎了个马扎来劈柴。 李二响是被外面的热闹吵醒了,从屋里打着哈欠出来时看到的便是李秀秀在劈柴,“放那就行,一会我自己就劈了,你怎么不去那边热闹热闹啊。” “我差不多也给您劈完了。”李秀秀别了别耳边的碎发,头也不抬地说,“我不爱凑那热闹。” 李二响拎着酒瓶在门槛处坐了下来,“怎么样,魏家那小子对你还好吧。” “这大清早的,您就喝酒啊。” 李秀秀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木屑,然后到屋里泡了一杯淡茶端了出来,“少喝点茶,中午您想吃些什么啊?” 李二响笑呵呵地端过茶杯喝了一口,“吃席啊,邻居有席,为什么不吃?” “爹,您这个点去吃,估计就只剩人口水了。”李秀秀从厨房门后摘了围裙下来,“正好,我也没吃呢,今儿中午就咱爷俩吃吧。” 李二响点了点头,“行,你做什么爹吃什么。” 两人吃过晌午饭后,李二响便准备出门消食,李秀秀则留在家里内外打扫了一番。 李秀秀推开原主之前住过的房间,里面十分的干净,连一丝的灰尘都没有,看样子李二响也不像平日里看见的那般游手好闲,起码里里外外都十分的干净。 原主并没有在这里留下太多的东西,李秀秀甚至没有翻到一点有关原主是否曾经去过二十一世纪的证据,奇了怪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头雾水地坐在了床边。 李秀秀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目前能确定的是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李秀秀,因为她有所有关于二十一世纪的记忆,但是这里的李秀秀真的就只是天赋异禀吗? “二响叔,我给你送喜糖来了。” 何顺年一身酒气晃了进来,手里抓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布袋,里面装满了糖果和喜饼。 “秀秀?你怎么在这?” 何顺年撑着门框挠了挠头发,随后又嫌自己不清醒一般,伸手捶了捶脑袋,“方才我还找你来着。” 李秀秀突然觉得心脏一颤,没由来地害怕起来,她起身往门口走去,顺手将何顺年也推了出去,她可不想搞点什么狗血剧情出来,“我爹出去消食了,没在家里。顺年哥,东西给我吧,你喝多了,快回去休息吧,今天你们家可太累了。” 何顺年脚下转了个弯,他伸手抓住李秀秀的手腕,将她拉近自己,大着舌头说:“秀秀,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酒气扑面而来,李秀秀险些被何顺年的举动吓得肝胆俱裂,她慌忙抽出自己的手,推着何顺年往门口走,“有什么事等你酒醒了再说,你现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何顺年伸手将李秀秀拉到身前,“秀秀,你先别推我,我就说一句话。” 李秀秀余光瞥见门口似乎有人,便想快点打发走何顺年,就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你快点说。” “秀秀,我好羡慕我哥啊。”何顺年抓着李秀秀的肩膀晃了晃,“上次你说你喜欢我,想逃婚,想跟我私奔,我承认我是个胆小鬼,我退缩了那是因为我一直把你当妹妹,但是我最近想明白了,我不想当你哥哥了。” 李秀秀震惊地看着何顺年,张了张嘴说:“你没病吧?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提起来做什么,我跟你说我现在很幸福!” 何顺年酒精上天,整个人都觉得轻飘飘的,借着虚浮的双脚便打算往李秀秀身上倒,“秀秀,我后悔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疼你。” 李秀秀吓得慌忙往一旁躲去,何顺年这块头摔地上无所谓,他疼就疼去吧,但是摔李秀秀身上,容易把她这个小身板砸坏,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理念,她闪开了,也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魏清。 呸,什么走向,真狗血。 李秀秀随即便决定先示弱,她顿时挤出了几滴眼泪,抚着胸口,一脸惊恐地看着魏清,颤声说:“可吓死我了,这人怎么发酒疯啊?” 魏清见状上前环过李秀秀的肩膀,安抚道:“没事。” 何顺年倒地后便借着酒劲睡着了,留了一堆烂摊子给李秀秀。 李秀秀恨不得将何顺年的脑袋拧下来,本来魏清就对何顺年心怀芥蒂,何顺年整这么一出不就是明摆着要背刺她嘛。 李秀秀面色担忧地说:“小清哥,不准跟我闹脾气。” 魏清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李秀秀,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说话,不准装哑巴。”说完,李秀秀便伸手掐了一把魏清的侧腰,她讨厌遇事不说话的人,越是害怕无助的时候她便越需要交谈,魏清的默不作声带给她的只有恐惧没有心安。 李秀秀喋喋不休地说:“这事跟我没关系,我只想推他出来的,鬼知道他要胡说八道的,你信我还是不信我?” 等等。 李秀秀一个激灵,从一种急躁和害怕的心情中脱离了出来,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非像个恋爱脑一样,祈求魏清的理解,这不符合她的作风。 李二响消完食回来,刚跨进门槛便看到倒在地上的何顺年,“呦,这何家二小子怎么躺地上了?” 李秀秀看了一眼魏清,“我在跟你解释个什么劲,真没意思,今天脑袋容易短路。”说完,她踢了一脚地上的何顺年,俯身费力地将他扶了起来。 魏清见状急忙从李秀秀手中把何顺年接了过来,神情冷淡地说:“我送他过去吧。” 李二响见状,慢悠悠地走到李秀秀身边,“闺女,怎么了?跟魏家那小子闹别扭了?” 李秀秀往地上呸了一口,“谁跟他闹别扭啊,他自己跟自己别扭而已,还有何顺年那个瓜娃子,喝多了不好好睡觉,净会给人添堵。” 李二响笑着说:“知道爹为什么把你嫁给魏家那小子,而不是嫁给何小二了吧。” “爹,你可不能跟我说你图人家的东西。”说完,李秀秀便埋怨般地睨了李二响一眼。 李二响见状笑道:“哎,你都是做媳妇的人了,怎么还跟当闺女时一个脾气啊。你婆母没收拾你啊,可别说我没把你教好。爹知道你对何小二有意思,可是当魏家那小子来找我时,我就觉得他也不错,起码他有担当啊,而且他也给我做了保证。” 李秀秀神情不满地说:“动动嘴皮子的事,我也会做。魏清这个人闷的很,有时候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烦人。” 李二响闻声无奈地摇了摇头,指挥李秀秀说:“到屋里泡个茶,我跟你说道说道其中的这些门路。” 李秀秀扭头到屋里泡茶,然后端到天井里的小木桌上,“还有什么好说的啊,我就是烦他那个不爱跟人商量的样子。” 李二响喝了口热茶说:“闺女啊,我看中的是魏家小子的本性和人品,你说那什么情情爱爱的,都能归为一时冲动,能持续几年啊,踏踏实实能过日子,两个人合得来,这才能过一辈子,夫妻两个能好好的过一辈子,这就足够了。人这一辈子图得东西很多,实现得少啊,你觉得魏家那小子哪里不好啊,他能干,花花肠子少,对你也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 李秀秀端着茶杯发愣,片刻后才说:“我没不满意他。” 李二响问道:“那你还跟他使什么性子?” “哪家夫妻不吵架,我跟他使性子怎么了?谁让他气我来着?”李秀秀一口将热茶喝了下去,“谁知道何顺年喝多了还喜欢说胡话,我跟魏清解释的时候,他就轻飘飘地给我来了句没事,没事个头啊,你看他像没事的样子吗?” 李二响笑了起来,“这村里人谁不知道魏家那小子话少啊,你能指望他说什么啊?” 李秀秀犟了犟鼻子,“也就是你们觉得他话少,他在我面前话一点可不少。” “这不就挺好的,你到底还不满意他什么啊。”李二响见李秀秀想反驳,及时打断了她,“你满意你满意,爹知道你满意他,但是你现在还耍什么小性子啊?” 李秀秀张了张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之所以不安又耍小脾气,完全是因为她自己的原因。 “在爹面前说不出来就跟魏家小子说去吧,正好他来了,你们回去吧,我要回去睡一觉了,走得时候记得把门给我带上。”说无,李二响便往屋里走。 李秀秀扭头喊住了他,试探地说道:“爹,你有没有觉得我跟之前不一样了?” 李二响脚步一顿,看着李秀秀说:“你这孩子又在说什么胡话,你呀,别再像之前那样了,早给魏家那小子生个孩子,也好让我当姥爷。” 李秀秀听完李二响的话,顿时觉得如坠冰窟,她神情呆愣地看着李二响回了房,久久无法回神。 李二响的意思是他并不觉得现在的李秀秀跟之前的李秀秀有什么区别,也就是二十一世纪的李秀秀跟七十年代的李秀秀没有区别。 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难道会有两个一样的人吗? 魏清说:“秀秀,回去吧。” 李秀秀主动拉住魏清的手起身,“魏清,你方才在想什么啊?为什么不回我的话?” 第18章 第十八章 李秀秀见魏清一副不打算回答的样子,只能继续道:“你要是不说,等何顺年醒了,我就再去找他,大不了我们私奔。”说完,她便拉着魏清走出的家门,顺手将大门合了上来。 魏清说:“就在想你刚才说的事情。” 李秀秀神情一愣,随即看着魏清笑道:“你这人啊,真是有混蛋又傻。其实这个年代不信爱情,是因为爱情可贵,大家凑合一下就可以了,我那个年代啊,也是不信爱情的,因为爱情廉价,廉价到像是一次性的,但是爱情难得啊,偶尔被冲昏头感觉也不错。”说完,她便抱住魏清的手臂,两个人沿着小路往回走着。 “傻弟弟啊,我允许你较真,我也允许你犯别扭,因为我也是个较真的人。”李秀秀说,“但是你好歹也信信我吧,我这个人是比较热爱自由,不惧流言蜚语,因为这些东西在我那个年代并不能约束人。再说了,我又不是什么随便的人,你明白吗?” 魏清无奈地笑了笑,“我还一句话没说呢,你倒是说了一串,我是在想如果你要跟何顺年私奔,我该怎么留住你。” 李秀秀仰头看着魏清,笑着说:“我不跟何顺年私奔,要私奔也要跟你私奔,瞒着你爹娘,我们私奔到城里去。你安心复习,我去找个厂做女工,攒点钱我们就去广州发财,好不好?” 魏清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我要安心复习?你出去赚钱养家?” 李秀秀说:“知识就是力量啊,你要是也出来打工,还怎么考大学啊,白天打工晚上学习,多累啊。” 魏清说:“跟现在差不多。” 李秀秀笑而不语,心想着到时候有魏清受的,不要以为自己体力耗尽的时候,大脑还能正常运作。 两人刚到家便看到一家人匆匆忙忙地将四喜搬上板车,又拿了厚厚的棉被给她盖在身上,四喜则是脸色蜡黄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连嘴唇都泛着惨白。 李秀秀见状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魏二婶子焦急地说:“四喜突然就昏倒了,裤子上全是血啊,魏清,你赶紧到村头王叔那里借他的驴车,咱们把你嫂子送镇上的医院去,秀秀啊,你留下来看家哈。” 李秀秀点了点头,帮了把手之后就看着一家人推着四喜往村口走,等他们走后,李秀秀便觉得整个家里都静了下来,到了晚饭的时候她也只是随意地应付了几口,便一直在屋里等着。 因为家里没人,李秀秀也不敢独自一人睡觉,索性裹着了件外套在天井里坐着。 这个时候,万物复苏,夜里一静下来便能听到虫鸣声,李秀秀甚至能听到院子里老鼠跑来跑去的声音,她在警惕的同时还在想着魏二婶子的老鼠药不管用,院子里的老鼠也太猖狂了,不过回想一下,那包老鼠药连人都药不死,怎么能药死老鼠呢? 直到深夜,李秀秀被大门的声音惊醒,她下意识地觉得是小偷,转念一想应该是魏清回来了。 “魏清?” 李秀秀起身试探地喊了一声。 “秀秀?”魏清打开大门,将自行车搬了进来,“你怎么没睡?这么冷的天,你一直在等着?” 李秀秀摸索着上前握住魏清的手,焦急地问道:“吃过了吗?四喜嫂子怎么样啊?” 魏清神情凝重地说:“吃过了,回屋再说吧。” 李秀秀伸手打开屋里的电灯,从暖水瓶里倒了热水递给魏清,“从镇上骑回来的?冻坏了吧。” “不冷,倒是你一直在天井里坐着,傻不傻啊?”魏清接过杯子在手里捧着,“四喜嫂子的状况很不好,医生让准备后事。” 李秀秀震惊地看着魏清,“怎么会?她不是怀孕了吗?她还那么年轻。” 魏清摇了摇头,“不是孩子,是瘤子,据医生说肚子里没好地方了。” 李秀秀坐在魏清身边看着他,一时半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一直觉得死亡离她很远,尤其是爷爷奶奶都寿终正寝后,她更加觉得每个人都应该寿终正寝才是,却没想到疾病和死亡原来离这么近,就连起初她怀疑自己是白血病时,李秀秀都没有这么慌张过。 魏清将手中的杯子放在一旁,伸手将李秀秀冰凉的手拢在一起暖着,“秀秀,别怕。” 李秀秀抿了抿嘴唇,伸手抱住了魏清,闷声闷气地说:“小清哥,生命真的脆弱又短暂啊。” 魏清拍了拍李秀秀的肩膀,“秀秀,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虽然每个人都害怕得病。” 李秀秀曾经想过一个问题,人死后要被烧成骨灰,什么都留不下,那究竟跟原本地上的一抔黄土有什么区别?但是今天她明白了意义和值得这两个词的沉重性。 第二日一早,魏清醒来时,除了笼屉里早就做好的热饭外,家里并没有看到李秀秀的身影,正当他准备出门去寻时,便看到李秀秀推门走了进来,她摸了摸耳边的短发,在晨曦的光辉中笑得有些青涩。 “小清哥,我剪短发会不会不好看啊?” 魏清摇了摇头,上前摸了摸李秀秀的短发,她将那支红果卡子别在了耳畔的位置,看起来格外的乖巧,“为什么想着把头发剪了?” “给四喜嫂子治病用,如果治不好就缓解她的痛苦,让她能够舒服一点,吃得好一点。”李秀秀从口袋中把钱摸了出来,“二十一块五毛钱呢,那人见我头发好,多给了我一块五毛钱。如果你喜欢我长头发的样子,我还可以再留长。” 魏清摇了摇头,“这样也很好,怎样都好。” 李秀秀吃过早饭后,将短发随意地拢了一下便扛这锄头往田里走,在村口正巧遇到了同样去田里的何云,她看何云的样子应该是专门在村口等她的,大概是要打听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李秀秀对此并不介意,她迎上去跟何云打招呼,“何云,吃了吗?” “秀秀,你怎么把头发绞了啊,我都没敢认。”何云笑着说,“姐吃了,你吃了吗?” 李秀秀点了点头,“吃了,我嫂子病了,把头发绞了卖点钱。” 何云撞了撞李秀秀的肩膀,调侃道:“你把头发卖了这事,你家魏清没说什么啊?他愿意不?” 李秀秀面色一僵,随即尬笑着看着何云,“我自己留得头发,剪短还是留长,还要经过魏清的同意啊?” 何云叹了一声,“魏清还算是脾气好的,我隔壁那家嫂子,头发也是跟你那么长,娘家急着用钱,她便没跟她对象商量,直接把头发给绞了,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李秀秀一针见血地问道:“她对象发脾气是为了钱还是头发啊?” 何云讪讪地一笑,“这我就不知道了,对了,你嫂子病得严重吗?昨天我看到你公公婆婆,还有魏河哥一行人匆匆忙忙地往镇上去了。” 李秀秀说:“这件事啊,挺严重的。具体什么病,我也不太清楚,家里还没人回来呢。” 何云面色微变,惊讶地说:“这么严重啊,该咋治啊?” 李秀秀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 何云见状适时地说:“到地头上了,先忙吧,等你嫂子回来了,我再去看她。” “行。” 李秀秀在地里忙了一上午,然后晌午回去做午饭,她将锄头放在门洞里,摘了草帽,正准备喊魏清给她递条毛巾擦汗,却看到魏二叔和魏二婶子絮絮叨叨地从魏河房里走了出来。 魏二婶子抱怨道:“嫁进来几年了,粮食倒是吃了不少,一个蛋也不下,现下倒好,长了这么大的病,治都治不好。” “你少说几句吧。”魏二叔说,“秀秀,你回来了,怎么把头发绞了?” 李秀秀拨了拨汗湿的短发,点了点头说:“天气热了,短发方便。” 魏二婶子嘱咐道:“秀秀,你可不能像你四喜嫂子一样,光吃饭不下蛋。” 魏清腰上系着围裙,拿了条毛巾从厨房走了出来,他拉着李秀秀进了厨房,“你先做饭。”说完,他便拉下了厨房的帘子,继续炒着锅里的菜。 李秀秀拿着毛巾擦汗,低声问道:“还能治好吗?” 魏清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 “我去看看她。”说完,李秀秀便撩起厨房的帘子走了出去,然后趁着魏二叔魏二婶子回了房溜进了魏河的屋子。 四喜正倚在床头低声啜泣着,魏二婶子说话时根本没打算避着她,她现下不仅被病痛所折磨,还要被魏二婶子一个劲地奚落。 “嫂子,别难过了。”李秀秀说,“我大哥呢?” 四喜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村里有个瘸腿的中医,他去那人家里看看,想着抓些中药试试。” 李秀秀安抚般地一笑,随后将口袋里的钱拿出来给了四喜,“不管怎样,不能亏待了自己,手里有点钱会更有底气些。” 四喜震惊地看着李秀秀递过来的钱,惊讶地问道:“秀秀,你哪里来的钱啊?” 李秀秀撩了撩自己的短发,“我把自己的头发卖了。” 四喜说:“不行,秀秀这钱你自己拿着,嫂子活不了多久了,你不用把钱浪费在嫂子身上。” 李秀秀把四喜的手推了回去,“嫂子,你就拿着吧。昨天检查肯定没怎么吃好,我去看看饭做好了没,给你端屋里来吃。” 李秀秀刚出门便遇到了回来的魏河,便出声打了个招呼,“大哥回来了,中医请到了吗?” 魏河面带愁容地摇了摇头,“要等下午才能来,四喜心情好点了吗?” “大哥快去安慰安慰嫂子吧,这事放谁身上都会害怕的,况且娘又是那么个脾气。”说完,李秀秀便往厨房走,然后伸手接过魏清正要端出的盘子。 “当心烫。”魏清说,“钱都送过去了?” 李秀秀说:“送过去了,吃饭吧,要不一会要上工了。” 一家人默不作声地吃过中午饭后,离上工还有一段时间,李秀秀便在房间里研究如何让头发更利索一点,最终贴着头皮辫了两个麻花辫,这样即便是戴草帽也不会碍事。 魏清放下手中的课本,盯着李秀秀看了片刻后才问道:“今天上工累吗?” 李秀秀对着镜子比划了一番手里的卡子,最终还是选定了别耳畔的碎头发,“不累,地都翻完了,说要晾上一个下午,明天播种施肥,下午要去挑水浇麦苗。” 魏清伸手拨了拨李秀秀短短的发辫,“最近降温别贪凉。” 李秀秀打开魏清的手,“别动,我好不容易绑好的,头发太短了,根本辫不起来。” 魏清还想说些什么,便听到上工的铃声响了起来,只能弯腰亲了亲李秀秀的脸,然后准备出门。 李秀秀拎着草帽追了出来,“混小子,整天搞这么一套。” 魏清的动作迅速,搬了自行车便准备出门,李秀秀追出来时迈空了门槛,只能扶着自行车后座扑倒在地。 “这虽然过了年没多久,但是你这头磕得也太晚了些吧。” 魏清撑好自行车将李秀秀扶了起来,看了看她身上没有破皮流血的地方才放心,弯腰给她扫了扫裤子上的灰尘,“没事吧?” 李秀秀磕得膝盖生疼,半倚着魏清瞪了一眼何顺年,语气不满地说:“你来干嘛,还嫌害我害得不够惨吗?以后喝了酒少说话,多睡觉。” 何顺年尴尬地揉了揉鼻子,他将一网兜的苹果递给李秀秀,“这不是来给你赔礼道歉了嘛,你也不是小气的人,是我混蛋,喝醉了酒说胡话,我没那么个意思,我就一混蛋。” 李秀秀上前毫不客气地接过苹果挂在了门洞里。 何顺年看了一眼魏清,随后讪笑着说:“魏会计,你别放心上,我真的只把秀秀当妹妹,真的。” 魏清冷冷淡淡地应了一声,“马上就要上工了,就不请你进去坐坐了。” 何顺年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也要去忙了。” 李秀秀出来时,何顺年已经走了,她坐到了魏清的自行车后座上,“我膝盖疼,你把我送到村口。” 魏清估算了一下时间,“你坐稳了,我们时间不多。” 李秀秀笑着应下,双臂自然地搂紧了魏清的腰,不过刚上路,她便后悔了,魏清把自行车蹬得很快,现在的村里全是坑坑洼洼的黄土路,根本见不到一点水泥或者沥青。经过这一路的颠簸,李秀秀也明白了为什么说要致富先修路了,现在这路也太难走了吧。 魏清在村口处停下车子,“秀秀,到了。” “差点被你甩出去。”李秀秀说,“好了,我上工去了,你也别耽误了,拜拜。” 现下正是上工的时候,李秀秀的举动和语气引得周围人一阵窃笑,她一头雾水地看着周围的人,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她反而觉得自己的举动十分得正常,难道是她这个人看起来很好笑吗? 后来,等李秀秀看到何云时,才觉得自己的举动真是太正常不过了,但是在这个时候确实不太正常。 何云才是把丈夫是天的命令执行到淋漓尽致,至于李秀秀和魏清,在二十一世纪是正常的小情侣小夫妻,到了这个年代,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露骨,惹得周围人当热闹把他们看。 第19章 第十九章 晚饭是魏二婶子做的,李秀秀下工回家时,饭菜已经端上了桌,不过魏二婶子貌似心情很差,炒得菜齁咸。 李秀秀想起下午的事情,只想赶紧快扒几口菜然后到房里躲着,不去触魏二婶子的霉头。 饭桌上只有四个人,魏河为了照顾四喜,所以选择跟她一起在屋里吃饭。 魏二婶子絮絮叨叨地说:“娶个媳妇是为了照顾魏河的,现下倒好成魏河照顾她了,当时看着小姑娘健健康康的,谁知道娶回来就是个病秧子。” 魏二叔闷了一口酒,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少说几句吧,魏清,今天你哥不在,你陪我喝一杯。” 魏清应了一声,然后从一旁的柜子上取了个酒杯。 魏二婶子瞪了魏二叔一眼,接着又把目光投向了李秀秀,她笑着说:“秀秀啊,今天下午那个瘸腿中医来了,我也让他给你开了个调养身体的方子,从明儿开始,娘天天盯着你喝,让你早日给我们老魏家生个大胖小子。” 李秀秀震惊地抬起头,刚想张嘴说话却被窝头渣呛到,咳了个死去活来。 魏清试了试粥碗,然后推到了李秀秀面前,伸手帮她顺了顺气。 李秀秀红着眼睛看向魏二婶子,讪笑着说:“娘,我就不用了吧,我身体好着呢。” 魏二婶子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李秀秀的手,“要是身体好,早就有了,哪能等到现在还没消息,听娘的,那药啊,能让你快点有孩子。” 别等孩子还没有,到头来整出一身病来。 李秀秀尴尬地笑了笑便没再说话,她从未体会到催婚和催生的感觉,因为从来没人催过她,不过她经常听闻自己的同学或者是朋友被催婚,当时还觉得没有什么,果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今天算是结结实实的体会了一把,除了烦人便没再有什么想法了。 而且,李秀秀曾经给被催婚和催生的朋友出谋划策过,就是谁催就怼谁,朋友们当时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现在轮到她自己身上,果然她怼不出来,而且也明白了当时朋友们看她的眼神,估计觉得她是个蠢蛋。 尊老爱幼啊,传统美德啊,是非黑白对错啊,被道德给束缚了啊。长辈错啦,那也是对的。 李秀秀这种失落和无奈持续到了睡觉前,她仰躺在床上发呆,觉得好久都没有这么颓丧过了,乡下也有好处,生活节凑确实慢,风景宜人,美男在侧,就是吃得一般,而且美男有个烦人老妈整日催生。 李秀秀望着魏清幽幽地叹了口气。 魏清放下手中的书,有些不满地看向李秀秀,“你别拿那种欲求不满的表情看我。” 李秀秀闻声翻了个身,背对着魏清继续叹气。 “叹什么气?” 魏清凑到李秀秀身侧,伸手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 李秀秀推了推魏清的手,“走开,别烦我,我没洗澡。” 魏清低头闻了闻李秀秀的颈侧,“香的。” “之前我的一些朋友和同事分享他们被催生的经历时,我还不觉得有什么,当时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李秀秀说,“怎么就那么喜欢让女人生孩子呢,知不知道女人生孩子之后会产生各种各样的问题啊。” 魏清说:“不喜欢就不生,你把我娘说的话当耳旁风就行了。” 李秀秀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说完,她便转身看向魏清。 “小清哥。” “嗯?” “你喜欢孩子吗?” 魏清认真地思索了片刻,随后才说:“还可以吧,如果有了,就努力上工,没有的话,两个人也不错。” 李秀秀掰着手指说:“你看,生孩子之后,孩子晚上会哭闹,大人就会睡不好,然后现在没有尿不湿之类的东西,只能用那种循环使用的布垫,小孩的屎尿都在上面,没有洗衣机,要用手洗。而且,我还会脱发,变胖,身材走形,出现各类的身体小毛病。这些你都准备好了吗?你现在当然可以说你能够接受,但是事实摆在你眼前时,你真的还能接受吗?而且在我那个时代里,因为孩子的问题,离婚和出轨的人可太多了。” “出轨?”魏清伸手取过枕头来躺下,“是男方在外找其他的女人吗?” 李秀秀解释道:“男女都适用,就是对枕边人缺乏新鲜感,想出门找刺激了,防不胜防啦。” 魏清笑了一声,他伸手摸了摸李秀秀的头发,“事情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人不能这么做,这样做不道德,男人要担责。” 李秀秀伸手扯着魏清的领子将自己拉近,她看着魏清的眼睛说:“我这是在提点你呢,不能做些对不起我的事情,尤其是上大学之后,外面的世界精彩又刺激,漂亮姑娘多的是,像你这种长相的男生,出门很容易被骗的,你要是没忍住刺激,我就一脚蹬了你,毕竟男孩子是要有男德的。” 魏清看着李秀秀张牙舞爪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这村子里的姑娘媳妇也就你说话这么大胆。” 李秀秀说:“哼,我好着呢,谁娶了我,才是他的福气呢。” 魏清笑着说:“是我的福气。” 李秀秀伸手按了按魏清的喉结,“不过,我要再想想孩子的事情。” 魏清伸手拿下李秀秀的手,“想,想多久都行。” 李秀秀主要是害怕自己是大佬的亲妈,书里没有写明大佬的亲妈是怎么死的,有四喜的事情在先,她可不愿意年纪轻轻就死掉,而且死亡原因不明确,就无法合理规避,万一大佬的亲妈死于难产,这神仙也没法规避,羊水栓塞和大出血在这里年代就等于死刑。 而且生男生女一半一半的概率,如果生的是个女孩,自然就没有上述的烦恼,如果生的是个男孩,如果规避掉魏向南这个名字,是不是就能规避一切? 李秀秀抬眸看向魏清,她怎么也不觉得魏清像是那种会抛弃自己孩子的混蛋父亲,而且魏二叔和魏二婶子这么想要抱孙子,也不可能会让心心念念的孙子吃百家饭长大。 “小清哥,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好,都喜欢。”魏清低头在李秀秀的颈窝处蹭了蹭,“很晚了,睡觉吧。” 李秀秀托起魏清的脑袋,让他直视着自己,“我喜欢女孩,名字我来取好吗?” 魏清语气无奈地说:“秀秀,你再问下去,我会觉得你是在邀请我,毕竟我们都不算真正的夫妻。” 李秀秀眨了眨眼,接着一股脑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展开堆放在一旁的被褥,“睡觉了,睡觉了,快起来,我要铺床。”说完,她便推魏清下床,手脚麻利地将被褥铺好。 临睡前,李秀秀还是不放心地问道:“小清哥,你觉得生个女孩怎么样?” 魏清闻声,闭着眼钻进了李秀秀的怀中,“秀秀,生男生女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李秀秀面有愁容地摸了摸魏清的头发,突然便觉得他有些不对劲,方才她心里装着事情,没有注意到魏清的神情,现下总觉得怪怪的。 李秀秀灵光乍现,突然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小清哥,你不会晚上喝的那杯酒醉了吧,结婚当天我看你也喝了不少啊,你怎么回事啊?酒量这么差。” 魏清瓮声瓮气地说:“结婚那天喝的是水。” 李秀秀闻声毫不留情地笑了起来,接着她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推了推魏清说:“别咬我,喝醉了少说话,多睡觉。” “睡。” 片刻后,魏清睁开了眼,他伸手掀开李秀秀的被子,抓着她的脚踝将她拖了起来。 李秀秀的瞌睡虫都被吓跑了,“哎,你做什么?不是说要睡觉吗?你吓死我了。” 魏清伸手卷上李秀秀的秋裤,然后摸了摸她的膝盖,“你磕到膝盖了,我看看怎么样了。” 李秀秀觉得整个下半身都悬空了起来,她的膝盖被魏清托在手中,是起也不是躺也不是,“你这个混小子,放开我,黑灯瞎火的怎么能看得见啊。” 魏清伸手摸了摸李秀秀的膝盖,然后低头吻了吻,“抱歉,我白天的时候不该闹你,害你摔了。” 李秀秀说:“好好说话,能不能先把我的腿放下来?我没怨你。” 魏清将李秀秀的秋裤放了下来,然后重新给她盖上了被子,“秀秀,睡吧。” 第二日一早果真像魏清说的那般倒春寒了,昨晚下了一场冻雨,生产队一大早就喊人去地里帮忙盖麦苗,这寒潮来势汹汹,前几日在地里忙得几乎要穿短袖,今天便恨不得将棉袄再拿出来裹上。 李秀秀带着斗笠回来时,身上被雨淋湿了一大半,她站在门洞里正抱怨着天气呢,就看到魏二婶子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从厨房里出来,她本以为是端给四喜的,却见魏二婶子脚下一转直奔她而来。 李秀秀被吓得后退了半步,“娘,您这是干嘛啊?” 魏二婶子殷切道:“秀秀,听话啊,把这药喝了,对身体好。” 李秀秀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到眼前,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于是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太热了,我拿屋里喝去,拿屋里喝去。”说完,她便接过药碗,用斗笠遮着雨水往房间里走。 “你今天没去供销社?”李秀秀刚推开门便看到魏清在桌前温书,“烫死我了,身体没病非要喝什么药啊。” 魏清说:“下雨,供销社不忙便先回来了。” 李秀秀跑到房间的后窗户处看了一眼,打开后正好有条排水渠,她端着药碗手腕一倾,所有的药汁都流进了排水渠中,随后她便将药碗往桌上一放,砸吧了砸吧嘴说:“这药好苦啊。” 接着,李秀秀沾沾自喜地低声说:“我可真聪明。” 魏清从口袋里摸了块糖出来,随后扔给李秀秀,“吃糖。” 李秀秀扑过去搂住魏清的脖颈,“小清哥,你可真好,这道题不会解吗?”说完,她便接过魏清手中的铅笔,用了三种解法写在了一旁的草稿纸上。 魏清看着李秀秀所写的第三种解法,不解地问道:“这种是用的什么?” “杨辉三角,二项式系数在三角形中的一种几何排列。”李秀秀自豪地说,“你看我懂的多吧。” 魏清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李秀秀笑嘻嘻地说:“现在你也懂了,所以我们懂得一样多啦。” 魏清问道:“秀秀,你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 李秀秀忍不住吐槽道:“文学啦,不过你可要学个工科,出来好找工作。” “嗯。” “我不跟你多说了,我得给你娘看看空碗,证明我喝完了,否则她又得嘟囔我。”说完,李秀秀便拿着空碗走了出去,跟魏二婶子说了一声,便将碗刷干净后放进了厨房。 四喜走得十分的突然,立夏后的一天,李秀秀在地里干完了农活后家里便布置起了灵堂。 李秀秀这段时间是看着四喜消沉下去的,原本一个十分漂亮的人,最后瘦成了一把骨头,头发也一把一把地掉,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烧着一把火,火焰越来越小,直至熄灭,四喜也就走了,熬到油尽灯枯。 魏清出来准备在门上贴白纸,看到李秀秀说:“四喜嫂子走了,你去屋里换身素一点的衣裳吧。” 李秀秀放下肩上的锄头,虽然是能够预料到的事情,但是当这件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依旧觉得十分的突然,她有些难过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粉花小衫。 魏清伸手摸了摸李秀秀的发顶,“没事,别哭啊,起码她不用再遭罪了。” “我只是觉得有些突然。”李秀秀伸手接过魏清手中的浆糊碗,“要粘哪里,我帮你刷浆糊吧。” 魏清说:“先等等,我把门上的对联和过门钱撕下来。” “行,我跟你一起。” 魏清看了一眼李秀秀,伸手推着她进门,“四喜嫂子的寿衣还没穿呢,你去帮着穿上吧,跟给活人穿衣服是不一样的,千万不能把人扶起来,记住了。” 李秀秀点了点头,随后便拎着锄头进了门,等她处理好四喜的一切时,她终于明白魏清不让她在外面的原因了。 第20章 第二十章 四喜是上午走得,魏二婶子决定当即公事,通知了四喜的娘家人后,他们下午便赶到了。 因为四喜年轻,而且婆家这边又没有直系小辈,所以由魏河带头,领着魏三叔家的同辈到村口处迎接四喜的娘家人,一跪三叩首以此来表达对四喜以及四喜娘家人的愧疚。 四喜的娘家人找了两个小辈哭丧,从村口一直到家门口,哭哭啼啼,嘴里一直喊着“俺的四喜姑姑”。 魏清觉得李秀秀大概无法接受这种事情,于是便在这之前让她去帮忙给四喜穿衣服。 四喜的娘看到灵堂棺材里的四喜后,顿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即便是身边有魏河搀扶着,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往地上滑坐。 按传统来说,要停灵三天,再将尸体运往火化场火化,但是天气逐渐炎热,魏二叔同亲家一商量便决定第二天一早便将尸体运往火化场,防止尸体腐化过快。 四喜娘闻声扑到了女儿的身侧,轻声呼唤道:“四喜啊,四喜啊,我可怜的姑娘嘞,娘来了,娘来了。我姑娘怕火,不要用火烧她,不要用火烧她。” 李秀秀站在魏清身后看着面前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怜母亲,她记得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也有过火化的顾虑,两位老人家越老越小孩,总觉得人死后还会有感觉,用火烧会疼。 李秀秀的奶奶是个温婉可人的女人,临终前拉李秀秀的手,眼里是对死亡的恐惧,但是她依旧强颜欢笑地说:“囡囡啊,能不能不要用火烧奶奶?奶奶没见过火化炉,但是听人家说里面温度很高,而且不让家属围观,奶奶一个人在里面也会害怕。” 奶奶一辈子什么都不怕,就怕死后会被火烧。 李秀秀想起奶奶生前的种种,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怎么了?” 李秀秀趁着周围人在为四喜娘的母女情动容,她悄悄地上前一步,低头靠在魏清的脊背上低声道:“没事,我就是想我奶奶了。” 魏清拉过李秀秀的手,握在掌心中轻轻地捏了捏。 公事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结束,魏河执意要捧着骨灰盒进林地(坟地),惹得魏二婶子险些同他吵起来。 把骨灰盒埋在地里,主事的走完流程,用菜刀将陶瓷碗劈成两半,意味着阴阳两隔,各走各的阳关道,撒过用面粉兑得迷魂汤,四喜就能安安稳稳地上路了,魏河抢过一个小辈手中的招魂幡,站上椅子大喊着。 “四喜,你上西南,你上西南啊,你往西南走。” 魏河的声音一出口便成了泣音,声音沙哑又不住地逼自己奋力呼喊着,为四喜引路。 李秀秀看着魏河奋力挥动招魂幡的样子,突然想起了之前的自己,因为她是个女孩,本来就没有这些资格,甚至连哭坟的资格都要被剥夺,如果她当时没有魏河这么勇敢,估计连家中的林地都进不去。 李秀秀第一次进林地是悲痛,第二次是麻木,人长到一定的年龄,就是要不住地同周围的人告别。 爷爷奶奶一辈子无儿无女,就养了李秀秀这么一个小囡囡,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秀秀才能给爷爷奶奶道尽最后的离别,否则家里的长辈就算是打断她的腿,也不会让她进林地的。 李秀秀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堵得慌,她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默默地站在魏清的身旁。 “秀秀?” 李秀秀闻声去看魏清。 魏清说:“你先回去吧,太阳晒。” 李秀秀摇了摇头,她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说:“我跟你一起。” 四喜下葬这天确实热,李秀秀站在树荫下都觉得热风汹涌,随着人群中一声惊呼,她才发现四喜娘因为悲伤和高温当场晕了过去。 魏清按了按李秀秀的肩膀,“你在这待着,我过去看看。”说完,他便抬脚往人群中走去。 魏河在跟着主事的走仪式,只能由魏清帮着把四喜娘背到了村中的医务室。 魏二婶子见状,走到李秀秀身边说:“秀秀,你也跟着去吧,把四喜娘送到医务室后,你就跟魏清回去做饭吧,别在太阳底下站着了。” 李秀秀点了点头,随后便快步赶了上去,等她赶到医务室时,四喜娘已经醒过来了,正倚着床头不住地哀嚎着。 “四喜啊,我那苦命的女儿哟。” 魏清看了一眼李秀秀,便抬手示意二人出去,留四喜娘的儿女们在一旁照顾着。 李秀秀从口袋里摸了块帕子出来给魏清擦汗,“你娘让我们回去做饭,这么一大家子人等着吃呢。” 公事完便是要宴请四喜的娘家人和前来帮忙的邻居吃饭,临近晌午,两人要回家准备着晌午饭。 魏清应了一声,他拿着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然后拉着李秀秀到了自己的右侧。 两人从村口的医务室往家走,太阳正挂在天上毒辣地散发着自己的光芒,魏清的这一举动正好能为李秀秀挡着阳光。 “热吗?”李秀秀说,“回去把冰在井里的西瓜拿出来吃去?” 魏清擦完汗,将帕子叠好后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别贪凉。” 李秀秀拉住魏清的手,一边快步往家走着一边说:“还说我呢,入夏之后你不是也每天冲凉水澡?” 魏清说:“我们不一样,你平时要是着了凉会肚子疼。” 家里忙到日落黄昏,一群人才正式散去,李秀秀刷完了锅碗瓢盆才得以休息,她趴在床上,一根指头都不愿意动,她怎么也没想到,怎么会有那么多家务活需要做。 入夏后火炕体现出了它的另一个作用,就是不用再铺凉席了,只需要在草席上铺上个床单,就能在炎热的午后睡个美美午觉。 魏清送完最后一波宾客,进屋将一水杯的凉白开灌入腹中,“喝水吗?” “不喝,累着呢。”李秀秀一想到一会还要做晚饭,更是累到不想再动,不得不再次感叹科技发达的好处,一个电话就能解决完晚饭,现在还要拖着疲惫的身体起来做饭。 好累啊。 魏清上前拍了拍李秀秀的肩膀,撑在她的上方说道:“今天这么热小心脱水。” 李秀秀翻过身来看着魏清,推了推他的肩膀说:“都累到不想动了,还喝什么水啊,我一会还要起床做晚饭,你就别再让我喝水了。” “累了?”魏清拉过一旁的薄被盖在李秀秀身上,“你睡会,我来做晚饭。” 李秀秀闭着眼睛将被子推开,抱怨道:“什么时候啊,热死人了,还要盖被子。” 魏清伸手捏了捏李秀秀的脸颊,“你想怎么样?” 李秀秀睁开一只眼看着魏清,“你上次说要送我个东西,是什么来着?” 魏清伸手撑着头,大有一副打算跟李秀秀拉扯一番的样子,“你不是不要吗?” 李秀秀趴下身枕在自己的双臂上,“说来听听,我考虑考虑。” 魏清轻笑了一声,随后起身从抽屉里拿了几个信封递给李秀秀,“就是这个。” 李秀秀看着手中的信封,每一个都是拆开的,信封上的收件人都是魏清的名字,她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些都是什么啊?” “拿出来看看。” 李秀秀一头雾水地拆开了其中一个信封,只见里面是一份报道证明,落款是处于广州的一家制衣厂。 李秀秀顿时便知晓了剩下几个信封里的内容,她舔了舔嘴唇,有些不安地看着魏清,“你跟你亲爸联系了?” 魏清应了一声,“赵晓娜给的资料里有收件地址。” 李秀秀说:“他给你的回信里有没有说什么啊,有没有叫你回去啊,知不知道你结婚了,会不会甩我一张支票,让我离开你?” 魏清神情有些无奈地看着李秀秀,他伸手戳了戳李秀秀的额头,“你的脑袋瓜里每天都在想什么,能不能正经一些?他都不要我了,还会在乎其他的吗?” 李秀秀将手中的信封放在一旁,伸手拉住魏清的手,笑嘻嘻地说:“没事,他不要你,吃亏的是他,而且我要你啊。”说完,她加了些力气,好伸手抱住魏清的脖颈。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魏清慌忙推开了李秀秀,耳廓泛起微红,他扭头看着门口笑呵呵的魏河,“哥,有事吗?” “是我来得不是时候了,这是秀秀之前给四喜的钱,我放在这里了。”说完,魏河便将钱放在了临近门口的柜子上,然后便走了出去。 李秀秀慌忙拿着钱追了出去,出声喊住了魏河,“哥,都是一家人谈什么还不还的啊。” 魏河闻声往北屋看了一眼,“秀秀,你就拿着吧,手里多少有点零用钱,心里也踏实。哥手里有钱,不缺钱,这段时间也麻烦你照顾四喜了,而且这几天辛苦你了,快回去休息吧,我也得回去休息会。”说完,他便回了屋。 李秀秀便拿着钱回了房,她拉开抽屉翻了翻,找了个本子夹了进去,“小清哥,这就是我们的启动资金了”说完,她有些惊讶地上凋落的照片。 魏清见状俯身捡起了那张照片,接过李秀秀手里的本子又夹了回去。 “拍立得的胶片啊。” 李秀秀凑过去看了一眼,照片上的魏清同现在相比并无太大的变化,倒是自己比印象中的青涩了不少,她确实在大学里买过一架拍立得,但是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照的,确实已经忘记了,她拍得照片可太多了。 李秀秀探头看着魏清,“你这怎么带回来的啊?一直在这本子里夹着呢。” 魏清点了点头,随后将本子和那几封信一同放回了抽屉里。 李秀秀调侃道:“小清哥,还挺深情的嘛,我都不记得我们拍过这张照片了。” “你连我都不记得,又怎么会记得我们拍得这张照片?”说完,魏清便打算去做晚饭。 李秀秀见状快他一步拦在门口,扬着头说:“小清哥,你真的好小气一男的,怎么说不记得还生气了呢?人都是你的了,还计较那些做什么?” 魏清俯身将李秀秀扛在了肩上,不顾她的踢打,将她放在了床上,“好好休息会吧。” “你这脸皮也太薄了,不就是调侃你几句嘛。”李秀秀揉了揉摔疼的屁股,“得了,我也不休息了,我要去屋顶翻翻晒得烤烟,晒不好怎么为我们的大计攒钱?最近没雨吧。” 魏清打开门,看了一眼天上的云彩,“应该没有。” 李秀秀起身也跟着走了出去,她从门洞里搬出竹梯子,调整了一番位置便上了屋顶,住人的房屋贴的是砖瓦和稻草,厨房这处专门砌的是平台,为得就是方便晒烤烟或者麦子。 李秀秀翻了翻屋顶上的烤烟,虽然太阳是一副将落不落的样子,但是空气里的热度还没有下去,她不过翻了几下烤烟,便已经觉得热了,汗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几只归巢的鸟儿咕咕地叫着,家家户户生起了炊烟,四处一片烟火味,多等一会便能闻到一丝的饭香味,到处都充斥着一份宁静和安逸。 李秀秀挡着阳光眺望了片刻,这里不是楼房,站在屋顶上几乎能被所有路过的人看到,但凡有人跟她打招呼,她都会十分热切地回应。 突然李秀秀便觉得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了,回到自己的世界里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在这个世界里,家起码还有个家的样子,她也还有家人。 去哪里不是过日子啊,都是一天一天地混下去。 “秀秀,忙完了吗?吃饭了。” 李秀秀闻声探头看了一眼魏清,笑着应了一声便打算往下爬。 魏清一手端着菜,也没打算喊完就李秀秀便离开,他伸手搀扶着李秀秀从梯子上下来,将手里的菜交给她,自己扛下梯子去摆到门洞里。 李秀秀看着魏清的背影,还是觉得老祖宗的话说的对啊,既来之则安之嘛。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四喜刚走一个月,魏二婶子便张罗着给魏河续弦,村里和邻村的媒人听到魏河要续弦的消息,险些将魏家的门槛踏破。 李秀秀无论是去上工,还是干活回来,都能在北屋里看到不同的媒人,也不知道魏二婶子要再给魏河找个怎样的媳妇。 生产队的李春生队长觉得李秀秀最近勤快了不少,虽然说女人每天都那么四到六的工分,但是李秀秀每天做完分配的工作后,总会到山上去砍一箩筐的猪草回来,或者是挑粪肥到菜地里施肥。 “秀秀啊,你这也太勤快了,马上就成为生产队的劳模了啊。” 李秀秀捶了捶压痛的肩膀,坐在生产队的屋檐下避雨,“李队长啊,别光夸赞我啊,给我涨工分呗,您今天给我涨到七分,我以后天天这么干,你看怎么样?” 李春生痛快地应了下来,“成,多劳多得嘛,你这种行为啊,值得表扬。” 李秀秀低头算了片刻,她之前记得是一天五分,一工分是零点二六元,如果一个月全勤,她除了要把每日五分的钱给魏二婶子,剩下十五块六就能偷偷攒起来。 “李队长,涨工分这事你可不能跟我婆母说。” 李春生正看着手中的记事本,听到李秀秀这么说,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啊?这事好事啊,给对你提出表扬的,这样你婆母脸上也有光。” “我这工分都要交到我婆母那里,但是我现在把涨的留在自己手里,以后万一有个急用就不用知会她了嘛。”李秀秀笑着说,“而且这样我也方便啊,还不允许我以后给孩子买个小玩意了嘛。” 李春生无奈地笑着摇了摇,“你那个婆母啊,成,这事我不跟她讲,你放心吧。” 李秀秀见雨势小了些,便准备往后走,她拿了斗笠说:“这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李春生问道:“行,你不等着魏清了?” 李秀秀指了指对面的供销社,“对面门都关了,他早就回去了。我也走了,明儿见。”说完,她便戴了斗笠往回走。 入夏之后的天,就像是小孩的脸,一天变三变,上午的时候还是个大晴天,晌午一过,阴沉沉的雨云便从北边赶了上来,倏地一下子布满了整个天空,冰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好在李秀秀下午没打算上山,这雨一直下到了晚上,气温也一下子降了下来,穿件碎花短衫都觉得有些冷。 李秀秀一路上都避着水湾,但是裤子上依旧溅上了不少的泥点。突然,她觉得手臂一热,直接被人拉进了一旁的柴火堆里。 李秀秀痛呼了一声,便被人捂住了嘴,背后硬邦邦的树枝膈得她后背生疼,手臂也被划出了几道血印子。 冯志强一把将李秀秀头上的斗笠掀飞,恶狠狠地说:“没想到吧,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李秀秀惊恐地看着上方的冯志强,出声抗议着。 “你害我到这种地步,你以为我会让你好过吗?”冯志强捂着李秀秀的嘴,另一只手扯着她身上的衣服,“就因为这件事,我不能回城里去了,我得一辈子留在这儿!” 冯志强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帕子塞进了李秀秀的嘴里,单手扼住她的双腕,举到了上方。 李秀秀呜咽出声,手上用不上力,就用腿脚奋力扑腾,可是比起冯志强来,她的力气是在是太小了,绝望先于恐惧袭击了她。 冯志强掐住李秀秀的脖颈,低声威胁道:“老实点,你能少受点罪!除非你死,否则我就一直纠缠你,怎么着也得让你给我生个孩子啊,我得留个后。”说完,他便单手去解裤腰带。 “谁在哪?” 冯志强看了一眼胡同口的人,随即放开了李秀秀,临走前还不忘对她说:“今天算你走远,只要你敢落单,我下次必定办了你。” 李秀秀扯出嘴里的手帕,低声哭了起来,她无助地抓着身上破损的衣服。 胡同口的人打着伞靠近,随后将身上的外套脱给了李秀秀,“你是哪家的?还能回去吗?” 李秀秀抓了抓自己的短发挡住脸,将那人的外套穿在了身上,稳了稳情绪说:“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你是谁啊,我改天把衣服还给你。” “沈丰顺,你如果不方便,把衣服放在大队办公室就行。” 李秀秀点了点头,一直低着头说:“今天谢谢你了,你先走吧,我这就走了。” “不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李秀秀颤颤巍巍地起身准备往胡同外走,“不用了,谢谢你的衣服。”说完,她便拎着斗笠走了出去。 沈丰顺转身也准备回家,却从柴火堆里找到了一枚别致的红果卡子。 李秀秀回家时全身上下几乎都淋湿了,她趁着院子里没人迅速回到了房间里,进门后直接将斗笠和身上的外套扔在了一旁,身上的衫子已经被扯得没法看了,她擦了擦抑制不住流出来的眼泪,准备换件衣服穿。 “怎么这个时间才回来?” 李秀秀听到门口响动,慌忙把衣服套在了身上,她捋了捋脸上的头发,让自己看起来与平常一样,“因为外面下雨嘛,所以回来得晚了点。” 魏清见状将房门关了上来,顺手将盆架上的毛巾拿下来给李秀秀擦头发,“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李秀秀闻声瘪了瘪嘴,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当初就应该听魏清的话,不该让自己以身涉险,赵晓娜的忙确实是帮上了,却把她自己搭进去了,计划中的瓮中捉鳖,那也是计划里的事情,突发的这种事情她根本招架不住。 李秀秀伸手解开褂子上的盘扣,她擦干净脸上的眼泪说:“冯志强,他回来了。今天下雨,街上人少,我回来的路上被他抓住了,幸亏沈丰顺救了我。” 魏清疼惜地看着李秀秀皮肤上那些青青紫紫的指痕,伸手把剩下的扣子全都解了开来,轻声说:“受伤了吗?” 李秀秀摇了摇头,伸手擦了一把鼻涕。 “都流血了,不觉得疼吗?”魏清看着李秀秀腰间的划伤,“怪我,我应该等着你的,你一定吓坏了吧。” 魏清说完便伸手抱住了李秀秀,轻声安慰着她。 “魏清,秀秀怎么了?怎么还不来吃饭?” 门外传来了魏河催促的声音。 李秀秀抓着魏清的衬衫,仰起头满脸惊恐地朝他摇了摇头。 魏清伸手捋了捋李秀秀凌乱的头发,朝外喊道:“哥,秀秀淋了雨,有些不舒服,你们先吃吧。” “要紧吗?煮碗姜汤驱驱寒吧。” 魏清说:“一会我来煮就行,哥你先去吃饭吧,跟爹娘说不用等了。” 李秀秀如释重负地送了口气,窝在魏清的怀里,用他的体温驱散着自己身上的寒意。 “没事,不怕。” 魏清低头吻了吻李秀秀的头发,安抚般地抚摸着她的后背,“还有别地方受伤了吗?” “没了。” 李秀秀已经缓了过来,她正准备伸手系上衫子上的盘扣,却被魏清伸手拦了下来。 “我去兑些温水来,你擦擦身上吧,别明日着凉了。” 李秀秀蹙眉,面色有些不悦地说:“他没得逞,你别觉得我不干净了。” 魏清沉吟了片刻,接着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身上的伤需要处理一下,而且还有些泥灰需要擦干净,温水擦一下也会暖和。”说完,他便拎着盆子出了门,打了小半盆凉水后进门,将暖水瓶中的热水倒入兑温。 魏清将毛巾打湿后拧干,动作轻缓地擦着李秀秀的脸,并伸手为她摘走头发里沾上的枯草。 李秀秀便乖乖地扬着脸让他擦,直到魏清的手指触到她衣服的边缘时,她也毫不扭捏地将外面的衫子脱了下来,只剩下贴身穿的背心。 魏清拿毛巾擦干净李秀秀手臂上的血渍,“好了,我去给你煮姜汤。” “后背也疼,我够不到。”说完,李秀秀便伸手将背心撩了起来,后背的伤口更是惊人,几乎红肿了一片。 魏清伸手摸了摸那些红肿的地方,惹得李秀秀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慌忙将手拿了开来。 “没有破皮,只是划肿了,如果用热毛巾擦的话会很疼的。”说完,魏清便伸手将李秀秀的背心拉了下来,端着水盆走了出去。 不一会,魏清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走了进来,进门后见李秀秀依旧只穿着贴身的背心,便将姜汤放在一旁,从衣架上拎了件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 “当心着凉。” 李秀秀捧着碗,低头小口抿了一下姜汤,魏清伸手别了一下她垂下来的头发。 接着,李秀秀抬头问道:“你吃了吗?” 魏清摇了摇头,“我不饿,你饿了吗?” “我也不饿。”李秀秀说,“你是不是在生气?” 魏清说:“我确实心里有气,但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我气我自己没保护好你。” 李秀秀咬了咬牙,神情愤愤地说:“我要敲碎冯志强那个混蛋的脑壳。” 魏清无奈地提醒道:“秀秀,杀人犯法。” “我当然知道杀人犯法,但是过过嘴瘾不犯法吧。”说完,李秀秀便撑着脸思索了起来,她得想个法子报复回来,上次公安来时,估计也就是带走冯志强去批评教育,毕竟他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伤害动作,所以才让他这么快被放了回来。 李秀秀突然想起了那把针锥,她跑到床边将簸箩里的针锥翻了出来,如果在下次冯志强来报复时,她一针锥刺入冯志强的要害处,法院会不会定她定一个正当防卫? 话说,现在有正当防卫这个词吗? 接着,李秀秀便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冯志强的力气很大,通过今晚的情况来看,她自己完全不是冯志强的对手,一旦被控制住双手,李秀秀便没有了反抗的余地。 魏清问道:“想什么呢?先把姜汤喝了。” 李秀秀比划了一番手中的针锥,“我在想怎么报复冯志强,但是想了想,我真的好弱势啊。” 魏清起身从后面抱住李秀秀,“没关系,我保护你,以后你上工下工我都接你,不让你自己落单。” 李秀秀拍了拍魏清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事情的源头还是出在陈荷秀身上,可是她为什么对我那么大的敌意啊?” 魏清简直被李秀秀一系列地举动给逗笑了,“傻姑娘,你是一点都不害怕吗?” 李秀秀扔掉手中的针锥,转身看着魏清,如实道:“我害怕啊,没看到我刚回来的时候都被吓哭了吗?但是一直哭没用啊,我得想办法啊,不能平白无故被人欺负。” 魏清低头看着李秀秀,随即俯身去亲吻她的双唇。 李秀秀含糊不清地说:“干嘛突然亲我?” 魏清托着李秀秀的腰,将她压倒在床铺上,“疼你。” 李秀秀的脊背倏地贴在床铺上,魏清高大的身影顿时由着灯光笼罩了下来,她没由来地害怕起来,“等等。” “别怕,秀秀。”魏清吻了吻李秀秀的额头,侧身躺下来将她拢进了怀中,“今天是我的错,应该等着你的,害你担惊受怕了。” 李秀秀伸手拍了拍魏清的脊背,“这是谁也没法预料的事情,都是冯志强那个混蛋的错,不过我也有错,我把这件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以为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魏清伸手将李秀秀按进自己的怀中,“明天请假在家休息一天吧。” “不行,今天李队长刚给我涨了工分。”李秀秀爬起来抗议道,“我现在七分了,年底把那五分交给你娘,我自己剩两分,就能一个月攒下十五块钱呢。” 魏清无奈地说:“财迷,你真是一点都不害怕啊。” 李秀秀反驳道:“我坚强着呢,明天就能想出办法来报复冯志强。”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你放屁,居然敢说我偷东西,我用得着偷这里的东西吗?” 王丰源看着冯志强手中的香烟,又看了一眼方才的登记表,面色忧愁地说:“但是这包香烟确实出现在你口袋里了,而且你也没给钱和票子,我也没登记,不是你偷的,难道还是我冤枉你了吗?” 冯志强将手中的香烟摸出来砸在了王丰源身上,“还给你成不成?” 王丰源俯身捡起那盒香烟,“你这已经不是还不还的问题了,你偷东西,我得上报给主任和支书。” 冯志强神情愤怒地看着王丰源,“就算这东西是我偷的,但是我现在还给你了,你怎么还跟条疯狗一样咬着我不放呢?我买下来行不行?票和钱都给你!”说完,他便从口袋里摸了钱塞给了王丰源。 魏清闻声从后仓走了出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丰源闻声看了过去,“魏会计啊,这知青来供销社偷东西。” 冯志强威胁道:“你再说一个偷字,我撕烂你的嘴信不信?” 魏清见状走到收银处,将底下柜子里的账本全拿了出来,“既然今天这事遇上了,就把之前的事情一并解决一下。冯知青,你之前在供销社的开销不少,都让之前的售货员给你暂记,说是年底对账的时候来还,去年还欠了不少,你打算怎么办?” “少说屁话,谁说我不还的,去年没还那不是让你跟你媳妇搞到局子里去了吗?”说完,冯志强便走到柜台处,将口袋里的钱都拿了出来。 魏清冷眼看着冯志强数钱,他所带的钱远远不够他去年一年的支出。 冯志强脸上一麻,顿时觉得臊得慌,他舔了舔嘴唇,抬头看着魏清说:“我钱不够,给我点时间,我去借一借。” 魏清轻笑了一声,“冯知青,这件事你要找人给你做担保。马上年中查账,我和王丰源跟你什么关系啊,为了你把自己职位搭进去吗?” “魏清,你搞我呢?”冯志强伸手抓住魏清的领子,“你媳妇昨晚回去是不是给你吹枕边风了?去年还没发现,你媳妇皮肤是真白啊,就是不知道上起来爽不爽。魏会计,爽不爽啊?” 魏清抓住冯志强的手直接将他的手按在了桌子上,冯志强立刻哀嚎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的手臂的关节处马上就要脱臼了。 “放手!放手!放手!” “这是两码事,你不要把其他的事情混为一谈。我现在是供销社的会计,在跟你说你去年赊账的问题,其余的事情我还要慢慢跟你算。”魏清说,“王大哥,去喊一下生产队队长李春生,村主任李有富,村支书何爱国,看看他们怎么解决今天的事情。” 王丰源正震惊于三人的关系,听到魏清这么说连声应了下来,连忙跑出了供销社。 魏清松手放开了冯志强,后者立刻摔倒在地,捂着受伤的胳膊怒视着魏清。 魏清从柜台后转了出来,他矮身看着坐在地上的冯志强,“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解决一下私事。” 冯志强不怕死地笑了起来,“你能拿我怎么样啊?就算把我扭送公安,顶多批评教育关几天,然后就放我回来了,我跟你说吧,我离不开山岗村了,你以为我会让你们过得舒坦吗?除非你们从这里搬走,你魏会计要是不嫌弃,我就让秀秀给我生个孩子。” 魏清冷漠地看着冯志强,怒火在他的眼底翻腾着,忍不住紧紧地握起了双拳。 冯志强见状嗤笑着说:“怎么?想打我啊?寻衅滋事的麻烦可就大了。” 魏清问道:“陈荷秀为什么让你这么做?” “还能因为什么啊?喜欢你呗。”冯志强从地上爬了起来,“魏会计,跟商量个事呗。你把秀秀给我,你另娶陈荷秀,我不嫌弃秀秀是个破鞋,而且这样对我们双方都好,皆大欢喜啊。” 魏清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你让秀秀不舒服,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冯志强不以为意地说:“你能怎么不让我好过啊?” 魏清低声说:“你才来山岗村几年啊,而且再也出不去了,你如果不相信,咱们就走着瞧,你以为等其余的知青都回去了,你的日子还能想现在这么舒坦吗?” “怎么回事?” 何爱国率先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何顺年,以及一脸焦急的李有富。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李有富一看地上坐着的冯志强,“你们两个怎么又对上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成不成啊?以和为贵嘛。” 魏清摇了摇头,“这事不是我说了算,冯知青欠了钱,看三位怎么处置他,以及上报公社,看公社的意思。”说完,他便将账簿全都拿了出来。 何顺年凑上去翻了翻账簿,接着看着冯志强说:“你小子,挺有钱的嘛,去年打了这么多欠条,你是一点没还啊。” 冯志强指着魏清解释说:“本来我是要还的,还不是让他们夫妻两个给我搞局子里去了,我现在才出来!” 何顺年看了一眼魏清,随即道:“你来山岗村的时间也不长了,山岗村的人都怕麻烦,所以根本不会去招惹麻烦,你什么毛病啊?让人家夫妻两个联合起来对付你,还把你搞进了局子?” 冯志强大言不惭地说:“不就是看上了他媳妇,想拉他媳妇进玉米地嘛!” 何顺年顿时变了脸色,他扔下手中的账簿,随后一脚踹在了冯志强身上,“我草你妈,你个混蛋玩意,竟然敢欺负秀秀?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何爱国当即呵斥道:“小二,你干嘛!这件事情李主任都跟我说了,冯志强也因为这件事情也受到了公安同志的严厉批评,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现在说说账本的事情。” 李有富急忙道:“是啊,冯志强你多久能把账填上?” 王丰源插嘴道:“主任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人偷东西啊,而且被我抓了个先行,你看这是怎么办?” 何爱国说:“这事我们三个再商议一下,上报公社看那边想如何处理,现在先找人把冯志强捆起来,看顾好了。” 何顺年不解地问道:“爹,这种人还留着咱们村做什么?迟早是个祸害。” “小二,你别添乱,这不是我们随便一个人能解决的事情。”说完,何爱国便走了出去。 李有富急忙追了出去,替冯志强求情道:“支书,你看这不合适吧,我们山岗村可是模范村庄,你看出了这种事情,谁的脸上也不好看啊,而且传出去让人家怎么想我们?” 何爱国义正言辞地说:“正因为是模范村庄,所以才要起带头作用,不能助长歪风邪气,李主任你的这种想法要不得。” 李有富见状,面带难色地看了一眼冯志强,随后也跟着何爱国离开了。 李春生说:“何小二,带上人走了,从生产队办公室找个地方把他关进去。” 魏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何顺年将冯志强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连推带踹地离开了供销社,随后他便将桌上的账簿收整了起来。 王丰源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魏清,随后便低头去忙自己的事情。 李秀秀一早便将沈丰顺的外套洗了,一上午的时间便被夏日的炎热给烘干了,她趁着干部中午都回家吃饭的时间,将外套送到了生产队办公室。 这个时间,生产队办公室里没人,李秀秀便找了张纸,写了沈丰顺的名字后连带着外套一起放在了办公桌上。 “秀秀。” 李秀秀刚出大队办公室便看到了魏清,她抬手用草帽遮着太阳走了过去,“小清哥,刚忙完呢。” 魏清说:“跟我去食堂吃吧。” 李秀秀摇了摇头,笑着说:“不了,我还是回去吃吧,你娘在家都做好饭了,再跟你去食堂,你娘又该嫌饭票少了。” 魏清扬了扬下巴示意李秀秀上车,“一起回去。” 李秀秀坐到了车后座上,用草帽替两个人遮着阳光,“今天不忙?” “还行。” 李秀秀应了一声,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魏清眉毛一挑,“你从哪里听来的?” 李秀秀说:“我一上午都在忙呢,哪里有功夫听人八卦,我是看你领口的衣服,皱死了。” 魏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领口,确实多了很多的折痕,“跟冯志强而已。” “你疯了?”李秀秀震惊地说,“你跟那种无赖费什么力气啊,他打你哪了?该打架也应该是我跟他打,或者我去告他。” 魏清停下自行车,示意李秀秀去开门,“不是打架,他以后应该不会欺负你了。” “你怎么整治他了?”说完,李秀秀便下车去开门,门洞里一股清凉之意扑面而来,她为了贪凉迅速躲了进去。 魏清摇了摇头,板起自行车进了家门,“是他自己的问题,他在供销社赊账,而且填不上缺漏,今早还在供销社偷了一包香烟,被王丰源抓了个正着。” 李秀秀震惊地看着魏清,“真的?他还会做这么蠢,这么没道德的事情?” 魏清说:“欺负女孩子也是又蠢又没道德的事情,所以偷东西和赊账不还也在范围之内,并不意外。” “那咱们就说好了,挑个得空的日子让两个年轻人都见上一见。” 魏二婶子将王媒婆送了出来,“行,人家姑娘愿意就行。我们家魏河算二婚了,人家姑娘不介意,我们就当头婚来办,一定风风光光的。” “成,我原话告诉人家姑娘家里人,有您这么明事理的婆婆,真是人家姑娘的好福气啊。”王媒婆笑着说,“呦,魏会计回来了,哎呦,我可是你们家的老熟人了,你和秀秀的这段姻缘也是我促成的啊。” 魏二婶子笑着将王媒婆送出了门。 李秀秀见王媒婆走远,忍不住问道:“娘,这是给哥说了哪家的姑娘啊。” “何云。”魏二婶子说,“别傻站着了,吃饭吧。早吃完饭,早休息,别耽误下午上工,这个天,真是热死个人了。” 李秀秀惊讶地看了一眼魏清,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何云要嫁给魏河,吃过午饭后,李秀秀照例在一旁看着魏清温书,她觉得事出有因,当时四喜出事时,何云在村口拉着她问东问西时就有些不太对劲了。 “小清哥,你说何云是不是很久之前就喜欢你哥了?” 魏清头也不抬地翻了一页书,“我不知道。” 李秀秀伸手揽住魏清的胳膊,“何云她们当初还跟我说,给你说亲的可不少呢,连隔壁村的都有呢,原来你魅力这么大。” 魏清笑了一声,“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说这些干吗?” 李秀秀调侃道:“后知后觉才觉得小清哥的好呀,幸亏落我手里了,要是到别人手里,我得醋死。” 魏清扭头去看李秀秀,接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李秀秀也很自然地伸手环住魏清的脖颈,去亲吻他的双唇。 “唔”李秀秀推了推魏清的肩膀,“教你,不是让你这么用的,舌头底下有系带,你这个亲法容易断。” 魏清追着吻了吻李秀秀的双唇,“到上工时间了,你先去吧。” “没打铃呢。”李秀秀往下看了一眼,随即了然地一笑,她伸手将魏清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里,然后摸到了他的腰带上,“我告诉你,你可别千万别睁眼,我也是第一次给人做这种事情。” 魏清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伸手抱紧了李秀秀。 李秀秀看着魏清鲜红欲滴的耳廓,也跟着红了脸,但是依旧忍不住调侃道:“小清哥,真是天赋异禀啊。” 魏清手上施礼抓牢了李秀秀的腰,语气有些不满地说:“秀秀!” 李秀秀说:“知道了,再快点嘛。” “别说话。” 李秀秀觉得手都快断了,终于是帮魏清解决了生理需求,她起身到水盆里洗了洗手,又检查了一番身上的衣服,确定没有溅到衣服上才放心,“希望今天别再下雨了,我得上山割猪草去了。” 李秀秀见魏清不讲话,便借着到桌子上拿雪花膏的空,低头看了他一眼,“干嘛啊,大小伙子怎么连头都不敢抬?” 魏清低着头瓮声瓮气地说:“你先去上工吧,不用管我。” “啧。”李秀秀伸手捧起魏清的脑袋,“起来清醒清醒吧,否则兴奋过头,小心一会起身晕倒。” 李秀秀看着魏清发红的脸颊,一道薄红像是有生命一般,从他的颧骨处蔓延至耳廓,直至脖颈上的皮肤也泛着红色,双眸湿漉漉的,其中化着散不开的欲望。 李秀秀见状,忍俊不禁地说:“怪可爱的呢,你也太纯情了吧,我不跟你说了,我得上工去了,晚上见。”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李秀秀在山上割了半筐猪草的功夫,天色就阴沉了下来,身处树林之中,体感更甚。上一秒还是阳光明媚的自然圣地,下一秒就成了闹鬼的深山老林。 李秀秀看了一眼天空,又看了一眼刚刚半筐的猪草,随后便动作麻利地割起了猪草,李春生既然答应了给她记七分的工分,她也不能干四五分的活,这样倒是显得她在白占公社的便宜。 片刻后,暴雨顷刻而至,好在没有打雷,毕竟李秀秀对小学课本上的知识犹记如新,雷暴天气不能在树下躲雨。 李秀秀头上戴着草帽也只是遮了一会雨,片刻后身上便全被淋湿,她想着上来的路上有一处守林人的小草屋,决定先去那边躲一躲。 李秀秀冒着雨跑了一阵,很快便找到了那处小草屋,但是不等她靠近便看到两具白花花的身体在小草屋里纠缠,她迅速躲到了一旁的灌木丛中,刚想吐槽那对男女的闲情逸致,下暴雨还跑来山上做这种事情,下一刻她便愣住了,因为她认识小草屋的那两个人,男的是冯志强,女的分明是陈荷秀。 李秀秀虽然对陈荷秀的印象不深,但是她见过的人总能在脑海里有个印象,下一次见面时能很快便能将人名和人脸对应起来,毕竟陈荷秀可是她跟冯志强之间矛盾的幕后主使。 所以,李秀秀想趁着雨声赶紧离开这里,她虽然不知道冯志强为什么又被放了出来,还跟陈荷秀滚到了一起,但是她能确定的是这两人凑一块对她而言绝对是不利的,而且还被她撞破了好事,如果被发现,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李秀秀将背篓里的镰刀摸了出来,小心翼翼地远离了小草屋。 这可是一件太令人吃惊的事情了。 李秀秀绕了一圈才敢往山下走,在入山口处看到了前来寻她的魏清。 魏清见李秀秀浑身湿透的样子,神情有些不悦地说:“傻不傻啊,下这么大雨不知道往家跑啊?” 李秀秀看到魏清,双眸一转,接着狡黠地一笑,“魏清同志,要不要跟我做一番大事业?” “什么?” 李秀秀将身上的背篓取了下来,她伸手递给魏清,“你在这等我会,我马上回来。”说完,她便用草帽遮着视线往村子里奔去。 李二响正跟何顺年在门洞里听雨下棋,远远地便看到有人冒着雨向这边泡了过来。 何顺年看了一眼评价道:“村里哪个傻子啊,下雨竟然不打伞。” 李二响喝了口热茶,随后瞪了何顺年一眼,“那是秀秀!” “秀秀?” 何顺年等李秀秀跑近才认出了她,“秀秀,你是傻子吗?下这么大的雨为什么不打伞啊?” “顺年哥,跟我看好戏去。” 李秀秀说完便拉着何顺年往外走,接着她便又想起一事,“对了,顺年哥,你去知会一下爱国叔,让他带着人去山上的小草屋。” 何顺年一头雾水地问道:“什么事啊,打把伞不行吗?” “如果再晚点,你还看什么好戏啊,快点吧。”说完,李秀秀便推着何顺年往他家的门口推,随后她便拿起李二响的杯子,喝光了里面的茶。 李二响笑道:“神神秘秘的,什么戏啊,爹能去看吗?” “那可不行,年轻人的事情,您还是少掺和。”说完,李秀秀擦了擦嘴,见何顺年从家里走了出来,拉着他便往村口赶。 三人在入山口处碰面,然后迅速往山上的小草屋赶去。 这时雨声小了一些,不等靠近小草屋便能听到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何顺年抱怨道:“秀秀,这破天气,你的戏要是不好看,我可跟你急。” 李秀秀伸手指了指小草屋,笑得极为地不怀好意,“顺年哥,去吧。” 何顺年指了指李秀秀,随后任劳任怨地往小草屋走去,随后魏清把手中的伞给了李秀秀,也跟着何顺年走了过去。 “好雅致啊,这鬼天气居然能捉到一对野鸳鸯。” 一阵尖叫声划破了树林,接着便是两人惊慌失措的声音。 李秀秀打着伞靠近,故作害羞地捂着眼睛说:“二位,下午好啊,是被抓现行的滋味好,还是想方设法陷害别人的滋味好?” 陈荷秀拿着衫子捂着身体,眼睛有些不敢去看魏清,“李秀秀,你什么意思?” 李秀秀笑着说:“你们两个做了这等好事,还问我什么意思,不结婚可是很难收场的啊,要不要请何支书家的二儿子给你们当证婚人啊?” 何顺年刚想顺着李秀秀的话打趣,随即面色变得极为的凝重,“冯志强,你怎么跑出来的?谁把你放出来的?!” 李秀秀余光看到何爱国带人走了上来,便扬起手呼唤道:“爱国叔,我们在这里。” “李秀秀!” 冯志强怒火上头,摸起小草屋里守林人的工具便朝着李秀秀袭了过去。 何顺年大惊,“秀秀!” 魏清一把推开李秀秀,另一只手去制止冯志强,可是还被后者手中生锈的砍刀擦着他的手臂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李秀秀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到了草地里,等她起身搞清楚状况时,何顺年已经将冯志强制伏。 李秀秀震惊地看到魏清手臂上的血口,立刻拿出口袋中半干的帕子给他包扎,她颤抖着嘴唇问道:“没没事吧?” 魏清按着受伤的地方摇了摇头,“没事,别担心。” 李秀秀扭头怒视着冯志强,恨不得从一旁搬起块石头把他的脑壳砸个稀巴烂。 何爱国赶到看了一眼现状,随即怒视着身后的李有富,“李有富?是不是你放冯志强出来的?你这村主任的位子还想不想做了?现在冯志强可不是盗窃这么简单的事情了,你这么做是害了他!” 李秀秀紧挽着魏清的手臂,“何支书,这件事情我们不接受和解,即便是告到倾家荡产,也得让冯志强进监狱。有些事情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看我家的笑话,冯志强这个人渣,天天对我进行骚扰,昨天要不是沈丰顺救了我,我今天到底去哪里伸冤?这种事情也不是谁吃亏,谁占便宜的说法,就是说他凭什么欺负我?他那么有本事怎么不去欺负个男人,偏偏对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下手。” 魏清伸手拉了拉李秀秀,示意她不要再揭自己的伤口。 陈荷秀大喊道:“李秀秀,你个不检点的女人,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你真是让魏清蒙羞!” 李秀秀出手挡了一下魏清,“爱国叔,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也想告诉你们,为什么冯志强做了错事,不能够受到惩罚,反而你们要对我这个受害人指指点点?我是不能穿好看的衣裳,不能梳好看的头发,出门就得低头含胸吗?都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但是这座墙是好是坏,谁又能知道呢?” 随后,李秀秀才对陈荷秀说:“我行得正,坐得直,不像你一样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你今天所做之事才是让你父母蒙羞。” 何爱国挥了挥手,示意将冯志强和陈荷秀捆下去,然后对李有富说:“下次村民大会,你主动下台吧,山岗村不需要你这种只喜欢做表面功夫的人。” 随后,何爱国便带着一行人下了山。 李秀秀转身扶住魏清,看了看他已经浸出鲜血的手臂,面色担忧地问道:“小清哥,我们一起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伤口吧。” 魏清伸手理了理李秀秀凌乱的头发,“没事,别担心。” 李秀秀陪着魏清去医务室处理了伤口,打了一剂破伤风针,魏清又陪着李秀秀到畜棚里喂了猪,然后两人才结伴回去。 临近黄昏时,雨已经停了,昏黄之色融进地上的水湾之中,宛若琥珀般浓厚,到处熠熠生辉。 李秀秀紧紧地贴在魏清身侧,双手抓着他的手掌,“还说我傻呢,你傻不傻啊,哪有人这样替人挡刀的?” 魏清说:“我皮糙肉厚,挡一刀没事,你要是挡了,身上可就留疤了。” 李秀秀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我才不怕留疤呢。” 魏清无奈地说:“好吧,其实我怕你留疤,女孩就应该娇养着,捧在手心里。” 李秀秀蹙眉,接着反驳道:“可是我比你大,应该我护着你才是。” 魏清放缓了声音,“比我大也是女孩。” 李秀秀看着近在咫尺的家门,突然拉住魏清问道:“你娘要是问起来你的伤,你打算怎么说?” 魏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伸手摸了摸李秀秀的头发,“供销社需要盘点的东西太多了,不小心被架子划到了手臂,好在秀秀带我去了医务室。” 李秀秀满意地笑了起来,“这还差不多,姐姐真不是白疼你啊。” 不过,李秀秀进家门后还是十分自觉地溜进了厨房内,虽然魏清嘴上会这么说,但是魏二婶子不一定会听到耳朵里,说不定一会又回来质问她。 所以,就在李秀秀用洋火点燃玉米叶引子时,魏二婶子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秀秀,魏清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李秀秀眼睁睁地看着手里的玉米引子熄灭了,她扭头去看魏二婶子,“供销社盘点嘛,仓库里的架子上堆积着那么多东西,说不定有些架子就不太牢固,魏清就不小心被划伤了嘛,他没跟您说吗?” 魏二婶子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 “娘,这种事情哪有什么真的假的啊。”李秀秀重新点燃玉米引子,将它们扔进炉灶里,再慢慢地引燃木柴,“难不成我还带魏清出去从事什么危险活动,或者我因为什么事情气不过,拿镰刀砍伤他啊?而且他也不是小孩,你还把他当小孩看干嘛啊?” 魏二婶子狡辩道:“说不定就是你说的那样呢?” 李秀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啊?我这么做肯定会有理由吧,我这么做图什么啊?魏清受伤了,我难道不心疼他吗?” 魏二婶子说:“一肚子的歪理,快做饭。” 李秀秀无奈地撇了撇嘴,等着炉火将锅烧干,然后下猪油炒菜。 晚上睡觉前,李秀秀拿了魏清的衬衫缝补,她拿着针线比划了一番,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这种东西她见奶奶替爷爷缝过,但是当时奶奶是用缝纫机做的,挑了块跟衬衫相仿的布料,拿着在缝纫机针脚底下走几圈便算是完成了,但是现在就算给李秀秀一台缝纫机,她也不会用。 魏清擦着头发进门,见李秀秀对着衬衫破口犯愁,于是便伸手拉开了电灯。 “别补了,直接扔了吧。” 李秀秀低着头将衣服拉整齐,“缝补的衣服确实不好看,但是缝缝补补又三年嘛,要是直接扔了还要买新的,多费钱啊。” 魏清说:“一件衬衫也不贵。” 李秀秀叹了一口气,随后便放弃了,讪笑地去看魏清,“要不拿去让你娘补吧,让她说两句就说两句呗,我要是先学的话,真的就是拿你的衣服做实验了。” 李秀秀第一次觉得缝补原来是这么刚需一件事情,还是衣服破了换新的方便。 魏清摸起一旁的课本翻了开来,“直接扔了就行,不用那么麻烦。” 李秀秀见状闷闷地应了一声,随后自觉地将床铺好,爬到里侧面对着墙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直到魏清吹灭油灯躺上床,她才掀开被子钻到了对面的被窝里去。 “怎么了?” “你转过来。” 魏清转过身,不解地看着李秀秀。 “傻子。”说完,李秀秀便搂住魏清的脖颈,抬头去索吻。 第二天一早,李秀秀悔得肠子都青了,昨晚真是比干一天的农活还累,而且今年雨水多,看来小麦会有个好收成。 “秀秀,起来吃饭了。” “不吃,今天我要休息,你就是个混蛋。”李秀秀评价道,“纯情难搞,纯情处男更难搞,你就不能悠着点吗?非得往死里折腾?你也不怕把伤口崩开。” 魏清红了耳廓,“早饭给你留着,一会我去大队帮你请假。” 李秀秀嘟囔道:“算你干点人事。”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李秀秀听着魏清出门,正准备再补个觉,便听到魏二婶子走了进来,正当她在怀疑是不是昨晚动静太大,导致魏二婶子这么早是来调侃她,但是转念一想,昨晚应该没什么动静,因为魏清的肩膀都快被她咬破了,就因为不想搞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动静。 “秀秀啊,起床把药喝了。” 李秀秀从奇思妙想中回过神,她扭头看着魏二婶子,忍不住抱怨道:“娘,这么早我连饭都没吃,喝什么药啊?之前的药不都喝完了吗?” 魏二婶子说:“这是我让那中医新给你开的,你这么久都没动静,肯定要再喝点药补补。” 李秀秀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毕竟昨晚才开荤,可不就是一直没动静嘛。 “您放哪吧,我要再睡会,这连着两天下午淋雨,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啊。” 魏二婶子见状也没在刁难李秀秀,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大腿说:“行,娘给你放桌子上了,你记得趁热喝了。” 李秀秀怔了一下,随后不动声色地忍了下来,也就随意地应付了一声。 魏二婶子出门后,李秀秀便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了起来,她打开后窗户见四下没人后才将药全部倒进了排水沟里。 “这破药,谁爱喝谁喝去吧。” 魏清中午下工回来时,李秀秀还在睡,他开门时都不见李秀秀有所动作,于是便轻手轻脚地靠近床边,“还累着呢,早饭也没吃。” 李秀秀闻声猛地爬了起来,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光,又看了一眼魏清,“你都回来了,坏了,我睡过头了。”说完,她便准备穿衣服起床做午饭。 “你娘没说我什么吧,会不会现在就在门口等着?等我一出门,迎接我的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魏清伸手搀扶了一下李秀秀,“你再休息会吧,我去做午饭,我娘和我爹去隔壁村走亲戚家了,中午不回来吃。”说完,他便伸手抱住李秀秀,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颈窝。 李秀秀推了推魏清的脑袋,“别这么粘人,不吃午饭了?我早饭都没吃,饿着呢,而且你哥一会还回来呢。” 魏清说:“你再休息会,我去做饭。” 李秀秀不满地说:“你这人怎么小瞧人呐。” 魏清单手将李秀秀抱了起来,温声说:“秀秀,该想名字了。” 李秀秀闻声看了一眼魏清,她看得出魏清的高兴,毕竟连同脸上的肌肉都柔和了几分,不再像往日那般面无表情的紧绷着,她笑着捏了捏魏清的耳尖,正准备奚落一番魏清的无知,却到嘴边转了个话音,“你觉得景荇这个名字怎么样?” 魏清蹙眉,“女孩要叫这个名字吗?而且比划会不会有点多?” 李秀秀抿了抿嘴唇,其实她也是随口说的,只要不叫魏向南叫魏狗蛋都行啊! 李秀秀挑了挑眉毛,佯装不悦地说:“不好听吗?男孩女孩都适用。” “好听,你再休息会吧,我去做饭。”说完,魏清便将李秀秀放在床上,转身出了房间。 李秀秀动作利索地将床铺收拾了起来,并将床单泡进了水盆中,就当她准备梳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卡子不见了,接着她便翻了翻所有的地方,却在衣服箱子的角落发现了一件带血的衫子。 李秀秀把那件衫子拿了出来,这件粉花衫子她是眼熟的,前几日她还穿过,但是她并不记得为什么会弄得如此的脏,衫子的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像是塞着一团纸。 李秀秀将拿张纸拿了出来,只见上面有血迹写了一行字——“陈荷秀害我早产,她不得好死”。 李秀秀诧异地看着这张血书,上面的字迹她认识,但是事件却是她陌生的,经过昨天的事情,陈荷秀可能会继续陷害她,但是早产一事根本没法解释,李秀秀现下并未怀孕,哪里来的早产? “秀秀,吃饭了。” 魏清进门便看到李秀秀面色凝重地拿着一件带血的衣服。 “怎么了?” 李秀秀惊恐地将手中的字条递给魏清,“魏清,这是我的字迹。” 魏清接过纸条看了一眼,沉思了片刻才说:“先吃饭吧。” “魏清,你不觉得这件事很恐怖吗?”李秀秀急速地说,“衣服是我的,字迹是我的,但是上面写的字就像是恶作剧一般,而且我在昨天之前并没有任何怀孕的可能。” 魏清接过李秀秀手中的衣服和纸条,“或许就是一场恶作剧,让你对陈荷秀心生恐惧。” 李秀秀不依不饶地说:“衣服总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吧,难道有人进过我们的房间?” “秀秀,你魔怔了,不要再想这件事情了。”魏清说,“我把这些东西烧了去,你出来吃饭。” 李秀秀并未阻拦,她看着魏清将那件带血的衫子和纸条拿到了厨房里,心中总归有些不安,凭空出现的脏衣服和纸条就像是预言一般,现下她不仅是大佬亲妈的候选人之一,而且还会被人陷害至早产,果然是书中的炮灰人物。 李秀秀又跑到箱子前翻到了跟那件脏衣服一模一样的衫子,随后她抿了抿嘴唇,没再多想,帮着魏清将饭菜端上桌子,心事重重地吃完了午饭。 魏河见状便问道:“秀秀,怎么了?身子还不爽利?” 李秀秀顺势揉了揉眼睛,“有点,觉得没什么精神,犯困。” 魏河说:“你多少吃点,垫垫肚子然后回去休息吧,我和魏清来收拾桌子。” 李秀秀错愕地看着魏河,随即讪笑道:“那多不好意思啊,我还是有收拾桌子的力气。” “见外了是吧,吃完饭就去休息吧,都一家人。”魏河笑着说,“别听咱娘那些歪道理,都新时代了还搞那一套呢。没事,你吃饱之后去休息就成。” “好嘞,谢谢大哥。” “小事。” 魏清刷完碗进门准备擦手,见李秀秀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便从口袋里摸了一块糖出来递给她。 李秀秀看了一眼魏清手中的糖,伸手接过来拨开塞进了嘴里,是那种绿包装的苹果奶糖,她小时候吃过类似的,好像是青援产的。 “你说谁会进我们的房间呢?” “别再想那件事了。”魏清看着泡在水盆中的床单,“这是要准备洗床单吗?” 李秀秀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神情担忧地问道:“你说会不会是一件类似于预言之类的事情?” 魏清正准备端着盆子出门,听到李秀秀这么说便回道:“秀秀,那件事情不会发生的,你信我。” 李秀秀看向魏清,见他要出门洗床单便从床上跳了下来,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水盆,“我来洗吧,你休息会,不用多跟我说一些,一会等着拧干。” 魏清松了手,任由着李秀秀去天井里洗床单,他站在门口看了片刻,随后从口袋里摸出那张用血写的纸条,他反复看着那张纸条,片刻后将它夹进了笔记本中。 “小清哥,来拧床单。” “来了。” 六月份便到了农忙的时候,金色的麦穗直挺地立在地里,叶子也由绿泛黄,风低空掠过时带起一片沙沙声。 李秀秀在田地里除完草后,从低头上地头上扯了几穗绿油油的小麦,跑到供销社后借了魏清一盒洋火。 “你要做什么?” 李秀秀从魏清手中抢过洋火盒,“哪那么多废话,你小时候没吃过吗?”说完,她便擦燃了洋火,将稚嫩的麦穗点燃,等将所有的麦须都烧尽之后,便将麦穗团在手中揉碎。 魏清见李秀秀将麦壳吹飞,结果惹得自己打了个喷嚏,不得不取了帕子给她擦了擦鼻子,又将乱飞的麦壳收拾好,“秀秀,这是公社的麦子。” “拿都拿回来了,赶紧毁尸灭迹啊。”说完,李秀秀将去掉麦壳的烧麦子分了一半给魏清,剩下的全都倒进了嘴里。 烧麦子带着一点焦糊味,又因为饱满多汁的麦仁而变得爽口,像是把整个秋天吃到了嘴里。 李秀秀看着魏清的脸色,笑着问道:“你不会真没吃过吧。” 魏清摇了摇头,如实道:“没这样吃过。” “怎么样?好吃吧。”李秀秀说,“等麦子全熟了,留点脱壳麦仁还能熬粥喝,这个总喝过吧。” “喝过。” 李秀秀笑了起来,“你没吃过的东西多了去了,等明年吧,我一定带你吃遍所有好吃的。” 魏清伸手捏了捏李秀秀的脸颊,“好,到时候你大概能长点肉了。” 李秀秀说:“我才不要变胖,走吧,回去吃午饭了。” 临近夏天,天气越发炎热了起来,几阵热风拂过吹黄了麦穗,等麦茎泛黄就是农忙的时候,上午顶着个太阳割麦子,一副汗流浃背的模样是在所难免的。 李秀秀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汗,她觉得那已经不算是汗了,像是天上下了场雨,又将她淋了个透彻,她伸手敲了敲酸痛的后腰,感受着一阵又一阵的眼晕,她觉得自己像是中暑的迹象,于是便拎着镰刀到地头上喝水。 魏清见李秀秀面色发白,便跟着她到了地头上,“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李秀秀将水壶递给魏清,她拿下头上的草帽扇了扇风,“可能是要中暑吧,我休息一会就行。” 魏清拿手背干净处给李秀秀擦了擦脸上的汗,接过水壶灌了一口水。 李秀秀见魏清光着膀子,连续几日的收麦子已经让他黑了好几个度,忍不住拿草帽给他遮了一下太阳,“你好歹穿个衣服,小心晒伤。放着供销社的工作不做,来田里凑什么热闹啊。” 魏清闻声笑了起来,伸手刮去李秀秀鼻尖上的一颗汗珠,“你以为在供销社做会计就不用下地赚工分了吗?农忙的时候,既要做会计出纳,也要帮着收小麦。” “真的是农忙啊,收完麦子还要种玉米。”说完,李秀秀便觉得越来越眼晕,感觉眼皮都在发沉,胃里也忍不住犯恶心。 李秀秀忍不住抱怨道:“我真的是从小到大都没体会过中暑的滋味,今天终于感受到了。” 魏清伸手摸了摸李秀秀的额头,觉得她出得汗都是凉的,“你先回去吧,中暑的滋味很难受的。” “不行,我在这里休息会,我怕我走不回去,直接晕路上了。”李秀秀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接着她起身跑到田埂下面呕吐了起来,早上吃的东西早就消化了个干净,吐出来的只有酸水。 魏清拿着水壶也跟着走了下去,他伸手拍着李秀秀的脊背,然后将水壶递给了她,“漱漱口。” 李秀秀拍了拍胸口,伸手推开了魏清手中的水壶,“我不喝。” 魏清看了一眼剩余的麦子,将水壶放在了李秀秀的手边,“等我割完剩余的麦子,我带你去医务室。” “我休息会就行。”说着,李秀秀拿草帽扇着风,整个人精神萎靡,看来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模样,随后她拉住转身要走了魏清。 “怎么了?” 李秀秀抬头看着魏清,面色羞赧地说:“其实开春暖和之后我例假就正常了,这有一个月没来了,我以为身体可能又出了点问题,现在可能真的是好事将近了。”说完,她便咧嘴笑了起来。 魏清看着李秀秀反应了片刻,随后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秀秀?!” “小清哥,开心吗?” 魏清点了点头,笑得既开心又含蓄,随即说:“秀秀,你等我会,我马上就割完麦子了,到时候我们去镇上的医院看看。”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两人从镇上的医院出来时,魏清便忍不住伸手抱紧了李秀秀。 李秀秀也有些惊讶,虽然现在的技术比不上她那个世界,一张验血单子就能确诊怀孕,也不需要进行彩超等筛查,但是转念一想这里吃得健康,到处都是山清水秀,哪家有辆拖拉机都是新鲜物了,根本不存在环境污染,各种辐射之类的,而且她和魏清身体健康,各种筛查没有就没有吧,就当省钱了。 李秀秀看着单子上的怀孕推测日期,忍不住有些诧异,听说一个多月的孩子会有葡萄那么大,其实也就只有一点点大,不禁有些感叹生命的奇妙,她跟魏清的孩子现在只有葡萄那么大,虽然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不过人生哪能多如意,只求一点半称心,现在这样就足够了。 李秀秀伸手推了推魏清,“这么多人呢,你害不害羞?我现在这年纪,要是放在我那个时候啊,也就是个刚上大学的好时候,现在啊,揣了一个葡萄大的小崽儿,你可知足吧。” 魏清笑着说:“秀秀,谢谢,谢谢你。” 李秀秀见状当即侧过脸,忍不住腹诽这魏清的表情,像是一只眼睛湿漉漉的小狗,真诚得让人难以拒绝,看得人心慌脸热,“还不到两个月呢,以后还长着呢,你可得对我好一点啊,怀孕可是很辛苦的。” 魏清一口应了下来,“好,你现在想吃什么?” 李秀秀伸手抓了抓魏清的手臂,她看了一眼医院门口水果店里的桃子,个头又大又饱满,看起来好像特别的甜,想吃的欲/望也就越发的强烈,“小清哥,你手里有没有水果凭证啊,能去买个桃子吃吗?” 魏清佯装面露难色,见李秀秀垂眸的瞬间,他从口袋里摸了几张水果凭证出来,在李秀秀面前晃了一下,“昨天刚发的,你在这等会。”说完,他便让李秀秀在医院旁的阴凉处坐了下来,然后转身去水果店买了几颗新鲜的桃子来。 魏清借了医院洗手间的水,将其中一个桃子洗了个干净,从医院出来后便递给了李秀秀,“尝尝甜吗?” 李秀秀拿着桃子咬了一口,清脆爽口的桃子肉里冒出甜丝丝的果味,她特意转到没咬过的地方递给魏清,“你自己尝尝甜不甜?” 魏清见状也只是咬了一口桃皮,只尝了一口涩味便开口说:“很甜。” “这么大一个桃子,我也吃不了多少,多吃一口少吃一口的,也不会有什么。”李秀秀继续举着桃子,“再来口呗,咬大口一点。” 魏清闻声也只是比第一口多咬了点桃子果肉。 “真甜假甜?” 魏清这才觉得嘴里的桃子并不甜,也是只脆了些,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秀秀,这桃子不甜。” 李秀秀大笑了起来,“这种大青桃本来就不甜,单纯只是吃它的爽口清脆而已,瞧你这个小傻样。跟你说一句广告语啊,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其实我也不需要被当做什么珍贵动物保护起来,小清哥,你平时对我的关心可够多了,你继续保持就好了。” 魏清握着李秀秀的手,伸手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慢些吃,吃完后我们再回家。” 李秀秀咬着嘴里的青桃,忍不住想着这个年代什么都稀缺,但正是因为越稀缺,所以才显得珍贵,而且珍贵难得啊,她看着纸袋里的三个青桃,“明天是何云和大哥的婚礼,分两个青桃给他们吧,结婚没有拿一个出手的啊。” 魏清摇了摇头说:“不用,你留着吃吧,不用给他们,毕竟水果凭证很难得。” 李秀秀将腿上的纸袋放在一旁,将自己身前的位置都空了出来,“小清哥,你想摸一下吗?虽然现在根本摸不出来,但是总归是知道它存在后的一种小小的仪式嘛,毕竟是要当爸爸了嘛。” 魏清看了一眼李秀秀的腹部,又看了一眼朝着他笑的李秀秀,突然觉得脸上一阵燥热,连带着耳廓都开始发红,本就炎热的天气,现下变得更加难捱。 “回去再说吧。” “哎,又害羞,这么大的人,脸皮这么薄。”说完,李秀秀便拎着一袋子青桃起身,然后伸手预备拉魏清起来,却见后者拂开她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李秀秀不解地眨了眨眼,“怎么搞得我像个瓷娃娃一样?” 下台阶时,魏清是扶着李秀秀下来的,似乎生怕她摔倒一样,回村的路上,魏清也骑得很慢,而且刻意避开了每一个小路坑,避免了每一次的颠簸。 魏清停稳后,李秀秀便从自行车的后座上跳了下来,随口调侃道:“小清哥,你真是认真得可爱,虽然是新手爸爸,但是你这也太仔细了吧。” 魏清面色凝重地说:“秀秀,你小心点,现在已经不方便跑跳了。” 李秀秀哭笑不得地看着魏清,随即解释道:“其实,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其实这个也是看缘分和概率的,如果受精卵劣质的话,怎么保都留不下,所以与其担心一些有的没的,不如相信我们身体健康啊。”说完,她便上前打开了家门,示意让魏清将自行车搬进去。 “愣什么神啊,不觉得热吗?”李秀秀怀中抱着纸袋,率先迈进了门槛,“回去吃饭了,我好饿啊。” 魏清有一瞬间的恍神,觉得自己像是有中暑的迹象,但是他似乎看到了一副相似的画面,只是在他恍惚之间,李秀秀似乎不是抱着青桃纸袋笑着进门的,而是满脸堆积着悲伤与失望,让他一瞬间分辨不出真假,难道就是几只青桃的原因吗? 李秀秀见魏清长时间没有进门,抱着青桃探头看了一眼,“傻愣着干什么,不怕中暑啊。” 魏清晃了晃头,觉得面前所发生的一切才是现实,他笑着说:“这就来了。” 魏二婶子听到门响,慌忙从厨房迎了出来,面带喜悦地说:“怎么样?什么结果啊,是不是好消息啊?” 李秀秀面上也难掩喜悦,暂时也就忘记了魏二婶子对后代疯狂的追求,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咱们家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哎呦,太好了。”魏二婶子笑得简直合不拢嘴,“怎么能说算啊,咱们家就是双喜临门,秀秀啊,下午不要去赚工分了,跟娘一起去镇上准备明日你大哥结婚用的东西吧。” 魏清将自行车撑好,对魏二婶子说:“娘,天气这么热,你还是让秀秀在家休息吧,今天去田里干活时她便有些不舒服,险些晕倒,她不能再陪你去镇上了。” 魏二婶子痛快地应了下来,“也是,秀秀也该休息休息了,这么热的天可不能累到。吃饭吧,不等你大哥了,他去准备东西去了。” 李秀秀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吐槽道,都已经干了近两个月的农活了算了,也不是谁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中午吃饭时,李秀秀难得被魏二婶子赏了一个鸡蛋,她剥开蛋壳后才发觉这鸡蛋魏二婶子煮了好久,一点流心都看不到,但是她更喜欢吃稍微带些流心的鸡蛋,毕竟那样的蛋黄不噎人。 魏二婶子见状,慌忙道:“秀秀,怎么不吃啊?是不是娘没把鸡蛋煮熟啊,你现在可不能碰半生的鸡蛋,有细菌的,对我大孙子不好,以后也是当娘的人了,吃穿用度要注意些。下午我得去镇上多割点布面,最好要用棉的,给我大孙子做衣裳。” 李秀秀趁着魏二婶子在畅想未来的时候,分了半个蛋黄到魏清的粥碗中,就当后者看过来时,她便忍不住说道:“看我干什么,吃饭啊。” 魏二婶子停止了絮叨,她看了一眼魏清,随即对李秀秀说:“他也是记挂你嘛,哎呦,我们老魏家真是添新丁了。老头子,取什么名字好呢?” 魏清急忙说:“叫景荇。” 魏二叔正摸出老花镜戴在脸上准备翻字典,听到魏清的话便同魏二婶子一起惊讶地看着他,“啥时候取的名?怎么也不知会我们一声?” 魏清说:“刚取的。” 魏二叔见魏二婶子脸色不对,急忙安抚道:“那魏清是孩子爹,可不得由他来取名吗?哪两个字啊?” 魏清说:“风景的景,荇菜的荇。” 魏二叔点了点头,“名字也行,也附和咱家族谱上下一代的字,你和你哥这一代啊,要带水,下一代要带草字头,水养着草嘛。” 李秀秀听着有些窒息,也幸亏是魏清开口,要是她来说这件事,中午这饭大概就吃不舒心了,魏二婶子估计又要将三从四德讲一遍,这个时代的女人真是凄惨,从小生活在父母身边,长大后嫁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己家成了娘家,丈夫家是婆家,左右都是外人,嫁个品行差的丈夫更是凄惨。 李秀秀悻悻地闭了嘴,低头继续吃饭。 吃过午饭后,魏二婶子连碗都不让李秀秀刷了,直接赶她回了房间休息。 李秀秀一脸郁结地抄着手进门,不禁感叹这前后的变化,其实这是大可不必,她探头看了一眼魏清的课本,“温书呢。” 魏清抬头问道:“嗯,你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李秀秀蹙眉,后退几步离魏清远了些,省的他再问东问西,“没有,既然下午不用出门,我就睡觉了,你走得时候不用喊醒我。”说完,她便将被子一扯,直接滚到了床里侧,她喟叹了一声,随后便盯着屋顶走神。 “想什么呢?” 李秀秀回神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魏清,了然地挪动着身体到了外侧,“没想什么,单纯放空,摸吧。” 魏清先是盯着李秀秀的腹部看了一眼,随后轻轻地贴了上去,接着李秀秀便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得他慌忙拿开手,“怎么了?” “你等会,我先去个厕所。”说着,李秀秀便翻身下床,捂着肚子去了厕所,这时候她想起了一句广告台词,“尿频尿急尿不尽,就用三金片,广西桂林”! 直到李秀秀揉着肚子回来时,魏清依旧觉得她是不舒服,不禁有些担心地问道:“肚子疼吗?” 李秀秀诧异地眨了眨眼,随即笑着解释道:“不是,想什么呢?怀孕期间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说完,她便坐到了魏清的腿上,将他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腹部上。 “什么感觉?”李秀秀歪头看着魏清,“虽然感觉不出什么,但是心理上会给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吧。” “心跳声。” 李秀秀忍俊不禁,她伸手揉乱了魏清的头发,“傻小子,它发育的还没那么完全呢,你感觉到的可能是我的腹动脉,或者是我的心跳声。” 魏清默不作声地抱紧了李秀秀。 李秀秀抱住魏清的肩膀,伸手摸着他的头发,低声说:“傻小子,以后我们可要更加倍的努力啦。” “好。”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魏河结亲当天,李秀秀也跟着里里外外地帮忙,吃过晚饭后沾上枕头便睡着了,半夜就被腿部突然的抽筋给疼了起来,她想着可能是因为今天太累的缘故,也就自己蹬了蹬腿,顺开了抽筋的腿后便打算继续睡。 “小清哥?你没睡着,还是被我吵醒了?” 李秀秀听着魏清的呼吸声很浅,并不像是睡着了的样子,因为她曾半夜睡醒后听过魏清的呼吸声,略微的有些粗重,于是便合理地猜测过,想着等魏清年纪大了以后可能会打鼾,但是今晚不一样,所以她敢断定魏清没有睡着。 魏清凑近李秀秀,伸手示意她噤声。 李秀秀见状也没多想,凑到魏清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再继续睡去,却听到隔壁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 “你这人怎么真坏啊,怎么还听墙角呢。”李秀秀笑着捶了捶魏清的胸膛,“现在几点了?” 魏清将李秀秀揽进怀中,伸手在她的脊背上轻轻地拍着,“十二点了,你快睡。” “你该不会是被吵得睡不着吧。”李秀秀迷迷糊糊地说,“等我以后赚点小钱,一定买个隔音的房子住,这样别人就影响不到你了,而且我也不会影响你,因为我睡觉安静,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会打呼噜?” 魏清低头吻了吻李秀秀的头发,“睡吧,秀秀,今天一天辛苦你了。” 接着,李秀秀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一件事,她抬头看着魏清,“既然这房子这不不隔音,那我们之前是不是也吵到你哥了?” “或许吧。”魏清伸手拂开李秀秀脸上的乱发,“但是你也不怎么爱出声,毕竟你喜欢咬人,天热的时候我甚至没法穿短袖出门。” 李秀秀重新将脑袋钻回了魏清的怀里,闷笑着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啊,坏死了,好讨厌啊。” “睡吧。” 李秀秀是真的没有想到,怀个孕居然如此的麻烦,身形笨拙,双腿浮肿,半夜抽筋,总之前期孕吐后期抑郁,中间稳定下来,想尝试新体验时还被魏清拒绝。果真,没有比十月怀胎更郁闷的事情了。 年底的时候上面组织知青返城,也是需要公社里签字,但凡是在插队期间表现差劲的,公社里一律没有发返城同意书。 不过,李秀秀倒是不担心这些事情,因为赵晓娜肯定是最早返城的那一批,而且她已经有半年多没有见过冯志强和陈荷秀了,何顺年和魏清都没有告诉她,最后那两人是怎么处置的。 李秀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今年冷得早,刚进腊月份便下起了零星的小雪,魏二婶子怕她冻着,早早地就给她买了煤炭烧炉子。 何云在嫁给魏河一个月后便有了身孕,把魏二婶子高兴地出门逢人就显摆家里的两个媳妇,搞得李秀秀有些尴尬,出门认识得不认识得都上来跟她打个招呼,指着她的肚子判断男女,也不知道是心里话,还是故意顺着魏二婶子,李秀秀听到最多的便是肚子尖肯定是男孩。 这个时候李秀秀便想捂起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一定是女孩! 所以入冬后,李秀秀便将自己裹得像个球,这样就不会有人指着她的肚子评头论足了。 晌午,魏清从供销社下工回来,从怀里摸了两个新鲜的生玉米,厚厚的叶子裹着嫩到发白的玉米粒,进屋后便投到了暖炉里。 李秀秀从床上下来,有些笨拙地走到魏清身边,“你从哪里弄的这么新鲜的玉米?” “猜猜?”魏清将棉帽和大衣脱下来放到衣架上,搓热了自己的手才敢去摸李秀秀圆鼓鼓的肚子,“景荇今天闹你了吗?七个月的肚子了,小了点。” 李秀秀反驳道:“哪里小了,刚刚好。” 魏清说:“你看用棉袄一盖,根本看不出你怀孕来。” “我都快累死了,谁看不出我怀孕来?那是因为孩子没怀他身上。”李秀秀神情不满地捏了捏自己的后腰,“我整天腰也疼,腿也肿,孩子越大顶得我的胃都快炸了它也太懒了吧,今天都晌午了才开始动,看来是刚醒。” 魏清兴致冲冲地去摸李秀秀的腹部,感受着那一阵类似于气泡浮动般地胎动,接着不知道是小脚还是小手在魏清手的部位轻轻地戳了一下,像是回应一般。 “秀秀!”魏清神情惊喜地看着李秀秀,“它好像在跟我打招呼。” 李秀秀见状伸手推了推魏清的脸,“你的傻气影响到我了,离我们娘俩远一点,不要让孩子也遗传上你的傻气。” 魏清伸手抱住转身要走的李秀秀,低声说:“烤玉米要熟了,你确定走吗?” “走,也要把烤玉米吃完再走。”说完,李秀秀便拿起火钳翻了翻暖炉里的烤玉米,焦糊味夹杂着玉米的清香,让人食指大动。 李秀秀提议道:“小清哥,你去送何云一个呗。” 魏清说:“你吃你的,嫂子有我哥疼。” 李秀秀说:“行吧,我吃半个,你吃一个半。” “为什么你只吃半个?” “因为我吃不完一个啊。”说着,李秀秀夹了一个玉米出来,边吹着边拨开外面的皮,想看看里面的玉米有没有烤熟。 魏清见状卷了袖子俯身下来,“我来剥吧。” 李秀秀舔了舔嘴唇,似馋猫般地看着地上的烤玉米,“我就想看看它熟没熟。” “馋猫,等着。”说完,魏清拨开玉米皮看了一眼,随后去厨房拿了双筷子回来,将玉米皮剥下来,然后用根筷子将玉米串了起来,剩个筷子尾巴可以用手拿着。 “给。” 李秀秀挑着那根烤玉米,先是吹了半天,将上面的玉米须挑了个干净才凑到魏清嘴边,“小心烫。” 魏清正在剥另外一颗烤玉米,见李秀秀举着玉米凑了过来,“你吃吧,多吃一点,你太瘦了。” “行吧,那我就多吃一点。”说完,李秀秀便对着吹凉的地方咬了一口,比起黏玉米来,她更喜欢这种普普通通的玉米,因为黏玉米总会吃得手上和脸上黏糊糊的,普通的玉米倒是更有嚼劲。 “下次再拿点红薯来烤。”李秀秀边吃边说,“小清哥,你知不知道烤地瓜的秘诀?” 魏清处理完了另外一只烤玉米,然后放在了从厨房拿来的盘子中,“边摔打着边烤吗?” “精髓!”李秀秀朝着魏清竖起了大拇指,“对了,我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我准备去跟你娘说一下,我们年初的计划。” 魏清蹙眉,他先是洗净了手上的黑灰,随后才坐到李秀秀身边,神情郑重地说:“我觉得这件事先往后拖延一段时间吧,明年上半年你要生,在家里有人照顾着也方便,万一在外面落下什么月子病该怎么办?” “在家里生也不是个办法啊,生孩子得去医院啊。”李秀秀说,“而且才七个月,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呢,足够我们在外面安顿下来了,你觉得怎么样?” 魏清伸手抿下李秀秀嘴角的玉米碎,“我觉得太冒险了,你都快要生了,还要在外奔波,我觉得不妥。” 李秀秀沉思了片刻,随后到抽屉里翻出这大半年攒下的钱,细细地数了起来,“有一百多块呢,再加上你亲爸给的那个制衣厂的介绍信,省着点得话应该还可以,大概也就租房子会用去不少,不知道制衣厂里会不会分配宿舍。” 魏清义正言辞地拒绝道:“不行,到时候你刚生完孩子,身体正虚着,钱这方面怎么也不能省。不如等孩子生下来,养好身体之后再去。” 李秀秀看着手中的钱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语地说:“你不同意啊。” 魏清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总要顾及一下你自己吧。” 李秀秀神情麻木地嚼着嘴里的玉米,又看了一眼盘子里的烤玉米,“你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魏清默不作声地拿起盘子中的烤玉米吃了起来。 “其实吧,我觉得现在提什么要求你娘应该都会答应,就怕把孩子生出来,她就来个翻天覆地的改变。”李秀秀说,“我觉得她整天想孙子想得都要魔怔了,见人就说家里即将有两个孙子,我倒是觉得它这么安静应该是个女孩,你做过什么胎梦没有?” 魏清抬眸看着李秀秀,片刻后才摇了摇头,“做的梦很多,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胎梦。” 李秀秀解释说:“梦见蛇啊,花啊,这个那个的都算胎梦。” 魏清说:“大部分时间都梦到你在哭,在不同场景里哭,让人觉得很难过,但是又不知道是谁欺负了你,想问问你,但是你似乎又听不见。” “什么嘛,在你的梦里,我原来这么惨吗?我要是在梦里哭,肯定是你照顾得不好。”说着,李秀秀神情愤愤地咬了几口玉米。 魏清笑了一声,“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我在梦里看到的你越惨,说明现实你越快乐。那件事情,我先去探探我娘的口风,但是我的意思还是等你生完孩子,把身体养好后,我们再去别的地方。” 李秀秀点了点头,“好,先看看你娘的口风,我们再做决定。” “什么?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媳妇的主意?”魏二婶子放下手中缝补的衣裳,“跟着返城的知青回城里找份工作?亏你们还想得出来,那工作就是那么好找的?魏清,你在村子里属于有能力的人,去了城里,优秀的人多了去了,你可就不上数了。古话说的一点都没错,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怎么?你还想着老鼠的孩子是个凤凰?” 魏二叔拿着烟枪敲了敲桌子示意魏二婶子闭嘴,“现在上面风向变了,让孩子出去闯闯也是好事,一直在村里待着没什么好出路,万一供销社取消了呢?你让魏清做什么?” 魏二婶子思索了片刻,松了口风,“既然你和你媳妇想去城里打工,也可以,不过得等孩子生下来,这孩子啊,我给你们带。” 李秀秀在门外偷听着,她多少能明白魏二婶子的意图,就是想将魏清留在身边,拿农村媳妇捆住他,用孩子牵绊住他,不过她也越来越好奇,当初魏清的亲生父母到底跟魏二叔夫妇做了什么交易,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拿亲生儿子做交换,也真是狠心啊。 李秀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可不愿跟自己的孩子分离,这是她自己生的,当然要来自己养,而且她也不能接受一年四季相见只有那么几次。 正当李秀秀叹气的时候,何云从房内走了出来。 “秀秀,你这是怎么了?这么冷的天怎么在屋外啊。”何云撑着后腰,面色不解地看着李秀秀,“是不是不舒服啊?” 李秀秀随口说:“感觉屋里有点闷,我出来透透气。” 魏二婶子闻声,急忙从北屋里走了出来,她关切地看着李秀秀,“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觉得闷呢,我大孙子要不要紧啊,要不要魏清带你去镇上的医院看看?” 李秀秀尽量让自己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和善,“现在已经没事了,您放心好了。外面冷,您快回屋里吧,我这就回去了。” 魏二婶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李秀秀,见她没什么大碍后才放心,急忙嘱咐魏清扶着李秀秀一起回屋。 直到二人进屋后,魏二婶子才放心地回了北屋,忍不住跟魏二叔抱怨道:“哎,老二那媳妇就是太瘦了,你看老大那媳妇,比她晚了近四个月,肚子都快比她大了,也不知道将来生出的孩子得瘦成什么样,好不好养活。” 魏二叔说:“秀秀本身就瘦小,李老哥早些年没了媳妇,他个大男人在养活闺女方面肯定有所欠缺,我看秀秀就很健康啊,生的孩子肯定没问题,你就别瞎操心了。孩子们都大了,不再是小时候了,你少插些手。” 魏清将房门关好才问道:“是不是它又闹你了,怎么平白无故会觉得闷呢。” “骗人的你也信啊?”说完,李秀秀便将压在被褥底下的小棉袄取了出来,棉花是昨日棉好的,由于是新棉花所以格外的蓬松,压上一天一夜,棉花就会变得服帖,然后就可以着手进行最后的缝制了。 李秀秀自言自语地说:“景荇出生的时候是春夏交接的季节,所以小棉袄做得大了些,这样冬天就可以穿啦,等景荇出生的时候,只需要用小棉被裹一裹就好啦。” 魏清说:“秀秀,我觉得你变了很多。” 李秀秀抬眸看了魏清一眼,“得了吧,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啦,我变这么多全是因为小清哥啊,我喜欢小清哥,但是小清哥是出生在这里的人,所以我也要接受这里的人,喜欢这里的人,尊重你的父母,善待你的兄弟姐妹和朋友。是不是啊,小景荇,你出生以后也要喜欢爸爸妈妈啊,但是要多喜欢妈妈一点,因为妈妈最爱你啦。” 魏清闻言靠近李秀秀,他低头在李秀秀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轻声说:“景荇的妈妈不是最爱景荇的爸爸吗?” “当然不是啦,景荇出生后,景荇的爸爸要往后排。”李秀秀伸手推了推魏清,“挡光了,往旁边靠一下。多大的人了,还吃孩子的醋。” 魏清神情无奈地看着李秀秀,声音委屈地唤着李秀秀的名字。 “正经点,我有事要问你。”李秀秀突然说,“当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为什么魏二婶子非要抓着你不放,你亲爸亲妈到底跟他们做了什么交易?”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魏清闻言,面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李秀秀见状,将床面上的小棉袄放置一旁,拉着魏清坐了下来,扯过他的手臂来环住自己的腰,“都是过去的事情啦,你现在都长这么大了,有我还有未出生的小景荇,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嘛,你如果不到山岗村来,就遇不到我,也没有现在的事情了。” 魏清默不作声地将李秀秀拢在怀中,伸手抚摸着她的腹部。 李秀秀见状不满地啧了一声,她打开魏清的手,“不能打圈摸,会脐带绕颈的,只能顺着摸。” 魏清换了个抚摸手法,引得掌心底下一阵气泡状的律动,“时间太久了,我并不清楚。只记得哥哥生病了,父母一直在围绕着哥哥忙,有一天父亲从外回来,将我叫到了身前,至于他说的什么,我已经忘记了,只记得父亲当时决绝又悲伤的眼神,后来我就跟着他们来到了山岗村,他们并没有带着我多适应几次,而是第一次就把我扔在了这里。” 李秀秀难过地哼了一声,她伸手抱住魏清,“小清哥,你好可怜啊,你的亲生父母怎么能这么狠心,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亲生的孩子,怎么你跟你哥哥的待遇就差别这么大啊。” 魏清摇了摇头,“我已经不在乎那些了,就像是你说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在看来确实是福气。” “对了,你们还没告诉我呢。”李秀秀抬头看着魏清,“陈荷秀和冯志强的处分如何啊?你跟何顺年都不告诉我,连赵晓娜也不告诉我。” 魏清低头看了一眼李秀秀,伸手去捂她的双眼,“好了,该到你午休的时间了。” 李秀秀不满地拉下魏清的手,“怎么又瞒着我?” 李秀秀说完这句话时并没有觉得不妥,当她对上魏清怪异的神情时,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因为魏清从未瞒过她什么,初次相见的事情是李秀秀忘记了,而不是魏清的刻意隐瞒。 李秀秀憨笑着说:“好怪啊,我为什么说又呢,果然一孕傻三年,这孩子还没出生呢,我就开始犯傻了。” 魏清说:“公社决定将他们发配大西北改造,不知道要改造几年。” 李秀秀并不意外地点了点头,因为她猜测着也是这个处罚方式,只不过年底就会准备让知青返城,怕是到时候陈荷秀和冯志强也在返城的名单里。 魏清说:“你这么一提,我觉得你的想法或许应该提上日程,就怕冯志强到时候对你进行报复。” 李秀秀哀嚎了一声,她脱了棉鞋上床,顺便扯了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这个时候她确实已经有些困了,但是依旧打起精神不满地控诉道:“什么混蛋啊?怎么跟块狗皮药膏一样啊,二麻子就没这么多麻烦。” 魏清无奈地拍了拍李秀秀的腿,“二麻子被判刑了,还没放出来呢,快睡吧,话都说不清楚了。” 李秀秀应了一声,“你如果不出门的话,一会记得叫我起床,睡多了晚上会睡不着的。” “好。” 魏清等李秀秀睡着了才起身,他走到桌子前,小心翼翼地拉开抽屉,从笔记本中翻出了那张血书,上面的血液已经变成了铁锈的颜色,但是内容依旧的触目惊心,如果冯志强真的要报复,他打算先带着李秀秀先离开山岗村,起码要让冯志强避开李秀秀生产的日期,一定要让她平安生下孩子,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 他不可能将李秀秀一辈子都锁在家里。 魏二叔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们是怎么惹上冯志强的?” 魏清说:“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起初是陈荷秀” 魏二婶子闻言插嘴道:“我知道那个姑娘,之前不是跟你关系挺不错嘛,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找人陷害秀秀啊。” 魏清叹了一口气,“之前就是因为她跟我走得太近了,所以才会陷害秀秀。” 魏二叔评价道:“这城里来的姑娘也不怎么样嘛,肚量这么小,得亏当初给魏清说媳妇时没找她。” 魏二婶子看了一眼魏二叔,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原来是这样啊,那这姑娘也太小性了,这魏清都结婚了还能怎么着?” “而且现在上面有点风声,陈荷秀和冯志强估计在知青返城后也会被要求返城,那个时候秀秀大概就要生了,我怕会生些事端,他们可能会对秀秀不利。”魏清说,“所以,我觉得还是带秀秀出去避一避的好。” 魏二婶子立刻变了脸色,正准备开口反驳却被魏二叔拦了下来。 “这也是个办法,等风头过去了,他们把这事忘了,你们再回来。” 魏二婶子不满地说:“老头子!” “人命关天的时候,还在乎些旁的东西做什么?非得看着秀秀出事,你才甘心吗?四喜的事情教训还不够吗?”魏二叔说,“魏清呐,在家里过了十五再走吧。” 魏二婶子不满地嚷嚷道:“四喜怎么了?我待四喜不好吗?既然你觉得我待四喜有不好的地方,你怎么不出声阻止我?你就只在一旁看着?” 魏二叔哼了一声,“妇人之仁,我不跟你一般见识。魏清呐,这件事就暂时就这么说好了,你回去跟你媳妇通通气,你俩再商量商量,对外就说你们出去打工了。孩子他娘,给点钱。” 魏二婶子不满地说:“给钱给钱,就知道要钱,就五十再多了没有。”说着,她从床铺底下摸出一个包袱皮,打开后是个账本和这些年攒下的钱。 魏清急忙说:“不用不用,我有钱。” “嘿!”魏二婶子震惊地瞪大了双眸,“魏清,你居然还学会存私房钱了?我平日里给你的钱太少吗?不够你花的吗?” 魏二叔劈手夺过魏二婶子准备收回去的钱,然后递给了魏清,“魏清都这么大了,也成家了,不需要你再给他管着钱了。让他自己学着去攒钱,处理他那个小家的事,他孩子都快出生了,你还拿他当小孩呢。魏清,拿着,到时候安顿好了,记得给我们写信报平安啊。” 直到李秀秀坐上前往广州的火车时,她依旧没有明白魏二叔夫妇的意思,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她就只是睡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两人就真的同意她跟魏清去大城市里了。 十五一过,车站全是返岗热潮,连带着返城的知青,整个车站的热闹程度不亚于春运。 魏清将行李放到了行李架上,李秀秀便拿着火车票准备去找位置,却被一把拉了回来。 “人太多了,你当心被挤着。” 李秀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着说:“行吧,听你的,等一会人上全了,位置也好找。” 魏清放好行李,顺便将李秀秀身上放贵重物品的挎包接了过来,随后两人便在车厢里找位置,现在的火车同之后的绿皮火车是一样的,六人对坐加一个小桌。 李秀秀曾经为了赶时间回老家,坐过一次最早班次的绿皮火车,结果被对座的一个油腻大叔占了一路的便宜,当时又是夏天衣服穿得又薄,那个大叔便一个劲地蹭她的膝盖和腿,那个时候李秀秀刚上大学没多久,脸皮薄,要是换到现在早就破口大骂,采取暴力行动了。 敢偷偷摸摸占便宜的人,大抵也不是什么敢张扬的人,就像是活在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的。 二人找到位置后,李秀秀自觉地选择了最里侧靠窗的位置,然后接过魏清手上的包,对面坐了三个女知青,见两人坐下后便不再交谈。 火车要开时,魏清旁边坐了个穿着时髦的年轻男人,引得对面的三个女知青又开始窃窃私语。 李秀秀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心里兴奋极了,忍不住在心里呐喊道:我要离开浪浪山啦!喊完之后便困了,忍不住倚着魏清的肩膀睡了过去。 李秀秀觉得自己没睡多久,便被魏清给摇起来,睁开眼后窗外的天都暗了下来,车厢内也打开了昏黄的白炽灯。 “怎么了?” 李秀秀睡眼朦胧地看了一眼魏清,忍不住在他肩膀上又蹭了蹭。 魏清见状不仅放缓了声音,“醒醒,你看着东西,我要去卫生间。” 李秀秀点了点头,随后晃着身体倚向车厢壁醒神,她从挎包里摸了根地瓜干来吃,这是何云亲手晒的,还有一些无花果干之类的,临走前交到她手里,让她路上留着解闷吃。 赵晓娜也没想到,李秀秀居然比她先离开山岗村,于是也包了些瓜子核桃之类的东西给她。 “你吃的是地瓜条吗?” 李秀秀闻声望了过去,她看了一眼旁边那个穿着时髦的男人,然后从挎包里把何云带给她的小包袱取出来递给了男人,“要吗?” 男人脸上戴着一副墨镜,见状也只是从包袱中取了一根出来,“感谢,吃一个小孕妇的东西真是不好意思,我就拿一根好了。” “啊,居然是用包袱盛着,感觉好不卫生的感觉啊。” “同志,我们这里有现炒的花生,你要不要吃?” 李秀秀闻声看向对面的三个女知青,“地瓜是土里长出来的,花生也是土里长出来的,最起码地瓜干是放在太阳底下晒干的,炒花生的铁炉子可是常年不刷,炒熟就卖,你们以为炒花生能干净到哪里去啊。” 三个女知青闻言顿时红了脸,低下头顿时不说话了。 男人笑了一声,“你这小孕妇,年纪不大,嘴巴倒是能说。” 李秀秀蹙眉,神情有些不悦地说:“孕妇就孕妇,非要加个小是什么意思?小孕妇听起来很有意思吗?” 男人闻声也不恼,只是继续调侃道:“因为你年纪小啊,又怀着孕,不叫你小孕妇叫谁小孕妇?” “白瞎了我的地瓜条了。”李秀秀往嘴里塞了个无花果,“都说吃人家的嘴短,我看你这嘴快长到太平洋去了。” 男人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见魏清折了回来便没再继续开口,反而从背包里翻出了张报纸看着。 李秀秀将地瓜条举到魏清嘴边,“饿了吗?” 魏清摇了摇头,张嘴咬住了地瓜条,“你饿了?我去餐车看看有没有吃的,你想吃什么?” “我不饿。”李秀秀凑到魏清身边靠着,将挎包放在身侧靠墙的位置,“还有多久到啊?” “大概明天中午。”魏清伸手遮在李秀秀的眼上,“困的话,就再睡会。” “还有那么久啊。”李秀秀咀嚼着嘴里的地瓜条,“你要是饿的话,先去餐车吃东西吧。” 魏清说:“我不饿。” 李秀秀听着魏清这么说便没再继续搭话,谁不知道火车上饭菜贵啊,别说现在了,就是再下去几十年的二十一世纪,论起快餐盒饭来,火车上饭菜的价格也是首当其冲,如果车程较远,又没有飞机的话,李秀秀宁愿用一桶泡面来打发自己,也不愿意用五十块钱来解决午饭。 如果在家里的话,魏二婶子现在已经做好晚饭了,根本不愁要不要省钱吃饭。 没钱出门好难啊。 李秀秀还没等在心里来回地吐槽,便坠入了深深地睡眠之中,孕晚期真的好能睡啊。 半夜,整间车厢除了火车运行的声音和鼾声便再无他身,所有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歪歪扭扭地睡着,李秀秀从睡梦中醒来,发觉自己倚得是冰凉的车厢壁,她伸手揉了揉冰得凉飕飕的额头。 “醒了?” 李秀秀扭头看着魏清,迷迷糊糊地凑过去,“小清哥,你怎么不睡啊?是觉得车厢太吵了吗?” 魏清旋开水壶盖,然后凑到了李秀秀的面前,“喝点水。” 李秀秀顺着魏清的力道,仰头喝了点水,“什么嘛,这根本不是水,是豆浆,你去餐车了?” 魏清应了一声,随后从口袋里摸出两个温热的鸡蛋,“饿了吧,吃吧。” 李秀秀只从魏清的手里摸了一个鸡蛋过来,“我知道你也没吃,我们一人一个呗。” 魏清伸手揽过李秀秀的肩膀,让她能靠得舒服一些,“我吃过了,真的。” 李秀秀窝在魏清怀里,迅速将一个鸡蛋剥好,在他张嘴说话时迅速塞了进去,“瞧你那傻样,说的好像真吃不起饭了一样。” “你们去广州干什么?” 李秀秀被吓了一跳,她以为整节车厢的人都睡着了,没想到旁边还有个装睡的,而且一直在偷听人讲话,简直比可恶还可恶。 李秀秀不满地控诉道:“哪有你大半夜偷听别人讲话的?有没有点公德心啊?” 男人不以为意地说:“这车厢又不是你们家的,而且我又没睡着,你们说话是你们的自由,我听也是我的自由啊,毕竟我耳朵闭不上来,你们的嘴可以。” “真可恶啊。” 李秀秀说着便往里靠了几分,并拉着魏清远离了那个奇怪的男人,她愤愤地咬着手中的鸡蛋,扭头去看窗外的夜景。 男人说:“别看了,小心一会出现什么东西吓坏你肚子里的小孩。” 魏清脸色严峻地看向身旁的男人,“请你好好说话。” 男人勾唇笑了起来,“还没告诉我,你们去广州做什么啊?” “你不觉得自己很没礼貌吗?”李秀秀神情不解地看向男人,“搭话前不会自报家门吗?而且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们去广州做什么,我们又不认识你。”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什么叫做冤家路窄?李秀秀今天算是体会到了。 “自从吃了你的地瓜条,心里一直过意不去。”虞钱从皮夹里取了张名片递给了魏清,“如果你们在广州有需要,可以联系我,就当报答你们的地瓜条了。” 魏清伸手接过名片,“感谢。” 李秀秀看了一眼虞钱的名字,突然想起山岗村的那棵老槐花树,再过几个月,等孩子出生后,她可以喊着魏清去村口摘槐花,拿回家洗净,揉软后裹上面可以蒸槐花饭吃。 李秀秀舔了舔嘴唇,不想还好,一想便想吃槐花饭了,她摸了摸肚子,在心里默默地评价景荇嘴馋,搞得她动不动地就想吃东西。 想到这里,李秀秀从挎包里摸了个无花果干塞嘴里,强烈地暗示自己这就是槐花饭! “你这真是个好名字啊,以后能发大财。”李秀秀又扫了一眼虞钱的名片,他这种不着调的人居然是什么创新主任,而且还是在一家永安制衣厂。 虞钱轻笑了一声,他朝着李秀秀拱了拱手,“借你一个小孕妇的吉言。” 李秀秀后知后觉地感到头皮一麻,她迅速地从挎包中翻出那封介绍信,开头分明就是永安制衣厂,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李秀秀觉得自己的尴尬病又犯了,还没有入职就怼了公司小boss的职业生涯还会完美吗?李秀秀已经在想其他的出路了,本来制衣厂的工作就是打算做缓冲用的,她现在已经在想怎样一步登天了。 “好家伙,真是缘分啊。”说着,虞钱便打算动手去抢李秀秀手中的介绍信,却被魏清直接在半路拦了下来。 虞钱这才认真地打量起魏清来,他把脸上的墨镜摘了下来,露出一双带有生人勿进的单眼皮来,他扫了一眼面前的魏清,只觉得这人身上带着一股非常老练的成熟,他在广州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双眼非常的锐利,现下却觉得魏清的气质同他略显稚嫩的脸庞有些不搭,像是一块普普通通的料子上镶嵌了华美的珠宝般,令人觉得怪异。 李秀秀不满地说:“抢什么抢?能不能有点成年人的边界感?” 虞钱将墨镜重新带回了脸上,坐正了身体,靠着车座,懒懒散散地说:“你们两个下了车直接跟我走吧,我们厂还算是有人性的,提供员工宿舍。” 李秀秀蹙眉,“只是拿出介绍信对比一眼,我们又没决定真的要去,你急什么?” 虞钱扭头看着李秀秀,“你不要不识好歹,知不知道我们厂有多难进,你现在拿着介绍信还说要考虑考虑,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些?以为广州那么好混吗?” 李秀秀郑重地摇了摇头,“我并不觉得广州有多好混,我只是为我的前途担忧,毕竟我去的厂里有你这种上司的话,我觉得它可能要破产。” 虞钱忍俊不禁,“你这个女娃娃,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啊,你怎么就敢断定,你来了我们厂就一定会留下呢?” 李秀秀故作神秘地一笑,“我会开车,还会画设计图。” 虞钱闻声迅速将脸上的墨镜取了下来,震惊地看着李秀秀,“你真的会开车?一个农村出来,大字不识一个的小孕妇?会开车还会画设计图?” 李秀秀尽量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心里已经在想着如何给虞钱的脑袋来个暴击,她正准备开口回击些什么,却听着魏清开了口。 “这位先生,请你放尊重一些,如果你继续我行我素,我觉得我们也没必要同你好声好气的讲话了。” 李秀秀攥了攥双拳,心中的怒火升到了极致,旁边这个叫虞钱的男人,钱估计是余下了,估计脑子离家出走了,吓唬小崽欺负魏清,李秀秀今天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知识的力量!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做人不能把路走窄了。”李秀秀笑着说,“比如我就不会看不起一个不知道格林公式和常数项无穷级数的概念和性质的人。” 虞钱笑着说:“说的好像你知道一样。” “我如果不知道就不会拿出来考你了。”李秀秀说,“这样吧,我考你一个简单的,单摆公式,这你应该知道吧。” 虞钱挑眉,“怎么就不是我考你呢?” 李秀秀勾了勾手指,“尽管放马过来,如果我答错了,我让我崽认你当干爹!如果我答对了,我一个月的工资你可要给我开到二十五块。” 虞钱十分怪异地笑了一声,“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得好好想想。”说完,他便认真地思索了起来。 就在李秀秀觉得虞钱想不出什么的时候,便听到他开了口。 “我是个生意人,最近听到了几个新名词,不如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是饥饿营销和沉没成本吧。” 李秀秀勾唇一笑,“饥饿营销不就是商品提供者有意调低产量,用来达到调控供求关系,以造成供不应求的假象,来提商品的售价和利用率,为品牌树立起高价值的形象。至于沉没成本在经济学和商业决策之中代指付出且不可收回的成本,通常用来与可变成本做比较。” 李秀秀说完后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她现在特别想模仿吕秀才对着镜头来一句“知识就是力量”,不过她心里也有纳闷的地方,她一个文学毕业的,怎么会对这些概念这么熟悉,之前的格林公式和常数项无穷级数都是只知道名字不知道具体内容,纯纯拿出来糊弄虞钱呢,后面的饥饿营销和沉没成本真的是下意识说出口的。 虞钱伸出了大拇指,“佩服,一个月二十五块的工资就当买你脑子里的知识了。” 李秀秀高深莫测地一笑,“低调点。” 随着一声高昂的梦呓,李秀秀立刻止住了话头,歪在魏清怀里装睡,这阵梦呓吵醒了车厢内大半数人,一阵窸窸窣窣的抱怨声之后整节车厢才趋于安静。 李秀秀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四周,随即仰起头看着魏清,轻声说:“我聪明吧。” 魏清笑着看向李秀秀,换来的却是她突然吻在双唇上的举动,他立刻抬头看了一眼四周,见无人发现后才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鼻尖。 “你啊” 李秀秀笑着往魏清的怀里凑了凑,“对了,我要去个厕所。” 魏清问道:“需要我陪你吗?” “我又不是小孩,马上就回来了。”说完,李秀秀便小心翼翼地起身,迈过车厢里歪七扭八的腿往厕所走去。 火车到站之前,两人到卫生间换了稍微单薄的衣裳,这趟火车从农业大省北上至省会,然后再南下到广州。这个季节的广州晌午已经到了二十多度,低温也在十度往上,气候十分的暖和,甚至多少有些炎热。 李秀秀在站台上活动了一番,长时间的坐着险些让她不会走路,得靠着魏清撑适应一番才能正常行走。 李秀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忍不住感叹道:“广州的天气真不错啊。” 虞钱直至将手中的香烟抽完才折回二人身边,“走吧,先去员工宿舍安顿下来。” 李秀秀应了一声,随后转到了魏清的另一侧,小声嘀咕道:“这么大的烟味?” 虞钱闻声四下嗅了嗅自己的身上,然后从包里取出一瓶香水喷了喷,“这样就不会有烟味了。” 李秀秀眉心一拢,顿时跑到垃圾桶旁边干呕了起来,魏清拎着行李急忙追了过去,他伸手拍了拍李秀秀的脊背。 “感觉怎么样?” 李秀秀怎么也没想到,孕晚期了闻到香水味居然还会想吐,她朝着魏清摆了摆手,现在的难受程度不亚于晕车,真的好需要一个橘子来缓解一下啊。 虞钱凑了过来,惊讶地说道:“不是吧,你身体这么虚,一点香水味都闻不了,这是个法国来的香水呢。” 魏清四下看了看,站台上就有个卖橘子的小推车,“秀秀,还能坚持住吗?” 李秀秀点了点头,她用手背擦了擦嘴唇,咬牙说道:“问题不大。” “好,你在这里等会。”说完,魏清便朝着那个盛满黄澄澄橘子的小推车走了过去。 李秀秀见虞钱靠近,顿时又泛了一股恶心上来,她慌忙抬手示意虞钱离远一点,她实在是不想再吐了,太难受了。 “你身体这么虚吗?”虞钱故作苦恼地说,“你身体如果这么差劲的话,那个工作还有薪资的问题我大概就要重新考虑一下了。” 李秀秀闻声擦了擦嘴,一踢旁边的垃圾桶说:“你要是能把你手里的香水给我扔垃圾桶里,我能开车载着你在广州市转一圈。” 魏清买完橘子走回来时,李秀秀正在踢垃圾桶,他快走几步将人拦了下来,从挎包里摸了个橘子递给她,“吃个橘子压一压,吃完我们先去民生办把证明办了,然后再找地方住下。”说完,他便揽着李秀秀往车站外走。 虞钱有些不甘心地追了上去,“等等,你们要放弃永安制衣厂的工作了吗?我们可是提供住宿的。” 魏清停下脚步,扭头去看虞钱,“虞先生,尊重是相互的,既然你是这样的人,我觉得这永安制衣厂去不去的也没什么必要了。如果你觉得你天生性格就是如此,那你庆幸自己周围都是脾气友好的人吧,否则你会被打进医院的。”说完,他便带着李秀秀往出站口走去。 李秀秀剥了个橘子瓣放进了嘴里,回头朝着虞钱做了个鬼脸,像虞钱这种不知道社会险恶的公子哥,就应该尝尝社会的毒打,只有这样才知道怎样尊重人,还算免费给他上了一课呢。 “等等,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商量。”虞钱追了上去,“秀秀,你是叫秀秀吧,广州不好找房子的,尤其是你们这种外地来的,容易被人宰,还是住员工宿舍的好。” 李秀秀扭头狐疑地看着虞钱,“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不会又在想着怎么奚落我们吧。” “不了,绝对不了。”虞钱笑着说,“你也看到现下的大环境了,以后上面撤资后,我们制衣厂的情况会很劣势,就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啊。” 李秀秀笑着问道:“我怎样的人才啊?” 虞钱支吾了片刻,他对李秀秀了解并不深,刚刚只不过是缓兵之计,谁知道李秀秀如此的直白,让他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李秀秀笑了几声,“说啊,虞先生,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能为贵司创造怎样的价值和利益呢?” 魏清看了虞钱一眼,“秀秀,不要难为他了,我们走吧。” 虞钱大喊道:“工资我可以给你开到三十,剩下的五块从我账上划。” 李秀秀震惊地看着虞钱,这个年代月工资三十,简直想也不敢想,虞钱这个创新主任都够呛能到三十块的工资,她立刻上前握住了虞钱的手,“就这么说定了,以后就是同事了,请多多指教!” 魏清无奈地看着李秀秀,上前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松开陌生男人的手,“秀秀” “小清哥,什么都不用说了。”李秀秀双眸放光地说,“我这人的脊梁骨就是用钱塑起来的,钱多我的脊梁骨就挺得直,钱少我就得向钱磕头!” 虞钱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正好,我不缺的就是钱。” “壮士,麻烦前头带路!” 李秀秀摸了摸肚子,如果不是怀着景荇,她估计能一蹦三尺高,潮流前线!她李秀秀来了!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虽然虞钱这个人说话难听,但是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在路边的门市部里打了个电话,便告知李秀秀和魏清只需要提交带来的材料就可以,不用再往民生部来回地跑。 接着,虞钱将两个人带到了一处家属院内,他跟门卫的老头交谈了一番,便领到了两把钥匙。 这处家属院是永安制衣厂的员工宿舍,因为大环境的冲击,永安制衣厂多少有些不景气,但是工人们都不愿意放弃免费的食宿,就拿着堪堪果腹的薪水在制衣厂内混日子。 虞钱拿着钥匙打开了一栋家属楼的一楼,一间带小院的两室居,其中还带了些简易的家具。 李秀秀只是看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个小院,不仅能晾晒衣服,还能翻出一块地来种些菜,只不过就是下雨的时候麻烦一些,整间小院会变成泥湾,只是需要买些地砖来铺设一下,应该会好很多。 李秀秀在小院里转了一圈,特意在墙角的小花处停留了片刻,“虞钱同志,干得不错嘛!效率挺高的啊。” “那是当然,毕竟在广州这个地方,时间就是金钱。”虞钱笑着说,“怎么样?明天能不能来上班?” 李秀秀仰头看了一眼太阳,她粗略地估算了一下时间,如果以最快的速度买完生活用品,应该还能来得及休息,以及赶得上明天上班。 “当然可以。” 魏清蹙眉,但是当着虞钱的面,他也不好出声反驳李秀秀。 虞钱点了点头,“好,制衣厂就在隔壁,明天早上八点上班,到我办公室找我,可不能迟到了,否则会扣钱的。对了,这是钥匙,丢了自己配。”说完,他便将钥匙扔给魏清,随后拎着自己的包走了出去。 李秀秀围着小院又转了一圈,搓了搓手掌,神情期待地说:“美好生活要开始了,让我想想应该准备些什么。”说完,她便跑进了屋里,粗略地计算了一番需要购买的东西。 魏清拎着行礼进门时,便看到李秀秀坐在客厅的木箱上犯愁。 李秀秀托着脸惆怅了片刻,片刻后摸了摸肚子,真的是需要的东西太多,她囊中羞涩啊! “饿了吗?还是它又闹你了?” 魏清将行李放置一旁,随后取了上一任主人遗忘在这里的抹布,准备将这间小屋子里里外外地打扫一番,他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时,里面率先流出的是铁锈般的脏水,片刻后才流清。 “没有了,我在犯愁,因为需要购置的东西真的好多啊。”说着,李秀秀依靠在卫生间的门框上,看着在里面冲洗抹布的魏清。 魏清将手上的水擦在了衣服上,随后才伸手去摸李秀秀的头发,“我们可以先购必须的东西,然后再慢慢添置,比如现在要买睡觉,吃饭喝水的东西,然后再购置桌椅板凳。” 李秀秀闻言愉快地打了个响指,她凑上前抱着魏清的腰,“还是小清哥聪明,让我想想该买些什么。” 李秀秀掰着手指数算着,“剃须刀和梳子是必须的,还有碗筷,炒锅,被褥枕头和床单,还有各种生活用品。” 魏清拿着抹布四处擦着灰尘,“好,你休息会,我出去买东西。” 李秀秀疑惑地看向魏清,片刻后笑着说:“人生地不熟的,你去哪里买东西啊,再说了,那么多东西你也拎不过来啊。” 魏清将手擦干净后,俯身将李秀秀抱了起来,他将硬板床上铺上穿来的棉衣服,随后将李秀秀放在了上面,“你都多久没好好休息了?先休息吧,我去买就行。” 李秀秀贴上床铺便开始犯迷糊,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要不等我睡会,你再出门买东西吧。” “睡吧,秀秀,我带着钥匙出门,你不用害怕。”魏清伸手摸了摸李秀秀的头发,“而且你曾经也说过,只要有嘴和腿,走遍天下都不怕。” 李秀秀忍不住笑了起来,“骗人,我原话才不是这样说的。” 魏清说:“睡吧,秀秀。” 李秀秀凑上前去亲吻魏清的双唇,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她真的是好久没有跟魏清这么亲近过了,除了想念真的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好了。”魏清伸手将李秀秀推开,并将手放在了她的双眸上,“睡吧。” 李秀秀再次醒来是被一阵饭香味给勾醒的,卧室内没有像样的窗帘,只是随便地挂了一块类似于床单一样的布条,黄昏的余晖正透过缝隙照进来,她这才发觉已经接近晚上了,只不过这个平躺的睡姿让她有点犯愁。 要知道孕晚期平躺着睡觉,容易造成腹中胎儿缺氧死亡。 李秀秀翻身坐起,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腹部,她有些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平躺的,万一整个下午都处于平躺状态,景荇大概就没救了,她也要在肚子上挨一刀。 李秀秀拍了半天也不见肚子里有半点动静,她第一次打心底嫌弃景荇这么懒,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就在她准备收拾东西去医院时,腹中才传来一阵非常轻微的动弹,像是被打扰了好梦,正不满地踢打着拳脚。 就在李秀秀看着肚子上凸起来的小拳头时,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她揉了揉那块凸起,小拳头便收了回去,重新摆成了蜷缩的状态。 “秀秀,起床吃饭了。”魏清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醒了啊,我买了一些东西。” 魏清进门时顺便从一旁拿了个纸袋进门,然后放在了李秀秀身侧,示意她打开看看。 李秀秀打开纸袋,一阵清香扑鼻而来,既有糯米的香甜,也有荷叶的清新,像是粽子之类的东西,但是当她拿出那一块巴掌大的荷叶包时才闻到了其中鸡肉的气味,语气惊喜地说:“是糯米鸡啊。” “打开尝尝看好不好吃,你早上和中午都没怎么吃东西,饭菜马上就好了,你先吃点这个垫垫。”说完,魏清便打算往外走。 李秀秀见状将荷叶包放回了纸袋中,跟着魏清一同走了出去。 魏清回头看了一眼李秀秀,“你怎么不吃?” “等吃饭的时候一起啊,广州特产呢,我怎么好意思一个人吃独食?”李秀秀笑着贴上去,“而且小清哥一下午都没怎么休息,回来还忙着做饭收拾家务,我心里好过意不去。” 魏清伸手撑了一下李秀秀,生怕她毛毛躁躁地跟着他撞进狭小的厨房,“当心肚子。” “啊?真是可恶的肚子。”李秀秀伸手抱住魏清,“魏清,一下午你辛苦了。” 魏清默不作声地揉了揉李秀秀柔软的头发,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出去摆放一下小物件吧,厨房里油烟重。” “好。” 李秀秀将客厅里闲置的方桌摆放好,然后开始拆魏清买的零碎小东西,当她拆到一个小纸包时,里面除了剃须刀和梳子,还有一盒上海女人的无香雪花膏,她将这些东西连同着漱口杯一同放进了洗手间里。 两个人的晚饭十分的简单,一碟青菜和一黄色搪瓷盆的米饭,还有那块荷叶鸡。 李秀秀身子笨重,坐不了低矮的马扎,只能坐在客厅盛杂物的木箱子上,但是她一点都不会在乎这些,如果可以她更想盘腿坐地上,只是那样起身会比较麻烦。 但是,魏清却记在心里,觉得百般不是滋味。 李秀秀咬着筷子跟魏清畅想以后,“马上就要报名考试了,你记得在家好好复习,以后我出门就跟别人说我对象可是个大学生,金贵着呢。” “不行。” 魏清想也没想地拒绝道:“现在不稳定,不是考学的时候,我也可以外出工作,不能只让你一个人赚钱。而且你快生了,到时候用钱的地方会很多。” 李秀秀忍俊不禁,“现在时代发展这么快,不可能四个月后还拿着三十块钱的工资的,到时候我可以请个保姆照顾我,你就安心考你的学就好了。真的,我不骗你。” 魏清摇了摇头,还是拒绝了李秀秀。 李秀秀咬着筷子愤愤不平地说:“大男子主义又开始作怪了,吃点软饭不好吗?又不是让你长时间的吃,将来你大学毕业,无论投身哪里赚钱都会少不了,不要拘泥于眼前的蝇头小利,把目光放长远一些。” “这不是吃不吃软饭和面子的问题。”魏清说,“两个人去承担,总比一个人的负担好。” 李秀秀笑了笑,想了个迂回的法子,“你想多了,等孩子生下来,你要在家带孩子啊,一边学习一边带孩子也很累的,我们都去工作了,景荇怎么办?小孩子两三个小时就会饿,饿了就要哭,我们两个都不在家,小景荇只能一个人在家哭,多可怜啊。” 魏清果然按照李秀秀所想的那般,看了看她的肚子,最终也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李秀秀美滋滋地拿着介绍信去永安制衣厂报道,她在心中给自己鼓了鼓气,毕竟男人和孩子只会影响她赚钱的速度! 但是,等李秀秀看到永安制衣厂时,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论文题目——论述如何在七十年代末令一个不景气的制衣厂枯木逢春? 永安制衣厂跟村里的公社大队差不多,一排平房一个大场院,李秀秀在门卫处问得了虞钱的办公室。 当李秀秀踏进虞钱办公室,看到一旁架子上的样衣时,她就知道制衣厂不景气的原因在哪里了。 永安制衣厂还是在走老路子,生产着六十七年代的靛青和黑色的衣服,如果这个制衣厂放在别处,或许还能拉出来走两步,但是身处潮流前线的广州,就不是拉出来走两步的事情了,估计爬都爬不出来。 李秀秀见虞钱在打电话,便随意地看了看那些样衣,直到后者打完电话才开口道:“小虞同志,现在外面的人穿得都那么的光鲜亮丽,你这个创新主任就搞这么一套东西啊。” 虞钱神情惆怅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说的倒是轻巧,衣服一旦好看,价格必定会高,你别觉得现在的衣服难看,说到底还是占据大头,买的人还是多。” 李秀秀说:“但是没有优势啊,制衣厂都不是只永安一家,大家都生产这种衣服,就不能怪行业不景气啊,而且这里离港澳这么近,为什么不借鉴参考一下?” “如你所见,工厂没钱,卖出去的衣服仅够给工人开工资的,这也幸亏政府扶持,否则啊,早晚得倒闭。”虞钱起身,收拾了一番桌上的资料,“你来开车,我们出去谈生意去。” 李秀秀撇了撇嘴,“真把我当司机了?” “现在安排你去一线,去做生产线工人,你能行吗?”虞钱从发胶罐里扣了一块发胶在掌心中抹开,然后对着镜子将自己的头发全都抓了上去,“做不了一线工人,可不就是要给你找些其他的活干嘛。” 李秀秀不满地说:“不会可以学啊,谁都是从不会到熟练的啊。” 虞钱语气不善地说:“哪里那么多废话,赶紧往外走,我需要的可是熟练工人,上岗能顶起位置的,现在哪里还有闲工夫教你熟悉机器和工作流程啊,安心开你的车吧。” 李秀秀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总要给我张地图吧,我又不熟广州的路。” “你只管开车,我给你指路,你这个司机当得不称职啊,知道自己是来当司机的,还不赶紧把广州的路线都提前记下来?”虞钱说,“新年新气象,今天这单必须谈下来。” 李秀秀随口嘟囔了一句嘴欠,便任劳任怨地开车到了华茂大厦的楼下。 虞钱见目的地已经到达,一边收拾着摊开的资料,一边说:“一会你跟我一起上去,不是你今天第一天上班穿得什么衣服啊?正好旁边有服装店,你去挑一套。” 李秀秀咬了咬牙,片刻后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虞主任,你嘴欠,我可以理解,但是你要是再发疯,我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虞钱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他从后视镜处看了一眼李秀秀,随后笑着说:“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下车,去挑身衣服,你这样我怎么带着你去谈生意啊?” 李秀秀说:“没听说过有带着司机去谈生意的。” “司机兼秘书,一个月三十块也差不多了。”虞钱推门下车,绕到驾驶室的位置打开了车门,“没见过有老板给司机开门的,下车。” 李秀秀解了安全带,拔了车钥匙后下了车。 随后,虞钱径直走向了一家服装店,挑了件外套和连衣裙递给了站在门口的李秀秀,“去试试,合适就不用脱了,直接穿着走,还有这双鞋。” 李秀秀看着虞钱递过来的衣服,摇了摇头说:“我不要,平白无故受你恩惠,尤其是你这样的人,真让人觉得恐惧。” 虞钱把衣服塞到了李秀秀的怀里,“从你工资里扣。” 李秀秀瞪大了双眼,“我又没疯,才不会买这么贵的衣服呢。” “你想怎么样?”虞钱说,“你穿成这样,我可不会带着你去谈生意。” 李秀秀说:“我在下面等你呗,谁规定我一定要陪你去谈生意了?” 虞钱低声威胁道:“一个月三十块的工资呢,你不努力干活,拿什么养活你的小孩?三十块,够我养活两个一线工人了,你得发挥你的价值啊。”说完,他便伸手想去戳李秀秀的肚子,他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从他第一眼看到李秀秀开始。 人类总会觉得孕育着生命的母体充满神圣的光辉,偏爱艺术和设计的虞钱更甚,尤其他还信奉基督教,他总觉得触碰一次,会给他带来无限的灵感。 李秀秀见状直接将衣服拿了过来,挡住了虞钱的手,神情不悦地说:“请您自重,我这是给钱面子。”说完,她便到前台取了个带子,然后往试衣间走去。 第30章 第三十章 李秀秀将自己的衣服装进带子中,拉开试衣间的门走了出来,身上的这身衣服对于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她来说算不得时尚和好看,但是胜在颜色新鲜,会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果绿色的连衣裙搭着米白色的针织外衫,于春天而言再合适不过。 导购员见状,上前温声询问道:“女士,请问腰身是否合适,需不需要再给您换大一个号码?” 李秀秀伸手托了一下腹部,“不用,这个号码正合适,再大一个号,领口这里会走光。” 导购员微微一笑,取来了剪刀帮李秀秀减去了标签。 虞钱笑着说:“走吧,秀秀。” 李秀秀拎着袋子走到虞钱身侧,“请不要叫我秀秀,我们关系还没那么好。你要是觉得自己身为上司,可以叫我小李,如果你想尊重我,请喊我李女士。” “好的,李女士。”说完,虞钱饶有趣味地一笑,将手中的公文包递给李秀秀,随后向华茂大厦走去。 李秀秀在会议室旁听了一整个上午,华茂大厦方还是对于商品滞销这方面有顾虑,虽然这些衣服对于工人、农民还是有销路,但是华茂大厦方更想要引领时尚潮流,想要站在时尚尖端的衣服,但是广州附近的制衣厂普遍还是生产靛青与黑灰色工作服为主,所以也在左右为难。 虞钱多次劝说无果,甚至动了放弃的念头。 李秀秀在女秘书第三次给她加水时,伸手阻挡了她的动作,“王副总,如果我们在一周之内交出一批令您满意的样衣,请问我们之间的合作是否还能继续下去?” 王青源笑了一声,“你知道我们想要哪种样衣吗?来找我们合作的制衣厂也不少,但是样衣真的没有看过眼去的。” 李秀秀微微一笑,“不如给我们一个机会,一周而已,下周我们带着样衣来见你,这样也不会耽误双方的时间,您也给我们一份期待,或许我们就能打破现在的窘境呢,而且对于我们双方都没什么损失。” 王青源看了一眼李秀秀,随即看向虞钱,“小虞总的意思呢?” 虞钱咬了咬牙,“如果王总觉得合适,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那我们就竭尽全力,拿出一个让王总满意的方案。” “好啊,我就欣赏你们年轻人的这种拼劲,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周你们带样衣来,然后我们再谈合作的问题。”王青源看了一眼时间,“我一会还有个会,就不同二位共进午餐了,二位请自便。” 虞钱走出华茂大厦便忍不住朝着李秀秀抱怨道:“李女士,我可真是被你给害惨了,即便是我把老婆本赔进去,再把房子卖了,也不可能再一周之内买到新布料,做不出样衣来啊。” “不用啊,就用那些靛青和黑色布料做衣服呗。”李秀秀看了一眼太阳,晌午的太阳晒得她有些眩晕,忍不住晃了晃脑袋,“现在几点了?” 虞钱看了一眼腕表,“十一点半,怎么样?吃饭去吗?” 李秀秀说:“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去,然后我回去吃饭。” 虞钱说:“那么麻烦做什么,我请你吃饭呗,就当给你接风洗尘了,吃海鲜还是牛排?” 李秀秀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吃,我过敏,除了我家魏清做的饭,我吃什么都过敏。” 虞钱不悦地啧了一声,“你就算要拒绝我,也不需要用这么烂的理由吧。” 李秀秀神情倦怠地看了一眼虞钱,“下午我把设计图画给你,不用费心费力地买那种鲜艳的布料,用那种涤纶的料子就可以啦。” 虞钱见李秀秀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嗤笑道:“你行不行啊,我可不想把命交到疲劳驾驶的司机手里。” 李秀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走快点,回到车里我就有精神了,这个大热天谁有精神啊,路边的花都晒蔫了。” “行,你娇贵。”说着,虞钱便伸手想去揽李秀秀的肩膀,却被她将公文包拍进了怀中。 李秀秀转着车钥匙往停车的地方走去,“小虞总,请上车。” 李秀秀将虞钱送回永安制衣厂,然后便走回了家,进门后她便甩了脚上的鞋子,看着脚后跟磨红的抱怨道:“什么破鞋子,怎么这么磨脚。” 魏清从厨房走了出来,看着李秀秀一身果绿色的连衣裙,眉心忍不住一抽,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回来了?洗手吃饭。” 李秀秀被热得晕头转向的,所以并没有察觉到魏清的神情,她光着脚转了个圈,然后踏着舞步走到魏清面前,“小清哥,这条裙子好看吗?” 魏清伸手扶住李秀秀的腰,“好看,哪来的?” 李秀秀神情一怔,这才发觉魏清的神情不对劲,她在魏清觉得她乱花钱和吃醋这两方面摇摆了一番,随后才解释道:“提前预支工资分期购买,不是什么人送的。”说着,她便伸手去够背后的拉链,片刻后才歪头去看魏清。 “我够不到,能不能帮我拉下来?” 魏清伸手去拉李秀秀后背的拉链,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他将李秀秀的头发撩至一旁,捏住那个小小的拉链头,缓缓地往下施力,像是拆礼物一般,白皙的皮肤随着手部的动作缓慢地展露出来,内衣的边缘也跟着露了出来,突起的脊椎骨往下便是还算纤细的腰肢。 李秀秀擦了擦鼻子上的汗珠,她回头去看魏清,“魏清,好了吗?” 魏清仿佛刚回过神来一般,他抬头对上李秀秀的双眸,忍不住伸手剥开那件连衣裙,去抚摸她隆起的腹部,火热的双唇落在她发凉的肩颈上。 魏清张开嘴咬在了李秀秀的肩颈交汇处,留下一个泛白的牙印。 李秀秀倒吸了一口凉气,颤声道:“有点疼” 耶!言情小说诚不欺我,果然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抵挡不住给他心爱的女人解拉链。 李秀秀在心中狂笑,片刻后她便纳闷,魏清一直伏在她的颈窝处没有起身,按理来说剧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下去的,南方的天气不是北方啊,这样贴在一起很热啊! 而且也不知道是谁的汗水顺着李秀秀的脖颈淌了下去,流经牙印处生疼,像是被咬破了皮。 “说话,出声,别当哑巴。”李秀秀忍无可忍地说,“你是不是给我咬破皮了,好疼啊。” 魏清起身看了一眼李秀秀的肩颈处,片刻后才说:“没有,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嗯?”李秀秀回头看着魏清,“我现在很饿,需要吃你做的午饭,你觉得你没用吗?我晚上会冷,会有生理需求,需要你的怀抱和亲吻,你觉得你没用吗?我过一个半月会生孩子,需要你的陪伴,你觉得你没用吗?不是出门工作赚钱才会体现出一个人有没有用来,没有金钱确实万万不能,但是它也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 魏清伸手捏住李秀秀的双唇,耳尖泛红,“别说了。” 李秀秀闷声抗议,她奋力张嘴咬住了魏清的指尖,“一个人是否对社会有用,要看他的所作所为,并不是非要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发明才算对社会有用,遵守法律,提高自身品质,不去扰乱社会秩序,那他就是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一个人是否对家庭有用,要看他对这个家庭的付出,并不仅仅赚钱才算付出,情感比金钱更可贵。一个人是否对自身有用,要看他是否为自己负责,他的精神是否能支撑起他这个人。魏清同志,请把格局打开。” 李秀秀说完,抬起手对着魏清做了一个星际迷航的手势。 魏清看着李秀秀的手,自己也尝试做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生生不息,繁荣昌盛。”李秀秀伸手捶了一下魏清的肩膀,“原来我方才说了一堆,你却只对这个手势感兴趣,等这部电影上映了,我带你去看。” 魏清问道:“什么时候上映?” 李秀秀伸手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连衣裙,随手将它挂在了衣架上,翻出自己的棉质睡裙穿在身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今年的十二月六号,在漂亮国上映哦。好巧啊,那天正好是小清哥的生日哎,如果按照时差来算可能是咱们这边的七号了,希望到时候小清哥已经是个大学生了。” 魏清蹙眉,他时常觉得李秀秀这般跟他说话,让他觉得非常的不舒服,像是在哄小孩,像是把他当做了弟弟,“秀秀,不要用跟景荇说话的语气来跟我说话。” 李秀秀洗完手从洗手间出来,她拿了毛巾将手擦干净,“不要拿跟景荇说话的语气和态度来对你,这不是正常交流吗?好吧,我明白了。景荇,你看看你爸爸,非得让妈妈说一句都听你的才能满足他的大男子主义,好可怕啊。没办法,以后妈妈只能是爸爸一个人的啦,以后爸爸要吃小景荇的醋该怎么办啊?” “秀秀!”魏清面色严峻地说,“其实相比你出去工作,我更希望你来在家照顾景荇,我不喜欢像虞钱那样的人整日里围着你转。” 李秀秀觉得自己像是被一股巨大的恐惧袭击,她觉得自己仿佛处于一阵非常恍惚的地步,接着被手腕处了一阵酸痛感引回了神。 “好疼。” 李秀秀握着自己的手腕轻搓了一会,她看着并无任何异常的手腕,也不记得今日磕到了手腕,但感觉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捏住了手腕一般。 “怎么了?” 魏清神情焦急地上前揉着李秀秀的手腕,“怎么个疼法?” 李秀秀脱口而出,“你用上全力捏我手腕的感觉,感觉像是要断了的样子。” “怎么会?!”魏清说,“你等等,我拿热毛巾给你敷一下。” 李秀秀摇了摇头,“不疼了,就一瞬间而已,现在已经不疼了。” 魏清看着李秀秀逐渐缓过来的脸色,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 “真的。”李秀秀点了点头,她看着魏清难看的脸色,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软声道:“吃饭吧,我和小景荇都好饿啊。” 魏清颔首,“你坐一会,我去端饭过来。” 李秀秀吃过午饭后小睡了一会便被魏清喊了起来,但是她却觉得像刚刚闭眼,实则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她起身醒了会神,接过魏清递过来剥好的橘子。 “我走了,你记得在家里好好复习。”说着,李秀秀便系好鞋带准备出门。 魏清说:“外面晒,需要带把伞吗?” “用外套遮一下就好了。”说完,李秀秀便挑了件魏清的外套当做遮阳的草帽,顶在头上便出了门。 虞钱正翘着腿在办公室里打瞌睡,听到门响慌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你这也太慢了吧,都几点了才来。” 虞钱的办公室里有一架老旧的落地扇,现在正吱呀吱呀地转着。 李秀秀看了一眼挂钟,“差一分钟一点半啊,没什么毛病啊,你有什么意见?” 虞钱说:“下次记得提前十五分钟来,你怎么又穿了你这身破烂来?” “闭嘴,你多付我十五分钟的薪水吗?”李秀秀从衣架上拎了一件样衣出来,随手解开穿在了模特上,“有剪刀和固定针吗?” 虞钱翻了翻办公桌上的杂物箱,找到李秀秀要的东西后,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你还会这些东西?” 李秀秀从虞钱手里拎走了剪刀,头也不抬地说:“我也只是试试看。” 要知道在二十一世纪,工装类服饰还是非常受欢迎的,只是如果现在提前走位,不知道会不会同样受欢迎。 李秀秀心里这么想着,手起刀落将面前外套剪成了短袖,只不过比无袖背心稍微长两指宽,这样即便是到了夏天也不用脱腋毛,完美地掩饰住了尴尬,虽然李秀秀觉得这个体毛脱不脱的无所谓,但是看到别人干干净净的腿,视觉上确实比带着体毛的腿好看,但是体毛这种东西存在即合理,有也无妨。 “难看死了,白瞎我一件衣服。” 李秀秀闻言恨不得反手给虞钱一剪刀,接着她拿剪下来的袖子叠了两叠,当做腰带捆到了衣服上,用固定针扎稳,然后又将裤子剪成半裙的样子。 “你觉得做套装好看,还是做连体衣好看?” 虞钱正拿着画本在李秀秀身后记录着,见她发问,用笔挠了挠头发说:“做衣服肯定要顾及方便啊,连体衣应该怎样脱啊?”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李秀秀眨了眨眼睛,耐心地解释道:“当然是全脱下来啊,但是吧,连体衣有个好处,可以拉高腿部比例,它腰线的位置通常比一般裤子的腰线要高,上身之后会更加的高挑。” 虞钱点了点头,在本子的一旁记录了数值,“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可以两款都做,现在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每位女士的身材比例都不一样,所需要的衣服肯定也是不一样的,像你这种就必须要穿高腰的裤子。” 李秀秀拿着剪刀来回晃动了两下,将两片剪片撞得咯咯响,“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直接让你断子绝孙。” “嘶。”虞钱神情不满地说,“你吓唬我可以啊,你别吓着你的小孩啊,万一是个男孩,知不知道他娘这么猛?” 李秀秀低头摆弄着手中的布料,“孩子他爸我都吓唬过,更何况你,只要是个女孩就不害怕了。” 虞钱震惊地说:“那个还真是你家男人啊?!” “怎么?不像吗?”李秀秀扭头疑惑地看着虞钱,“我们感情还是挺不错的,不至于看不出吧?而且我挺这么大肚子,不跟我男人,跟着别的男人瞎跑,你当我私奔啊?!” 虞钱调侃道:“说不定啊。” 李秀秀翻了个白眼,重新取了件样衣,她记得自己上高中那会,班里总有几个男生合伙买那种收腰垫肩的休闲西装,今天你穿红的,我穿蓝的,明天再换过来,而且在走路都排成一横排,像极了古惑仔,而且自认为超级帅,那时的三观没成熟,身旁的女同学都吃这一套,现在看来真的好蠢啊。 “可以改几套青果领的休闲西装,主打年轻人嘛,就做的休闲一点。” 虞钱问道:“青果领是指那种领型?” 李秀秀接过虞钱手中的笔,直接照着他身上的西服外套比划了起来,“你现在这个西装的领型叫做戗驳领,如果你不带领带,最好解开第一颗扣子,然后把领口往外翻一下,这样显得更贵气,或者将领带换成丝巾,会更高档一些。还有平驳领,这种领口要小于戗驳领。青果领通常用于礼服上,更年轻化一些,也更休闲,年轻人会喜欢。”说完,她便用铅笔的末端在虞钱西装领上画了个圆弧。 “你自己领悟一下,然后把设计草图画一画。”说完,李秀秀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多少觉得有些累了,每当午饭之后都是她的午休时间,通常要一到两个小时才能睡饱,今天只睡了半个小时多少有些不适应。 虞钱根据自己的知识在纸上大体构建了草图,接着扭头问道:“你还有什么创意你那什么表情啊?你要生啊?” 李秀秀蹙眉,接着摇了摇头,“早着呢,我在想创意,别吵。” 虞钱说:“你什么时候生啊?我跟你说你休产假可没工资。” “你这人真是啰嗦啊。”李秀秀说,“虞钱,我们合作怎么样?” 虞钱挑眉,“你想合作什么?你一没钱,二没技术的,我跟你合作?我又不是慈善家。” 李秀秀嗤笑了一声,“我有脑子啊,也算是技术的一种。我几乎能源源不断地给你提供设计图纸,我们可以搞垄断。你因为制衣厂创新主任的职位不好出面,我可以替你出面,到时候分账我们四六,如何?” 虞钱饶有兴趣地看着李秀秀,“你想合作什么?” 李秀秀说:“需要一下你的老婆本,我们买个底商,我以品牌方的名义提供图纸,向制衣厂提供大量订单,然后我们拿去卖,不只是在整个广州市卖,还要为周边城市甚至北边的城市提供货源,这样制衣厂也不会倒,你觉得如何?” 虞钱认真地思索了片刻,“听起来倒是不错,但是如果赔了怎么办?我们卖孩子回本吗?”说完,他便意有所指地点了点李秀秀的腹部。 李秀秀蹙眉,迅速用手臂遮住了肚子,语气不善地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不拿我孩子开玩笑能死啊?它招你惹你了?崽儿,你真可怜,还没出生便被怪蜀黍调侃,别怕,让你爸来揍他。” “言归正传。”虞钱说,“如果我赔了钱怎么办?” 李秀秀扬了扬下巴,开始了自己的洗脑大计,“能成大事者身上往往有莽夫的冲劲,如果你现在不下手,怕是到了风口上大家都飞起来时,你再想飞可就是下饺子锅了,要勇于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啊。” 虞钱抬手打断李秀秀的话,“我不听你那些有的没的,我问你如果赔了怎么办?我需要你的实际方案,如果你说把自己卖给我,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注资。” 李秀秀抬眸对上虞钱,片刻后她起身重新拿了一件外套,重新套在了模特上,“除了刚开始说的,还有就是长袖连衣裙,第一个创意下半身做裙子可好,做裤子也罢,这件就是长袖长裙。” 虞钱又凑了过去,“但是,衣服都是纯黑的或者是靛青色也没人买啊,现在街上谁穿得不是花花绿绿的?” 李秀秀说:“现在只是样衣,你想要好看的布料也可以,等华茂的王总注资,你就是做条五颜六色的裙子也随你。” 虞钱闻声垂眸,赞同般地点了点头,接着他便看到了李秀秀肩颈处的牙印,此时已经泛红的牙印烙在白皙的皮肤上,忍不住让人浮想联翩。 “你们夫妻两个玩得挺花的啊,你都这样了,你们还有夜生活?” 李秀秀皱着眉看向虞钱,随后便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领口,伸手便去扇虞钱,“你这人如果再敢胡说八道,我觉得我没必要在这里了。你谈不成单子的原因,是不是学不会怎么尊重人啊?” 虞钱跳着躲开,“给你肚里的孩子做做榜样吧,你继续说。” “给你未来的老婆孩子积点德吧,小心找不到。”李秀秀点了点样衣,“这个你记下来了吗?” 虞钱随意地应付了几声,快速在本子上做着数值。 李秀秀又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了条裤子,“这条裤子,如果用松紧绳束脚,再多加几个口袋可以做条工装裤。自然垂坠的也可以做成休闲西服裤,刚好跟之前的上衣配套。” 虞钱点了点头,“还有其他的创意吗?男士的衣服呢,你的创意几乎都是女士衣服啊。” 李秀秀说:“男士的最好改了,你看这件上衣,现在的衣服普遍都是翻领的,你把领子做短,边缘用缝纫机多匝几圈,把它做成立领,这就是一个夹克式的外套。” 虞钱追问道:“还有吗?” 李秀秀回头看了虞钱一眼,随后摇了摇头说:“没有了,这些还不够吗?先做出几件样衣来拿到华茂去看看吧,他们肯签合同,我们才有下一步啊。” 虞钱翻看这自己的笔记,“我觉得如果华茂不跟我们签,我们也可以去别的地方,我觉得你自产自销的方法就不错。” “你肯拿出你的老婆本了?”李秀秀折回沙发上坐好,她抬手扇着风,觉得广州的天真是热得可以,去年这个时候还在家考虑怎样把暖炉烧起来而不被魏二婶子发现,现在只想凉快一些。 “你热啊?” 虞钱调转风扇去吹李秀秀,“你的提议确实可以考虑,但是去购底商不现实,我确实手里有点小钱,但是也不是直接拿来购底商的,我算了算两间沿街房还是可以的,你觉得呢?” 李秀秀说:“随你,我就是个打杂的,金主出钱,当然金主说了算。” 虞钱轻笑了一声,“你这人怎么这么好说话?” 李秀秀也跟着虞钱笑了起来,她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虞钱这人在想什么,不过两人现在也算互相合作,谁叫劳动法现下还没出台,都没有法律来保障她的合法权益。 “我只跟钱好说话,毕竟出门打工就是为的钱嘛,赚钱才能养崽啊。” 虞钱说:“你要是结婚晚一点,那可真是自由啊,而且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结婚啊,无非就是给自己再多添加一份压力。” 李秀秀随口说:“结婚有结婚的好处,不结婚也有不结婚的好处。” 虞钱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乡下人结婚前应该都不熟吧,都是媒婆去说亲吧,婚后再磨合吗?能磨得出感情吗?” “现在是新时代了,讲求自由恋爱的。”李秀秀垂眸,她有一瞬间的想法跟魏清当初说的搭伙过日子差不多,只要合适差不多就行,但是多就多在真的有爱情这个蠢玩意存在,但是有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像个恋爱脑舔狗。 “李秀秀?想什么呢?我刚才问你的话听到了吗?” 虞钱的声音将李秀秀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她有些奇怪为什么刚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这跟那个经典问题有什么区别?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婚姻本就需要慎重选择,选择一个爱的人,在不爱他的日子里,反复学习着去爱他,当然如果三观不合,又不想退让,上面的论题就是纸上谈兵。 李秀秀问道:“你说什么?” 虞钱张了张嘴,他给忘了,于是随意地摆了摆手,开始研究纸上的图纸。 李秀秀接着上面的论题继续想着,虽然她嘴上是那么跟虞钱说的,但那也只是为了应付他,她必须对自己坦诚交代,魏清和她确实就是虞钱说的那般,并没有什么海誓山盟,只有平平淡淡,第一次有人对李秀秀说想照顾她,她自认为自己是个不称职的单身狗,一旦动了那么一点苗头,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你男人对你好吗?” 李秀秀蹙眉,神情不悦地看向虞钱,“他要是对我不好,我还跟他过什么日子?早就离婚了。” “那还行,庄稼汉还知道疼人。”虞钱说,“你居然还有离婚的概念,我以为你也是那种以离婚为耻的农村妇女呢。” “什么叫做以离婚为耻的农村妇女,难道一场婚姻的失败只有妇女的错吗?” 李秀秀刚说完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揉了揉肚子,低声说:“别闹,一脚蹬破我的肚子,咱俩谁都别想活了。” 虞钱闻声大笑了起来,“看来怀个崽还是个技术活,会做报表吗?我给你条生产线你来盯样衣的生产,她们肯定没做过这种东西,收腰什么的,肯定还需要你的指点。” 李秀秀怔愣地看着虞钱,“我会做报表,而且人家都是一线工人,我去指点她们,这不合适。” 虞钱将图纸递给李秀秀,“厂里就这点布料了,你们要是做毁了,我还要找你们算账呢,要不我给你台缝纫机,你自己做?” “好吧,我试试。”李秀秀接过图纸起身,顺便将魏清外套拿了起来,“工厂在哪?” “出门左拐往后走,经过一处庭院就是了。”虞钱扭转风扇去吹自己的办公桌,“我还有其他的工作就不陪你过去了。” “您老歇着吧。”说着,李秀秀便拿着图纸走出了虞钱的办公室,她出门后左转经过一道小巷子,两侧的榆树便露了出来,顺着石板路一直往后走便是永安制衣厂的车间。 工人们看到门口来了一个大肚子的女人,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窃窃私语地看着李秀秀,以为是谁家的老婆或者外面养的女人找上门,准备大闹工厂。 车间主任从办公室走了出来,“请问你找谁?” 李秀秀将手里的图纸给卓小言看,“我需要一台缝纫机还几尺布,需要做几件新样衣。” 卓小言看着李秀秀,半信半疑地问道:“这是虞主任要求的?” 李秀秀点了点头,“是啊,麻烦动作快点吧。交晚了衣服,他可是要骂人的。” 卓小言慌忙把李秀秀领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把制衣模特和空闲的缝纫机让了出来,“您需要什么颜色的布?” 李秀秀说:“靛蓝和黑色就行,至于多少尺,就按照平时做一套成衣的尺寸就行。” “行,您稍等片刻。”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虞钱整理完手头的资料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他特意绕到后面的车间,想看看李秀秀有没有下班,如果她比自己这个老板走得早,明早可就有理由奚落她一顿了。 虞钱踏进车间时,第一眼便看到了车间主任办公室的李秀秀。 由于生产进度的需要,车间主任的办公室里有一面巨大的玻璃,以方便车间主任及时跟进生产进度。 “你在做什么?” 李秀秀头也不抬地踩着缝纫机,生疏又认真地将腰带的边缘匝好,随后她拿着腰带起身,随意地在模特身上的衣服系了个蝴蝶结。 虞钱神情不悦地四下看了看,“小言呢?怎么是你在干这种活?” 李秀秀伸手抻了一下衣服的下摆,“第一件先做这个衬衫短裙吧。卓主任下班了,我一月三十块的工资也不是白拿的。” 虞钱面上略带愠色地说:“你这一下午就做了一件出来,我预计的是一下午把五件样衣都做完,你这浪费的时间谁给我补啊?” “是吗?”李秀秀手中整理着衣服,漫不经心地说:“你想得还挺美好,我自己不来做这件衣服,我居然没发现原来还有这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 虞钱将李秀秀的手从衣服上打掉,“行了,下班了,你快回去吧,不用管这些了,你这多出来的这一个小时我可不给你开工资。” 李秀秀翻了个白眼,“我也没跟你要加班费啊,既然老板发话了,那我就走了。”说着,她便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取下来穿在了身上。 临走前,李秀秀问道:“你要再看一下参数吗?” 虞钱围着那件成衣转了一圈,“其实还不错,你很有做衣服的天赋,就是细节方面不太能看,毕竟你这是第一次嘛,做得挺不错。” “能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夸奖的话真难得啊,这样吧,明天见。”说完,李秀秀便扬了扬手跟虞钱告别,然后走出了制衣厂。 魏清在半个小时前便等在了制衣厂的门口,他看着李秀秀出现便伸手示意了一番。 李秀秀见状快走了几步,上前抱住魏清的手臂,“怎么有空来接我?” 魏清揽着李秀秀的肩膀往家属院的方向走去,“很晚了,我见过了下班的时间你还没回家,就出来找你了,怕你不敢走夜路。” 李秀秀笑着说:“天还亮着呢,我怎么会不敢走夜路。担心我就说担心我嘛,怎么还要把理由推到我头上?” 魏清无奈地笑了笑,他长舒了一口,反手捏了捏李秀秀的脸颊,“好吧,我担心你。” “这还差不多,走了,回家吃饭,我好饿啊。”李秀秀拉着魏清快走了几步,见到路边卖橘子的小推车,双眸亮晶晶地问道:“小清哥,你带着钱吗?那有卖橘子的!” “走。” 虞钱驱车从制衣厂出来,看着两个人走远,他才驱车离开。 李秀秀洗完澡后照例拿着润肤乳四下里涂涂抹抹,多亏了魏清从不断货的润肤乳,她才能到现在一点纹都没长,至于其他的就等以后再说吧。 等魏清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时,李秀秀已经躺好准备睡觉了。 “秀秀,要不要去大医院做个产检?” 李秀秀睁开双眸看着站在床边的魏清,“你居然还知道产检这个东西,真不简单啊。下个月底就要生了,等着开盲盒吧。检不检的已经无所谓了,小景荇一定是健康的。” 李秀秀说完便打了个哈欠,她挪动着身体往床里侧靠了靠,然后伸手拍了拍枕边的位置,“小清哥,我好困啊,睡觉吧。” 魏清伸手捂住了李秀秀的眼睛,温声说:“秀秀,睡吧,我头发还没干。” 李秀秀闭着眼睛嘟囔道:“好啊,那你要快点。” 魏清轻手轻脚地关了卧室的灯,然后从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沓厚厚的信封,这是他在离开山岗村时收到的信,一直没来得及看,来自那个他陌生又熟悉的家庭,里面是一沓钱和一张写满秀丽字迹的纸,这是一个女人写给他的信,那人亲切地唤着他熟悉的小名,满满一页的愧疚和当年的不得已,并在最后询问他何时到广州,是否能够见一面云云。 魏清将信纸撕了个粉碎,只留下了那些钱。 李秀秀睡得正熟却一阵凉意冰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随后便落入一个温暖又结实的怀抱,轻声细语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 “抱歉,吵醒你了,继续睡吧。” 李秀秀伸手抓了抓魏清背心的带子,又去摸了摸他已经干了的头发,“怎么这么晚才过来睡啊,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要不要说给我听听?” 魏清捏着李秀秀的下巴,低头在她的双唇上烙下一个干燥的吻,“没有,快睡吧。” 李秀秀眯起了双眸,凑到魏清唇边索吻,轻声说:“唔,还要,再亲一下。” 魏清托起李秀秀的脸,认认真真地同她接吻,李秀秀也就只是回应了两下,然后便昏睡了过去,虽然和魏清亲近非常重要,不仅是生理需求也是精神需求,最主要还是精神需求更大,但是现在困顿的生理需求压过一切。 李秀秀一直想着这件事情,半夜从梦中挣扎着醒来,她看着在一旁熟睡的魏清,有些不忿地凑到他的怀中,埋怨自己刚才居然睡着了,并将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腰上。 魏清下意识觉得李秀秀腰酸,便施力给她按揉着。 李秀秀在魏清的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满意地睡了过去,她觉得这种日子过得可真好啊,要主动竖起大拇指,打满分的那种。 一周之后,李秀秀带着样衣和虞钱再一次来到了华茂大厦。 虞钱拿下眼睛看着华茂大厦的高楼,对一旁的李秀秀说:“怎么样?这次有没有信心啃下华茂这块骨头?” 李秀秀一手拎着一个纸袋,“这当然要看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啊。” “givefive”虞钱伸出手,“事成之后,我请你吃饭。” 李秀秀冷冷地扫了一眼虞钱,然后径直往华茂大厦走去,“攒着,等成了之后再five吧,不成你就是废物。” 依旧是华茂的王青源接待了他们,几人在会议室坐定,王青源率先开了口。 “很期待你们的样衣,请先展示一下吧。”说完,王青源便让秘书拎了几个假人模特到会议室,并抬手示意虞钱和李秀秀可以开始了。 李秀秀拎着几个纸袋起身,迅速将做好的样衣穿在了假人模特上,然后朝着虞钱颔首示意。 虞钱说:“王总,请允许我为你们展示永安制衣厂带来的新衣,本次样衣主要有五套,女性样衣能更加契合当代女性多样的身材。” 王青源看着面前的五套样衣眼前一亮,便对虞钱的解说格外得上心,等他讲解完才开口道:“你所说的我都明白了,但是黑色似乎并不会太受欢迎,你们如何保障投入市场之后能够赚得比其他服饰更多的利润?” 李秀秀说:“我们这几款衣服主打的就是商业女性,黑色穿在女性身上会显得更加的纤细,随着商业的发展,女性逐渐从家庭中解放出来,投入到经商行业,黑色更加的肃穆,也会让女人在气场上更强一些。更何况她们或许没有适应时代的发展,没有信心同男人在名利场平分秋色,所以就需要衣服来“武装”一下自己。其他的颜色也可以做,但是没有黑色的作用效果强。” 王青源闻声拿笔指着其中青果领的西服,“这件也是为女性准备的吗?” “当然。”李秀秀说,“西服不一定是为男性准备的,就像是名利场上女人不一定只是陪衬,都是同样的道理。” 王清源点了点头,“我们华茂主要是以营利为主,我还是想听听二位对利润的预计。” 李秀秀如实说:“我们并没有估计过利润,如果可以我们想冲击一下市场。经济发展越来越好,女性会越来越注重打扮自己,女性衣服的利润必定是大头,越是鲜艳的衣服越能博得她们的眼球。” 王清源闻言十分诧异地看了一眼李秀秀,见她身上略显土气的碎花布衫,语气疑惑地说:“女性会越来越注重打扮自己吗?” 虞钱见状无奈地拍了拍额头,他已经提前一晚告诉李秀秀,今日会来华茂谈生意,让她穿上一次买的果绿色的裙子,结果今天一见面看到李秀秀的碎花布衫时,他的火气立刻就蹿了上来,秉着骂孕妇不能吓着小孩的原则,他也仅仅是压着火气教训了李秀秀一顿。 李秀秀勾唇笑了起来,“王总,经济发展越来越好,女性才会越来越注重打扮自己,您跟我们签了合同,我的经济才能起来啊,自然就会换一身漂亮的衣服。但是,我现在觉得我的碎花布衫就很好看,我穿衣自由,只为自己欣赏,取/悦自己,所有的女性也是一样的。” 王青源闻言笑了一起来,他起身拍了拍虞钱的肩膀,“小虞总,你这丈夫做得不称职啊,每日赚那么多钱,怎么不给你的妻子买几身漂亮衣服呢?” 李秀秀蹙眉,立刻纠正道:“王总您误会了,我就是个拿钱干活的小员工,攀不少虞主任这颗大树。” 王青源脸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神在两人之间巡视了一番,笑容逐渐有些暧昧,他扭头对虞钱说:“没听说过小虞总有什么正室之类的。” 李秀秀眉头微蹙,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重新袭击了她,那些人看她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像一棵菟丝子,一棵只能依靠名为男人的这棵大树才能存活的菟丝子。 虞钱见李秀秀神情不对,他暂时还不想放弃这个缪斯,只好出声解释道:“王总这种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玩,要是传到她男人的耳朵里,人家要追到永安制衣厂来揍我了,可不能欺负怀着崽的小孕妇啊。” 王青源恍然大悟,他急忙上前跟李秀秀握手,“我多嘴了,还请你见谅。” 李秀秀心里不舒服,并不想跟王青源多客套,而且她敢打赌,只要王青源想要这批货就一定不会跟她翻脸,“嗯,下次注意。” 王青源面色一愣,随即干笑着说:“样衣可以留下了,后续我会派人跟进,合同具体内容我会派我司相关人员到永安制衣厂小虞总交涉。” 虞钱连忙上前同王青源握手,“感谢,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两人从华茂大厦出来,虞钱便没再压制自己的怒火。 “你说说你,会不会说话啊,你整日里还说我不会说话呢,你看看你今天在王总面前说的那叫什么话。” 李秀秀伸手遮着太阳,随口反驳道:“怎么?别人开我不舒服的玩笑,我就要受着?凭什么啊,有这样开玩笑的吗?你们自己不觉得不合适吗?” 虞钱神情暴躁地说:“说你几句你不会忍着啊,你能少块肉啊,还是怎么着?不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啊。” 如果这句话放在二十一世纪,在那个发展飞快、劳动力暴涨的年代,李秀秀绝对会为了碎银几两而再三忍耐,但是她今天就要叛逆一次,那句在心里复习了好几遍的话终于冒了出来。 “凭什么,我做错了什么非要遭受这种非议,当我进到车间时,也被人非议,为什么?就因为我是个女人吗?就因为我还怀了个孩子吗?没这个道理。这不仅是对我的不尊重,也是对我丈夫的不尊重。”李秀秀面无表情地说,“虞钱,希望你能尊重我,反正我也不缺这个工作,又不是下不了车间干不了苦力,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求着谁工作,已经到午休时间了,就这样,我先回去了。” 虞钱急忙追上李秀秀,“你疯了吧,你知道从这里回制衣厂有多远吗?” 李秀秀张嘴喘息着,脸上泛着晒起的红晕,“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我腿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走不回去?” “上车吧,我载你回去。”虞钱拉着李秀秀的手臂往停车的方向走去,“等你走回制衣厂都上班了,还吃什么中午饭啊。” 李秀秀回家后便拿着扇子扇风,在客厅里站了一会,还没有平息下心中的不忿,于是便到厨房里看魏清做饭。 “出去等会,这屋里油烟重。” 魏清刚说完话,便觉得李秀秀从后面贴了上来,于是他关了煤气灶转身看着李秀秀,“怎么了?” 李秀秀仰头看着魏清,不满地抱怨道:“他们为什么总对女人抱有那么大的成见?是不是觉得我怀了孕就应该在家里,出门就是个闹家丑的人?” 李秀秀看着魏清,明明后者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她却听到了一堆不公的大道理,她慌忙伸手捂住魏清的嘴,生怕他说出一样的话来。 “我都被气得肚子疼了不想听大道理。” 魏清伸手揉了揉李秀秀的肚子,“我没想说其他的,既然你觉得不高兴就算了吧,再换个工作,等你平安生下孩子来,我们就该回去了。” 李秀秀感觉着魏清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过来,一只小小的拳头舒展开来,在魏清掌心的地方顶了顶,她更加坚定地说:“不,不闯出个名堂来,我绝对不回去!” 魏清知道说服不了李秀秀,只能替她多揉了一会肚子,笑着安抚道:“那好吧,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闯。”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永安制衣厂和华茂的合同正式签了下来,头款就有小一万块,不过订单量也是十分的惊人,不仅主需黑色,还需要其他的各种颜色。 虞钱简直想在办公室里开香槟庆祝,他从头款里抽了一小沓钱,估计着有小二百,然后递给了李秀秀,“给,李女士,这是你这单的奖金。” 李秀秀伸手接了过来,有钱不要是傻子,况且这是她应得的,“小虞总大气啊,多谢小虞总,感谢小虞总赏我奶粉钱。” 虞钱看着李秀秀那副财迷样,有些嫌弃地说:“你能不能收收你那副财迷样,跟见了肉骨头的狗一样。” “不能。”李秀秀义正言辞地拒绝道,“这里面应该不包括裙子钱吧。” 虞钱后知后觉地说:“已经扣掉了,本来打算给你五百的。” 李秀秀震惊地瞪大了双眸,“小虞总,跟你商量个事呗,我把衣服还给你,反正就穿了一次,你把三百退给我呗。” “不退不给不要,我要那裙子来没用,我穿着做什么,跟人家谈生意吗?我又不是什么行为艺术家。”虞钱说,“明天跟我去布料厂,我们也该出点新品了。” 李秀秀说:“出那么多新品做什么,华茂只跟我们签了那几件样衣的单子。” 虞钱说:“我最近考虑了一下你之前的提议,我觉得可行,你要是想赚大钱,就跟着我一起干,不想干的话,可以继续缩在这间制衣厂里。” “怎么会不干,不过我们签个协议字据吧,省得以后麻烦。”李秀秀狡黠地一笑,“我只要四成利润,够意思吧。” 虞钱伸出了两根手指,“我的底线其实是两成” “别啊,小虞总,你总得多给我些钱让我买几斤核桃补补脑子吧,”李秀秀起身活动了一番,“如果你这样对待你的合作伙伴的话,我很可能会跑哦。” 虞钱忍俊不禁,“我还没说完呢,你能不能别打断我说话,我还是深知合作之道的。你愿意只要四成,那我就分你四成,不过你可要好好干啊。” “我这么一个爱钱的人,怎么会跟钱过不去?你尽管放心就是。”说着,李秀秀便打算收拾东西下班回家。 虞钱见状出声喊住了李秀秀,“既然奖金到手了,你就去买几件像样的衣服吧,别整天穿得像个村姑一样,有损制衣厂的形象,夜市里的地摊货也行,反正天黑后就出摊了。” 李秀秀翻了个白眼,“知道了,怎么以貌取人?”说完,她便走出了虞钱的办公室。 李秀秀吃过晚饭后便拉着魏清去了夜市一条街,整条街热闹非凡,像极了村子里的社会主义大集,每个摊位上都扯了电线,用竹竿挑了一只电灯泡挂着。 李秀秀从衣架上取了件半截袖在魏清身上比划,不满意地摇了摇头,“这件不行,太老气了。” 魏清手里拎着李秀秀买的衣服,神情不解地说:“秀秀,我有衣服,不用给我买。” “这边天热啊,总要买两件半截袖替换吧。”李秀秀咬着手上的钵仔糕,说话有些含糊,“就这两件吧。” 魏清看了一眼李秀秀挑的衣服,一件衬衫半袖一件棉质t恤,“其实” “不好看吗?”李秀秀看着手上的衣服,又往魏清身上比划了一番,笑得有些羞赧,“其实我不太会给男孩子挑衣服,如果没挑到你心里,你可以自己挑一下啊。难得赚了点小钱啊,当然要享受一下啊。” 魏清先是怔愣了片刻,随后才笑着说:“这两件就很好,不用再挑了。” 李秀秀应了下来,然后跟老板付了钱便准备往回走。 夜市的尽头有一个推着小推车卖橘子的小老汉,李秀秀松开魏清的手,跑上前称了几斤橘子。 “又是你们啊,已经看到过你们好多次了,上次我在火车站卖橘子的时候,也是这个小年轻来买的橘子。” 李秀秀付了钱后,迫不及待地剥了个橘子瓣放进嘴里,“因为大爷您卖的橘子酸酸甜甜的,好吃。” 小老汉乐呵呵地笑了起来,“你们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女仔,你这肚子看着不小,还有多久要生啊?” 李秀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大概下个月月底吧。” 小老汉从自己的橘子堆里挑了两个又大又圆的橘子,然后塞到李秀秀的手里,“等你生崽的时候,一定平平安安,大吉大利。” 李秀秀惊喜地看着手中的橘子,“您真的太客气了,您一手平安,一手吉利,让我不收都不行了。” “拿着吧拿着吧,天色不早了,家里的老伴还等着我吃饭了,我这就要回去了,你们也快回去吧。”说完,小老汉将竖起推车四周的挡板,将竹竿上的电灯泡一关,推着小车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李秀秀艳羡地看着小老汉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感叹道:“两人感情真好啊。” 魏清却并没有对这句话提出反驳,只是伸手揽住了李秀秀的肩膀。 李秀秀吃着剥开的橘子,仔细地揪干净了橘子丝,才送到魏清口中,她这时心中便有些诧异,不晓得刚才为什么会羡慕别人的感情,她跟魏清的感情也很好啊,也好到令人羡慕的程度啊。 魏清张嘴咬住李秀秀递过来的橘子瓣,“怎么了?” “魏清。” “嗯?” “我爱你。” 魏清神情怔愣地看着李秀秀,爱情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在他的认知里一点用处都没有,他的感情观念深受魏二叔夫妇的影响,夫妻二人打打闹闹吵吵嘴是很正常的事情,日子该过还是要过,根本不会存在爱与不爱的问题,因为比起爱情,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结婚只是为了繁衍后代,屋里头有个打理的人,结婚对象是谁都无所谓,只要勤快能干贴心就行。 但是,李秀秀自由、热烈、勇敢、大胆,像一颗炽热的太阳,毫无保留又大胆地向他展示自己的爱意,他也应当对这份热烈的爱意有所回应。 “秀秀,我也爱你。” 李秀秀倏地红了眼眶,她神情激动地拥抱住魏清,如果她的穿越也附带系统的话,现在对男主角的攻略一定是百分百,进度条肯定都冒红心了。 纯情处男的心啊,已经被她李秀秀给撬开了,日子是用来过的,但是生活一定要学会享受啊。 李秀秀急匆匆地拉着魏清回了家,她将买的东西随手扔在门口,迫不及待地抓着魏清的衣服去亲吻他的双唇,黑暗中她听得见魏清急促的呼吸,感受到他起伏不定的胸膛,对于李秀秀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催化剂,她爱魏清,所以想要全身心地占有他。 “做点夫妻间该做的吧。” 魏清回应了几下李秀秀的吻,然后伸手将她推开,他顺势而下摸了摸李秀秀的肚子,低声道:“景荇睡了,你也睡吧,秀秀。” “不行。” 李秀秀将魏清逼到客厅的角落,贴着他不肯起身。 魏清见状便不再说话,只是单纯地抱着李秀秀,直到她耗尽精力,沉沉地睡了过去。 魏清听着李秀秀绵长又均匀的呼吸声,俯身将她抱了起来,然后轻手轻脚地放在了卧室的床上。 李秀秀在魏清准备起身前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随即狡黠地一笑,像是偷了腥的狐狸,“混小子,让我抓住了吧。” 魏清低头看着李秀秀,在窗外清幽的光辉落在她的脸庞上,显得格外的绚丽,他有些着了迷,情不自禁地俯下了身体,他缓慢地贴向李秀秀。 就在李秀秀笑着贴上去时,魏清往她脸上吹了口气。 李秀秀被吹了个半醒,神情疑惑地看向魏清,“嗯?做什么?” 魏清伸手捂在李秀秀的脸上,“你快睡觉,我要去洗澡。” 李秀秀闻声愣了片刻,随后便想张牙舞爪地起床想跟魏清拼命,却被魏清按住胯骨压在了床上,只好无能狂怒。 “混蛋啊,你只管孩子不管我。” 魏清无奈地看着李秀秀,他俯身吻了吻李秀秀的额头,低声说:“秀秀,等你身体养好了,怎么都行。” 李秀秀松开了拉着魏清衣服的手,转而去抚摸着他的眉眼,拇指流转在他的左眼眼角处,“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画大饼了,当初你还嫌我说话假大空呢。” 魏清笑着说:“跟你学的,睡吧,秀秀。” “行吧,你去洗澡吧。”说完,李秀秀伸手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换上睡裙后才慢吞吞地爬到了床里侧。 这间房子的卧室十分的狭小,一张一米八长的床推到窗户边后紧贴着三面墙,距离房门的位置也只够放一张床头柜和衣橱的。 李秀秀撩开床帘就能看到院子里的风景,一个小院已经被魏清整理的干干净净,土也被重新翻过压平,处处都充满着生活的气息,她觉得这里逐渐有一种家的感觉,是属于她和魏清两个人的小家。 “把窗帘放下来。” 李秀秀欣赏完广州的月光,回头看着只穿了一条短裤的魏清,十分自然地翻过身,撑着脑袋,眯眼去看他。 “看什么?” 李秀秀笑着说:“看你身上的肌肉啊,真好看。” “都是下地挥锄头挥出来的,没什么好看的。”魏清擦了擦身上的水珠,然后钻进了被子里,“别看了,快睡吧。” 李秀秀不耐烦地嘁了一声,“什么人啊,看两眼怎么了?瞧你那小气劲,还快用被子遮起来,生怕我兽性大发?” 魏清无奈地笑了一声,他伸手将李秀秀的手按在自己的肩上,“给你看,还给你摸,快睡吧。” “最近这几天是不是都没空复习?”李秀秀扳着魏清的肩膀,将自己拉近,“要不我中午不回来吃了吧,跟他们一起吃食堂,你就不用着急做饭了,但是也要做饭给自己吃啊不能饿着。” “如果我中午想你怎么办。”魏清摸了摸李秀秀的头发,她的头发现在已经长了很长一截,虽然比没剪时要短很多,但起码不再像之前那么短了。 魏清很喜欢李秀秀长发时的样子,无论是她梳两只辫子,还是散下来垂落肩膀,都十分的好看,短发总觉得差点意思。 “不碍事的,回来吃就行。”说完,魏清低头看了一眼李秀秀,却见她已经睡着了,便无奈地给她拉了拉被子,盖起裸露的肩膀。 “秀秀,晚安。” 半个月后,李秀秀和虞钱合作的店铺正式在南湾街开业,当天李秀秀便贴了招聘单,希望能招到一个女店员和两个搬卸工。 虞钱站在店门口抬头看着店名,不仅沾沾自喜了起来。 李秀秀忙里忙外地招呼客人,见虞钱一副自恋的模样,冲出去把人拉了进来,“错别字店名有什么好自恋的?” 虞钱摇了摇手指,“你不懂,妇人之仁,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其实这家店一开始叫这个名字,李秀秀是拒绝的。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店名叫虞树下。 亏虞钱能想得出来,这种谐音梗在二十一世界或许是烂大街,但是在这个年代显得有点没文化。 李秀秀按了按额角,觉得今天的太阳有些大,晒得她有些头晕,她正准备进门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细细弱弱的声音。 “请问这里是在招人吗?管吃住吗?” 李秀秀往店铺内跨了一步,她回头看着身后扎着两个麻花辫,身上穿着碎花衫的姑娘,脚边还放着一个巨大的蛇皮袋。 “今天太热了,你先进来说话吧。” 聂丽点了点头,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俯身扛起随身的行李跟着李秀秀进了店里。 李秀秀拍了拍数钱数得不亦乐乎的虞钱,“虞老板,有来应聘的了,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营业员的话目前工资二十块,可以有饭补,住的话只能住店后面的休息室,或者是住制衣厂的家属院,搬卸工的话工资二十五,其余的福利待遇跟营业员一样。”虞钱施舍般地分给李秀秀一个眼光,随即又把目光贴在了钱上,“其余的你随便聊,只要不过分就行。” 李秀秀点了点头,随后招呼着聂丽进到了后面的休息室,这间沿街房除了前面的营业区,后面只有隔出来的三间小房间,分别是仓库、卫生间和休息室。 李秀秀从休息室的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温水递给聂丽,“有工作经验吗?” 聂丽接过李秀秀递过来的纸杯,有些拘谨地坐在凳子上,她扣着手指上的死皮说:“没有,但是只要能给口饭吃,给个睡觉的地方,我什么都能做。” “第一天来广州?”李秀秀说,“我这里缺的就是营业员,识字吗?会算账吗?可能涉及到收银这方面。” 聂丽慌忙地点了点头,“村里有扫盲班的,我识点字,也会算账,就是脑子有点笨。”说完,她便羞赧地低下了头。 李秀秀单手托着肚子,倚靠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没关系,我这里也是刚开业,起初的工作可能就是帮顾客挑衣服找号码,收银。后期如果忙的话,可能要帮忙发物流,记录存单之类的,这些都可以慢慢学。” 聂丽红着脸问道:“老板,你们这里包吃住吗?” “包住,但是有饭补,四周都是小吃街,到时候可以轮换着去吃饭。”李秀秀笑着说,“住宿的话你愿意住这间休息室,还是住家属院?住这边我可以适当给你一些看店费。如果你决定好了,我这里要压你身份证,确保你不会席卷着店里的钱跑路。” 聂丽闻声慌忙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交给李秀秀,她拍了拍身上的硬板床说:“我住这里就行,还请老板多给我点钱。” 李秀秀接过聂丽的身份证,低头看了一眼,“你今年才十九啊,出来打工跟家里人说过了吗?” 聂丽点了点头,她攥着身上的挎包带说:“家里人都知道,我家里穷,父亲又生病,我只能出来打工赚钱,听说广州这边政策好,就过来了。” “行,你先收拾一下行李,一会晚上请你吃饭,欢迎你找到工作。”说完,李秀秀便拿着聂丽的身份证出了门,然后交到了虞钱的手里。 虞钱正给面前的女性顾客天花乱坠地推销着,看着突然拍进他怀里的身份证,有些不解地问道:“给我这个做什么?” 李秀秀如实道:“那个应聘营业员的小姑娘的,我留了她的身份证。” 虞钱兴致缺缺地扫了一眼,摸了一把钥匙给李秀秀,随口应付她放保险柜里,随后继续兴冲冲地跟面前的女顾客推销着。 李秀秀打开柜台下面的保险柜时,神情略微有些惊讶,她并不觉得一个小小的制衣厂创新主任还有能力搞到这么贵的保险箱,而且华茂的王副总一直喊虞钱为小虞总,看来虞钱手里确实是有点小钱的。 三人一直忙碌到近黄昏,今天的这股开业潮才算是过去。 李秀秀也庆幸早上出门时跟魏清说过中午不回去吃,从早上开业一直忙到现在,甚至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中午饭还是急急忙忙地打发了自己一个素包子,其实她更想吃个肉的。 虞钱点着手中的营业额,在本子上做了个记录,头也不抬地说:“秀秀啊,还是颜色鲜艳的衣服卖得快啊。” 李秀秀在饮水机前狂灌着水,她擦了擦嘴说:“没事,反正黑色的也没几件,什么时候出手什么时候算。” “行,今天的营业额还算不错。”虞钱只留了些零钱在抽屉里,剩下的大额都锁进了保险柜里,“关门,请你们出去吃饭。” 李秀秀从休息室探出头,笑着说:“小虞总,这一整天都累死累活的,晚上你不得请我们吃顿肉啊,好庆祝我们开业大吉。” “没问题,你跟我平摊,算今天请我们的新员工了。”虞钱伸手拍了拍聂丽的肩膀,“表现还不错,手脚还算麻利,继续保持。” 聂丽闻声倏地红了脸,她猛地给虞钱鞠了一躬,“谢谢老板夸奖,我一定好好努力。” 虞钱被吓了一跳,看聂丽这么真诚,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发说:“小事,这是备用钥匙,你拿好了,每天早上八点准时开门就行。” 聂丽握着手里的钥匙说:“一定,我在村里的时候都是四五点起床干农活的。” 虞钱抬手打断了聂丽,他叉着腰看了看四周的衣服,“以后在我店里工作,不要再提你是哪里来的。这里是广州,你要时尚一点,店里的衣服挑两套,休息的时候把你头发烫的时髦一点,买点化妆品,看看街上的姑娘们都是怎么打扮的,你照着做就行。” “瞧你那臭毛病。” 李秀秀从休息间走了出来,她伸手抬了抬聂丽的下巴,“抬头挺胸,你是最漂亮的,不用听他总是胡说八道,怎么舒服怎么来。” “也就你觉得漂亮,你也不出去看看外面的姑娘,走了,吃饭去。”说完,虞钱拿了外套往外走。 李秀秀说:“走吧,去吃饭。” 聂丽拈着自己的发尾看了看,又看了看周围的衣服,在李秀秀再次喊她的时候,才回过神跟了上去。 三人在路边的大排档里点了一堆烤串,虞钱又买了三个椰子,凿开后用吸管喝里面的椰汁。 虞钱说:“我说李秀秀,你能不能吃啊,别一会吃了导致今晚就进医院生孩子,后续店里谁来盯啊?” 李秀秀翻了个白眼,她咬着嘴里的马步鱼,“吃你的吧,吃还堵不上你的嘴,没文化真可怕,自恋到那自己的名字做店名,居然还使用错别字。”说完,她猛喝了一大口椰汁,不禁感叹到还是熟悉的味道。 日落后风略凉,在路边的大排档里吃烤串,再来口椰子汁,这生活也太巴适得板了,李秀秀觉得自己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近了,就像生活在之前世界中的感觉,就是没有网,做不了蜘蛛侠,现在最基础的蛛丝发射器大哥大还不知道在哪呢。 聂丽惊讶地看着两个人,“两位两位老板不是夫妻啊。” 李秀秀看了一眼虞钱,“我眼光还没那么差,也不会想不开跟这种傻叉结婚,跟我男人比起来,真是要脸没脸,要身材没身材的。” “我怎么了?你还挺看中外表,我有能力赚钱不行吗?”虞钱辩解道,“而且我也不会跟你这种村姑结婚,居然还怀着别人的崽。” 李秀秀拿着手中的木签子吓唬虞钱,“什么叫别人的崽?你说什么屁话呢,我男人怎么能算别人,而且我们本身就只是合作伙伴。” 虞钱嫌弃地看了一眼李秀秀,然后灌了一口冰啤酒便没再说话。 聂丽讪笑地看着两个人,“抱歉啊,两位老板,我把你们认为成夫妻了。” 李秀秀见怪不怪地说:“没事,好好干,争取以后赚大钱,多吃点肉,对面那人是个葛朗台,下次就没有这么好宰他的机会了。” 虞钱震惊地看着李秀秀,“李女士,我平日里对你不好吗?没想到在你眼里的我居然是这样的!” 李秀秀冷冷地一笑,继续低头喝着椰子汁。 散伙后,李秀秀拎了几个椰子,飞奔菜市场,找到了一家还未关门的鸡店,买了半斤生鸡肉拎着回了家。 魏清在院子里开了一块地来种菜,将今天买的萝卜种子撒了进去,他听到门响起身去看,便看着李秀秀抱了一堆东西进门,他快步上前接了过来。 “今晚吃个夜宵吧,虽然这个天喝汤太热,但是也好歹尝尝新鲜的椰子鸡嘛。” 魏清掂了掂手里的椰子,“下次不要再提这么重的东西了,你都快生了。” “还有半个月呢,景荇都不急,你急什么啊?”李秀秀敲了敲自己酸痛的后腰,动身往屋里走,“傻愣着做什么啊?进来啊,你要来帮我切椰子啊。” 魏清拎着椰子和鸡肉进了门,李秀秀买的椰子都是已经处理过的,只需要一刀切开一只小口,将里面的椰汁倒干净,然后再劈开顶部,将里面乳白色的椰肉剜出就行了。 魏清砍开第三只椰子,正准备将里面的椰汁倒出时,李秀秀却伸手阻挡了他,从塑料袋中取了根吸管出来。 “这个是给你喝的,尝尝,新鲜椰汁,煮熟了味道可就不一样了。” 李秀秀说完,便将生鸡肉倒进锅中,准备焯水,然后再倒入生椰汁中,只需要慢慢煮熟便可以了,等着椰汁的清香侵入鸡肉中,油花布满蒸锅汤水,香味从缝隙中蔓延出来。 李秀秀闻着这股香味,觉得吃饱的肚子又觉得饿了,她摸了摸肚子,准备煮熟后来上一大碗鸡汤。 “好喝吗?” 魏清点了点头,“好喝。” 李秀秀看着锅子兴致冲冲地搓了搓手,“煮熟后,马上就能吃了,你晚饭有好好吃吗?” 椰子鸡煮熟之后,李秀秀便端着锅子放到了桌子上,并让魏清拿了勺子和碗筷过来,两人大快朵颐了一番。 李秀秀喟叹道:“刚才回来的时候还觉得吃烤肉吃得太油的,现在喝了点汤好多了。” 魏清说:“你现在少乱吃,吃错了东西遭罪的还是你。” “知道了。”李秀秀夹了根鸡腿到魏清的碗中,“你把里面的鸡肉都解决了吧,吃不上就留着明天吃,我只想吃点椰子肉,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坏。” 李秀秀直到洗漱完躺在床上都在回忆那椰子鸡的汤,实在是太好喝了,简直鲜到掉眉毛,而且生活也越来越奔着她设想的方式去了。 人生开挂实在是很美好,财源滚滚来啊。 不过,李秀秀怎么也想不到像她这么乐观向上,钱包鼓鼓,夫妻恩爱的人,居然也会得产后抑郁症。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魏景荇是四月初生的,六斤七两的小姑娘,李秀秀被从清晨折磨到黄昏,她甚至想着剖了算了,但是医护又让她再坚持坚持,然后她便咬着牙硬生生地被折磨到了晚上。 李秀秀第一次见到魏景荇时,她在一个小薄被里包着,睁着的两只如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像极了魏清,浑身皱巴巴的,又丑又好看。 当李秀秀得知魏景荇是个女孩时,顿时泣不成声,她摆脱炮灰的魔咒了,她生了个女儿,不是儿子,她以后的生活跟魏向南传没关系了,顶多魏向南来了广州她帮扶一把。 “哭什么?”魏清将女儿放进婴儿推车里,伸手擦去李秀秀的眼泪,“是不是肚子疼?我去叫医生。” 李秀秀摇了摇头,擦干了眼泪,面带喜悦地说:“魏清,小景荇的眼睛跟你很像啊。” “是个漂亮的乖孩子。” 或许真让魏清说准了,小景荇确实是一个乖孩子,从不夜起啼哭,除非李秀秀涨奶涨到不行,才会半夜将她戳醒,小景荇也是吃饱就睡,从来不哭闹。 但是,她白天哭闹起来简直能气死个人,饿了尿了拉了无聊了,都要张开嘴嚎上一番,直到有人来围着她转才停止哭闹,继续吃着自己的小手玩。 李秀秀便没有小景荇那么舒服了,生完小景荇后她觉得整个世界坍塌了一半,喂奶会觉得烦,看着小景荇也会觉得烦,魏清凑过来都想叫他离远点,甚至不想听到一点声音。 烦,从心底生出来的烦。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我哪里又惹到你了?” 李秀秀朦胧之间听到了这两句话,她扭头狐疑地看着魏清,不知道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你刚刚说什么?” 魏清重复道:“秀秀,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我见你一直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我去医院问过了,大夫说你这是产后体内激素下降,是正常现象,多做些让你舒心的事情,等你适应过来就好了。” 李秀秀眨了眨眼,眼泪瞬间滚了下来,“我明明听到的是你在埋怨我。” 魏清见转蹙眉,他擦去李秀秀的眼泪,伸手把她半抱在怀中,“我没有,你听错了,我种的萝卜发芽了,你要看一眼吗?” 李秀秀抓着魏清的衬衫,愤愤地将眼泪全擦在了上面,“我就是觉得就是觉得提不起精神来,一点都不开心,而且最主要的是我真的好郁闷啊,我为什么会得产后抑郁啊,我没觉得你不好啊,我也没觉得有不舒心的地方。” 魏清摸了摸李秀秀的头发,“那肯定是我没有做到你心里去,在你心里觉得不满意。” “别摸,头油。”李秀秀推开魏清的手,然后爬到窗户边去看外面绿油油的小嫩芽,院子早就已经翻修过了,铺了石方砖,下雨天也不会踩一脚泥。 魏清在离窗户不远的地方开辟的了处小菜园,半个月前栽下的种子现在已经冒出了嫩绿的芽,新生的模样就像是小景荇一般,是富有希望的。 小景荇一声梦呓,挥舞着拳头从梦中醒了过来,她睁开有些浑浊的眼,四下打量的一番。 魏清知道像小景荇这么大的孩子,眼睛根本看不清东西,就像是高度近视一般,转动眼球只是本能,他伸手将小景荇抱了起来,摸了摸她干爽的尿垫便知道她是睡饱了。 李秀秀闻声也只是看了一眼,她有些害怕地缩了缩四肢,现在窗外的萝卜芽要比丈夫和孩子更吸引她的注意。 “景荇要找妈妈吗?但是妈妈心情不好,爸爸抱一会吧。” 李秀秀又回头看了一眼,像小景荇这种出生没几天的小婴孩浑身软得不成样子,但是魏清却去医院向人请教了怎样抱孩子,拍奶嗝,如果小孩不停地打嗝或者是吐奶,他都能处理得仅仅有条。 小景荇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魏清的话,到不了妈妈柔软的怀里,突然变得十分的不情愿,整个小身子在魏清的怀中奋力地扭动了起来,哼哼唧唧的模样像是要哭。 李秀秀不喜欢听到小景荇哼唧声,于是便问道:“是不是饿了?” 魏清拍着怀里的女儿,看着她脖子和脸上的胎皮,想着找块湿毛巾擦一下,湿润下来后再轻轻揭掉,“不是刚喂过吗?她大概就是想找你抱,你休息吧,我抱她来回走走。” “我来抱吧。” 李秀秀说完后便朝着魏清伸出了手。 魏清并不打算将女儿交给李秀秀,因为他听到医院的护士说过,女人如果在做月子期间提重物会腰疼,于是他便脱了鞋子凑到了李秀秀身边,低声说:“景荇,妈妈来了,别哭了。” 小景荇闻声便停止了哼唧,挥舞着小拳头找着李秀秀的踪迹,直到李秀秀伸手捏住了她的小拳头。 李秀秀说:“我曾经听人家说过,小婴孩如果怎么都哄不好,那是缺乏安全感了,最好把它交给她的母亲,她需要母亲的心跳声来安抚自己,因为那是她听了十个月的声音,还有母亲的气味。” 魏清一副了然的模样,“原来如此,我记得我刚被送到魏家的时候只有三四岁大,我妈就留了一件她的外套给我,很长时间我都抱着她的外套才能入睡,或许就是因为上面有她的气味吧。” 李秀秀扭头去看魏清,接着眼泪便滚了下来。 魏清伸手擦干李秀秀的眼泪,有些无奈地说:“怎么又哭了,景荇都要笑话你了。” “反正她长大后也不记得。”说着,李秀秀便凑进了魏清的怀中,她看着女儿的眼睛,伸手握着她的小拳头吻了吻,“景荇啊,爸爸好可怜,你以后要多爱爸爸啊。” 李秀秀突然抬头问道:“你娘也不管你吗?” 魏清拍着怀中的女儿,“她只管我口饭吃,看着我别跑了,才不管其余的。” 李秀秀说:“对了,你给他们写信报平安了吗?” 魏清摇了摇头,“没有,他们如果得知景荇是个姑娘,会不乐意的,我目前还不想看到有人诋毁我女儿。” 李秀秀撅了撅嘴,魏清怕是到老到死都不会看到有人诋毁他女儿,说他女儿一个不好都不行,虽然比起称呼女儿为前世情人,李秀秀更喜欢的说法是女儿是贴心小棉袄,但是现下看来不知道景荇如果是个男孩,魏清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李秀秀晃了晃魏清的手臂,“魏清,写封家书报平安吧,再寄点钱给他们,别让他们担心。千错万错都是你父母的错,跟你爹娘没关系啊,他们没短你吃穿,大哥对你也不错,你不能把你爸妈的过错让你爹娘也承担啊,是不是?” 魏清看了一眼李秀秀,“秀秀,这是你生完景荇以来,跟我说话最多的一天。” 李秀秀疑惑地去看魏清。 “很长时间以来,我都有一种回到了结婚前的错觉,经常会看到你独自一人在田埂上,在河边,在树下,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觉得你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人,但是我很想去跟你打个招呼,想看看能不能走进你的世界里,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李秀秀神情不悦地皱起了眉毛,她觉得一股怒火蹿上了天灵盖,“这段情话我给你满分,但是你也不能我刚生完女儿,就提别的女人吧。哎哟,我这暴脾气,你把女儿给我放下,出去!看着你就烦!” 魏清按下李秀秀的双手,继续说:“你以为我们结婚后,我就看到你的世界了吗?你依旧离我很远,你说你来自非常遥远的未来,那里比这里的一切都要发达,我能觉出一种非常明显的割裂感,像是怎么也走不到你的身边去,我变得脾气很差,很暴躁,想把你栓在身边,不想你离开。我甚至觉得你说爱我,喜欢我的话,都觉得不真实。” 李秀秀诧异地看着魏清,魏清说自己脾气差,估计全世界已经没有脾气好的人了,但是面前的这个人确实是她的丈夫,却又让她觉得十分的陌生,这不像魏清会说出来的话。 “你被夺舍了?” 李秀秀小心翼翼地说着,她动作轻缓地将女儿抱了过来,生怕占据了魏清身体的怪物一口把柔柔软软的女儿吞下。 所以,当魏清不解地看过来时,她急忙解释道:“这个时间了,景荇该饿了,把她给我吧。” 魏清应了一声,将女儿托给了李秀秀,然后起身说:“我去做饭。” 李秀秀抱着女儿倚靠到了被褥上,撩开衣服给女儿喂奶,自言自语地说道:“真奇怪啊,这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一样,还是我精神出了点毛病啊。” 由于魏景荇小朋友白天哭闹,晚上睡觉,作息正常得令人欣慰,李秀秀决定带着她去店里,从母婴店里买了一个婴儿篮和一个斜包,把魏景荇小朋友放进去的感觉像是背了个宠物包的样子。 李秀秀恢复工作的第一天,恰逢虞钱也在店里。 虞钱看到李秀秀的第一眼,险些感动地眼泪汪汪,“李女士,你终于来了,我都去不了厂里了,你赶紧上工干活,每天出货出得累死了。” 李秀秀冷笑了一声,她把婴儿篮放到了柜台上,上面遮了小蚊帐防止魏景荇小朋友被蚊虫叮咬,“我看你是想出新货了吧。” 虞钱笑了起来,他盯着面前的婴儿篮说:“知我者,李女士啊。男孩女孩,能不能抱?” “女孩,不许你抱,刚睡了没多久。”李秀秀说,“过几天就把创意给你,最近的订单量大吗?” 虞钱撩开蚊帐,伸手戳了戳魏景荇的小脸,看着她攥得紧紧的小拳头,忍不住伸手包了包,“大,大到离谱,你当时的想法真是赚了大钱了。” “小朋友怎么是这个味道啊?感觉怪怪的,不都是说小朋友是奶香味的吗?” 李秀秀面色略微有些嫌弃,“是吧,我也感觉怪怪的,但是他们说这就是奶香味。” “你生个女孩,你男人没嫌弃你啊。” 虞钱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戳着魏景荇的小拳头,直至她被烦得从梦中醒了过来,哼哼唧唧地扭着小身子躲着虞钱的手指。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啊?” 李秀秀推开虞钱,将女儿从婴儿篮中抱了出来,低声哄着,伸手将虞钱推出了柜台,“滚一边去,烦死人了,喜欢小孩找人生去,欺负我女儿算什么?” 虞钱凑上去央求着想抱一下,都被李秀秀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虞钱讪讪地收了手,“行吧,我今天盯厂子去了。这里还有些备货单,你盯着让她们备完,尽早将货发出去,做好出纳。” 李秀秀神情不悦地说:“我又不是第一天做,至于这个样子提醒吗?” “人不都说一孕傻三年嘛,我怕你忘了,好心提醒你,居然还这样对我,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虞钱说,“我又给你找了个店员。来,陈小樱,以后我不在店里,都听你秀姐的。” 理货的陈小樱闻声连忙跑了过来,“秀姐好。” 李秀秀笑着点了点头,“不用搞这一套,我跟小虞总不一样,在我这里好好干活比什么都强,其余的亏待不了你们的。” 聂丽盘点完从仓库走了出来,她看到李秀秀,惊喜地说:“秀姐,你回来了,小宝宝真可爱啊。” 聂丽完全变了个模样,跟李秀秀去休产假前完全不一样了,她烫了当下最流行的蛋卷,学了化妆和穿搭,身上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香水味。 虞钱见状说:“惊呆了吧,是不是不一样了?小樱以后也会变成像聂丽这样的大美女的。” “虞钱,你别祸害人了,人家愿意怎样就怎样,做人舒服最重要。”李秀秀看向聂丽,“丽丽,你可变得太漂亮了,刚刚都没敢认你。” 聂丽卷了卷自己的发尾,神情羞赧地说:“是吗?还是没有秀姐漂亮啦。” 虞钱拿起自己的皮包夹在腋下,“行了,你们也别叙旧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店里这么多人呢,注意一点形象。”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李秀秀忙了一上午的订单,中途到后面的仓库里给小景荇喂了一次奶,自从休息室给了聂丽做成了宿舍,虞钱便在仓库里放了张桌子和躺椅,供平时休息时使用,这倒是方便了李秀秀。 所以刚买的斜包便派上了用场,李秀秀只需要看着小景荇不让她从身上掉下来,而且完全可以单手给人开单据。 小景荇也不哭闹,累了便睡,睡醒了就抓着李秀秀的头发玩,导致李秀秀开单据的时候还要时不时抓一下发辫,以防小景荇抓着往嘴里送。 晌午吃饭时,李秀秀便让聂丽和陈小樱先去吃饭,托她们带一份粥和包子,她自己留下来看店。 只不过来了一个另李秀秀意想不到的客人。 李秀秀一边哄着怀里的女儿,一边翻着手中的单据,余光便看到门口来了一对年轻男女,她刚准备起身招呼,便发现她认识其中的那个女人。 “李秀秀?”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好久不见了,陈荷秀。” 李秀秀从柜台后起身,抱着女儿到了陈荷秀面前。 “原来你躲到这里来了,你知不知道冯志强还回去找过你,他那个傻子却被何顺年揍成了猪头,真是个蠢笨如猪的家伙。”陈荷秀这才发现李秀秀怀中的婴孩,有些惊诧地说,“这是魏清的女儿?” 李秀秀勾起了唇角,故意将熟睡的女儿抱起了一点,炫耀一般地说:“是啊,跟魏清很像呢。” 陈荷秀早就不是下乡插队时的陈荷秀了,她将头发烫成了蛋卷,身上也穿着昂贵的套裙,周身的气质也同之前大不相同。 陈荷秀诧异地看着李秀秀的女儿,眼神里冒出了一股妒火。 小景荇适时地哭闹了起来,李秀秀抱着她后退了几步,佯装歉笑着说:“抱歉啊,小孩子对香味比较敏感,可能闻到你身上的香水味,有些不习惯了。” 陈荷秀低头闻了闻自己手腕上的香水味,尬笑着说:“什么?不过也正常,这是从国外进口来的香水,不是什么人都能闻得起的。” “怪不得气味这么熟悉呢,我在进口免税店看到过,但是魏清自从来了广州便有些不太习惯,鼻腔敏感,也闻不得香水味。”李秀秀说,“这位是你的男朋友吗?冯志强呢?” 陈荷秀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是啊,这是我男朋友,在香港做生意。” 李秀秀闻声笑着跟杨泰用粤语问了声好,并适当地询问着他是否熟悉大陆的普通话,得到后者否定的回答后,低声问着陈荷秀,“你男朋友知不知道你跟冯志强的事情啊,就是你们两个在山岗村守林人小草屋的事情。” 陈荷秀颤颤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后默不作声地挎着杨泰的手离开了。 李秀秀甚至能听到杨泰问陈荷秀为什么不挑衣服了,至于陈荷秀回的什么,李秀秀没有听到,只是一个劲地顾着笑了。 李秀秀看着陈荷秀狼狈逃窜的背影笑了一声,她拍拍怀中的女儿,“宝贝女儿真给力啊,帮妈妈打跑了坏蛋。” 小景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李秀秀笑得那么开心也跟着笑了起来,只不过抓着李秀秀的头发便往嘴里送。 “不能吃!你怎么总爱吃头发啊。” 李秀秀将自己的头发从小景荇的手里揪了出来,想着下班时到母婴店买个奶嘴给她,否者整日里抓着什么东西就往嘴里送,既不卫生,还容易吞噬掉各种不明物体卡喉咙。 小景荇见手里没了东西,顿时不愿意了起来,扭动着身子就要哭,李秀秀便将自己的手指塞到了她的小拳头里,见她一副也是想抓着往嘴里送的样子,便觉得她应该是饿了。 “宝贝等等,等姨姨们买回饭来了,咱们就能吃饭饭了。” 李秀秀刚把女儿哄好,便想起了一件事情,既然陈荷秀知道她在广州,她会不会直接联系冯志强到这边来找麻烦?平淡的生活这就准备消失了吗?! 这种事情不要啊! 李秀秀想着这种事情忙了一下午,直到傍晚虞钱来盘点时,她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虞钱撑着柜台的台面,一头雾水地问道:“不是那姑娘什么毛病啊?你怎么招惹到她了?” “此事如同小孩没娘,说来话长。”李秀秀说,“她当时下乡插队在我们村,然后对魏清有好感,魏清结婚后不久,她便找了个人想找我的麻烦,后来又被我撞破了他们的好事,被发配了大西北改造。” 虞钱摸着下巴说:“你对象还挺受欢迎的嘛。” “你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太偏了?”李秀秀不解地问道,“你不怕他们来闹事,砸你的店吗?” 虞钱摇了摇头,“我不怕啊,在这一片谁敢惹我啊,我能让他一辈子出不来,你信不信?你还是好好关心一下你自己吧,万一趁你落单,小心要你命。” 李秀秀闻言松了一口气,“你这么有能耐就好,我就怕因为我自己的事情再拉你下水,这么大的店被人砸了可不好。你还是再给聂丽找个其他的住处吧,她一个女孩子在店里不安全。” 虞钱诧异地看着李秀秀,“你的关注点也挺偏啊,你怎么不关心关心你自己?” 李秀秀骄傲地扬了扬下巴,“我不怕他们,能回击成功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想不到啊,有志气,够勇敢。” 虞钱忍不住伸手赞赏地朝着李秀秀竖起了大拇指,“要不要我每天送你上下班?把你完好无损地交到你对象手上?” “不用。”李秀秀把今天的单据和记录全拿了出来,“单据,账单,以及物流账单和订购货物单,该补货了。” 虞钱翻着一堆纸票说:“不急,等出新货的时候一起补,让我看看小宝贝第一天来有没有带点好运给我。” 李秀秀反驳道:“有好运也不给你,我们的好运要留着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 “行,看看有没有给她妈妈带财运来。”虞钱说,“秀秀,你可不能这么冷血,我们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店赔了钱,你也赚不到多少啊,我们可是四六啊。” 李秀秀朝着纸票扬了扬下巴,“你看看小宝贝带来财运了吗?” “感觉还行吧,就平日的正常水平,是不是小宝贝一直在睡觉,没发挥出实力啊。”说完,虞钱便去看婴儿篮里熟睡的小景荇。 “其实,我想问你一个事情。” “你说。” 李秀秀隐约觉得虞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想到一点惊喜都没有给她。 虞钱说:“你和你对象长得都不丑,你们生的孩子怎么这么丑?” 李秀秀默不作声地朝着虞钱眨了眨眼睛,随后四下在桌子上看了看,抄起一旁的笔记本就甩到了虞钱的头上。 虞钱动作迅速地偏头躲过,有些气愤地问道:“你做什么?听不得实话吗?” “我下班了,再见。” 李秀秀将斜包整理了一番,然后提着婴儿篮走了出去,到母婴店买了些东西后才回家。 小景荇到家时便醒了过来,她伸手抓了抓婴儿篮上垂下来的挂饰,然后便觉得身子腾空像是被人抱了起来。 “这是想女儿了吗?刚回来就抱她。” 李秀秀拿着处理过的奶嘴走到魏清身边,“也是,毕竟一整天都没见她了,明天就让女儿陪你在家复习吧,我买了些奶粉,你看看她喝不喝。” 魏清点了点头,“行,这样你也能轻松些。” 李秀秀把奶嘴往小景荇的嘴边放了放,见她张嘴吮吸着玩时才放心,“不是,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魏清看向李秀秀,“见到谁了?” “陈荷秀,我怕以后带着女儿去店里不方便。”李秀秀说,“过几天就报志愿了,想好报哪个学校了吗?” 魏清看了一眼李秀秀,随后便将目光放到了女儿身上,眼神有些飘忽地说:“我想报川医。” 李秀秀笑着说:“挺好啊,不过学医很累的,你得多吃点,别把自己累垮了。” 魏清疑惑地看着李秀秀,“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吗?之前你不是想让我报工商管理之类的专业吗?” “你自己想学什么就报什么,我只是建议,最主要的还是看你自己啊。”李秀秀逗弄着女儿,“景荇以后也要做一个有主见的女孩子,爸爸妈妈只是给你的人生提提建议,但是究竟要这么做,要学会自己分析啊,这是属于你自己的人生,要不后悔,好好过啊。当然,找对象这个事情,你要经过你爸爸的同意,要不他会伤心的。” 李秀秀看到魏清一脸无奈的神情,便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魏清一本正经地说:“景荇至少要二十五岁之后再嫁人。” “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啊,你自己今年都没二十五,还让女儿二十五岁结婚。”李秀秀撞了撞魏清的肩膀,“而且你不是也才二十岁就娶了别人的女儿吗?随景荇自己的意愿吧,如果没有心仪的,不结婚也罢。” 魏清眉心一蹙,“你是这么想的吗?” “想听心里话吗?确实是这样的,结婚只是选择,但是它不是必选啊。”李秀秀示意魏清将女儿放到床上,然后她夹着魏清的腰跳到了他身上,“但是女儿都有了,这个问题倒是显得不那么必须,虽然当日子不好过时,也可以离婚” 魏清单手托着李秀秀,抬头去亲吻她的双唇,“你休想。” 李秀秀一脸沉重地从卫生间出来,她觉得自己真的是生理知识匮乏,刚才真的痛得要死,而且痛得想要撞墙,人体真是一个奇妙的机制,不仅自我保护还防止资源抢夺,她看着魏清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忍不住腹诽道,多好的男人啊,她却吃不到嘴里。 李秀秀无奈地挠了几下房门,她觉得自己像个力不从心的男人,需要肾宝! “吃饭,秀秀。” 李秀秀神情蔫蔫地回道:“来了。” 两人吃完饭后,李秀秀收拾了碗筷,魏清便在房间里温书。 五月份的广州天气已经很热了,李秀秀也没有事情可以做,于是就躺在床上扇扇子,顺便也给小景荇扇一扇,防止她生痱子。 “需要我给你出点模拟卷做吗?” 魏清头也不抬地说:“可以吗?” 李秀秀探头看了一眼,“出模拟卷前还是先买个台灯吧,灯太暗了,小心把眼都看坏了。家里的钱可是够够的了,不用再省着花了。” 魏清抬头看了李秀秀一眼,随即笑着说:“我真幸运,娶到个这么会赚钱的妻子。” 这句话本该是一句令人十分高兴的话,李秀秀看着魏清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她总觉得这句话不该是这样从魏清嘴里说出的,反而应该是“你以为我花你赚得钱,会很舒心吗?”这样一句话才更加合理一些。 李秀秀纳闷地蹙起了眉毛,这种事情可太怪了,明明魏清就在眼前,总会有一种恍惚感萦绕于四周,就像是那个突然出现的带血的碎花布衫一样。 蝴蝶震动着自己的翅膀,人眼应该看不到它的震动频率,可偏偏李秀秀觉得自己看到的是定格动画一般。 李秀秀拍了拍额头,觉得自己会不会处于精神分裂的边缘,所以才会衍生出这种恍惚感。 李秀秀翻身趴在床上,双手托着脸问道:“魏清,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有些异样?” 魏清合上书,仔细地端详了片刻李秀秀,随即摇了摇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李秀秀说:“就比如刚才吧,我居然听到了两个声音,但是这两个声音都是你,一个你说‘我真幸运,娶到个这么会赚钱的妻子’,另一个你却说‘你以为我花你赚得钱会很舒心吗?’,另一个你该不会是你的心里话吧,你这么怎么表里不一啊。” 魏清正准备解释,却听李秀秀继续说。 “而且之前坐月子,你让我看萝卜苗的时候,你跟我说的那些话也很怪,你居然在说你脾气暴躁,如果你有脾气最好发泄一下,否则憋在心里不好。或许你不太能接受我在外赚钱,但是好歹你也委屈委屈,等我赚着下半辈子的钱后,就准备进入养老生活了。” 魏清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么想过,或许有,但是也不会到你说的那么严重的程度。” 李秀秀有些苦恼,“如果不是你的问题,那就是我的问题了,看来我还没有完全适应激素水平,还处于产后抑郁的阶段。”说完,她便撑着桌子凑到了魏清的面前。 “怎么办啊?” 魏清伸手将李秀秀抱到了腿上,“没关系,你怎样我都要,我陪你慢慢度过,会好起来的。” 李秀秀托着魏清的脸,眨了眨眼问道:“要再试一次吗?” “你不是说疼吗?” 李秀秀央求道:“再试试呗。” 魏清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女儿,“我去关灯。” “一起一起。” 李秀秀调动四肢如同八爪鱼一般缠在了魏清的身上。 第二天一早,李秀秀黑云压顶地去店里,她来得有些早,陈小樱还没到,卷帘门也只开了个仅供个成年人弯腰进入的高度。 李秀秀以为聂丽去买早饭了,便升了卷帘门,准备开灯整理账目,当她刚走到柜台处时,便听到休息室里传来一阵十分暧昧的声音。 李秀秀没有听墙角的习惯,也支持自由恋爱,但是两个人谈恋爱,情不自禁之下为什么连酒店钱都不出?公然在宿舍里,真的不怕被人发现吗? 休息室里的声音越来越激烈,李秀秀当即决定到外面站一会,随后再跟聂丽说一下这个事情,虽然但是这种事情真的有点影响不好。 直到陈小樱来上班,也不见休息室里有人出来,李秀秀为了帮聂丽保密,只好打发陈小樱帮忙去买早饭。 李秀秀看着陈小樱走远,她转头的功夫便看到虞钱整理着衣服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 “虞钱,你疯了?”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虞钱不以为意地抓了抓头发,“你怎么来这么早啊?” “都快九点了还早啊。”李秀秀往休息间看了一眼,“你们在谈恋爱?” 虞钱从柜台处摸了个瓶装水出来,站在李秀秀身边看着街景,“原来都九点了,开玩笑,我怎么会和她谈恋爱?” “看你这一身的印子吧,也不知道遮一遮,羞不羞?”李秀秀仰头看着虞钱,压低了声音说:“你没跟聂丽谈恋爱,你欺负人家干嘛?总不能你以老板身份威胁她了吧,非要把员工关系搞得这么复杂吗?” 虞钱斜睨了李秀秀一眼,“瞧你这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你男人没满足你吗?你情我愿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她需要钱,我还给她钱,这样不好吗?” 李秀秀默不作声地盯着虞钱看了片刻,随后才说:“你们两个愿意就行,但是虞钱,我提醒过你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点。” 恰逢陈小樱买早饭回来,李秀秀便没再继续说下去。 “秀姐,早饭我买回来了。” 李秀秀点了点头,“给小虞总吃吧,他没有吃早饭。”说完,她便走进了店里。 陈小樱看了一眼李秀秀,然后把手里的早饭递给了虞钱,“虞总,早饭。” “谢啦。” 虞钱也不多介意,接过陈小樱买的包子便吃了起来,他在休息间折腾那么半天,现下正是肚子饿需要进食的时候,所以陈小樱的早饭来得刚刚好。 李秀秀在柜台里翻看着昨日下午的订单,预备一会将货物发出去。 聂丽已经收拾好一切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她毫不惊讶地看着李秀秀,笑着打招呼,“秀姐,早上好啊。” 李秀秀点了点头,将备货单重新整理了一份交给聂丽,“早上好,上午记得尽快将货物备好,通知物流来取货。” 聂丽伸手接过备货单,“知道了。” 虞钱站在店门口扬声道:“李女士,一会电话局的人来安装电话,你可得看着点,以后有了电话就方便许多了。” “你要去制衣厂吗?”李秀秀从口袋里摸了个巴掌大的记事本出来,“这是我昨晚想出来的,你自己丰富丰富后再投入生产吧。” 虞钱将手中的油纸袋扔进垃圾桶里,然后走到李秀秀面前将记事本取了过来,他一边擦着嘴上的油花,一边说:“行,我回去看看,我走了。” 聂丽理完了货,从仓库里走了出来,她将手里的理货单交给李秀秀,“秀姐,货都点了差不多了,我去外面打电话叫物流公司来。” “不用急,一会电话局的人来安,到时候试试新电话好不好用。”李秀秀说,“聂丽,每月的工资够用吗?需要再给你涨一些吗?” 聂丽神情愣愣地点了点头,“够用了啊。” “你爸的病呢?有好转了吗?”李秀秀转着手中的笔,抬头看向聂丽,“现在店里的生意也不错,如果你缺钱,我也可以适当地给你加些工资,毕竟你工作也非常的努力辛苦。” 聂丽笑着说:“谢谢秀姐关心了,我的钱够用的,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去忙了。” “去吧。” 李秀秀看着聂丽的背影,也不知道她的话聂丽能听进去多少,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意会到她的提点,毕竟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方式是不一样的,她怕聂丽太过于单纯,把自己陷得太深而做傻事。 电话局的人安装电话的动作十分的迅速,但是李秀秀没想到的是自己打得最紧急的电话居然是报警电话。 六月初的天气十分的炎热,李秀秀经常会买个西瓜扔卫生间的水桶里面,等店里人不多的时候再拿出来分着吃。 这天,李秀秀刚将西瓜切开,四下分了分之后便看到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走了进来,她下意识以为是冯志强和陈荷秀来找麻烦了,于是她放下手中的西瓜走出了柜台。 “几位不是来买衣服的吧。” 为首一个左青龙右白虎的光头向前走了几步,“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现在是文明社会,我们只是找人还钱,并不想难为你们几个。” 李秀秀微笑着说:“我这也只是小本生意,租金半年一交,什么时候欠过你们钱?” 光头诧异地看了一眼李秀秀,然后挥手招了一个小弟上前,那小弟附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个名字,便退了下去。 光头说:“聂丽,她欠了我们的钱。” 李秀秀回头看了一眼缩在柜台角落不敢说话的聂丽,随后才跟光头说:“你们是非法渠道的放款公司?” 光头敲了敲手中的钢棍,威胁道:“你问那么多做什么?今天这钱是还,还是不还?要是不还的话,你们酌量一下,她可是有不少照片在我手里。” “没说不还啊。”李秀秀毫不畏惧地说,“你总要告诉我,她欠了你们多少钱吧,如果这钱还了,东西能不能还给我们,而且确定不保留底片,没有外传吗?” 李秀秀还记得聂丽的身份证在保险柜里放着,如果虞钱没有色令智昏到刻意给她,那聂丽的贷款方式便只有裸贷了。 光头面色缓和了一些,“那是自然,我们从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诚信这方面我们还是讲的,看这位老板也是个好说话的人,连本带息一万块。” 李秀秀震惊地看了一眼聂丽,一万块?她砸锅卖铁也凑不出一万块来给他们啊,还说什么裸贷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可去他的吧。 李秀秀收敛了一番神色,“这钱也不是什么小数目,一时之间可能没有这么多。” 光头冷笑一声,“砸店,或者拖一天一千的利息,你自己选吧,要不我们把聂丽扔赌场里去,直到她还完钱。” 聂丽闻声哭着从柜台里跑了出来,她跪在李秀秀的身边,双手拉着她的裙角哭诉道:“你姐,你救救我,你救救我,我不要被卖去赌场,求求你。” 李秀秀伸手按住自己的腰带,神情有些烦躁地说:“你先起来,我虽然不知道你借钱做什么,但是我一时半刻拿不出这么多,而且我还有孩子要养,你难道要让我们一家人去喝西北风吗?” 聂丽哭得脸上的妆都画了,她抬起头来看着李秀秀,“那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我就要被卖去赌场了啊。” 李秀秀不解地问道:“你当初借那么多钱做什么?吃饭打扮,衣服化妆品,工资加上虞钱给你的那些钱,够你自己的开销也够你往回寄的了,你还想要多少钱?” 聂丽摇着头说:“不够,根本不够!谁会嫌弃钱多啊,如果我不花心思穿衣打扮,虞钱就跑了!秀姐,你会嫌弃钱多吗?谁会有你那么好的运气啊,赚这么多钱,你男人肯定离不开你吧。” 李秀秀不想跟聂丽多说一些,“你现在有多少钱,全部拿出来,我再添你一些。” 聂丽见李秀秀不是心软的主,就不再继续哭了,她低着头,一脸麻木地说:“我一分没有。” 李秀秀震惊地看着聂丽,她就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出一万块啊,接着她叹了口气,对光头说:“你等会,我打个电话。”说完,她便让陈小樱去拨打虞钱的电话。 虞钱的电话很快便被接通了,他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说:“哪里有那么多钱啊,赶紧把身份证给她,让催债的把她卖赌场里去算了,谁有闲钱给她填窟窿啊。” 李秀秀说:“一日夫妻还白日恩呢,你们这露水情缘,一点的感情都没有?” 聂丽闻声,她飞扑上前推开李秀秀,抓过电话咆哮道:“虞钱,我怀了你的孩子,我不想被卖到赌场,这钱你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 李秀秀被推到了一旁的架子上,伸手扶了一下上面的东西才防止被落一身,她的火气也冲了上来,有些无奈地拍了拍额头降火,她是真的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当初聂丽可是个踏实能干的姑娘,怎么就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呢。 光头冷笑了一声,“没钱是吧,还不上是吧?兄弟们,给我砸!” 李秀秀见状一把抢过话筒,“虞钱,你他妈的干的好事,再不来店都被人砸了!”说完,她便抄过一旁扫帚挡了一根落在衣架上的钢管。 “小樱,报警!” “这位光头兄弟,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也知道不是一个小数目,我们没有您公司大,钱总得凑一凑不是吗?” 李秀秀说完只觉得残影一挥,顿时感觉自己的右臂没了知觉,接着便是钻心蚀骨的疼痛,她捂着手臂跌坐在地,险些咬破自己的嘴唇。 光头拿着钢管敲了敲李秀秀的肩膀,“小姑娘,这只是给你个教训,别不知道天高地厚,知不知道我们老板是谁啊?居然敢这么嚣张。” 李秀秀忍痛咬着牙说:“谁欠你们钱,你们揍谁去啊,揍我算什么啊?等一会警察来了,我可是会要赔偿款的。” “赔偿款?” 光头嗤笑了一声,他从自己的钱包里取出了一沓钱,一张又一张地扔在了李秀秀身上,几十张的样子。 “够不够?够不够?赔偿款够不够?就是今儿把你打死在这里,我也出得起你的买命钱!” 李秀秀低声说:“真嚣张啊。” 光头手上的钢管突然飞了出去,接着一股大力直接将他踹倒在地,一阵尖锐的婴儿哭声突然爆发了出来。 魏清哄了哄怀里的女儿,半掺半抱地将李秀秀从地上扶了起来,“哪里疼?” 光头被自己的小弟扶了起来,他震惊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怀中居然还抱着个奶娃娃,随即威胁道:“你看武侠看多了吧,什么年代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魏清面无表情地说:“冤有头债有主,谁欠你们钱,找谁要去,跟我们没关系。” 光头吃了魏清一脚,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便打算不吃这眼前亏,“好家伙,你给我等着,我明天还来,到时候凑不出两万来,你们给我等着,我让你们在广州混不下去!”说完,他们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走了出去。 警察来得也不慢,跟光头他们前后脚,光头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警察就来了。 李秀秀手疼得连女儿都抱不住,只能让魏清抱着去跟警察阐述事情的经过。 警察走后,虞钱才急匆匆地赶来。 聂丽见状急忙迎了上去,却被虞钱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虞钱指着捂着脸的聂丽说:“下午去医院把孩子给我做掉,然后带着你的东西有多远滚多远,你不遵守约定,我也没必要继续跟你装绅士。” 李秀秀见状托着手臂起身,她先是活动了一番,见没有很尖锐的疼痛就知道没有伤到骨头,“虞钱,出了事情不是你这样解决的,打人就能解决事情吗?” “我又没让她去贷款,是她自己自作多情,跟我有什么关系?当初跟她说了,不谈感情不谈感情,如今她自己陷进来,怨谁?领她长见识,真他妈的以为全世界都是她的了?”说完,虞钱从柜台上拿了块切好的西瓜,猛塞了几口。 李秀秀闻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对陈小樱说:“今天权当放假了,好好休息,出去玩一玩。” 陈小樱试探地看了一眼虞钱,然后拿起自己的挎包,“那虞总,秀姐,我就先回去了。” 李秀秀笑着说:“嗯,拜拜。” 魏清说:“秀秀,我们也走吧,去医院看看手臂。” 虞钱犯愁地抓了抓头发,抬头看了一眼李秀秀,“你受伤了?” “小事。”李秀秀走到魏清身边看了一眼熟睡的女儿,“刚刚哭得声音有点大,景荇没被吓到吧。” 魏清伸手整了整女儿头上带的遮阳小帽,“没事,刚刚是因为我活动大了,她觉得没有安全感所以才哭的,应该不是被那些人给吓到了。” “小可怜见的。”李秀秀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对了,你带她过来做什么?” 魏清如实道:“带她出来逛逛,顺便来看看你。” 李秀秀看了一眼柜台前沉默不语的两个人,接着又看向魏清,虽然他没有说出实话,但是李秀秀也会觉得有些难为情,她现在觉得衣服里面已经有湿意了,估计晚上回去又要洗衣服。 虞钱对聂丽说:“钱,我肯定不会帮你还,名分,我也不会给你。” 聂丽捋了捋脸上的乱发,毫不示弱地说:“虞钱,我也就是鬼迷心窍才答应你的条件。孩子,我不会打的,即便是要讨饭吃,我也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让他闹得你们家鸡犬不宁。” 虞钱申请烦躁地瞪着聂丽,“好啊,你试试啊。你敢闹,我就敢把你扔海里去,你信不信?” 李秀秀不解地看向聂丽,自从成为母亲之后,她便一直记挂着孩子,只要店里空闲下来,她就会想景荇在做什么,有没有好好喝奶粉,虽然她知道魏清会把女儿照顾的很好,但是依旧控制不住地去忧心,现下居然有位母亲把自己的孩子当做筹码去威胁孩子的父亲,无论放在哪个时代她都不能理解。 李秀秀劝慰道:“聂丽,你心中不忿,折磨虞钱可以,但是没必要折磨自己。” “秀姐,你是个好人,我来广州好多天都没有找到工作,他们嫌弃我没文化,我每天就带着行李住桥洞底下,是你愿意给我口饭吃。”聂丽擦了擦眼泪,“但是,不是人人都向你那么运气好,有可爱的女儿,疼你爱你的男人,还能赚到那么多的钱。” “聂丽,我的家业也是一点一点赚出来的,不是突然发得大财。或许你看到了我光鲜亮丽的一面,但是我熬夜画设计图,想设计的时候,你没看到,而且这也不是你投机取巧的理由。”李秀秀说,“人无论在哪个阶段,向上看或者是向下看都是大有人在,你整日里只顾自怨自艾,想着一步登天,还怎么去脚踏实地?” 虞钱神情烦躁地说:“你不用跟她说那么多,没有的,就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姑,你跟她讲那么多大道理做什么?” 李秀秀看向虞钱,“虞钱,当初我刚来广州的时候,你也曾经嫌弃过我是个村姑,嫌弃我穿得土,你这个高高在上的臭毛病能不能改一改?” 虞钱意有所指地说:“是啊,我也这么说过你啊,但是你可一点都没变,也没向我投怀送抱,某些人就不一样了。” 李秀秀神情凝重地说:“虞钱,你可闭嘴吧,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聂丽的眼泪重新流了下来,她看着虞钱倒退了几步,“虞钱,你原来是这么看我的,就当我一片真心喂了狗!”说完,她便朝着柜台的尖锐处撞了过去。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虞钱一把将聂丽扯了回来,扬手将她推倒在地,“要死给老子死远一点,不要死我这里,真晦气。” 聂丽一下子跌坐在地,像是被人砸断了脊梁骨一般,她连哭都没再哭出声,就那么低着头坐在原地,像是一朵颓败的花。 李秀秀上前一步,“虞钱,或许你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聂丽撑着一旁的衣架起身,她擦了擦脸上残留的眼泪,“没什么好谈的了,今天我就把孩子打掉,然后离开这里。”说完,她便往门口走着,卡其色的套裙上沾着鲜红的血迹。 聂丽一步一顿地走出店门,外面的阳光很刺眼,她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被无边的黑暗笼罩了,她有点不想活了,反正活着也会被卖到赌场里面,她没有钱去还债,还不如死了算了。 李秀秀和魏清在医院外的石凳上坐着,景荇还太小,抵抗力太差,李秀秀也不愿意让她出入医院这种充满细菌的地方,于是只能让虞钱去帮聂丽跑腿。 这就叫自作自受! 小景荇这个时间已经睡醒了,正伸着小手胡乱地抓着,李秀秀见状伸手戳了戳她的小手心,小景荇立刻顺着力道去抓,然而李秀秀早就将手撤了回来,两人乐此不疲地玩着。 “你不去看看胳膊吗?” 李秀秀逗着女儿,看她着急地皱起小眉毛,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片刻后才回道:“不用吧,应该没有伤到骨头,回去养养就好了。魏清,你看啊,景荇这么小就会皱眉毛,跟你皱眉的样子好像啊,怎么都这么严肃啊。” 魏清见女儿一副要哭的模样,抓住李秀秀想继续戳女儿的手,“秀秀,别闹她了,一会该哭了。” 李秀秀反手戳在了魏清的脸上,“那闹一下景荇的爸爸吧。” 魏清扭头去看李秀秀,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她开始低头对女儿嘀咕。 “宝贝女儿,过几天爸爸要去考试了,我们要一起给爸爸加油哦,争取让他考个好成绩,到时候咱们娘俩可就靠你爸爸养啦。”李秀秀抓着女儿的两个小拳头,扭头对魏清说:“加油!加油!加油!” 魏清无奈地笑了笑,“快中午了,你想吃什么?” 李秀秀看了看四周,扯了扯身上反穿的外套,“吃什么都行,但是我要找个能给女儿吃饭的地方。”说完,她便伸手捂住了双眼,她卸力靠到魏清的肩膀上。 “感觉都快要炸了,当妈妈可真辛苦啊,不过我从小是奶奶喂米汤长大的,我妈大概没有这么辛苦。” 魏清单手抱着女儿,另一只空出来去拉李秀秀的手,“妈妈呢?” 李秀秀摇了摇头,“不知道,从来没见过,我是爷爷奶奶捡回来的,爸爸也不知道是谁。” “吃煲仔饭吗?” 李秀秀听到煲仔饭突然想起之前看的一个电影,然后把目光移到了女儿身上,此时景荇正津津有味地嘬着自己的拇指,丝毫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 “吃煲仔饭吗?我偷来了隔壁家刚出生的小女儿?”李秀秀伸手拿出了景荇放在嘴里的小手,“我们景荇长得白白胖胖的,做起煲仔饭来肯定好吃。” 小景荇闻声,也不知道是听懂了李秀秀的话,还是因为不让吃手,总是她小嘴一瘪,放声哭了起来。 李秀秀大惊,手忙脚乱地去哄女儿,“她不会听明白了吧,乖乖,妈妈不是要吃你,妈妈在跟你开玩笑呢。” 魏清伸手挡开李秀秀的手,叮嘱道:“你胳膊受伤了,先不要抱她,会加重你胳膊上的伤,景荇应该是饿了。” 李秀秀闻声立刻站了起来,她伸手拉了拉魏清,“不等他们了,我们先去吃饭。” 虞钱火急火燎地从住院部走了出来,见到李秀秀和魏清毫不意外地说:“你们两个还在啊,先找个地方吃饭,我快饿死了。” 李秀秀随口问道:“聂丽情况怎么样啊?” 虞钱神情烦躁地说:“个屁,她根本就没怀孕,这娘们骗我呢。不管她,她爱怎么样怎么样,我们先去吃饭。” 李秀秀蹙眉,“听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再聘用她了?” “就近那家煲仔饭吧。”虞钱说,“边吃边聊,我快等不及了。” 李秀秀点了点头,进入那家煲仔店后,她先是跟老板借用了员工休息间,小景荇虽然不哭了,但是依旧饿得哼哼唧唧的,如果怀中是别人的孩子,李秀秀自然不会有什么起伏,但这是她的女儿,她们的心脏虽然是两颗,但是在小景荇心脏跳动的那一刻,两人的心脏便单向连了起来。 小景荇的喜怒哀乐,都会牵动着李秀秀,这是她成为一个母亲后的本能。 李秀秀的右胳膊已经肿了起来,她换了左边去抱着女儿,右手轻拍着她,每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痛,但是看着小景荇餍足的小脸,她便觉着这一丁点疼痛算不了什么。 李秀秀从员工休息间里哄睡了女儿才出来,煲仔饭已经端上桌了,虞钱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半。 魏清起身将女儿接了过来,“吃饭吧,吃凉了胃难受。” 李秀秀接过勺子拌着砂锅内的饭,“景荇的食欲真是越来越大了。” 魏清看了一眼低头吃饭的虞钱,没有去接李秀秀的话。 虞钱直至把砂锅里的饭都吃完,又灌了一听菠萝啤后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李女士,等聂丽回店里之后,你把身份证给她,让她打包着行礼赶紧走。” 李秀秀边吃边问道:“你是不帮她了吗?” “一万块?那女人疯了才去裸贷,真是个神经病,我以为乡下来得姑娘都好把控,谁知道她是个疯子。”虞钱说,“反正我不会借钱给她,店里被人砸了,我还要出钱装修,哪里还有闲钱?你要是有钱,你借给她,不过我劝你也别借,她不会领你情的。” 李秀秀低头戳了几勺子米饭,且不说她手里有多少钱,一万块不是个小数目,借给聂丽之后,她跟魏清还有两个月的小景荇就得喝西北风,虽然不愁住处,但是也要注重吃饭啊。 魏清提醒道:“秀秀,如果你不好好吃饭,景荇就有可能饿肚子。” “这个我知道,但是” 李秀秀沉默着低下了头,聂丽只不过是被广州的繁华迷了眼睛,一时不小心失足而已,罪不至死,但是真要放任她继续沉沦下去,看她被卖到赌场,自暴自弃,李秀秀觉得自己实在是看不下去。 李秀秀吞下最后一口米饭,心中做了一个决定,她希望自己以后做错事的时候,也会有人给她一个重来一次的机会,或者拉她一把,帮她指个明路。 魏清见状,忍不住问道:“秀秀?你决定了?” “你决定什么了?你可千万别犯傻啊,拿一万块出来不值当,谁能保证她下次会不会又去借?这次借一万,下次借十万。十万块你怎么给她还?卖” 虞钱正准备脱口而出卖孩子,但是他提前扫了一眼魏清,最终还是没说出口这句玩笑话。 “李女士,别傻了。聂丽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成年人就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以为她借钱之前没想过万一还不上怎么办吗?就专门等着坑你这种缺心眼的傻姑娘。” 李秀秀点了点头,随后抬眸看向虞钱,“对啊,我也是个成年人了,成年人的见识又不是一夜长起来的,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犯错,所以我也会为我的行为负责的,不用您操心了。” 虞钱神情惊讶地看着李秀秀,“李女士,我们说好了,月底开工资,现在刚刚月初,我可不会提前给你开工资的,你要是想向我借,我也没那么多钱,毕竟我准备结婚了。” 李秀秀瞪大了双眸,惊讶地看着虞钱,“小虞总,在工作上你是一个还不错的合作伙伴,但是生活上你真的是一个渣男啊。你都要结婚了,为什么还要找聂丽?” 虞钱见怪不怪地说:“男人都这样,找女人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你男人没在你怀孕的时候找过别的女人吗?你这么大惊小怪地做什么?” 李秀秀反驳道:“把一些不正常的事情以为成正常的事情,我看你这个人才是不正常,这是对生活的不负责任,对婚姻的不忠诚。” 虞钱嗤笑了一声,“别活得那么较真,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你一会找个五金店把店里的衣架维修一下,我就先回厂里了。”说完,他便起身准备离开,然后意有所指地拍了拍魏清的肩膀。 李秀秀本想呵斥虞钱把他的脏手从魏清身上拿开,但转念一想,跟三观不同的人讲一堆大道理如同对牛弹琴,浪费精力! 李秀秀摸过餐巾纸愤愤地擦了擦嘴,接着准备去柜台处付钱。 魏清伸手拉住她,“已经付过钱了。” 李秀秀问道:“虞钱付的吗?如果不是,就和维修钱一样让他报销。” 魏清如实道:“我付的。” 李秀秀磨了磨牙,“哪有下属家属请老板吃饭的,走,找五金店去。” 李秀秀在五金店签了维修单子,然后在路边买了糖水往回走,这个时候正是一天之中气温的顶点,广州的太阳比北方大十倍,毫无保留地散发着它的热意。 魏清将半袖外套脱下来给景荇遮阳,李秀秀则是两手端着两份芒果糖水。 李秀秀看着路边有卖凉茶的,一股逗弄之心油然而生,“魏清,你喝不喝凉茶?” 魏清蹙眉,他认为的凉茶就是放凉的茶叶水,但是他见路边的那种凉茶,颜色像是气泡饮料,又像是放凉的绿豆汤,总之跟他所认为的凉茶并不一样。 李秀秀从口袋里摸了零钱出来,示意魏清从摊子上拿杯凉茶。 凉茶摊子的凉茶都是从保温桶内现倒的,以免因为炎热导致它的解渴降暑功效下降。 当魏清拿着那杯凉茶低头喝了一口时,李秀秀目光有些期待地看着他,希望能如愿以偿地看到十分精彩的表情。 “感觉如何?” 魏清又喝了一口才说:“还行,解渴。” “真的?” 李秀秀半信半疑地问道,她曾经来广州出差,因为这种凉茶被同事整蛊过一次,她之前也认为凉茶是放凉的茶叶水,但是广州的凉茶是用中草药煮成后放凉的,跟她所认为的凉茶简直天差地别,其实喝惯后也是有回甘的,但是入口的滋味真的是难以言喻。 魏清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快走吧,天太热了,景荇可能受不了。” 李秀秀又探头观摩了一番魏清的表情,发现他真的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表情后,才将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只是为她的整蛊失败而觉得伤心。 李秀秀将一个清补凉放在一旁,然后打开院门,又抱着清补凉放进了客厅。 魏清将女儿放在床上,顺便将外套拿出来清洗一遍,他手里还拿着那杯凉茶。 李秀秀从厨房里取了两只勺子,正对着那两个芒果清补凉摩拳擦掌,见魏清准备洗衣服,顺便将自己的上衣脱下来让他帮忙一起洗。 魏清将衣服放进洗衣盆里泡着,然后喝了一大口凉茶,默不作声地走近李秀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么” 李秀秀被魏清突然的推力压倒在沙发上,接着便是满嘴的凉茶苦味,她抗议地哼了一声,然后调动起全身的力量去推魏清。 “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啊,这个东西可难喝了,以后跟你接吻都忘不了这个味道了,真的有点恶心。” 魏清起身擦了擦嘴角残留的凉茶,接着又吻去李秀秀嘴边的茶渍,“不是你先坑我的吗?” 李秀秀抓着魏清的背心起身,毫不客气地将他压倒,她摸起一旁的清补凉,其中的沙冰都已经化得软塌塌的了,她猛塞了几口芒果和草莓,“说你小气,你还不信。我坑你就要报复回来吗?现在是和平年代,不讲求以暴制暴的,除非忍无可忍,我跟你说个事情。” 魏清从李秀秀那里得了几块西瓜,“你说。” 李秀秀一本正经地说着,顺便舀几块水果塞到魏清嘴里,“你年纪还小,不要跟虞钱出去鬼混,他那种人最会带坏好孩子了,知不知道?以后上了大学也要洁身自好,不要跟一些喜欢动歪心思的同学一起玩,明不明白?” 魏清捏着李秀秀的下巴摩擦了片刻,“如果我想你了怎么办?” 李秀秀喋喋不休地说:“事情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不是你找理由的原因,到时候你如果做了错事,回来跟我哭诉着什么对不起,我就是太想你了,但是你又不在身边之类的,所以才怎么怎么样,我才不信呢。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会那么做。” 魏清伸手拂开李秀秀脸上汗湿的头发,“只是单纯的想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要叮嘱吗?而且这是你第二次说这种话了。” “第二次吗?我叮嘱那么多没用啊,你要记心里去。”说完,李秀秀伸手戳了戳魏清的心口,将手中的椰子壳放在一旁,重新绑了绑有些凌乱的头发,准备去看看存折里的余额。 魏清伸手将李秀秀拉了回来,“一会再去。” “这个天你也不嫌热”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李秀秀洗过澡后在床上翻看着存折,景荇在她身旁奋力地吃着自己的伙食。 存折上的钱并不多,也就七千出头,除去两千的货款和每日开销能给聂丽用来还钱的并不多,但是看着那么一个姑娘掉到魔鬼窟里又有些不忍心,但是此时李秀秀虽然算不上囊中羞涩,但是确实填不上聂丽的窟窿。 李秀秀咬着手指想了片刻,打算狠狠心不帮聂丽了,她真的是有心无力啊,反正聂丽自己也拿不出五千块来,成年人还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吧。 “怎么了?” 魏清擦着头发走了进来,他举着李秀秀的手看着存折上的数字,“我有钱。” 李秀秀震惊地起身看着魏清,有些不解地问道:“你出去打工了吗?不是让你在家学习吗?” 小景荇对突然消失的饭碗感到不满,接着哇哇地大哭了起来,两只小手漫无目的地抓着。 李秀秀将女儿抱了起来,等到她不哭之后才重新给她吃饭,否则她会在喝奶的过程中呛到。 魏清摇了摇头,将毛巾搭在脖子上,从柜子的角落里摸出用报纸包裹完整的钱砖,“那边给的,家里回信了,把之前所有寄到供销社的信一同给了我,里面多多少少都带了些钱,我都放这里了。” 李秀秀默不作声地看着那些钱,片刻后她摇了摇头,“不了,我们不用他们的钱,大不了不帮聂丽了,本就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我即便是想帮她,现在也是有心无力了,让她自己承担成年人的后果去吧。” 魏清问道:“为什么不用?” “我总觉得他们给你钱有一种求和的意味,你还小的时候因为没有自主选择权,然后将你抛弃,现在你长大了能自由选择了,你爸妈却想喊你回去,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啊。” 魏清掂了掂手中的钱,“那就把这些钱给聂丽,让她去填自己的债,反正我们没用这些钱,他们愿意给我们寄钱,就让他们寄呗,我们又没求着他们寄钱。” “话虽然是这么说。”李秀秀咬着嘴唇思索了片刻,随即笑着说,“好吧,我们行得正坐得直,你现在还跟他们联系吗?” 魏清伸手摸了摸李秀秀的头发,“因为赵晓娜的那封信,所以我得知了他们现在的收信地址,上次因为我弄坏了赵晓娜送你的材料,所以写信又让他们送了一份过来。从那之后他们就会一直不间断地给我写信,我偶尔会回他们几封,来这里之后便没再写给他们了。” 李秀秀抿了抿双唇,随即有些苦涩地笑了笑,“你亲爸亲妈真的好有钱啊,之前听赵晓娜说你爸不是从政吗?” 魏清说:“当年有个大伯从商,他们也借着这股东风下海了,企业的地点在深圳,总部在香江那边,所以他们现在应该还算有钱。” 李秀秀摸起一旁的存折看了看,她现在也算有钱人,钱包鼓鼓得厉害,但是魏清的亲爸亲妈家的存折上估计比她还要多四五个零,羡慕啊,她以后也要赚那么多的钱。 “在想什么?” 李秀秀见女儿吃饱已经睡着了,便将她放在了床上。 “抱起来拍一下奶嗝,要不她会不舒服,不舒服就要吐奶。” 魏清说着将女儿抱了起来,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李秀秀随口道:“我刚才在想,以后我也要赚像你亲爸亲妈那么多的钱,到时候他们要是让你回去跟别人结婚,我就能拿着钱跟他们对着砸。” 魏清戳了戳李秀秀的额头,神情无奈地说:“你整日里到底在想什么啊?怎么会有人拿钱跟你对砸?” “在想我看过的言情小说,强势婆婆永远会拿着三百万让儿子的老婆离开。”李秀秀整了整衣服,准备去做饭,“你先陪着景荇吧,我好饿,先去做饭了。” 第二天上午,李秀秀火急火燎地从医院回来,她看着正在忙碌的陈小樱大声问道:“小樱,聂丽回来过吗?” 陈小樱忙碌之中抬头回道:“没呢,秀姐,出什么事情了吗?” 李秀秀又冲到了聂丽的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少,唯独少了她这一个大活人,保险柜里的身份证也是安静的躺在其中。 聂丽不在医院,也没有回店里,李秀秀猜测着她可能出去躲债了,但是又不知道她一个姑娘家人生地不熟的,无依无靠能躲到哪里去。 李秀秀叹了一口气,如果二十四小时之后如果聂丽还没回来,她打算去公安局报失踪。 陈小樱趁着空闲凑到了柜台旁,小心翼翼地问道:“秀姐,这么着急啊,阿丽去哪了?今天都快忙死了,她不会休班吧。” 李秀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可能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了吧。” 陈小樱压低了声音,“秀姐,阿丽跟虞老板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小樱,好好工作不要八卦些有的没的,是不是今天工作太轻松了?”李秀秀翻着手中的订货记录,有些是从其他地方来广州,只需要备上货让他们取走就行,有些则需要给货物买一张火车票发往目的地,收货人会在站台上等着货,无论是哪一种,李秀秀都希望快递能流通起来,毕竟快递省时又省力。 陈小樱继续说:“我说真的,秀姐,阿丽这个人很惨的,她借那一万块完全是为了给她爸看病用,结果呢,她爸没了,钱也打了水漂,也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李秀秀倏地抬头看向陈小樱,“阿丽的爸爸走了?” 陈小樱点了点头,“是啊,阿丽非常的可怜,我觉得她是个好姑娘,而且您知道嘛,有时候她的三顿饭就是三个馒头,一袋榨菜咸菜都能吃好几顿。现在天气热了,咸菜开包后根本放不住,为此她还闹肚子跑了好几天的厕所,真的好心疼她啊,即便是这样她也没跟我借过钱。” “秀姐,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非常坏的人吗?” 李秀秀看了一眼手中点了一半的货单,“你觉得虞钱不坏吗?” “啊?”陈小樱震惊地看着李秀秀,“我怎么敢说虞总的不是啊,但是我觉得吧,男人不都这个样子吗?爱聊骚,喜欢大/胸大屁/股的,见了美女就走不动路,即便是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有些其他的想法,就算再老实的男人也会有花花肠子的,但是如果一个女人拴不住男人的心啊,那就是这个女人无能。” 李秀秀闻言拿着手中的笔往桌面上戳了几下,只是说了一句,“有些事情不要以为错得人多了,就认为这件事不是错误的。就这样吧,你先去忙吧。” 从那天开始聂丽就像是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李秀秀没见过她,虞钱也不再提起她,休息室的行李还放在原处,没人去动。 高考那日,李秀秀抱着女儿在考区门口给魏清加油。 “放松准备就好了,考不上想再来一年也行,想出门赚钱也行,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李秀秀握着女儿的小拳头贴到了魏清的脸上,“来,宝贝女儿,给你爸爸加油。” 魏清摸了摸女儿的头,笑着说:“我不紧张。” 李秀秀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快进考场吧。现在太热了,我带女儿去店里待会,中午再来找你吃饭。” 魏清佯装探头亲吻女儿,一个错位亲到了李秀秀的脸上,“不用,我能照顾好自己,中午太热了,你不用来了。走吧,我也要进考场了。” 李秀秀笑着说:“检查一下东西,等你进了考场,我跟女儿再走。” 魏清看了一眼准考证和身份证,又试了试笔的出墨流动性,随后才跟李秀秀说:“我进考场了。” “加油。” 李秀秀挥舞着女儿的小手跟魏清再见,正准备离开时便听到有个极为陌生的声音喊了她的名字,她跟魏清在广州人生地不熟,除了虞钱和店员们,就是几个老主顾,但是当李秀秀回头时,她身后站着的确实一老一少两个女人,身着不菲,应该不在李秀秀的认识范围之内。 “你是李秀秀吧。” 李秀秀抱紧了手中的女儿,面不改色地看着她们,“我是,请问你们是谁?” 年轻的女人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人,随后才对李秀秀说:“那边有个茶楼,我们去喝点茶吧,而且这么热的天,你也不想让你的女儿在太阳底下晒着吧。” 李秀秀抱着女儿后退了一步,神情警惕地看着她们,“你们总不能是人贩子吧。” “我是魏清的亲生母亲,这是魏清的嫂子。” 李秀秀笑得十分的甜美,“是吗?你们可别骗我啊,我婆母叫郭雪芸,嫂子叫何云,我跟她们生活了也有段时间了,你们是怎么想出这么拙劣的手段来骗人的啊。” 蒋静的面色有些难看,“难道魏清没有告诉你关于他身世的事情吗?” 陈康淑伸手拦住了蒋静,细声细气地说:“你叫李秀秀是吧,有些事情你们都不知道,需要我慢慢地去说,跟我们到茶楼里坐坐吧,别晒着孩子,他几个月了?男孩还是女孩?” 李秀秀毫不避讳地说:“女孩,三个月多点。” 陈康淑有些期待地伸出手,“三个月的孩子可以不用斜包了,能让我抱一抱吗?” “不了,这孩子人生,平时接触的人少,魏清带得多,我抱着不哭完全是因为她给亲妈面子。”李秀秀说,“也真是难为你们了,大老远地从深圳那边跑过来。先去喝茶吧,毕竟广州的天也不凉快。” 三人在永福茶楼落座,陈康淑贴心地给李秀秀点了一杯常温的西瓜汁。 陈康淑殷切地说:“你现在还在哺乳期,应该喝不了太杂的东西,给你点杯西瓜汁,我怀文澄的时候也特别喜欢吃西瓜,怀他哥哥文健的时候就喜欢桃子。” 李秀秀说:“我不认识什么赵文澄,我的丈夫叫魏清,女儿也姓魏,不姓赵。” 陈康淑面色有些僵硬,“看来魏清都跟你说了。” “您误会了,赵晓娜在我们村插队的时候,我曾经顺手帮过她,要不是赵晓娜找您家要的那些资料,魏清也不知道赵晓娜是他的亲妹妹。”李秀秀说,“我救了赵晓娜,也算是替魏清还了你们的生育之恩。魏清不答应同你们见面,你们也不必从我这里寻求突破口了。” 陈康淑见李秀秀要走,急忙道:“当初!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文健从小便肾脏发育不全,急需要肾/源,魏远志又能跟文健配型,我们不得已才将文澄送给他们的。文澄是健康的,他可以快快乐乐的长大,但是文健不同啊,文健就要死了啊。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为什么不能理解一下我做母亲的心?” “我只能说您狠心,手心手背都是肉,既然答应了把弟弟给老魏家换肾脏,那弟弟就是老魏家的儿子。你们现在想把儿子认回去,好处都让你们占尽了,哪里有这么完美的事情?”说完,李秀秀便抱着女儿起身走出了茶楼。 李秀秀刚做好晚饭魏清便回来了。 一九七九年的高考和李秀秀认知里的高考并不一样,一九七九年的高考在七月份七号到九号,也是分文史类和理工类,整整比现代高考晚了一个月,正是大热的时候,更别提在广州这个亚热带季风性气候的地方了。 李秀秀拿了一块湿毛巾迎了上去,“觉得发挥怎么样?” 魏清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渍,“还不错。” “先吃西瓜解解暑,还是先吃饭呢?”李秀秀接过手中的毛巾,顺便擦了擦手,接着歪头看向魏清,“文澄哥?” 魏清换衣服的动作一顿,扭头看着李秀秀说:“他们来找你了?” 第40章 第四十章 李秀秀将毛巾放在一旁的柜子上,伸手从后方搂住了魏清的腰,“就在你进考场之后,不过我两三句就把他们打发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来找我的目的,大概是让我劝你回去的,那可是你亲妈和你亲嫂子,除了这种事情,他们还会跟我说什么啊。” 李秀秀戏谑地加重了亲这个字,不过看魏清的神情,大概就知道这人又开始犯别扭了。 “我去看看女儿。” 李秀秀见状手上用力,圈着魏清不让他走,“不许去,一身汗臭味,不准碰她。” 魏清转过身无奈地看着李秀秀,“我不碰她,我就看她一眼。” 李秀秀猛地凑上去吻了吻魏清的嘴唇,片刻后才贴着他的双唇说:“刚刚听我叫你那个名字生气了?” 魏清托着李秀秀的腿,“没有,只是有点怀念,很久没人叫我那个名字了。” 李秀秀捋了捋魏清的头发,从额头亲吻到他的鼻尖,“头发是不是有些长了?该剪剪了,那你喜欢哪个名字?” “秀秀,女儿的名字叫魏景荇。”魏清抱着李秀秀,低头去蹭她的脖颈,“你想叫什么都行。” 李秀秀觉得有些痒便往一旁缩了缩脖子,“都快一个月了,也不知道聂丽去哪了。” “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魏清伸手摸进李秀秀的衣服里,“秀秀,她们没有为难你吧。” 李秀秀伏低身体,伸手揽着魏清的脖颈,吸了吸鼻子,有些嫌弃地说:“原来你真的一身汗臭味,我刚开始只是胡乱说说的,洗澡去。考场风扇都不开吗?这么热的天中暑怎么办?我给你准备的清凉油用上了吗?” 魏清闻声将手拿了出来,将李秀秀放在了沙发上,“多亏了你的清凉油,考场确实有风扇,但是不会开,怕声音太大影响考生发挥。” 李秀秀瘫在沙发上摇扇子,“空调这东西什么时候能普及啊,广州真的很热,即便下雨也很热啊,又热又潮湿。” 魏清从卧室拿着换洗衣服走了出来,“女儿醒了,你去看她一会,她最近想撑着爬两步,容易摔着。” 李秀秀扇着扇子,身体在沙发上纹丝不动,只是抬着眼皮去看魏清,“小孩子摔摔磕磕的很正常,摔打着长大皮实,你从小就这么娇惯她,长大了还了得,会变成一个娇气鬼的。” 魏清眉心微拢,有些不悦地说:“秀秀,她还小,不能对她要求太多。” 李秀秀扔掉扇子,忍不住感慨道:“老父亲的心啊,等她叛逆的时候,领一个穿洞洞鞋紧身裤,留着杀马特头的小混混回家,抗议着说我就要跟他在一起,不让我跟他在一起,我就跟你断绝父女关系,到时候老父亲的心可就被伤得稀碎了。”说完,她便起身趿拉着拖鞋往卧室里走,天气太热她也懒得动弹,恨不得来场乌云把这大太阳给遮住,要是雨水发凉就好了。 李秀秀经常感觉到广州的雨水发热,一点都不解暑。 魏景荇小朋友正挥舞着自己的四肢奋力地想翻个身,她刚把身子侧过来便被制止了,她眼神疑惑地去看人,见是李秀秀后开心地挥舞着小手要抱。 “热死了,不抱,你自己玩吧,别摔下来就行。”说着,李秀秀躺在了床外侧,看着女儿奋力地扭动起身体。 魏景荇小朋友扭了片刻,发现自己纹丝不动后便大哭了起来。 魏清闻声赶了过来,伸手将女儿抱了起来,“怎么了?怎么哭了,妈妈不是在旁边吗?你不是最喜欢妈妈吗?” 李秀秀翻身而起,“别管她了,赶紧吃饭,你下午还有考试,我差点给忘了。吃完饭,抓紧时间休息一会。”说着,她便冲到厨房将做好的饭菜盛了出来。 魏清吃过饭后在离开考前半个小时才出门,他站在门口握了握女儿的小拳头,“你下午不去店里了?” “睡一会再去,这么热的天,店里大概也没有人。”李秀秀应景地打了个哈欠,“宝贝女儿,给爸爸加油,跟他说拜拜。” “睡吧,记得把门关好。”说完,魏清便拿着笔袋离开了。 李秀秀一觉醒来,钟表已经显示下午四点钟,屋内光线昏暗得却像已经入夜,她翻身看着窗外,乌云遮天蔽日,狂风大作,被刮飞的叶子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地作响。 李秀秀瞬间爬了起来,她揉了揉扯痛的肚子,看着一旁熟睡的女儿,伸手安抚了她一番,然后搬了两张椅子靠在床边,以免魏景荇小朋友睡觉不老实摔下来,接着她便拿了两件雨披跑了出去。 七八月份刚好是广州的台风季,且不说风力如何,主要是连绵好几日,李秀秀不仅担心店里的客流量,还担心聂丽。 如果聂丽没有离开广州,李秀秀只希望她是躲起来了,而不是被那帮人卖到了赌场,最好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李秀秀走到一半,瓢盆大雨顷刻而至,她觉得这个词一点都没有用错,感觉真的像是从头浇了一盆水下来,不仅觉得胸闷气短,而且还有一种难以呼吸的感觉。 李秀秀将雨披罩在了身上,顶风往前走着。 一道蛛网般的闪电顺势而下,带着震耳欲聋的雷声,李秀秀下意识捂着耳朵蹲了下来,她抬头看了一眼阴得仿佛要压下来的天空,突然觉得自己十分的渺小,她晃了晃脑袋,加快了步伐,转弯就到考点门口时,她便被人拉住了胳膊。 “这么大的雨,你跑出来做什么?” “你又发什么疯?这么大的雨出来是想做什么吗?” 李秀秀皱着眉辨认了片刻那句话,周围的声音太过于嘈杂,以至于她觉得自己好像幻听了,她连忙将手中的雨披罩在魏清身上,随后才说:“我不出来,你怎么回去啊?准考证包好了吗?” 魏清拍了拍口袋,“包在油纸袋里了,这雨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停,我们找个地方避雨还是冒雨回去?冒雨回去吧,我背着你,景荇一个人在家呢。”说完,他便俯身蹲了下来。 四周的考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大雨纷纷寻找着避雨的地方,所以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李秀秀四下看了看,她这小身板很容易被人挤没,也就没跟魏清多墨迹,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来吧,反正我也不重,只比怀孕前重了那么十斤左右。” 魏清往上托了托李秀秀,然后稳稳当当地背着她往家走,“秀秀,再胖一些吧,你太瘦了。” “我这小身量啊,再胖得成球了,还好女儿长得小,没长什么妊娠纹。”李秀秀感慨道,“十九岁的年纪啊,多好啊。我十九岁的时候还在宿舍打游戏呢,现在孩子都三个月了,比不得比不得啊。” 李秀秀伸手抹了一把魏清脸上的雨水,“不过也是各有各的好处啊,婚后幸福最重要的还是有一个好男人啊。” 魏清笑着说:“我也没为你做过什么事情,那些都是我身为你男人应该做的。” “嗯?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你觉得你没为我做过什么啊?”李秀秀把自己的双手摊开在魏清面前,“你看我手上光秃秃的,等你发达了,可不要忘记给我一个手指上买上一个戒指啊,无名指上我可要鸽子蛋那么大的钻石戒指,虽然我没什么同学朋友的能炫耀,但是我看着高兴。” 魏清低头吻了吻李秀秀的手指,“好,不过你得再等几年,鸽子蛋可不是攒一两年钱能买得起的,不过你想要的就这些?” 李秀秀搂进魏清的脖颈,“我要天上的星星,你也摘不来啊,而且我既物质又虚荣,只好让你给我买地上的星星啦。” 魏清说:“给你地上的星星,就是爱你的表现了吗?你这爱有点肤浅,这样的话,岂不是谁送你地上的星星都可以?” “你这概念偷换的,读点书给你拽上了。”李秀秀别着腿踢了踢魏清的屁股,“只要你买的,这个前提是被你吃了吗?开门,做饭吃饭,大声说话说得嗓子都开始疼了。” 两人在门洞里抖了抖雨披上的水,悬挂好准备晾干,然后便一路冲进了屋里。 魏景荇小朋友还在安安稳稳地睡着,大概在李秀秀走后,又进行了一番她的爬行大计,所以魏清进屋时她离床边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再爬几步就掉在李秀秀为她准备的凳子上了。 “女儿这么闹腾算是遗传谁的?非要摔疼了才知道不能乱爬。” 魏清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将女儿抱了起来,他意有所指地看向站在卧室门口的李秀秀,无声地回答着她。 魏清在李秀秀扬拳头要揍他的时候,及时解释道:“她正是能看清楚好奇的时候,所以精力才格外的旺盛,医生说这个年纪的小孩都这样。” “你先洗个澡吧,我去做饭。” 台风天来了,一连几日的大雨滂沱。 李秀秀漫无目的地在柜台里看着街上的雨花,这一代的电线被树给刮断了,所以现下店里只能点着蜡烛照亮,而且也没有客人,她便想着放个台风假算了。 陈小樱在一旁跟着新来的店员冯晶学织围巾,两人学一会便聊一会,聊着舞厅和摇滚音乐。 冯晶突然问道:“秀姐,你去跳过舞吗?” “没啊,里面太吵了。”李秀秀摇了摇头,“你们在学织围巾吗?” 陈小樱笑着说:“对啊对啊,等到了冬天就能派上用场了。” 李秀秀笑着点了点陈小樱,调侃道:“有情况,什么时候谈的对象啊?” 陈小樱羞赧地低下了头,“刚谈没多久呢。” 冯晶提议道:“秀姐,今晚跟我们一起去跳舞呗,然后我们再去吃一顿好吃的,现在年轻人都这么玩呢。” 陈小樱戳了戳冯晶,“秀姐已经结婚了,她丈夫大概不会让她去那种地方的,你就不要给秀姐添堵了。” 李秀秀闻声咧嘴假笑着,“跳舞多没意思啊,我们去溜冰场呗,我知道一个溜冰场还不错。” 冯晶和陈小樱互看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跃跃欲试。 冯晶率先道:“秀姐,你可得负责教我们,还得是包教包会的那种。” 陈小樱犹豫地问道:“秀姐,你丈夫让你出来吗?或者我们要不要喊着他?” 李秀秀摇了摇头,悄声说:“上次我和他去过了,他死活不去第二次,觉得摔得屁股疼,而且丢人。” 陈小樱跟着李秀秀笑了笑,“没想到魏先生还是个要面子的人。” 李秀秀随口道:“男人嘛正常,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 这句话刚被冯晶和陈小樱听到耳朵里,李秀秀自己便愣住了,之前分明是魏清一直在复习,所以溜冰场只去了一次,而且两人也没待太久,不大的溜冰场跟下饺子一样,几乎都快人挤人了,但凡有一个人摔倒,都会因为惯例冲倒一大片。 魏清就是这样摔得跤,而且还是因为护着李秀秀。 而且,李秀秀也从没觉得魏清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但是这句话就是非常神奇地顺嘴地说了出来。 “秀姐,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李秀秀眨了眨眼睛,“我刚刚在想台风天什么时候过去,这次的风力还算小,那个溜冰场是露天的,我们只能过了这次台风天再去。” 陈小樱点了点头,“肯定要过了台风天再去啊,晚上又是打雷打闪,狂风暴雨的,我自己回家都害怕。” 李秀秀朝着陈小樱安抚般地笑了笑,随即调侃道:“让你男朋友来接你啊。” “请问,李秀秀在吗?我们接到报警电话,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想请你确认一下,是不是你要找聂丽。” 李秀秀的心顿时跳得快了起来,她看向门口的两个年轻公安,神情愣愣地点了点头,“我是李秀秀。” “原来真的是你,李秀秀,我还以为是重名的呢。”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李秀秀看了一眼其中的一个公安,在相认和不认之间纠结了一番,随后才笑着上前,“沈丰顺,好久不见了。你们刚刚说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去辨认?” 沈丰顺看了身旁的同事一眼,随后才说:“是这样的,我们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想让你确认一番是不是你要找的聂丽。因为台风天,降水量骤增,所以暂时无法断定是从哪里冲过来的。” 李秀秀双眉一拢,一股冰冷的麻意顺着脚底涌了上来,她神情木然地看着沈丰顺,张了张嘴问道:“在在哪发现的?” “北江,我们已经通过失踪人员的名单开始逐步排查了,尸体的外观已经非常难辨认了,所以我们拍了一些尸体身上的物品,你看看你是否认识或者见过这些东西,能够确认是聂丽的物品。”说完,沈丰顺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张照片递给李秀秀。 李秀秀接过照片低头看了起来,片刻后她伸手招来陈小樱,面色苍白地问道:“小樱,你看看你这不是聂丽的东西?” 沈丰顺见状,开口继续说道:“据初步判断,死者的年龄大概在个二十岁到二十五岁之间,聂丽平时有跟什么人结仇吗?” 李秀秀抬手打断了沈丰顺,声音略微有些颤抖,“等等再说,现在还不能判断死的人就是聂丽。” 沈丰顺低声安抚道:“是这样的,接手的公安可能没有同你讲清楚,如果一个成年女子超过二十四小时失联,我们是可以往被拐卖方面联系的,更况且聂丽已经失踪快一个月了,不是吗?” 陈小樱飞速地翻了一下那些照片,急忙对沈丰顺说:“她聂丽她借了人一万块钱,那人曾经来放过狠话说,如果聂丽不还钱就把她卖到赌场里去,从那天开始聂丽就失踪了。” 沈丰顺追问道:“那天是几号?” 陈小樱立刻回道:“六月五号。” 李秀秀捏了捏眉心,她伸手拍了拍陈小樱的肩膀,有些无力地说:“小樱,照片都看完了吗?是聂丽的东西吗?” 陈小樱闻声立刻将手中的照片还给了沈丰顺,她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没见过聂丽用过这种东西,而且她用的东西有些不算是便宜。” 李秀秀闻声倏地看向陈小樱,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心疼聂丽,还是气她不争气,自己整天馒头配咸菜,生存都成问题了,居然还能掏空心思在打扮穿着上。 “我们已经了解了大体情况,感谢两位的配合。”沈丰顺收起照片,刚与同事走到门口,又停驻下来转身去看李秀秀,“李秀秀,有空能一起吃个饭吗?” “啊?” 李秀秀了然地一笑,“你上次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都没跟你说句谢谢,这样吧,你留一个号码,我有空请你到家里去吃。” 沈丰顺这才看到柜台上的电话机,于是开口问道:“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李秀秀摇了摇头,“不算,我们老板姓虞。” 沈丰顺从记事本上写了一串电话,然后撕给了李秀秀,“转五能打到我们科室,有事直接找我就行,你们老板门路挺广,再会。” 冯晶顿时围了过来,兴奋地看着李秀秀,“秀姐,你跟刚才那个公安认识啊,熟吗?他有没有对象啊?!” “之前同村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到了这边。”李秀秀看向冯晶,“怎么,你想认识啊?” 冯晶兴致冲冲地点了点头,“拜托拜托,牵线搭桥,如果我们真成了,我会给秀姐包个大大的红包。” “瞧你这个模样。”李秀秀笑着伸手推了推冯晶,“等有空我问问,如果人家已经有对象了,你这红包我可就收不到手里了。” “全凭缘分,全凭缘分,谢谢秀姐帮忙。” 三天后,李秀秀请沈丰顺来家里做客,简单地说了一番家里的情况,因为家中有一个三个月大的小孩,可能会有些吵,还需要请沈丰顺多多包涵。 三人吃过晚饭后便泡了茶闲聊,李秀秀抱着女儿,一边同沈丰顺闲聊,一边还要防止女儿抓着她的头发往嘴里送。 “你也真是了不起啊,人生地不熟的,还能在这里做上公安。” 沈丰顺笑着摆了摆手,“也是多亏了我师父的提拔,你们呢?在广州过得怎么样?” 李秀秀将自己的头发拽了出来,换上了魏景荇小朋友自己的小肉手,最近魏景荇小朋友营养过剩,大概准备进入长牙的阶段,又或许只是牙床发痒,抓着个东西就用牙床使劲地磨。 魏景荇小朋友精明得很,发现是自己的手便不咬了,朝着李秀秀伸出手,哼哼唧唧地要头发。 李秀秀见状剥了个葡萄塞奶嘴里,然后放进了魏景荇小朋友的嘴里。 魏清说:“在广州过得还不错,你呢?还适应?村里怎么样了?” 魏景荇小朋友没拿到心心念念的头发,连奶嘴都不想要,张嘴吐出后便哇哇大哭了起来。 李秀秀皱着眉看着女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小孩子果然真的好烦啊,越烦越哭,越哭越烦,她应付般地哄了两声,伸手摸了摸干爽的尿布,实在是搞不懂女儿在哭什么,直到她用发辫扫了扫女儿的手心。 魏景荇小朋友顿时不哭了,抓着李秀秀的头发,开心地笑了起来。 沈丰顺说:“村里还是老样子,制度发生变化后大家的积极性更高了,不少的年轻人愿意出来闯一闯。” 李秀秀眼看着女儿拿着自己头发往嘴里送,一把抽出来后,迅速把女儿塞进魏清的怀中。 魏景荇小朋友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不哭不闹地看着魏清,握了握小手最终抓住了魏清的衣服。 李秀秀问道:“丰顺哥,结婚了吗?有对象了吗?” 沈丰顺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李秀秀说:“前几天你去我们店里的时候,那身公安制服可是迷倒了我们那个一个小姑娘,所以托我问问你。新时代了嘛,自由恋爱也很正常。” 沈丰顺含蓄地回绝了李秀秀,“工作太忙了,根本没时间处对象,有些地方太乱了,需要加强治安管理。对了,我听说魏清参加今年的高考了,感觉如何?题目难吗?” 魏清说:“还行,难度中等。” 沈丰顺有些羡慕地说:“真好啊,等工作稳定下来,我也想去考个大学。秀秀呢,不打算考大学吗?” 李秀秀眯眼笑了起来,“我对赚钱更有兴趣。” 沈丰顺忍俊不禁,“我听说你们店里的销量不错啊,赚那么多钱还嫌不够吗?” “大头都到老板手里了,再说了谁还嫌钱少啊,只要不违法乱纪,赚多少钱都是可以的”说完,李秀秀便顺着魏景荇小朋友的力道歪了歪头。 魏景荇小朋友见自己抓不到李秀秀的发辫,就去拽她的耳饰,亮晶晶的东西比头发更吸引她的注意。 魏清见状急忙拍了拍女儿的小手,掰着她的小手指松开了李秀秀的耳饰,“不能那么做,知不知道?” 魏景荇小朋友看了看魏清,然后又扭头看了看李秀秀,小嘴一瘪,大声哭了起来。 沈丰顺看了一眼时间,“时候不早了,小景荇大概觉得困了,我也准备回去休息了,毕竟明天还要早上班。”说完,他便起身准备往门外走去。 李秀秀见状出门送了送沈丰顺,“这属实是招待不周了,孩子太小了,正是闹人的时候。” 沈丰顺笑着摆了摆手,“留步吧,都理解。” 魏清抱着女儿也走了出来,“下次再会。” 沈丰顺走后,李秀秀才摸了摸被女儿拽痛的耳朵,别见孩子小,身上的力气可不小。 魏景荇小朋友见客人走了,奋力晃动着身子要找李秀秀抱,嘴里急得发出一阵哼哼唧唧的声音。 李秀秀接过女儿,同魏清一起往回走,魏景荇小朋友或许回到了如愿以偿的怀抱,变得更加兴奋了起来,扬着小手挠在了李秀秀的脸上。 “嘶” 李秀秀愤愤地将女儿放在了床上,拿起床头柜上的镜子看了一眼,就在右脸颧骨的地方被挠了一道通红的印子,正丝丝地泛着疼痛。 “坏蛋,不抱了,这样不行那样不行的,真难伺候。” 魏清蒸菜厨房刷茶杯,闻声便走进了卧室,“怎么了?” 李秀秀将镜子放在床头柜上,指着自己的伤口看着魏清说:“你看看你女儿做的好事,搞什么区别对待啊,看我好欺负?” 魏清捧着李秀秀的脸看了看,然后低头吻了吻那处伤口,“她是喜欢你不会表达,等她大一些了,就会亲亲你了。她太小了,被太跟她计较、” 李秀秀不满地控诉道:“胡说,从小就这么暴力,喜欢我就是挠我,拽我,咬我?” 魏清见状将李秀秀拉到床边,俯身将女儿抱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让你欺负妈妈,为什么要欺负妈妈,下次不准再欺负妈妈了。” 魏景荇小朋友长这么大第一次被打屁股,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扭过头眼巴巴地看着李秀秀,委委屈屈地向她伸出了小手。 李秀秀有些于心不忍地把女儿接了过来,“你还真是忍心” 李秀秀的话还没说完,魏景荇小朋友又将恶魔小爪一把抓到了她的耳饰上,堪称眼疾手快。 李秀秀疼得眼泪险些下来,果然对敌人的同情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魏清帮着将魏景荇小朋友的恶魔小爪掰了下来,伸手揉了揉李秀秀的耳朵,“疼不疼?” “混蛋啊!” 李秀秀伸手拽了拽女儿的耳朵,“疼不疼?不准哭?就你知道疼,你拽别人的时候,别人疼不疼?” 魏景荇小朋友刚要张开嘴哭,就被李秀秀一把捂住了嘴,接着又被揪了揪头发,更疼了,更想大声地哭了,心里更委屈了。 “头发疼不疼?”李秀秀说,“就知道欺负我,你怎么不欺负你爸啊,你看你爸皮糙肉厚的,耐掐耐打,而且我今天就欺负你了,看你爸向着谁?” 魏清哭笑不得地哄着女儿,又安抚着李秀秀说:“别生气,她还小,别跟她一般计较。” “趁小教育,孩子还这么小呢,就是个小坏蛋,长大了还行?不得上房揭瓦?”说完,李秀秀便拿了睡衣去洗澡。 魏景荇小朋友被李秀秀唬得哭都不敢哭,只是看着魏清一个劲地掉眼泪,大眼睛眨啊眨啊的,泪水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看得魏清一阵心软,伸手给女儿擦了擦眼泪。 “不哭啊,妈妈坏。” 李秀秀从卧室门口探出头,“说什么呢,我还没去洗澡呢。魏清,你胆儿肥了是吧,她那么小又听不懂,你不应该优先哄着我吗?” 魏清低头去看女儿,“被妈妈听到了,我们今晚要睡地板了,怎么办?” 李秀秀指了指魏清,警告道:“下不为例。”说完,她便去洗澡了。 睡觉时,李秀秀是面朝窗户去睡的,任凭魏景荇小朋友怎么揪她头发也不回头。 魏清将女儿揽到身侧,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妈妈生气了,不要去打扰她了,你也睡吧。” 魏景荇小朋友却伸出手指来去指李秀秀,哼哼唧唧地不想入睡。 李秀秀转身解开衫子,将女儿揽了过来,轻拍着她的脊背哄她入睡。 魏景荇小朋友如愿以偿地窝在了妈妈的怀里,大口大口地吃着自己的伙食。 李秀秀弯曲右臂枕在头底下,让女儿躺得能够更舒服一些。 魏清伸手摸了摸李秀秀的头发,“秀秀,辛苦了。” 李秀秀伸手去够魏清放在床铺上的手,拈着他指尖,细细地把玩着,“我想吃虾,明天你去买,清水煮就很好吃,放点姜片,这个时候也不图吃什么麻辣虾了。” 魏清问道:“还想吃什么?” 李秀秀思索了片刻说:“别的没有了,睡觉吧,困了。” “睡吧,秀秀。”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很快便到了高考出成绩的时候,这个年代的高考成绩根本没法上网查,在街道口的门市部里打教委的电话,说清楚自己的姓名和准考证号后,对面才会将成绩口述出来。 李秀秀抱着女儿靠墙躲着太阳站,等着魏清在门市部门口打电话。 魏清迅速将自己的成绩记了下来,将电话费结完后便走向了李秀秀。 “怎么样?” 魏清摇了摇头,将手里的纸条递给李秀秀,“不是很理想,可能要滑档了。” 李秀秀眨了眨眼睛,情绪忍不住紧张了起来,她缓缓地展开纸条看了一眼成绩,随即长舒了一口气,这简直比她当年查自己的高考成绩还惊心动魄。 “这不是挺好的吗?报川医会滑档吗?再补档换个学校呗。还是只想上川医啊,你这个成绩报哪个专业都可以啊。” 魏清兴致缺缺地伸手将女儿接了过来,“补档要过几天,再说吧。” 李秀秀看着魏清,将纸条放进自己的斜挎包里,然后快步追了上去,她挎着魏清的手臂,“走,我们去吃糖水庆祝一下。好家伙,你这考得比我当年考得都高,川医报不了,我们可以报别的医学院啊,别不开心嘛,这么高的成绩都不开心吗?” 魏清看了李秀秀一眼,单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将李秀秀揽了过来,“你会不会觉得有些失望?” 李秀秀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道:“我失望什么?” 魏清叹了口气说:“我没有考一个很好的成绩。” “这成绩还不算好啊,都快六百了。”李秀秀惊讶地看着魏清,“你想考多少?考满分?知足吧,今天先吃糖水庆祝一下,晚上再吃顿大餐,怎么也要整个脆皮烤猪蹄和五花肉来庆祝一下。” 魏清勉强地笑了笑,“好,你还想吃什么?” “别不开心了,走吧走吧,先去吃糖水去,一会我还要回店里呢。”说完,李秀秀便拉着魏清进了糖水店。 两人吃过糖水之后,魏清便抱着女儿回了家,李秀秀独自去了店里,台风天过后,店里又陷入了忙碌的状态,最近一款长筒玻璃丝袜成了热销品,在炎炎夏日,成为了众多女士配裙子的优选。 李秀秀在二十一世纪也是丝袜的爱好者,只不过夏天穿丝袜绝对不如光腿凉快。 李秀秀拎着三份糖水进店,“怎么样?今天的业绩如何?” 虞钱在柜台里翻看着账单,抬头看了一眼李秀秀便示意她将糖水拿过来,“最近业绩不错,我打算开分店,你要不要注资?这次我们可以五五分。” 李秀秀将其中一份糖水放在虞钱手边,“还开分店呢,外贸都公司可以提上日程了,你还想不想赚大钱了?” 虞钱拿勺子舀了一口,抱怨道:“冰都化了。” 李秀秀回怼道:“这个天,人都快热化了,更别提冰了。” “我打算再开家分店,赚点钱再开外贸公司,这样资金好周转一些。”虞钱说,“不是说今天出成绩吗?你对象考得怎么样?” 李秀秀将另外两份糖水分给陈小樱和冯晶,“五百九十二,跟我说滑档了,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了解的信息。” 虞钱问道:“他报得什么专业啊?” “临床医学。” 虞钱说:“出钱让他去香港那边读呗。” 李秀秀瞪大了眼睛,“我哪有那么多钱啊,我去卖个肾都够呛能给他攒够学费,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虞钱拿着笔记了几串数字,“你对象也真沉得住气,靠个女人养着,就算滑档他也得上啊,难不成再来一年?你再白养他一年?” 李秀秀反驳道:“胡说八道,之前的时候,我吃穿用度可都是靠他。” “你现在赚得钱能跟之前比吗?就算你们在村里,再给他二十年也未必能赚那么多,况且你还给他生了个孩子不是吗?”虞钱一脸嫌弃地看着李秀秀,“得了吧,别给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李秀秀上下扫了虞钱一眼,“没想到啊,你挑拨离间一把好手啊。你这个只会看表面的家伙,不请你吃糖水了。”说完,她便将虞钱面前的糖水取了过来。 “嘿,你怎么这么小气?”虞钱说,“把糖水给我!” 李秀秀下班后特意绕了远路买了两只脆烤猪蹄和一条五花肉,一辆摩托车从她身后呼啸而来,擦着她的身侧长扬而去。 李秀秀见状将左手的东西换到了右手上,只见那辆摩托车转了个弯朝着她又奔了过来。 李秀秀微微蹙眉,她迅速取过一旁水果摊上的长甘蔗,这要这位摩托党敢撞过来,她就用甘蔗敲碎他的脑壳。 摩托党在李秀秀面前五步的距离处停了下来,他摘下了头盔,狞笑着看着李秀秀,“哈,终于找到你了,可找得真是辛苦啊。” 李秀秀看到冯志强的脸并无太大的波澜,她将手中的甘蔗递给摊主,“麻烦帮我削一下,然后砍成段。” 冯志强从摩托上下来,他将头盔挂在反光镜上,熟稔地上前揽住李秀秀的肩膀,“怎么?我们这么久没见,你不给我来个亲切的拥抱吗?秀秀,我可真是太想你了,想你想的夜不能寐,我们的女儿呢?不抱给他亲爹看看吗?” 李秀秀在水果摊上巡视了一遍,随后抄起削菠萝的弯刀举到冯志强面前,“会不会说话?如果不会的,我可以帮你把舌头割掉,还有你把手拿下去。” 冯志强见状将双手举到李秀秀面前,笑着说:“别紧张嘛,我承认我是犯了点错,让你和女儿受苦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已经改过自新了,这不是回来跟你过好日子嘛,我会把亏欠你们的都补上的。” 水果摊老板慌忙劝架道:“有话好好说,先把刀放下,既然你男人已经认错了,你就别咄咄逼人了,俗话说的好嘛,夫妻哪有不吵架,床头打架床尾合嘛。” 李秀秀斜睨了水果摊老板一眼,“是嘛,这个男人在外面乱来,看他这副瘦鸡样,得病不知道多少年了,我劝你少跟他说话,他的病唾沫也会传播,我看你这一摊子水果也别要了,以免把病传染给别人。” 水果摊老板见状慌忙闭了嘴,将切成段的甘蔗放进塑料袋里递给李秀秀,连忙推着自己的小车就走了,连钱和菠萝刀都没要。 李秀秀见冯志强一脸的面如菜色,戏谑道:“冯志强,你以为就你长嘴啊。” 冯志强面不改色地磨了磨牙,“秀秀,我知错了,还不行吗?” 李秀秀不依不挠地说:“错?错哪里了?你说出来,今天让大伙做个见证,看看你以后会不会再犯?” “冯志强!” 冯志强刚要开口胡扯,便听到身后有人喊他,他回头看了一眼魏清,随后指了指李秀秀,低声威胁道:“反正你在广州,我也在广州,除非你跑,否则我肯定会纠缠到你死。”说完,他便跨上摩托离开了。 “秀秀,下次我们再见。” 李秀秀见冯志强离开,松了一口气随后快步朝着魏清走了过去,她下意识挎上魏清的手臂贴近他,把甘蔗让他提着,“怎么会这么巧?我以为还要再跟那个混蛋纠缠上一会呢。” 魏清说:“我见你离平时到家的时间晚了近半个小时,我不放心你,所以就出来接你。” “嗯?”李秀秀惊讶地看着魏清,随即笑着贴近了他,“是从我见过陈荷秀后,你就一直在记我的到家时间吗?你这人怎么这么好啊?反正大白天的,他也不会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出来。我今天在水果摊上买甘蔗的时候,因为冯志强那么一闹,不仅没花钱而且免费得了一把菠萝刀。” 魏清无奈又宠溺地看着李秀秀,他伸手接过李秀秀手中的所有东西,“快走几步吧,女儿还在家里等着呢。” “好。” 八月底的时候,李秀秀便准备开一家五金店,暂时性地不跟虞钱绑在一起,自己赚点外快。广东这边的房地产已经有发展的苗头了,但是因为这边的土地真的是寸金寸土,而且李秀秀也没有那么多钱投进去,只能迂回前进,从边边角角发展,毕竟哪家装修盖楼都需要五金。 五金店开业时,魏清的录取通知书也到了,李秀秀也跟着体会了一把望眼欲穿的感觉。 邮政的小哥骑着一辆二八大杠,后座上挂着一只墨绿色的大包裹,晃晃悠悠地从胡同口骑进来,然后将录取通知书交到了魏清的手中。 李秀秀也觉得好奇,因为她的录取通知书都是快递柜自取,根本没有这种交接的仪式感,还能获得邮政小哥的恭喜。 “哇,小清哥,我就知道你是最棒的!” 魏清面带喜色地看着手中的录取通知书,随即俯身将李秀秀抱了起来,不顾她的喊叫,抱着她在院子里转了几圈。 “稳重点,行不行?”李秀秀扶着魏清晃了晃头,示意他打开信封看看,“什么时候开学啊。” 这估计是李秀秀见过的最有仪式感的录取通知书了,这个年代的录取通知书全是手写的,末尾再加上录取学校的大红印章,档次和诚意顿时高了不少。 “这么快啊,九月中旬就开学啊。”李秀秀有些不舍地抱住魏清,“不过也没关系,等十月一的时候,我和女儿去北京看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香山的枫叶。” 魏清揽着李秀秀的腰,“你想过把服装店开到北京去吗?到时候我去北京读书,你离我太远,我有些不放心。” 李秀秀引着魏清往屋里走,“都多大的人了,该出去独立独立了,不要搞得我像是一人拖了两个孩子。”说完,她从魏清手中拿过录取通知书,然后举到床边给女儿看。 “景荇,看呐,这是爸爸的录取通知书哦,爸爸现在是大学生了,要去上学啦。” 魏景荇小朋友歪歪扭扭地坐在床上,看着李秀秀举了一张纸,想也没想便伸手去抓。 “啊!” 李秀秀眼疾手快地将录取通知书放在身后,伸手戳了戳女儿的额头,“小坏蛋,不能这个样子,你把录取通知书抢走了,撕坏了的话,你爸爸就不能去读书了,两年的努力就白费了,他该伤心了。” 魏清拿了软布擦了擦女儿流出来的口水,随便给了她个玩具玩。 李秀秀掰着手指数了起来,“对了,我是不是应该给你准备行李了?被褥枕头要购置,洗漱用品你可以自己去那买,还有秋冬穿的衣服。” 魏清将李秀秀的手指压了下来,“秀秀,不用那么麻烦。” 李秀秀说:“怎么不用啊,北京那边离家近,但是离广州远啊,没广州这么热的,什么都要准备好啊。怎么不得卖两床新棉被啊,枕芯还是荞麦皮的怎么样,还是你喜欢棉花的?” 魏清俯身将李秀秀抱在怀中,低着声音有些不舍地说:“快点把服装店开连锁,开到北京去才是正确的。” 李秀秀摸了摸魏清的头发,“你这个人,怎么比女儿还粘人啊,她都要看你的笑话了。” 魏清抬头去看女儿,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不等李秀秀说什么,他便低头去亲吻李秀秀的双唇,“秀秀,怎么办啊?我就要去北京读书了” 李秀秀得空瞥了女儿一眼,庆幸她没有往这边瞧,而且还懂事的一直在背对着两人,大概是睡着了,不过李秀秀也确认了一件事情,撒娇男人最好命。 “请个阿姨来看景荇吧,你自己看着她,太累了。” 李秀秀闭着眼睛枕在魏清的胳膊上,“我先自己看她几个月吧,不行再找阿姨。” “有什么难处就找虞钱,如果虞钱解决不了的,就去一兴外贸科技找他们帮忙。”魏清捏了捏李秀秀的肩膀,“知道吗?” 李秀秀拂开魏清的手准备起身,“之前来找我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现在你都要去北京上学了,他们还会理我是哪根葱啊。” “嘶,你这个混蛋!禽兽!”李秀秀动了动身体,觉得有些不对后,立刻扑上去掐住魏清的脖子,“女儿才五个月啊,你就想让她当姐姐?刚刚还说我照顾女儿辛苦呢,转头又想扔个包袱给我?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魏清伸手将李秀秀的衣服拉整齐,“有麻烦就去找他们,别自己一个人扛着,找个阿姨帮你一起照顾女儿,别逞强,听到了吗?” “听到了,好啰嗦啊。”李秀秀将自己的衣服扯出,“就剩小半个月的时间了,我还要去帮你购置东西呢。”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只不过李秀秀没有想到的是她刚将魏清送上开往北京的火车,扭头就有一兴科技外贸的人找上了门,只不过来找她的是一兴的总裁夫人。 李秀秀将一张纸条放到了魏清衬衣的口袋里,贴心地拍了拍,“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保平安,这是店里的号码。记得好好吃饭,还有我提醒你的那些,不可以忘了,知不知道?” 魏清无奈地叹了一口,他将行李放在一旁,先是伸手整了整女儿头上的遮阳帽,随后才俯身抱住了李秀秀,“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李秀秀捏了捏魏清的耳垂,“知道了,别的没什么可以嘱咐你的了,好好吃饭就行了,别等我下次见到你的时候,发现你把我男人给养瘦了。”说完,她便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时间差不多了,快上去吧,还要找座位。” 魏清提起行李朝火车走去,临进车门前他朝着李秀秀摆了摆手,然后低头钻入了车厢。 李秀秀也不自觉地随着魏清的脚步晃动,直到他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她拿起女儿的小手,隔着窗户朝着魏清晃了晃。 一声尖锐的汽鸣声响起,火车便开始发动了。 李秀秀抿了抿嘴唇,抱着女儿直起了腰,现下想想这似乎是她跟魏清第一次分离,而且是那么远的距离,跨越大半个地图。 魏景荇小朋友见载着魏清的火车要走,但是自己还停留在原地,不禁焦急地喊了起来,指着火车示意李秀秀去追。 李秀秀耐心地解释道:“宝贝女儿,爸爸上学去呢,每天要上课,住宿舍,不能带着你去的。” 魏景荇小朋友委屈着个小脸,她听不懂母亲的话,就只能干着急,最后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李秀秀无奈地看着女儿,伸手擦掉她的眼泪,然后拢在怀中安抚了起来。 火车站外不远处就是一家茶楼,李秀秀便进门点了份虾饺,两碗米汤和鸡蛋,她将蛋黄在米汤中碾碎,适当地给魏景荇小朋友喂了一些,就当做是转移她的注意力了。 五六个月大的宝宝,可以适当的添加一些辅食,而且这个月份也是他们的味觉高峰期,多重的味觉刺激会能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所以,魏景荇小朋友尝到的第一口米汤便被这种东西吸引住了,也不再继续哭了,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李秀秀的手,她开心地拍了拍小手,想着再来几口。 “不哭了,有了吃的就把你爸抛脑后了?” 李秀秀将女儿抱在了腿上,吹温了米汤再喂给她,直到她对面坐下来一位女士,温和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魏景荇小朋友被这种气味刺得难受,将嘴里的米汤全部吐了出来,张嘴哼哼唧唧地哭了起来。 李秀秀拿口水兜给女儿擦了擦,随即头也不抬地说:“抱歉,我不接受拼桌。” 蒋静出声说:“我不是来跟你拼桌的。” 李秀秀毫不客气地说:“你想同我说话也不行,我女儿不喜欢刺鼻的气味。” 蒋静蹙眉,“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嫂子,你觉得你这样说话合适吗?” “魏清说过要回你们家吗?”李秀秀不悦地蹙眉,她将女儿竖着抱起来放在肩膀上轻拍着,“这么多天,你们也就只来找过我两次,一点谈话的诚意都没有。家里主事的也不见人影,你们觉得你们这样做合适吗?还是说家里主事的还放不下身段,还认为自己当年没做错?” 蒋静说:“当年是我的丈夫身体出了问题,这债应当我来还,老人家年纪也大了,想要阖家团圆有什么错?” “魏清有什么错,懵懂年纪背井离乡,你要求我去同情你们家,你们同情过魏清吗?错了就是错了,再多诉求都是借口。”说完,李秀秀招来服务员示意打包,然后抱着女儿走出了茶楼。 蒋静出声喊住了李秀秀,“你等等,我知道你们想要个说法。我愿意去说服家里人,也请你给我们一个机会,如果可以明晚大家一起吃个便饭吧。” 李秀秀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虾饺,转身看着蒋静,“便饭是吃不了了,魏清不在广州。” “他去哪里了?” 李秀秀十分自豪地一笑,“他去北京了,读大学去了。” 蒋静追了上去,不解地问道:“去北京读大学?家里可以给他最好的师资和待遇,完全可以送他去香港那边读大学。” “或许吧,但是现在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想要的。”李秀秀捏了捏女儿胖乎乎的小脸,“他靠自己的努力,即便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也觉得心甘情愿吧,毕竟有些东西也不是踮踮脚就能够到的。” 蒋静说:“即便是上不了最好的大学,他也可以来家里的公司,不会像现在这般辛苦的。” 李秀秀有些忧愁地看了一眼蒋静,不知道有钱人是怎么长大的,有钱确实没有烦心事,因为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是事,他们唾手可得的东西可能就是别人努力两年才能得来的,无法相互理解也是正常的。 “有些事情再说吧,至少等他过年放寒假回来吧。”李秀秀摇了摇头,看着女儿光秃秃的手腕想着去卖两只纯银的镯子,“其实,共情这个词不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它本身就是向下兼容,是站在别人的角度看问题。或许,你们站在魏清的角度上想一想,很多事情应该都能迎刃而解。当然,共情多了会造成自我精神内耗。但是无人共情,人类就是钢铁森林里的机器,希望这个世界以后会更美好一点吧。” “对了。”蒋静从挎包了拿出了一只盒子,“这是家里准备的一份给孩子的见面里,还请你收下,这也是老人家的一份心意。” 李秀秀看了一眼那个盒子,笑着摇了摇头,“心意我领了,但是东西我不能收。她是我和魏清的女儿,虽然她现在还小,我不能独自做她的主,还请见谅。”说完,她便抱着女儿离开了。 蒋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拿了张名片递给李秀秀,“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们尽可能的帮你。” 李秀秀看了一眼蒋静手中的名片,又看了一眼蒋静,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李秀秀在路上削了一盒水果拼盘带去了店里,五金店她专门招了几个看店的,只需要晚上关门前去对一下账目,李秀秀的重心更多的还是放在服装店这边。 “今天不忙,先来吃些水果。” 冯晶八卦地凑了过来,拿牙签戳了一块西瓜,“秀姐,把你男人送上火车了,有没有来个泣涕涟涟的车站之吻?” “车站之吻没有,泣涕涟涟倒是有。”李秀秀便将女儿举到了冯晶面前,“我女儿还是第一次跟她爸爸分开呢,以为是跟着她爸一起走呢,结果并没有,直接哭喊着大闹火车站。” 冯晶伸手摸了摸魏景荇小朋友的脑袋,神情怜惜地说:“可怜的小宝贝,秀姐你打算去北京吗?” 李秀秀摇了摇头,“不啊,他只是去北京上学,我还要在这边做生意呢。” 冯晶惋惜地说:“你们一家三口就要分开了?小宝贝见不到爸爸多可怜啊。” “但是我要是去北京,我们一家三口喝西北风更可怜啊。”李秀秀说,“小樱,这段时间有没有聂丽的消息?” 陈小樱正给顾客拿衣服,随口说道:“没有啊,秀姐你还关心着她呢,说不定人已经没了呢,再说她所有的家当都在我们这边呢,都这么久了还不回来拿,恐怕凶多吉少了。” 冯晶也劝道:“是啊,秀姐,别找了。你贴出去的寻人启事,一点信都没回。” 李秀秀低头看了一眼女儿,婴儿随着增长,眼睛里的那层浑浊的薄膜会逐渐褪去,眼睛也会越发得黑白分明起来,单纯又干净的双眸,无忧无虑的样子似乎能感染所有人。 “啊!” 魏景荇小朋友伸手指了指李秀秀身后衣服上的水钻,五彩斑斓的模样正好能吸引小朋友的眼神。 李秀秀顺着望了过去,“喜欢吗?” 魏景荇小朋友踢蹬着小腿,示意母亲抱着她走进,咧着嘴高兴地笑着,口水稀里哗啦地往下淌着。 李秀秀从柜台上拿了些纸巾给女儿擦了擦嘴,有些嫌弃地说:“女儿啊,就你这埋汰样,也就你爸不嫌弃你。”说完,她便抱着女儿走进那件缀着水钻的衣服。 魏景荇小朋友看着衣服上的水钻,伸手就像抓过往嘴里送。 “你这什么都吃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啊。”李秀秀从塑料盒里挑了一块小西瓜塞进了女儿的嘴里,“家里又不是没钱,吃点好吃的东西。” 冯志强卷着一沓资料纸,毫不客气地敲了敲店门,“联防,宣传消防知识,检查消防设施。”说完,他便朝着李秀秀走了过来。 “原来都长这么大了,来,给爸爸抱抱。” 李秀秀抱着女儿侧了侧身,“怎么?联防还干拐卖儿童的事情?不好意思,你们谁是队长,我想投诉这个联防队员,他的语气和态度让我和我的女儿都十分的不舒服。” “秀秀,别这么绝情啊。”冯志强神情戏谑地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 “海参?原来你又是来向我勒索的?”李秀秀伸手示意冯晶把女儿抱走,“你想吃海参了,不如吃点龙虾啊,毕竟放久了不保鲜。冯志强,有些事情怎么看也应该是我勒索你吧,而且你也不想别人知道你跟那女知青的事情吧,听说那个女知青傍上了港商,如果她跟港商吹了,还记不记得你的百日夫妻似海参?” “你说够了没有?” 李秀秀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片,她摸了摸自己被牙齿磕破的嘴角,冯志强可是联防队员啊,联防队员当众打人,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其中一个跟李秀秀交情不过的中年妇女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她护崽一般地把李秀秀护在身后,“你个大男人怎么能打女人呢?亏你还是联防队员呢,你们联防队私下里是不是也喜欢打人啊,这可不得了,你们怎么为人民服务的啊,你们这样为人民服务,我们人民可不放心。” 冯志强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他暴怒地想要冲上去,却被自己的队员拉住,“好啊,李秀秀,你玩我呢?” 李秀秀挤出几滴眼泪,捂着脸说:“怎么?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还怪我吗?大庭广众之下,你动手打人,你很有理啊。” “张队,干嘛呢!” 虞钱夹着皮包走了进来,他走到张队面前拍了拍他的脸,“张队,干嘛呢。吃水不忘挖井人呢,你这么快就忘了自己的联防队队长是怎么当上的了?” 张队的面色顿时有些难看,“小虞总,这不关我的事啊,那人是新来的,不懂规矩。你看看,今天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新人啊。”虞钱看了一眼冯志强,扭头对张队说:“新人就得好好教育教育啊,联防队员当众打人,你看我这一屋子的顾客员工可都是证人啊,不如我们报警处理?” 张队急忙道:“千万别,千万别,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看这事怎么处理?” 虞钱伸手拉开李秀秀的手,看了一眼她的伤势,“我一个好好的店长,让你们的人打成这个样,你说我怎么处理?让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你这队员打的是我的脸!” 张队上前战战兢兢地说:“那您打算怎么办啊?” 虞钱说:“要我说啊,就脚上绑个石头沉河里去算了。” 张队面色顿时惨白,他上前一脚踹倒冯志强,“我叫你不听训,叫你不长记性,妈拉个巴子的,狗娘养得玩意。” 李秀秀的脸色比张队的更白,虞钱和张队一人一句,一人一脚,简直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冯志强什么人啊,睚眦必报到了极致。 虞钱看了一眼李秀秀,随即伸手拉住了张队,指着冯志强说:“今天是我这个大老爷们打的你,以后别找人小姑娘的麻烦,要是让我看到你离她们有三米近,我马上找人废了你。” “张队,不是消防检查和知识普及嘛,赶紧的,该签字签字。”说着,虞钱便朝着张队伸出了手。 张队立刻端着确认本到虞钱的面前,谄媚道:“小虞总,在这里签名。” 虞钱取了钢笔立刻签好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甩到了张队的身上,“赶紧滚。” 等一干联防队员走后,虞钱才出声道:“各位女士,很抱歉让刚才的人渣破坏了各位的兴致,这样吧,今天所有的衣服给各位打八折,请各位尽情挑选。” “秀秀,没事吧。”中年妇女关切地看着李秀秀的脸,“哎呦,你看这脸都肿了,去医院冷敷一下吧。” 李秀秀摇了摇头,“没事,不用去医院了,今天打扰您兴致了。” 中年妇女抱怨道:“什么人呐,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打女人啊。” 虞钱拍着李秀秀往仓库的方向推了推,“行了,你到后面仓库休息一会吧,我今天来看店。” “行,辛苦你了。”说着,李秀秀便伸手将女儿接了过来。 魏景荇小朋友瘪着个嘴看着李秀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然后张嘴大哭了起来。 “哭什么啊,心疼妈妈啊?但是妈妈不这么做,那个坏蛋伤到你怎么办啊。”说完,李秀秀便拍着女儿的后背安抚了一番,她从口袋中拿出蒋静给的名片,想着暂时将女儿托付过去,现下这个时候,女儿跟着她多少有些危险。 如果冯志强那个混蛋拿女儿威胁李秀秀,那她可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秀秀烦躁地啧了一声,她挠了挠头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陈荷秀和冯志强真的快成了她的一块心病了。 魏清的电话是在第二日九点打过来的。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李秀秀问道:“一切都安顿好了?” “安顿好了,学校很不错,宿舍是六人间,女儿闹你了吗?” 李秀秀将电话放在女儿的耳朵上,轻声说:“乖宝,是爸爸。” “啊!哺!” “对了,魏清,我要跟你商量个事情。”李秀秀说,“我打算把女儿送到你亲爸亲妈那里住一段时间。”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李秀秀犯愁地拿话筒按了按额头,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冯志强那件事啊,你说这人怎么就阴魂不散呢。其实我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女儿的事情,冯志强的事情,我自己还是能解决的,只是女儿太小,我怕她有什么意外。” “秀秀,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你把这件事跟他们说一说,他们会抱着讨好你念头,替你解决掉冯志强这件事情。” 李秀秀神情一愣,“这样不好吧,是不是有点” 李秀秀的脑袋里瞬间闪过几十部港片。 “你别想太多,只是给冯志强找一份远离广州的工作,如果他还不识好歹,他们会有其他的解决方法。” 李秀秀笑着说:“行啊,先礼后兵?不过这样算不算利用那边?” “这算什么利用啊,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也可以拒绝,不过解决一个冯志强算是举手之劳,我想他们不会拒绝的。” 李秀秀笑了几声,没回魏清的话。 “不过,秀秀。你不要跟他们走得太近,他们是商人,眼里只有利益,别妄图他们有什么真心,也别妄图交换真心之类的。” 李秀秀忍不住感叹基因力量的强大。 “秀秀?还在听吗?” 李秀秀瞬间回神,“啊?店里有点忙,来了几个订货的,我过几天在家里按个电话,到时候跟你说号码,在我把号码告诉你之前,你看你的排课打店里的电话。” “好。” 李秀秀将话筒扣好,魏景荇小朋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到母亲放下了话筒,便再也听不到熟悉的声音了,于是疑惑地啊了一声。 “啊?” 李秀秀攥着女儿的双手拍了拍,“想爸爸了?跟妈妈一起攒钱吧,等攒上半个月的钱,咱们就有钱买车票去看爸爸了。” 冯晶在一旁听得忍俊不禁,“秀姐,你去北京的车票钱还需要攒吗?你一天的收入不仅能去北京,而且还能来个十一七天小长假吧。” 李秀秀笑着说:“虽然女孩子要富养,但也不能太娇惯,得让她知道家里的一切其实都来之不易。” 陈小樱叹了一口气,“秀姐,你这一个人又要带孩子又要赚钱的,也太辛苦了。” “我女儿还算是好带的,晚上几乎能一觉到天亮,从来不闹夜。”李秀秀看了一眼时间,“现在不忙,我出去一趟,回来给你们带水果吃。” “好。” 李秀秀先是走到街口在小卖部处给蒋静打了个电话,起初她还有些忐忑,但是看到女儿漂亮的大眼睛后,她突然便什么都不想了。 “喂,你好,你是哪位?” 李秀秀开口说:“我是李秀秀,有件事情想麻烦你。” “你希望面谈还是电话里谈?” 李秀秀看了看附近,选定了一处茶楼,“我在永福茶楼等你,怎么样?” “等我半个小时。” 李秀秀挂了电话后,利用这半个小时的时间到母婴店给女儿买了几件长袖衣服,十一的北京已经入秋了,但广州依旧是炎炎夏日,大人能抵挡着住一时的风寒,几个月的奶娃娃可够呛。 “说吧,什么事情?” 李秀秀放下手中的玩具,她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有些不舍地说:“其实,就是想让你们帮我照看一段时间的女儿。” 蒋静看向李秀秀怀中的小孩,“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这么大的孩子还是你自己带好,我知道魏清去了北京读书,你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 李秀秀轻笑了一声,“你误会了,主要是之前在村里的时候有个知青喜欢魏清,然后我们又撞破了那个女知青和另一个男知青的好事,连带着惹出来的一些麻烦。那个男知青也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从山岗村一直追到了广州,还加入了联防。我如果一个人倒是跟他好周旋,但是我女儿她还小。” 蒋静问道:“那个男知青是谁?” 李秀秀见鱼愿意咬钩,便直接开口道:“冯志强。” 蒋静推了推自己的眼睛,也抛出了自己的条件,“我儿子今年四岁,像你女儿这么小时正是需要妈妈的时候,我可以帮你解决掉冯志强,但是我希望过年的时候,你们能到家里来吃一顿团圆饭。” 李秀秀抿了抿嘴唇,“可以,这件事情我会努力说服魏清的。” 蒋静嫣然一笑,“当然,我觉得他不会不答应的,毕竟我帮了他这么大的一个忙。” 李秀秀看着蒋静,随后勉强地笑了笑,“那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了。”说完,她便抱着女儿走出了茶楼。 李秀秀在水果摊上切了两盒西瓜,在拐角的汽修厂遇到了阿狗。 阿狗的本名叫陈三金,他从小没读过多少书,只会写自己的名字,从小父母双亡,带着小妹妹跟着大人们跑货,久而久之大人们便喊他阿狗,因为他有野狗一般的体魄和生命力,一日三餐一杯凉水两三个馒头就能吃得饱,打起架来也是狠得厉害。 李秀秀的五金店刚开业时,第一个来应聘的就是阿狗,他给李秀秀看自己的身份证,并让她也喊自己为阿狗。 李秀秀总觉得这个名字并不是特别的尊重人,但是阿狗既然这么要求,她也就随了阿狗的愿。 “阿狗?你怎么在这?” 阿狗晒得黝黑,身上只穿了一件二道背心,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老板?你这是顺路吗?还是要去店里看看?” 李秀秀将手中的西瓜递给阿狗一盒,“小水一人看店吗?这盒西瓜你拿回去吃。” 阿狗看了眼李秀秀递过来的可口诱人的习惯,伸手往衣服上擦了擦黑灰,然后接了过来,“对,小水在看店,我是出来要账的,这家汽修厂也是老主顾了,账都是月底结的。” “账好要吗?”李秀秀狐疑地看了一眼阿狗手臂上的淤青,“如果不好要的话,记得找公安,不要自己硬拼。” 阿狗顺着李秀秀的眼神看了眼自己的伤处,随即了然地一笑,“老板,我这是下车骑摩托摔的,不是打架打的,你别误会。” 李秀秀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有什么难解决的事情,你可以来找我,毕竟我是你的老板,你可千万不能自己硬拼。” 阿狗笑着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哪还有什么麻烦事呢,老板人美心善,愿意收留我和我妹妹,而且还给我们提供住处,我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还会给老板惹麻烦呢。” 李秀秀看了眼阿狗身上的热汗,然后从口袋你摸了两份清补凉的钱来,“你要完账回去买两份清补凉和小水一起吃吧,店里的麻烦和生活上的麻烦都可以找我,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魏景荇小朋友看够了周围的景物,见母亲依旧停留在原地,最初先是耐心地等了片刻,随后便有些不耐烦地吵闹了起来,催促地母亲赶紧走,小身子也用力一耸一耸的。 李秀秀安抚地拍了拍女儿,伸手拉了拉自己头上的遮阳帽,“你要完账就赶紧回去吧,这么热的天也别在外面晒着了。” 阿狗点了点头,看着李秀秀走远后从塑料盒里挑了块西瓜来吃,西瓜汁水顷刻喷薄而出,驱散了灼热,缓解了口渴,他将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门口略微干净的地方,然后走进了汽修厂。 李秀秀现在依旧把自己当做二十七岁的李秀秀,现下过完年,已经二十八岁了,所以自从升级做了母亲之后,看到年轻人,自动地将他们划为了跟女儿一辈的人,在她的眼里,阿狗和他的妹妹小水跟七八岁的孩子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尽管阿狗今年已经二十岁了。 李秀秀拎着西瓜回店里时,陈小樱和冯晶已经下班了,卷帘门也半拉着,但是店内灯火通明,不知道虞钱在其中搞什么名堂。 “虞钱,大白天不赚钱了?” 李秀秀抱着女儿俯身钻进店里,却看到了陈秀荷和她的男朋友,名叫杨泰的香港人。 虞钱则是拿出了买来做摆设的茶具来招待二人。 虞钱见李秀秀回来,起身将她拉了过来,“给二位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店的设计师李秀秀女士。” 杨泰闻言,双眸立刻放光地起身跟李秀秀握手,普通话带着粤语的强调,“原来是李女士,上次我们见过的,小孩子真是见风就长,上次见时您的女儿还小,没想到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李秀秀伸手跟杨泰握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一直低着头的陈荷秀,“怎么?小虞总这是又拉了什么合同?” 虞钱并没有搭理李秀秀,反而拉着她坐了下来,并伸手在桌上的四个杯子里倒满了茶水,“起初只听秀秀提过陈小姐,我竟然不知道她跟杨总也认识,这真是巧了不是,看来我们今日的生意必成。” 杨泰笑着说:“这次我来的目的,希望是能来大陆做生意,但是因为政策的原因,我们港商还是挺难的。所以我想跟二位合作,我们一起开公司,我可以注资大头,注册人可以是虞总,也可以是李女士,我们一起在大陆赚钱怎么样?” 李秀秀看了一眼虞钱,然后十分痛快地说:“可以,我们非常欢迎来一起赚钱,但是你只能拿分红,不能实际控股。” 杨泰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低下头掩饰一般地喝了口茶水,随即看向虞钱问道:“不知道小虞总的意思呢?” 虞钱伸手捅了捅李秀秀,脸上多少也有些尴尬之色,“小姑娘,年纪小,来广州没几年,杨总别听她的。” 杨泰挑眉,“这么说我们之前的合同算是达成了?我百分之六十的股份?” 虞钱咬牙点了点头,“成,杨总您尽管回去拟合同,然后送来签字就行。” 杨泰满意地笑了起来,他起身同虞钱握手,“小虞总,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虞钱将杨泰和陈荷秀送出门,回来时在柜台便点燃了一支香烟,面无表情地看着李秀秀,“秀秀,你什么意思?” “你真打算让港商控股?”李秀秀慢条斯理地打开盒子吃着里面的西瓜,“小虞总,你真的见钱眼开到了这种地步吗?你这跟做港商的傀儡有什么区别?” 虞钱冷笑了一声,“我说你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你还真是没让我失望。秀秀,你知道公司开哪里吗?开在深圳!不是广州?等赚了钱,我们什么不能做啊?” “虞钱,我们有现在这个规模,难道不是我的设计出彩吗?你凭什么说我不懂?而且服装店都是我在经营,也就是我生孩子那个月里你盯得多了些,这么长时间了,我让你赔过一分钱吗?”李秀秀说,“可以让港商控股合作,但是把这个店卖掉,钱四六分了,我们各奔前程。” “你疯了?”虞钱恶狠狠地将烟头碾灭,他快步走到李秀秀身边,俯身看着她,“你没病吧,你该不会因为陈荷秀跟你男人的关系,所以才不想跟那个港商合作吧。” 李秀秀毫不畏惧地看向虞钱,“你也知道我跟陈荷秀的这层关系,你就不怕杨泰坑你吗?到时候坑得你连内裤都没了,你找谁说理去?去深圳?你也不怕他们把你拐到深圳去卖了?再说了,港商是钱多,但是让他们控股想都不要想,到时候赔得还是我们。” 虞钱提了提西装裤,俯身蹲了下来,“这样吧,秀秀。我承认,我这个人就是爱钱,而且也只看钱,那个港商出六,剩下的四,我全出了,到时候属于我的那部分我们两个平分,怎么样?” 李秀秀笑着拈了一块西瓜到嘴里,“你这人还真是要钱不要命,真不怕那港商把你卖了?” 虞钱说:“你就说你同不同意吧。” 李秀秀垂眸,将一盒西瓜推到了虞钱面前,“合同缓一缓再签吧,十月一我要去北京,我再好好考虑考虑,但是我觉得港商真的不能控股,宁愿开个小一点的公司,也不能让港商控股,他一旦控股,我们就陷入被动了。虞钱,你真的愿意?” “秀秀,我只想赚钱。” 李秀秀点了点头,“行吧,给我点时间,我考虑考虑总行了吧。”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李秀秀打点好了广州的一切,三十号下午就坐火车到达了北京,她来到了阔别已久的家,虽然与她印象中间隔几十年,但是依旧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北京十月一的天气和李秀秀印象中的没多大的差别,所以她在连衣裙外又套了一件长款风衣,火车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仿佛什么时候都影响不了它的客流量。 李秀秀抱着女儿随着人群走出了车站,她老远便看到了魏清,抑制不住地抱着女儿快跑了几步。 魏清穿了一件白色衫,外面套了件咖色的灯芯绒外套,黑裤子白球鞋,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得见,当真是让李秀秀觉得惹人极了,所以当她跑到魏清神情便迫不及待地展示起自己来,像只开屏求偶的雄孔雀。 “看我新烫的头发,好看吗?而且我今天还穿了玻璃丝袜,是长筒的哦。”李秀秀笑着说,“你是打算想带我去你们校园逛逛,还是先去宾馆?” 魏清伸手将同样兴奋的女儿接了过来。 魏景荇小朋友迫不及待地拿小手拍了拍魏清的脸颊,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兴奋。 “宝贝女儿,不可以打爸爸。” 李秀秀攥住了女儿的小手,防止她再去打魏清,“谁抱着你都不可以打人。” “不碍事。”魏清啄了啄女儿的小手,随后才将李秀秀按在了自己的怀中,低头克制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李秀秀顺势抱住了魏清的腰,贪恋般地闻了闻他身上的气味,“还好啊,起码日子有盼头啊,就等着和你见面呢,你想我没?” 魏清点了点头。 “这次这么诚实吗?让我看看你耳朵红没红?”李秀秀伸手捏了捏魏清的耳朵,“送你的个礼物,我打算这次到北京后就不走了,买个三轮车去夜市练摊,你觉得怎么样?开心吗?” 魏清默不作声地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片刻后才说:“累吗?要不要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 “好啊,你舍友还没回家吧,我今晚请他们吃饭怎么样?来北京肯定要吃涮羊肉啊。”李秀秀笑着去看魏清,“你有没有跟他们说过家里的事情,他们知不知道你已经结婚有女儿了?” 魏清摇了摇头,“我从来没说过,去我们学校附近的宾馆住吧。” 李秀秀咬了咬嘴唇上的死皮,犹豫不定地看着魏清,“是嘛,那今晚还请不请他们吃饭啊?” “你想请就请,一会我回去跟他们说一下。”说着,魏清伸手理好李秀秀被风吹乱的头发,顺到发尾的时候又忍不住将那些烫弯的卷理顺。 “别顺开啊,把卷顺开了就不好看了。”李秀秀拍掉魏清的手,重新将烫过的发尾卷了卷,“你该不会是不喜欢我烫头发吧,这样多好看啊。” 魏清欲言又止地看着李秀秀,片刻后学着她的模样,在那些被烫得像枯草一样的发尾处抓了抓,“好看。” 李秀秀会意地一笑,跟着魏清坐上前往医学院的巴士,十一假期通往学校的巴士上的人比起那些通往景点和汽车站、火车站的人要少需要。 李秀秀上车后挑了个挨着窗户的双人座,顺势将女儿接了过来,让她趴在窗户上去看外面的风景。 “不到长城非好汉,宝贝女儿等明天妈妈陪你去爬长城。” 魏景荇小朋友一脸不解地看着李秀秀,但是听到爸爸或者妈妈的话语又会跟着开心地笑起来,她虽然不知道李秀秀说的是什么,但是依旧跟着拍了拍手。 李秀秀扭头去看魏清,“周末在北京城逛过吗?” 魏清摇了摇头,“没有,课业很紧张,周末在图书馆温书。” 李秀秀摸过魏清的手同他交扣,“偶尔也劳逸结合一下嘛,才半个月的时间,我都感觉你瘦了,脸颊都凹进去了。学校食堂吃得不好吗?不会要交粮食吧?” 魏清说:“没有,你想多了,而且学校每个月都会给一定的补贴,我一会回宿舍拿给你。” “你自己留着就是,需要什么就买些什么,衣服啦,鞋子啦,我又缺不到吃穿。”李秀秀说,“或者你再攒攒,等我转移来北京,我们出去租房子住。” 魏清低头去看李秀秀,“对了,我都没问过你,为什么突然想来北京了?” 巴士驶离火车站的下一站就是一处景点,李秀秀还不等说什么便上来了一堆学生,一群人从车头挤到车尾,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刚才的所见所闻。 李秀秀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忍不住感慨道年轻真是好,不仅精力旺盛,而且感染力也强。 “魏清同学?你也没回去啊,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出来玩?” 李秀秀看着一个身上穿着青果绿裙子的姑娘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她披散着的长发用一只宽发卡别着,看起来既青春靓丽又温柔。 庄菲挤过来才看到坐在魏清身边的李秀秀,随后目光又落到了两人交握的手上,脸上的笑容不仅凝固了一瞬,“魏清同学,她是谁啊?是你的女朋友吗?” “你好。” 李秀秀跟庄菲打完招呼便低头去看怀中的女儿,“宝贝女儿,你是不是长得不可爱啊?为什么人家都看不到你啊?” 魏清朝着庄菲点了点头,“这是我妻子,这是我的女儿。” 庄菲尴尬地笑了笑,“魏清同学,原来原来你结婚了啊,你妻子是哪个学校的学生啊?” 李秀秀笑着摇了摇头,顺势别了别耳边的卷发,“我没有上学,我在广州那边做生意。” 庄菲神情呆愣地点了点头,“是嘛怪不得看起来这么成熟呢。你好,我叫庄菲,是魏清同学的同级生。” 李秀秀说:“我是李秀秀,很高兴认识你。” 庄菲点了点头,然后退回了同伴的身侧。 李秀秀朝着庄菲笑了笑,然后附到魏清的耳朵说:“你看看你,才半个月呐,又招来一个小蝴蝶。希望这个小蝴蝶可别像陈荷秀才好啊。哎呀,我好头疼啊,怎么办啊?小清哥?” 魏清伸手揉了揉李秀秀的头发,“哪里疼?是不是晕车?” 李秀秀朝着魏清眨了眨眼睛,“骗你的啦,不是真的疼,就是被你周围的小蝴蝶愁得头疼。” 魏清捏了捏李秀秀的脸颊,随后将手放了下来,“说得像你身边没有一样。” “胡说,我哪里有你长得好看?我这长相只能吸引”李秀秀及时止住了话头,她笑着看向魏清,把刚才预备脱口而出的词咽了下来。 “嗯?” 李秀秀握着魏清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顺便偏头吻了吻他的掌心,“只能吸引你啦!” 魏清迅速将手收了回来,低声说:“秀秀,这是巴士上,很多人。” “行吧,你还没有女儿好玩。”李秀秀笑着说,“我们小景荇软乎乎的,特别的可爱。” 魏清神情不明地看了一眼李秀秀,也没再说什么。 医学院旁边就是一个二层楼的小旅馆,登记也只需要登记一个人的身份证,而且学生证可以打八五折。 李秀秀按住了魏清想要拿学生证的手,“不用,不需要打那八五折。”说完,她便从随身携带的小挎包里取了钱递给前台的老板。 医学院旁的小旅馆比招待所好不了太多,依旧没有独立的卫浴,洗漱都是出门到走廊尽头的公共浴室,狭小的房间里摆满了橱柜和两张单人床,床之间还塞了一个电暖气。 魏景荇小朋友一路下来已经累得睡着了,李秀秀进门后便将她放在了床上,在床沿处又挡上了旅馆的枕头。 李秀秀转身搂住了魏清的脖颈,“我这可是时下广州最流行的长筒玻璃丝袜,你摸摸看什么感觉?”说完,她便牵引着魏清的手放到了自己大腿上。 “为什么突然想来北京?是在广州遇到什么事情了吗?那边替你解决好冯志强的事情了吗?” 李秀秀倒吸了一口凉气,伸手拍开魏清的手,忍不住抱怨道:“是让你摸一下,不是让你掐我,明天该青了。” 魏清俯身将李秀秀抱了起来,抱至同他齐平的位置,“秀秀,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李秀秀舔了舔嘴唇,探头去亲吻魏清的双唇,“什么时候了,还谈这种问题。” “要谈。” 魏清偏开头,李秀秀炽热的吻直接落在了他的脸颊上,连带着浇灭了她的热情。 “你好烦啊,为什么这么对我啊?你这个样子,我心里可难受了。最近女儿晚上闹夜,白天忙起来还好,晚上给女儿喂奶的时候,我自己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可想你了。你倒好在北京一个人,精力全用在读书上了吧,肯定没想我。” 魏清转过头面对着李秀秀,从额头一直吻到她的鼻尖,“想你,读书的空隙一直在想你。” 李秀秀美滋滋地说:“这还差不多。” 魏清义正言辞地说:“但是,这不是你今天不回答我问题的理由,不要岔开话题。” 李秀秀不满地瘪了瘪嘴,“陈荷秀带着她那个港商男朋友找上了虞钱,虞钱想跟他们合作,还想让港商控股。所以我就不想跟虞钱合作了,把店卖了,我带着一部分衣服来北京练摊,好不好?” 魏清问道:“为什么不想跟港商合作?因为陈荷秀吗?” “也不是了,还是你的话启发了我,商人重利嘛。”李秀秀伸手点了点魏清的鼻尖,向下游走于他的唇峰上,“你亲哥的老婆,可真是个重利的人啊,要求平等交换呢。而且如果跟港商合作,就等于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不是知根知底的人,怎么敢胡乱托付啊。之所以跟虞钱合作,是因为他的店没有我的新奇点子经营会惨淡,他当然不会放开我,而且我又想要钱。” 魏清低头去亲吻李秀秀的脖颈,“你如果来北京,五金店怎么办?还有阿狗和他妹妹小水。” 李秀秀半眯起双眸,享受般地扬起了自己的脖颈,听到魏清这么说却低声笑了起来,她抓着魏清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怎么?不欢迎我来北京啊,你做了什么不允许我知道的事情啊?好家伙,半个月前还在你侬我侬呢,才半个月就变心思了?” 魏清转身将李秀秀抛到了另一张床上,然后将她的长发全都拢在手中,“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李秀秀痛呼了一声,她一手抓着自己的发根,一手去掰魏清的手,“轻点,疼,你手劲大。你要是跟着舍友看毛片,能不能别用里面的法子折腾我啊,哪有真拽头发的?” 魏清松了手,神情严肃地说:“我没跟他们一起看。” 李秀秀笑着调侃道:“你跟他们可不一样,你可是开了荤的,孩子都有了呢。” “秀秀!” 李秀秀笑着将魏清抱进了怀中,伸手拍着他的肩膀,片刻后才说:“其实我更希望你能抱着我,因为我觉得在你怀里超级安心。” 魏清闻声便将李秀秀搂在了怀中,“我不在,你要按时吃饭,别再瘦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烫卷发?也不喜欢我剪短发?” 李秀秀说着从魏清怀中爬了出来,她将自己身上的连衣裙脱下挂在了衣架上,“我这裙子可不能折,这里没有熨烫机,而且我只拿了这一件衣服,包里都是女儿用的东西。” 魏清展开被子将李秀秀包了进去,“当心着凉,这边不是广州。至于头发什么的,你喜欢就好。” 李秀秀伸手卷了卷自己的头发,“是吗?其实我怎样都无所谓的,主要是想给你一点新鲜感,而且这个季节穿丝袜有点冷,又不是什么光腿神器。” 魏清伸手打开了电暖气,“这样就不会冷了,休息一会吧。” “睡什么睡啊,年纪轻轻能不能做点年轻人该做的事情?别一副老气横生的样子。”李秀秀卷起了丝袜的边缘,“你想知道丝袜怎么脱吗?我可以教你啊,丝袜这种东西可不能直接往下拽,要卷着往下脱,这样再穿的时候也方便。” 李秀秀将丝袜卷到了膝盖处,笑着说:“懂了吗?而且这种丝袜弹力不小呢,你想试一试吗?”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李秀秀躺在床上拨了拨自己汗湿的刘海,每到这种事情她都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她抬起腿看了看完完整整的玻璃丝袜,不知道魏清这是什么臭毛病,但总归应该是高兴的。 魏景荇小朋友发出一声梦呓,转了个身,吧唧吧唧地吃了会手又睡着了。 魏清将女儿的手取了出来,轻轻地放在了一旁。 李秀秀翻身趴在床上,枕着自己的双臂去看女儿,“小朋友见风长,是不是越来越可爱了?现在不像之前一样只知道睡觉了,还要陪着她玩呢,到母婴店里去还会要着买玩具,尤其是那种闪闪亮的东西。” 魏清拨了拨女儿细软的头发,扭头去看李秀秀,“你给她买了吗?” “没有,才不会给她惯那种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毛病呢,她还小家里就一堆玩具,等长大了要专门给她空出一个房间来放玩具,收拾起来多累啊。”说着,李秀秀便将腿上的玻璃丝袜脱下来扔到了床尾,然后钻进了被子中。 魏清见状顺势摸进了被子中,他伸手揽着李秀秀的腰,“要再继续吗?” 李秀秀面色一白,接着慌忙摆了摆手,“不要了,每次都是我先败下阵来,你这小子蔫坏,一肚子的坏水,就等着我主动是不是?” 魏清笑了一声,伸手捏了捏李秀秀的手腕,“这都是你自己的想法,要去洗个澡吗?” 李秀秀闭着眼睛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洗什么澡啊,冻死人了,还是广州暖和。” 魏清闻言便抱紧了李秀秀,“睡一会吧,秀秀。” 李秀秀意识模糊地抚摸着魏清的手背,闷声闷气地说:“半个小时候你再喊我,我们去跟你舍友吃个饭。” “为什么要喊着他们?” 李秀秀先是反应了一下,随后转身看着魏清,“认识一下嘛,打打关系,伸手不打笑脸人,吃人家的嘴短嘛,以后跟人家好相处嘛。” 魏清按着李秀秀的后脑勺,吻了吻她的额头,“可是我只想跟你待在一起。” “好吧,那就走得时候再吃。” 李秀秀无奈地笑了一声,她伸手揽着魏清的脊背拍了拍,“多大的人了啊,都感觉你快跟女儿一样大了。” “秀秀,我不想跟你分开。” “秀秀,醒过来吧。” “秀秀,我需要你。” 李秀秀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朦胧之间便听到这么几句话,明明是魏清的声音,但是她却听出了一丝的懊悔和痛苦,她皱了皱眉毛,伸手想去安抚一下魏清,也想问问他为什么这么难过,明明她就好好地在这里。 李秀秀却觉得自己伸手捞了个空,接着她便醒了过来,房间内只剩了她自己,窗帘也被拉了起来,她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接近八点钟了,这可比她跟魏清约定的半个小时又多了一个小时。 “醒了?” 魏清抱着女儿走了进来,手上拎了个手提袋,“出去买了身厚一点的衣服,在找干洗店的时候花费了些时间。” 李秀秀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她抓了抓有些蓬乱的头发,“小清哥,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啊?” “六点钟的时候女儿醒了,吵吵闹闹的,我怕她打扰你休息,就带她出去逛了一圈。”魏清将手提袋放在一旁,将女儿交给了李秀秀,“这个时候她应该是饿了,把她哄睡之后,我们再出去吃饭。” 魏景荇小朋友一触到母亲柔软的肌肤,小脸便忍不住地往胸前拱,发出一阵像小奶狗一样哼哼唧唧的声音,大概是饿狠了。 李秀秀哄着女儿,眼神却抑制不住地往那只手提袋上瞄,其中散发着兴奋的光芒,“你给我买的什么衣服啊,我现在穿的尺码可比之前大了一个号。” 魏清将手提袋里的衣服一件又一件的拿了出来,“衬衫毛背心和牛仔裤,外套就穿你的风衣怎么样?” 李秀秀惊喜地看着那几件衣服,“可以啊,小清哥,真贴心啊。等女儿吃饱后,我们就去吃饭。” 两人临出门之前将女儿安置好,四面都摆放了宾馆的枕头,防止她睡梦中翻身摔下床,或者贴到冰凉的墙壁着凉。 夜晚的北京街头算不上有多热闹,并不像几十年后,甚至有些吃饭的小店已经打算关门打烊了,两人在离宾馆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家国营涮羊肉。 李秀秀倒是觉得在寒冷的夜晚来一顿热乎乎的涮羊肉,简直没有比这再舒服的事情了。 涮羊肉的蔬菜都是些时令蔬菜,种类不多,主食也是手擀面一类,李秀秀已经许久没有吃过面条了,吃完一份后忍不住又点了一份。 “小心积食。” “我早就过了积食的年纪了。”李秀秀给魏清多夹了几筷子羊肉,“你多吃点,就当改善伙食了,学校的大锅饭很一般吧。想我那时候上学的时候,学校食堂几乎包括着天南海北,我还嫌弃种类少,后来工作了,单位食堂更差劲,除了炒菜就是凉拌菜,当时就觉得学校里真好啊,而且从我毕业之后就再也没吃过煎饼果子。” 魏清夹肉的手顿了顿,“明天有集市,我上次去逛过,有个阿婆在摊煎饼稞子,还会炸臭豆腐,你想不想去吃?” 李秀秀兴奋地点了点头,“好啊,是不是还有八宝饭和黄年糕?我小时候跟着奶奶去赶集的时候,总缠着要那些东西,最喜欢吃得就是那个加了红枣的黄年糕了,可是我奶奶总说里面加了食用胶,总给我买八宝和白米的吃。” 魏清笑了一声,瞬间回忆起了小时候,“我也很喜欢吃黄米年糕,我娘带着我和我哥赶集的时候,就买那东西哄着我们。” 魏二叔夫妇虽然知道魏清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但是依旧待他跟魏河没多大的差别,魏清的童年并不缺什么,即便是魏二婶子这个人花钱很仔细,但是魏河有的,从来不会短缺着他的,只是魏清一直在跟亲生父母犯别扭。 李秀秀笑着说:“那个东西这么早就有了吗?那可真是稀罕物啊,因为只有赶集的时候才能买得到。” “是啊。”魏清拿纸巾擦了擦李秀秀嘴边的酱汁,“不过,秀秀,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原来我们的生活离得这么近。” 李秀秀笑着摆了摆手,她明明没有喝酒,但是脑袋却像喝了酒那般晕乎乎的,她甚至觉得是这个烧煤炭的铜炉子是不是释放了太多的一氧化碳,让她中毒了。 “还说我整天乱想呢,说的好像你不是一样。”李秀秀蹦蹦跳跳地到柜台边买了一瓶二锅头折了回来,“今天我高兴,不过你可不能喝,你酒量那么差,一会我可扛不动你。” 魏清慌忙伸手按住李秀秀的杯口,“秀秀,你不能喝,景荇还在吃奶。” “让她喝点奶粉嘛,又不会怎么样,而且我都在包里给她带着呢。”李秀秀拨开魏清的手,将自己面前的玻璃杯里倒满了白酒,随后郑重其事地说:“魏清,我们的祖国一直在发展,终究有一天你会看到我之前所看到的世界,明天就是国庆节了,祝我们的祖国母亲永远繁荣昌盛!” 魏清看着李秀秀跟喝白水一样灌下了半杯白酒,忍不住蹙起了眉头,神情不悦地说:“你喝慢点。” 所以,当魏清背着李秀秀回去的时候,他开始悔恨自己为什么一开始不阻拦住李秀秀喝酒。 不过,李秀秀的酒品还算好,只是一个劲地趴在魏清的背上絮絮叨叨地说话,她摸了摸魏清的头发,“我也不想跟你分开,你最好啦。跟你分开这半个月真的好无聊啊,每天都在想你在做什么,也没人给我做饭了。” 魏清顺着李秀秀的话说道:“那怎么办?” 李秀秀沉思了片刻,随后睁开眼看着魏清,“回北京又不甘心,广州的路似乎又走不通,除非跟虞钱分道扬镳,我自己出去单干去。” 魏清说:“我那还有一万块钱,之前那边给的,本来给聂丽还账的,她后续又失踪了,那钱就闲置了下来。” 李秀秀叹了口气,“我在考虑考虑吧,明天才是假期第一天呢,不能让其他的事情破坏我的好心情,毕竟下次见你说不定就是寒假过年了,我忙你也忙的。” 魏清偏了偏头,“下次不能再让你喝酒了,一身的酒臭味。” “你居然嫌弃我!”说着,李秀秀就要挣扎着从魏清的背上跳下来,准备自己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魏清伸手拉住李秀秀的胳膊,随后俯身将李秀秀横抱了起来,“秀秀,别闹。” 李秀秀像条八爪鱼一般缠住魏清脖颈,她将脸埋进魏清的颈窝中,“你不能嫌弃我,我那么喜欢你,你要是嫌弃我,我会很伤心的。” 魏清把李秀秀抱得更紧了些,但是他突然想起在山岗村的时光,便起来打趣的心,他贴在李秀秀的耳边低声问道:“秀秀,你还记得你在山岗村说的话吗?” 李秀秀醉醺醺的,觉得耳边像是蚊子在哼叫,甩手毫不犹豫地甩了上去,不满地嘟囔道:“蚊子!北京都十月了,怎么还有蚊子啊。” 魏清挨了李秀秀一巴掌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趁着街上没人的时候,一口咬在了李秀秀的鼻尖上,报复意味十足。 姜华舒揽着一个女生从心润旅馆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魏清怀中的女人,笑得有些暧昧,“魏清,你这出去捡尸了啊?哪捡的啊,看起来不错啊,给哥们也出个招,或者今晚我们双飞,反正她喝醉了,第二天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李秀秀卷着耳畔的头发,她醉眼朦胧地看着姜华舒,“天真,你就是个弟弟。今晚是我捡得这个小哥,你他妈的算老几,赶紧给老娘滚,别坏我兴致。” “行啊,这女的挺辣啊。”姜华舒色眯眯地笑着,“来嘛,魏清,大家一起分享一下,你也知道学医的压力都大,适当的放松一下有利于身心健康。” “呸,滚开。我们是合法夫妻,孩子都快一岁了,谁跟你在这捡尸?你神经病啊。” 李秀秀张牙舞爪地朝姜华舒扑了过去,要不是魏清及时抱住她,说不定她就要跟大地母亲来个亲密接触了。 姜华舒吓得后退了一步,“原来庄菲说的都是真的啊,魏清你结婚这么早啊?” 李秀秀大着舌头说道:“我不早点结婚,对象让人抢了怎么办,以前的时候,隔壁好几个村都来给魏清说媒呢,我们魏清的魅力大着呢。” 姜华舒笑得眯起了眼睛,“他在我们医学院的魅力也大,好多姑娘想跟他处对象呢,庄菲就是一个,她可是我们系的系花呢。” 李秀秀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姜华舒,她踉踉跄跄地从魏清怀里出来,从挂在魏清脖颈上的手提包里拿了些钱塞到姜华舒手里,“钱给你,魏清你给我盯紧了,不准让别的姑娘靠近她。学医挺难的,你以后要是想做生意,来广州,我罩着你!” “哎呦,嫂子,你就是我亲嫂子。” 姜华舒打发走怀中的女人,握着李秀秀的手,两个人险些当众拜了把子,幸亏魏清及时将李秀秀拉了回来。 魏清说:“秀秀,你喝醉了,该回去休息了。” “也是。” 李秀秀歪歪扭扭地站着,她指着姜华舒说:“你可得把人给我看好喽,以后的好处少不了你的。” “嫂子的命令,我必须遵守啊!” 姜华舒给李秀秀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然后目送着魏清拉着李秀秀进了宾馆。 李秀秀手忙脚乱地扒拉着自己的头发,辨认着脚下飘忽不定的楼梯,“哎,你慢点,我看不清楚路。” 魏清闻声将李秀秀抱了起来,“这样就不用自己走了。” 李秀秀捏了捏魏清的鼻子,“还是你会疼人,不过我捏你的鼻子,什么我自己的鼻子这么疼?”说着,她便去摸自己的鼻子。 魏清伸手拂开李秀秀的手,“被蚊子叮了,别动。” “好吧。” 魏清推开房门,先是将李秀秀放在床上,然后立刻去看了看睡梦中的女儿。 李秀秀甩掉脚上的凉鞋,她觉得自己的脚快被秋日的冷风给冻掉了。 “秀秀,景荇的体温不对,她好像在发烧。”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李秀秀愣了一下,先是反应了一会魏清的话,随即起身去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接着她又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好像是有点热,是不是一热一冷冻着了啊。去儿童医院吧,我今晚不应该喝酒的。” 魏清伸手揉了揉李秀秀捶打的地方,“小孩体温本来就偏高,没事,问题不大,你在宾馆休息吧,我带她去医院。” “她的额头都这么烫了,我还怎么睡得着啊。”李秀秀因为醉酒的原因,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她摸着女儿的头发,“今晚如果不喝酒,就能早点回来,她烧了多久啊,肯定很难受吧。” “秀秀,谁都不能预料到景荇会发烧,你别自责了。你在宾馆休息吧,我带她去医院。”说着,魏清便从李秀秀带来的行李里取了床小被子给女儿挡风,随即准备穿鞋去医院。 李秀秀连忙蹬了酒店的拖鞋,跟上了魏清的脚步,迅速地说道:“我酒醒了,不晕了,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医院。” 魏清看了一眼李秀秀,允许她跟了上来。 李秀秀抓起桌上的手提包便出了门,两人打了一辆出租小面包直奔医院。 魏清见李秀秀一脸焦急的模样,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没事的,六个月后,从母体携带来的抵抗力就会减弱,但是她还小,自身的免疫功能不完善,这个时间段是很容易感冒发烧的。” 李秀秀看着女儿烧得通红的小脸,自责地抿了抿嘴唇,抓着她滚烫的小手,希望自己身上的凉意能让她舒服一些。 两人到了儿童医院后,医生先是给量了体温,由于魏景荇小朋友年纪还小,所以体温会有些偏高,医生开了退热贴和退烧药,并嘱咐烧到三十八度五才能吃药,而且将魏清用被子裹发热宝宝的行为痛批了一顿,即便是大人发热也不能用被子捂汗,更别提六个月大的小宝宝了。 但是,人在体温升高时确实会觉得害冷,并且希望能有温暖的被窝来休息上片刻,捂一捂发发汗,退了烧就好了,所以在这一方面医学与常识是相悖的。 两人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半夜十二点了,他们根据医生的嘱咐给魏景荇小朋友进行物理降温,终于在一个小时之后,她的体温恢复到了正常的体温。 李秀秀揉了揉抽痛的额角,连带着眼皮也发沉,她觉得今天一天实在是太累了,早知道来宾馆就应该休息,不应该贪玩和贪嘴。 “累了吗?休息吧,万一女儿的病还没好,你再累倒了。” 李秀秀摇了摇头,她摸着女儿的头发,“我身体哪有那么弱啊,但是我想看着她。” 魏清提议道:“我把床头柜搬开,把床并到一起去,让女儿睡中间,你抱着她睡,好吗?” “好。” 李秀秀说是想要陪着女儿,但是她沾上枕头便昏睡了过去,以至于魏景荇小朋友后半夜都是魏清来照顾的。 但是,第二天清晨,李秀秀是被魏景荇小朋友给压醒的。 六个月大的魏景荇小朋友已经能够稳稳当当地坐稳了,但是胆子大得出奇,通常自己坐着玩了片刻,就会歪着身子躺摔到床上,并对于这种半自由落体活动玩得不亦乐乎。 李秀秀在睡梦中却觉得像是一个炸弹砸到了身上,直接将她砸醒,她睡眼朦胧地搂过女儿,低头用嘴唇试了试女儿额头的温度。 “好了,宝贝已经不烧了。” “叭!” 魏景荇小朋友伸手拉了拉李秀秀的头发,然后扭动着小身子往她胸前拱动。 李秀秀把女儿从怀中拉了出来,“饿了吗?妈妈昨晚喝酒了,今天给你冲奶粉喝吧。”说完,她便挠着头发坐了起来,环视了一圈这个巴掌大的房间,才确定魏清不在这里。 李秀秀抿了抿干瘪的嘴唇,准备拿着房间的暖壶到一楼去打热水,等她抱着女儿等水凉时,魏景荇小朋友已经饿得直哼唧,上手去扯李秀秀的衣服了。 李秀秀抓着女儿的小手,防止她乱动掉地上去,但是女儿又太小,她根本不敢用力,只能顺着女儿的力道,被她带的左右摇摆。 “怎么了?在一楼就听到景荇在哭。” 魏清拎着午饭推门走了进来,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伸手去接李秀秀怀里大哭的女儿。 李秀秀扭了扭酸痛的胳膊,起身去看魏清买的午饭,“还能怎么样?饿了呗,早上你出门的时候给她喝奶粉了吗?” “喝过了。”魏清抱着女儿试了试水温,然后着手冲奶粉,“冲二百毫升的奶,搓瓶溶解。” 李秀秀挑了根鸡腿大口嚼着,有些含糊不清地回道:“她现在饭量大增,差不多要二百四十毫升了,你喂得太少了,而且她可以适当的吃点融了蛋黄的米汤。” 魏清听着李秀秀的话,在奶瓶中多加了勺奶粉,然后往其中倒入热水。 魏景荇小朋友一接触到奶瓶便双手抓着,大口到吮吸了起来,一副饿坏了的模样。 “小清哥,你上午去哪了啊?怎么不休息啊?” 魏清帮着女儿扶奶瓶,身体下意识地摇晃着,“回学校开班会了。” 李秀秀扔掉手中的鸡骨头,走上前趴在魏清的背上,“怎么放假还要开班会啊,一会带我去你们学校转转呗。” 魏清说:“不再休息会了吗?其实明天也可以的,而且景荇的病还不稳定,不知道会不会再烧起来。” 李秀秀垂眸看着女儿大快朵颐的模样,终究还是没再央求着出去,两个人就窝在宾馆里看着魏清借来的一本爱情小说。 “所以,他们两个最后在一起了吗?” 魏清看了一眼李秀秀,将书合了上来,“你觉得呢?” 李秀秀侧躺了下来,她双臂撑了一个下午,现下都感觉有些酸麻,“好开放的结局啊,不过男主真的是一个很别扭的人啊,喜欢女主又不直说,要是放在言情小说里,大概是强取豪夺的戏码。” 魏清问道:“怎么算强取豪夺的戏码?” “我觉得男主是喜欢女主的,但是故事的结局虽然两个人还很相爱,但是女主心灰意冷地离开了男主的身边,这样也好。强取豪夺的戏码就是,不管女主还爱不爱男主,男主都要将她留在身边,让女主这辈子只能看到他一个人,两个人互相折磨到白头。” 李秀秀说完自己突然笑了一下,“不过啊,这也就是小说的剧情,如果现实中遇到这种人还是赶紧跑吧,这可是非法拘禁啊,要找公安叔叔的。” 魏清默不作声地拢过李秀秀的卷发,然后吻了吻她的额头,“饿了吗?” 李秀秀看了一眼时间,“才几点啊就饿,我中午吃得有些撑,你饿了?” 魏清提议道:“你想去吃我们学校的食堂吗?” 李秀秀双眸一亮,接着面上又犯了难,“好啊,不过女儿怎么办?要不带着一起去吧,把她包严实一点,我可不敢再把她一个人留在宾馆了,万一再烧起来,会烧成个小傻子的。” 魏清点了点头,“不会把她扔下的,我拿小褥子给她裹一下,而且一直待在屋子里也不是个办法,应该带她出去透透气的。” 李秀秀兴致冲冲地把女儿抱了起来,温声细语地将她哄醒,“宝贝女儿,醒醒啦,跟妈妈一起去爸爸的学校看一看,好不好?等我们长大后,也要像爸爸一样考个好大学。” 魏景荇小朋友像一只小猫一般,伸出两只小拳头揉了揉自己的脸,嘴里发出一阵细微的哼唧声。 李秀秀忍不住往女儿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接过魏清递过来的褥子,将女儿包了起来,“我们准备出发啦。” 魏清伸手将女儿抱了过来,并把李秀秀的手提包递给她,“去穿个外套,夜里风凉。” “知道了。” 两人吃过晚饭后便顺着医学院外围的马路走着,这个时候天色不算晚,医学院外的路边有不少年轻人像他们这般散步,路灯稀疏又昏黄,夜风一吹平添几分宁静也多添一分寒冷。 李秀秀裹了裹身上的风衣,抑制住微微打颤的牙齿,“昨晚怎么没觉得这么冷啊。” “还说呢。”魏清埋怨地看了一眼李秀秀,“你还记得你昨晚都做了些什么吗?” 李秀秀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接着她谄笑着上前挽住魏清的胳膊,顺便从他身上汲取一点温暖,“你别一脸我像是调戏了良家妇男的样子,我觉得我酒品还是可以的,我又没吐屋里。” 魏清见状伸手将李秀秀揽进了怀中,“你忘记你在宾馆门口和我同学拜把子的事情了?” 李秀秀停下脚步,一本正经地看着魏清,“拜把子?我和你同学?因为什么事情啊,你可别诓骗我,我觉得我不是那种人。” 魏清笑着说:“不是就不是吧,谁会把一个酒鬼的话当真?” 李秀秀见状,慌忙问道:“那我岂不是很丢你的脸?你同学会不会觉得你对象是个很随便的人?” 魏清握着李秀秀的手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没关系的,秀秀,我不在乎他们怎么看。” “抓小偷!她身上有情报!抓住她!” 几个男学生蜂拥而上将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压倒在地,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人扭了起来,周围不少散步的学生围了上去,场面一度混乱。 魏清将女儿交给了李秀秀,随即将她拦在了身后,“我们换条路走吧。” “等等,魏清你不觉得那个人有些眼熟吗?”李秀秀抱着女儿往前走了几步,仔细地辨认了一番,随即她扭头看向魏清,“被制服的那人好像是聂丽。” 魏清蹙眉。 “来人啊,赶快把公安找来,这人好像是间谍!” 间谍的话一出,周围的学生纷纷后退了三步远,窃窃私语地议论着这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女人扭动着身体去吃掉落在一旁的馒头,她也不嫌弃那个馒头上沾满了砂砾和泥土,只是一个劲地吞咽。 几个公安很快骑着自行车赶了过来,他们手脚麻利地疏散开学生,像拎小鸡仔一般将那个女人拎了起来,随后便准备带那几个学生回去录笔录,毕竟间谍这个事□□态比较严重。 “等等,公安同志,我好像认识这个人,能让我仔细看一看吗?” 陈冲上下打量了一眼说话的女人,只见是个十分年轻的人,蓬乱得头发随意地扎了一下,肌肤白皙到即便是在昏暗的路灯下也夺目出众。 陈冲觉得面前的女人漂亮的不成样子,不像这个年纪青涩的女学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隐隐约约的妩媚与成熟,像是一只从内到外熟透的果子。 “你认识这个人?这个人有可能是间谍,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你的身份也会很可疑。” 李秀秀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个女人身上,听到陈冲的话也只是随口说道:“我只是说好像,没说我一定认识啊。公安同志,你就近距离让我看一眼吧。” 李秀秀说完后才把目光放在了陈冲的身上,接着她从挎包里取出了自己的名片,“事情是这样的,我是广州永安制衣厂的车间主任,四五个月前我们那边走失了一个女工,曾经在广州那边报过案,但是一直没有下落。我是觉得这个女人像是我们车间的女工,让我近距离辨认一番也没什么吧。” 陈冲伸手接过李秀秀的名片,然后放在了上衣的口袋里,接着他朝着同事点了点头,随后便让李秀秀上前辨认。 李秀秀道了声谢,将怀中的女儿交给魏清后走到了那个女人面前,她伸手撩起女人脏乱的头发,接着低声惊呼了一番,“聂丽,真的是你?你怎么来得北京啊?!”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李秀秀在公安局内一遍又一遍地打着虞钱的电话,那头依旧无人接听,她焦急地在大厅转了片刻,随后怒气冲冲地坐在魏清身边,抬着下巴去看墙上的挂钟,预备五分钟后再给虞钱打一遍电话。 魏清给女儿松了松身上的小褥子,安抚道:“你先别着急,他或许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李秀秀看了一眼值班的公安,跟虞钱保留了几分面子,只是低声同魏清说:“他要是在哪个女人的床上没下来,他就完蛋了。” 魏清无奈地笑了笑,他伸手别了别李秀秀耳边凌乱的头发,“谁都无法预料到我们会在北京遇到聂丽。” 李秀秀烫得是时下最流行的卷发,这个头发放在几十年后叫做蛋糕卷,虽然比不得水波卷显得人温婉大方,但是配上她这个脸显得极其的明艳,即便是任何卷发打理不好都会显得像一头乱草。 李秀秀这段时间将自己养得还不错,虽然生完女儿后虽然有一段不太愉快的时光,但总归都调节过来了,现下的她同在山岗村时不仅胖了一点,而且皮肤更加的白皙细腻,眼睛大而明亮,双唇也是泛着健康的红润,所以头发如乱草般垂下时多少也有些凌乱美。 李秀秀看了魏清一眼,随后握着自己的手又等了片刻,然后走到电话机给虞钱打电话。 “喂,谁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李秀秀攥了攥拳头,忍着快要爆发地脾气说:“你在家拆房子呢?怎么这么吵?” “秀秀啊,你不是在北京吗?我叫了几个朋友来家里喝酒,怎么?你想我了?” 李秀秀说:“你未来几天有其他的事情吗?” “你说。” “你开车来趟北京吧,带着聂丽的身份证。”李秀秀往公安局的审讯室看了一眼,“我在北京见到聂丽了,她被当做间谍抓起来了,所以现下需要她的身份证,北京这边的公安也给广州那边打过电话,也确认过信息了” 虞钱不耐烦地打断了李秀秀的话,“你还管她做什么?她当初不是寻死觅活的吗?就让她去死就好了,高利贷都敢借,她还有什么不敢的?你救她回来做什么,别再散发你那无用的慈悲心了。” 李秀秀咬了咬嘴上的死皮,面色犯愁地说:“虞钱你来不来?你来了,我回去立刻和你去跟那港商签合同,不就是给别人打工嘛,给谁打工不是打?” “去!不过我不开车去,我坐火车去,买最近的火车票,开车去能给我把车给干废了。” 李秀秀干净利索地扣了电话,并朝值班公安道谢,她如释重负地坐回魏清身边,双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你说我是不是在散发无用的慈悲心啊?”李秀秀神情低落地说,“其实我希望的是聂丽能够改好,她本心并不坏,也确实有难处,然后她再去帮助其他有需要的人,为什么非要那么冷漠啊?去帮助需要的人不好吗?” 魏清闻声叹了一口气,接着他从口袋里摸了一个物件出来,握着在掌心举到了李秀秀的面前。 李秀秀笑着点了点魏清的手指,“神神秘秘的,这是什么啊?” “是个老物件,在旧物市场淘到的,那个年轻人急需要用钱,就像把自家祖传的东西卖掉,我想着你会喜欢,因为你说过。”说完,魏清便将自己的手心展开,里面躺着一只嵌着一颗祖母绿的银指环。 李秀秀面带惊讶地将戒指拿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戴到了自己的手上,尺寸与她的无名指刚好相合,虽然款式比较的复古,但是好歹这是魏清送她的第一枚戒指,喜悦是难以掩饰的,“有谁会在公安局送戒指啊。” “开心吗?” 李秀秀笑着点了点头。 “开心就可以了,我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上有着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没有人能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所以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不要在乎别人是怎么评价的。”魏清看了一眼怀中熟睡的女儿,伸手贴了贴她的额头,见她体温正常才继续说,“你觉得这件事应该是怎么样的,你就怎么样去做,过多的去关注别人的感受,你会变得不快乐,我们做不到让所有人满意,只能做到让自己满意。” 李秀秀默不作声地低头摸着自己手上的戒指。 “秀秀,别让自己后悔。我希望很多年以后,我们再提起聂丽的时候,你是因为现在救了她而感到骄傲和自豪,而不是因为没有救她而觉得遗憾和后悔。” 李秀秀吸了吸鼻子,“你说你是不是在学校里没好好学习,整天只在想这些东西?” 魏清拍了拍李秀秀的手,又握在手中细细地摩擦了片刻,“因为我跟你一样的想法啊,小的时候我经常因为想不开一些事情而困惑,希望能有人给我答疑解难,后来我自己就想明白了,所以现在才能开导了你。” 李秀秀感激般地看着魏清,忍不住感慨道这么好的男人真是提着灯笼都找不到,居然就这么让她阴差阳错地捡到了,缘分真是个妙不可言的东西。 陈冲从审讯室里走了出来,“李秀秀!” 李秀秀急忙站了起来,“我在,她有跟你说自己叫什么吗?她要不要见我?” “我们暂时没有排除她的间谍嫌疑,她也承认了自己所参加过间谍培训组织,至于具体的情况,我们需要等广州那边的同事给回复。”陈冲说,“你们先回去吧,她现在还不想见你。” 李秀秀不解地皱起了眉毛,“她有没有说自己怎么来的北京?当初她是在广州的医院失踪的,而且她还欠了高利贷,我们都很担心她。” “高利贷?这是违法的!”陈冲义正言辞地说,“她对于自己参加间谍组织的事实供认不讳,过几日我们会将她移交给检察院的。” 李秀秀震惊地看着陈冲,这个年代的间谍罪可是要判处死刑的,她上前几步跟陈冲确认道:“有没有可能是搞错了呢?她就是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姑娘,她怎么会懂什么是间谍,有没有可能是被胁迫的呢?如果她说出间谍组织的窝点,有没有减刑的可能?” 陈冲摇了摇头,“给她定什么罪,是否减刑,那都是法院的事情,我们人民公安不管这些。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先回去等消息吧。” 李秀秀失落地低下了头。 魏清走到李秀秀身边,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秀秀,聂丽也是个成年人了,是非对错她都分得清,既然她做错了,走错了路,那就是她的问题,不关别人的事情。” 陈冲面色一紧,随即问道:“你们二位是什么关系?” 值班的公安闻声顿时乐了,他放下手中的报纸,朝陈冲说:“你啊,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在这看人家小夫妻许久了,人家关系好着呢,撬墙角的行为可是为人所不齿。” 魏清闻声面色不善地把李秀秀往怀中揽了一下,声音也沉了下来,“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去等消息了,聂丽的身份证估计在两三日后送来。”说完,他便揽着李秀秀走出了公安局。 陈冲瞪了一眼值班公安便回了审讯室,“你多什么嘴?” 值班公安闻声无奈地耸了耸肩,“陈冲,就你这脾气活该找不到对象。” 李秀秀直到走出公安局才明白过来其中的门道,随即十分尴尬地笑了笑,她揉了揉鼻子,“谁会对个孩子她妈感兴趣啊,也就是孩子她爸,等过几年孩子她爸都够呛感兴趣了。” 魏清一本正经地说:“那也不能否认你是十九岁的年纪。” 李秀秀双手捧着脸,歪着头笑着说:“好吧,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 魏清无奈地看了一眼李秀秀,“孩她娘,快走几步吧,要不孩子一会要饿哭了。” 李秀秀往襁褓里看了一眼,只见魏景荇小朋友已经醒了,正瞪着一双大眼睛四处看着,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魏景荇小朋友的眼睛是跟魏清很像的,随着时间的增长,魏景荇小朋友越发地长开之后那双大眼睛又像极了李秀秀。 “女儿的眼睛越来越不像你了。” 魏清说:“像你好,又大又好看。” 李秀秀摇了摇头,“不,我觉得还是像你的好看,桃花眼啊,看谁都很深情啊,多勾人啊。” 魏清神情一愣,他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李秀秀,“深情?勾人?” “是啊是啊。”李秀秀兴奋地点了点头,她凑上前用拇指搓了搓魏清左眼的眼角处,“而且你这里有颗很小的泪痣,真的好漂亮啊,或许你自己都没有发现,我还是在你睡觉的时候发现的。” 魏清现在能从李秀秀的眼中看到什么? 十月一的北京夜晚是寂静的,风是微凉的。 但是,她眼中的爱意却是磅礴炽热的。 “好看吗?” 李秀秀点了点头,她张开双臂拥抱住魏清,并抬头看着他,“这么好看又温柔的男人,居然是我的哎,而且我还跟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这比任何爱情剧都要甜好吗?而且漂亮男人还善解人意,除了让人精疲力尽的女儿,生活中连点鸡毛蒜皮都少见,简直跟做梦一样。” 魏清低头握了握女儿挣扎出来的小手,“你觉得生活中的鸡毛蒜皮应该是什么样的?” 李秀秀低头青了亲女儿的小手,“再多的琐事都是因为缺乏沟通啊,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平时话比较多,只要你愿意跟我说说话,我觉得生活中不会有太多的矛盾的。” 魏清笑着低头吻了吻李秀秀的双唇,“所以,我希望你大胆地去做,即便是做错了无所谓,我永远是你的靠山。” 李秀秀笑着回吻了一下,“你希望我自己做老板还是给港商打工?” “啊?!怎么会有人在大街上做这么伤风败俗的事情啊。” “真的哎,好害羞啊。” 李秀秀看着两个女学生捂着眼睛快步跑远了,忍不住抱怨了几句,“真的是很讨厌啊,打扰了我的好心情。” 魏清捏着李秀秀的下巴转了过来,“看我,不要去管她们,你真的太容易被外界影响了。” “因为我所认知的那个世界从来不会有人在意这些,在大街上接个吻怎么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是贴一下嘴唇,又不是什么法式热吻。”李秀秀不满地说道,“而且看到了就看到了嘛,干嘛还要说出来给别人添堵?这么喜欢找存在感吗?讨厌!” “因为你生活的年代太过于繁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世界,根本无暇去关注其他人,或许即便是看到了他们也不会说什么。”魏清说,“但是这边是不一样的,你还没有体会到吗?这边有你所向往期盼的,世界的热情。坏人多,好人也多,中立的很少,就像在山岗村的时候,即便有人会说闲话,但是只要一家有困难,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会来帮忙的。” 李秀秀回忆了一番,点了点头,认同道:“好像是这个样子的。” 魏景荇小朋友一阵嘹亮的哭声打断了父母对人生的探究,她对于人生道路的见解只有吃喝拉撒玩闹,甚至连金钱都不重要,现下她饿了,就会对世界产生意见,只会觉得为什么没人来给她喂奶喝。 “孩子她妈,回去吧,孩子要饿坏了。” “孩子她爸,走吧。” 虞钱是在三日后赶到的,一路风尘仆仆地从火车上下来,戴着一副时髦的墨镜,一副拽得要上天的模样,李秀秀和魏清已经在站台上等着他了。 虞钱拎着一只皮箱,下车后先是扫了扫裤子上的尘土,随后抱怨道:“这车上可真挤啊,到处都是行李,吵吵闹闹的,要不是你催我来,我一定买张卧票,一路躺着过来。” “废话真多,请你去国营饭店吃涮羊肉怎么样?”李秀秀朝着虞钱伸出了手,“聂丽的身份证带来了吗?没带来的话,你这趟真是白来的。” 虞钱取下了自己的脸上的墨镜,从口袋中摸出身份证拍在了李秀秀的手上,“行,你为聂丽的身份证,我为我的合同,我们两个真是好利友。” “好利友,好朋友啊。”李秀秀将聂丽的身份证放在口袋里,“你这人真是冷酷又无情啊,怎么说你们也是那种关系啊,让你帮点忙怎么这么多抱怨?” “嘶,我之前还觉得你不迂腐,现在你简直迂腐透顶了。”虞钱说,“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她又没亏什么,我也没赚什么?而且即便是之前那种关系又怎么样,那也是之前的事情了,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好吗?” “让你帮个忙就是迂腐?又不是让你娶她,非要对她负责,少点抱怨吧,我看你脑瓜子有问题吧!”李秀秀震惊地看着虞钱,接着又十分了然地说:“我看你是自己特别在意这种事情吧,所以才会反应这么大,因为你觉得双方都没损失什么,但是在大部分人眼里都是女生吃亏,所以才这样不住地控诉别人,提醒自己吧,小男生心思。” 虞钱难得涨红了脸,他厉声辩驳道:“你放屁!不是说要吃涮羊肉吗?快点的!” “那也得等把事情办完啊。”李秀秀得意洋洋地挽住魏清的手臂,“如果现在让你去见聂丽,你敢不敢啊?”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虞钱脖子一梗,粗声道:“去,有什么不敢去的。” 今日,聂丽终于松口肯见李秀秀了,而且北京这边的公安也同广州那边核对过了情况,所以暂时认定聂丽是误入了间谍组织。 聂丽在拘留室里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洗漱,原本烫得卷发乱七八糟地扎着,像是顶了一头蓬乱的草,她默不作声地低着头扣着手上的死皮。 李秀秀让魏清抱着女儿在外面晒太阳,自己拎着买来的肉包子跟虞钱走进了拘留室。 “阿丽,这些时候你过得怎么样啊?” 李秀秀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到审讯室内,她将盛肉包子的纸袋放在桌子上,动作轻缓地推到聂丽的面前,生怕自己的大幅度动作惊扰了聂丽。 聂丽抬头看了一眼李秀秀,然后立刻垂下了双眸,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害怕。 李秀秀见状,柔声继续问道:“虽然不知道你这些时候经历了什么,但是现在都没事了,你的行李都在店里呢,我都很小心地帮你收着,这次我带来了你的身份证,你想回家或者是继续回店里打工,这都是可以的,看你自己的意愿。” 聂丽将手伸向了散发着香气的肉包子,她的手指将纸袋扣得细微作响,“这个包子是买给我的吗?我可以吃吗?” 李秀秀温柔地一笑,“当然,担惊受怕和挨饿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 聂丽迅速抓过纸袋,也不顾肉包子的温度,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李秀秀试探地伸出手拍了拍聂丽的肩膀,“慢点吃,不够的话,我再去买。” 聂丽大口嚼着肉包子,片刻后呜咽出了声,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这几个月的遭遇。 李秀秀只能通过聂丽含糊不清的哭腔,大体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了一番,原来聂丽进入医院的第二天一早就被光头他们给绑走了,随后便交给了人贩子,聂丽几经转手终于逃了出来,在北京遇到了一个让她送信的人,并答应她事成之后给她一定的报酬。 聂丽想回家,但是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肚子都饿了许多天,每个夜晚都是在桥洞和废弃的房屋里过夜,还险些被流浪汉给欺负了去。 “没事了,都过去了,现在已经安全了。”李秀秀说,“让你送信的那个人,你跟公安说过吗?他的外貌特征之类的。” 虞钱在一旁听了半天,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真不明白,你跟她废那么多口舌做什么!” 李秀秀没好气地说:“你闭嘴!不愿意在这里待着,你就出去!” 接着,李秀秀温声对聂丽说:“你吃你的,别害怕,没人会再伤害你的。” 聂丽如同一只惊慌的小鹿,她抬眸惊恐地看了一眼虞钱,然后立刻垂下了双眸。 “阿丽,你吃完之后,把你对那个人的大体印象跟公安说一下,然后你愿意去哪里都可以。”说完,李秀秀取了几张大团结,又把聂丽的身份证压在上面,随后把这两样东西一起推给了她。 李秀秀见聂丽看了一眼手边的东西,然后起身准备同虞钱离开这里。 聂丽突然出声道:“秀姐,我我还能继续到店里去打工吗?我什么都能做的,只要你别嫌弃我。” “欢迎你。”李秀秀说,“不过在那之前你先回家看看吧,把心情整理好再来,如果你愿意,店里就是你的第二个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虞钱跟在李秀秀身后絮絮叨叨地说:“李秀秀,我觉得你跟我是同一种人,做什么事情都是带有目的的,比如你明面上是帮永安制衣厂,实际上就是想要赚钱,你做事从来都是要一举两得的,但是我看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聂丽。” 李秀秀扬了扬下巴,神情自傲地说:“达则兼济天下,不行吗?等我以后赚了大钱,我还想回山岗村把那里的路都修一修呢,要致富先修路,我们村里都是土路,难走的很,阴天下雨就是一锅泥浆,我还想成立基金组织,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虞钱无奈地摇了摇头,并不是很能理解李秀秀的这种想法,在他的思维里,把赚来的钱拿去做慈善就是傻子,“行,你思想觉悟高。” 三人在国营饭店吃了一顿涮羊肉,李秀秀身为一个北方人,特意点了一份猪肉白菜的水饺给虞钱这个南方人,结果一顿饭下来,花得大团结还是小事,肉票倒是出去了不少。 李秀秀顿时感觉一阵肉疼。 虞钱上火车之前,特意问道:“你这次不跟我一起广州吗?” “我在休假哎,十一七天乐懂不懂?我们八号见。”说完,李秀秀便十分友善地一笑,接着把虞钱的行李扔到了火车上。 虞钱翻了个白眼,他看了一眼腕表,“我跟杨泰约八号上午十点,你直接来店里,千万别迟到。” “知道了,罗里吧嗦的,快走吧。” 李秀秀不等虞钱上火车,直接挽着魏清的手臂离开了站台,自动忽略了虞钱骂她没良心。 其实送走虞钱之后,李秀秀也发觉自己的假期没几天了,她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魏清,“要不剩下的这几天,我们不出门了吧,到图书馆去借几本书在宾馆里窝着看书好了,出去玩也好累的,而且女儿越来越沉了,抱一会就累得胳膊疼。” 魏清看穿了李秀秀的小心思,随后点了点头说:“好,我把宾馆里的那本书还了,然后我们再去借几本。” 医学院的图书馆落地四层,据说是在民国时期由爱国人士捐赠落成,不仅有独立的自习室,而且走廊上都是自习桌,阅览室里的桌子也被当成了自习桌使用。 李秀秀踏进这座图书馆,除了静便再无其他的感受了,惹得她也忍不住放缓了脚步和呼吸。 魏清把学生证和书一同递给管理老师,扭头问道:“你想看什么书?” 李秀秀轻声试探地问道:“你们这边书全吗?” 管理老师将书里的借记卡递给了魏清,“同学,书里的借记卡上也要写时间和名字。” 魏清边写边说:“还算齐全吧,我借专业书比较多,一会过去转转看看吧。” 李秀秀抱紧了怀中的女儿,笑着看向管理老师,“老师,您好,请问文学类书籍在第几借阅室啊?” “在第三借阅室就在隔壁。” 管理老师接过魏清递来的借阅卡然后夹进了扉页处,做了一个简单的登记之后又把学生卡还给了魏清。 李秀秀伸手拉了拉魏清的袖子,朝他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人十分有默契地往第三阅览室走去。 李秀秀来到图书馆的走廊上,忍不住出声调侃魏清,“你不是专业书借的多吗?我记得你刚才还的那本是个文学小说啊,知识的涉猎面很广泛嘛,魏清同学。” 魏清伸手接过熟睡的女儿,用脸颊贴了贴她的额头,用摸进褥子中试了试她的尿垫,“你不觉得书里的女主角跟你很像吗?” 李秀秀惊讶地看向魏清,因为《魏向南传》她现在多少对一些小说有抵触,听到魏清这么说,身上几乎起了一层白毛汗,她讪讪地笑了笑说:“怎么会呢,我一点都不觉得。我这个人其实好吃懒做的很,而且没什么耐心,怎么跟书中温柔大方又知性的女主相比呢。” 魏清笑着说:“其实我也是偶然发现的。” 李秀秀想快速结束这个话题,一路小跑着便蹿到了书架旁,神情认真地挑选了起来,最终挑了两本看过电影没看过原著的外国文学。 “这两本好吗?我之前看过电影,想看看原著是怎么写的。” 魏清只是扫了一眼书名便将自己的学生证递给了李秀秀,每个借阅室都有单独负责的管理老师,所以李秀秀不用特意地去跑到上一个借阅室去登记。 李秀秀看了一眼魏清的学生证,这个时代的学生证也是手写的,并不像几十年后的那种磁条卡,上面只写了姓名性别学院和学号,还粘了一张一寸照片。 魏清是不喜欢笑的,连学生证上的一寸照片也是面无表情的,照片的失真导致他的神情显得冰冷又麻木。 李秀秀对着这张照片看了又看,然后又看了一眼魏清,明明面前的人才是她最熟悉的模样,但是照片上样子却更为的亲切,看多了这张失真的照片,魏清本人却让她觉得有些模糊朦胧。 “怎么了?” 李秀秀笑着说:“你以后照相能不能笑一笑啊?你看看你这张照片照的,失真后都觉得不像你了。”说完,她便拿着书和学生证去管理老师那里登记去了,并且贴心地在书中的借记卡上写好的魏清的名字。 两本外国文学看完,李秀秀的假期也都只剩了一个尾巴。 李秀秀摸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看着魏清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行李,突然笑了起来,“难道不应该我自己来收拾行李吗?” 魏清头也不抬地忙着收拾,“我怕你落下东西。” “其实东西落下了,到那边可以买新的。”李秀秀面色忧愁地托着脸,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魏清,“只不过啊,倒是有个落下的东西,也不算是落下,只是带不走,而且到那边也没法买新的,怎么办啊?” 李秀秀等了一会,见魏清不说话,便将床上的女儿抱起来玩,魏景荇小朋友来到北京后除了当晚的高热,一直都是健康能吃的模样,而且还越发地爱笑,脸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两个梨涡,她跟魏清都没有梨涡这种东西,也不知道她遗传了谁的。 “怎么办,现在离放寒假还有三个多月呢,景荇一天一个样子,到过年的时候,爸爸就不认得景荇了。” 魏清将李秀秀的行李整理好后放在一旁,随后便默不作声地看着她跟女儿玩耍。 “这样吧,趁着还有点时间,我们去照个全家福吧。”李秀秀看了一眼魏清,随后抓了抓女儿的小手,“好不好啊?宝贝女儿,这样照片洗出来之后就由爸爸拿着,等妈妈有空了,再带你来找爸爸,你说好不好?” 李秀秀掐着声音代替女儿说了句好,随后她抬头看向魏清,“走吧,我们去照张全家福吧,好不好?” 魏清牵起李秀秀的手,长久地没有说话。 李秀秀等了他好一会,等到不耐烦之后才伸手掐了掐魏清的手心,“又当哑巴,说话。” “如果当初考得是广州的大学就好了。” 第50章 第五十章 李秀秀无奈地笑了笑,她伸手捏着魏清的下巴晃了晃,“哪里有那么多如果啊,你在北京好好待着吧,之前不是觉得自己没用吗?等学业有成能赚钱了,不就有用了吗?” 魏清就着李秀秀的动作,默不作声地蹭了蹭她的手心。 李秀秀嫌弃地收回手,并甩了甩有些刺痛的手,“你今天怎么没刮胡子啊,扎死人了。” 李秀秀已经很久不干农活了,再加上她天天涂一些雪花膏,手上的老茧早就软化了不少,双手也不像之前那么粗糙,被魏清泛青的下巴一扎,多少觉得有些不适应。 魏清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忘记了。” 李秀秀从魏清的挎包里翻出剃须刀递给他,“去刮一下,照相嘛,形象自然要好一点啊。” 李秀秀坐中午十二点的火车南下回广州,魏景荇小朋友似乎感知到了这一次的离别,躲在李秀秀的怀中拉着魏清的外套,而且为了防止小手被掰下来,细白的小手指扣在纽扣洞里,死死地抓着不放。 李秀秀没辙,哄了半天也不见女儿放开手,索性让魏清脱了外套。 魏景荇小朋友见状,立刻松了手,哇哇大哭了起来,张着小手让魏清抱。 “爸爸要念书,没法带着你的。”李秀秀无奈地拍了拍女儿的脊背,随即求助般地看向魏清,“要不你再抱她一会?” 魏清看着鼻涕眼泪糊一脸的女儿,拿着帕子仔细地给她擦了脸,然后把行李递给了李秀秀,催促道:“不抱了,你快上车吧,明天晚上我再跟你打电话。” 李秀秀看着魏清,拿着女儿的小手碰了碰他的脸颊,“来,景荇跟爸爸说再见。” 魏清恋恋不舍地握了握女儿的小手,然后塞进了褥子里,拿出了父亲的威严,“景荇,别哭了,都多大的孩子了。” 李秀秀看着魏清笨拙的样子,先是愣了一下顿时忍俊不禁,“我们景荇不过才是个六个月多点的乖乖女呢,亲亲爸爸,我们要走了,下次再见就是过年了。” 魏景荇小朋友被李秀秀塞到了魏清的怀中,顿时安静了下来,也不再苦恼了,小身子也只是一抽一抽的。 李秀秀知道女儿跟魏清更亲一些,因为在女儿出生到魏清上大学的这段时间,李秀秀整日里在店里忙着,女儿就一直在魏清的怀中哭着吵闹着,喝着麦乳精,父亲的分量不知不觉地就超过了母亲。 魏清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然后便将她还给了李秀秀,“我先走,省得她这么闹腾。”说完,他看了李秀秀一眼,伸手拨了一下她的头发,然后转身往站台外走去。 李秀秀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魏清,她明明还有话要说,怎么魏清这人就只顾着女儿不顾她了呢?前几天还说她不过十九岁,今天就把她当孩子妈。 李秀秀无奈地抱着女儿上了火车,她来往买的都是卧铺,而且又是下铺的位置,这样她带着女儿比较方便。 一声尖锐的汽鸣声响起,前往广州的火车准备发动。 李秀秀抱着哼唧的女儿往外看,她这时才在站台上看到了魏清的身影,最终也只是神情无奈地挥了挥手,终究是她一个人扛下了所有,一个二十七岁的成年女人,不仅要看顾着六个月大的女儿,还要照顾二十一岁小丈夫的心情。 李秀秀忍不住调侃道:“宝贝女儿,爸爸回去哭鼻子怎么办啊?你看他还是舍不得你啊,就算是舍不得你,连亲都不亲一下。哼哼,小时候又香又软的时候不亲,等你长大了,妈妈就不让他亲你了。”说完,她便抱着女儿亲了几下,默不作声地埋在女儿的小褥子里待了片刻。 第二天一早,李秀秀一手提着一个军绿色帆布包,另一只手抱着女儿准时出现在了店里,她将帆布包扔在前台下的角落里,然后翻看起这七日的流水。 冯晶打扫完店里的卫生,然后便笑着凑了过来,先是跟魏景荇小朋友玩了片刻,随后才艳羡地问道:“秀姐,北京好玩吗?” “在当下的季节还是广州好玩,北京太冷了。”李秀秀拉开帆布包的一个小角,从里面拖了两只烤鸭出来,“我给你们带了些特产,北京烤鸭,不过不是原汁原味的,真空包装,不容易坏。” 冯晶喜滋滋地接了过来,“谢谢秀姐,我们中午的午饭可有着落了。”说完,她便伸手拍了拍李秀秀的肚子。 李秀秀眨了眨眼睛,一脸疑惑地看向冯晶,“怎么了?” 冯晶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问道:“有没有好事将近?” 李秀秀震惊地看着冯晶,然后将她色眯眯的手打了下去,有些无奈地说:“冯晶,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吧,省得你整天关注些有的没的。” 冯晶嘟了嘟嘴,“怎么了嘛,小景荇是个女仔,你总要给你家男人生个男仔吧,要不家里的香火可就要断了啊。” “没事,我努努力,争取让我女儿找个入赘女婿。”李秀秀笑了笑,然后她点了点一处流水明细,“这处不对,明细跟总额对不上。” 冯晶探头看了一眼,舔了舔嘴唇说:“小虞总带女朋友来挑衣服,我就记了个数,也没要钱。” “多少钱?”李秀秀拿铅笔让冯晶记了个数,“店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店,他女朋友不想掏钱,他自己得自觉掏钱。” 冯晶边写边说:“秀姐,你真的不打算再生一个吗?” 嘿,这个话题过不去了是吧? “等我给你介绍个对象,你想生几个生几个。”李秀秀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怕今天不给冯晶个答案,她会追着自己问一天,“景荇还小,要生老二也得过几年再生,说实话,照顾她已经很累了,再来一个的话,我估计就疯了。” 冯晶说:“我同街那个姑娘,和你一样大,跟她男人结婚五年了,生了五个女儿,现在又怀了,就是想要个男孩,怕五个女儿长大后,娘家没人,受婆家欺负。” 李秀秀听得一阵咂舌,她突然想起何云来,这些时间太忙,都忘记问魏清老家的事情了,也不知道何云生了个男孩还是女孩。 虞钱拿了公文包走了进来,他拍了拍自己的皮包,“姑娘们,今天放假,但是给你们算上工,你们可以出去玩了。” 冯晶笑道:“小虞总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我对你们什么时候小气过?”虞钱笑着说,“行了,趁着天气好,出去逛街也好,约会也好,总之我要在店里谈生意。” 冯晶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神情,故作惆怅地说:“我以为小虞总真的打发慈悲呢,原来是我们沾了生意的光,走了走了。”说完,她将其中一只北京烤鸭分给陈小樱,然后拎着包离开了店。 陈小樱也在跟两人道别后拎着自己的包走了出去。 虞钱凑近李秀秀跟着低头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账本,“看什么呢?这么敬业啊,刚回来就看账本,给我抱抱女儿?” 李秀秀看了一眼虞钱,“你先把这个空缺填上,我再给你抱女儿。” 虞钱低头看了一眼,随即愤愤地说:“我一个老板还不能从自己店里拿衣服了吗?这点小钱都要我填?” “可以不填,把属于我的那四份给我就行了,我再才从其中跟你平摊他们的工资。”说完,李秀秀便将玩着挎包带的女儿抱给了虞钱。 “你这是铁了心要跟我分道扬镳,这都分得那么清楚。”虞钱将小景荇接过来抱在怀中晃了晃,“你妈妈真坏,来跟干爹过吧,干爹给你买公主裙、洋娃娃,带你住大房子。” 李秀秀对完最后一天的账本,预备将女儿抢过来,“想要自己生去,干嘛打我女儿的主意?” 虞钱一扭身,抱着小景荇躲开李秀秀的手,他仔细地端详了一番两个人,“我发现你和景荇一点都不像,还是像她爹多一点,小姑娘像你多好啊,眼睛大大的,多漂亮。” 李秀秀问道:“你的意思是她爹不漂亮,随她爹不好?” 虞钱摇了摇头,双手抄着小景荇的腋下,轻抛着她玩,惹得她开心地笑了起来,“我的意思是女孩像她妈妈更好看一些,你看你小脸小鼻子小嘴的,女孩就应该小巧玲珑一些,你对象那看着就冷漠的长相,长在可可爱爱的小姑娘身上不好。” 李秀秀头一次听虞钱这么好声好气地说话,不禁觉得有些稀奇,但是一想过会要跟杨泰签合同,那股稀奇劲顿时就落了下去。 虞钱这是哄着她跟杨泰签合同呢。 十点钟,杨泰准时带着陈荷秀来到了虞树下,身后跟了一个穿着职业装的男秘书。 “虞生,好久不见,终于来到了这一天啊,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李秀秀抱起女儿放到了休息间内,出来之后顺便将早上带来的帆布包拎了出来。 杨泰笑着跟李秀秀点了点头,“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签合同吧。” “等一等。”李秀秀抬手制止了杨泰,“我有个情况需要说明一下。” 虞钱闻声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他伸手拽了拽李秀秀的衣服,低声道:“你不能搞临时袭击啊,都火烧眉毛的事情了,你怎么还扭扭捏捏的。” 杨泰面上笑容不变,“李女士,你请说。” “一兴外贸科技也想跟我们合作,他们会派遣管理层下来,以入股的方式同我们合作,新公司以子公司的名义挂在一兴名下,杨总也知道,我是不赞同你全权控股的。”李秀秀将帆布袋拎到了桌子上,拉开拉链后里面是一沓又一沓崭新的钱。 李秀秀的态度已经非常的明确,杨泰要想跟他们合作,只能投资,全权控股只能是在痴人说梦。 杨泰嗤笑了一声,“李女士可不要因为我年轻就欺骗我,既然一兴开出了这么好的条件,你们为什么还要跟我们合作啊,直接转投一兴不就好了?” 李秀秀也跟着杨泰一起笑,“我是个有诚意的人,一兴的人我是在北京认识的,如果你不信,可以打这个电话去问问,估计方案已经放到执行总裁的桌上了。”说完,她便把蒋静的名片放在桌上,伸手推给了杨泰。 杨泰见状便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他冷漠地抬眸去看李秀秀,“所以呢?” 李秀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杨总,我们是新秀,也是有一定的脾气的。你想全权控股,就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全广东的企业很多,华茂也算是我们的老东家了,我希望杨总收一收自己的傲气,三思而后行,内陆水很深,不是随便一个野鸭子都能扑腾得出水花的。而且我们是新秀,只要放出风去,估计杨总还排不上号呢。” 杨泰面色不善地看着李秀秀,“你想怎么办?” 李秀秀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陈荷秀,“我看来老朋友的面子上,我们三人合作,各持三分之一的股份,任何重大决策投票表决,或者杨总可以拒绝。” 杨泰问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去找别人合作?” 李秀秀扬了扬下颌,“我这人爱钱,港商钱多啊,再说我给荷秀一个面子,也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陈荷秀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李秀秀,眼神冰冷又陌生。 杨泰忍俊不禁,笑着说:“看来今天我的合同是白拟了,不如我们把合同签订的日期再向后拖一周。”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李秀秀和虞钱将杨泰送出门,随即李秀秀便将在休息室里哼唧的女儿抱了出来,她十几分钟前便听到小景荇醒了,只是碍于杨泰他们在,所以才一直没有去哄她。 虞钱跟在李秀秀身后追问道:“秀秀,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一兴的人?怎么不引荐一下啊,既然一兴肯跟我们合作,我们还和港商合作个什么玩意?” 李秀秀用看白痴地眼神看了一眼虞钱,“你是不是傻?大企业怎么会跟我们这种合作,撑死也是收购,而且他们还要承受极大的风险,才不会这么做呢。” 虞钱这时才反应了过来,“原来你是诓杨泰的,那张名片呢?我看不像是假的,还有那些钱,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钱啊?” “名片是捡的,我不认识一兴的人,钱是我凑得,我把五金店卖了,下面都是假的,糊弄杨泰的,我哪里有那么多钱啊。”李秀秀拍着女儿说,“所以公司一定要开起来啊,我答应阿狗和小水要给他们再找份好工作,开起公司来,他们就是我的司机和助理了。” 虞钱冷笑了一声,“你想的还挺久远,公司还没着没落的,司机和助理先给自己配上了。” “冯晶她们都给你,给你配三个女秘书。” 虞钱摇了摇头,“真不知道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说完,虞钱把目光又放到了桌上的名片,“我可以打一兴的电话吗?蒋静,应该是个女性吧。” 李秀秀蹙眉,一口否决了虞钱的想法。 “为什么?”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我们可是新秀啊,也是有脾气的,为什么不能给一兴打个电话?” 李秀秀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心想着虞钱可千万不要再给她添麻烦了,她也不想再跟一兴扯上任何的关系了,只要魏清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她贸然去联系一兴高层的任何人,都是在给魏清添堵,本身过年吃饭这件事情,就已经让李秀秀很为难了。 李秀秀随口胡诌道:“他们不做服装贸易,你问了也白问,不如留点精力和心思放在拟定公司章程上吧。” 临近年关,广东下了一场冻雨,三人的公司也正式在深圳落地。 李秀秀在搬去深圳前半个月的时间给魏清写了一份信,并寄了一些奢侈物的票子给他,进一步询问他寒假的打算,在结尾附带了新公司的地址,让魏清把信寄到深圳去。 李秀秀一边抱着小景荇,一边收拾着家里的行李,准备打包直接发车深圳,这间小院他们住了有一年的时间,在这里迎接了女儿的到来,现下要搬走了,心里还真是有一点点的不舍得。 魏景荇小朋友还有两个月满一岁,现下正是精力旺盛爱动的时候,不仅喜欢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而且还会扶着低矮的家具站几分钟,在尝试着迈出脚步后,总会磕得身上青青紫紫的。 李秀秀这几个月忙着新公司的事情,也无暇顾及女儿学走路的时间,只好买了个学步车,小朋友整日里玩得不亦乐乎,不过也有玩得人仰马翻的时候,导致额头上起了一个鸡蛋大的包。 李秀秀虽然心疼,但是也没办法,只好煮个鸡蛋来给她敷一下,最后那个鸡蛋再进到娘俩的胃里去。 小景荇站在学步车里,双眸含泪地看着李秀秀,因为头发长长的缘故,李秀秀给她扎了一个可爱的朝天辫,头绳上还带了一个可爱的塑料小樱桃。 李秀秀看着客厅里大包小包杂乱无章的行李,又看着女儿一副求安慰的模样,最终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一边,俯身将女儿抱了起来。 “景荇,疼不疼?” 小景荇抿着小嘴看着李秀秀,眼泪咕噜咕噜地往下掉。 “妈妈给你吹吹,乖啊。”说完,李秀秀便十分温柔地给女儿吹着额头上的包,最后再轻轻地吻了一下,“下次不能再走那么快了,而且只能在平地上走,学步车不能上楼梯,知道吗?” 小景荇裂开嘴大哭了起来,中间还断断续续地饱含着几个妈妈之类的音节。 李秀秀惊喜地看着小景荇,伸手擦干了她脸上的泪珠,“宝贝女儿,会叫妈妈了吗?不哭不哭了,再叫一声给妈妈听听,好吗?” 小景荇撅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李秀秀,“麻!” 李秀秀笑了起来,细心引导着说:“宝贝,妈妈在这里呢。跟妈妈一起说,爸爸,爸,爸。” 小景荇立刻噤了声,她转动着小脑袋在房间里寻找了起来,似乎在找魏清的身影。 “爸爸不在家呢,爸爸在读书呢。”李秀秀喜悦的心情被女儿的举动浇灭了一大半,“宝贝想爸爸了吗?” 小景荇扭过头,默不作声地看着李秀秀。 “啪!” 李秀秀摇了摇头,纠正道:“不对,是爸爸。” 小景荇郁闷地皱起了小眉毛,神态跟魏清简直一模一样,她见李秀秀重新纠正了自己,又闭上嘴巴不再说话了。 李秀秀伸手擦了擦女儿睫毛上的泪珠,“好吧,再叫声妈妈听听?” “麻!麻!” 李秀秀笑着应了下来,她亲了亲女儿的脸颊,“宝贝真乖。” 新公司落地,李秀秀带着女儿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间三室居,并把阿狗和他妹妹小水也一块带了过来,并让他们顺理成章地入职了新公司。 小水名义上是李秀秀的助理,但是大部分时间都在充当保姆照顾小景荇。 虞钱并没有把聂丽三人带到深圳来,他不想关闭自己在广州的店,于是便交给她们三人打理,只有月末的时候才会从深圳开两个小时的车回广州查账。 公司起步期,大事小事都要三人亲力亲为,李秀秀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公司里,每天晚上都因为公司的事情开会开到半夜。 不过,令李秀秀没有想到的是,杨泰将执行总裁的位置给了陈荷秀,顺带着财务总监的工作一并给了她,渐渐地会议室里主座上的人从杨泰换成了陈荷秀。 李秀秀对此倒是没多大的意见,因为公司人数总要扩充,执行总裁的位置让谁坐都可以。 虞钱在等红绿灯时,嘭得将拳头砸在方向盘上,“妈的,杨泰这是给他女人开的公司啊。” 李秀秀本来在靠着车窗补眠,被虞钱这么一折腾,彻底赶跑了瞌睡虫,她打了个哈欠,神情厌厌地问道:“怎么了?我们也没损失什么啊,只要杨泰不撤资就行。” “那倒也是。” 李秀秀翻了翻随身车载箱里的账本,虞钱准备年前再查一次广州的账,然后就准备放年假,所以将深圳这边的账本也带了过去,准备做个年终报表。 “深圳这边的底商流水比不上广州,全靠走货外销量,这个得注意一下了。” 虞钱笑了一声,“服装店本就是为了养活制衣厂,明年我打算发展其他的东西,争取遍地开花。” 李秀秀问道:“你想发展什么?钢铁?外贸?科技?” “明年开春,大概三到五月份吧,有个国际贸易展览会。”虞钱说,“李女士,怎么样?想不想跟我一起走出国门,走向国际?” 李秀秀笑着摇了摇头,“你先把你的外语学好吧,前面那个路口放我下来,我要去买点菜。” “行,先舒舒服服地把年过完,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说完,虞钱便把车停在了路边,跟李秀秀道别后便驱车前往广州。 李秀秀在原地站了一会,捏着眉心醒了会神,临近年关她也终于抽出一段时间休息会了,她裹紧了肩上的围巾,朝着路边的菜贩子走去。 距离上次魏清来信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魏清在信中寄来了上次十月一三人在北京拍的照片,并向李秀秀说明寒假时间未定,老师可能带着外出坐诊云云。 李秀秀在路边买了些水果和蔬菜,一边从包里取钥匙一边上楼,阿狗和小水回来得比她早,也不知道两个人吃过晚饭了没有。 李秀秀打开房门,习惯性地喊了一句,“宝贝女儿,妈妈回来了。” 小景荇的笑声从卧室内传了出来,带着一串她自己独创的嗯啊语言。 李秀秀打开玄关的灯,将外套围巾脱了下来,暂时将买来的东西放在玄关,准备去卧室抱一抱女儿再去做饭,可是就在她换鞋的时候,却发现了一双陌生的男士皮鞋。 李秀秀疑惑地踢了踢那双皮鞋,这双鞋的鞋码跟魏清的一样,但是魏清不像是会穿皮鞋的样子,她看了一眼房门虚掩的卧室,随手抄起一旁的扫把。 “魏清?” 李秀秀缓慢地朝着卧室靠近,试探地喊了一声,一边又回忆了一番包里还剩多少钱,只要来人不伤害孩子,怎么都好说。 “回来了?” 李秀秀手里握着扫把,震惊地看着一身西装的魏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景荇咯咯地笑着,坐在魏清的手臂上,伸手要李秀秀抱。 李秀秀将扫把放在一旁,伸手将女儿抱了过来,忍不住抱怨道:“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啊,好让我去接你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 李秀秀看着魏清,原本被一整天如浪潮般的疲惫感淹没的她,突然自己游上了岸,给了自己一两口喘息的机会。 魏清伸手将领带松了下来,随手挂在了卧室门口的衣架上,“我明晚就走,最近很累吗?你怎么这么憔悴?” “这么急吗?不一起过年了吗?我还打算跟你一块回山岗村呢。”李秀秀俯身将小景荇放在学步车里,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公司起步肯定会忙啊,等一切步入正轨后就能休息了。” 魏清扬了扬下巴,朝对门示意了一番,“隔壁那家住的是阿狗和小水?” 李秀秀从暖水瓶里倒了杯热水,然后仰躺在了沙发上,这几天真的是把她累得够呛,身体只要一贴上柔软的东西就忍不住打瞌睡,“我休息会,一会再做饭。” “他们住隔壁,你也有个照应。”魏清坐在李秀秀身边,将她的双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揉捏了起来,“山岗村暂时回不去了,明天中午跟那边吃个饭,下午我就回北京了。” 李秀秀睁开眼看着魏清,有些不舍地说:“你多给我捏一捏小腿。” 魏清盯着李秀秀看了片刻,随后俯身将她扶到了自己的身上,拂开她脸上的乱发,“要不跟我回北京?” 李秀秀伸手抱住魏清的脖颈,习惯性地低头在魏清的肩颈处蹭了蹭,避重就轻地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要去跟那边吃饭。” “本来就是还人情。” 魏清伸手拍了拍李秀秀的脊背,“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李秀秀笑着捧起了魏清的脸,探头吻了吻他的双唇,“想我没有?” 小景荇坐着学步车滑了过来,一脸纯真地看着父母,然后伸手指着魏清,“叭!” 李秀秀俯身把女儿抱了起来,指着魏清说:“这次爸爸回来了,乖宝贝,叫爸爸。” “叭!叭!” 小景荇说完便笑了起来,流了一口水兜的口水。 李秀秀给女儿擦了擦口水,炫耀一般地看着魏清,“看吧,你不在身边错过了很多呢,女儿都会说话了,而且还会自己学着走路。” 李秀秀催促道:“宝贝,再叫一声给爸爸听听。” “叭叭!” 李秀秀抱着女儿笑到在魏清的怀中,她拿着女儿的小手去抓魏清的下巴,“我是纠正不过来她这个发音了,等她再长大点再说吧。怎么样,开心吗?” 魏清摸了摸女儿细软的头发,“秀秀,辛苦你了。” “确实是很辛苦啊,她最近越来越调皮了,而且特别的傲娇,视线范围内不能少人,要不就哭就闹,晚上也要闹夜,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李秀秀将女儿放到了魏清的怀中,随即起身说:“今晚太累了,就在家里吃点吧。我也没买多少菜,我做什么你吃什么怎么样?” “行,吃什么都行。” 李秀秀疑惑地看了一眼魏清,她觉得魏清今晚的有些神态怪怪的,或许是坐了许久的火车,跟她一样觉得太乏累了吧。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便被李秀秀否定了,她拢着魏清的肩膀,摇摇晃晃有些艰难地跟随着他的动作,她咬着唇,时不时发出一声呜咽,随后她又捂着嘴去看婴儿床里的女儿,生怕自己的声音将她惊醒。 “小魏,你不累吗?这么精神?” 魏清停下动作,他伸手抹开李秀秀汗湿的头发,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乖,别说话。” 李秀秀闻声咬着下唇,只能随着魏清的意愿,但是被疲惫和快感来回地拉扯,她觉得整个人都快要疯掉了,魏清的力道有些重,胯骨撞在她身上生疼。 情/欲像什么?像是如火般燃烧起来的玫瑰,又像是炸开在夜空中的烟花,来势汹汹,却不似转瞬即逝那般迅速,延绵如海浪,不停不息。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夜雨,水滴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也掩盖不出房间里的喘息和轻吟。 李秀秀觉得自己胸腔中的氧气都快被挤压了出去,火热的身体带动起她的情绪,过于激烈的动作,她觉得自己在轻微地颤抖着,忍不住伸手推了推魏清,浑身上下只剩下了黏腻的难耐和汹涌的快感。 魏清感受到了她的排斥和拒绝,也只是伸手搂紧了她,安抚性地吻落在了她的脸颊和肩膀上。 在那一瞬间,李秀秀忍不住哭了起来,但是身上的力气都耗光了,连出声都觉得费力,只是无意识地流着眼泪。 魏清起身吻去李秀秀脸上的眼泪,伸手将她凌乱的长发拢在一边。 李秀秀也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神水润润的,只是偏头就近吻了吻魏清的指尖。 “小魏,你抽烟了?” 比起激烈的情/事,李秀秀更希望相拥睡一个好觉,连轴转了一周,她想睡觉的欲/望压过了小别胜新婚,但是此时她还是想担负一些妻子的责任。 李秀秀伸手擦着魏清后脖颈上的汗,将他拢在了自己的怀中,“小魏,学习很累吗?” 魏清毫不保留地压在李秀秀身上,“累,需要学很多的东西。” “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魏清起身,他抬起自己的指尖闻了闻,“我洗得很干净了,还很重吗?” 李秀秀意识模糊地摇了摇头,她伸手推了推魏清,本来想去冲个澡,现下困得却连眼睛都睁不开,“我不洗了,你自己洗吧,我要睡了。” “一会再睡。” 第二天一早,李秀秀难得睡到了自然醒,睁眼后也已经快十点钟了,她并没有觉得身上有多么的轻松,反而更加的沉重和疲累,她摸起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一眼,却扫到了一旁空空如也的盒子。 李秀秀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那只空盒子,还试探性地抖了抖,妄图再从里面抖出点东西来,随后她又不死心地看了一眼上面的规格,三只装的盒子已经全空了。 “醒了?多少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那边派车来接我们。” 李秀秀拥着被子,神情呆滞地坐在床上,身上没有黏腻和不适的地方,身下的床单也已经换过了,她看着魏清拉开窗帘,然后开窗通风,微凉的风一下子灌了进来。 李秀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了,“你怎么还配了眼镜啊?近视度数很高吗?” 魏清低头吻了吻李秀秀肩膀上的痕迹,“三百度,不高。快起吧,小懒虫,我们要晚点了。” 李秀秀不满地抓过枕头挥了过去,“混蛋啊,昨晚早点结束不就没现在的事情了吗?你居然还敢嫌弃我醒的晚,你昨晚几点睡的?” 魏清反手将枕头按在床上,他将李秀秀从被窝里抱了出来,然后将她放在卫生间的洗手台前,“我去热早饭。” 李秀秀拽了拽身上有些皱的棉质睡裙,小声抱怨了几句,多少有些不习惯魏清的主动,她觉得自己的地位收到了冲击。 一阵敲门声响起,魏清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赵文健一家。 赵文健是个非常儒雅的男人,眉眼之间同魏清有些相似,他看到魏清开门后笑着点了点头,“文澄,好久不见了,你都长这么大了。” 魏清神情淡然地说:“进来坐吧。” “魏清,谁来了?”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李秀秀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刚想看一眼来人,却被魏清推了回去。 现在的套房主卧并不带卫生间,而且卫生间的位置说尴尬也尴尬,说便捷也便捷,就在进门后的右手边。 魏清请赵文健夫妇在客厅坐好,随后才到卫生间去问李秀秀要穿的衣服。 李秀秀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棉质睡裙,除此之外便再没其他的衣物,她本来打算早起挑穿搭的,现下却因为赵文健夫妇的突然到访,也只能拜托魏清去随便给她找一件。 “我衣服都在柜子里,你看着拿吧。” 魏清的心思没有李秀秀的多,他只觉得昨晚下了一阵的冻雨,气温骤降,就给李秀秀取了毛衣和牛仔裤,将内衣内裤裹在了毛衣中递了过去。 李秀秀看了一眼递过来的衣服,她面色有些纠结地看着魏清,“其实我柜子里有套裙。” 魏清说:“外面冷,穿这个吧。” 小景荇则是在学步车里有些警惕地打量着面前这对陌生的男女,她把小手放在手中含着,片刻后准备动身去找魏清。 赵文健看着小景荇要走,伸手按住了她的学步车,起身将她抱了起来,“文澄,这孩子长得跟你可真像啊。笑起来的这对小梨涡倒是像母亲。” 魏清将衣服递给了李秀秀,神情冷淡地回道:“是吗?我很久没见过她了,早就忘了她的模样了。” 赵文健闻声脸上的笑容不变,扭头对蒋静说:“静静,把我们准备的见面礼给景荇。” 蒋静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了礼盒,里面是一对银镯子和小金锁,她伸手给小景荇戴在了身上。 小景荇自小就喜欢这类亮色的东西,看到小金锁后更是双眼放光,爱不释手地抓着,兴奋地朝着魏清晃了起来,随后便准备往嘴里去送。 魏清快步上前挡下了女儿的动作,并将小金锁取了下来,“她抓住东西就喜欢往嘴里送,最好不要给她戴。” 蒋静温柔地一笑,将小金锁收回了盒子里,然后一并放在了桌子上,她挽着赵文健的手臂,“是我疏忽了,你看我都忘了,这么大的孩子就是喜欢乱吃东西。” 魏清比赵文健高出了半个头的身量,两人除了略微相似的长相,从外形上根本看不出是亲兄弟。 李秀秀迅速收拾好了一切,她将头发挽了起来,在脸上画了个淡妆,涂了口红之后才从卫生间出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称呼赵文健夫妇,于是只能礼貌地笑了笑。 赵文健将小景荇还给了魏清,“弟妹都收拾好了吗?司机在下面等着了,我们准备出门吧,这次只有家里人一起吃顿便饭,没有亲戚和外人,不用拘谨和害怕。” 李秀秀看了一眼魏清,然后朝着赵文健点了点头,“麻烦了。” “这是我爱人蒋静,你们已经见过了,文澄下午还要赶火车回北京,事不宜迟,我们就出发吧。”说完,赵文健挽着蒋静的手率先走了出去。 李秀秀将风衣穿在身上,她看着给女儿穿衣服的魏清,“你们之前有过联系吗?他怎么知道你下午就要回北京?到了那边我该怎么称呼他们?” “不用称呼。”魏清俯身将女儿抱了起来,“走吧,秀秀。” 李秀秀见魏清准备抱着女儿往外走,伸手将他拉了回来,她抬眸看着魏清淡然的双眸,固执着仰头吻了吻他的下巴,顺着坚硬的骨头一直到耳廓的位置,“你不希望你不开心,你如果不愿意,我们就不去了,本来相处时间就短,我去打发了他们。” 魏清伸手将李秀秀按在怀里,随意地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没事,以后总要来往的。” 李秀秀挥开魏清的手,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有些不满地重新理了理自己的发型,“我头发都被你抓乱了,难道你看不出我的发型是精心设计过的吗?高领毛衣配低丸子头,是不是很知性风?” 魏清一脸郁结地看着李秀秀,说实话他真的没有看出来,他只觉得李秀秀的头发比十一假期时直了些。 “就知道你看不出来,走了。”说完,李秀秀便拎起挎包,顺便将平日里带小景荇出门时的包也一并带着,然后等魏清出来她好锁门。 魏清见状也只是虚虚地拢住了李秀秀的后脑勺,“别生气,下次我再好好看看。” 李秀秀并不领他的情,只是自顾自地将门锁好。 这一片并不是新建的小区,而是遗留下来的老家属院和房子,每处楼层的平台处都修建了投掷垃圾的通道,只需要将铁门打开,垃圾就会自由落体到一楼的垃圾处理桶里。 而且楼道拥挤,粉刷的白墙也泛着黄色,被雨水浸洇至脱落。 魏清给人一种整个人在楼道里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感觉。 昨夜一场冻雨,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李秀秀走在前面,忍着身上的不适感,背光的时候总觉得身后黑压压的一片,她伸手扶住锈迹斑斑的栏杆,回头去看魏清。 “你还没告诉我,你昨晚几点睡的呢。” 魏清神情一愣,佯装给小景荇整理了一下衣服,心虚地说:“两点半。” 李秀秀闻声气得攥起拳头,想给魏清来一捶,但是又想起昨晚他委委屈屈地说自己压力大,在李秀秀看来就是在撒娇求安慰的份上,平息了一番心中的怒火,她放下拳头,继续往楼下走着,“没事,措施做好了就行。” 李秀秀听到魏清没有跟上来,就知道昨晚肯定不止三次,她站在平台上探头往楼上看去,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走啊,傻愣着做什么?有了就再生下来,不过这次我得花钱找个保姆,我太忙了,根本带不了这么多孩子。” 魏清快步跟了上来,他伸手牵住李秀秀另一只空闲的手,“怪我。” “行吧,知道错了下次要改,别只知道错了,下次不改。” 李秀秀一路上都在考虑节育环和结扎的问题,但是想到自己还年轻,如果上了节育环估计要带很长时间,而且这种东西极有可能会长进肉里,到时候可就真的不止遭罪那么简单了。 想到这里,李秀秀又偷瞄了一眼魏清,想着如果现在有手机就好了,就可以查一下结扎对男性的危害。 李秀秀幽幽地叹了口气,歪头靠着车窗打算再睡一会,她实在是太困了,睁着眼都觉得费劲。 汽车停好时,李秀秀便挣扎着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晃动着身体靠在魏清身上,这一觉睡得有些冷,她现下急需要一点温度来暖和一下自己。 “到了吗?” 魏清偏头看了一眼李秀秀,顺便吻了吻她的头发,他现下怀中一大一小睡着两个,面前却是一栋令他陌生的小楼。 陈康淑穿了一身素色旗袍,外面罩着一件深色的披肩,脸上笑盈盈地在门口等着他们。 李秀秀也不敢多温存,她迅速提起了精神,伸手接过熟睡的女儿,“魏清,下车吧。” 魏清似乎没有听见一般,只是一个劲地握着李秀秀的手,细密的汗珠浸湿了自己的手心。 李秀秀见状反握住魏清的手,柔声安抚道:“小清哥,再不下去,可就不礼貌了。而且你也说了,我们这是来吃顿午饭。” 魏清这才回过神来,默不作声地朝着李秀秀点了点头,然后推开车门下车。 陈康淑率先迎了上来,她伸手扶着魏清的手臂上下看了看,双眸倏地红了一圈,“文澄,回来了,回来就好。” 魏清不动声色地将陈康淑的手抚了下去,母亲的面貌同记忆中的模样大相径庭,失去了往日的温柔与漂亮,只剩下了沧桑,这也注定了他那些渴望的时光是回不来的。 “只是来吃顿便饭。” 陈康淑闻声,面色上流露出一丝的痛苦,她看着与自己分离了近二十年的儿子,千言百语都哽在喉头说不出来。 这下连赵文健和蒋静的脸色都变得十分的难看。 李秀秀见状上前握了握魏清的手,出声打圆场,“今日降温,有什么话不如进屋再说吧,景荇睡着了,长时间在室外会着凉的。” 陈康淑失落地点了点头,片刻后勉力地笑了起来,“快进屋吧,先把景荇放在偏房睡一会,我们去喝点茶,暖暖身子。” 赵世荣正在客厅里哄着四岁大的小知准玩,赵晓娜在一旁摆弄着桌上的插花。 李秀秀见到赵晓娜时诧异了一瞬,接着便笑了起来,她都忘记还有这么一件事了。 “秀秀,你们来了。”赵晓娜扔下手中的插花,上前亲亲热热地挽着李秀秀的胳膊,“没想到咱们还有这种缘分呢,这是景荇吧,都这么大了。” 李秀秀寒暄道:“晓娜,好久不见了。” 赵世荣看了一眼魏清和李秀秀,眼神在李秀秀怀中的小景荇上停留了片刻,面色淡淡地说:“来了。” 魏清应了一声,“不久留,吃过饭就走。” 赵晓娜也觉出了气氛有些不对劲,对于当年所发生的事情,她也只是略知一二,毕竟当时她还没有出生,也曾表达过对父母行为的不理解,但是看着将她从小疼到大的大哥,猜测着她身上可能也承担了大哥对二哥的疼爱和愧疚,也就逐渐理解了自己的父母。 毕竟如果父母不这么做,赵晓娜就没法拥有这么疼爱她的大哥,而且现在二哥也长大成人也成家了,他们一家又可以团聚了。 想到这里,赵晓娜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欢欢喜喜地说:“二哥,坐吧。” 蒋静拉起李秀秀的手往屋内走着,“事先准备了客房,一路上抱着景荇也很累吧,先让她自己睡一会吧。” “好。” 等李秀秀安顿好女儿出来时,一家人已经围着红木茶几坐了下来,客厅内除了扑鼻的茶香之外,氛围异常的低迷。 李秀秀在魏清身边坐了下来,伸手覆在他放在膝头的手上,施力揉捏了一下,“魏清性格闷,大部分时候都不太爱说话,再加上刚上大学没多久,又学了个比较累人的专业,从北京赶回来吃这顿午饭,精力确实有些跟不上。” 陈康淑闻声眼里又多了几分心疼,她坐在魏清的左手边,听到李秀秀的话,试探地伸手抚了抚魏清的肩膀,“学的什么专业啊,以后准备从事哪个行业?” 魏清本来想敷衍几句,李秀秀见他长时间不开口,直接在他手指上掐了一下。 “学的临床医学,不是很累,只是事情比较多,寒假跟着老师坐诊,时间并不宽裕。” 赵世荣冷哼了一声,愤愤地评价道:“学医有什么前途,不如学工商管理,以后进家里的公司帮着打理。” 李秀秀顿时觉得魏清的周身的气压都低了下来,慌忙借着茶几的遮挡抚摸着他的手背,揉捏着他的掌心,“其实是这样的,现下医学发达,出现了很多中医不能治疗的疑难杂症,家里有个嫂嫂就是得病去世的,当时嫂嫂还很年轻,我们两个触动比较大,所以魏清才去想学医的。” 魏清闻声抓住了李秀秀的手,同她十指相扣。 陈康淑也宽慰道:“孩子都这么大了,他想学什么都是自己的事情。” 四岁的赵知准不明白大人的事情,他依偎在母亲的怀中,催促道:“妈妈,你不是说有小妹妹吗?我要找小妹妹,我要跟小妹妹玩。” 蒋静亲昵地搂着儿子,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妹妹还小,在睡觉呢,等妹妹起来的时候你再跟她玩。” 小知准瘪了瘪小嘴,有些不满地在母亲的怀中扭动着。 赵世荣这时却出声问道:“你现在也这么大了,准备什么时候把户口迁过来,我听说你女儿姓魏,过几天连带着把你自己的名字改过来,把你女儿的姓也改了,总归是赵家的孩子。” 魏清周身一僵,倏地站了起来,李秀秀没拉住他,险些被带了个趔趄。 魏清默不作声地看着赵世荣,片刻后到客房抱起女儿便准备离开。 陈康淑见状慌忙把魏清拦了下来,接着便数落起赵世荣,“你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手心手背都是肉,当年本就是我们做父母的对不起文澄,现下文澄愿意回家看看,你怎么还跟他提起这种要求呢?” 赵文健拍了拍魏清的肩膀,示意他先稍安勿躁。 赵晓娜也凑到李秀秀身边,拿手指戳了戳她的后腰,示意她劝劝魏清。 小景荇被吵醒,哼哼唧唧地在魏清怀中扭动着身子,睡不饱的她开始闹起了情绪。 李秀秀从未见过魏清发这么大的脾气,顿时也愣在了原地,她见女儿哭闹觉得这是个机会,她上前看了一眼女儿,抬眸对魏清说:“可能这样抱得她不舒服了,你把她扛肩膀上试试。” 魏清看向李秀秀的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他将女儿竖了起来,轻拍着她的小脊背。 谁知小景荇不但不领情,而且哭闹地更加厉害,她扭着身子朝着李秀秀张开手臂,显然已经不想再亲爹怀中待着了。 李秀秀见状伸手拍了拍魏清的手臂,将女儿抱了过来,“你吓到她了,先冷静冷静。”说完,她便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尿垫,还是干爽的,便轻声哄了起来。 赵世荣冷哼了一声,“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有跟你老子这么叫板的吗?” 李秀秀闻声蹙眉,她默不作声地站到魏清身前,“今天就先这样吧,景荇不舒服,我们就先回去了。我平时工作忙,很少带她出来,估计她头一次见这么多人,有些不适应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陈康淑见赵世荣还想再说什么,慌忙掐了一把他的手臂,“行了,你少说两句吧。孩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你非要把气氛搞得这么僵吗?” 李秀秀哄好了女儿,把手提包从客房里拎了出来,随后便对陈康淑说:“各位留步。”说完,她便挽着魏清的手臂走了出去。 陈康淑急忙追出来喊道:“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吧,这边很少有车。” 李秀秀笑着说:“那就麻烦您了。” 陈康淑扭头回屋给司机打电话。 李秀秀便趁着这段空闲,伸手拉了拉魏清的手,又把哄好的女儿放在了他的怀里,“还生气呢,中午想吃什么?我做手擀面给你吃好吗?”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魏清只是低头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并没有多说什么,广州的冬天并不寒冷,但是他的心却感觉像是破了个窟窿,专门将湿冷的风过滤进来,把他冻得四肢逐渐麻木。 两人一路无言地回了家,李秀秀和面做了两碗鸡蛋面,又做了个开胃的汤底淋在上面。 李秀秀吃完后,见魏清还没吃完便到卧室里给女儿喂奶,顺便将女儿哄睡,等她出来时魏清已经收拾好了一切。 李秀秀在家里找了一圈,在和客厅相连的阳台上看到了魏清,客厅和阳台之间只有一个玻璃推拉门。 李秀秀找了件外套拿在手中,她伸手拉开推拉门,将外套披在了魏清的肩上,顺便伸手抱住了他。 “不冷吗?这边可不是北方,没有暖气的,你这样吹风小心一会头疼。” 这里是五楼,拉开窗户便能看到街道上的车水马龙。 李秀秀等了片刻也不见魏清同她讲话,自顾自地浇起了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她平时是没有时间去照看这些东西的,但是小水说家里养些花花草草有助于一个好心情,便自作主张地往李秀秀家中安排了几只盆栽,平时也是她搭理的最勤快。 阳台上有上一个住户留下来的藤椅和小桌,魏清的烟盒和打火机就放在上面。 李秀秀给花浇完水便从烟盒中弹了根烟出来,她低头微微咬住烟蒂,正准备伸手去拿打火机时却被魏清按住了手。 “你做什么?” 李秀秀笑了一声,伸手压下魏清的脖颈,借着他尚未熄灭的烟蒂点燃了自己的香烟,她熟练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地吐了出来。 魏清看着李秀秀逐渐靠近的面容,鸦羽般的睫毛轻轻地垂下,时而颤动一下,仿佛在他的胸口处扫了一下,麻意随着心脏的震颤,流经四肢百骸。 “好久没抽这玩意了。” 李秀秀说着坐在了一旁的藤椅上,“坐下聊聊呗,你一直这个样也不是个事,才多久啊,就觉得你跟变了个人一样,是不是因为上午的事情?” 魏清坐在李秀秀身旁的藤椅上,将手中的烟蒂按灭在李秀秀的花盆里,然后抽/出李秀秀唇间的香烟,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魏清偏头看着李秀秀,他觉得眼前像是一株生长在破旧藤椅上的野玫瑰,弯曲着荆棘枝子倔强地攀附在废墟之上,开出傲人的火红花朵。 “说得好像我以前胆子很小一样。” 李秀秀手指卷着发尾,说完这句话,她便觉得一股恍惚感便涌了上来,好像她的胆子好像一直很小,之前在山岗村跟人对峙,完全像是处于头疼脑热,根本不会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魏清看着李秀秀没有说话,从认识李秀秀开始,他就觉得这个姑娘是特别的。 她不合群,总是一个人坐在河堤发呆,俏生生的一个小姑娘,魏清每次从供销社下班,骑着自行车经过河堤时,都能看到她,猜想着她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觉得自己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李秀秀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养的花,随口抱怨道:“下次我买个烟灰缸,能不能不往我花盆里按?这花很难养的,我好不容易才养成这样的,虽然平时都是小水在照顾,花要是被你折腾死了,她看见该有多伤心啊。” 魏清忍俊不禁,“下次再赔她一株,景荇睡了?” “她这个年纪除了睡就是吃。”李秀秀脱掉拖鞋,蜷缩起双腿,正好将下巴垫在膝盖上,她歪头看向魏清,“我觉得我们现在特别像高中里的不良学生,躲在卫生间里偷偷抽烟。” “真要是不良高中生,跟你躲在卫生间就不只是偷偷抽烟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说完,魏清便朝着李秀秀伸出了手,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她坐过来。 “上学之后你学坏了,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李秀秀说,“自从我搬来,这藤椅就没收拾过,在阳台上整日暴晒,我怀疑它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 李秀秀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穿好拖鞋走了过去,试探地坐在了魏清的腿上。 魏清在花盆里按灭了烟蒂,箍着李秀秀的腰让她坐了个结实,“别怕,不会让你摔到的。” 李秀秀伸手拍了拍魏清的胸口,“今天不太高兴吧,回来都没跟我说几句话。” 魏清仰头看着李秀秀的脸,伸手拢了拢她垂在肩膀上的卷发,声音有些发涩,“秀秀,我一直都很想回家。但是当我回到想回的家时,家里却变得很陌生,那已经不是我家了。秀秀,我很难过。” 李秀秀歪着身子斜靠在魏清怀中,“那怎么办啊?既然如此,就别想着他们了,跟我好好过日子吧,我们有自己的小家。毕竟你也是当爸爸的人了,女儿还那么小。” 魏清低头蹭着李秀秀的发顶,“小时候我哥身体不好,我经常看着他坐在轮椅上往窗外看,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我就会踢球引起他的注意,他反而更不开心了,有时候甚至连饭都不会吃。我爸妈就更着急了,他们大部分都在围绕着哥哥转。”说着,他便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有些回忆不起当时的情形了。 李秀秀拿着魏清的手,跟自己的比了比大小,然后再扣入他的指缝中。 “那怎么办啊?”李秀秀抬起头去看魏清,“要不以后我也陪你去踢球?去游乐场?去动物园?” 魏清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只是抱紧了李秀秀。 李秀秀叹了一口气,嘀咕着抱怨道:“可是我好想去啊,我小时候也没有爸妈,隔壁的小花,她跟我差不多大。她爸妈会带她去游乐场,去动物园,那里面什么东西都有,还有好吃的冰激凌和棉花糖,我一次都没去过。” “嗯?”魏清捏着李秀秀的下巴晃了晃,笑着说:“等我有空之后,我陪你去。” “那你想做什么,我也可以陪你。” “现在这样就很好。” 李秀秀气呼呼地掐了掐魏清的手臂,“你这人可真是难伺候,心里藏着事不说也就罢了,又不让别人给你解决。自己还小心眼,是不是你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就会来敷衍我。” “但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很担心啊,今年过年也不陪我一起,你知不知道,这是你第一次不跟我一起过年,虽然之前也都是我自己一个人过。” 李秀秀说到最后忍不住带上了哭腔,明明知是控诉魏清的不坦白,结果倒是把自己给委屈上了。 “越发得娇气了。” 魏清递了张抽纸给李秀秀,给她擦干了眼泪,擤净了鼻子才说:“跟我走吧,十五再回来,耽误不了多少的。” “我娇气,比我娇气的人海了去了,居然还嫌弃我娇气。”李秀秀擦着鼻涕瓮声瓮气地说:“我去收拾东西,再跟阿狗他们说一声。” 李秀秀起身,忍不住又拿了张抽纸擦鼻子。 魏清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好了,别哭了。” “我哭你也要管我?”李秀秀推了推魏清的肩膀,不满地控诉道:“你去摸摸女儿的尿垫湿没湿,湿了就给她换下来。” 李秀秀一边擦眼泪,一边往外走,嘴里嘀嘀咕咕地说:“你娇气,你才娇气,都二十多的人了还想家,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不想家了。” 魏清听着李秀秀的嘀咕,顿时觉得一阵好笑,他跟上前拍了拍李秀秀的屁/股,“娇气鬼,说谁呢。” 李秀秀回头震惊地看着魏清,她挽起了袖子,拿出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模样扑了过去。 两人就近闹成了一团,最终以李秀秀从沙发上掉下来结束。 李秀秀揉了揉被撞疼的脑袋,抬头看着一脸关切的魏清,“又是这样,上一次在招待所也是这样,混小子,你怎么这么爱闹腾,就不能把我抱紧点吗?” 魏清伸手将李秀秀捞了上来,吻了吻她撞疼的地方,“抱歉。” 李秀秀点着魏清的鼻尖将他推远,“不继续了,搬家之后就没买过/安/全/套,昨晚你自己买的都用完了,没得用了,你自己解决一下。我要准备去收拾东西了,要不赶不上晚上的火车了。” “换个方式。” 李秀秀义正言辞地说:“想得倒美,情情爱爱的,不健康,你年纪还小,不要被欲/望挟持!” 正月十六,李秀秀红光满面地带着女儿从北京赶回了深圳,提前一天联系了阿狗等在车站外。 李秀秀见到阿狗后先给他拜了个晚年,随后才让他驱车去公司。 “怎么样?我不在的这几日公司运转还正常?” 阿狗的面色有些僵硬,随后才摇了摇头说:“不太好,虞总已经三天没睡觉了,先前谈好的单子,乙方都毁约了,虽然赔付了违约金,但是样衣已经投入生产了,但是远远比不上我们的损失。” 李秀秀蹙眉,“怎么会这样?对方有说明原因吗?” 阿狗摇了摇头,“具体我不知道,你得回去问问虞总。” 李秀秀点头,“小水也在公司吧,一会你把景荇抱上去,我直接去找虞总。” “好。” 李秀秀在虞钱办公室的玻璃门前看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了进去,顺便将门口衣架上挂的西装外套取了下来。 虞钱一脸胡子拉碴的模样,身长腿长地蜷缩在皮沙发里,眼下挂了不小的乌青。 李秀秀伸手将外套盖在了虞钱的身上,她这一举动没有任何的意义,只是单纯地想把虞钱弄醒,好问他一些事情。 虞钱在西装外套触到身上的一瞬间便惊醒了过来,他双眼朦胧地看了一眼李秀秀,然后又放松身体栽回了沙发里,“回来了啊,北京好玩吗?” “我问你那些单子怎么回事?” 虞钱轻笑了一声,“做生意的,谁能不碰上几个失败的单子啊,况且人家都很痛快的赔了违约金了,我们也不好追究些什么。” 李秀秀抬腿踢了踢虞钱的鞋子,“打电话给我叫份凉虾吃。” “什么天气啊,就想着吃凉虾。”虞钱摸过一旁的订餐电话,“福生路上新开了一家粤式拌虾,你要不要尝尝?虽然是不一样的虾,正好我也没吃午饭。” 李秀秀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过了下午茶的时间,等订的饭菜过来差不多都已经是晚饭的点了。 “广州那边的账单如何?” 虞钱难得觉出了一丝的舒心,“依旧火爆。” 李秀秀问道:“这边底商不行吗?” “房租多贵啊,我们不能指望着底商回血啊。” 虞钱一边跟李秀秀嘟囔着,一边翻到福生路上的那家粤式拌虾的订餐电话打了过去。 李秀秀蹙眉,“违约总要有原因吧。” “吃饭前能不能不谈论这种糟心的问题?”虞钱有些暴躁地说,“整天烦都要烦死了,电话费跟不要钱一样,一边一边地往我这里打。” 李秀秀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你去洗把脸,醒醒神,然后准备吃饭吧。” 虞钱从卫生间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李秀秀已经倒好了热水,并将他订的饭菜摆在了桌子上。 李秀秀将一次性筷子拆出来放在了泡沫饭盒上,她看了一眼虞钱,叮嘱道:“擦干净头发,吃饭了。” 虞钱见状心中忍不住经过一阵暖流,冰冷麻木的胸膛突然变得暖烘烘的,忍不住羡慕起魏清了,或者是羡慕魏清有个这么好的媳妇,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想成家立业娶个温柔可人的小妻子,每天都会有热乎的饭菜端上桌。 “傻愣着做什么?你不动筷子,我可要先吃了。” 李秀秀拆开属于自己的那份粤式拌虾,虾仁用的是常见的青虾,剥了壳挑了虾线,浇上一勺调好的酱汁,配合着鲜嫩弹牙的虾仁,让人食指大动。 虞钱见李秀秀吃得双眸都开心地眯了起来,忍不住问道:“你们家谁做饭?” 李秀秀吮了吮沾了酱料的筷子,想着下次等魏清回来也跟他去吃,“之前他做得多,我偶尔下厨。” 虞钱说:“你男人真不简单,厨房都肯为你下。” 李秀秀见怪不怪地说:“有什么下不得的,厨房又不是什么禁区,你想下厨的话也可以啊。” 虞钱低头扒了口饭,“我才不干那么掉价的事情呢。” 李秀秀摸了跟烤串来吃,她都已经习惯周围的人这么说话了。 “如果我娶聂丽,你觉得怎么样?” 李秀秀闻声一愣,被一只没剥干净的虾皮粘了喉咙,顿时咳了起来,连带着勾起了一股不适的干呕,她捂着嘴飞快地跑进了卫生间,抠了半天才将那块虾皮咳了出来。 李秀秀洗了一把脸,压了压那股酸涩的不适感,抽了纸巾擦着脸走了出来,“你刚才说什么?” 虞钱摇了摇头,死不认账地说:“我没说什么。” “你放过人家姑娘吧,还嫌人家被你害得不够惨吗?”李秀秀夹了块虾仁,但是依旧觉得倒胃口,于是便放下了筷子,“你这是又为什么啊?” 虞钱难得没去反驳李秀秀,只是回道:“就是觉得有个人陪着吃饭,能一起睡觉,回家就有热水和热饭的感觉也挺不错的。” “你找个特殊保姆不就行了吗?”李秀秀说,“腻了就能直接换,还不受婚姻的约束。” 虞钱低着头不去看李秀秀,喃喃自语地说:“其实,我也不是不喜欢聂丽。” “你说什么?!”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虞钱,你没病吧,你把人姑娘害成那个样子,居然还敢说喜欢她?你这喜欢也太让人窒息了。” 李秀秀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吃着碗中的饭。 “我第一次遇到那么乖顺的姑娘,真的,她真的什么都挺支持我的,而且每次完成我交代的事情都会像一只小猫一样凑过来,还会跟我要奖励。”虞钱面上有些憧憬,像是在回忆跟聂丽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我真的,心中的保护欲和满足欲简直爆棚,而且我把她当做一件艺术品,把她从一个农村姑娘打扮成一个摩登女郎。” 李秀秀试探地问道:“自从聂丽回来,你没跟她再扯上什么关系吧?” 虞钱神情失落地摇了摇头,“没有,她把头发剪短了,而且平时都会避着我,也不像从前那般爱笑了。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她现在的这副样子。” 李秀秀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之前不是说你要结婚了吗?你怎么还想着聂丽啊,这样对你的未婚妻是不是不太好?” “别提了,早就吹了。”虞钱扒了一口饭,“那就是一个爱钱的主,一旦找到比我还有钱的人,就一脚把我给蹬了,去给人家做二奶去了。” 李秀秀震惊地瞪大了双眸,“这种事情,我不太好评价。但是虞钱,你自己也说过了,你觉得聂丽像一只小猫,因为你从心底就觉得她就是你的宠物,挥挥手就能来,不开心了就能随意打骂,就只是因为你能给她一口饭吃吗?” “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李秀秀收拾了吃完的盒饭,“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你不能再靠近聂丽了,她已经够可怜的,等找到一个疼她爱她的老实人,我愿意给她包个大红包,你就算了吧。” 虞钱不满地撇了撇嘴,追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啊,两个人要想走得长远,除了互相体谅,还有相同的三观。”李秀秀说,“虞钱,你可以游戏人间,那都是你的选择,但是我希望你找一个同样愿意游戏人间的伴侣,而不是找一个想踏实过日子的姑娘。” “你跟你对象就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虞钱嗤笑一声,“我记得他的学校还不错吧,而且他以后会做医生,你是要从商的人,看得花花世界可比他丰富多了,而且他的眼里只有生老病死,你们怎么就能走得长久?” 李秀秀想到魏清,突然笑了起来,笑容像是微风拂过的湖面,缓缓地在脸上荡漾开来,“或许我们两个南辕北辙,差距会像我们的身高差一般,但是他肯矮下身来看看我的世界,也愿意把我抱起来看看他的世界,这样就足够了。虞钱,你能明白我说的话吗?算了,你这种腰都懒得弯的人,估计不会明白。” 李秀秀伸手大体比量了一番魏清的高度,从山岗村出来之后,她的身高就没再变过,人家都说生了孩子的女人还会再上几厘米,在她身上纯属放屁,倒是魏清跟吃了化肥一样,蹭蹭得蹿了好几公分,搞得她站在魏清身边感觉像个小孩子。 虞钱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明白李秀秀所说的话。 “原来你不仅叫虞钱,还是个榆木脑袋。”李秀秀拿起空饭盒丢进了垃圾桶里,“自己好好顿悟吧。” 虞钱愁眉苦脸地想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太麻烦了,还是赚钱比较容易。” “活该你单身啊,而且女朋友还跑去给别人当二奶,你就笨一辈子吧。”说完,李秀秀便迅速关了办公室的门,伴着虞钱的咆哮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小景荇已经醒了,正躺在沙发上跟小水玩着玩具。 小水见李秀秀进门,将手中的玩具放在一旁,神情喜悦地说:“秀姐,你回来了?北京好玩吗?那边过年热不热闹啊?” 小景荇见没人陪她玩,顿时难受得哼唧了起来,挣扎着要自己爬起来。 李秀秀俯身将女儿抱了起来,轻拍着她的脊背,顺便摸了摸她的尿垫。 “热闹,可热闹了,下次过年让你哥带你去北京,权当公费旅游了。”李秀秀从随身的行李中取出了带给阿狗和小水的礼物,“今晚来我家,我下厨给你们做几道北方菜吃。我在金店给你挑了个镯子,看看戴上合适不合适?” 小水见状慌忙摇了摇头,“秀姐,我不能收,哥哥说你已经和照顾我们了,怎么还能余外再收你的东西呢?而且还这么贵重。” “什么礼物啊,这是魏清给你们包得压岁钱,在北方有一种习俗,没出嫁娶妻的都是孩子,年年都会有压岁钱的。”说着,李秀秀便将金镯子取出来戴在了小水的手上。 “大小正合适,喜欢吗?” 小水兴致冲冲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镯子,笑着对李秀秀说:“谢谢秀姐,谢谢姐夫。” “小事,你帮你姐夫照顾他女儿,他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李秀秀笑着说,“对了,小水,我不在公司的这几天,为什么那些乙方都退货了,我记得之前谈得很不错啊。” 小水的嘴角垂了下来,她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李秀秀,“秀姐,其实这些事情,我知道也不多。但是自从公司开张以来,衣服卖出去的很少,大部分都是走订货通道,一开始退货的那些老板谈得是很好,但是这几天纷纷以不需要为理由给退了。” “就仅仅是不需要吗?” 小水点了点头,“是啊,虞总为了这件事情愁得好多天没睡着,单子都已经交给工厂了,这时候停产,我们的损失还是大的,现在仓库已经堆积了不少的货物了。” 李秀秀说:“这几笔单子是谁谈下来的?” “是陈总。” “陈荷秀?她哪里来得这么多人脉?” 李秀秀如果没有记错,这几笔合同的违约方都是深圳当地一些有名的大公司,她真的一度以为年底走了财神运,能得到这么多大老板的垂青,现在看来真的是自作多情了。 只是简单的违约还好,就怕事情不像浮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大家都在吗?快出来庆祝我开单吧!这次可是香港那边的大老板。” 陈荷秀拍了拍手掌,声音中有着难掩的喜悦,身后跟着抱了几个大盒子的助手黄小梅。 虞钱挠着鸡窝一般的头发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又签单,你确定这次的单子不会违约吗?再违约的话,我们等着关门大吉吧。” 陈荷秀将黄小梅手上的礼物递了一份给李秀秀和小水,然后才给虞钱,“虞生,你可别小瞧我啊。这次是阿泰从香港介绍的朋友,不会轻易违约的,你放心好了。” 虞钱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说:“你个北方人学什么粤语啊,不伦不类的。” “在这边接触的都是粤语,怎么能不学呢?三金不在吗?”陈荷秀毫不在意地四下看了看,然后将阿狗的礼物交到了小水手里,“既然你哥哥不在这里,这礼物就由你给他收着吧。小景荇,这是给你的压岁钱哦,要快乐长大。” 陈荷秀从挎包里取了封红包出来,轻轻地塞到了小景荇的手中。 李秀秀见状拿着女儿的小肉手给陈荷秀拜了个晚年,“宝贝,爸爸是怎么教你的?跟荷秀阿姨说,谢谢阿姨,阿姨新年快乐。” 小景荇用自己自创的一套语言,神情亢奋地给陈荷秀拜了年。 虞钱见状被逗得大笑了起来,他伸手接过小景荇,“宝贝女儿,你还没给干爹百年呢。” “胡扯,我们什么时候认你做干爹了,铁公鸡一只,认干女儿也不给压岁钱,白给你做干女儿啊?” 李秀秀虽然嘴上跟虞钱打趣着,但是余光一直没有离开陈荷秀的神情,自然也就看到了她脸上僵硬的那一瞬。 “秀秀,今晚有空吗?在天空之城有一场招商酒会,我们一起去好不好?”说着,陈荷秀亲昵地揽上了李秀秀的手臂,两个仿佛一见如故的小姐妹,早就将山岗村的一切抛到了脑后。 李秀秀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手臂取出,“招商酒会?哪家的?我女儿还小,我可能不放心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 “让小水帮忙照看嘛,那可是一兴的招商会啊。”陈荷秀扭头去看虞钱,“虞生也一起来啊,你不是特别想认识一兴的人吗?我可是好不容易从那个港商那里拿到的邀请函呢,正好让秀秀做你的女伴。” 李秀秀蹙眉,“什么酒会还需要女伴?” 陈荷秀说:“上流社会的人就喜欢这样啊,一兴提供场所,将深圳所有的公司老板都喊来,大家互相认识一下,谈谈生意嘛,说不定今晚能成好几单呢。” 李秀秀看了一眼虞钱,随即笑着说:“好啊,不过我需要准备一下。” “也是,要打扮得漂亮一点才行。” 李秀秀躲在宴会厅角落的小桌上吃着自助的蛋糕,这次一兴的招商就会同她所知的公司年会并没有多少不同,只不过少了抽奖环节,更像是一大型的交友会。 宴会厅角落的桌子临近一座巨大的落地窗,外面便是深圳灯红酒绿的夜景。 李秀秀自然对这种宴会没什么兴趣,她所处市场部,外联什么的自然是由销售部那边发力,她只是奔着这边的自助小吃来的。 一兴外贸科技多大的公司啊,自助餐上就差摆上澳洲龙虾了。 李秀秀觉得四周的喧嚣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她吮了吮手指上的蛋糕屑,室内过分沸腾的浪潮触上冰冷的玻璃墙,像是被融化了一般,留下一道道的水渍和充满潮气的雾化,朦胧了深圳夜的光景。 虞钱端着酒杯一屁股坐在李秀秀的对面,“我以为你这人会给我什么惊喜呢,你穿一身黑大衣出来做什么?而且这是招商会,不是自助餐厅。” “我一个市场部的部长跟着你们搞什么交际?”李秀秀起身掀开了自己的黑色羊绒大衣,“我怎么没精挑细选过,这件黑色旗袍不好看吗?” 李秀秀身上的黑色旗袍是自己设计的,相比较于传统旗袍,它更像是一种抹胸的黑色及膝短裙,只不过在外面罩了一层旗袍样的蕾丝布料。 这件衣服因为是李秀秀为自己做的,所以十分贴合她的身材,黑色的蕾丝布料映衬得她的肌肤像是月光下的绸缎般透亮白皙。 虞钱咕噜咽了声口水,他看着李秀秀身上的旗袍,“有这种好东西为什么不早些拿出来?而且你穿在身上谁看得到啊,你把大衣脱下来,如果有哪家阔太太看入眼了,我们也算小发一会。” 李秀秀冷笑一声,拿腰带束起了自己的大衣,“开什么玩笑,现在又不是民国,旗袍可没市场啊。”说着,她往嘴里塞了一块奶油蛋糕,却不小心咬到了腮帮子。 疼痛像是一只灵活的小蛇,顺着咬破口的地方一路盘旋至头疼。 李秀秀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朦胧之间似乎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赵家人并未全体出席这场招商会,只是由赵文健这个执行总裁出面,也算是让这个年轻人在深圳的商圈广交人脉,迅速地站稳脚跟。 但是,李秀秀却看到了魏清,他在赵世荣的引荐下认识了会场内所有的人,赵世荣满心欢喜地跟周围人介绍着魏清,这是他当年意外走失的小儿子——赵文澄。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李秀秀被虞钱的声音从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内拉了出来,她倏地起身环视着整个会场,神情有些急切地问道:“虞钱,你看到魏清了吗?” 虞钱暗骂一声,“你个傻妹,你不是刚从北京回来吗?一晚上也没见你喝酒啊,怎么出现幻觉了?你对象离着深圳十万八千里呢。” 李秀秀的这一举动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不少人向她这里投来好奇的目光,连带着赵文健也注意到了这边。 赵文健手中举着高脚杯,同正在交谈的人道了句抱歉,便朝着李秀秀走了过来。 “这位女士,你是不是不舒服?楼上有休息室,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到二楼休息一会。” 李秀秀摇了摇头,随即笑着说:“不用了,我没事。” 赵文健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了这片休息区。 虞钱打好的腹稿被李秀秀的一句话打了个一干二净,他看着赵文健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抱怨道:“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 李秀秀摇了摇头,心中却莫名其妙地泛起了一股酸意,想找个地方大哭一顿的那种,“我不知道。” “那是商业新秀,一兴的执行总裁,哪怕你多说几句,我也就能跟他搭上话了!”虞钱压低声音咆哮道,“说不定我们就能清一清仓库积压了!” 李秀秀翻了个白眼,她将身上的羊绒大衣脱下来放到了椅背上,伸手自然地挎起虞钱的手臂,“走,会场内转一圈,看能卖出几件衣服去。”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阿狗从后视镜里看着醉得有些不省人事的李秀秀,他束手无策地在车里呆坐了片刻,随后准备上楼把可能熟睡的妹妹喊了下来。 小水裹着棉衣下楼,打开车门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忍不住抱怨道:“哥,你怎么不看着秀姐啊,她一个姑娘,你怎么让她喝这么多的酒啊。照顾不好秀姐,我们怎么跟魏先生交代啊。” 阿狗面无表情地说:“那种场合喝酒有属于工作的一种,别说一些,先把她扶上去吧。” 小水不满地瞪了阿狗一眼,随后俯身将李秀秀从车内扶了出来。 李秀秀被搬动的一瞬间便醒了过来,她在小水的搀扶下站稳,笑着拍了拍阿狗的肩膀,“阿狗,今晚辛苦你了,陪着一起加班到这么晚。我没事,就是有些头晕,你把车停好之后就回去睡觉吧。” 小水小心翼翼地扶着李秀秀,“秀姐,你难受吗?一会我回去给你煮醒酒汤喝,魏先生嘱咐过我们,不让你喝酒的。” 李秀秀摇了摇头,笑容有些无奈,“小水,我没事,什么魏先生不魏先生的,你的工资可是我在开,又不是他给你开工资,不要听他的。而且,在那种场合下,喝下去的酒都会变成钱的。对了,景荇睡了吗?” 小水点了点头说:“睡了,今晚不仅喝了一大瓶奶,还吃了些辅食呢,魏先生说景荇要是再这么吃下去,会变成小胖妞呢。” 李秀秀看了一眼小水,随即拍了拍她的手,“把景荇扔给你带,真是辛苦你了,等明天给你涨工资。” 小水急忙说:“秀姐,你给我们开的工资够多了,不要再给我涨工资了。” 今晚的风有些冷,李秀秀喝了一肚子的酒,此时也感觉不出有多暖和来,她紧了紧身上的羊绒大衣,停下脚步去看小水稚嫩的脸庞。 小水也不过十六岁的年纪,父母去世后就退了学,哥哥在外帮工,她就去饭店里给人端盘子洗碗,几乎是吃遍了全世界的苦 “小水,把多余的钱攒下来,然后去上学吧,我看你的房间里有很多课本,你肯定很想回学校去读书吧。” 阿狗停好车上楼时,刚好听到李秀秀的这句话。 小水摇了摇头,她垂眸掩饰住自己殷切的目光,借着夜色勉强地笑了笑,“没事,我不读书也可以的,哥哥一个人太累了,而且我要是去读书了,谁来照顾景荇呢?” 李秀秀摆了摆手,推开了小水的搀扶,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一旁歪倒,她伸手扶住一旁的墙壁,在黑色的大衣上蹭了一袖子的黄灰。 “我自己照顾她啊,本来就应该是我的责任和义务,不能把她整日的丢给你。” 李秀秀醉醺醺地伸手比划了一番魏景荇刚出生时的长度,“她刚出生时大概有这么长,软软小小的一只,长到现在这么大,我照顾她的次数屈指可数,我这个母亲当的是不是非常不称职?” 小水上前反驳道:“怎么会,秀姐你想得太多了,你这么努力也是为了给景荇更好的生活啊。” 李秀秀伸手指了指楼下的伫立着的阿狗,“所以啊,为了你和你哥哥未来更好的生活,你们更要去读书啊。读书才会有更好的前途啊,我明天就去给你们两个安排学校。” 阿狗摇了摇头,他抬腿走到平台上,“秀姐,你先给小水安排啊。我怎么都能过,我也有力气,你也教会了我开车。小水不行,她是个女孩子,力气没我大,不学习的话,以后赚不出吃来。而且,我们都去读书了,你怎么办呢?” 李秀秀皱着眉思索了片刻,她觉得酒精让大脑有些宕机,片刻后才接通了线路,“也对,等小水学成归来,能够赚钱了,你再去读书,这样你们家里至少有一个赚钱的。” 李秀秀说完后便伸手推了推小水,让她回去把小景荇抱到她的房间里,省得她一会头晕摔了女儿。 阿狗见状,等小水上楼之后才问道:“秀姐,你有话跟我说?” 李秀秀出声道:“你最近趁小水不在家,带了姑娘回家?那姑娘怎么样,你们要结婚吗?” 阿狗神情一愣,面上顿时飞了两片红晕,他有些结巴地说道:“秀秀姐,你说什么呢?就是一个普通的姑娘,不是女朋友,也不是结婚对象,一个成/人/用/品/的店员而已。” 李秀秀从阿狗的口袋里夹了烟盒出来,她弹了根香烟出来衔在嘴里,并用打火机点燃,适应了黑暗之后,即便是打火机这等微小的光芒也会让人眼有一种不适的感觉,像是有一团白光突然炸开了眼前。 李秀秀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烟头的猩红忽暗忽明,“阿狗,如果有了喜欢的人,你跟姐说,姐给你做主,如果没有也没有关系。”说完,她便将打火机和烟盒还给了阿狗。 “秀姐,我没有!” 阿狗有些恼羞成怒地反驳道。 李秀秀笑着从楼梯上往下看阿狗,“姐也没多说什么啊,回去吧,洗个热水澡,自己煮个热面汤,再好好的睡一觉吧。” 李秀秀知道阿狗的事情是在春节之前,说来这件事情也巧,就是准备跟着魏清去北京过年的那个下午,她收拾好一切准备到隔壁跟阿狗说一声,刚走到门口便停到一阵十分轻微的低/吟。 李秀秀本以为小水出了什么事情,正准备破门而入时,那阵低/吟变得婉转又欢愉,片刻后又压抑了起来,似乎被什么人欲盖弥彰地捂了起来。 李秀秀笑着退回了房间内,打算写个便签放门上,就不当面去打扰阿狗的好事了。 年轻人精力旺盛,老旧小区隔音效果差,这些李秀秀都理解,因为她经常在半夜三更停到各种各样的声音,深圳的夜晚因为太过于湿闷,李秀秀习惯性地开着窗户睡觉,但是久而久之她宁愿开电风扇也不愿意开窗户了,因为深更半夜,鹂莺的啼啭过于得吵人。 李秀秀在门口踩灭了那半只烟,其实她并没有烟瘾,只是偶尔变会想上那么一两次,如果抽不到就会一直想着,索性就放纵一番自己。 李秀秀拉开防盗门进屋,锁了门后又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小水已经在卫生间里调好了热水,并打开了玄关和卧室的灯。 李秀秀将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一边去脱身上的旗袍,一边朝卧室走去,她拿起衣架上的棉质睡裙穿在身上,随后跪坐在地上看着婴儿床里熟睡的女儿。 小姑娘的脸蛋又白又嫩,两只小拳头握得紧紧的,从手心里泛出健康的红色。 李秀秀伸手点了点女儿的小脸,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一股喜悦从心底翻涌了出来,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看着女儿平安快乐地长大更能另她高兴的事情了。 李秀秀别了别耳边的碎发,准备俯身亲一亲女儿的小脸,转而一想自己还没有洗漱便先去卫生间将身上复杂的气味全部洗了下去。 李秀秀吹干头发后便将女儿抱上了床,她托着女儿的小脸心满意足地亲了个够。 小景荇被惹醒,不满地哼唧了片刻,睁开眼睛后看到是母亲才伸手抓住了她伸过来的手指,“麻!” 李秀秀伸手把女儿揽进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乖宝,睡吧,妈妈吵醒你了,是妈妈的错。” 第二天一早,李秀秀便抱着还在熟睡中的女儿去了公司,昨晚谈下了不少的单子,名片几乎塞满了她的手挎包,又跟几位太太越好今日来公司给他们私人定制衣服,所以不得不起了个大早。 李秀秀在办公室内用屏风隔了间休息室,她将女儿放在小床上便将手挎包里的名片取出来进行一个规整,她这边收到的更多是想要私人定制的富商太太们。 私人定制成本太高,李秀秀一开始并不想接这种东西,但是又觉得这算是一种人脉的积累,说不定是可以进行利滚利的商机。 虞钱脖子上搭着一块毛巾,晃荡着进了李秀秀的办公室,他将自己的扔在沙发上,顺便拿起了桌上的咖啡粉,随意地倒进嘴里干嚼着。 李秀秀头也不抬地说:“你要是想提神,暖水瓶里还有昨天的热水,应该可以冲开咖啡。” 虞钱说:“我才不需要咖啡提神呢,我现在亢奋的很,不需要任何的东西!” “看来昨晚谈成的单子可观?”李秀秀抬眸看了一眼虞钱,“我需要一台缝纫机,你赶紧给我弄来。” “你要哪个东西做什么?” 李秀秀拿起桌上整理好的名片,屈指弹了弹,“有几位太太想单独关照我的生意,要求私人订制,成本太高就不送工厂了,我自己做。” 虞钱嗤笑了一声,“嚯,白白浪费时间,太太们给你多少钱啊?” 李秀秀无奈地笑了笑,“钱不是问题,人脉才是我所需要的。” “你有人脉没钱也不行啊。”虞钱费力地起身,“你要的缝纫机,我争取下午给你弄来,布料你要什么样子的?” 李秀秀思索了片刻,在一旁的笔记本上写下了一些自己的想法,随后才跟虞钱说:“棉麻蕾丝,有经编布的话更好。” “要的还挺多。”说完,虞钱便晃着身子离开了李秀秀的办公室。 李秀秀挑了挑眉,没有多说什么,听到小景荇的哼唧之后便起身转到屏风后将她抱了起来,“乖宝醒了?” 李秀秀说着将背包里的斜包拿了出来,挎在身上后将女儿放了进去,然后去烧热水给女儿冲麦乳精。 小景荇耐不住饥饿,一个劲地在李秀秀的胸前拱着,哼哼唧唧地喊着妈妈。 李秀秀将冲好的麦乳精拿给女儿喝,小姑娘手劲极大,抱着奶瓶便不撒手。 桌上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李秀秀试探地松了手,让女儿自己抱着奶瓶,接起电话后便用肩膀夹着,继续帮女儿扶奶瓶。 “王太?你让小水直接带她上来就行。” 王太的丈夫是做房地产生意的,也是昨晚跟李秀秀约好今日来定做衣服的。 王太进门后便被一楼的衣服吸引得移不开眼光,拉着小水给她介绍了一番后才恋恋不舍的上楼,准备离开时再买几件回去带给家里的亲戚。 “秀秀,我昨晚可是兴奋地一晚没睡啊,就等着今晚你能给我惊喜了。”王太进门后看着李秀秀抱着个小婴孩忍不住惊了一瞬,“秀秀,这个孲仔是你女儿咩?” “王太来了,快请坐,想喝点什么?”李秀秀见女儿喝完,便将手中的奶瓶放在一旁,拿起口水巾给女儿擦了擦嘴,“早上来点太平猴魁怎么样?美容养颜又消食。” “好哇好哇,我最喜欢饮太平猴魁了。”王太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忍不住有看了一眼李秀秀怀中的小孩,“秀秀,你结婚了?” 李秀秀抱着女儿泡茶,她事先了解过茉莉花茶的冲泡方式,才不至于在王太面前丢了面。 “我不是广州人嘛,我们那边结婚比较早。” 王太私下看了看,“怎么不见你老公啊?” “他在北京那边上学,等得空让他拜会一下王太啦。”李秀秀将冲泡好的太平猴魁放在王太面前,“王太,这次想做件什么样的衣服啊?” 王太轻抿了一口茶水,十根手指上带满了黄金戒指,“不急啦,秀秀呀,下面的衣服都是你的创意吗?简直太好看了。” 李秀秀习惯性地给女儿拍着奶嗝,“能被王太喜欢那是它们的福气,王太如果喜欢的话,临走时可以挑几件带走了,就当我送给王太的。”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的啊,等下一次我一定带小姐妹过来光顾你的生意啦。”王太笑得更高兴了,“不过,你不是广州人,粤语居然能说的这么好,真是难得啊。” 李秀秀抿唇笑了笑,“是嘛,我还怕在王太面前班门弄斧呢,毕竟我的粤语说的并不好。” 王太笑着说:“哪里呀,发音很标准嘛。” 王太说完,便面色忧愁地叹了口气,她捏了捏自己腰间的赘肉,“还是早些生孩子的好啊,像我这种年近三十才生的人,身材都恢复不到之前的样子了,真羡慕你们的小腰,又细又好看。” 李秀秀直奔主题,“那我给王太设计一款瘦腰的衣服怎么样?” “在外倒是不要紧,但是就是家里那位似乎对我失去了兴趣。”王太无奈地摇了摇头,“秀秀,你生孩子之后还跟家里那位有深入交流吗?” 李秀秀看着王太八卦又好奇的眼神,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但是却顺着王太的话摇了摇头,“很少,大部分精力都用来带孩子了,毕竟孩子还小,整天哭得人没想法,有过那么一两次,并不是特别的和谐。” 李秀秀说完后便羞赧地垂下了双眸,她才不会跟王太炫耀自己的私生活有多么的和谐呢。 王太闻声双眸一亮,坐得离李秀秀近了一些,拍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安慰了一番,说男人花心,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再好的男人也是只忍不住偷腥的猫,做女人难,不仅要照顾家庭和孩子,还要看着在外奔波的男人。 李秀秀只能笑着附和着王太,等她抱怨完之后才适时地说:“王太,既然如此,不如我给你设计一款睡衣吧。” “睡衣?睡衣有什么好设计的?” 李秀秀笑得暧昧,“就是那种能凸显您的身材,让您的丈夫看到后便移不开眼睛的睡衣。而且睡衣是件十分私密的衣服,女人最先要学会的是欣赏自己,自信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是黯淡无光的,王太您年轻又漂亮,要对自己有信心啊。” “真的是这样吗?” 李秀秀拍了拍王太的手,“王太,您要相信我啊。”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李秀秀把女儿交给小水抱着,亲自带着王太到一楼按照她的身材挑选了几件衣服,然后再拎着包装好的衣服将她送上车才折回店里。 前台小妹是深圳人,人长得小巧又乖,因为姓何,大家都叫她何阿妹。 何阿妹兴致冲冲地问道:“秀姐,刚才那个是天盛的老板娘吗?你已经跟她签好合同了吗?” “并不是,她只是来找我单独定制衣服的。”李秀秀看了一眼手表,她扬了扬下巴示意何阿妹算账,“刚刚那几件衣服多少钱,你加起来,我来结账。” 何阿妹震惊地看着李秀秀,因为虞钱和陈荷秀也经常在店里拿衣服,从来都没有记账这么一说,李秀秀今日这么提出来,她多少没有反应过来。 李秀秀见状拿了圆珠笔大体估算了一遍,然后让小水拿了钱包下来。 何阿妹犹犹豫豫地说:“秀姐,几件衣服而已,虞总和陈总也经常拿衣服的,不用记了吧。” “月底走账好查,衣服都是定量的,否则你月底对不过账来。”说完,李秀秀便数了钱放在了柜台上,然后便和小水上了楼。 虞钱早就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预备着在楼梯口截住李秀秀。 二楼的办公室是杨泰设计的,三间朝阳的单间办公室,他跟陈荷秀占了最东侧的一间,虞钱的办公室在最西侧,上楼后走几步便是,北边背阴处是仓库、会客厅和小型会议室。 “那个什么王太,你们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 李秀秀挑眉,“听见就听见呗,我们说的是事实啊,你想做什么。” 虞钱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随即道:“我关心的不是你们的闺房话,而是订金!尾款!你打算怎么走账?” 李秀秀双手环胸,“私人定制当然是我自己吞八,剩下的二你和杨泰他们分,本来不想跟你们分的,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 “你也太抠门了吧,一共才多少钱啊,你分我一。”虞钱说,“你好歹也是以公司的名义吧,又不是你个人开工作室。” 李秀秀眸色一暗,听着杨晏的话心中难免有些伤心,她面不改色地说:“所以分你一,很够意思啊。一件私人订制才值几个钱啊,再说王太是专门找的我,也不是跟公司签合同订项目啊。走开,不要挡在楼梯口。”说完,她便伸手推开虞钱,大步往办公室走去。 小景荇正扶着茶几一点一点的走着,她听见房门打开,扭头往门口看去,见是李秀秀便张开小胳膊,像只小企鹅一样摇摇晃晃地朝着她走去。 “麻!” 李秀秀一扫方才密布心间的乌云,她俯下身张开双臂,笑着说:“宝贝,快过来,到妈妈这里来。” 小景荇奋力倒腾着自己的小短腿扑到了李秀秀的怀里,随即咯咯地笑了起来。 “景荇真棒,走得真好,下次见面也要走给爸爸看啊。”说完,李秀秀大大地亲了一口女儿肉嘟嘟的小脸。 虞钱追了过来,“秀秀,你跟王太签合同了吗?” “下次,等我给她看样衣的时候,你别急,我肯定不会吞你的那一的。”李秀秀垂眸看了一眼女儿,接着又笑着去看虞钱,“如果我的想法被王太接受了,请她的老公带着我们一起发展房地产啊。” 李秀秀平时说话的声音略微的低沉,但是一讲起粤语的嗓音就像是抹了蜜一般,略哑的声音像是带着一把小勾子,尾音略微上扬,像是春日拂过脸庞的花瓣,留下的不仅仅是柔软和愉悦,还有后知后觉的想入非非。 虞钱喉头一哽,忍不住回忆起李秀秀昨晚穿蕾丝旗袍的样子来,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办公桌。 李秀秀抱着女儿走到办公桌前,以为是昨晚约定好的某位太太,于是便对着电话那边用粤语问了句好。 魏清愣了一下,他又确认了一番电话号码,有些不确信地问道:“秀秀?” “嗯?魏清啊,这个点打来电话,你今天休息吗?” 李秀秀不确信地看了一眼手表,不知不觉之间原来已经到吃午饭的时候了。 小景荇听到魏清的声音便伸手抓住电话线,央求着李秀秀把电话递给她,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催促着。 “好好好,给你电话,你能听懂什么啊。” 李秀秀被女儿缠得不行,伸手把听筒贴在了她的小耳朵上,“宝贝,叫爸爸。” 虞钱见状伸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语气不善地说:“李秀秀,你自己单独付电话费,不要走公司的账,一天到晚打那么多电话,电话费不要钱啊?” 李秀秀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关上的办公室门,拿捏不出虞钱是什么意思,她一直都是自己单独交电话费,从来没有走过公司的账目,不过听着女儿叽里咕噜地跟魏清说着自创的语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于是便将刚才的不愉快和疑惑都抛到了脑后。 李秀秀俯身贴着女儿的脸蛋,“魏清,女儿刚刚跟你说了些什么啊?” “我不知道,只能应着她的声音。” 李秀秀扭头看了一眼女儿受伤的表情,忍不住抱怨道:“什么啊,你这个当爸爸的怎么一点都不上心,她分明在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她想你了,想让你陪她一起玩。宝贝,是不是这样?” 小景荇懵懵懂懂地看着李秀秀,随即拍着手笑了起来,“叭!叭!叭叭” 李秀秀笑着看向女儿,朝着话筒说:“笨蛋,还不赶紧应一声,好不容易不单字嘣了呢。” 魏清突然沉默了下来,他抬头看了一眼报社的老板,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小景荇,是要跟山岗村里所有的父母一样回复一个“哎”吗?会不会太过于敷衍? 李秀秀等了片刻,正那么是不是信号不行导致电话静了音时,却听到魏清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景荇,我是爸爸。” 李秀秀顿时大笑了起来,魏清分明就是在学她,不过少了些感情听起来极其的敷衍,估计他这辈子也学不会像李秀秀那般绘声绘色地讲话。 “你笑什么?” 李秀秀搂着女儿一时半刻没说出什么话来,笑得肚子有些隐隐作痛。 魏清看了一眼时间,“你不说话我就回去吃饭了,中午只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李秀秀忍了忍自己的笑意,对着话筒那边说:“魏清,我是秀秀,是你的老婆,怀里正抱着景荇,是你的女儿。” “秀秀。” 听筒里传来魏清不悦的声音。 “在呢,你快去吃饭吧,我不闹你了。”李秀秀把电话贴着女儿的耳边,“宝贝,跟爸爸说再见,跟爸爸说要好好吃饭,好好学习,你会乖乖长大,好好听妈妈的话,然后等爸爸回来陪你玩哦,让爸爸不要担心啊。” “我知道了,你也要好好吃饭。” “嗯,知道了,拜拜。” 李秀秀说完对着听筒大大地啵了一声,就像是亲女儿时那么大声。 魏清有些恍神地挂了电话,直到报刊摊的老板喊他结账他才回过神来。 “多少钱?” “一块五毛钱。”报刊摊的老板说,“我看你的电话都是往广东那边打的,女朋友是那边的人?有孩子了?” 魏清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块五毛钱递给报社老板,“不是女朋友,是屋里人。” 报刊摊的老板笑着调侃道:“我记得你不是附近医学院的学生嘛,这么早就结婚了?” “嗯,家里那边结婚早。” 报刊摊的老板说:“见你来打过不少的电话,你婆娘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吧,让你整天记挂着。” 魏清摇了摇头,“不是,是个可爱的女儿。” 报刊摊的老板的脸上多了几分惋惜,“女娃娃啊,趁着年轻让你婆娘多给你生几个,总要有个儿子才好。你婆娘在广东那一带,离那么远,那边又那么乱,小心跟着人跑了,婆娘嘛,还是跟在身边的好,跟人跑了丢面。” 魏清蹙眉,语气冷冷淡淡地说:“不会,女儿也很好。” “现在是很好啊,小女娃娃可可爱爱的,但是终究是要嫁人的,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了,还是有个儿子的好,以后能养老,等你老了就知道儿子的好处了。” 报刊摊的老板见魏清年轻,还想多给他说道一些人生经验,但是有人喊他卖今天的报纸,他便意犹未尽地止住了话头,去照看报刊摊的生意去了。 魏清垂眸思索了片刻,随即转身离开了报摊。 小水搓着奶瓶推开了李秀秀办公室的房门,“秀姐,中午想吃什么?”说着,她便将在地毯上爬行的小景荇抱了起来,低声哄着她喝奶。 李秀秀想到了昨晚的粤式拌虾,酱料酸辣开胃,虾肉鲜嫩爽滑,一旦想起来便回味无穷,“虞总的办公室里有一沓订餐电话,里面有个粤式拌虾,你帮我订一份,味道还不错,多订几分,你和你哥哥也尝尝。” “粤式拌虾吗?”小水重新确认了一下,“等景荇喝完奶我就去订,还需要别的吗?” “其余的你自己看着来。”李秀秀看了一眼手表,随后起身准备接过小水手中的奶瓶,“时间不早了,你先去订吧,别饿着。” 小水拿奶瓶的手下意识地后撤了一下,随即她看着李秀秀笑了一声,“秀姐,不着急的,我先喂完景荇吧。” 李秀秀收回了手,面无表情地说:“好啊,你喂吧。我去订餐,顺便找虞总谈些事情。” 小水垂眸抿了抿嘴唇,自言自语地说:“景荇喝奶很快的。” 李秀秀应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虞钱,把你昨天粤式拌虾的订餐电话给我。” 虞钱正在同人商量拟定合同的事情,见李秀秀进门,伸手指了指一旁的订餐电话本子示意她自己找,并要求她也给自己订一份。 李秀秀顺便从虞钱的桌子上找了笔和纸,拿着订餐电话的本子翻找着自己想吃的餐品,记录了不少的电话。 虞钱打完电话见李秀秀还在翻本子,便有些好奇地问道:“还没找到?我记得我没把粤式拌虾的卡片拿出来啊。” 李秀秀头也不抬地说:“我再找其他的吃的。你挺会吃的嘛,居然有这么多好吃的,我不得多记几个回去,你合同谈得怎么样了?” 虞钱抻了个懒腰,他将双手枕在脑后,整个人十分惬意地靠在椅子中,“跟那边商量了合同的相关事宜,准备走流程了,只不过订单量一般,也不知道能不能弥补之前的损失。” “慢慢来呗。”李秀秀找到了粤式拌虾的电话,毫不客气地用虞钱办公桌上电话订了四份餐,“小虞总吃什么口味的?” 虞钱说:“麻辣的。” 李秀秀挂了电话,将虞钱的订餐电话本又放回了原位,“好了,我昨天下去拿餐的时候,老板并没有收我的钱?你是跟他关系不错然后准备月结吗?” 虞钱捏了捏山根,神情有些疲惫地看着李秀秀,“对啊,他是潮汕人,最拿手的是生腌,你想不想尝尝?” 李秀秀连忙摆手拒绝,“不了,我北方人吃不了生的,三文鱼都吃不了。” 虞钱说:“尝试一下,很鲜嫩的。” “得了吧,你可别坑我。”说完,李秀秀便离开了虞钱的办公室,她还要回去给王太画设计图。 一周之后,当王太再次踏进李秀秀的办公室,看着模特上的那件半长的睡裙时,双眸顿时亮了起来,她上前伸手抚摸着那柔软的布料。 “秀秀,这就是我们当初订好的衣服吗?”王太神情惊讶地说,“这也太漂亮了吧。” 整套睡衣做成了吊带法式,由柔软的黑色蕾丝和同色系的丝绸内衬做成,李秀秀还加了一件黑色的丝绸外袍,看起来不仅仅是性/感,还带了些庄重,不会显得太过于轻浮和出格,也附和王太的身份。 李秀秀笑着说:“今晚回去好好的泡个热水澡,将烘干的衣服穿在身上试试吧。” 王太跃跃欲试地看着李秀秀,“好啊,你等我的回馈哦。这个红包你先拿着,这大过年的就当是给孲仔的压岁钱啦。” 李秀秀看着那只鼓鼓囊囊的红包便知道里面的钱数不少,她伸手推了回去,“王太,这可使不得,您的尾款已经结过了。” 王太直接将红包塞到了李秀秀的手里,“拿着拿着,这是给孲仔的钱。我很喜欢这件衣服,即便不是穿给我老公看,我自己穿着也开心。” “王太,您真的太客气了,那我就期待您的好消息了。”说完,李秀秀取了个纸袋将睡衣装了进去,拎着纸袋将王太送出了公司。 李秀秀看着王太的车驶离,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后,她才将口袋里的红包取了出来,里面一共十张大团结,也不管是不是给小景荇的压岁钱了,她准备拿这些钱犒劳犒劳公司里的员工。 “阿妹,虞总谈生意什么时候能回来?” 何阿妹从柜台里抬起头,“不知道虞总会不会留下吃饭,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也应该回来了。” “不等他了,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今晚我请客。”李秀秀笑着说,“阿妹,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何阿妹双眸一亮,“秀姐,我们去吃生腌吧,我都想了好久了。” “好啊,你订地方,打电话给杨总和陈总。”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粤式拌虾店名叫做福生港,老板是个潮汕人,想趁着好政策将家乡的美食传遍全国,店面不大,二楼还有包间。 江福生见虞钱进门,急忙从柜台后擦着手走了出来,笑着说:“小虞,来了。” 虞钱伸手拍了拍江福生的肩膀,“福生哥,我带了几个朋友来,你给在二楼开个包间。” 江福生不过三十岁的年纪,典型的潮汕人长相,他朝后厨喊了一声,一个抱着奶娃娃的女人从后厨走了出来。 “呀,小虞来了,还带了这么多的朋友,今天想吃些什么?” 虞钱笑着指了指后面的李秀秀,“嫂子,给我们来套生腌大宴,再炒几个热菜,给那边抱孩子的那个来分菠萝炒饭。” 栾美江看到了李秀秀怀中抱着的小孩,双眸顿时亮了起来,她抱着怀里的宝宝走近李秀秀,“阿妹,你的孲仔多大了?” “再到四月份就一岁了。” “哎呀,长得真漂亮啊,看这大眼睛,一点都不认生。”栾美江笑着说,“我们家这个才五个月,老公,你快来看,她的孲仔长得真漂亮,眼睛又大,皮肤又白,跟她妈妈长得真像。” 江福生神情有些无奈地对妻子说:“今天是小虞请客吃饭,先给他们做生腌吧。” 李秀秀笑着说:“姐姐,先带我们去包间吧,有关小孩子的话题什么时候谈都行。” 栾美江笑着点了点头,“好呀好呀,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二楼的包间。” 店内通向二楼的楼梯是木质的,扶手上缠着一些塑料绿植,楼梯口处传来一阵交谈声,大概是有人准备结账离开,在楼梯口遇到了他们这群人,所以准备暂时避让。 小水小声地惊呼了一声,她伸手拉了拉阿狗的袖子,“哥哥,你看那个姐姐长得好漂亮啊。” 阿狗低声训斥道:“小水,别乱说话。” 李秀秀闻声抬头看了一眼,接着她十分惊讶地说:“润年哥?好久不见了。” 楼梯口处的年轻夫妇停止了交谈,男人顺着声音看向了李秀秀,蹙着眉毛的样子像是在仔细辨认着。 李秀秀见状抱着女儿率先上到了二楼,“润年哥,我是秀秀啊。” 何润年震惊地看着李秀秀,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秀秀?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你变得让人不敢认了!魏清没跟你一起吗?” 李秀秀笑着说:“润年哥,娇娇嫂子,过年好啊,你们今年也没回去吗?魏清去北京上学去了。” 秦娇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只是伸手推了推何润年,“过些时候再叙旧吧,你先陪我去医院吧。” 何润年看了一眼秦娇,随后歉笑着对李秀秀说:“秀秀,娇娇她不舒服,我先送她去医院,过段时间我们再叙旧。” 李秀秀点了点头,“没关系,你们先忙。”说完,她便让开了楼梯口的位置,让两人先下楼。 陈荷秀见何润年走近,伸手拉了拉头发遮挡住了脸,然后往杨泰身后藏了藏,她不想见到何润年,也不想见到山岗村的所有人,因为只要那些人一出现就会令她想起那些屈辱的过往。 “荷秀?怎么了?” 陈荷秀摇了摇头,“没事,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头晕。” “头晕?”杨泰关切地看向陈荷秀,“要不要紧?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陈荷秀笑着说:“现在已经没事了,可能是因为最近太忙了,没怎么好好休息吧。” 虞钱闻声插嘴道:“正好今晚好好吃一顿,补一补。” 栾美江打开一间大包厢的门,将电灯打开,随后便请一行人入座,她取了门口柜子上的暖水瓶,“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打热水。” 虞钱笑着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嫂子了。” 杨泰拉着陈荷秀在圆桌的主位坐下,虞钱紧挨着杨泰,李秀秀则是随便找了个近门口的地方坐了下来。 何阿妹看了一眼李秀秀,又看了一眼小水,有些不敢在陈荷秀身边坐下。 李秀秀解下女儿头上的帽子,见状便对何阿妹说:“坐啊,随便坐,今天出来吃饭没有上下级,大家都是朋友。” 陈荷秀说:“秀秀,你还是坐到我身边来吧,否则他们都不敢坐了。” “我坐门口这边带女儿方便,你们坐下就行了。”李秀秀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阿狗和小水,伸手拉了拉阿狗的袖子,“阿狗,带你妹妹坐下,阿妹也坐。” 虞钱说:“大家随便坐就行了,李总今日开单,请大家吃过饭,别客气,争取吃空她的钱包。” 李秀秀笑着说:“大家随便吃,给我留点奶粉钱就行了。” 阿狗看了一眼李秀秀,随即拉着妹妹坐了下来。 江福生做的生腌上的很快,三文鱼和各类鲜虾都是当天捕捞当天上桌,色泽诱人,入口鲜嫩,浇淋的生腌汁酸辣又开胃,腌制入鲜甜的虾肉之中,让人忍不住拍手叫绝。 栾美江将菠萝牛肉炒饭端给了李秀秀,顺便给了她一碗调制好的生腌汁。 “你还带着孩子不能吃生腌的,可以试试生腌汁浇饭。”栾美江说,“我老公调制的生腌汁是祖传秘方,味道非常棒的,你可以尝一尝。” 李秀秀笑着点了点头,“谢谢江家嫂子。” “不客气,你们慢慢吃,有事情再叫我。”说完,栾美江便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菠萝牛肉炒饭像是巨无霸里的汉堡,先将牛肉炒熟,再菠萝切成果丁放炒过牛肉的锅中炒至七分熟,保留了一番酸甜的涩口,又吸满了牛肉汁水的鲜美。 李秀秀只是吃了一口便喜欢上了这个味道,她还点了一份平日常吃的粤式拌虾,想着等魏清来深圳一定要带他来吃。 小景荇见李秀秀吃得那么愉快,忍不住流下了口水,她伸手抓了抓李秀秀的头发,妄图尝试一下除了麦乳精之外的味道。 李秀秀见状挑了一小块七分熟的菠萝塞进了女儿的嘴里,“好吃吗?” 小景荇吮了吮嘴里的菠萝肉,顿时瞪大了双眸,接着便笑了起来,伸着小手去抓李秀秀手中的勺子。 李秀秀一只手将勺子拿远,另一只手按住了女儿的两只小肉手,“不能再吃了,你又没有牙齿,尝尝味道就算了。” 小景荇不满地嘟起了嘴,准备随声随地放开嗓子哭嚎。 李秀秀伸出食指按在小景荇的嘴唇上,低声说:“不许哭,我还有点存货,你一会要不要?” 小景荇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当即便不准备再哭了,也不再跟李秀秀要东西吃,只是安安静静地窝在她的怀中犯困。 杨泰给陈荷秀夹了几次菜,见她一直盯着李秀秀怀中的女儿,便低声问道:“你喜欢小孩子?” 陈荷秀回过神看了一眼杨泰,随即笑着摇了摇头,将他夹到碗里的菜全部吃干净,“不是特别的喜欢。” 杨泰抬眸看了一眼小景荇,“但是你今晚已经看她很多次了,是不是很可爱?” 陈荷秀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他的女儿很可爱。” 陈荷秀说完便心中有怨地抿了抿嘴唇,魏清的女儿怎么会不可爱呢,她长得跟魏清那么像,只不过母亲不是她而已。 “阿泰。”陈荷秀看向杨泰,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你喜欢孩子吗?” 杨泰默不作声地看了一眼陈荷秀,随即笑着点了点头。 陈荷秀在桌布下摸到了杨泰的手,极为缓慢地在他的掌心里打着圈。 中途虞钱又叫了几瓶白酒,美其名曰杀菌消毒,所以酒足饭饱之后,每个人都有些醉意,唯有李秀秀没有喝酒,所以便肩负起了送所有人回家的重任。 杨泰有司机,所以李秀秀只需要开阿狗的车送虞钱回家。 李秀秀再三确认小水是否醉得厉害,才不放心地将熟睡的女儿交到她怀中抱着。 虞钱坐在副驾驶上,一路无言地看着窗外,后座的阿狗已经打起了鼾声。 一场小雨悄然而至,现在的深圳并没有几十年后的灯红酒绿,但一场小雨也足够将灯光晕染至如梦至幻的地步。 “虞钱,到了。”李秀秀将车停在虞钱的公寓楼下,见他不应声,于是便伸手推了推他,“虞钱,到家了,回家再睡。” 虞钱一把抓住李秀秀的手,他赤着一双熬出血丝的双眼看了过来,“秀秀,你说我还能追回聂丽吗?” 李秀秀蹙眉,“你喝多了,明天再想这件事情吧。” 虞钱借着酒疯耍无赖,死死地攥着李秀秀的手,“不行,我就要你现在告诉我。我想过了,我真心想过了,我确实喜欢她。” 李秀秀阴阳怪气地说:“哦,你喜欢她呀,之前你不是还让人死远一点吗?” 虞钱闻声松立李秀秀的手,仰头靠在车座上,“她太丢我面了啊,我以为她是那种温温柔柔的姑娘,谁知道也是个寻死觅活的主。” 李秀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虞钱,我问你个事情。” “你说。” “聂丽还有很多话没有对我们说,如果她真的被卖到了赌场呢?只是后来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李秀秀试探地说,“假如她陪过了很多个客人,这个你也不在意吗?” 虞钱搓了搓脸,自暴自弃地说:“我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迟迟没有跟聂丽开口啊,但是我现在真的好想她啊,我想回家的时候亮着灯,有热水和热汤饭。” 李秀秀毫不意外地撇了撇嘴,随即下车将虞钱从副驾驶上拖了下来,“得了吧,你就不是真心喜欢人家姑娘。别再去祸害人家姑娘了,人家姑娘指不定是想躲你躲得远远的呢,看到你就想起那些屈辱的事情,假如当初我们帮聂丽把钱还上多好啊。再说了,你想要的那些找个保姆都解决了。” 虞钱摇摇晃晃地走着,大着舌头说:“我想帮她还钱啊,我当晚就去凑钱了,我把我能流动的资产全取了出来,还卖了几个我奶奶留下的戒指。” 李秀秀震惊地看向虞钱,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虞钱的醉话能不能当真。 “活该啊,嘴硬的主。” 虞钱握着李秀秀的肩膀将她往身侧带了带,醉眼朦胧地看着她,语气十分珍重地说:“李秀秀,如果聂丽是魏清呢,你会不会嫌弃他?” 李秀秀收敛了脸上调侃虞钱的笑容,她歪了歪头,随即长长地叹了口气,“每个人都会犯错,但是错误分大小。如果设身处地的想一下,把魏清带入聂丽的话,我只会心疼他,并不会嫌弃他,谁没有被花花世界迷住眼的时候呢?并不是什么原则性不能退让的问题,一点小错误而已,不能判他死刑啊。” “什么是原则性问题?” “主动对爱情、婚姻和家庭进行不忠行为。” 虞钱松开李秀秀的肩膀,从裤兜里拿出钥匙摇摇晃晃地往家走。 李秀秀看着虞钱进门,就在她准备转身下楼时,虞钱突然打开房门探出头。 “秀秀。” “还有事情吗?” “今晚谢谢你。” 李秀秀无奈地笑了笑,“小事,希望你明天酒醒后还记得今天说的话。”说完,她便转身下了楼。 等李秀秀回到车里的时候,小水已经醒了,她抱着小景荇神情怔愣地看着李秀秀。 “秀姐,你去了多久啊?” “没多久,也就十分钟?十五分钟的。”李秀秀说,“再睡会吧,马上就到家了。我一会提前叫醒你们,醒醒神,省得下车着凉,外面下雨了,有点冷。” 小水默不作声地看着李秀秀,眼神中既有探究又有一丝的兴奋,片刻后才点了点头说:“好,秀姐今晚辛苦了。” 李秀秀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清晨,李秀秀抱着女儿开办公室的门时,虞钱鬼鬼祟祟的从他的办公室里探出头,神情怨恨地看着李秀秀。 李秀秀瞥了虞钱一眼,随后揉着太阳穴说:“宝贝啊,以后晚上能不能一觉到天亮啊,你半夜起来折腾,妈妈真的好困啊,脑子都跟浆糊一样。” “啊!” 小景荇不解地看着李秀秀,抗诉一般地抓住了她的头发,委委屈屈地想着她昨晚分明一觉到了天亮,连母亲的存货都没有吃上,今天还要替母亲背锅。 虞钱神情幽怨地说:“秀秀,我昨晚怎么回的家?为什么今天早上起来,我是在浴缸里醒来的?” 李秀秀闻声和女儿齐刷刷地看向虞钱,片刻后她嘴角一抽,“我我不知道啊,你自己进的家门口,好在只是睡在了浴缸里,没睡在家门口就不错了。” “可是阿嚏” 虞钱捏了捏不通气的鼻子,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却听李秀秀着急忙慌地开了口。 “啊,你感冒了啊,记得让阿妹给你订杯红糖姜茶,你可是我们公司的主力啊,不能倒。”说完,李秀秀便笑嘻嘻地进了办公室。 李秀秀把女儿放在地毯上,让她自己先玩一会,她甩了甩发酸的胳膊,小景荇越发地重,她都快抱不动了,整天抱着一个小胖墩,麒麟臂倒是没练出来,胳膊粗了一圈才是真的。 小景荇爬了几步便颤颤巍巍地想要站起来,只不过长毛地毯阻碍了她的行走。 李秀秀刚将外套脱下来挂好,就听到身后传来咚得一声,接着便是震天响的哭声。 李秀秀看着女儿趴在地毯上哭了一会,才上前将她抱了起来,“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麻唔哇哇” “妈妈在呢,妈妈在呢。” 李秀秀无奈地看着怀中哇哇大哭的女儿,多少有些束手无策,她伸手擦干净女儿脸上的泪珠,又揉了揉她摔痛的小身子,“不哭了,不哭了,肚子饿了吗?” 小景荇吸着鼻涕去看李秀秀,随后一个劲地往她怀里拱。 李秀秀拿了些纸巾给女儿擦了擦小脸,随后又看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门,抱着女儿坐到办公室的椅子上,转身面朝着百叶窗,安抚着女儿稳定了情绪后才撩起自己的毛衣,让女儿喝奶。 断奶要循序渐进,不过多喝几个月问题也不大。 “秀秀,王太那个单子” “出去!” 李秀秀头也不回地说,“知不知道进门前要先敲门?” 虞钱愣了片刻,随后才讪讪地将办公室的门关了上来,“你忙完过来找我。” 小水见虞钱欲言又止地站在李秀秀的办公室门前,不解地上前问道:“虞总,你找秀姐吗?为什么不进去啊?” 虞钱拦了一下准备进门的小水,他摸了摸鼻子,神情有些不自然地说:“你你找她有事?一会再进去吧,她现在不方便嗯,对,就这样。”说完,他便转身快速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小水一头雾水地目送虞钱回办公室,随即便加重了心中的想法,她目光暧昧又欣喜地在两件办公室里来回徘徊,最终一蹦一跳地下了楼。 阿狗刚从外面送合同回来便看到小水一脸高兴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小水毫不避讳地说:“哥,我准备谈恋爱了。” 阿狗眉心一拢,一脸警惕地看着小水,“谈恋爱?和谁?” 小水羞赧地一笑,随即娇哼一声,“我才不告诉你呢。” 阿狗拉住准备离开的小水,“妹妹,你别傻了。我们平日碰过面的人,跟我们都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你如果看不清事实,到头来受伤的只有你自己!” 小水不满地扭出自己的胳膊,“哥哥,你什么意思?不想看我幸福吗?” 阿狗面色有些凝重,“当然想,但是他们都不适合你。” 小水愤愤不平地说:“为什么我不能嫁得好一点,这样的话我就能去更高一阶层去看看了,而不是跟之前一样去挤漏水的出租房,吃沾了别人口水的剩饭剩菜,说不定家里还有司机和女佣呢。” 阿狗无奈地劝告道:“小水,你现在所说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对现在的生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我不满意的事情多了去了,为什么别人可以的事情,我不可以?”小水说,“哥哥真坏,我最讨厌哥哥了,你满意现在的生活,我没意见,为什么我不满意现在的生活,你就有意见呢?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小水说完后冷冷地哼了一声,随即便往楼上走去。 何阿妹从楼上下来,见状便知晓兄妹二人吵架了,随即从口袋中摸了一块水果糖出来,“三金,你和小水吵架了吗?给你块糖,拿去哄哄她吧。” 阿狗看了一眼何阿妹手中的糖,随即摇了摇头,“不用了,让她气一会吧,一会就好了。” 何阿妹将手中的糖塞到阿狗手里,“那你吃吧,消消气,你们因为什么事情吵架啊?” 阿狗垂下了头,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没什么事情,小水被我惯坏了,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太要紧的。” “好吧。” 李秀秀又开始了连轴转的生活,索性就搬了些简单的洗漱用品过来,直接住在了办公室里,每天早上起床都觉得累,但是看到女儿睡在身旁可爱的小模样,又觉得做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这样忙到了小景荇的生日当天,公司才算步入正轨,一切项目都正常流转了起来。 李秀秀终于能松口气,开始着手女儿的第一个生日爬梯,礼物蛋糕鲜花这些通通都要准备齐全,不过在小景荇生日到来之前,最先迎来的是李秀秀混乱的生理期。 何阿妹正在对着上午的流水,抬头间便看到这一个手捧玫瑰花,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走了进来,她在惊讶的瞬间也露出了礼貌性的微笑。 “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魏清摇了摇头,“我找李秀秀,请问她在上面吗?” 何阿妹闻声,好奇的情绪到达了顶峰,但是面上依旧流露出一丝的为难,“找李总吗?请问您有预约吗?我们李总可是很忙的。” 魏清说:“我见她不需要预约的。” 何阿妹顿时恍然大悟,“魏先生?您是秀姐的老公吧,秀姐刚才从医院回来,心情不高的样子,您可要好好安慰安慰她呀。她的办公室在楼上第二间,我就不领您过去了,你们经常不见的,魏先生去给秀姐个惊喜也不错。” 魏清蹙眉,“她有说因为什么事情去医院吗?” 何阿妹摇了摇头,“我看她脸色还不错,大概是因为最近没休息好,身体出了些小毛病吧,应该不要紧的。” 魏清点了点头,“我上去看看她。” 李秀秀正摊在沙发上吹风扇,肩上害冷地裹了一条毯子,神情蔫蔫地看着女儿在地摊上玩玩具,她还要时不时弯腰捡起被扔远的玩具。 办公室的房门被打开,李秀秀还不等随意地发泄怒火,却听到了女儿奶声奶气的叫声。 “叭叭!” 小景荇手脚并用飞快地朝魏清爬去。 魏清将手中的玫瑰花放在进门的柜子上,顺带着将头上的鸭舌帽也摘了下来,随后俯身把女儿抱了起来,“景荇,想爸爸了吗?” 李秀秀也只是翻了个身子面朝魏清,微微瞪大了眼睛,“你这是下乡干农活去了?怎么晒得这么黑?” 魏清见李秀秀气色一般,抱着女儿坐到她身边,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我听楼下的姑娘说你去医院了,哪里不舒服吗?” 李秀秀歪头靠在魏清的肩膀上,“过几天要做进一步的检查,现在还不知道。” 魏清问道:“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李秀秀嘟囔道:“全身上下没一个舒服的地方,哪哪都不好受,看见你更难受了。” 李秀秀说完觉得越发地有些气不过,坐直身体狠狠地捶了一下魏清的肩膀,“都怪你,我这几个月又是熬夜,又是没好好吃饭的,又是喝了点酒的,可怎么办啊?万一他不健康,现在人/流哪里有无痛啊,我岂不是要痛死?” 李秀秀见魏清不说话,絮絮叨叨地说:“就非得那么急吗?我以为会晚几年呢,怎么也等女儿上了学吧。” 李秀秀依旧觉得不解气,她正准备伸手捶魏清,却听到小景荇大叫了一声,随即一把抓住了李秀秀的手,不让她再继续打魏清。 “你个小没良心的。” 李秀秀见状愤愤地收了手,心里更委屈了,她裹了裹肩膀上的毯子,索性翻了个身继续对着风扇直吹,背对着父女二人,眼不见心不烦。 魏清抱着女儿起身关上了风扇。 李秀秀抬眸,不满地看向魏清,“你干嘛?打开!我热!” “热还裹毯子做什么?” 李秀秀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我又冷又热不行吗?” 魏清抱着女儿坐在了地毯上,将女儿圈在双腿之间,他伸手摸了摸李秀秀的肩膀,“几个月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两个多月了,我每天忙都要忙死了,谁还在乎那些其他的事情。”李秀秀将魏清的手拨了下去,“臭死了,挤火车挤了一身的烟味,里面有卫生间,你先去洗一洗。” 魏清放低了声音,“我先看看你。” 李秀秀歪了歪身体,直接躺在了沙发上,哑声说:“我肚子疼,腰疼,有出血症状,医生给开了些药,让稳定稳定情况再去检查,都怪你。” “怪我,怪我,都怪我。”魏清探头吻了吻李秀秀的额头,“你想要它吗?” 李秀秀吸了吸鼻子,心里忍不住的难过,“你呢?你想要吗?” 魏清默不作声地理了理李秀秀脸上的碎发,片刻后才说:“秀秀,如果你想就留下它吧。” “谁家老大老二差两岁不到啊,你看看你女儿话都说不利索就要当姐姐。”李秀秀推了推魏清的肩膀,“再说了,也不是你想留它就留得下啊,你最好跟他说说好话,说说我们这个家有多么的温馨,说不定它觉得不错,就自己坚强地留下来了呢。” 魏清一时觉得犯了难,他把手从李秀秀的肩头移动到小腹处,长久地没有说话。 小景荇抬头看了一眼魏清,小身子一撤力,依偎在了魏清的怀中。 “秀姐,我听阿妹说你从医院回来了,身体没问题吧?” 小水一脸焦急地闯了进来,见到魏清后却没打算退出去,反而向前走了几步,“魏先生?你回来了?” 魏清在小水进门的瞬间变将手收了回来,李秀秀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她伸手拢了拢头发。 魏清说:“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小水。” 小水笑着说:“哪里的话,秀姐对我和哥哥帮助也很大啊。对了,秀姐,你要不要紧啊?” 李秀秀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最近太累了,医生让多休息一会。” 小水点了点头,“好,你没事就好,那我就先忙去了,有事你再叫我。” 魏清见李秀秀赤着脚,摸了一旁的袜子给她穿好,“别着凉,先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不重要。晚上回家吃,一会我去买菜。” 小水故意将门关得很慢,将二人的举动和对话全记在了心里。 “小水,你在这里做什么?秀姐好点了吗?” 小水急忙示意阿狗噤声,“秀姐脸色不好看,魏先生在里面陪着呢。” 阿狗挑眉,“魏先生回来了?” “是啊。” 李秀秀见小水出门,重新躺回了沙发上,她伸手攥了攥了女儿肉乎乎的小手,“今晚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李秀秀仰头说:“我想喝汤,今晚做椰子鸡吃吧。” 魏清笑着点了点头,“好,我去跟老师多请几日假,等你稳定下来,我再回学校。” “嗯,我也想休息几天,你要陪着我。”李秀秀说,“不过你得先去把你这一身的烟味给洗干净,真的特别的难闻,你平时压力大抽点烟酒就抽吧,但是你可千万别不能熏到我这边来,我不喜欢二手烟,女儿也不能吸二手烟。” “我知道了,不会在你们面前吸烟的。” 魏清将李秀秀和女儿送回家去才去市场买菜,顺便在报摊前给学校的老师打了个电话。 “老师,我是魏清,您吃了吗?” “魏清啊,明天不是你女儿的生日吗?怎么这个时间段给我打电话?” 魏清垂眸,他沉默了片刻才说:“老师,我想暂时休学。” “休学,你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了吗?这大一上学期就要过完了,很快就会迎来两个月的长假,到时候对外实习小组不加的你名字不就行了吗?” 魏清说:“家里确实出了一点事情,九月份我再回去重修吧,我这边没关系的。” 医学院的老师在电话的另一头重重地叹了一息,“这样吧,你回学校请事假,把课本带回去,只来参加年中的期末考吧,过了就不用重修。” 魏清惊讶了一瞬,“老师,这样真的可以吗?” “魏清,你是个好学生,踏实肯学,老师也惜才,希望你不要让老师失望才是。” “好,谢谢老师,麻烦您了。”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李秀秀在家里休息了三天,除了第一天给女儿过了一岁生日,其余的时候她都在床上睡了个饱,没有烦人的报表和电话,有可爱的女儿陪在身边,她觉得日子真的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清晨,难得李秀秀自然醒了过来,看了一眼才不过早上七点,她翻了翻日历才发现今天到了去医院复查的日子了,于是她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准备穿衣服去医院。 “起这么早?” 魏清探头看了一眼婴儿床上熟睡的女儿,随即又躺回了被子里,“不再多睡一会吗?” “今天我要去医院复查,你跟女儿在家里吧。”李秀秀换下了身上的睡衣,换了一件稍微厚一些的羊绒裙,“我就先不吃早饭了,有些检查要空腹。” 魏清听闻也跟着李秀秀起床,“你这几天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李秀秀先是仔细地感受了一番,她先是去了躺厕所才折回来回答魏清的问题,摸着自己的腹部说:“其实也没什么其他特别的感觉。” “我老师曾经讲过一个病历。”魏清说,“妇女在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会觉得身体同平常会不一样,如果胎停,妇女第一时间也会能感知得到,所以我才问问你有什么感觉。” 李秀秀蹙眉,“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除了身上觉得累一些。” “我陪你去医院吧。”魏清折回卧室里将睡衣换了下来,“你早上不吃饭,这个时期容易低血糖,我在旁边看着好照应你。” 李秀秀问道:“喏,女儿怎么办?她还在睡觉呢。” “带着一起去,她都一岁了,问题不大。”说完,魏清便将小景荇从睡梦中喊醒,帮她穿上衣服,戴上了风帽便准备往外走。 “急什么呀?我还没洗漱呢。”李秀秀钻到卫生间里挤好牙膏,接着她咬着牙刷探头出来看着魏清,“刷牙洗脸啊,我都给你挤好牙膏了,放轻松,反正我都已经说服自己了,最多就是做个小手术。” 魏清抱着睡眼朦胧的女儿走进了卫生间,正准备拿起牙刷刷牙时却听到李秀秀说。 “你抱着她干嘛呀?不嫌累吗?你不上厕所吗?”李秀秀惊讶地看着魏清,“你要是还觉得困就去回去睡嘛,我一个人也能去医院的。” “不行。”魏清义正言辞地说,“这种时候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 李秀秀也没想到魏清这么大的反应,她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刷完了牙,吐掉嘴里的泡沫后才说:“好吧,我需要你陪我一起去医院,我自己去还有点害怕呢,万一是个不好的结果呢,有你在身边,我还能好受一点。” “魏清,你陪我一起去医院吧。” 李秀秀伸手拉了拉魏清的手,“我之前陪我奶奶去取过/节/育/环,都长到肉里去了,差点做切除手术,她受了不小的罪呢,但是从医院回来之后,我爷爷却觉得像是应该的一样,连句关心和慰问都没有,我奶奶该多伤心啊。生孩子又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有些痛苦也不是女人必须要受的对不对,哪有什么天经地义吧,不过是责任使然而已。” 魏清握紧了李秀秀的手,“对不起,这次是我冲动了。” 李秀秀偏头躲了躲,随即笑着说:“先把牙刷完吧,别到处喷泡沫了,我把女儿抱出去。” 魏清推开李秀秀的双手,默不作声地将女儿抱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安顿好之后才折回去继续刷牙。 李秀秀见状只能去厨房煮了个面条,顺便卧了个煎蛋在上面,“对了,你回来这些天了,我都没带你去福生港吃粤式拌虾,可好吃了,还有菠萝牛肉炒饭,比较偏这边的口味,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我自己做早饭就行,回来吃也晚不了,你多休息,养好精神。” 魏清擦着脸从卫生间走了出来,他先是看了一眼沙发上又睡着了的女儿,随即才往厨房走去。 “做都做完了,就先吃呗。”李秀秀故作不满地说,“哎呦,没你想得那么虚,之前刚有景荇的时候,我还在地头割小麦呢。” 魏清将毛巾搭在扶手上,上前从身后抱住了李秀秀,弯腰埋在了她的颈窝里,“别人不重要,秀秀,你最重要,我不希望你有任何的三长两短。” 李秀秀调侃道:“是吗?女儿也不重要了?” “不重要。”魏清说,“秀秀,是你告诉我外面的世界很大,把我从山岗村那个小世界里带出来的,你要带着我一直走下去。我学医也是因为你,我怕你以后像四喜嫂子一样,而我只有束手无策的份,我不喜欢那种感觉。” “呸呸呸,我身体健康着呢,你别诅咒我,我才不会像四喜嫂子那般呢。”李秀秀连呸了几口,扬了扬手中的汤勺,“混蛋啊,我一上午的好心情!全被你给破坏了。” 魏清面上一噎,声音有些不满地说:“秀秀,我说了那么多,你只在乎那一句吗?” 李秀秀拿起筷子将面条捞了出来,“毕竟我答应过女儿,要好好的活着,看她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再带带外孙孙,你可不能咒我,谁咒我都不行。” “那我呢?” 李秀秀故作为难地撇了撇嘴,“是啊,你怎么办啊?这是个问题,我要好好想想。” “秀秀。”魏清不满地说,“这种事情还要考虑吗?”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学校?这次真的可以请这么久的假吗?” 李秀秀将面条端到了餐桌上,示意魏清来吃早饭。 魏清抿了抿嘴唇,片刻后才说:“我休学了,过几天回去办手续,我想在你身边照顾你,你一个人在深圳,我不放心。” 李秀秀错愕了一瞬,正准备质问魏清为什么,在开口的一瞬间便哑了声。 魏清默不作声地吃着面条,他一直低着头。 李秀秀觉得心里像是被缠上了一株菟丝子,细密的白色毛绒扯着她的心房,又痛又酸麻。 “你会不会怨我提前没跟你商量?” 李秀秀摇了摇头,“会,但是我想了想,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只要以后想起来别后悔就行。你要知道当我们走到相看两厌的时候,再小的事情都能拿出来当做攻击对方的利剑。” “为什么会这么说?” 李秀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魏清,你知道我在之前为什么一直没谈恋爱吗?也没选择结婚,在我的那个世界,我都快三十岁了哎。” 魏清抬眸看了一眼李秀秀,“不知道,我不希望你在你原来的世界里有家庭。” 李秀秀无奈地笑了一声,“因为我从小看着爷爷奶奶的婚姻,我觉得那样的婚姻一点意思都没有,每日里除了争吵就是争吵,什么事情都能吵得起来,二人相互不理解或许从一开始吧,但是你要明白理解这个东西是相互的,再善解人意的人,常年被打压误解也会变得满身怨气,但是一方的无限度理解,并不能成为另一方无限度抱怨的资本。” “即便是这样,我的爷爷奶奶也没有选择离婚。”李秀秀搓了搓自己的手指,“为什么呢,因为我爷爷不想离,他觉得离婚面上过不去,我知道你们都很注重面子功夫。” 魏清低头喝完最后一口面汤,“如果你将来有一天” 李秀秀及时打断了魏清的话,笑着说:“起码现在我们还没有那些顾虑,你吃饱了吗?去晚了要挨号的,把碗放水池里,回来记得刷干净,我做饭了,刷碗就得你来。” “好。” 医生拿着那张b超单子看了片刻,随后又看了一眼李秀秀,“目前来看,没有任何的情况,孕酮也很稳定,老大多大了?” 李秀秀抿了抿嘴唇,恨不得将头低到土里去,声音细如蚊蚋,“刚一岁。” “一岁啊,你身体恢复得不错。”医生说,“老大是男孩还是女孩?生的时候用了多长时间?” 李秀秀如实道:“女孩,她体重小,大概四个小时吧。” “问题不大,定期孕检。”医生点了点头,看出了李秀秀的窘迫,“你们这个年纪,一胎和二胎相差一岁也算正常,有些出了月子就怀孕的,你只要觉得自己的身体可以,没有其他的什么不适,完全可以留下他。” 李秀秀急忙问道:“这个孩子来得突然,我平时工作忙也没怎么注意,也没有忌口,三餐也不正常,也曾经熬过夜,这孩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医生重新看了一眼b超单子,“你老大如果健康的话,这个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你这已经快三个月了,如果有问题的话,应该早就自然流掉了。” 李秀秀缩着肩膀,一脸担忧地看着医生,“我的意思是孩子会不会有畸形,我们根本没认真备孕,孩子的爸爸还在上学,压力大,而且会抽烟。” 医生蹙眉,神情奇怪地看了一眼李秀秀,“现在还看不出来,你也别太担心过度了,这样对你和胎儿都不好,现在孩子太小,根本看不出什么,你记得定时做检查,只是目前来看,一切正常,抽烟致畸只是概率性问题,孕妇在孕期要少吸二手烟,放松心情,多吃点有营养的,注意给一胎断奶,多静养一段时间。” 李秀秀闻声又将头低了下去,她接过医生递来的检查单子,道过谢后便走出了诊室。 魏清见李秀秀出来,慌忙迎了上去,“怎么样?医生说什么了?” 李秀秀摇了摇头,“没什么大问题,定期孕检。” 魏清神情凝重的脸上终于见了一丝的笑容,他伸手贴了贴李秀秀的脸,顺便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好,忍不住笑出了声。 “瞧你高兴的那个样子,一脸的傻气,又不是第一次了。” 魏清问道:“秀秀,还想吃桃子吗?” 李秀秀想起了在镇上医院门口吃的那只青皮桃,这不过这个季节没有那么大的桃子买,于是她摇了摇头,“买点葡萄吃吧,听说孕期多吃葡萄,生出来的孩子眼睛会又大又亮,这次宝宝可要随我,女儿没一处像我的。” 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往外走着,在楼梯口处遇到了何润年和秦娇。 秦娇面色惨白,正被何润年搀扶着往诊室走。 “润年哥,娇娇嫂子这是怎么了?” 何润年闻声抬头,随即笑着说:“是你们啊,魏清,好久不见了,这就是你们的女儿吧,都长这么大了,上次在饭店都没怎么好好看过她,现下才发现跟魏清长得真像。” 秦娇看了一眼魏清怀中可爱的小女孩,忍不住掩面痛哭了起来。 何润年急忙安抚道:“娇娇,你别哭啊,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对了,你们是来秀秀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李秀秀说:“因为公司新开业,好多事情需要亲自来做,所以身体有些熬不住,月事有点紊乱,就让魏清陪我来看看,好在没什么事。” 何润年点了点头,“还是身体要紧,别太劳累了。” 李秀秀随即让开了道路,“润年哥,你先带娇娇嫂子去看医生吧,今晚在医院外面的小饭馆聚一聚吧,离开山岗村这么久,我有好多事情想问你呢。” 何润年笑着点了点头,“好,你们先忙。” 李秀秀目送着何润年扶着秦娇进入诊室,然后才收回了目光,她揉了揉肚子,“走吧,这都可以吃中午饭了,我都饿得有些胃疼了。” 魏清伸手掺了一把李秀秀,“秀秀,以后一日三餐要按时吃,你还这么年轻,不要糟践自己的身体。” 李秀秀也毫无怨言地让魏清掺着,只是感慨这男人两年了还是没怎么变,都怀老二了还这么小心翼翼的,“知道了,我以后会让小水盯着我吃饭的。对了,你陪我回趟公司吧,我都三天没过去了,该去看看了。” 魏清不满地看向李秀秀,“秀秀,你现在应该注意休息。” “我就回去看一眼,看完就回去吃饭睡午觉。”李秀秀央求道,“这不是还让你陪着我嘛,你亲自盯着我总可以了吧。” 魏清拿李秀秀没辙,只好陪着她回了一趟公司。 李秀秀推开办公室的门时,小水正在里面打扫卫生,她听到门响慌忙将手中的纸条藏到了身后。 “秀?秀姐?你怎么回来了?” 李秀秀看了一眼小水,又偏头看了看她藏在身后的单子,“我回来看看进度,小水,你身后藏着什么呢?” 小水咬了咬牙,随即眼一闭,将手中的单子放到了桌子上,“秀姐,你是不是怀孕了?” 李秀秀看了一眼魏清,面不改色地说:“是啊,怎么了?” “秀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小水神情气愤地说,“你有没有把魏先生放在眼里!你这样对得起魏先生吗?魏先生知不知道你怀孕的事情?” 李秀秀不知所然地笑了笑,“知道啊,怎么了?今天上午” 小水双眸一闭,视死如归地说:“秀姐!那天晚上,我们去福生港吃饭的那天晚上,我都看见了,你跟虞总” 李秀秀无所谓地笑了一声,她扭头去看一脸凝重的魏清,笑着说:“现代医学科技发达一点就是好啊,都能推算出孕几周来,要是放到从前,这个哑巴亏我是吃还是不吃?” 魏清低头看了一眼李秀秀,随即对小水说:“你先出去。” 小水虽然抿着嘴唇,但是心里却开心到了极点,她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顺便将办公室的房门也关了上来。 李秀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摸过一本茶几底下的杂志随意地翻看着。 魏清把女儿放在地毯上,随后默不作声地靠近了李秀秀。 李秀秀见自然光暗了一度,于是将杂志一合,抬头看向魏清,“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想要个仪式感,想摸一下?” 第60章 第六十章 魏清俯身将李秀秀抱起,然后坐在了沙发上,“小水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小景荇扶着沙发站了起来,她扬着头看向自己的父母,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她含了一会自己的手,随即拍了拍沙发,“抱抱!” 李秀秀看了一眼女儿,随即拍了拍魏清的肩膀,“等什么呢,女儿让你抱呢。” 魏清单手将女儿捞了起来,“现在你应该跟我说说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小水会那么说?” 李秀秀见魏清认真地模样,突然起了逗弄之心,她好久都没有看到魏清吃瘪的样子了,突然有些怀念,她拿过魏清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听说平时肚子摸起来是揉面感,怀孕之后会变硬,你摸摸是不是?” “是这么个说法。” 魏清垂眸低头认认真真地摸了摸李秀秀的肚子,他还记得李秀秀之前所说的,不能打着圈摸,要像摸小动物一样,顺着一个方向反复的摸,这样不会导致胎儿脐带绕颈。 “我从北京回来的那天晚上啊,可热闹了,一兴趁着新年举办了一个招商会,因为公司刚起步嘛,我们就去碰碰运气,确实谈下了几个单子。”李秀秀说到一兴时偷瞄了一眼魏清的表情,随后她晃了晃悬空的腿,继续说:“我当时穿了件自制的旗袍,富商太太们都喜欢啊,于是便来跟我交谈,顺水推舟订下了几件私人订制,王太是最先来的,成功之后她给我包了个大红包,然后我就请公司的人吃饭嘛。” 魏清面不改色地问道:“然后呢?” “大家都喝醉了,我送他们回去嘛,阿狗小水住对门,这个比较方便,虞钱住得远啊,我只是把他送到了家门口而已。”李秀秀挑了挑眉毛,“怎么,你怀疑我啊,还好现代医术发达啊,要不我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李秀秀絮絮叨叨地说完,从挎包里拿出了孕检的单子,随后举到了魏清的面前,“魏清同志,我们的镰刀革命友谊难道不是坚不可摧的吗?为什么这么怀疑你最亲爱的战友同志?请大声读出这份不可能造假的报告,上面写着孕几周?” 魏清听到熟悉又阔别已久的名词,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伸手按下李秀秀举着检查报告的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小水为什么会那样说?” 李秀秀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地回忆了一番小水的那番话,面上空白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小景荇夹在两人之间,扬着脑袋来回地看了看,随即便准备扑到李秀秀的怀中,被魏清一把拦了下来。 “不能这样。”魏清耐心地教导着,“妈妈不舒服,你以后不可以这么做。” 小景荇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伸手指了指李秀秀,随后把手指放进了自己的嘴里,不满地哼唧了几声。 李秀秀想了片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思绪很快被另一件事情给拉走了,她伸手拍了拍魏清的肩膀,“我之前听别人说过一件事情,他们说如果太频繁生女儿的几率大,如果不是特别的频繁,十天半个月才有那么一次,生儿子的几率会大一点,你希望这个是男孩还是女孩?” 魏清蹙眉,“没有这个说法,亏你还是来自很多年之后呢,这种东西真不真假不假的,你不比我更清楚?” 李秀秀眨了眨眼睛,随即狡黠地一笑,她双手揽住魏清的脖颈,“可是女儿就是这么来的啊,如果这个是个儿子,不就跟我听说的差不多嘛,不是吗?难道你想否认?” “秀秀,你下来。”魏清恼羞成怒地捏住了李秀秀的嘴,“景荇饿了,我要去给她冲奶粉。” 李秀秀不满地抗议了片刻,模仿着女儿发出哼哼呜呜的声音,示意魏清把手拿下来,她要说话,她要解放嘴巴! 魏清见状便松了手。 “本来我在沙发上坐的好好的,你非要把我抱到你腿上来的,我还没坐够呢,你就要把我赶下去。”李秀秀说,“小清哥,你好小气一男的,只顾自己,不顾别人是不是?” 魏清就知道李秀秀的嘴里说不出太正经的话,于是便顺着她的话说:“我哪里不顾你了,不都是先让你舒服了,才换我自己的吗?” 李秀秀闻声瞬间明了,脸倏地红了起来,“好啊,你学坏了,混蛋啊。” 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李秀秀看了一眼门口,随后才磨磨唧唧地从魏清的腿上挪动到了沙发上,放魏清去冲奶粉。 “进来。” 陈荷秀拿了一堆报表进门,“秀秀,我听说你回来了,这些报表需要你确认签字,如果没问题,就下厂” 陈荷秀抬头的瞬间看到了魏清,李秀秀的办公室刚刚由小水打扫过,百叶窗拉到了一边,偏偏这几日深圳的天气不错,魏清背光冲奶粉的模样,让陈荷秀忘记了下面要说的话。 对于陈荷秀来说,在山岗村插队的日子是苦涩的,尤其是刚去的那几年,因为不会干农活,上手又慢,导致十天半个月都吃不上一顿饱饭,但是在那满是痛苦和灰暗的日子里,总有那么一颗渺小又闪亮的星星。 魏清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算是跟陈荷秀打过了招呼。 李秀秀见状也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谁的心里没个白衬衫少年的,不过陈荷秀盯得时间也太久了,于是李秀秀轻咳了一声以作提醒。 但是让李秀秀没想到的是她的咳嗽声没有唤回陈荷秀,倒是让正在冲奶粉的魏清看了过来,不过这也算意料之中的事情。 “嗓子不舒服?” “啊?”李秀秀疑惑地看了一眼魏清,讪笑着揉了揉自己的喉咙,“饿得时间太长了,可能有点食道反流。” 魏清仰头示意了一番陈荷秀手里的报表,“赶紧看完,签完字回家吃饭。” 李秀秀笑着应了一声,随即她看向陈荷秀,“陈总,把报表给我吧,陈总?陈总?!” 陈荷秀缓慢地回神,然后将报表放在了茶几上,她伸手理了理头发,笑着对魏清说:“魏清,好久不见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大概是来广东之后,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吧。” 魏清贴着奶瓶试了试温度,随后才递给女儿喝,他低头看着女儿,随口说:“是吗?我不记得了。” 李秀秀趁着两人叙旧将报表从头到尾地翻了一遍,在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了陈荷秀,“陈总,我签完了。” 陈荷秀垂眸,随即伸手接过李秀秀递来的报表,“好,既然你觉得没什么问题,我就让厂家批量生产了。” 李秀秀笑着说:“嗯,没什么问题。” 等陈荷秀离开办公室,李秀秀才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啊,站着喂奶多累啊。” “女儿一岁了,已经不能按照十一时候的量给她冲奶粉了。” 魏清面露一丝窘迫,他抬头看了一眼李秀秀,“我忘了。” “嗯问题不大。”李秀秀笑着说,“一会回去做点辅食给她吃也是可以的。” 魏清问道:“她可以吃什么?” 李秀秀说:“小米汤,再放一个熟蛋黄进去,面条煮碎了,搅碎个鸡蛋进去也是可以的。” “好,我回去做。” 李秀秀吃完午饭后便涌上了一股疲惫感,她撑着脸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等着魏清吃完。 “困了?” 小景荇也顺着魏清的目光去看李秀秀,两只小手拍了拍婴儿椅的小桌板,“麻!饭!呲!” 李秀秀从迷糊中醒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你快吃啊,吃完我去刷碗。” “去睡吧,我来刷。” 李秀秀拿口水兜给女儿擦了擦嘴角的残渣,“宝贝女儿,我们是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吃饭能不能不这么埋汰?” 魏清忍俊不禁,“她什么都不懂,你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之前三丫头家像景荇这么大的孩子,会爬会走之后整天跟个泥猴子一样。” “三丫头?” 李秀秀之前听四喜说过这个姑娘,听说只比魏清小一岁,但是孩子却已经生了三个。 “是那个比你小一岁的姑娘吗?” 魏清点了点头。 李秀秀当时还觉得三丫头辛苦,如同花儿一般的年纪身边却围绕了三个小豆丁,不仅一阵唏嘘,不过李秀秀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她比三丫头小一岁,孩子也已经两个了,地上爬着一个,肚子里揣着一个,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唏嘘她。 李秀秀想到这里重重地叹了一息,把闷闷不乐的眼神投向了魏清,预备用怨气在他身上戳个洞。 “怎么了?” 李秀秀托着脸说:“之前听四喜嫂子说个三丫头,当时还想只比你小一岁哎,居然已经三个孩子了。现在倒好,我比她还小一岁呢,倒是已经揣上第二个了。” 魏清飞快地剥好了一只虾,随即递到了李秀秀的嘴边,“吃了去睡觉吧,我来收拾桌子。” 李秀秀心里有怨也不跟魏清多客气,到卧室里换了睡衣,往被子里一裹便睡了过去,直到她被魏清上/床的动静给吵醒,才发觉离自己入睡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却像是睡了一整夜那么长。 魏清将李秀秀醒了,伸手拢了拢她的头发,然后将她拢到了怀中,“再睡一会吧。” 李秀秀瓮声瓮气地问道:“女儿睡了吗?” “睡了。” 李秀秀睁开双眸,朝魏清笑着说:“过来,亲一下。因为这个小孩的事情,害我提心吊胆了好多天,都没心情做点其他的事情。” 魏清捏着李秀秀的脸让她远离了一些,出声警告道:“秀秀,好好休息。” “哎呀,就亲一下,又不做别的。”李秀秀催促道,“过来过来,快点快点嘛。” 魏清拿李秀秀没辙,只好凑上前敷衍地吻了吻她的嘴唇。 “好敷衍,能不能认真点?” 李秀秀本想着来个出其不意,没想到魏清后退得极快,导致她扑了个空。 “多亲一会嘛,我们多久都没见了。”李秀秀不满地抱怨道,“你看上午陈荷秀看你的眼神,我知道你很优秀,但是她也是有对象的人了,怎么老盯着你不放?你是哪里来的男妖精,专门迷惑女人的是不是?” 魏清无奈地看着李秀秀,伸手拢着她的后脑勺,认认真真地循序渐进,多少陷入忘情的地步,他吮吸着李秀秀的唇瓣,融进这些天无言的担惊受怕,在李秀秀的四肢无意识地缠上来之前,他率先结束了这个亲吻。 李秀秀心满意足地抿了抿嘴唇,在魏清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憨笑道:“睡觉睡觉。” 魏清的手放在李秀秀的脊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帮她顺着气,“睡吧。” 傍晚,二人带着女儿到达了跟何润年约定好的小饭馆内,看到何润年独自赴约时不禁有些惊讶。 “润年哥,怎么不见娇娇嫂子呀?” 何润年勉力一笑,“她住院了,身体不好,就不跟我们一起吃了。” 李秀秀和魏清对视了一眼,“发生什么事情了?” 何润年笑着说:“我们两个结婚这么久,一直就没有孩子,听说广州这边的医院看得好,于是我们就来这边碰了碰运气,期间娇娇是怀孕了的,但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流掉了。” 李秀秀抿了抿嘴唇,声音都放低了一些,“医生有怎么说吗?” “说是子宫多发肌瘤,不太好怀孕。”何润年看了一眼魏清怀中的小女孩,安静乖巧的模样惹人疼,“小姑娘今年多大了?我能抱抱吗?” 魏清起身将小景荇放在了何润年的怀中,小姑娘一点都不怕生,突然换了个怀抱也只是愣了片刻,随后便朝着何润年笑了起来。 “真乖。” 李秀秀见状便换了个话题,“润年哥,现在村子里发展怎么样啊?我和魏清都忙,过年的时候也没回去。” 何润年低声逗弄了片刻小景荇,“自从新政策下来,挨家挨户都有了自己的土地,积极性比之前提高了不少,山岗村是个好地方,粮食翻产了好几倍。”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李秀秀笑着说,“我嫂子呢?何云生了男孩还是女孩啊?还有顺年哥,找到媳妇了吗?” 何润年点了点头,“找到了,同村的李梅花,顺年成家后收敛了不少,跟着我爹在学习,准备以后接手村里的大小事务。魏河家生了个女儿,我出来时魏二婶子正准备让他们生老二呢。” 李秀秀脑子里有一种过电的感觉,何云生的是女孩,不是男孩,但是算算时间魏向南应该快出生了才是,李秀秀不禁担忧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忍不住安慰自己,书里没有提到魏向南有姐姐,她应该在景荇出生的那一刻就被排除了嫌疑才是。 “润年哥,你们打算在这边安顿下来吗?” “是啊。”何润年见怀中的小家伙待够了,一副要哭的模样就急忙把她还给了魏清,“我已经在找工作了,暂时在这边安顿下来,赚钱给娇娇治病。” “润年哥,我公司的服装品牌准备开分店,要不你来加盟吧。”李秀秀说,“加盟费不用急着给,可以从月营业额中扣,我们供货,你们开分店帮忙售卖,怎么样?可以租用那种二层一同出租的那种沿街商业房,这样的话,二楼收拾一下也能住。” 何润年笑着说:“那我岂不是很占便宜?” 李秀秀笑着摆了摆手,“怎么会呢,我们的加盟费可贵了,再说加盟店也是要五五分成的。” 何润年低头思索了片刻,随即笑着点了点头,“秀秀,那就麻烦你了。” “小事,大家都是同乡嘛,出门在外互相帮一把没什么的。”李秀秀说,“不过,等润年哥的孩子满月了,可要请我们喝满月酒啊。” “没问题。”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这顿晚饭并没有吃太长的时间,何润年急着回去照顾秦娇,李秀秀帮着给秦娇打包了一份晚饭,三人便在医院旁边的小餐馆门口告别。 李秀秀看着何润年的背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余光瞥见魏清怀中的女儿,忍不住侧身逗了她一番。 小景荇被逗得咯咯直笑,忍不住伸手去抓李秀秀的手。 “嗯,才不给你呢。”李秀秀笑着说,“宝贝女儿,叫妈妈,你都会叠声叫爸爸了,都没叫过妈妈。” 小景荇眨了眨眼睛,她仰起头看了一眼魏清,随后朝着李秀秀开口说:“麻!” 李秀秀顿时颓丧了起来,她无奈地看着小景荇,闷闷不乐地说:“居然还不会叫妈妈,只会嘣单字,一定是我每天在她面前重复爸爸太多了。” “那我从现在开始在她面前重复妈妈,直到她学会。”魏清低头捏了捏女儿的小肉胳膊,“景荇,叫妈妈,妈妈。” “还算有个长良心的。”李秀秀娇嗔了一声,她伸手挽过魏清的肩膀,往回走着,“前面那个路口左转有条夜市街,要不要去逛逛?” 魏清说:“可是我们要右转。” “逛一逛!”李秀秀重复道,“逛一逛,明白吗?你逛不逛?” 魏清无奈地看了李秀秀一眼,“你不累吗?” “睡了一下午了,也该活动活动嘛。”李秀秀晃了晃魏清的手臂,“你要知道平常我是不出来逛夜市的,工作累都要累死了,还要抱着女儿,她真的是长胖了不少,再照这个势头下去,她该成一个小胖妞了。” 李秀秀见魏清不说话,瘪了瘪嘴问道:“怎么?你累了?” “没有。”魏清说,“走吧,去逛逛,顺便买一些水果。” 李秀秀顿时喜笑颜开,她拉着魏清飞快地往夜市的那条街上走去。 “你走慢一些。” 李秀秀到了夜市上看到那些小吃摊后,顿时便感觉刚吃饱的肚子就饿了,麻辣龙虾肉、钵仔糕、牛肉丸、粉蒸肠、烧麦仔、蟹黄膏几乎一样来了一份。 不过,她也只是尝个鲜,剩下的全部进了魏清的肚子里。 正当李秀秀将一串麻辣龙虾肉往嘴里送时,魏清一把夺了过来。 “这个太辣了,你不能吃。” 李秀秀眼疾手快地叼走第一块龙虾肉,她抹了抹嘴角的酱料,“我就只吃这一个,剩下的都归你。” 两人将夜市街从头逛到尾,莫约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最后手里只拎了几个红肉苹果和橘子。 魏清进门后便觉得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忍着痛意将女儿放在了床上,随后急匆匆地进了卫生间。 李秀秀见魏清一副急匆匆的模样,下意识地跟到了厕所门口,“怎么了?你是不是闹肚子了?” 魏清咬着牙说:“有点,你先出去陪女儿玩一会,我一会就好了。” 李秀秀抿了抿嘴唇,她闷闷地应了一声,回卧室将女儿哄睡后便穿了大衣准备出门,好在这个时间段不算很晚,出了住宅区门口再走一段路便有一家小医院。 这个年代的便民药店是开在医院里的,李秀秀说了魏清的症状,听了医嘱后便拿药往家走,等她上到四楼时便听到了小水的声音。 “魏先生,你脸色这么难看,没事吧?” 魏清一手捂着腹部,另一只手搭在防盗门的把手上,“我没事,你来找秀秀吗?她不在,明天再来找她吧。” 小水眼见防盗门便要被关上,慌忙伸手拉住,片刻后才觉得自己有些冒失,她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今天上午那件事情是我冲动了,我是来给你和秀姐道歉的,但是秀姐和虞总的事情,我是亲眼所见所以,我煲了一些汤,魏先生要不要尝尝?” 魏清蹙眉,但依旧耐着脾气说道:“抱歉,我肠胃不舒服,暂时就不喝汤了。” “魏先生,您没事吧,我家里还有一些治疗肠胃的药,要不要我给你拿过来?”小水急忙道,“还有秀姐不是怀孕了吗?可以让她喝一点,补一补身体。” “她现在一点都不稳定,不能乱吃东西,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魏清说,“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先回去吧,夜里冷,小心着凉。” 李秀秀探头看了一眼小水的着装,只见她穿了一件香槟色的少女睡裙,虽然只有十六岁的年纪,但是发育得十分美好。 李秀秀挑了挑眉毛,随后不紧不慢地往楼上走着,她庆幸自己穿了一双软底鞋,踩在楼梯上根本不会发出太大的动静,于是装作一副刚回来的样子,“小水?找我有事吗?” 小水摇了摇头,慌忙跑回了自己的家里。 李秀秀缓慢地走到五楼,她伸手揉了揉魏清的肚子,“好点了吗?” “怎么一声不吭地跑出去了?” 魏清将李秀秀拉进家里,伸手试了试她微凉的脸,随后才将她的外套脱了下来。 “我去买药了,医生说你要喝点淡盐水,防止虚脱。”李秀秀笑着说,“我就不帮你揉肚子了,毕竟我的手都没你的手暖,不过我可以给你充个暖水袋。” 魏清伸手接过李秀秀递过来的药,从桌边的暖水瓶里倒了些热水在杯子里,掺了些凉白开后将药冲服了下去。 李秀秀左右倒腾着烫手的暖水袋,拿了块毛巾包了起来,然后放在了魏清的肚子上,“哪里疼?” “胃疼。” 李秀秀挪着暖水袋放到了魏清的左上腹,后知后觉地说:“你该不会是急性胰腺炎吧。” 魏清本来在闭着眼睛养神,听到李秀秀的话后睁开了一只眼睛,有些无奈地说:“能不能盼我点好?急性胰腺炎是会出人命的,我大概一日三餐不规律的原因,又吃到了不太干净的东西导致的。” 李秀秀闷闷地应了一声,随后便准备到卫生间里兑水给魏清擦脸,她刚进去没多久便探头出来问道:“魏清,你是不是吐了?” 魏清闻声便打算起身,“我没打扫干净吗?” “坐着坐着,我来打扫就行。”李秀秀挽了挽毛衫的袖子,拿拖把将卫生间的地又拖了几遍,冲干净拖把后才晾起来挂好,然后又端了热水出来。 魏清见状将手上的热水袋放到一边,伸手接过了李秀秀手上的水盆,“少提重物。”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李秀秀将毛巾浸在水盆里,随后拧干上面的水递给魏清擦脸,“今晚别洗澡了,擦擦脸睡吧,再泡泡脚,这会疼得轻点吗?” 魏清摇了摇头,擦完脸后又将毛巾重新浸入水盆中,拧干水分后递给了李秀秀,“擦脸吗?” 李秀秀笑着接过了毛巾,随后仔细地擦了擦脸,将毛巾重新再盆中冲干净后搭在了桌角晾干,“泡脚,看你这大脚丫子,下次给你换个大水盆。”说完,她便将暖水袋重新按在了魏清的胃部,希望里面的热气能让他绞痛的胃舒服一些。 “放进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秀秀脱了袜子将脚放了进去,只是一瞬间变烫得挪开了脚,“好烫啊,你不怕烫吗?” “喏,踩在我脚上。” 李秀秀眨了眨眼睛,她踩到魏清的脚上,只有脚边贴着滚烫的热水,脚下是同样滚烫的脚背,“会不会太烫了?别给你烫起泡了。” 魏清摇了摇头,“不会。” 李秀秀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阵歇后语,忍不住将自己逗笑,她见魏清投过来疑惑的眼神,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捂着嘴歪倒在沙发上。 “死猪不怕开水烫?” 李秀秀笑得更欢了,但依旧给自己辩解道:“这不是我说的,可是你自己说的。” 魏清见状,神情有些不满地说:“秀秀,我胃疼。”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还不行吗?”李秀秀挪动着身体凑过去,伸手覆在暖水袋上,“乖乖,不疼了,我给你揉揉,顺便也暖和暖和手。” 魏清闻声覆在了李秀秀的手上,顺便将她揽在了怀里,“冷吗?” “总感觉冷飕飕的。”李秀秀活动了一番腰,“再这个姿势下去,谁都没法好好泡脚了,我腰快扭断了。” 李秀秀说完便直起了身,她摸过擦脚布将擦干净脚上的水,“这种天泡脚好热,你自己泡吧,舒缓神经能让你一会睡得舒服点。” “也是,这个天你会觉得冷,是不是因为之前没恢复好?”魏清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秀秀,对不起,是我任性了,要不这个孩子不要了吧。” “要是这样说的话,我也应该跟你说声对不起的,要不是我贪吃,今晚你也不会闹肚子。”李秀秀摸了摸肚子,“但是他真的好坚强啊,这段时间我过得确实乱七八糟的,还要费心费力地照顾女儿,真的已经筋疲力尽了,可是他求生欲这么强,我们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魏清闭着眼睛,片刻后伸手捶了捶眉心,“秀秀,三个月之后对身体伤害大,我觉得这辈子只有景荇一个孩子也挺好。” 李秀秀错愕了一瞬,不满地控诉道:“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啊?我都怀孕了,你还说只有景荇一个孩子挺好,果然是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渣男!混蛋!早怎么不说?怎么不提前做好准备?呸,木已成舟了,还在那里说屁话,渣男闭嘴。” 李秀秀一边感慨着,一边拎了自己的袜子回卧室,“我不开心,你自己倒洗脚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魏清毫无怨言地倒了洗脚水,检查了大门之后,拿着暖水袋回了卧室。 李秀秀已经睡了,只在床头留了一盏小夜灯。 深圳的这间卧室也不大,窗下放着一张床和床头柜,对面放着一张梳妆台,婴儿床在外侧,里面酣睡着小景荇。 李秀秀为了方便照顾女儿,于是面朝里睡在了外侧。 魏清伸手扭灭小夜灯,随后从床位的位置躺在了床上,他平躺了片刻,只觉得胃痛难忍,随后便翻身朝里躺着。 “小气啊小气,说你几句就不愿意,你倒是说回来啊,嘴笨,跟个锯嘴葫芦一样。” 李秀秀挪动着身体靠到魏清身后,她伸手覆到了魏清的腹部,“混小子,胃还疼着呢?” “已经好多了。” “不仅小气还嘴硬着呢。”李秀秀将脸贴到了魏清的脊背上,“是不是左侧位,胃疼得会差一些?” “嗯。”魏清说,“秀秀,你那件旗袍呢?” 李秀秀来了兴致,她抬头去看魏清,“你想看嘛?” “不想。” 李秀秀翻了个白眼,重新躺了回去,“不想你问什么?对了,小水跟你说什么了?” 魏清在黑暗中睁着眼,想了想决定淹没掉一些让李秀秀不高兴的事情,“她说她煲了汤,问我们喝不喝。” “这样啊。”李秀秀突然伸手拍了拍魏清的肩膀,“明天我也煲汤吧,对你的肠胃好一点。” “好。” 李秀秀闭着眼睛酝酿了片刻睡意,然后摇了摇魏清的肩膀说:“魏清,我想睡里面。” 魏清起身将里侧的位置让给了李秀秀。 李秀秀如愿以偿地钻进了魏清的怀中,她打了个哈欠,觉得今晚一定能睡得非常的安稳。 “秀秀,我今晚说得话是那种不负责任的意思吗?” 李秀秀闭着眼回道:“有一点哦。” 魏清伸手把李秀秀搂紧,低头埋进她耳畔的发丝中,“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真的没有。有时候确实会有些昏头,总之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是我疏忽大意了。” “人之常情啦,是个人都会有昏头的时候。”李秀秀说,“我跟你开玩笑呢,别那么往心里去,过来让我亲亲你。” “秀秀!”魏清用拇指按住李秀秀的双唇,“这件事情其实你也有一半的责任,你总是招我。” 李秀秀咬了一口魏清的拇指,“自制力差的臭男人,我招你,你就上钩吗?还不是你色急。” 魏清无奈地说:“你有理,你总有一堆大道理。” “哎呀,人之常情嘛,我都理解的。”李秀秀笑着说,“不过,你这条鱼只能上我的钩,看看你身边的莺莺燕燕,什么庄菲啊,什么陈荷秀啊,烦人的很。” 魏清探头吻了吻李秀秀的额头,“不上别人的钩,只上你的钩。” “上别人的钩也没关系,到时候两个宝贝都是我的,财产也是我的,你只有自己考上的大学,而且我还要你支付两个宝贝的抚养费,还不许你跟我争夺抚养权。” 魏清笑着说:“好,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三天后,李秀秀在家啃着从夜市上买来的红肉苹果时,小水急匆匆地敲门进来,她才知道她当初签的下厂条子出了问题。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李秀秀听着小水前言不搭后语地说完,眨了眨眼睛后低头咬了口苹果,她开始回忆当初签得那批货的数据,有些想不起来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个苹果大概是新品种,奇怪的很,有苹果的口感,内里居然像桃子那般红彤彤的,不过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漂亮又好吃。 “秀姐,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吃苹果啊。”小水神情焦急地说,“虞总和杨总都快吵翻天了,这次损失了不少钱呢。” 李秀秀摸了摸耳垂,探头朝着厨房里正在煲汤的魏清说:“我去公司一趟,出了点小事。” 魏清闻声关了煤气灶,将围裙摘了下来,“我和你一起去。” 李秀秀吃苹果的动作一顿,“不用吧,我去去就回来了,耽误不了中午吃饭的。” “快去换衣服。” 魏清伸手将女儿从地毯上捞了起来,接过她递过来的玩具,然后给她套上了小衣服。 “叭叭!” 魏清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然后取过遮阳帽给她戴好,接着他转身看向小水,“你刚刚说公司的什么出现了错误?” 小水正在看魏清给女儿换衣服,见他突然看过来,欲盖弥彰地低下了头,支支吾吾地说:“就是前几天陈陈总给秀姐了一份下厂报表,秀姐签了字,第一批货上来时出现了纰漏,损失了不少。” “很严重吗?” 小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从虞总和杨总他们吵架的声音上来看,好像是很严重的样子。” 魏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小水还想说些什么,恰逢李秀秀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她适时地闭了嘴,把头低得更深了。 “走吧,阿狗在下面吗?” 小水猛地点了点头,“在的,哥哥在下面等着。” 李秀秀从门口的衣帽架上拿了挎包,随后急匆匆地出了门,还不忘嘱咐魏清锁门。 “秀秀,你慢点!” 李秀秀进了公司大门,一路小跑着上了二楼,进会议室前还让小水带魏清先去她的办公室。 虞钱和杨泰在会议室门口自然也听到了李秀秀的这句话。 虞钱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将还剩一半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他起身朝门口走去,一把拉开会议室的门,过肺的烟雾随着他的声音一起喷洒了出来。 “你这女人的脑子里是不是除了你” 李秀秀见状一把将门拉了回来,“虞钱,我劝你把会议室通过风之后再让我进去,或者你们出来跟我说。” 虞钱险些被人拍姿啊脸上,心里的火气一下子蹿到了最高。 杨泰起身将会议室的窗户全部打开,散去了这一屋子里浓烈的烟草味。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娇气了?”虞钱扭了扭门把手,随后便开始疯狂地拉门,“李秀秀!你给我把门打开!” 李秀秀松了手打开了会议室的门,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虞钱,“烟味都散干净了吗?” “娇气死,跟你男人待久了就娇气的厉害,烟味都闻不得?班都不来上了,在家里待得跟大爷一样,还得人来请你是不是?”虞钱掐着腰指控道,“你能不能对公司的事情上点心?自从你男人回来了,你来过公司几次?” 李秀秀一把将虞钱推进了会议室,“你熏死个人了!出错的报表在哪?” 杨泰将手边的报表推给了李秀秀,“其实也不全是你的错,报表是荷秀做的。” 李秀秀翻着报表看了一会,随后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她已经不记得当初的报表数据了,只记得在最后一页纸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理来说数据应该是不会出错的,但是就是比原定的数据大的大了不少,小的小了不少。 李秀秀犯愁地捏了捏鼻根,“预计损失多少?从我的账上来填。” 杨泰说:“荷秀还在算具体的损失,等会再说这件事吧。” 虞钱点了根烟踱到了李秀秀身边,“秀秀,我们是从广州一起过来的,我很不满意你现在的处事态度,你是从来不会出这种小错的。” 李秀秀翻了个白眼,拿报表挡了口鼻,“怎么?我还要为你的满意买单吗?我已经承认错误了,而是也愿意承担损失,这次确实是我检查不仔细,你非得讽刺我几句才舒心吗?” 虞钱震惊地看着李秀秀,“你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你做错了事情,我说你几句怎么了?” 李秀秀闻声垂了双眸,拿着报表扇了扇面前的烟雾,“行吧,你随便说,爱说多少说多少,我听着行了吧。我把报表拿走了,再回去核对一下。”说完,她便拿着报表走出了会议室。 “脾气越来越大,被她男人惯得不成样子。” 虞钱抓乱了自己的头发,然后又理顺,神情烦躁地在会议室里转了几圈。 杨泰说:“行了,你少说几句吧。” 李秀秀拿着报表回了办公室,然后从办公桌上摸了支铅笔仔细地核对了起来,报表的计算公式都是固定的,只要计算器不出问题,一般不会出现结果的错误。 魏清见状暂时将女儿放在地毯上让她独自去玩,他伸手撑在办公桌上,低头去看李秀秀手中的报表,“虞钱说你了?” 李秀秀撇了撇嘴,挠了挠魏清近在咫尺的指关节,“本来就是我做错了,他说我几句也是应该的。” 魏清伸手接过李秀秀手中的铅笔,“我帮你对数据吧,你休息会,我见你一路上都是小跑过来的,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就是在会议室吸了几口二手烟,烦人的很。”李秀秀摸了摸肚子,“我把公式写给你,你用计算器对数据。” “行。” 十页纸的报表,魏清对了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反复拿起公式把数字带进去,得出来的结果没有任何的错误,也就是说这是一份数据正确的报表,只是下厂后做出的第一批货出现了问题。 “怎么样了?” 李秀秀端了一杯热水放到魏清面前。 “数据没有任何问题。” 李秀秀蹙眉,她低头看着魏清面前的报表,随后用铅笔圈出了一处错误,“确实对不出来,因为结果没问题,只是基本参数就错了。算了,就当放血了,也怪我当时没仔细看。” 魏清伸手把李秀秀抱到了腿上,“还有别的需要忙吗?没有的话,回去吃饭吧。” 李秀秀摇了摇头,扭着身体趴在魏清的肩膀上,“暂时没别的了吧。” 此时外面下起了雨,雨水有些急,打再玻璃窗上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百叶窗未拉开,以至于屋内一片昏暗。 “有点困了,下雨天就适合在床上睡睡醒醒,舒服。” 李秀秀的话音刚落,外面便想起了敲门声,只听小水隔着门说。 “秀姐,王太来了,还带了个朋友来。” 李秀秀闻声,猛地直起了身,笑着看向魏清,“遇水则发!财神爷来了!”说完,她便急匆匆地起身,刚迈出去一步便觉得头发蒙,险些摔倒在办公桌旁。 魏清被李秀秀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伸手握着李秀秀的胳膊将她撑了起来,“哪里不舒服?” 李秀秀捂着眼睛晃了晃,连声音都弱了下来,“我没事,就是起太快了,有点头晕。” 魏清将李秀秀拢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肩背,“还去见那个王太太吗?” “财神爷啊,我为什么不见?”李秀秀笑着说,“而且那笔损失不小,如果能谈成王太朋友这单,我说不定可以回回血呢。” 魏清无奈地理了理李秀秀耳畔的碎发,“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嘛,等一会回家再跟你说。”李秀秀看了一眼腕表,“不跟你多说了,我要先去王太那边了,可不能把财神爷晾太久了。” 小景荇看着李秀秀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放下了手中正在玩的玩具,一脸不解地看向魏清,抬起自己肉乎乎的小胳膊指了指门口。 “麻?” 魏清俯身将女儿抱了起来,“妈妈有事要忙,你乖一点。” “叭叭” 小景荇仰头看了魏清片刻,随后便不情不愿地埋进了魏清的怀中。 魏清猜想着女儿大概困了,便拍着她的小脊背哄着她睡觉。 小水将王太和她的朋友引到了接待室,并端上了茶水。 李秀秀进门后亲亲热热地跟王太打了个招呼,随后才看到了王太身旁的女生。 李秀秀觉得应该可以用女生来称呼她,因为王太的朋友实在是太年轻了,一头黑长直的头发,身上穿了件卡其色的风衣,年轻又漂亮。 王太托着李秀秀的脸左右看了看,随即有些担忧地问道:“秀秀呀,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啊,脸色怎么不太好看?” “刚刚起得有些急,有点头晕,不过现在没什么问题啦,王太就不用担心喽。”李秀秀笑着说,“王太,不如介绍介绍你的朋友啦。” 王太懊恼地抚了抚额头,随即歉笑着说:“你看看我,这么久没见你了,只顾着跟你叙旧了。秀秀,你来。” 王太说完便将身边的朋友拉了起来,“这是高慧兰,她丈夫郑先生可是政界新秀,想请你给她设计一套礼服。” 李秀秀点了点头,她朝着高慧兰伸出了手,“郑太您好,我是李秀秀,您叫我秀秀就可以了。” 高慧兰笑得很腼腆,对于李秀秀伸过来的手也只是一握就放,“你好,秀秀。” 李秀秀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内向的人,但这一次多少有些不知所措,她笑了笑说:“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帮郑太量一下尺寸。” 王太笑呵呵地说:“量吧量吧。” 李秀秀点了点头,“稍等一下。”说完,她便走出了会议室,在走廊上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才朝办公室走去。 魏清见李秀秀进来,便低声问道:“谈得怎么样?” “睡了?”李秀秀轻手轻脚地走到魏清身边,她看了看熟睡的女儿,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我来拿量尺和本子,顺便让宝贝女儿给我助助力。” 李秀秀说完从抽屉里拿了量尺和本子,临出门前偷吻了一下魏清的脸颊,“也让女儿的爸爸给我加油助力!争取拿下!” 高慧兰穿得十分的休闲宽松,李秀秀帮她量尺寸的时候,需要将量尺紧了又紧才能量出她的实际尺寸。 “郑太身材很好啊,为什么不穿一些修身的衣服?” 高慧兰抿了抿嘴唇,脸色有些苍白,她摇了摇头说:“我不太喜欢修身的衣服。” 李秀秀闻声便不再多问,但是高慧兰的身材确实很不错,身材高挑,脖颈纤长,前凸后翘。 胸围跟哺乳期的李秀秀不相上下。 李秀秀快速记好了高慧兰的尺寸,“郑太,您有什么要求吗?这边是看设计稿交定金的,您现在可以跟我说说您的想法。” 高慧兰摇了摇头,“只要别太暴露就行。” 王太在一旁插嘴道:“怎么能这么简单啊,慧兰啊,你要跟郑先生一块出场的,随随便便的衣服配你不上官太太的身份呢。秀秀啊,这衣服尽量要庄重一些,庄重!优雅!” 李秀秀上下打量了一番高慧兰,随即笑着点了点头,“我有主意了,最近新上了一款暗花丝绸料子,是个珠光白色。上半身的话,可以做一件立领无袖旗袍,郑太脖子这么好看,穿立领衣服显得更庄重一些,下半身嘛可以拼接一件不规则的纱网裙,您觉得怎么样?” 高慧兰看了一眼王太,点了点头便打算从手挎包里拿支票本,“可以,定金多少?” 李秀秀说:“不用这么早给我定金,三天后才出设计图,到时候您看了设计图再详谈定金的事情,或许到时候您还有想改进的地方。” 高慧兰闻声拿支票本的手一顿,随后又看了一眼王太,轻柔地笑了笑说:“那好吧,麻烦你了。” 李秀秀说:“小事,王太可是我的老主顾,待我像亲妹妹一般好,既然您是王太的朋友,我自然尽心尽力,做出让您满意的衣服。” 随后,王太又同李秀秀闲谈了几句,才同高慧兰离开,并约定三天后来看设计稿。 李秀秀在公司门口抻了个懒腰,随即拿着笔记本准备上楼,在楼梯口看到了拍打碎纸机的何阿妹。 “怎么?” 何阿妹说:“秀姐啊,碎纸机坏了,我正打算拉到店里去修呢,说坏就坏,昨天还好好的呢。” 李秀秀上前拍了拍碎纸机,这是一个小型的碎纸机,一次只能碎五张纸,如果碎纸量过多很有可能将纸卡在里面,她用力将盒盖掰开来,却发现里面确实卡了一沓纸在其中。 李秀秀随意地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随后将盒盖装好,让何阿妹把碎纸机推回会议室,她从笔记本里撕了张纸试了试,碎纸机又开始了正常工作。 何阿妹面带喜悦地看向李秀秀,“神了,秀姐,你居然连碎纸机都会修。” “卡住了而已,不是什么大毛病。”说完,李秀秀便回了办公室,她用后背将房门抵上,喘了几口粗气才去重新确认那堆卷曲的纸张。 “秀秀,怎么了?” “魏清,这才是正确的报表,第九页这个地方是我看漏了,我当时以为就九页,没捻开第十页,所以在右下角有道横杠。”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魏清上前看了一眼李秀秀手中那被碎了三分之一的报表,随后他又抬眸看了一眼李秀秀,“你觉得有人将报表中的几页调换了?只留下了你签过名字的最后一页?” 李秀秀数了数手中的报表,确实只有九张,她捏紧了手中的纸张,神情疑惑不解地说:“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让我少点钱?是不是有点太简单了?还是单纯想给我找不痛快?” 魏清摇了摇头,他伸手摸了摸李秀秀的头发,“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带出公司再扔掉比用碎纸机要方便许多,而且不容易被人发现。放在碎纸机里,大概就是为了让人发现的,或许在告诉你,她不怕你。” “我有这么招人恨吗?我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啊。”李秀秀面色不解地抿了抿嘴唇,“有没有她急忙之间把东西放进碎纸机的可能?” 魏清说:“那也是想陷害你,嫉妒心强的人,即便你什么事情都不做,也会被记恨上。” 李秀秀摇了摇头,她将手中的报表对折,然后放进了手边的抽屉里,“不想了,越想越头疼。” 魏清见状从衣架上将李秀秀的外套取了下来,“那就不想了,回家吃饭去吧。” “你又要走,下午还来不来?”虞钱刚从办公室出门,便看到李秀秀准备回家,“你整天在家做什么,能不能到公司里来盯盯业务?” 李秀秀轻哼了一声,“我才不要在这里跟你们一起吃盒饭呢,毕竟我回家有人做饭,你回家还是吃盒饭,你这种人应该不会自己动火做饭吧。” 虞钱被李秀秀戳中了肺管子,不假思索地反口讥讽道:“你有人做饭,你了不起啊?” 李秀秀见状毫无顾忌地炫耀了起来,“还真被你说中了,我就是了不起啊,我有人疼啊,我晚上被窝暖和啊,我下雨天衣服有人收啊,你能怎么样啊?” 魏清伸手握了握李秀秀的手臂,让她适可而止。 虞钱忍无可忍地说:“李秀秀,你别欺人太甚。” 李秀秀看了一眼魏清,随即故作无辜地耸了耸肩膀,对虞钱笑着说:“好吧,那我回家吃饭去了,拜拜。” 魏清说:“秀秀,你平时收敛一些,不要什么都拿出来说。” 李秀秀讪笑了一声,她伸手理了理被过堂风吹乱的头发,“我也就跟虞钱这么说话,单纯就是觉得他说话难听,有事没事刺激刺激他。” 两人走到公司门口时,恰逢陈荷秀冒雨赶了回来,她一早便去广州那边的工厂核对损失数目,直到现在才回来,身上被淋湿了大半。 陈荷秀站在一旁扫着身上的雨水,见李秀秀和魏清从公司出来,便忍不住问道:“秀秀,你这是要下班吗?” 李秀秀看到陈荷秀时,面色有一丝的僵硬,随即点了点头说:“对,毕竟到饭点了嘛,你这是刚从厂里回来?” “是啊。”陈荷秀笑了笑,随即说:“魏清,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魏清看了一眼李秀秀,“有时间可以。” 陈荷秀说:“那晚上的时候我让司机去接你们,就这么说定了,可不许反悔。” 李秀秀不解地看了一眼魏清,虽然他只是出于礼貌性地答应了陈荷秀的提议,而且与陈荷秀吃顿便饭也没什么,但是她就是觉得心里有那么一点的不痛快。 李秀秀伸手接过魏清手中的雨伞撑开,“回去吃饭吧。” 魏清看了一眼李秀秀,然后接过了她手中的伞。 李秀秀这顿午饭吃得多少有些不舒服,炖莲藕冬菇排骨汤喝了没有半碗便觉得油腻得令人恶心,她吃了口菜压了压,实在忍不住才到卫生间里全都吐了出来。 魏清倒了一杯温水急忙跟了进去,他拍了拍李秀秀不断颤抖的脊背,“漱漱口吧,排骨汤很油吗?” “不都快三个月了吗?我为什么才开始吐啊,不是三个月之前才吐的吗?我怀景荇的时候也没这个样啊。” 李秀秀说着便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顺便接过水杯来漱口,她垂着头,神情不振地说:“好想吃蟹黄饭啊。” 魏清伸手接过李秀秀递来的水杯,“蟹子偏凉性,尽量不要吃,等再稳定稳定着。” “我知道啊,一般海鲜是不能吃了。”李秀秀失落地抿了抿嘴唇,她抬头看向魏清,“可是我就是馋嘛,我好想吃啊,还有那天晚上吃的菠萝牛肉炒饭、粤式拌虾,我一定会把自己吃成个胖子的。” 魏清问道:“午饭再吃一点吗?” “不吃了,我想睡觉了。”李秀秀打了个哈欠,“你快去吃吧,我是吃不下了。” 李秀秀走出洗手间,拿了手帕给小景荇擦干净了手和嘴。 今天中午李秀秀找了块排骨给小景荇啃,她之前在商场里从播放的少儿感统课的视频里学到一些小知识,据说给一周岁的宝宝啃骨头,不仅有利于刺激宝宝的唇舌,让宝宝说话更清楚,还会锻炼脸部的肌肉群,让宝宝不会再流口水。 于是,李秀秀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挑了块不大不小的骨头给小景荇啃。 当然,李秀秀也害怕女儿会被骨头卡到喉咙,盯着她吃完才放心去吃饭。 “宝贝女儿,跟妈妈去午睡吧。” 李秀秀说着便打算伸手去抱女儿,却被魏清抢先一步抱了起来。 魏清说:“她现在重,你少抱她,准备把她放哪里?” 李秀秀有些不舍地抓了抓女儿的小手,随后一溜烟快步走到卧室里,伸手拍了拍床中央说:“放这里,放这里。” “你要搂着她睡?” 小景荇见状慌忙伸出小手,央求着魏清把她放到床中央去。 “对啊,不过我想跟她玩一会。”李秀秀的目光全放在了女儿身上,“你先吃饭去就行,不用管我们。” “麻!麻!要!” 小景荇见自己还没到母亲身边,不禁开始不满地扭动起自己的小身体来。 李秀秀见状伸手将女儿抱了过来,然后把她放在了床上。 小景荇翻了个身,朝着李秀秀爬了过去,她伸手按在李秀秀的脸上,笑着说:“麻!” “宝贝香香。” 李秀秀抱着女儿亲了几下,见魏清还站在床边,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怎么还不去吃饭,饭都要凉了,难道你要跟宝贝女儿一样要个香香?” “不要,我去吃饭了。”说完,魏清便转身走出了卧室。 “嘁,又生气了。”李秀秀戳了戳女儿的小脸,“宝贝,你的性格可不能随爸爸,爸爸小气死了,要随妈妈哦。就因为上午的事情,妈妈还没生气呢,爸爸反倒生气了。” 魏清站在门口问道:“你气什么?” 李秀秀看了一眼魏清,她拉过一旁的被子往身上一裹,顺便将女儿一起裹到了怀中,“宝贝女儿,你爸爸好坏啊,居然偷听我们讲话。” 小景荇闻声咯咯地笑了起来,她伸腿蹬了蹬被子,随后用手抓着自己的脚丫玩。 “秀秀,你气什么?” 李秀秀说:“激素不稳定,随便气气。” 魏清回忆了片刻上午发生的事情,试探地说道:“你是不是不想跟陈荷秀吃饭,只是我答应的太快了?我只是跟她客套一下,我也不知道她会当真。” “所以嘛,我不是说随便气气嘛,你又没做错什么。” 小景荇找到了天罗地网的被子出口,奋力一滚到了空旷的地方,觉得好玩便在床上多滚了几圈。 李秀秀怕她滚到床下,就伸手拉住了她的小手,“景荇,不可以这样,会掉下去的。” “麻!” 小景荇手脚并用地爬到李秀秀身边,糊了她一脸的口水,然后便缩在她身边开始打哈欠。 “秀秀,别生气,我下次不跟她客套了。” 李秀秀蹙眉,“其实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既然看你这么诚心诚意的道歉,那就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 “你说。” 李秀秀拢着女儿的小脊背,笑嘻嘻地说:“我不想去洗脸了,你给我拿个湿毛巾过来,我要擦脸。” “不拿,我要去吃饭。” 魏清说完便走出了卧室,只剩下李秀秀在狂猜他的心思,还有睡姿怪异的小景荇。 李秀秀在床上躺了片刻,随后磨磨蹭蹭地起床准备去卫生间洗脸。 这间屋子的格局是卫生间与餐厅背对,两件朝阳卧室,客厅居中外延一块阳台。 所以,李秀秀走到卫生间门口时,就能通过原主人家打的隔断看到餐厅的魏清,她默不作声地看了片刻,随后才到卫生间去洗脸。 “不是要去睡觉吗?” 魏清有些诧异地看着坐到对面的李秀秀。 “啊?我的排骨汤呢?” 李秀秀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汤碗,又去看魏清面前满满当当的汤碗,她记得离开餐桌时,他们两个各剩半碗才对,于是她毫不客气地从魏清的碗里夹了块排骨来吃。 “我中午就吃了那么一点,饿得睡不着。” 魏清闻声又从自己的碗里多捞了块排骨给李秀秀,“还要吗?” 李秀秀摇了摇头,下咽得有些艰难,莲藕和冬菇的吸油功能比青菜要差许多,再加上肉的腥气,对于李秀秀来说这道汤简直就是上刑。 好在中午炒了一道酸辣口的土豆丝,每当李秀秀啃排骨觉得恶心的时候,便来上一筷子土豆丝压一压。 等魏清去刷碗的时候,李秀秀已经瘫在沙发上吃苹果解腻了。 魏清擦着手从厨房走了出来,“晚上喝裙带菜豆腐汤?” 李秀秀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接着又机械般地啃了口苹果,“嗯?晚上不是要跟陈荷秀一起吃吗?” “不去的话,就喝裙带菜豆腐汤吧,我见你中午的排骨汤喝得不舒服。” 魏清伸手将李秀秀手中的苹果放在茶几上,然后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李秀秀乖乖地窝在魏清的怀里,她实在是困得有些睁不开眼,“还不是见你一个人在那里吃饭可怜,果然心疼男人,会给自己带来不幸。” 魏清闻声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倏地笑了起来,“我以为你是真的没吃饱,那下次我做些清淡的。” 李秀秀觉得自己沾上枕头便睡着了,接着又挣扎着醒了过来。 魏清见她眼中一片朦胧,便侧过身捂在了她的眼睛上,“睡吧,秀秀。” “我忘了个事情。” 李秀秀强忍着睡意,她撑起上半身,一只手撑着床,一只手别了别耳畔的头发,“我忘了给宝贝的爸爸一个香香。” 李秀秀说完便探着上半身去亲吻魏清的双唇,两个人中间隔着一个横睡的小景荇。 或许被李秀秀的头发扫到了脸,小景荇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了魏清的脸上。 李秀秀忍俊不禁,她起身拿开了女儿的小脚,揉了揉魏清被踹到的地方,轻声说:“宝贝女儿也坏坏的是不是?” 魏清见状起身将李秀秀拢在了怀里,忍不住去加深了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秀秀。” “嗯?” “睡吧。” 李秀秀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吧,我睡了,晚上再带你玩点其他的。” 下午五点钟,陈荷秀的司机准时敲响了李秀秀家的门。 魏清开门前看了一眼李秀秀,“去吗?” 李秀秀整了整身上的家居服,随后起身往卧室走去,“去吧,吃个饭而已,顺便谈谈工作上的事情,问问那个损失。” 魏清点了点头,伸手开了门。 “先生您好,我是杨总家的司机,请问二位准备好了吗?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稍等,马上就好。” 陈荷秀选的是一家潮汕菜,名叫佳宁娜。潮汕菜以海鲜为主,力求清中有鲜,淡中求美,虽然偏甜口多一些,但是口味较为的清淡,而且不腻。 “潮汕菜啊,你吃不吃得惯?” 魏清点了点头,“我吃什么都行。” 李秀秀才不信魏清说的这句话,他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平时做饭都是北方的咸口,刚来广州时米饭对于他来说完全不顶饱。 比起因为怀孕而圆润的李秀秀,魏清却因为刚来广州,不习惯这边的饮食习惯而瘦了几斤。 两个人由服务生的带领下走到了一个精致的包间外。 “杨先生和杨太太在这里等二位。”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李秀秀伸手敲了敲包间的门,得到里面人的应允之后才推门进入。 陈荷秀起身走了过来,笑着说:“秀秀,你们来了?快入座吧,点了这边的招牌,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忌口。” 杨泰也在包间内,见两人进门,起身颔首算作打过招呼。 李秀秀笑着点了点头,这顿饭她吃得实在没有滋味,魏清不怎么爱说话,全程都是她在搭杨泰和陈荷秀的话,搭着搭着便谈到了这次的损失问题。 李秀秀在心中松了一口气,终于谈到了她最想谈的问题。 杨泰说:“好在只是第一批货,损失并不是很大。” 李秀秀放下了手中喝汤的勺子,“具体损失大约多少呢?” 杨泰看了一眼李秀秀,“不多,十万块,其中五万我替荷秀填上。秀秀,你也不用太着急,慢慢来就行。” 李秀秀垂眸,随即说:“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但我还是拿得出来的,明天我就把亏损填上。对了,上次虞钱说的深圳分店的事情,杨总考虑的怎么样了?” 杨泰说:“暂时还在选址,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有想过开加盟店吗?”李秀秀问道,“我们公司虽然是百货大楼的底商,但因为租金的问题,每件衣服上调了百分之四十到五十,以至于一楼销售量惨淡,不如直接把货品放出去。加盟店由我们扶持,月销以分账的形式,你觉得怎么样?” 杨泰思索了片刻,“这倒是个办法。” 李秀秀见杨泰一副为难的样子,便也不着急催促,“看来杨总还有其他的顾虑?” 杨泰一边思索着,一边用手指敲打着桌子,“秀秀,这些服装都是你设计的,你如果觉得不是自己亲手经营也可以,怕就是怕到时候在市场里,我们没法再独占鳌头。即便是我们作为供货商也只是供予特定的产品,而不是全部,这个你要考虑清楚。” 李秀秀会心地一笑,杨泰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而且是个占有欲更强的商人,他希望在商业的名利圈里一直都是一马当先的状态。 “虽然我这段时间因为些其他的事情,出新品的次数少了,但是并不代表我不能出啊。”李秀秀说,“我觉得杨总多虑了,当然合作伙伴就应该言明诉求。” 杨泰笑了笑,“秀秀,你既然能这么想,我自然一点问题都没有。我想要的不仅是创新,而且对市场要持续不断地造成冲击。” “这是好事,毕竟大家都受益。” 李秀秀说完伸手拿起撑着果汁的高脚杯,在餐桌上的玻璃转盘上轻轻地磕了一下,随即喝干净了杯子里的果汁。 陈荷秀盯着魏清怀中的小景荇看了许久,片刻后才问道:“秀秀,带孩子不容易吧。” 李秀秀看了一眼魏清怀中的女儿,只见她不哭不闹地坐在魏清的怀中,递给她什么就吃什么的可爱模样,当真融化了她的心,连带着眼神也抑制不住地柔和了起来。 李秀秀伸手抹去小景荇嘴边的残渣,“我虽然不知道别家的孩子怎么样,但是她还算是好带的,而且晚上不怎么哭闹,不过调皮劲上来也烦人,不过谁家小孩没个调皮捣蛋的时候呢。” 杨泰也放柔了目光,他转头看向陈荷秀,“你喜欢小孩子?” 陈荷秀闻声收回目光,默不作声地低头吃起了碗里有些发凉的菜,心里却入坠冰窟那么冷,在别人的眼里却成了一副羞赧的模样。 魏清看了陈荷秀一眼,随后低头给女儿夹了一根土豆丝。 李秀秀倒是没有发觉陈荷秀的异常,她反而感兴趣陈荷秀和杨泰的相识过程。 杨泰忍俊不禁,他笑着看了一眼陈荷秀,“其实我同荷秀是娃娃亲,虽然我的家族企业在香江,但是两家世代交好,荷秀因为跟家里赌气所以才去报名参加了知青,在山岗村遇到了你们。” 李秀秀听到山岗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与陈荷秀相处这么久她都快忘记山岗村里发生的事情了。 “秀秀,景荇有点待够了,我带她出去走走。” 李秀秀恍然回神,她抬头看向魏清,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好,你别带她走太远。” 魏清应了一声,跟杨泰同陈荷秀打了个招呼,随后便抱着女儿走了出去。 李秀秀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那可真是太巧了,看来一切都是缘分,如果不是荷秀,说不定我还不能跟杨总合作呢。” 杨泰笑着摆了摆手,“是我因为荷秀,遇到了你这样的人才。” 返程的路上,小景荇安静地在魏清的怀中睡着,李秀秀摸到魏清的手,细细地捋着他的每一根手指。 “怎么?” 魏清偏头看着靠在他肩膀上的李秀秀,轻轻地蹭了蹭她的头发。 “我有点困了。” “睡一会吧。”魏清说,“到家前我叫你。” “好。” 第二天一早,魏清在阳台漫不经心地洗着一件丝绸睡衣,他看着李秀秀拿着睡衣到卫生间洗漱,出门时拿毛巾包着头发,然后在客厅里擦身体乳,皮肤过于的白皙,导致胸前那块红色的痕迹格外的明显,她快步走到厨房里拿了香油对着镜子抹了抹嘴角有些破皮的地方。 李秀秀将香油瓶子放回了厨房,她走到阳台上看了一眼魏清手中的睡衣,“都快一个小时了,你怎么还没洗完?你别把睡裙给我搓破了。” 李秀秀拿下衣服撑子将浴巾挂了上去,“你要不别洗了,我自己洗吧。” “我很快就洗完了。” 李秀秀见魏清的耳廓红了一片,她低头对着那发红的耳廓吹了口气,“见识少,这点事都能耳红?” “你从没这样过。”魏清低着头说,“我感觉很新奇。” “所以这就是你昨晚没喊我起床洗澡的原因?行了,把睡裙冲干净吧。”李秀秀解开头发上的毛巾包,碾着濡湿的发丝细细地检查起来,“还有啊,你知不知道干在头发上很难洗啊。” 魏清举着满手的泡沫直起身来,面色愧疚地说:“秀秀,我帮你擦头发吧,而且昨晚我叫你了,是你自己没醒。” 李秀秀伸手按下魏清的手腕,随即干巴巴地笑了笑,扯到嘴角的伤口还倒吸了口凉气,她按了按嘴角,“我还是自己先擦着吧,你快把睡衣洗干净,这可是你要着洗的。” 魏清点了点头,继续低头洗着盆子里的睡衣。 李秀秀另取了一块干毛巾擦着头发走回了卧室。 小景荇已经醒了,正扶着婴儿床的围栏准备“越狱”,她见李秀秀进来,立刻扶着围栏笑了起来。 “大早上的精神就这么好吗?” 李秀秀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随后便坐在床边擦头发。 “麻!饭!次!次!饭!饭!” 李秀秀笑着看向了女儿,“宝贝,饿了吗?” “饿!饿饿!” “好,妈妈去做饭。”说完,李秀秀将毛巾搭在了梳妆椅上,拿了根头绳将头发随意地一绑便去厨房做早饭。 魏清磨磨蹭蹭地洗完睡衣时,李秀秀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早饭是加了青萝卜丝的海鲜疙瘩汤,李秀秀特意将疙瘩绞得很碎,即便小景荇牙没长全也能吃,她将昨日魏清蒸得小饼切成细条码在盘子里,准备泡着吃。 “你怎么洗个睡衣这么慢啊。” 李秀秀见魏清入座,放下了女儿的小碗,夹了一些饼丝到魏清的碗里,又舀了一勺疙瘩汤进去,“不够再自己夹。” 小景荇见状不满地拍了拍小饭桌,“麻!饭饭!” “来了,来了。” 李秀秀拿口水兜擦了擦小景荇的嘴角,继续端起小碗给她喂饭。 “秀秀,你先吃吧,我来喂她。” 李秀秀伸手挡过魏清伸过来的手,“不用,你再不吃该糊成一坨了。” 魏清毫不介意地说:“没事,我来喂她吧。” 李秀秀见魏清这么执着,也不多跟他争,直接将小碗交到了他手里。 小景荇见状直接赌气不吃了,不论魏清怎么哄,都不肯再张嘴吃,只是自顾自地伸着小手朝向李秀秀。 “景荇,听话。” 李秀秀见状便放下了勺子,重新接过魏清手中的小碗,“你先吃吧,我先喂饱女儿。” 魏清不解地看着李秀秀喂女儿吃饭,“她今天怎么这么不听话?” “你惯的啊,要什么都给,可不就成了个倔脾气嘛,想要的东西非要到手不行。”李秀秀说,“我就说这么小的孩子不能惯,长大了还了得?她以后要是对插排插座感兴趣,非要去扣去摸,你也让她去吗?” 这次魏清彻底不说话了。 李秀秀毫不留情地笑了起来,“快吃饭吧,要凉了。一会我还要去公司,给润年哥走申请流程。” 魏清有些不愿地说:“你就不能休息过这几天去吗?” 李秀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其实我感觉已经稳定的差不多了。” 魏清说:“你最近晚上一直睡不着,做梦出冷汗,怕冷,精神不振,这些你都感觉不出来吗?而且医生让你卧床静养。” “我晚上做梦吗?有些记不得了。怕冷出汗犯困倒是真的,但是这不都是正常反应吗?”李秀秀给女儿喂完最后一口疙瘩汤,然后用婴儿纸巾擦干净她的小手,“可是我刚赔了五万块哎,不努力工作怎么办?” 魏清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默不作声地看着李秀秀。 李秀秀看了一眼魏清,觉得心中底气有些不足,她欲盖弥彰地抓了抓女儿的小手。 小景荇以为母亲在跟自己玩,也有样学样地抓了抓李秀秀的手。 李秀秀见状顿时把方才的事情抛到了脑后,乐此不疲地跟女儿玩着抓手游戏,惹得小景荇咯咯直笑。 魏清有些不满地敲了敲桌子,“秀秀,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李秀秀闻声把注意力从女儿身上撕了下来,然后放到了魏清怒气隐隐的脸上。 李秀秀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魏清生气,但是还是有些犯怵,“干嘛?你好凶啊。” 魏清眉心一拢,他放缓了面部肌肉,有些无奈地看向李秀秀,“我哪里凶了?” 李秀秀控诉道:“你刚刚的表情就很凶。” 魏清有些犯愁地捏了捏眉心,“跟我说一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李秀秀眨了眨眼睛,认真地思考了起来,通常魏清问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让她拿出个可行的方案出来,如果他也觉得可以,那么这个方案就可以通过,如果他觉得不可以,李秀秀就该服从他的方案了,或者像很多次之前那样一意孤行,就是有点伤害夫妻感情。 “有了。”李秀秀笑着说,“你替我去上班处理杂事,我在家休息顺便画画设计图怎么样?” 魏清对于李秀秀的提议有些吃惊,“你确定?不怕我搞砸了?” 李秀秀说:“其实平时我的工作也不多,就是处理一些工厂里的事情,签些单子,再就是画画设计图。如果你觉得无聊,可以出去跑单子,就是累点。” “跑单子?” 李秀秀解释说:“就是谈生意嘛,这个你可能了解不多,需要不小的人脉,虞钱在公司专门做这个,找那些有意向开发服装市场的公司,跟他们谈优势,扩大我们的市场。不过因为杨泰的原因,我们所提供的服装都是特定的,而且独一无二的。” 魏清问道:“独一无二?设计那么多衣服你不累吗?” 李秀秀摇了摇头,“不会,只有私人订制才会费点脑子,别的时候都是拾人牙慧啦。” 魏清默不作声地起身,端起桌上的锅子放在炉灶上,将已经发凉的疙瘩汤温热。 “怎么样?要不要去?权当涨个见识了,虽然你以后不会从事这一行,但是我们给开实习证明哦,虽然你也不需要。” 李秀秀说完自己都觉得尴尬,只能看着魏清一个劲地笑。 魏清站在厨房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李秀秀,片刻后他走到李秀秀身后,拖着她的脸,低头闻了闻她的额头。 “这些年辛苦你了,我的宝贝。” 李秀秀倏地睁大了眼睛,她伸手捂住自己发红发烫的脸,“你干嘛啊?锅要糊了。” 魏清转身将煤气灶关上,低头闻了闻扑鼻的热气,“没糊。” 李秀秀捂着脸去看一旁婴儿椅上自娱自乐的女儿,也不觉得喊女儿宝贝会让人觉得有多么的难为情。 “秀秀,吃饭。” 李秀秀眨了眨眼睛,随即狡黠地一笑,“小清哥,你再喊一声呗。”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魏清身形一僵,他面不改色地看了一眼李秀秀,挑了挑眉毛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将她的碗里盛了几勺疙瘩汤。 李秀秀见状,摇头晃脑地也没放在心上,她也只是觉得好奇而已,因为魏清从来没这么喊过,整日里秀秀秀秀的,听得她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怪她言情小说看得太多,又碰上魏清这么个闷葫芦,导致一肚子的俏皮话没处说。 魏清见李秀秀的眼珠咕噜一转,就知道她又起了捉弄人的坏心思,于是他逃一般地起身去收拾女儿用过的碗筷。 小景荇在婴儿椅中坐够了,哼唧着要从椅子上下来,半个身子都探了下来。 魏清见状只得暂时将小碗放下,打开婴儿椅的桌板,将她从婴儿椅中抱了下来。 小景荇一触到地,先是爬了几步随后抓着李秀秀的家居服站了起来,两只小手按在她的腿上,仰头去看人。 “怎么了?” 李秀秀被女儿这么一打岔,心思顿时飞到了女儿的身上,把脱口而出的俏皮话忘了个干净。 “抱!抱!麻抱!” 李秀秀说:“可是妈妈还没吃饱饭呢,你等一等好不好?” 小景荇收回了要抱抱的小手,歪着头思索了一番李秀秀说的话,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乖乖地等了起来。 “真乖啊,宝贝,不过地上凉,小心冰屁股。” 李秀秀故意咬重了“宝贝”两个字,然后瞥了一眼正在刷碗的魏清,“放那好了,等会一起刷。” 魏清面不改色地说:“我已经刷完了。” “行吧,我也吃完了,我去隔壁看看阿狗和小水,让阿狗带你一起去公司。” 小景荇见李秀秀站了起来,立刻笑着朝她伸出了自己的小肉手。 李秀秀正准备俯身将女儿抱起,却被魏清抢先,她只好凑过去蹭了蹭女儿柔软的小肚皮,引得她咯咯直笑。 “宝贝等会儿,妈妈一会就回来。”说完,李秀秀裹了件风衣外套就去了对门。 小水正在刷牙,打开门见是李秀秀,接着便惊讶地问道:“秀姐,你嘴怎么了?上火吗?” 李秀秀按了按嘴角的破皮处,面色如常地说:“最近天气干燥,唇膏涂得懒,就有些上火。小水,你和你哥哥吃了吗?” 小水含糊不清地说:“马上,今天你要去公司吗?” 李秀秀伸手按了按额角,面色有些苦恼地说:“我今天有些头疼,你们去公司的时候,让魏清跟你们一起去,如果有需要我签字的材料就不用带回来给我了,直接让他签就可以。” 小水双眸一亮,“好啊好啊,我们马上就吃完饭了,让魏先生稍等片刻。” 李秀秀笑着说:“不急,离上班时间还早,你们慢慢吃,我就先回去了。” 李秀秀进门时,小景荇刚好爬到了门口,见她进来,立刻倒腾着小短腿朝李秀秀爬了过去。 “麻!” “宝贝,地上凉不凉啊?” 李秀秀俯身将女儿撑了起来,双手抄在她的腋下,弯着腰引着她左右脚往前迈,“宝贝,真棒,走得真好。” 魏清洗刷完了碗筷,擦着手从厨房走了出来,“秀秀,你尽量少抱她,没事也不要出门,我中午回来的时候把菜买回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中午时间挺紧的,你如果觉得不方便,就让小水给你订中午饭。”李秀秀说,“你说的我跟生活不能自理一样,不用总是记挂我。” “抱抱!” 小景荇扶着李秀秀的腿转身,抓住她的睡裤便打算往上爬。 李秀秀一边拽着自己险些被拉下去的裤腰,一边说:“景荇,我是妈妈,不是树!不能爬!” 魏清俯身把女儿抱了起来,“景荇,你听话,妈妈不舒服,你不要闹。” 李秀秀见女儿张着小手一副要抱的模样,心中多少有些不忍,“抱一下的话,没关系吧。” “不要让腰部受力,而且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爱闹腾的时候,你当心让她踢到你的肚子。”魏清说,“你既然想留下他,间隔时间又这么短,就必须要仔细一点,中午我回来做饭,给你买点西瓜吃。” 李秀秀无奈地说:“行,遵命,知道了,嘴上说着不要,心里比我还宝贝它。” 魏清蹙眉,面色有些不愉快,“秀秀,你不要偷换概念,我宝贝的是一个没成型的胚胎吗?” “好啦,我知道啦。”李秀秀凑上前贴着魏清的耳朵说,“我知道你宝贝的是我,亲爱的。上班去吧,就当提前适应职场环境了。” 赵文健和蒋静同魏清是前后脚到达的至臻服装贸易,虞钱正因为昨天晚上的一笔账跟何阿妹大发雷霆。 何阿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这确实是她的问题,昨晚下班晚她又急着回家,多给人数了一张大团结。 “虞总,我应该怎么补救啊?” 虞钱盯着何阿妹看了片刻,“从你工资里扣。” “请问,魏清在吗?” 虞钱闻声转头,面上流露出一丝的疑惑,“你们是谁啊?” 蒋静笑了一声,然后取了张名片递给虞钱,“我们是他的哥哥嫂子,找他有点事情。” 虞钱接过名片看了一眼,随即有面不改色地看了一眼面前低调的夫妇,“他在楼上,阿妹带赵总和赵总的夫人上去。” “麻烦了。” 虞钱等赵文健和蒋静上楼后,才神情激动地拿出那张名片反复地看着,试图从其中辨别出一丝的假,接着他将名片放到了口袋里,惊魂未定地飘出大门。 魏清正看着李秀秀办公桌上的全家福,这是两人十一在北京拍的,小景荇那时候还像个糯米团子。 何阿妹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魏先生,有人来找您。” “让他们过来吧。” 魏清说完便将全家福重新摆好,他毫不意外地看到赵文健和蒋静进门,“你们这是找人跟踪我?” 蒋静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魏清,不请我们坐坐吗?” “坐吧。” 魏清起身给两人倒了热水,随后又折回办公桌后坐着。 赵文健说:“魏清,这栋大厦是一兴承建的,知道你过来,其实并不难。” 魏清蹙眉,“你们这次来找我不只是为了叙旧吧。” 赵文健看了一眼蒋静,后者朝他点了点头,随后对魏清说:“魏清,秀秀不是怀孕了嘛,而且景荇还小,你们照顾起来不方便,不如回家来住吧,而且很快就是父亲的生日了,你们在家也方便,他看着也高兴。” 魏清嗤笑了一声,他看着全家福上李秀秀的面容,伸手抓过相框细细地摩擦了一番,“这个你们都知道?真是在监视我这方面费了不少功夫。” 蒋静急忙道:“魏清,我们这也是为了你们考虑,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苦心。” “一兴的总裁和总裁夫人搞跟踪这种手段,不知道公安会不会受理。”魏清笑着摇了摇头,“商人无利不起早,你们还真是煞费苦心。” 赵文健不悦地说:“魏清!当年的错误已经铸成了!我们想弥补你有什么错?你如果你对的家庭婚姻有怨,你大可以提出来!你本来就值得更好的。” 魏清倏地抬眸看向赵文健,“你说错了,我只对你们有怨。秀秀很好,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好。” 蒋静不置可否地说:“或许吧,但是她不能给你带来任何的帮助。你应该回来,回到原本就属于你的世界里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对双方家族都好的女人。” “这么不自由吗?”魏清笑着说,“既然如此,我还回去做什么?” 赵文健面色愠怒,“魏清,这是你出生在赵家必须要完成的事情,这是你赵家人的使命。” 魏清毫不畏惧地看向赵文健,“可是,我不是已经被你的父母给了山岗村的魏二夫妇吗?为了换你的命。显然他们更看重你,我可有可无。人不能忘本,但是商人可以,我不是个商人。” 赵文健垂眸,“既然你们夫妻伉俪情深,没有关系,只要你人回来就好。” “可以,拿投名状来。” 魏清摸了李秀秀桌上的便利签,在上面写了个名字,然后撕下来反压在桌上推给了赵文健。 “投名状拿来,我再考虑考虑,不过我不是个商人。” 赵文健看了一眼蒋静,随后起身将那张便签拿了过来,他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你想做什么?” 魏清放松了身体,仰靠在椅背上,“他不安好心,我要他一半的肉,那个女人也是明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赵文健颔首,“好,不过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这种事情不能让人察觉出马脚。” 魏清笑着说:“多久都可以,对了,上次冯志强的事情,谢谢你们了。” 李秀秀画完了五张设计稿,便听到房门响了,她放下手中的扇子从书房里走了出去。 “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李秀秀伸手去接魏清手里的东西,却被魏清抢先一步放在了餐桌上。 “虞钱没说什么吧,下午去的时候你带着我刚画好的设计稿给他” 魏清默不作声地转身抱住了李秀秀。 “怎么了?”李秀秀伸手抱住魏清,拍了拍覆在她肩膀上的脑袋,“虞钱又满嘴跑火车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景荇呢?” “睡了呀,估计这个点就醒了。” 魏清说:“赵文健和蒋静来了。” 李秀秀闻声,伸手挠了挠魏清的痒痒肉,“哎呦,我这腰后仰得受不了,你太高了。” 魏清直起了腰身,一手揉着李秀秀的后腰,另一只手去拿桌上切好的西瓜,“秀秀,吃西瓜。” 李秀秀打开塑料盒盖,挑了块西瓜凑到魏清嘴边,“那便宜哥哥和嫂子又跟你说什么了?” 魏清张嘴叼走那块西瓜,套了围裙准备洗菜,“他们知道你怀孕的事情,想让我们去那边住,他们好找人照顾。” 李秀秀歪头去看魏清,看着他低头切了会菜,随后才问道:“这么好?他们想让我们干什么?” 魏清毫不避讳地说:“赵世荣要过生日。” 李秀秀打了哈欠,她将西瓜盒子放在一旁,磨磨蹭蹭地趴到了魏清的后背上,“你怎么想的?” 魏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你呢?” 李秀秀说:“你如果愿意回到那边去,毕竟你对他们应该有很深的感情吧,当然其中不一定只有亲情,仇恨、埋怨之类也算在其中,如果你想跟他们和解,不想一提起亲生父母除了埋怨就是遗憾,那么我也愿意去跟他们搞好关系。” 魏清伸手摸了摸李秀秀环在他腰间的手,“为什么会这么说?” “凭你傻呗,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吗?”李秀秀探头去看魏清,“其实我知道一个人到陌生的地方来,肯定有诸多的不适应,比如说语言、生活习惯等等,但是你还是陪着我来了啊,我为什么不能为了你去适应你的家庭呢?” 魏清松了李秀秀的手,低头去切手中的青菜,“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这样嘛。”李秀秀收紧了双臂,她移动掌心摸到魏清胸口的位置,“其实我觉得我对你也不太好,家务应该平摊的,现在都是你在做,女儿也是你在带,我在我们的小家里分量好轻啊。虽然我在赚钱,虽然没有钱是不可以的,但是金钱不能弥补感情啊,也不是我在家什么都不付出的借口。这个问题反过来也是一样的,难道你会因为赚很多的钱,家里的大小开支都是你来出,而觉得我必须全包家务,孩子必须由我来带吗?” 魏清笑着说:“不会,秀秀,应该是我照顾你的,可是赚钱都算不了什么,那你还想做什么?” 李秀秀说:“为你排忧解难啊,学习上的事我不知道,但是生活中的事情可以啊,如果你觉得苦恼可以跟我诉说,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哦。” 魏清转身将李秀秀送到厨房门口,“出去等着,我要准备炒菜了,油烟味重,一会你又该难受了。” “好,我去整理设计稿,下午你带着去给虞钱。”说完,李秀秀便去了书房收拾设计稿。 小景荇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她翻了个身,趴着醒神,书房里没有婴儿床,只有一张备用的单人床,她发觉自己翻到了床边,便挪动着小身子往里侧靠了靠。 “宝贝,醒了吗?爸爸回来了哦。” 李秀秀将桌子上的设计稿放进文件袋里,然后坐在床边拍了拍女儿的脊背,“饿了吗?” “麻,抱抱!” 小景荇爬到李秀秀的腿上,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哼哼唧唧地扭动着小身子。 李秀秀见状摸了摸女儿的尿垫,然后到卫生间兑了热水并从阳台拿了干净的尿布,手脚麻利地女儿换了新尿布。 “妈妈没有拿你的爽肤粉,你先不要动,等妈妈回来好吗?” 小景荇仰躺着,摆动着四肢朝李秀秀笑着。 李秀秀正在梳妆台上找爽肤粉,就听到书房内传来咚得一声,接着便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哭声,她便拿着爽肤粉快步进书房。 好在书房的床不高,小景荇只是自己从床上摔了下来,小胳膊自己用了点力气,只是将刚长出的小白牙磕得出血。 李秀秀随手将爽肤粉放到了床上,俯身将女儿抱了起来,“不哭了,不哭了。” “怎么了?从床上摔下来了?”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是啊,吓死我了。” 魏清将围裙脱下来挂在了门把手上,他摸着女儿的额头看了看,“磕到哪里?” 李秀秀面色有些慌张,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过来的时候她自己用手撑了地,只是牙磕得有点出血。” 魏清见状伸手摸了摸李秀秀的脸,“没事,她十五六岁了说不定还会磕磕碰碰,如果撞到头了就给她煮个鸡蛋热敷一下。问题不大,头骨很硬,但是颅后这一部分要当心一些。” 李秀秀笑了一声,“一说到她十五六岁好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但是想了想似乎一眨眼就能到。” 魏清说:“到时候你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 “麻!痛痛!” 小景荇扬起眼泪鼻涕一起流的小脸,声音也哭得哑哑的。 “哪里疼啊?” 小景荇伸手指了指发际线处的一处红肿的包,“介里。” 李秀秀伸手碰了碰,随后才小心翼翼地覆上温热的手掌给小景荇揉了揉,“好了,不痛了,妈妈吹吹,痛痛飞飞。” 魏清拨开小景荇细软的头发,看了看那块红肿的皮肤,“没事,我去煮个鸡蛋给她滚一滚。” 李秀秀抄着女儿的双腋递给魏清,“你抱她起来走走,我去煮鸡蛋吧。” 魏清伸手接过女儿,将她竖抱着放在肩膀上,轻轻地拍着她哭得一抽一抽的小身子。 “麻!麻!” 魏清拿了纸巾擦了擦女儿的鼻涕和眼泪,然后抱着她进了厨房,“妈妈在这里。” 小景荇伸出小手抱住了李秀秀的脸,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 “魏清,你托着女儿,我抱一抱她。”李秀秀心里不忍,“即便有了老二,也不能亏待老大啊,况且景荇还这么小,正是粘着我的时候。” 魏清托着女儿的小屁股将她放到了李秀秀的怀中。 李秀秀轻拍着女儿的脊背,温声细语地说:“宝贝,不哭了哈。” 李秀秀哄了一会,见女儿还是哼哼唧唧地粘着她不放,福至心灵地说:“她是不是饿了啊?” 小景荇抬起一双哭湿睫毛的大眼睛,“饿。” 李秀秀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好吧,妈妈给你蒸个鸡蛋羹吃,再来瓶奶粉好吗?” “次。” “真乖。” 一家人吃过午饭后,魏清哄女儿睡午觉,李秀秀则拿了女儿换下来的尿垫清洗。 李秀秀将洗干净的尿垫挂在阳台上,见魏清从卧室出来,擦了擦手从阳台上走了进来,“她睡着了?” 魏清点了点头,“你也去睡吧,西瓜别吃太多。” 李秀秀端起桌上的杯子,里面的水有些凉了,不过正好能消中午的热气,“怎么?你不休息会再去吗?” 魏清没头没尾地问道:“水热吗?” 李秀秀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杯子递给了魏清,“不热,但是解渴,你要喝吗?” 魏清接过后将杯子里的水喝了个干净,“你喝太凉了,至少喝点温水。” 李秀秀神情震惊地看了一眼干干净净的杯子,她刚刚还没喝够,先下正是口渴的时候,就放凉了这么一杯白开水。 果然,同情男人没什么好下场。 李秀秀刚才还以为魏清刚刚哄女儿哄得口渴,想着一会他还要去公司,时间紧张,等热水放凉的功夫早就到公司了,李秀秀还把自己的水让出去,没想到这个男人坏得一批。 李秀秀看着干干净净的杯子,又抬头看了一眼魏清,心中有怨地将杯子里倒了些热水,忍不住抱怨道:“你这个人坏的很,抢我水喝,算什么英雄好汉!” 魏清一边穿鞋,一边说:“冷着水一会温了喝,省得我没盯着你,扭头就喝凉水。” 李秀秀看着魏清半蹲的模样,手和脚都有些发痒,她一边靠近一边说:“可是我好想喝水啊,这么热的天,为什么要喝热水,不怕嘴上烫起泡吗?” 等李秀秀说完,自己也走到了魏清的身后,她试探地伸出双手按了按魏清的腰,上大学之前,她经常看到班里的男同学趁着一个在系鞋带的时候,另一个预备跳马,她早就想尝试一番了。 “你做什么?” 李秀秀讪讪地收了手,“我没想做什么,怕你腰疼,给你按按腰。” 魏清起身默不作声地看着李秀秀,他在李秀秀靠近的一瞬间便知道她想做什么,刚想开口数落她几句,就见她双臂一张直接缩到了自己的怀中。 李秀秀闭眼装死,“好困,好累,腰也好疼,为什么比怀景荇的时候还累。” 魏清拿李秀秀没辙,只好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去睡午觉。” 李秀秀仰头去看魏清,“晚上我想吃脆皮五花肉,再做一个菠萝咕噜肉盖饭,你记得再买个菠萝,再买盒青虾,我来做。” 魏清默默地记在了心里,“还有想吃的吗?” “没了,早点回来。”李秀秀眯着眼扬起了下巴,正当魏清俯身要吻下来时,她却突然睁大了眼睛。 “对了,设计稿,差点把这个东西给忘了。”说着,李秀秀便去了书房,将上午画好的稿子交给了魏清。 “后天我要跟你一起去,王太和她的朋友要来定稿。” 魏清拉过李秀秀,如愿以偿地低头吻了吻她的双唇,“好。” 李秀秀之前忙起来时并不觉得一下午有这么难熬,一下午的时间恨不得有一整天的分量,可是偏偏在家的下午十分的难熬。 五张设计稿就够公司忙一阵的了,所以李秀秀也不用太早的完成杨泰给的指标。 李秀秀在客厅铺在张毯子,跟女儿玩了没多久,两人便齐刷刷得进入了梦乡。 最近的天气并不好,又闷又热,空气中总带着一股黏人的潮意。 等到下午四点钟,李秀秀从睡梦中醒来时,天空已经阴沉沉地黑成了一片,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李秀秀昏昏沉沉地起身,她看了看身侧没发现女儿的身影,只得焦急地喊了几声。 “麻!” 小景荇听到李秀秀的呼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伸手拍了拍矮柜上的奶粉桶。 李秀秀向声源看去,见女儿毫发无损地坐在地上,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她起身朝女儿走了过去,“饿了吗?” “饿。” 李秀秀拨开女儿的头发,摸了摸那块红肿的皮肤,轻轻地吹了吹,“还疼吗?” 小景荇眨了眨眼睛,“痛。” “痛是不是?所以妈妈以后让你不许动,你就不可以动,明白吗?”李秀秀说,“先冲个奶粉喝吧,等爸爸回来,就能吃饭了。” 小景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等着李秀秀给她冲奶粉。 “真乖。” 李秀秀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女儿的额头,然后给她冲好了奶粉。 奶瓶上有两个塑料把手,小景荇的握力开始发育时便是自己抓着把手喝奶粉。 李秀秀卷起了客厅地上的毯子,又将窗户关小了一些,雨水细密得如同纱帘从天空中垂了下来,来临之时带起一股轻薄缠绵的雨雾。 房门突然被敲响,李秀秀正纳闷魏清回来为什么不自己开门时,她拉开房门看到了站在防盗门外的蒋静。 “秀秀,下午好啊。” 李秀秀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笑着说:“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魏清他不在。” 蒋静面上笑容不变,“我不是来找魏清的,我是来接你去老宅住的,魏清都跟你说过了吧。” 李秀秀伸手将防盗门打开,“他是跟我说个这件事情,但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蒋静笑着说:“老宅里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不需要你准备一些,四季的衣服也备好了,你只需要带着景荇的东西就好。” 李秀秀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如等魏清回来吧,也没多久了。” 蒋静朝着窗外看了一眼,“你也看到了,现在天色不好,如果现在开始收拾,回去还能赶得上晚饭,而且文健已经去通知魏清了,你先收拾着吧,到时候在老宅跟魏清汇合。” 李秀秀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便去卧室里收拾东西。 魏清火速赶到老宅时浑身上下被雨淋了个透彻,他走进院子后看着客厅里的几个人,突然笑了起来,他伸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何必难为一个女人和小孩,她们年纪也不大,是不是觉得她们好拿捏,又或者说觉得控制了她们后好拿捏我?” 陈康淑说:“文澄,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 魏清突然提高了声量,“我不懂?!那你们说明白啊,你们什么时候问过我的意见,现在又来左右我的生活。说都说不明白,想让谁来理解你们?” 赵世荣倏地站了起来,“赵文澄!有你这样跟家里人说话的吗?” 蒋静见状也在一旁打圆场,“我们这是把秀秀接过来住,景荇还小,现下秀秀又怀了孕,方便照顾而已。” “我们身上流得是一样的血,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的真实想法?我是你们养得什么小猫小狗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魏清说,“赵文健,投名状呢?信誉在你们莫非一文不值?” “魏清。” 李秀秀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她走到魏清身边握住了他的手,“没事。” 陈康淑顺势说:“魏清,上去换件衣服吧,别着凉了。” 魏清神情不善地看了一眼陈康淑随后默不作声地牵着李秀秀往楼上走。 广东福建这一片比较兴自建房,所谓的赵家老宅就是一栋自建的三层小楼,原本赵家人一人一层,赵世荣和陈康淑年纪大了,不愿意爬上爬下就把二三楼让给了小辈。 三楼整层原本是赵晓娜住的地方,现下她将房间腾了出来,搬倒二楼跟哥哥嫂子一起住,将三楼让给了魏清和李秀秀,每层都是一户面积稍小、配备齐全的居室。 “你今天是冒雨回来的吗?” 李秀秀从卫生间取了浴巾给魏清擦脸上的雨水,“是不是他们压根没有通知你?好吧,我们这次被人摆了一道。” 魏清默不作声地坐在椅子上让李秀秀给他擦头发。 陈康淑为了让自己的小孙女住得舒心,在整个三楼都铺了白色的长绒毯子,小景荇听到声音从婴儿房里爬了出来,看到魏清高兴地快爬了几步,却被长绒缠住了脚趾,怎么挣都挣不开,急得直哼哼。 “去换身干衣服,别着凉了。”说完,李秀秀便俯身去解救女儿的脚趾。 小景荇伸手指了指魏清,“叭叭!” “爸爸现在又湿又冷,我们不找他。”李秀秀见魏清还呆坐在原地,只好伸手推了推他的膝盖,“去洗个澡,别着凉。哎呀,去啊,动弹动弹,来都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嘛。” 魏清拿下头上的浴巾,伸手罩在了李秀秀的头上,“你倒是心大。” 李秀秀抓了两把没找到出口,“唔你给我拿下来!” 魏清伸手拿下了李秀秀头上的浴巾。 李秀秀整个头发都乱了,她捋了两把头发,“你这个混小子,自己不高兴还装哑巴,典型一个锯嘴葫芦,屁话不说,你不开心有本事别闹腾我啊。” 魏清说:“我去洗澡了。” “等等。”李秀秀从门口敞开的行李中取出了魏清的剃须刀和剃须水,反手递给了他,“这个拿着,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出来呢,我看看还有你的家居服。” 魏清看着李秀秀手中的剃须刀和剃须水,半晌没有说话,片刻后他将手中的浴巾丢在一边,俯身抱住了李秀秀。 李秀秀急忙撑了一下地,才不至于被魏清压个人仰马翻,她反手摸了摸魏清的头发,“你压死我了,怎么了?” 魏清闷声说:“突然不想回家了,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李秀秀勾唇笑了笑,“你曾经跟我说过,如果很多年以后我想到聂丽,是因为帮了她而觉得欣慰,而不是因为没有帮她而觉得后悔。所以,我也希望你很多年后,想到你的亲生父母时,是因为自己努力弥补过和他们的关系,即便是有遗憾但欣慰更大,而不是一直抱怨着空留遗恨,明白吗?小魏。” “一个人可以为难其他的人,但不要为难自己,也别跟自己过不去,你没有错,不要用他们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李秀秀拍了拍魏清的手臂,“你有时候跟个小刺猬一样,也就我和女儿能摸摸你柔软的肚皮。行了,去洗澡吧。” “我给你买了青梅。” “是吗?”李秀秀兴致冲冲地指了指楼梯平台上那一堆塑料袋,“在那堆塑料袋里吗?” 魏清应了一声,随后起身准备去洗澡。 李秀秀挪动着将那堆沾着雨水的塑料袋拿了进来,她从塑料袋里拿了个梅子往身上擦了擦,一口咬掉了一半,酸涩感顿时充斥了整个口腔,慢慢地才会有发苦的回甘。 李秀秀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看着一旁瞪着大眼睛的女儿,伸手把咬了一半的青梅送到了她的嘴边。 小景荇什么都不知道,她看着母亲递过来的东西,毫不犹豫地张嘴去咬,她的咬合力并没有那么强,只是啃了一口酸涩的梅子汁。 接着,她的小脸便皱成了包子样,张着嘴往外吐口水。 李秀秀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她剥了一颗葡萄放进奶嘴,塞进了女儿的嘴里,又拿口水兜擦了擦她吐出来的酸水,顺便把口水兜扔进厕所让魏清洗。 三楼还带了一间工具齐全的小厨房,也不知道是不是用来开小灶用的,李秀秀便处理了鲜虾,煲了一锅海鲜粥。 “二嫂,你在做什么?好香啊。”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李秀秀听到这个称呼浑身一僵,极力地让自己适应着这个称呼,她伸手关掉煤气灶,一边解着围裙一边往外走着。 “晓娜?” 赵晓娜看到李秀秀便笑了起来,她将拖鞋放在楼梯的平台上,赤着脚走了进来。 小景荇仰头看向赵晓娜,嘴里的葡萄已经被吮得差不多了,她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张开两只小胳膊朝着李秀秀走了过去。 赵晓娜见状一把将小景荇抱了起来,“景荇?小景荇!呀,姑姑还没好好看过你呢,你长得可真漂亮啊。” 小景荇皱着小眉毛看向赵晓娜,有些不满自己被陌生人突然抱起来,只能一脸的警惕和防备地看着赵晓娜。 李秀秀问道:“我煮了点海鲜粥,你要来点吗?” 赵晓娜摇了摇头,“不了,周妈今晚做我最爱的麻薯。对了,二嫂,我二哥在吗?” 小景荇在赵晓娜怀里待了太久,小脸一皱便准备要哭,吓得赵晓娜慌忙将她还给了李秀秀。 李秀秀将女儿抱在怀中哄了哄,“你找魏清吗?他在洗澡,估计还要等一会。” 赵晓娜慌忙摆了摆手,急忙说:“不,我不找我二哥,我来找你。” “找我?” 赵晓娜笑着点了点头,她看了一眼北卧的婴儿房,“二嫂,我们去婴儿房谈吧。” 李秀秀看着赵晓娜殷切的眼神,想也不用想便知道她是来当说客的,于是随意地笑了笑,抱着女儿往婴儿房走去,“好吧,你想跟我谈些什么。” 赵晓娜盘腿坐在长绒垫子上,语重心长地说:“秀秀,我知道我二哥喜欢你,疼你疼得不得了,我在山岗村插队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了。我们这些知青,经常私下里谈论,别看你们结婚前没什么交集,婚后真的让人很羡慕啊。” 李秀秀尴尬地笑了一声,“晓娜,我们认识得时间也不短了,如果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赵晓娜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好尴尬的,她亲亲热热地搂住李秀秀的胳膊,“秀秀,如果你不介意,我就直说了哈。我二哥的脾气,你摸得肯定比我清楚,就像是我知道我爸妈的脾气一样。我爸妈年纪不小了,从我小时候他们就这个脾气,一时半会根本改不过来,而且他们也不想改。所以,你劝劝我二哥,别老是跟家里人像是有仇一样,爸妈没什么坏心思的,只是想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好好的。” 李秀秀拍着怀中的女儿,心中有些五味杂陈,面上也只是随意地应付赵晓娜,“好,我劝劝他,不过他这个人倔得很,我不一定劝得动。” 赵晓娜笑着握住了李秀秀的手,“秀秀,你肯帮忙就太好了,我二哥那么喜欢你,肯定会听的。我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了,马上就做好晚饭了,你们记得下来吃,周妈的手艺可好了。” 李秀秀笑着点了点头,“好啊,等魏清洗完澡,我们就下去。” “那我先下去喽。” 赵晓娜说完便蹦蹦跳跳地下楼去了。 魏清擦着头发出门,他看了一眼门口,“谁上来了?” “赵晓娜,想让我帮忙劝你,不要跟家里人像仇敌一样。” 李秀秀从衣柜里取了套偏休闲风的衣服,她拎在手中看了片刻,“男士衣服真的好少啊,等我过几天画几张新的设计图。” 魏清伸手接过李秀秀手里的衣服,“我穿什么都行,不挑。” 李秀秀伸手接过魏清搭在肩膀上的湿毛巾,顺手理了一下他的衬衫领子,“你想下去吃饭吗?” 魏清系扣子的手一顿,“你不是煮了海鲜粥吗?” 李秀秀面色疑惑地看着魏清,“初来乍到的,这样不太礼貌吧。” “他们对你礼貌了吗?” 魏清说完,突然飞快地解开了衬衫扣子,将身上穿好的衬衫脱了下来。 “还可以吧。”李秀秀面色纠结地回忆了一番下午刚来时的情形,不等全部回忆起来便看到魏清将衬衫脱了下来,“怎么?我没洗干净?还是有褶皱?” 魏清一边从柜子里找东西,一边说:“秀秀,这种衬衫如果不在外面罩毛衣,就要在里面穿背心,它会透。” 李秀秀闻声一愣,然后她贼笑着凑上前,伸手捏了一把魏清的侧腰,“你休学后是不是犯懒了,腰上的肉都松散了。” “我在弯腰找东西,你总不能以为肌肉时刻都是紧绷的吧。”魏清翻出背心套在身上,转身捏住李秀秀的脸颊,“你再这样,迟早因为流氓罪抓进去。” “我那个年代早就取消这个罪名了。”李秀秀抓着魏清的手腕,想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扯下来,“而且我怎么就犯流氓罪了,我要是犯流氓罪,你早就被拉去枪毙了。” 魏清伸手捏住了李秀秀的嘴,神情有些不悦地说:“怎么还胡说八道啊?” 李秀秀拍下魏清的手,揉了揉自己被捏痛的脸,“我还跟谁胡说八道了?不都是一直再跟你吗?真的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魏清伸手把李秀秀抱了起来,他仰头吻了吻李秀秀脸上被捏红的地方,随后又吻了吻她的双唇。 “是,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李秀秀伸手捧着魏清的脸,一下地去啄他的唇,“今天公司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吗?” “没有。” 李秀秀伸手捂住魏清追上来的唇,“干嘛呢,该吃饭了,你看女儿在那里看你笑话,少儿不宜啊!” “等她长大就忘了。” 魏清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依旧把李秀秀放在了床上,他套上衬衫后将趴在地上的女儿抱了起来。 “景荇,饿了吗?” “次?饭饭!” 李秀秀仰躺在床上,“他们会给景荇做鸡蛋羹吗?要不把景荇喂饱了再下去吧。”说完,她便起身去厨房蒸蛋羹,又嘱咐魏清去冲奶粉。 两人兵荒马乱地喂完小景荇后才下楼吃饭,这个时间已经没空锻炼她自助用勺子吃饭了。 陈康淑给小景荇准备了婴儿椅,周妈见魏清抱着小景荇下楼,慌忙接了过来,将她放在了婴儿椅中准备喂饭。 李秀秀见状看了一眼魏清,讪笑着说:“不用再喂了,已经喂过来。辅食给我吧,别浪费了。” 赵世荣冷哼了一声,“这是怕我们亏待了孩子吗?这可是我的亲孙女。” 李秀秀蹙眉,“我没有那个意思,您不要过度解读,谁会跟一个这么大的小孩过不去呢?” 魏清拉着李秀秀入座,“我们都是乡下长大的,没你们那么多规矩,既然来了,就不是奔着受气来的。” 陈康淑及时打了圆场,“先吃饭吧,晓娜,叫你大哥和大嫂下来。” “好嘞,我去喊他们。” 赵知准是率先下来的,四五岁的小孩正是调皮的时候,一路从楼梯上东奔西跑地飞了下来,不等大人给他让路,他便挤着空隙横冲直撞。 李秀秀见婴儿椅子被赵知准撞得要倒,急忙伸手扶住,巨大的倾倒感把小景荇吓得哇哇大哭。 李秀秀因为起身动作过猛,身下坐着的椅子砰然倒地,发出巨大的声音。 赵知准愣了一下,先是眨了眨眼睛,随后咧开嘴干嚎了起来。 李秀秀把女儿从婴儿椅里抱了出来,擦了擦她的眼泪轻声哄了起来,魏清起身扶起了倒地的椅子,让李秀秀能够坐着哄女儿。 赵晓娜见状将赵知准拉到自己身边,犹犹豫豫地说:“秀秀,你别生气,小准他不是故意的,他还小,这个年纪正是调皮的时候。” 李秀秀笑了笑说:“没事,都理解。” 蒋静下楼看到这么一副乱哄哄的场面,她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知准,怎么哭了?没跟小妹妹好好相处吗?” 赵知准擦了擦硬挤出来的眼泪,“小妹妹哭了,我害怕小婶婶打我。” 陈康淑闻声顿时心疼起孙子来,急忙拉进怀中安抚道:“婶婶不打你,不用害怕。” 蒋静笑道:“小孩子家的小打小闹,秀秀你不要往心里去。” “没事的。” 李秀秀伸手拍了拍魏清攥紧的手,在桌下一点一点的给他伸展开。 赵文健是最后一个下来的。 “人都到齐了,准备吃饭吧。”说完,赵世荣便夹了个鸡腿放到了赵知准的碗里。 “一个男子汉,哭什么哭?吃鸡腿。” 赵知准咬着鸡腿笑了起来,“谢谢爷爷。” 魏清默不作声地夹了几筷子竹笋到李秀秀的碗里,接着又剥虾剔骨头。 李秀秀在众目睽睽之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戳了戳魏清的手臂,低声说:“你自己吃。” 蒋静笑着说:“你们年纪小,结婚时间也短,适当的恩爱一些也没什么。” 赵世荣睨了魏清一眼,“吃要有个吃相,坐要有个坐像。” 李秀秀闻声便将翘着的二郎腿给放下来了,她最近觉得肚子在变大,坐着时如果不用手捧一下就要用腿垫一下,这样会减轻一点膨胀感。 魏清伸手将女儿抱在了自己的怀中,让李秀秀能吃个舒服一点的晚饭。 “之前在山岗村的时候,我娘经常教导我和我哥哥,做事要一心一意,吃饭的时候非必要不要讲话,容易呛到,而且还容易吃不好。” 赵世荣将筷子拍在桌上,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看向魏清。 魏清抬眸毫不畏惧地看了一眼赵世荣,随后又夹了一筷子竹笋给李秀秀。 赵知准往蒋静的怀里凑了凑,扬起小脑袋说:“妈妈,小叔叔好凶啊。” 蒋静微笑着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好好吃饭。” 赵知准点了点头,继续啃着碗里的鸡腿。 蒋静笑着对魏清说:“魏清,童言无忌,你别介意。” “小事,我脾气确实不太好,吃饭吧。” 这顿晚饭吃得所有人都不舒服,赵家的习惯多,吃完晚饭后还要凑在一起喝清一壶茶,聊聊今天一整天公司里的事情,或者是外面听到的趣事。 李秀秀没什么趣事可以聊,只能拍着怀中的女儿哄她入睡,自己也跟着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到了九点,赵世荣才放小辈回去休息。 李秀秀也觉得如释重负,慌忙将怀中熟睡的女儿交给了魏清,好解放一下自己的双臂。 陈康淑笑着迎了上来,她拍了拍李秀秀的手臂,套了一只金镯子在她的腕子上,“秀秀啊,你是个女人,就应该担负起自己相夫教子的责任,孩子就应该你多看一会,不能总是把孩子丢给魏清带。这是魏清的奶奶留下来的镯子,你一只金的,你大嫂一只玉的,收着吧。” 李秀秀讪笑了一声,“是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魏清不这么觉得啊,他觉得那是他的女儿,而且还随他一起姓魏,他就应该多带,恨不得一天到晚把女儿捆身上。您也知道景荇到这个年纪该学走路了,不能天天抱着,您有空也多劝劝他。” 陈康淑假笑着应了下来。 李秀秀打了个哈欠,“我今天坐太久了,要回去躺一会了,您也早点休息吧。”说完,她便打着哈欠往楼上走去。 魏清正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平台处等着,见李秀秀上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后腰,“累了?” “嗯,腰疼腿酸,都是些小事居然也能聊这么长时间。”李秀秀说,“你晚上没吃好吧,我上去把海鲜粥再温一下,你多少再吃点?” “好。” 李秀秀一边在厨房温海鲜粥,一边往外看着,那场细密的雨水从下午一直下到了现在,打在玻璃上形成一层晶莹剔透的珠帘。 “听说深圳蛇多,曾经有两米长的眼镜蛇闯入住宅区,我都来这么久了,怎么一条也没看见呢。” 魏清将熟睡的女儿放在婴儿房的小床上,随后便来到了厨房,他伸手握了握李秀秀的肩膀,试了试她的体温。 “我自己温吧,你去躺会。” 李秀秀搅了搅锅里的粥,随后关了煤气灶,“这就好了,一会该睡觉了。” “你还喝一点吗?”魏清从锅里盛了一碗海鲜粥,“你之前上山割猪草的时候没看到那种小青蛇吗?那种蛇没毒。” 李秀秀摇了摇头,“不喝,我今晚吃得够饱了,必须得睡觉了,我睁不开眼睛了。” 夜半,李秀秀翻了个身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露出一轮皎洁的月亮。 月光穿过玻璃落在了地板上,清清幽幽的。 李秀秀盯着外面的月亮看了片刻,身后是温热的怀抱,她却没了睡意,怎么也睡不着。 李秀秀舒展了一下身体,却看到窗户开了一条缝,一条细软的东西从窗户外面爬了进来,等那条东西爬到月光照耀的范围中时,李秀秀才发现那是一条漆黑的蛇,她刚想从床上爬起来把那条蛇赶出去,却不曾想到转眼的瞬间那条蛇已经爬到了床上,冰凉的鳞片划过她的皮肤,带来一阵又一阵的战栗,她一声尖叫闷在喉咙里。 “秀秀?”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李秀秀猛地睁开双眼,她迅速翻下床抖了抖身上的睡衣,见没有抖出东西就去翻床铺。 “是不是做梦了?” 李秀秀又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户,外面的雨还在下,从来未停过。 魏清扭开床头柜上的台灯,下床将李秀秀抱到了床上,他将被子覆盖到李秀秀冷汗津津的身上,“都是梦,没事了,别怕。” 李秀秀缩进了魏清的怀里,双臂紧紧地锁着他的脖颈,“吓死我了,触感真的好真实啊,感觉就像是一条真蛇爬到我身上来了。” 魏清擦了擦李秀秀额头上的冷汗,又将她往怀中拢了一下,“一定是今晚睡前谈论蛇的原因,都是梦,都是假的。” 李秀秀又把自己往魏清怀里塞了塞,她闭着眼睛平复着自己砰砰跳的心脏。 魏清抱了李秀秀片刻就觉得自己呼吸困难,他伸手拉了拉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秀秀,松一下,我快喘不过来了。” 李秀秀松开了手臂,躺回了自己的枕头上,她默不作声地抬眸看向魏清。 “好点了吗?” 魏清低头安抚性地吻了吻李秀秀的额头,准备起身关灯的时候,却被她一把搂住了脖颈。 “想做什么?” 魏清将李秀秀的手从自己的睡衣中拿了出来,他揉了揉李秀秀的小腹,“怎么?不顾它了?” 李秀秀轻哼了一声,她现在觉得浑身都麻了,提不起一点力气来,她拨了拨魏清的手。 “想” 魏清伸手捂住了李秀秀的嘴,“睡觉。”说完,他翻身躺在了床的另一侧。 李秀秀平躺着喘匀了气,她凑到魏清身边,伸手抓了两把他的手臂,“试试呗,轻一点。” “不行。” 李秀秀等了片刻,见魏清真的没有那个意思,翻身背对着他说:“那我自己来。” 魏清倏地睁开眼睛,一把将李秀秀扯了过来,眉头紧锁地问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李秀秀埋怨地看了魏清一眼,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那你再抱我一会。” “你都多大的人了?” “食色/性也,开过荤的人,你想让他吃素,想什么呢。”李秀秀絮絮叨叨说,“难怪怀孕期间,男方容易出轨呢,十个月也太难捱了。” 魏清蹙眉,“你又在胡说什么呢?” 李秀秀反驳道:“我说我自己,没说你。” 魏清说:“我看你是不是整日里太轻松了,晚上还有精力想这种事情。” 李秀秀仰头去看魏清,随即狡黠地一笑,“哦,亲爱的,原来你累了啊。” 魏清垂眸看了一眼李秀秀,然后伸手拧灭台灯,“睡觉。” 李秀秀幽幽地叹了一息,“你累了你早说啊,害我白纠结一场。” “你纠结什么?”魏清伸手将李秀秀的下巴抬了起来,“李秀秀,别拿激将法来激我,这招对我没用。” 李秀秀笑嘻嘻地说:“那什么对你有用啊?我来试试。” 魏清挑眉,“对我有用的?那我能告诉你吗?” “还不告诉我?”李秀秀摩拳擦掌地说,“那我可得自己琢磨琢磨。” 魏清伸手扼住李秀秀的手腕,出声警告道:“秀秀!” 李秀秀不服输地回看着魏清,突然打了个哈欠,困意阵阵袭来,“魏清,我困了。” 魏清伸手捧起李秀秀的脸,“不准睡,刚刚不是还很有精神吗?把别人搞得睡不着了,自己又想睡了?” 李秀秀闭着眼睛蹭了蹭魏清的手心,瓮声瓮气地说:“你睡不着可以看看女儿的尿垫湿没湿,湿了就给她换下来。” “有你这样的人吗?” 李秀秀轻哼了一声,她起身整了整枕头,趴在上面看着魏清,昏昏欲睡地说:“你还想聊些什么?我可以陪你再聊一会,不过只能聊一会哦。” 魏清看着李秀秀奋力强撑精神的模样,忍不住伸手盖上了她的双眸,“睡吧,秀秀,别聊了。” 李秀秀笑着说:“小清哥,还是你疼我。” 魏清听着李秀秀的呼吸声逐渐均匀,他抹黑起床到了对面的婴儿房里,小景荇正趴在小床上睡得正香,魏清伸手摸了摸她的尿垫,确认干爽后在一旁坐了一会才去睡觉。 李秀秀起了个大早,她看一眼床头柜上的钟表,才早上六点钟,也难得魏清醒得晚一些。 李秀秀见状也不着急早起,重新躺了回去,“哎,腰好疼啊。” 魏清伸手搭到李秀秀的腰上按揉了一番,“秀秀,别闹,我昨晚大半夜没睡。” 李秀秀瞪圆了眼睛,她伸手给魏清掖了掖被角,“那你再睡会,我去做早饭。”说完,她便起床将睡衣换了下来,做早饭之前先去婴儿房看了一眼女儿。 “呀,宝贝,你醒了啊。” 小景荇见李秀秀进来,朝着她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抱!” 李秀秀将女儿从婴儿床里抱了出来,“妈妈要做饭,你先自己玩一会好不好,妈妈给你做个从来没吃过的饭好吗?” 小景荇歪着头思索了片刻,随后便觉得自己被放到了地毯上,她站起来走了两步,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她还是觉得爬行更稳当安全。 小景荇一路爬到了卧室,她仰头头往床上看了一眼,轻声喊道:“叭叭?” 小景荇等了片刻,见没人应声便伸手扶住床沿往上看,看到魏清之后才眯眼笑了起来,“叭叭!” 小景荇眯眼笑起来的模样像极了李秀秀,眉眼弯弯,两只隔代遗传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魏清伸手将女儿捞上了床,顺手摸了一把她的尿垫,却发现湿漉漉的,他睁开眼看着女儿的大眼睛,“尿床了吗?妈妈刚刚没有给你换尿垫吗?” 小景荇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她拍了拍自己的小屁股说:“丝丝。” 魏清掀开被子抱着女儿起床,到婴儿房里看了一眼床垫,准备将小景荇的湿尿垫换了下来。 小景荇突然哼唧着扭动起身体来,魏清见状将湿尿垫盖了回去,然后去洗手间兑了温水。 “你怎么起来了?” 魏清说:“给女儿换尿垫。” 李秀秀震惊地看着魏清,“坏了,我刚刚给忘了。” 魏清说:“我给她换就行。” 魏清端着水盆回到婴儿房,手脚麻利地处理完女儿的尿垫,然后拿到卫生间里清洗干净。 今天的天气依旧不好,虽然没再继续下雨,但是阴沉沉的不见一丝太阳。 魏清将洗干净的尿垫量在了阳台上,回来时李秀秀已经做好了早饭。 “尝尝,西红柿鸡蛋烩饭!” 李秀秀将勺子搭在了魏清的碗沿上,“还有昨晚的海鲜粥,你要不要下去跟他们说一声,不用做着我们的早饭了?” “不用,估计都没起。”说完,魏清吃了一口西红柿烩饭。 李秀秀来山岗村之前是北方人,在山岗村又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做饭的口味一直都是北方口味,今年的西红柿烩饭却是酸甜口。 “好吃吗?你买的西红柿不错,我又放了些耗油。” 魏清点了点头,“好吃。” 李秀秀一边给女儿喂饭,一边说:“别忘了,今天我要跟你一起去公司。” 魏清说:“我就不去了吧。” 李秀秀拿口水兜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魏清,“为什么啊?” “女儿谁照顾?”魏清解释说,“我不放心把女儿交给他们带。” 李秀秀考虑了片刻,觉得魏清说的也有道理,她讪笑着说:“那我中午就不回来吃了,我多做了一份西红柿烩饭,如果你中午吃得不舒服,就上来吃那份西红柿烩饭。其实我觉得跟他们吃饭挺不舒服。” “麻!饭!” 小景荇不满地拍了拍桌子,催促着李秀秀给她喂饭。 李秀秀看了一眼女儿,将手中的塑料勺子塞到了她手里,“差点忘了,最近要锻炼你自己吃饭的,你自己拿着勺子吃。” 小景荇看着手边的碗,又看了看手中的勺子,试探性地挖了一小勺米饭,抻着脖子去够勺子里的米饭。 “宝贝真棒!”李秀秀笑着说,“要勺子去找嘴,不要让嘴找勺子,再来一勺。” 小景荇得到了鼓励变得更大胆了,她挖了一大勺米饭送到了嘴里,中途零零散散地掉了不少,但是还是如愿以偿地让勺子找到了嘴巴。 “太棒了,妈妈香一个。” 李秀秀说完便在女儿的脸颊上啵了一下,随后示意女儿继续吃饭。 魏清说:“秀秀,快吃吧,要凉了。” “好。” 魏清沉默着吃了几口烩饭,他攥紧了手中的勺子,思忖了片刻才说:“秀秀,再忍耐半年,半年之后如果还是这样,我们就搬出去住。” “这其实不是忍耐不忍耐的问题,我们跟他们的生活方式完全不一样,他们不愿意包容我们,也不愿意理解我们。”李秀秀将手中的勺子换到了左手,她用右手拉了拉魏清的手,“你要知道,生活过日子没有包容和理解是不行的,我们之间也是一样的,而且包容和理解必须是相互的。” 魏清攥了攥李秀秀的手,“吃饭吧。” 李秀秀看着魏清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她突然觉得很难过,魏清今年也不过二十二岁的年纪,因为童年的经历让他变得沉闷,他曾不顾一切地向外呼救,因为迟迟得不到回应而变得不语。 魏清习惯性地不说,除非李秀秀拿起子撬他的闷葫芦嘴,否则李秀秀别想知道他的一点心事。 即便是魏二叔夫妇对魏清很好,他也想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不为别的,只为弥补那些他本应该拥有而却失去的时光,他倔强到想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他就应该是被放弃的那个?为什么没有人觉得他的亲生父母不应该这样做?为什么没有人来问过他的意思? 为什么到现在了他的亲生父母还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魏清倔强到两者都想要。 李秀秀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晃了晃左手上的金镯子,“魏清,这是你妈给我的,好看吗?” “重吗?” 李秀秀将手上的镯子摘了下来,“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你帮我收起来吧,我带着画图工作不方便。” “好。” 李秀秀吃完早饭,魏清包揽了刷碗的工作,她只需要跟女儿香一个便可以出门了。 “宝贝,跟爸爸在家乖乖的,妈妈出门喽。”说完,李秀秀便在门口换了鞋,拎了一只大口袋的包,将设计本装了进去。 陈康淑见李秀秀从楼上下来,笑着问道:“秀秀,起这么早?周妈还没做好早饭呢。” 李秀秀说:“不用了,我吃过了,今天公司有点事情,我要去忙,中午不用做我的饭。” 陈康淑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凝固,“你现在还在公司忙吗?差不多该放权了,毕竟现在不方便,而且景荇也小,你应该在家里多带带孩子。” “这个您不用担心,魏清带着景荇呢。”李秀秀说,“而且,公司也是我一手建立起来,跟我的孩子没什么区别,怎么能放心交给别人带呢?” 陈康淑追着李秀秀来到了门口,“魏清不是还要上学吗?孩子从小由亲妈带起来,有利于他的成长,你看文健和晓娜。” 李秀秀收敛了面上的笑容,“孩子又不是没爸爸,丧偶教育要不得啊。好了,不多聊了,这边离我公司远,我先走了。” 李秀秀没敢告诉陈康淑魏清休学的事情,只是让魏清在家照顾女儿就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样,万一再把休学的事情提出来,陈康淑指不定要怎么“教育”她呢。 赵家是一个非常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家里的女人几乎都是全职太太,蒋静空有总裁夫人的名头,在一兴只有股份,并没有其他具体的职位。 嫁进赵家的女人只是生育机器和男人的心理疏通师,不仅要做到逆来顺受,还要温婉可人、识大体。 李秀秀逃一般地到了公司,老远就看到聂丽在公司门口,一副犹犹豫豫,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的模样。 李秀秀结了计程车的费用,拎着包从车上走了下来,“聂丽?你怎么有空到深圳来?” 聂丽看到李秀秀,伸手握住她的手,神情焦急地说:“秀姐,出大事了,我是来找你的。” 李秀秀安抚性地拍了拍聂丽的手,“先别急,慢慢说,先跟我到办公室里去。” 聂丽一听要进公司,面上流露出一丝的迟疑,嚅嗫道:“秀姐,虞总不在吧” 李秀秀脚步一顿,她回头看着聂丽,“怎么了?他又欺负你了?” 聂丽慌忙摆了摆手,“不是,我只是不想看到他而已。” 李秀秀说:“没事,大胆一点,有我在这里,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聂丽迟疑地点了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李秀秀进了公司办公室。 “慢慢说,起了个大早从广州那边赶过来的吧。” 李秀秀给聂丽冲了一杯小景荇的麦乳精,“还没吃饭吧,一会说完带你去吃饭。” 聂丽神情焦急地说:“试试先说货的事情吧,秀姐从深圳这边发往广州的货质量不合格,多数都开了线,现在其他的进货商都开始催货了,我们根本没有余货供给他们。” 李秀秀蹙眉,“不合格?有多少?”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聂丽点了点头,声音有些颤抖,“从三月份开始吧,起初的残次品并不多,我也并没有在意,因为在亏损的范围之内,但是后来的残次品越来越多,到近期几乎一半都是残次品。” 李秀秀蹙眉,“永安制衣厂不是在广州吗?你没有去问一问?” 聂丽抿了抿嘴唇,狐疑地看向李秀秀,“秀姐,我们不是跟永安制衣厂取消合作了吗?现在合作的不是深圳的一个厂子吗?” 李秀秀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她不记得什么时候跟永安制衣厂取消了合作,而且制衣厂合作方一直都是虞钱在联络,因为虞钱是永安制衣厂的创新主任,自从两人开始合作后,他一直明里暗里扶持永安制衣厂,所以新公司成立后确定的第一个合作方也是永安制衣厂,他没有道理突然取消同永安制衣厂的合作。 李秀秀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合作方还是永安制衣厂。” 聂丽倏地红了眼圈,颤声说:“秀姐,衣服质量不过关该怎么办啊,再不给人发衣服,我们要赔违约金了啊,我实在没办法了,所以才来深圳找你的。” 李秀秀将冲好的麦乳精推给聂丽,“先喝点,垫垫肚子,我去核实一下情况,你在办公室里等一会。”说完,她便起身走了出去。 李秀秀先是去了陈荷秀的办公室,见里面没人才去了虞钱的办公室,她毫不客气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陈荷秀和杨泰呢?” 虞钱从报表后面露出一张憔悴的脸,“哟,稀客啊,今天终于舍得来上班了?你男人跟一兴什么关系啊?” 李秀秀坐到了沙发上,“你先跟我说陈荷秀和杨泰去哪了?” 虞钱见怪不怪地说:“杨泰香港那边的产业出了点事情,两个人着急回去处理了,顺便处理一下返乡证的日期问题。” 李秀秀言归正传,“是你改了跟永安制衣厂的合同?广州那边的货全完了,都是脱线的残次品,这又是怎么回事?新合作的制衣厂是深圳的哪一家?” 虞钱倏地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货不都是从永安制衣厂出的吗?怎么会有残次品?” 李秀秀见状就知道这件事情不是虞钱做的,她放松身体陷进沙发里,有些犯愁地捏了捏眉心,“广州那边来信了,着急给老主顾发货,但是货出了问题,搞不好要赔违约金。” 虞钱转念一想,“该不会是陈荷秀和杨泰坑了我们一把,准备跑路了吧。” 李秀秀问道:“所以说这件事情,你也是今天才知道?” 虞钱不解地反问道:“我怎么会取消跟永安的合同?我们这是被杨泰给摆了一道!” 李秀秀抿了抿嘴唇,“其实上次的报表被人给替换了,原来正确的报表卡在了碎纸机里。杨泰和你一样不会做自掘坟路的事情,估计他也不知情。” 虞钱震惊地看向李秀秀,“还有这种事?那我们的钱不是白赔了吗?” 李秀秀朝着虞钱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也就人脉广,嗓门子比人大。而且钱是我自己赔的好吗?五万块呢,你既然有心悔过,你转我两万五。” 虞钱痛快地说:“行,下午我就去银行给你转钱。” 李秀秀说:“拿你那两万五给老主顾当赔偿款吧,我们需要永安制衣厂重新运作起来。你今天开车去广州吧,我一会还有个私人定制,就不陪你一起去了。” 虞钱突然问道:“广州那边给你打的电话吗?” 李秀秀漫不经心地说:“是啊。” 虞钱见状,继而问道:“你还没跟我说,你男人和一兴什么关系呢。” 李秀秀如实道:“一兴深圳分公司的执行总裁是魏清的亲哥哥,我们确实是农村出来的,但是魏清小时候为了给他哥哥治病,被父母卖到了农村的父母手中。” 虞钱暗骂了一声,接着说:“你不准备以私谋权?” 李秀秀无奈地耸了耸肩,“但是人家并不给我们这样的机会,我觉得他们对魏清并不好,还不如养父母对他好。还以权谋私呢,我巴不得别跟他们沾上关系。” “你不能这么想啊,别跟钱过不去啊,”虞钱笑着说,“他父母还能活多久啊,你们正年轻呢,到时候钱还不是兄弟两个平分?装一时的孙子,后半辈子可就荣华富贵了。” 李秀秀笑着摸了摸肚子,“豪门规矩多啊,行了,不和你闲谈了,我们两个分头行动,争取把损失降到最低。”说完,她便起身走了出去。 聂丽正捧着温热的杯子呆坐在沙发上,杯子里的麦乳精见了底,将需要交代的事情都交代清楚后,她这时才觉得有些饿,听到门响她迅速将手中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秀姐,怎么样?” 李秀秀示意聂丽稍安勿躁,她翻了翻从虞钱那里薅来的订餐电话,翻到了福生港那家停了下来,她今天带的包够大,一会下班之后可以到那边外带,藏在包里回去的时候可以直接拿上楼,也省得赵家人会说三道四。 李秀秀问道:“吃个粤式拌虾和菠萝牛肉炒饭怎么样?” 聂丽的双眸亮晶晶的,试探地问道:“秀姐,这两样好吃吗?” 李秀秀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五星推荐,满分五星。” 聂丽点了点头,笑着说:“那就吃这个。” 李秀秀刚打完电话,虞钱便招呼都不打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秀”虞钱看到了沙发上聂丽,脸色突然变得柔和下来,“你也在啊,今天一早从广州赶过来的?” 聂丽瞬间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她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李秀秀看着聂丽避如蛇蝎的模样,语气不满地说:“你这个人怎么学不会敲门?找我什么事?” “王太来了,我让小水和阿妹去仓库盘货去了,所以上来告诉你一声。”虞钱的目光一直看着聂丽,“聂丽,你跟我一起回广州吧,也省下你的车费了。” 李秀秀说:“我要请聂丽吃饭,你先自己回去吧。” 虞钱将办公室门口的位置让了出来,意有所指地说:“王太来了,你不出去吗?” 李秀秀伸手将聂丽拉了起来,“走,我带你认识两个朋友。” 虞钱见状,慌忙说:“秀秀,我有话想跟聂丽说。” 聂丽急忙说:“秀姐,下个月月底的时候,你有时间吗?我我要结婚了。” 聂丽说完还不忘朝着李秀秀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幸福的笑容。 李秀秀愣了一下,她先是看了一眼虞钱,随后才笑着说:“好啊,到时候我一定到场,你可要写帖子给我。” 虞钱神情震惊地问道:“为什么?” 语气里带了些气愤和懊恼。 聂丽摇了摇头,她抬眸去看虞钱,这是她经历过那些事情之后第一次直面虞钱,“不为什么,他很爱我,他也愿意照顾我,而且他不嫌弃我之前的遭遇,并且心疼我。” 虞钱不解地看着聂丽,问出了一直藏在心中的问题,“为什么我不行?你是觉得我不爱你,我不会照顾你,不会心疼你吗?” 聂丽强颜欢笑地说:“小虞总,谢谢你,希望下个月你也可以来参加我的婚礼。” 聂丽说完后看向李秀秀,“秀姐,你不是要带我见朋友吗?我们走吧,别让你的朋友等急了。” 聂丽率先越过虞钱走了出去,李秀秀看了一眼虞钱紧随其后。 李秀秀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了,虞钱之前对待感情方面确实不够成熟,但是当他真正理解之后,以为那个傻姑娘还会在原地等着他。 错过,真的就只是错过了。 但是,虞钱和聂丽却只能算“过”了。 最初的时候,一个为钱,一个为欲,却前仆后继地献上了自己的感情,在这份不对等的关系里伤得鲜血淋漓,现在一想回头,另一个想往前走。 聂丽吸了吸鼻子,她双眸发红地看向李秀秀,笑着说:“秀姐,卫生间在哪啊?我有点不太舒服,就不陪你去见朋友了吧。” “没关系。”李秀秀伸手抱了抱聂丽,“洗手间就在走廊尽头的位置,出来记得到前台找阿妹拿饭。我跟你讲,他家的粤式拌虾可好吃了,你要多吃一点,吃得饱饱的,知不知道?” 聂丽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秀姐。” “小事。” 李秀秀拿着设计稿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她用粤语跟王太问好,“不好意啦,王太、郑太,广州那边的店出了点小问题,刚刚解决完,让二位久等了。” “哎呦,秀秀呀。”王太从椅子上起身,小心翼翼地捧起了李秀秀的脸,“几天没见,怎么这么憔悴了?我这次给你带了些好东西,燕窝啦,你拿回去好好补补身子啊。” 高慧兰起身,朝着李秀秀点了点头,算作打过了招呼。 王太说完后拍了拍桌子上的木盒子。 李秀秀笑着说:“王太,您太客气了,我怎么能收您这么贵重的礼物?” 王太说:“你得吃些好的补一补,这些都是别人拿来给我老公下礼的,我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你就当做帮我分担一些啦。” 李秀秀说:“那就谢谢王太了,我一定好好的吃,多多的吃,等下次您见我的时候,我一定胖一圈。” “好,一言为定。” 李秀秀将设计稿放到了高慧兰的面前,“郑太,您看看还满意吗?如果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可以现在跟我提出来。” 高慧兰看着眼前的设计稿顿时眼前一亮,她点了点头说:“秀秀,很漂亮。” “您喜欢什么花?”李秀秀指了指设计图左肩的位置,“我想在这里加上您喜欢的花,做一个镂空的设计,您觉得怎么样?” 高慧兰点了点头,看着李秀秀说:“我喜欢青苦薏。” 李秀秀从耳廓上拿了铅笔下来,将高慧兰说的花名记了下来,“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一个月以后就可以来试穿了,到时候根据试穿的效果,我再帮您改尺寸。” 王太笑着拍了拍高慧兰的肩膀,“慧兰啊,到时候你的老公就回来了,让他陪你来试衣服啊,保证让他眼前一亮,我家那位就是这样啦。” 高慧兰微微一笑,随即羞赧地低下了头。 李秀秀送走了王太和高慧兰,忙了一些公司里的杂事之后差不多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聂丽没有回广州,虞钱也没去广州跟永安制衣厂谈合作的事情。 李秀秀敲了敲虞钱的办公室门,随后拎着午饭走了进去,她见虞钱一脸颓废的模样,出声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单恋一枝花?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放她去寻找幸福吧。” 虞钱平躺在沙发上,用手臂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出去,再不出去我揍你。” 李秀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行,恐吓怀孕员工,我要去告你,让你赔光家产。” 虞钱移开手臂,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李秀秀,“你又怀孕了?你们夫妻两个可真行,平时没别的事情能干吗?在一起就粘着做那种事情?一起看看可爱的女儿不行吗?” “你别一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样子。”李秀秀仰靠在沙发上,“虞钱,你相信缘分吗?反正我这个人挺相信缘分的,但是成事在人。你们两个有上天注定的缘分,所以走到了一起,如果细心经营,延长这段缘分可以白头到老,如果没有珍惜,那便是露水情缘。机会已经给你了,只是看你能不能把握住而已。” 虞钱不动声色地沉默着,片刻后他翻身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神情认真地看着李秀秀,说出来他一直想但是没敢说出口的事情,“秀秀,我想摸一下你的肚子。” 李秀秀神情怪异地看着虞钱,片刻后破口大骂,“你他娘的有病吧,神经病,我看你是病的不轻。” 虞钱慌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耍流氓,我只是觉得女人的孕肚可以给我无限的灵感,你看女体十分的伟大,可以孕育出一个崭新的生命。你就当我失恋了,可怜可怜我,行不行?” “神经病!莫挨老子!滚蛋!”说完,李秀秀便逃一般地离开了虞钱的办公室。 午休时间一过,聂丽还是跟着虞钱一起回了广州,李秀秀本来也想收拾东西下班,但是公司里一个主事的都没有,她硬是等到了跟阿狗他们一起下班。 “秀姐,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李秀秀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你们先回去吧,我还要去买点东西。” 阿狗看了一眼小水,随即点了点头,“好,你路上小心一点。” 李秀秀在福生港买了一份粤式拌虾和菠萝牛肉炒饭才回的赵家,她手上还拎着一些零碎的布料,高慧兰的衣服是个重工细活,一个月的时间非常的赶,她决定从今晚开始制作,先从一些小的细节方面开始。 李秀秀回到赵家时,只有周妈一人在忙碌着晚饭,她便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没有惊动任何人,她换鞋子的时候往屋里看了一眼,正纳闷卧室门为什么是关着的时候,却看到从卫生间出来一个十分高挑的漂亮女人。 “你是?” 第70章 第七十章 李秀秀震惊地看着面前的漂亮女人,次卧的门是敞开,里面焕然一新,不仅换上了一套崭新的被褥,里里外外的家具装饰也都换了个遍。 “你是秀秀吧,我是岳筝,来伯母家小住几天。” 李秀秀干巴巴地笑了笑,“是嘛,欢迎你哦。” 岳筝落落大方地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朝着李秀秀笑了笑后便回了卧室。 李秀秀这下也反应了过来,为什么魏清会把卧室门关上来了,明显是为了避嫌,她轻手轻脚地打开卧室门,见魏清把北屋的婴儿床也搬了过来,就放在靠西墙的一侧。 这间卧室的床是靠东墙,在房间的正中央,北面的衣橱,南墙除了一张书桌便是窗户,婴儿床这么一挡,要么只能从床上跨过去,要么只能从婴儿床和双人床之间的缝隙了挤过去,极大的缩小了生活空间。 阳台连同着两个卧室,不过入口却是在岳筝的房间。 李秀秀进门时,床上正躺着一大一小两个酣睡的人,她探头看了一眼魏清,也不知道他睡没睡着,反正她进门时,魏清丝毫没有睁眼的迹象。 李秀秀将自己的包和布料放在了桌上,然后探身跪在床上,伸手捏了捏魏清的鼻尖,“大懒虫,几点了,还在睡,我都下班回来了。我腰痛死了,快起床给我揉腰。” 小景荇率先醒了过来,她把小手攥成了小团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到李秀秀便翻身爬了起来,准备越过魏清这座大山,扑进母亲的怀抱。 魏清伸手挡了一下女儿,然后翻身面对着李秀秀,他拍了拍一旁的位置,“躺下,我给你揉腰。” 李秀秀顺势躺在了魏清身旁,“你睡没睡啊?” “陪女儿睡了一会。” 小景荇扒着魏清的肩膀,不屈不挠地准备翻山越岭。 李秀秀见状,迅速伸手抓了抓女儿胖乎乎的小手,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便收回了手。 小景荇眨了眨眼,随后才笑着去够李秀秀的头发,“麻!” 李秀秀也起了玩心,伸手推开魏清给她揉腰的手,催促道:“你把女儿抱过来,我要跟她玩。” 魏清睁开眼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李秀秀,随后把女儿抱到了两个人的中间。 李秀秀将脸埋在了女儿的小胸膛里,逗玩一般地蹭了蹭,“宝贝女儿,想妈妈了吗?妈妈可想你了,都一天没见了。” “想我吗?” 魏清冷不丁地一句话让李秀秀愣了片刻,随后她伸手握住了魏清的手,“想,也想景荇的爸爸了,也一天没见了。我给你带了好吃的,上次跟你提过的粤式拌虾和菠萝牛肉炒饭!” 魏清问道:“特意绕远路去卖的?” 李秀秀不疑有他地回道:“是啊,本来打算带你到店里去吃的,估计来这边住,一时半会没法出去开小灶,索性就给你买回来了,可好吃了。” 魏清闻声将女儿放到了长毛地毯上,他伸手捞过李秀秀,默不作声地吻上了她的双唇,伸手覆在她略有赘肉的侧腰上,缓缓地上下抚摸了片刻,然后再上移,顺势揉了一把她的前胸。 李秀秀轻哼了一声,她伸手推开魏清,不解地问道:“疼,你做什么?” 魏清咬了一口李秀秀的下唇,然后翻身下床,顺便将女儿抱了起来,“你买的东西呢?正好我有点饿了,米饭容易消化。” 李秀秀躺在床上平复着呼吸,伸手指了指书桌上自己的包,“在包里呢,你别把油滴在我的布料上。怎么一天没见转性了呢?昨天晚上还这不行那不行的。” 魏清从李秀秀的包里拿了两个快餐盒出来,抽空瞥了她一眼,“昨天晚上哪里不行?” 李秀秀张嘴接过魏清递过来的虾,突然想起隔壁住的岳筝,顿时明白了魏清的意图,她翻了个身,半撑起身体来看着魏清。 “认识?” 魏清摇了摇头,“不认识,但是有背景。” “商?政?” 魏清说:“政。” “她也愿意?”李秀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这个妈比魏二婶子还沉不住气,刚搬过来几天啊,就迫不及待的搞这么一套。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魏二叔家的亲生孩子,当时我还在想,为什么魏二婶子不给你娶个女知青,那可是比娶个同村的小哑巴有前途多了。后来,我才知道,魏二婶子想一辈子把你捆在山岗村,所以才想了这么一出,她觉得我大字不识一个,肯定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山岗村的,所以用我和孩子把你拴住,最起码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你也不会太绝情。” “秀秀,你不是小哑巴。”魏清低头吃着快餐盒里的拌虾,“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你没这么想过吗?”李秀秀惊奇地问道,“都结婚两年了,你之前都没想过这些问题吗?结婚的时候你才二十岁吧,在山岗村都生活了好几十年了,就没有喜欢的姑娘吗?而且知青都个顶个的漂亮,就没让你动心的吗?陈荷秀确实不错,而且魏二婶子让你娶哪个你就娶哪个?你也不像是没有主见的人啊。” 魏清看着李秀秀说:“我喜欢你,想娶你,我曾经跟二响叔提过这件事情,他也愿意把你嫁给我。” 李秀秀笑了一声,她探着身体朝向魏清,低声说道:“没事,那个秀秀不喜欢你,我这个秀秀喜欢你。不对你居然喜欢秀秀?!” 魏清忍俊不禁,顺着李秀秀的话说:“是啊,我喜欢秀秀。” 李秀秀气愤地捶了一下魏清的手臂,“别跟我玩文字游戏,你今天必须说明白,你喜欢哪个秀秀?” 魏清有些无奈地说:“秀秀,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它都快三个月了。”魏清伸手摸了摸李秀秀的肚子,声音里有些无奈,“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因为一些原因,我想照顾秀秀,但是你却来了,我记了你、想了你很久。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感情不重要,过日子才重要,人人都需要结婚生孩子的。如果这辈子都跟你没有再见一面的缘分,照顾秀秀也不错。” 李秀秀默不作声地看着魏清,突然觉得原主不是一般的幸福,拥有有疼爱她的父亲,时常照顾她的邻居何家兄弟,还有一个将来对她肯定不错的丈夫魏清。即便是原主喜欢何顺年又怎么样,魏清待她一定不会比何顺年差,两个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山岗村生养几个孩子,似乎也是一段佳缘。 “我觉得吧,结婚生子只是一道选择题,过好自己的人生才是必选题。我,不是我父母的续集,也不是我孩子的前传,我就是我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李秀秀说,“结婚,是我自己选的,生孩子,也是我自己选的。不对,结婚不是我自己选的,是你们给我选的,但是我选择继续跟你生活下去。最重要的是我选择了怎样的生活方式和人生经历,而不是毫无主见地随大流,别人怎样,我就怎样,你明白吗?” 魏清点了点头,“我明白,你最有主见了。” 李秀秀看着魏清脸上严肃正经的神色,眼神热烈到她需要垂下双眸躲避一番。 小景荇仰着头看了看自己的父母,随后探着身子要找李秀秀抱,扭着身子想挣脱魏清的禁锢,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周妈在楼道口喊着,“岳小姐,文澄,秀秀吃晚饭了。” 李秀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口,然后在魏清面前伸出了两根手指,“一个人两个身份,两种人生,一个农村出来的未来医生,一个商业家族的未来新星,你喜欢哪个?” 魏清毫不犹豫地说:“医生。” 李秀秀起身将女儿抱在怀中,“走吧,魏医生,下去吃饭吧。” “我来抱着吧。” 小景荇见魏清伸过手,直接扭着身子往李秀秀怀里缩,一脸的排斥和抗拒。 李秀秀开怀大笑了起来,她抱着女儿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妈妈永远是香的,爸爸只有偶尔是香的,仅限于长时间没见,刚见的时候是香的。” 魏清见女儿高兴得想要来回跳动,立刻将她抱回了自己的怀中。 “秀秀,她还小,不懂事。”魏清说,“她容易踢到或者踹到你。” 李秀秀看着女儿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可是,我想抱着她,她也想让我抱着嘛,我觉得我身体没问题啊。” “别任性,女儿现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一脚的分量还是很足的。” 魏清打开房门,余光看到岳筝从隔壁走了出来,于是他伸手托起李秀秀的后颈,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李秀秀不需要余光就能看到岳筝,自然也就看到了岳筝脸上震惊的神情,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于是,李秀秀不动声色地掐了一把魏清的侧腰。 魏清浑身一僵,他伸手拨了拨李秀秀的耳廓,“你耳朵怎么了?后面这块是毛囊发炎嘛?”说完,他便凑上去仔细地看了看那块皮肤。 至于那块皮肤是真发炎还是假发炎,李秀秀自己是知道的,魏清不过是找个借口再胡诌而已,只不过那一块常年由头发挡着,不见天日也少有人抚摸,所以与李秀秀的性格大相径庭,过于的羞怯。 李秀秀心中警铃大作,她随着魏清的动作退后了一步,直到后背贴到门框上,温热的鼻息扑在了耳后的皮肤上。 “小事,问题不大,连药膏都不用抹。” 魏清算着李秀秀的忍耐时间,在她濒临崩溃之前及时站直了身体,他颇为惊讶地看着一旁的岳筝,“岳小姐?不下去吃晚饭吗?” 岳筝挽了挽耳畔的头发,掩饰了一番心中的尴尬,面不改色地笑了笑,“我突然想起有东西没拿,所以折回来拿东西。” 魏清颔首,“那我们就先下去了。”说完,他便伸手拉了一下李秀秀。 李秀秀瞪了魏清一眼,自顾自地往下走去,她突然灵光一闪,转头看着魏清问道:“你做这些的原因是为什么?是想表现一下我们的感情有多么好吗?” 魏清毫不掩饰地问道:“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吗?” “看看你爸和你大哥不会做的事情,你来做就可以了。”李秀秀说,“比如主动照看景荇,帮我夹菜,揉腰,端洗脚水。” 魏清有些不解地问道:“但是这些事情,不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吗?能证明我们关系很好吗?” 李秀秀鄙夷地翻了个白眼,自暴自弃地说:“那你把饭嚼碎了,喂我嘴里吧。”说完,她便觉得有些不妥,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魏清伸手拉了一把李秀秀,神情有些严峻地说:“秀秀,别落脚,你脚底下有个球。” 李秀秀看了一眼脚底下的球,然后将它踢下了楼,心中有些恼火,“还好你拉了我一下,否则我一脚踩上去,肚子里这个就没了。” 那颗水晶球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落到平台上时直接碎成了两半。 赵知准从一楼跑进了楼道里,看到自己碎成两半的水晶球大哭了起来,“小婶婶坏,弄坏了我的水晶球,这是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特意从法国带过来的。” 李秀秀神情郁结地看着赵知准,随后又扭头看了一眼魏清,有些不理解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的这么巧合。 赵知准一手半颗水晶球,哭着拿着跟过来的蒋静看,“妈妈,小婶婶弄坏了我的水晶球。” 魏清把李秀秀拉到身后,随后抱着女儿往下走去,“是我踢下去的,跟秀秀没关系。你都多大的孩子了,玩具随手就扔在楼梯上?知不知道家里来了客人,万一客人踩到你的玩具摔倒了怎么办?” 魏清身量高,从小跟着魏二婶子干农活,一身的腱子肉,楼道内虽然还算宽敞,但是他站在离蒋静母子三四个台阶的位置上,着实有不小的压迫感。 “嫂子,你也是,怎么不教育好他?玩具玩完可以随处乱丢吗?” 蒋静嘴角一颤,她笑着推了推儿子,“知准,妈妈怎么跟你说的?做错了事情要道歉的,快跟小叔叔道歉。” 赵知准被吓得缩在蒋静的怀中不敢说话,也不敢出声哭,眼神惊恐地看着魏清。 魏清急忙说:“道歉也应该是我向知准道歉,毕竟是我踢坏了他的水晶球。” 蒋静温柔地一笑,“小孩子不懂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一个水晶球而已,不打紧的。” “不会。” 魏清说完朝着李秀秀伸出了手,“该吃晚饭了,不要耽误时间。秀秀,过来。” 李秀秀暗自窃喜,她不自觉地揉了揉自己的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长了个软柿子的模样,是个人都想从她这里入手,都是挑她这个软柿子捏一捏。 陈康淑见赵知准的脸上挂着泪痕,忍不住问道:“知准,怎么又哭了?” 赵知准看了一眼魏清,随后细声细气地说:“奶奶,我的水晶球坏了。” 陈康淑心疼地说:“谁弄坏的?奶奶替你打他,不哭了啊。” 魏清说:“我弄坏的,他将水晶球扔在楼梯上,万一岳小姐没注意,踩到这种东西摔倒了怎么办?” 陈康淑讪讪地笑了一声,摸了摸赵知准的脑袋,“知准啊,以后可不能乱扔东西了,知不知道?文澄,你下午跟筝筝聊得怎么样啊?” 李秀秀闻言竖起了耳朵,不动声色地掐了掐魏清的大腿,这个举动却被小景荇看在了眼里,她以为母亲又在跟她闹玩,嬉笑着伸手去扑母亲的手。 魏清顺手将女儿抱正,然后去揉捏李秀秀的后腰,“没怎么聊,我这个人不怎么爱说话,接触过的人都觉得我闷,可能岳小姐也是这么觉得的。”说完,他便偏头看了一眼李秀秀。 陈康淑笑着说:“没关系,可以慢慢接触。” 李秀秀震惊地瞪大了双眸,她知道陈康淑没安好心,但是也过于的明目张胆,她还在现场坐着呢,就光明正大的教唆她儿子去搭讪别的女孩子, 单凭这一点,李秀秀甚至觉得陈康淑比魏二婶子更有城府。 或许是同村的缘故,魏二婶子还顾及几分同村轻易,陈康淑自始至终就没把李秀秀放在眼里。 不过,这样一比显得魏清更可怜了,两个人都是他的母亲,却都不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都拿他当工具。 魏二婶子拿他当生育工具,陈康淑拿他当政商联姻的工具,没有一个母亲拿他当自由自在的人。 想到这里,李秀秀便伸手揉了揉刚刚掐过魏清大腿的地方。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赵世荣和赵文健因为公司有应酬所以不回来吃晚饭,餐桌上就只坐了五个大人和两个小孩,岳筝又是个活泼开朗的性格,餐桌上的气氛比霎时前几日活跃了不少。 李秀秀对她们的谈话并不感兴趣,只有问到她时才认认真真地迎上几句,大部分时间都在默默地吃饭。 魏清见李秀秀夹了好几次一道酸辣土豆丝,于是便多给她夹了几筷子。 岳筝见状笑着说:“秀秀这么爱吃酸辣口,说不定这次怀得是个双胞胎呢。” 李秀秀神情一愣,她没想到岳筝连这件事情都知道,随即她抬头讪笑着说:“已经去医院检查过了,只有一个胚芽。” “那肯定是个男孩。”岳筝笑着看向陈康淑,“陈姨,您又有孙子抱了。” 陈康淑有所顾虑地看了一眼魏清,通过今日整个白日的相处,明眼人都能看出魏清对他的女儿十分的疼惜,除了必要的走路和吃饭练习,大部分都抱在怀中,生怕磕碰着。虽然陈康淑也希望李秀秀这次怀的是个男孩,但是当下为了稳住魏清只能违心地应着岳筝的话。 “男孩女孩一样好,我看景荇就很好,如果再来一个跟景荇一样的女孩,也不是不可以。” 岳筝笑着附和道:“也是,他们还年轻,如果这次是个女孩,等下次再生个男孩便是。” 陈康淑只是默不作声地笑着,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李秀秀通常把这种情况当做赞同,因为在这种情况下,话说得太圆满容易得罪人,尤其是摸不准对方态度的前提下,容易双方都得罪。陈康淑那么世故圆滑的人,任何人的拳头打在她那里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 陈康淑殷切地看着魏清开口道:“文澄,取名字了吗?” 魏清头也不抬地说:“秀秀取,我读书不多,怕是给孩子取不好名字。” 岳筝看向李秀秀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惊讶,她是知道魏清的事情的,包括他现在在哪里上学,学的什么专业,以及一些其他的小事,大多都是从陈康淑那里听来的,但是她从来没想过原来李秀秀也读过书。 岳筝原本以为李秀秀就只是一个大字不识地农村妇女,到现在还跟着魏清,不过是贪图赵家的荣华富贵而已,魏清留着她不过也是因为念在往日的情分和现如今她怀着孩子。 毕竟,一个父亲再怎么样,也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 李秀秀见陈康淑的面色有些不对劲,她在桌底下踢了踢魏清的脚,然后嗔怪道:“当初不是说好了嘛,孩子的名字,我们一人取一个,景荇是我取的,这个论到你了。” 魏清看向李秀秀的眼神有些动容,随即旁若无人地点了点头,“好。” 李秀秀见状心中不禁有些纳闷,她这人怕麻烦,不想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刚刚的举动纯属是拉魏清出来做挡箭牌,毕竟赵家不会拿魏清怎么样,但是说不好因为一些小事拿她开刀,比如请岳筝来小住,而且把她的房间安排到了自己卧室的隔壁,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是没把她当个人看。 但是,魏清刚才的神情分明是开心的,李秀秀想不出这有什么开心的,不过是给孩子取个名字而已,但莫名其妙地有些愧疚,虽然话是真心的,但是目的却别有用心,配不上魏清的欢喜和高兴。 李秀秀觉得但凡从魏清嘴里吐出魏向南这个名字,她估计会吓得当场蹦起来。 李秀秀这样想着,顿时觉得嘴里爽口的土豆丝有些乏味,她甚至觉得或许会因为赵家的原因,她肚子里的这个小宝宝会姓赵,跟它可爱的姐姐不一个姓氏。 喵的,比如把两个宝贝都改名姓李吧。 李秀秀愤愤地想着,忍不住多塞了几口土豆丝。 一桌人心怀鬼胎地吃完了晚饭,因为赵世荣和赵文健不在,也就没有继续喝茶聊家常的必要,于是陈康淑便打发他们都回去休息了,主要心里还是存着想给魏清和岳筝制造说话的场合。 李秀秀跟在魏清身后上楼,小景荇已经困了,正窝在魏清的怀里安稳地睡着。 李秀秀走了一会,觉得有些累,便伸手抓住了魏清的上衣。 魏清回头看了李秀秀一眼,然后伸手牵着她往上走。 “秀秀,这是你的盒子?” 魏清看着进门旁柜子上的小木盒问道。 李秀秀兴致冲冲地上前拍了拍木盒,“好东西呢,王太给我的,今晚的夜宵吃糖水燕窝怎么样?” 魏清问道:“这东西要怎么煮?” “冷水泡发,将其中的浮毛挑出来,过滤干净后再隔水煮熟。”李秀秀说,“这东西精贵着呢,所以处理起来才这么麻烦。” 魏清打开盒子,从里面拿了一只燕盏,仔细地看了起来,“这东西有什么功效吗?孕妇可以吃这种东西吗?” 李秀秀面色有一瞬间的空白,接着她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只听别人说是补身体的好东西,至于具体什么作用,我不知道。” 魏清将燕盏放回了盒子里,“一会煮来你吃一点。” 李秀秀挑了两只燕盏出来,“那我先去泡上,要泡两三个小时呢,而且我还有好多的工作要做呢。” 李秀秀从厨房回到卧室的时候,魏清正占着书桌的一般,手里翻着一本厚厚的外科学,一旁放着早已经搬来的椅子。 “临床医学难吗?” 魏清头也不抬地点了点头,顺手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睛,“难,既系统又零碎,你坐另一边。” 李秀秀凑到魏清身边坐好,偏着头去看她,“你要是休学的话,是不是九月份要重新上大一啊?你也不嫌弃麻烦,我自己又不是不能照顾自己,本来医学本科就要上五年,你这样手动给自己延长到了六年。” 魏清摘下眼镜,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老师对我很好,让我六月底去参加期末考,如果通过就不需要复读。再说了,秀秀,你真的不需要我在你身边吗?” “你的老师还挺不错嘛。”李秀秀笑着说,“我需要啊,但是总要权衡一下嘛。” 李秀秀伸手展开那一堆布料,她打算先从最简单的盘扣开始做起。 魏清将手中的书放在一旁,“这次做的是什么衣服?” “你这是课间休息吗?如果不是的话,我可不跟你说话。”李秀秀低头卷着盘扣绳,“难不成我在你旁边坐着,你看不进书去?” “是啊,怎么办?” 李秀秀闻声鄙夷地看了一眼魏清,然后往角落坐了坐,“你定力差,怎么还怪我?” 魏清伸手捋了一下李秀秀耳畔垂下来的卷发,“秀秀,那件旗袍你带来了吗?” 李秀秀反手推开魏清的手,“我忙着呢,一个月的时间很赶,看你的书去。”说完,她便继续低下头卷盘扣绳,卷好一个再用同色的针线缝好,确保它不会散开,然后再将颗同色系的珠子缝在上面做点缀。 李秀秀卷完盘扣绳,又照着样纸和尺寸裁布料,先裁好了领口和上身,有在左肩处用粉笔画青苦薏的花样,留一点余边,将多余的布料剪了下来,做完这些她已经困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李秀秀抻了个懒腰,摇晃着倚在魏清的肩膀上。 魏清伸手将李秀秀扶正,“这位同学,我在学习呢,请你不要靠过来。” 李秀秀睨了一眼魏清,随即央求道:“这位同学,让我倚一会好不好啊?我好累啊,还能允许你抱一会,多好啊。” 魏清将眼镜摘下,他偏头看向李秀秀,“好吧,这位同学,我允许你靠一会。” “这还差不多。” 李秀秀说完,美滋滋地靠进了魏清的怀里,她神情蔫蔫地打了个哈欠,“同学,你去煮燕窝吧,我不想动了。” 魏清说:“那你靠到床上去?” 李秀秀抬头看向魏清,“那要不明天再吃?我真的好困啊。” 魏清扬了扬下巴,指了指那堆布料,“都忙完了?” “明天再忙嘛,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李秀秀瓮声瓮气地说,“感觉怀着这个比怀景荇的那个时候累,这才几点啊,我就已经睁不开眼睛了。” 魏清将李秀秀抱到腿上,“大概是身体没养好的原因。”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必须要打起精神来去煮燕窝,我要是身体垮掉了,它还有命活吗?”李秀秀直起上半身,一脸愁容的摸着肚子,她突然想起餐桌上陈康淑和岳筝的对话,“小清哥,你会希望它是个男孩吗?” “嗯?”魏清抬头去看李秀秀,“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想?是因为她们在餐桌上的那些话吗?不用放在心上。” 李秀秀垂下双眸,她伸手揽住魏清的脖颈,“我觉得在这里生活好压抑啊,不过还好有你在,如果你要是去上学了,我肯定会搬回去住的。” 魏清吻了吻李秀秀的额头,“乖,再忍耐上一段时间,再忍耐一段时间就好了。” 李秀秀闻声蹙眉,她抬头看着魏清,并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小魏,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 魏清面不改色地将李秀秀放了下来,他伸手拍了拍李秀秀的后腰,“去煮燕窝,我去给女儿换尿垫。” “行,不说就算了。” 李秀秀抻了个懒腰,慢吞吞地往厨房走去,她从柜子里找出常年闲置的蒸壶,将泡发的燕窝冲洗了一遍然后放进蒸壶中隔水煮,她看了一眼手表,想着煮个二十分钟左右就差不多了。 “秀秀?你忙完了?” 岳筝穿着一身酒红色的睡衣走进了厨房,她端着一杯水,进门后便依靠在了门框边。 李秀秀见对方一副准备与她促膝长谈的模样,便开口说:“岳小姐找我有事?” 岳筝笑着耸了耸肩,“就随便聊聊,你别紧张。” 李秀秀看了一眼岳筝手腕上的玉镯子,跟蒋静手腕上的一模一样,忍不住嘲笑陈康淑的做法,她笑着说:“那你找个话题吧。” “不知道文澄有没有跟你说我们的关系。”岳筝端着杯子朝李秀秀靠进,她伸出一只手,像是要抚摸李秀秀腹部的模样。 李秀秀见状伸手按住了岳筝的肩膀,“就在那里站着说吧,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勾肩搭背的程度。” 岳筝忍俊不禁,“你是怀疑我会对你的孩子不利?放心吧,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它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生下来,毕竟他会是我和文澄的孩子。” “嗯?”李秀秀笑了起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要是想要孩子,自己跟魏清生去啊,我生的孩子只能是我的。就算我和魏清的婚姻因为你们而不能继续存续,魏清说过了,孩子归我,财产也归我。” 岳筝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你也不傻嘛,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利。即便我和文澄结婚了,我们也是各玩各的,你们私下里依旧可以你侬我侬,就像是文健哥和蒋静一样。文健哥在外有位红颜知己,与蒋静不过表面夫妻而已,而且知准也是那位红颜知己生的,这种事情对于他们三个人来说都好,你又在这里清高些什么?” “你们圈子挺乱啊,当法律是什么?摆设?”李秀秀佯装讶然,“再说了,别人怎么样管我什么事?我还真不是随大流的人。” 岳筝说:“法律比钱有用吗?赵家需要我家的势力,而我家需要赵家的财力,各取所需,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那你们就是不把我当人看。”李秀秀笑着说,“岳小姐,但凡离婚,魏清从我这里什么都得不到,只能净身滚蛋,你想要孩子只能自己去生。” 岳筝也不恼,“李秀秀,看来你跟魏清的感情也不一般嘛,这点事情都忍不了?” “我为什么要忍?我是个完完整整的人,而且脑子正常,有自己的底线。”李秀秀说,“而且,正因为我们感情好所以我才不能忍。我们感情要是一般,他一月给我几千块的零花钱,他愿意在外面找几个女人都行,生多少孩子我也没意见。” 岳筝挑眉,“你果然还是为了钱。” 李秀秀一愣,随即笑着说:“你果然还是脑子有病。”说完,她将蒸壶关掉,将里面煮熟的燕窝倒了出来。 “这次煮得不多,就不请岳小姐一起品尝了,时间也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 岳筝喝完杯子里的水,然后将杯子放在了水槽里,笑着说:“好,你也早些休息。” 李秀秀端着燕窝回到了卧室里,她将碗放在了桌子上,一脸严肃地看着魏清,“魏清,这个房间隔音好吗?” “还行。” “刚刚我们在厨房里的谈话听到了吗?”李秀秀说,“现在的婚姻法可是一夫一妻制,贵圈实在是乱,我佩服佩服,甘拜下风。我当初的约法三章比起这种事情来,我看简直就是大巫见小巫。” 魏清点了点头,他看着手中的书说:“第一,不愿意和陌生男子做那种事,我现在不是了,而且当初那种事是你先主动开的头,第二,我们的婚姻不能有实质性进展,现在女儿已经一岁多了,第三,在我娘面前也向着你了。你的约法三章,我都做到了。” “你在跟我显摆你的记忆力吗?”李秀秀气呼呼地瞪大了双眸,“这次谈话最主要的是我们当初的约法三章吗?照你这么说,我是个非常不坚定的人?” 李秀秀说完便觉得有些心疼,伸手摸了摸魏清左臂上的那道疤,“哪有随随便便替人挡刀的,难道不是电影里才有的剧情吗?” 魏清挑眉,“难道我要谢谢这条疤?” “谢谢你自己吧,要是你这个人不怎么样,我肯定去哪里都不带着你。”李秀秀将盛着燕窝的碗往魏清面前推了推,“你吃一半,我吃不上。” 魏清说:“你多吃点,太瘦了。” 李秀秀低头圈了圈自己的腰,“我现在的腰能有八十?想当初我也是六十的a4腰!” “可是肉多一点,摸着会更舒服一些。” “色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