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拐杖》 1. 第1章 “今年校庆典礼在新校区办,刚好梧桐寺靠近那里,我们顺道去抱抱佛脚呗。” 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容舒再次提议。 “你还有时间,大姐,都大三了,下个学期还要准备法考、考研、考公,三座大山压着。” “嗨呀,鲁迅先生不是说过吗?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挤,总还是有的。而且我是去请各路神仙保佑的,与你刚才说的那些主题很契合啊,你想想,‘天上有人’,多牛。” 朋友被她的理由整无语了:“去去去行了吧。”再不同意估计自己就要被吵得耳朵生茧了。 ——校庆日前夜。 作为受邀明天出席讲话的校友代表,秦霄山提前一天入住学校大酒店。似是天公情伤,啪啪啪的雨珠子砸在车上。 南方的城市,这种雨量,开车进地下停车场,第二天只能坐着船进去拖出来,或者,等它自己飘出来。 秦霄山放弃妄想,找了个地势稍高的空地停好了车,且观雨势。他度量了一番雨势,看样子一时半会是出不去的,索性在车里等会儿。不过闲来无事,手机也没什么好刷的,车里的广播播着法制新闻,调好座椅,秦霄山闲眼看着窗外的雨景。 雨中正撑着伞与风搏击的唯一的行人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那人是背着自己走的,他拄着一个拐杖,一边低伏着艰难地拽着被风扇得摇头晃脑的伞的伞柄,一边拄着拐杖颠簸向前。 随着雨势,地砖上潜伏着的苔藓发动了使人滑铲的技能,使行人一下子挫在地上。秦霄山条件反射,下一秒,他已经开了车门。不过后面车门又吸合回来,因为车主人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因为又有人闯进了这个场景。 首先是另一把走‘摇滚风’的伞杀进了他的视线,接着是一个女孩子。她手脚很利索,一边撑伞一边检查伤情,还能把救护车叫了。 医院救护车很快呼啸而来,一阵短暂的停留后把行人和那个姑娘载走了。 雨势更猛了,甚至下出了霾的效果,打糊了车外的景色,之后的,他便不得而知了;雨势变小已经是早上了,他到酒店办了入住手续,小憩一会儿,吃了个早餐,便直接去学校礼堂了。 校庆日—— 校庆,虽然更大的作用是平衡学校一年的财政收支,但是对于这所人才辈出的百年老校而言,倒也有情怀意义上的价值。 容舒万万没想到,好容易才有住新校区豪华宿舍的机会,结果学校分的这临时宿舍最后却成了行李的临时寄存点,她昨晚进去放好背包后,就一整晚都没能回去过。 今天早上天快亮时她才从医院匆匆赶到礼堂,现在让她站着她都能睡着。她耗尽最后的一丝清醒找了一个有柱子挡着的角落位置,然后,她就陷入了昏睡。虽然一整场下来,约等于没听过,不过容舒也不是什么印象都没有,她记得有个演讲者的声音很有磁性、很好听,让她很好睡。 散会后,她又马不停蹄地飞奔过去和朋友会合。可能是给寿星学校的面子,奇迹般地今天天气还不错,云层很厚,没有烈日也无雨。 一趟下来也算是实现了双赢。她们获得了各种平安福、事业、学业、姻缘福袋带来的心理安慰,寺院也实现了创收,各取所需,各得其所。本来事业符容舒是不打算买的,但是宫商同学说了一句“实习也算是事业吧”,容舒便抱着“不放过一个”的心态把事业符拿了下来。 两人结束了梧桐寺之行后,回临时宿舍各自拿回了行李,然后坐学校的班车回本校。 “你记得庙里面阿姨说的注意事项。” “记得了”,她摆摆手,说出了憋了一路的疑惑,“姻缘袋真的要放在枕头下嘛。我觉得有点奇怪,放在枕头底下,那桃花岂不是应在梦里?” “应该不会”,朋友不太确定地回答,“毕竟人家是专业的,又与我们无冤无仇。” “好吧。” 晚上,容舒带着梦与情遇的直觉早早入睡了,毕竟在外面折腾了一天,昨晚又没睡,再不睡就要去地府排队取票了。 果然,不要轻易低估人的第一直觉,当天晚上容舒就和一个帅哥在梦中邂逅了。 梦里,她与一位一袭黑袍的禁欲系帅哥经历了很多光怪陆离的事情,在太阳把容舒照得半睡半醒之时,帅哥很忧伤地与她分别,还煞有介事地邀请她去找自己。容舒略有不舍地结束了这个梦,毕竟从大学前的禁止早恋,到上大学后总是教室、饭堂、图书馆、宿舍四点一线,这么多年来,甚至连梦里都没进过一个公蚊子。 不过那个帅哥长什么样来着?她现在活脱脱一个记忆退化的老人,起床的时间越长,她对那场梦、那个男子的记忆就越模糊,最后留下的,只有他披着黑袍的修长背影,以及去遇君山行坡道的邀请。 可以肯定的是,梦里的男子,容舒在此之前没见过,不然她就会认出来了。高兴是高兴,不过理性告诉她,梦里一切都是现实的投射,那个帅哥估计是某日不经意时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或者见过的人合成的。 还有邀请的地点——遇君山,难说与上周他们组商量着公选课野外拓展实践课程野外考察选址的事无关。虽然行坡道她没听过,但也不排除是梦里自行虚构的一个地点。总之,这个梦,就是现实中遇到的各种事情缝合加脑补而成的。她也不至于这么傻,为了一个虚构的梦,真的去所谓的行坡道赴约。 与此同时,随着校庆的圆满落幕,秦霄山也打道回府。 早上八点半,他准时出现在律所办公室里,助理现在正在向他汇报行程安排。 “周日您例行休息的话,您和高总的见面最早可以安排在下周四晚上,可以安排一个商务晚餐。然后关于下周的庭审时间……” 听完他的汇报,秦霄山点点头:“好,辛苦了,就按你的安排来。” “好的。” “A大实习生的预选名单明天也会出,到时候我会发到您的邮箱。” “嗯。” ——周日 容舒发誓,她真的不是来赴约的,只是在昨晚的群投票里,遇君山以多一票的微弱优势打破了均势,然后他们今天就来遇君山进行野外考察了。至于这多出来的一票,去爬爬山还是不错的,可以强身健体,展现大学生的青春活力与朝气!容舒当时投下这一票时是这样给自己洗脑的。 当然了,说是野外考察,实际上就是一个秋游的平替,这与容舒当初选课的初心是一致的,能出去玩,就是好课。 一行人上山,一开始是悠悠荡荡、嘻嘻哈哈的,倒也悠闲;在半山腰时,就像八百米的第二圈一样,开始有人掉队、气喘吁吁;到最后爬上山顶平台时,大部分的同学已经累瘫了,于是各种坐在凉亭凳子上的,倚靠着树瘫着的,总之,大家都一致认为应该缓一段时间再下山。于是组长顺势放大家自由活动。 作为这群拉垮人中的一员,容舒心里不禁感慨,一群平均年龄在20岁出头的大学生,硬是爬山爬出了老人团爬喜马拉雅的气势,也算是反向还童了。 血条回得七七八八了,容舒便开始欣赏起这景致来。 遇君山不是什么旅游景点,虽然沿途的风景还不错,但山顶平台小得可怜,山顶的景致身体转个360°也就看得差不多了。 组长说两个小时后集合下山,但是在这里踢踢那里看看之后,无聊使她冒出了荒诞的想法:要不就看一下有没有行坡道,给他一次机会,来都来了,闲着也是闲着。 她上网查了一下行坡道,没有结果,是吧,果然是虚构的地点;再去问了组长,他是去遇君山的提议者,之前来过,倒是对这挺熟,他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这倒是让她惊了。 他听到她问行坡道,还夸她做了功课,说行坡道是遇君山比较陡峻狭的一段路,小众的登山爱好者一般喜欢挑战从那条道上山,但是遇君山本来就没什么名气,行坡道更是只在小圈子里流传,没想到看着喘了一路的容舒居然知道。 组长以为她好奇想去观察一下,便给她指了方向。 容舒循着组长的指引,一路寻了过去。待她回过神来,她已经脚底一滑铲,挂在崖边了。狗血啊,什么坠崖场景啊,她可没有动漫里那种掉下悬崖只长一个包的本事;也没有仙侠剧里面众仙帅气平稳降落的能耐啊! 这个地方,人还少,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算了,还是叫叫吧。死马当活马医。她喊起来。 看着救命的树杈周围的泥土噼噼啪啪地往下掉,她懵懵本能地呼救着,眼睛疯狂地找寻着下一个靠谱的支撑点,同时眼前隐隐约约还浮现出一张咧开嘴大笑的脸,像小丑一样,诡异且恶心。 多年后每次做梦做到这张脸,容舒都得枕边人安抚半天才能入睡。那短短的几分钟,她已经回溯完自己的财产状况,并且确认自己无遗产、也无债务问题;最后她就不能对老是被自己无语到、一把屎一把尿把自己带大的父母尽孝这件事进行了真诚的愧疚和忏悔,然后闭上眼开摆准备迎接来世。 2. 第2章 当然了,作为女主,如果容舒死了这本书就不会归类到现言里面了。 容舒的手忽地被一把抓住,后来回想起来,她记得,那个人的手臂很有力,让自己感到很安全。截至最后记忆,便是自己被一把捞上来。 因为容舒还没来得及定睛看救命恩人是谁,就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医院急诊室—— “醒了”,秦霄山见人缓缓睁开了眼,看她侧身看到医生在旁边操作着,僵直着身体不敢动,于是解释道,“医生在给你手上的伤口做检查”。 容舒木木地点点头,她还有点懵懵的,脑海里还回荡着差点坠崖粉身碎骨的余韵。 医生看她醒了,便一边检查她手上的伤口,一边进行简单的询问,最后下了结论:“你是惊吓过度加上疲劳导致的暂时昏厥,不用怕。其他地方只是擦伤,我已经给你涂好药了,下面我要给你的手缝针,然后你再去做个脑部CT,CT结果没什么事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容舒本能地点点头,向医生道谢。 “要缝多少针?” “14针吧,她这伤口看着不大,但很深,而且是三道并列的豁口。” “给她打麻醉吧。”14针还挺疼的,小姑娘应该受不了,到时候哭得稀里哗啦的。 医生倾向于不打麻醉,年轻人嘛,能不用药尽量不用药,他试图从容舒这里突破:“不用麻醉吧,你想要麻醉吗?” 容舒摇摇头,也就是针线缝皮而已,疼一下没什么大不了,她给自己做了关羽刮骨疗伤的心理建设。而且如果她家人在,也不会同意麻醉的,他们家信奉能不用药就不用药,事实也是有效的,起码活了二十多年,大病没有,就连患小感冒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所以她还是遵循家族经验。 医生转而向秦霄山确认:“家属?” 秦霄山见当事人都没有表示反对,也就没说什么。至于是不是家属的事,误会不会阻碍治疗,所以没必要解释。 然后医生继续说:“我也不给你用美容线,用普通的线。” 容舒点头。 然后,医生就拿好工具,开始穿针引线了。一边缝一边自信于自己的手艺:“不疼吧。” “不疼。”确实是没什么感觉,只是针线在皮肉间穿行的感觉有点奇怪。 秦霄山全程看着,整个过程都很安静,她没有喊过一声,也没有什么抱怨,只是医生问时才回答。 将近半个小时,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反应的话,他眼睛捕捉到她皱了几下眉头。 如果不是经历过他表妹之前摔伤缝针时杀猪般鬼哭狼嚎的场景,看着眼前的人的状态,他真的会以为缝针不疼。 “好了”,缝好针后,医生开始安排她去做CT,“去做CT,结果出来后来找我。” 容舒亦步亦趋地跟着秦霄山去CT室,她发现他走路的速度比正常人要慢,而且重心还是放在身体右侧。 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她还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是不是刚刚救自己的时候受伤了? 她换回了正常走速,打算问他,不过CT室离急诊区很近,走廊尽头拐角就到了,让她没来得及问。 在CT室外等候区等结果的时候,容舒向秦霄山表达了真诚的感激。 秦霄山倒是看淡:“没什么,举手之劳。换了别人,也会有同样的举动。” “您的左脚,是不是刚刚受伤了?需不需要去看看,这里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处理,之前我也去过急诊,了解基本流程。”话说这个学期真是走运,送完别人去急诊,没两天就轮到自己了。 “不关事,老毛病。” 看他不愿多说,容舒也不好多问,气氛一下子安静起来。 秦霄山见她有些尴尬,便找了些话题舒缓气氛。 “你是从外地来读大学的吧。”看着年纪轻轻,还一股书生气。 容舒点点头。 “我刚刚没有联系你的紧急联系人”,秦霄山解释,“在外求学不容易,没什么事也不用惊扰父母,他们和你异地,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还会徒增他们的忧烦。等你稳定下来了,再找个机会解释清楚。” 容舒点点头说了声好,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忽然她想起了野外考察小组的事,他们凑不齐人,现在也过了原定的集合时间,肯定在找自己了。 果不其然,一开流量,微信消息就火山喷发般地涌出来,容舒赶紧跟组长解释清楚,然后一一回复了其他找自己的同学。 疯狂回复之际,她还向秦霄山解释了一下:“和我一起去遇君山的同学找我,我跟他们报个平安。” 秦霄山见她找到东西忙了,也就没再说什么。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结果。 回完微信,容舒还记挂着他的腿,但是她回想起他当时不豫的表情,想再开口也没理由。 气氛忽然又陷入了凝滞,她绞尽脑汁想话题,对了,可以询问称呼。自己连恩人姓什么都不知道,总不能一直省去称呼,或者直接叫‘喂’吧。 “我怎么称呼您呢?” “我姓秦。” “秦先生”,容舒记得他忙前忙后的,之前那些交费的事也是他经手的,想着虽然没什么能报答人家,至少不要给人造成进一步的负担,但是考虑到直接说转回医药费他可能不会接受,于是她想了个迂回的办法:“我可以加您的微信吗?”后面他应该会把病历本和其他单据都给回自己,到时候再按照单据上的金额微信转账即可。 看着眼前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自己是不是傻!想出这种馊主意,还不如直接说给回医药费,人家如果不想收,就算加了微信也无济于事,毕竟微信转账是有退回功能的,现在更尴尬了,秦先生会不会以为她居心不良啊,她的脚趾头要把医院抠穿了。最后她还是选择直接说:“我是想给您转回医药费。” 秦霄山知道年轻人脸皮薄,如果自己说不用她肯定又要扯皮一番,他也不推来推去,拿出了手机。 容舒很迅速地打开了微信扫一扫:我扫您。 他的头像是他的正装照,昵称估计是本名:秦霄山。这种微信命名和头像的格式,容舒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她还发现他的朋友圈跟自己一样,白茫茫一片。 终于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了!她终于不用解释自己的朋友圈内容为什么是空白的,终于不用回答‘你是不是朋友圈屏蔽我了’之类的问题。 CT结果出来了,医生看了之后,说:“没什么毛病,在读大学吗?” 这前后句的信息转折有点大,容舒有点诧异,但还是点点头。 “伤口消毒和后续拆线直接在校医院处理就可以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容舒点点头:“谢谢医生。” 搞定了一切,两人终于走出医院。 秦霄山把医院单据都给了她:“这些是这次急诊产生的单据,在学校报销可能用得上。” “谢谢秦先生。” “你学校在哪里?” “我在A大。” “本校吗?” 容舒点点头:“是的。” “我工作单位也在那边,可以顺便载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就行。” “虽然你不想麻烦别人,但是这种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的想法,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既不经济,也不理性。这里离本校有一段距离,且不说多花一份通勤费,而且你才刚缝线,现在又是晚高峰,如果被别人不小心撞到,又是一场事故,之前的治疗也可能前功尽弃。” 容舒被他说服了:“好吧,谢谢秦先生。”她都不记得今天道了多少谢了。 “走吧。” 跟她上车时,容舒又注意到一点:秦霄山坐进驾驶座前会在车门侧的自动踏板上缓一下才上去。 虽然自动踏板就是让人踩着上车的,虽然他的SUV很高大,比上一般尺寸的车要艰难,但一般长到他这种看起来快1.9的身高的人,很多都是直接忽略踏板,一步到位的。 即使是她自己,要上这辆大型的SUV需要踩踏板,但也就是借个力,很快就上车了。 看来他口中的老毛病可不是小毛病,容舒心里想着,不过很快她这些内心活动就被打断了。 “你的宿舍靠近宿舍区的哪个门?” ???他似乎对A大很熟悉,容舒回答:“东南门。” “好。” 容舒鼓起勇气,斗胆问道:“您是A大的校友吗?” “我本科在A大读的。” 是了。 “A大最一周都在搞校庆嘉年华,您如果来的话,我请您饭堂任吃。最近A大饭堂上新了很多菜。” 秦霄山笑笑:“我已经回去过了。” “有点可惜。”容舒不知道怎么回,憋了半天才想到这么一句话。 然后车里又陷入了安静。 刚才她的注意力都被治疗和对他腿部问题的疑惑分散了,如今再安静下来,瞥到他的侧脸,结合刚才对他的印象,才后知后觉身边的人长得真叫一个丰神俊朗。 不过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她现在对恩人抱的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态度。当然,今天的生死劫也让她生了断情绝爱的心。 不知是不是沉迷于帅颜会让时间流逝的速度加快,容舒再回过神来时,已经到达目的地附近。 秦霄山在距离校门口大概50米处停好了车:“我就不开进去了,你自己进去没问题吧。” “可以的,可以的,谢谢。”容舒能感受到秦霄山的细心,宿舍区比在外面安全,没有必要一定要开到宿舍楼下,而且,学校也是个江湖,一点八卦的星火,很快就能形成燎原之势。在宿舍区外一定距离就停下,减少了被人误会的几率。 与秦霄山道别后,容舒便直接回宿舍了。秦霄山看小姑娘进了校门,才开车离开。 回到宿舍后,容舒给秦霄山报了平安,然后给他转回了医疗费。对方发来一句“收到”。今天的事情到此终于告一段落。 这件事容舒没打算告诉父母,面对舍友的询问她也是轻描淡写,她不喜欢给别人增加情感负担。 晚上年级微信群里面发出了一个群公告,是学期实习名单下来了,让大家自己上学校系统查。 舍友们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互相告知实习单位,毕竟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有一个伴会减少很多不安感。 容舒说自己分在秦唐律师事务所,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四个人,四个实习单位,还是分布在不同区的。 于是当晚406宿舍一片哀嚎。 最后一群人终于接受现实,又各干各的去了。容舒洗漱完打算上网检索一下律所的资料。 3. 第3章 才打开搜索引擎,微信便弹出了群消息提示,容舒点开内容:请本学期去秦唐律师事务所进行专业实习的同学在明日前扫以下二维码进微信群。 容舒按照提示扫码入群,群里的工作人员提醒入群的新人注意群公告。 群公告除了让新人按格式改微信群昵称以及提示注意事项外,还重点预告了明天早上10点抽签分配带教律师的事项。 当然了,对容舒而言,群公告里最抓人眼球的,是其中一位带教律师的名字——秦霄山。 秦霄山……容舒有些惊喜和激动,她仔细检查了群成员,他不在群里。或许是撞名了,不是他。容舒有点失落、不甘。不过既然这个团队是他的,证明他至少是合伙人级别,律所官网应该会有照片。 手比脑快,下一秒她已经将手机页面切换到搜索引擎,输入:秦唐律师事务所官网。 点入专业团队一栏,首页先是显示创始合伙人的照片,就在容舒想往下滑,按业内搜索栏进行姓名检索时,下一秒滑动显示出现的那张熟悉的脸庞,定住了她的动作。 原来真的是他!难怪他的微信头像、命名格式有股熟悉感,容舒似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脉,她回想起很多兼职律师的老师就是如此。 容舒仔细看了团队简介,本来的计划是所有的律师团队都了解一遍。但现在她已经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再点开别的团队简介。 再回头看群公告时,容舒的内心已经蒙上了一层焦虑。待选的有六个律师团队,进不到他的团队是大概率的,何况他的团队此次只有两个实习生名额。群里还有外校的学校实习生。 没想到,自己见证凌晨四点的A大,是因为这件事。在失眠的夜晚,容舒再次拷问自己:为什么会为此焦虑到失眠。 最后她再次下结论:这不是所谓的春心潮动。她对他,她自我剖析,应该是依赖惯性,毕竟他之前救过自己,至少人品是有保证的。 在陌生的环境,更愿意跟熟悉的人亲近,这或许是人类在远古部落时代留下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反应。毕竟人无往而不在寻找确定性。 不过即使是她自认为解决了自己的困惑,好像,还是兴奋得睡不着,毕竟,这是第一次正式的实习。 唉。时间不懂事,在你需要它的时候,你越拼命挤,时间流逝得越快;在你希望快点到达某个未来的时间点时,这个过程又会很漫长、很煎熬,绞得人焦躁不安。 终于等到十点抽签页面开放,容舒杀进去摁下了抽签键。 在等待结果的窗口期,容舒听到了很多不同的说法:有的很沮丧,认为自己按照往年的经验搜集了许多面试资料,准备好了面试,就等着被抽到,然后在面试上给合伙人留下一个深刻的、甚至是能够留任的印象。 但今年秦唐律所却一反常态,搞了个儿戏的抽签,让那些自觉有实力的人不能在各位合伙人面前尽情‘开屏’;自诩‘天选之子’的同学倒是很兴奋,他们相信自己选课时的欧皇状态,会延续到此次抽签中…… 容舒心想,自己既没有提前准备面试,又是非酋,两种方式对她而言没什么实质区别。 最后结果出来了,在闭眼点开后,睁开眼时,容舒就知道,果然是——她抽中了高晋律师团队,不是他的团队。 那就听天由命,随遇而安吧。容舒给自己鼓劲,给失落得发瘪的内心打气。 专业实习的第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容舒按照群里发的电子实习手册上的要求,做了充分的准备,然后在预定时间赶到了集合地点。 她们这群实习生到了指定的会议室集合后,一名青年律师带了两名实习律师推门而入,青年律师简单交代了一番,说是高律师目前在外出差,最快也需要下周才能和大家见面,他们这些学校实习生先由两位实习律师带,说罢就把他们4个人分别划给了那两位实习律师。 容舒跟的是一位名叫向施的实习律师。三人互相进行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向施便给他们分别指派了工作。 容舒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拿着一份合同去盖章。 向施说第一次先让他们自己去认认路,了解一下流程。 于是那天她在迷宫般的律所里穿行,先是风控,然后是行政……跑了几个部门才把任务完成。 不过一趟摸索下来,诚如向施所言,“实践一次,比单纯口述的效果要好很多”。至少现在所里面一些日常所需要打交道的部门,她都已经大致知道位置了。 不过,刚刚在行政那里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当时进入行政室,值班的一个中年妇女正安坐在座椅上玩手机。容舒本来是不想打扰的,但好像其他行政人员都忙得不可开交,于是她最终还是上前向该阿姨礼貌地表明来意。 那位阿姨也不接过文件,只是放下手机,脸上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你有点面生哦,是新来的实习生吧。” “是的。” 阿姨看到了她胸前挂着的实习牌:“你叫容舒?我以后叫你小容吧。” 容舒点点头:“阿姨您怎么称呼?”这个阿姨没有像一路上遇到的其他工作人员一样带着工作牌。 “这里的人,都叫我李姐。我是行政部门的老人了,也是这里的负责人之一。” “李姐,您好”,既然她表明了自己的头头身份,是不是不好让她盖章,但她瞄到章在她桌子上,李姐应该还是专门掌印的吧。 很快李姐的问话就打断了容舒的思考:“你的实习是自己找的,还是?” “我们学校和秦唐有合作,我是学校推荐来进行专业实习的。” “这样啊”,阿姨继续问道,“你哪个学校的,能进秦唐的,一般可都是名校生。” “我是A大的。” “阿姨没看错吧,一看你就是名牌大学的!我们律所有很多合伙人都是A大毕业的,这个律所的创始合伙人秦震和他的孙子也都是这个学校毕业的,我跟秦老先生可是很熟...”,李姐眼珠转了一圈,“我小孙子最近刚接来我这上初一,现在初中作业可难了,能不能拜托你顺手帮帮忙,帮他解答一些作业问题,你学历高,这些肯定不在话下。” 是让她当家教吗?时间冲突了吧?而且现在不是说私事的时候吧:“李姐,我现在在律所实习,恐怕不太方便。” 听她这么一说,李姐立刻变脸,容舒看出了她的不豫,开始找补:“李姐,要不您加我微信,可以让您的孙子拍下问题通过微信发过来,然后我这边解答。” “也行,那你扫我。” “好。” 容舒以为终于可以干正事了,正想提醒李姐,结果她一边加着自己一边又来了一句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你高考哪科考得最好?” 她想说都差不多,但是又感觉这样说会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还是直接说了相对高的一科:“数学吧。” “这样啊。”李姐手上不停。 “李姐,这份合同……” 李姐非常利索地接了过来盖了章:“李姐办事你放心,李姐对自己人最好了。” 容舒当时反思这件事时,是想到之前一个在学校名望很高的老教授在分享她的职业经验时曾说过,进入职场,刚开始要少表达自己的意见,多做事。 虽然不知道这经验有没有用,但自己之前没有职场经历,还是先摸着石头过河,再慢慢按照实际情况调整吧。 不过除了这个小插曲,这一天也算平稳度过。 晚上宿舍闲聊的时候,舍友们叽叽喳喳地分享着自己的见闻,什么旁观自己的带教律师舌战对方代理人、什么调解时对方当事人拍桌而起、然后调解室硝烟四起......容舒内心感叹,她们的实习生活真‘生动’。 不过自己的团队也很不错,虽然很忙,但是向施还是很照顾他们的。除了第一次为了让他们熟悉律所内部结构而分配的盖章任务,其他给自己分配的任务都与专业相关,可以实实在在学到很多专业知识和技能。 他们今天有进行案件检索、类案分析之类的专业相关的工作。虽然没有舍友们的经历丰富,可以一线吃瓜,但也算是有成就感。 就这样也是不错的。而且她今早在拿合同去盖章时,还误打误撞发现了秦霄山的合伙人办公室。办公室门紧闭着,不知道他在不在里面。 发现他办公室在哪,也算是疲劳生活中的一点调节吧。虽然不能进入他的团队,虽然自上次一别,也没能再见,但四舍五入,这种间接共事也让她感到愉快。 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往后的日子都能够像今天这样,然后总体平稳地度过这个专业实习。当然,她也可以接受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不过第二天她就发现,终究是事与愿违。 关于那天的小插曲,她没有向向施汇报。一来,她看起来很忙,每次见到她时,她都是多线程同步作业,容舒感觉她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处理工作;二来,她当时不认为这件事会继续发酵,小事就没必要打扰别人了。 不过后面发生的事,就推翻了她的判断。之前的,哪是小插曲,根本就是反向的‘开胃菜’。 第二天的时候,容舒除了要忙向施布置的工作,还被李姐挟持去干贴财务上的票的事。 刚开始她是有些为难的,她手上已经有工作,还要随时解答李姐孙子发过来的数学问题。 李姐倒是很悠哉,每次进行政室,她不是刷手机,就是在品茶。行政的其他人都忙得脚跟不点地。 有了第一次的经历,后面再有需要行政经手的任务,容舒都想避开李姐。但不幸的是,只要李姐在岗,她的声音就会穿廊过街,把自己招呼过来。 而关于贴票的事,也是这屡次的招呼中塞过来的,美其名曰,“年轻人,多锻炼。” 当时容舒也试图做过挣扎:“……我手上还有团队的任务要忙,可能暂时没办法帮手。” “可以抽空做啊,也不多,你之前的实习生这么一点工作量两三天就能贴好。” 这还只是实习第二天,这样发展下去,自己本来用于完成的团队任务的时间就会被挤压,要么面临无法完成团队任务的风险,要么只能刀刃向内,像牛马一样压迫自己。 无论如何,这都是不可持续的,必须寻找突破口!容舒一边勤勤恳恳地贴着票,一边想着对策。打工人靠不了别人,就要自己想办法保护好自己。 4. 第4章 中午在休息室干饭时,容舒碰上了被分到秦霄山团队的同班同学于朗星。 两人边吃边闲聊起来。 说到李姐时,于朗星一下子拍案而起:“她也是这样KFC我!之前的师兄师姐发经验贴时也提到过,我还以为自己不会那么倒霉,结果还是高估自己了。不过我在秦律师的团队里,秦律师是高级合伙人,还是管委会委员,而且他爷爷是律所的创始合伙人,她还算是顾忌,对我们只敢搞一些隐形的pua。话说她是不是让你教他孙子。” 容舒点点头。 “还问了你高考分数。” 容舒还是点头。 “这就是我说的隐形pua。她也这样对我,我和组里的其他实习生交流过,有人瞄到她给我们这些人的备注名都加了学科后缀,我推测,她是按照我们擅长的学科把我们分科管理,好让她的孙子按需翻牌。” 好一个分科管理,容舒震惊。 “而且还没人敢向上面汇报,大家都抱着‘忍忍就过去了’、‘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不过你也不要去管,枪打出头鸟,我们就忍忍,一个学期很快就过去了。专业实习的表现可是关乎学分和考评成绩,最终和保研、奖学金挂钩的,可不要像以前一样逞能犯傻。” 容舒点点头。 最后于朗星又来了一句感慨:“她真的做到了‘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啊。” 容舒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扒饭,于是两人又安静干起饭来。 吃着吃着,于朗星又抬头,拿出手机:“对了,我建了一个群,里面都是来秦唐进行专业实习的实习生,大部分是我们级的同学,你也认识的,还有一些是我在新团队认识的,人都还不错,我拉你进我们群吧。” 看容舒佛系态度,估计要拒绝,于朗星继续解释道:“我们平时都在群里约饭或者交流情报。我知道你不喜欢在群里发言,不过还是加一下比较好。有什么事,可以相互照应;平时你也可以通过群聊内容了解一些情报,不至于孤军奋战。” “好。”于是吃了一顿饭,容舒加入了一个组织。 吃完饭两人道别,各自切换回工作状态。 一整个下午,李姐催命似的,不停地发微信让她有空来帮忙。容舒一边应付李姐,一边疯狂地赶着手上的活。好容易把向施布置的活干完,容舒向向施说明简单说明原委,向施当时似乎有话想说,但最终还是憋回去,点点头让她去了。 第三天中午,向施向容舒发出了共进午餐的邀请,两人拿了团队订的餐去休息室吃。平时大家都忙,各吃各的,今天向施要和她一起吃饭,倒是让她有点意外。 不过进餐时的谈话让她明白了向施的用意。 “你最近,是不是经常被李姐差使?” 容舒顿了一下,不知应不应该说,向施看穿她,说:“你不用有顾虑。” 容舒才点点头。 “可以把事件前后跟我详细描述一遍吗?” “好”。然后容舒把事情前前后后描述了一遍。 向施点点头:“她不只是对你,合伙人以下,除了一些vip,没有人没受过她荼毒的。” 她边打开饭盒边继续说着:“李姐与律所创始合伙人老秦律师是沾亲带故的关系,而且她从创所时起就已经在律所里做辅助工作了,确实如她所言,她是老资格。但也因为这两个原因,她就经常碰瓷年轻律师和实习生,对我们颐指气使,大家都敢怒不敢言。所以你对她,敬而远之是王道。” 向施想了想,继续给容舒浇灌经验:“‘敬’是为了开展工作方便,虽然她只是行政部的负责人之一,但因为我之前提及的原因,就算是部长,也要让她三分。所以她在行政部里面的话语权还是蛮重的,得罪了她,有事需要找行政办的时候,他们就会给你使绊子,卡着你,把你拖到呕血,甚至让你最后因为工作效率低下、没能及时完成任务而被老板骂。至于‘远’的意思,你懂的,这应该是本能反应了。” “行政的存在,本来不就是为律师和律所服务的么,怎么反而成为了掣肘。” “的确,不过里面运作的人坏了,这种服务就会变味。” “管理层没有人发现吗?” “应该没有,没有人揭发的话,上面很可能是不知道的,毕竟合伙人很少需要亲自跑行政,而且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就算去了,他们直接感受到的服务和我们的又不一样。不过或许也会有所耳闻,但刀没割到他们的肉上,不排除有些合伙人也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况且李姐对上无微不至,和各位合伙人关系都还算融洽,甚至还有合伙人夸她的。他们恐怕更愿意相信自己所感受的。” 容舒点点头,静静地听着向施吐槽,向施压抑太久了,吐槽一下可以让她的负面情绪得到释放。 打开了话闸,向施继续泄洪式吐槽:“不过她对我们这些人又是另一套了。你也知道的,要么驱使你如牛马,要么拖你后腿。” 说到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唉,要是有个人敢出来举报就好了。” 现在变成容舒反过来安慰向施:“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向施似乎越想越气,继续往外倒豆:“而且你知道吗?有时行政部其他人明明闲着,她也会把工作推给实习生干,因为她认为行政部的人是自己人,自己人要照顾自己人,要枪口一致对外。不过平时她也没少坑自己人就是了。” “我没想到大所还会这样。” “没办法,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嘛。人越多,江湖越复杂,比这离谱的事还多着呢。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毕竟你是专业实习,不谋求留任的话,实习完就可以走人了。就是我们这些人,如果没有年轻人站出来整顿职场,积极举报的话,就只能继续忍了。要是我是你这样的专业实习生就好了,没有留任压力,我就敢大胆说了。” 向施的顾虑她完全可以理解,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所求,就会怕这怕那,顾虑这顾虑那。她还是实习律师,想留在律所,处处受制是不可避免的。不过自己也没有她说的完全没有压力,正如昨天于朗星点拨自己的那些,他说的,的确是自己应该顾虑的。 “你自己要小心,我的身份和能量,可能也帮不了你太多。” “没事,谢谢师姐。我学期结束就回去了,最多也是做一个学期牛马。” 于是就这样,容舒连干了两天,像个陀螺一样,从早转到晚,从团队那里,转到行政部贴票。之前还能准时下班,回学校饭堂吃个晚饭,现在直接是夜宵走起。 或许是觉得容舒太好使了,李姐很快来向向施要人:“你这新来的小姑娘手脚可利索了,不像我们行政部的其他人,都毛手毛脚的。我找她帮个两天忙,等下周你们高律师回来了,我一定让她回来,不耽误你们工作。” 于是,容舒微信收到了向施发来的无奈脸,于是,她也就被借调到了行政部,成了全天候的‘行政人员’。 下班回到学校时,容舒照例和父母通话。在与母亲聊完,母亲把手机转给父亲后,容舒跟父亲讲了律所的事。 容父问她是怎么想的。 容舒向父亲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想的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问题不会因为人的退让也向我们礼让三分,自动退避,只会越滚越大。” 容爸赞同她的想法。 “但是……”容舒述说了于朗星劝她别冲动的那些顾虑。 “你有这样的顾虑是正常的,不过如果你跳出来,站到一个正常的管理者的角度来想,或许你就会放下这些顾虑。 容舒按父亲的思路走:“作为管理者,应该是希望律所向好发展的吧,总不能让人情坏了大局。” “是的,总要有人第一个站出来,如果你最终决定站出来,你也不用怕,大部分的管理者还是理性的;而且,如果管理者是不理性、不明事理的,这个律所也不会成为大所,或者,会走向下坡,你也就不必再有留恋。最坏的最坏,大不了回爸爸这里。” “我还是想留在大城市,拼出自己的一番事业。”城市很大,但法律圈子这么小,所以她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好,你自己决定。不过你那个叫于朗星的同学,他会替你着想,你有问题,可以多跟他这样的同辈沟通;至于你说的向姐,听你的描述,她未必不是想唆使你做第一个站出来的人。不过你也不必抱着被利用的心态,最终要不要去做,还是在于你,而不是在她你自己权衡,这也是一种需要培养的能力。” “我知道了,爸爸。” 她后来又跟父亲聊了一些日常家事,便挂了电话。 晚上躺在床上时,她垫高了枕头,思考这个问题。她想起了秦霄山,想起之前关于他的简介,以及别人口中对他的评价,他应该是很有能量的。而且虽然他们接触有限,但一路的观察,容舒还是觉得他很靠谱、正直的人。他对自己这个陌生人尚且关心,应该不会对这件事袖手旁观。所以如果他能认识到这个问题,并且决心解决,这个问题是能够得到解决的。 不过会不会算是再次麻烦人家,而且她这样说,算不算是告密者,会不会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还有......一下子,理性分析统统不见了,感性又悄悄占了上风。 于是当晚,容舒点开秦霄山的微信聊天界面,又关上;关上,又点开,反反复复,犹犹豫豫。 5. 第5章 接连几天,容舒感觉自己就像行政部的一块活动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中间于朗星在群上连约了两天饭,容舒也在列。 原定来一起吃饭的,大部分是容舒同级的同学。此外,还有两个来自其他学校、目前在秦霄山团队的实习生。 第一次约饭,容舒就有幸加了餐。 在快齐人的时候,于朗星接到了一条消息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一个黑木食盒,食盒上面的木雕很精致。 “你们有口福了,碰上秦律师带自家的手工糕点来给大家吃的时候,刚刚我们团队的师姐让我拿来跟大家一起分享。” 一群人都在感慨秦律师和师姐人好,其中一人问师姐吃饭了没有,得到否定回答后,又提议邀请师姐一起来吃,大家纷纷附和。不过于朗星说师姐平时吃饭的时候喜欢独处,不一定会来,其他同学说请了再说。 结果是,吃友队伍扩大了。 这群人里外向的多,而且新加入的幼微师姐人也很和善、跟其他人很聊得来,很快大家便打成一片。 容舒后来回忆起来,觉得这算是那两天黑暗打杂生活中的一抹亮色了。 “这个荷花酥怎么这么好吃!” “秦律师家人做的,你们有口福了。他每个月都会不定时带很多不同的糕点来。他家人做的山楂糕很是一绝。”师姐解释道。 “家人?”A同学好像磕到了什么,“肯定是贤惠的秦律师夫人做的。” A同学说这句话的时候,莫名地,容舒感觉口中的美食不香了一秒,虽然也就一秒,不多。不过从逻辑上讲,的确如此:妻子在家练手,丈夫拿成品去单位分享。 “看吧,谣言起来了。作为未来的法律界人士,你们得严谨。”幼微师姐假装严肃,纠正A同学的逻辑漏洞,“秦律师只说是家人做的,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或者间接的证据链证明这是秦律师爱人做的,甚至秦律师是否有爱人,都还没有实证。” B同学也磕起来了:“师姐你没听说过吗?帅哥都是英年早婚的,可惜了。” 师姐会心笑着:“还是你们年轻人会磕。” A同学:你们都站秦律师吗?秦律师你们抱走,我只要好吃的糕点。” A同学继续一边吃一边赞扬:“真太好吃了,于朗星你这个语文大神快来做我的嘴替,替我有点文化地表达一下我内心此刻充盈着的丰沛的赞美,鄙人词穷了。” 于朗星一个白眼很快送过去。 于是一顿饭嘻嘻哈哈很快翻篇。 饭后,于朗星发了一条微信过来,说是“明天还有机会”,还说了一大堆安慰的话,让她别灰心。 容舒向他表达了感谢。 第二天师姐倒是不在了,剩下的一群人更是无所顾忌、谈天谈地,聊着聊着又谈到了秦霄山和李姐。 “我很好奇,秦律师怎么可能不知道李姐的事,虽然他现在身为高伙,难免难听到下面的声音,但他也是从实习律师一步步走上来的吧,不至于没经历过这事。” “人家是vip,律所谁敢怠慢。” “就算没有人敢怠慢他,至少他会有所耳闻。除非他也和其他高层一样抱着冷眼吃瓜的态度,不能和我们这些人的疾苦感同身受。” “吃里扒外!”,立刻就有人怼了回去,“秦律师可没有亏待过咱们吧。律所不报销的,他都私掏腰包给咱们报销,而且也没要求过咱们加班、还一堆零食这样供着你,他领导的团队氛围也好,你去别的团队有这么好吗?别的高伙会这样吗?”容舒在心里默默地给该同学点了个大赞。 那个恶意揣测的同学吃瘪,但还是力图让自己死得不那么难看:“我也没说他不好,就是随口一说,没有恶意,你别上纲上线。” 容舒大多数时候是倾听者,听着他们的对话,到这个点上,她感觉是个好时机,是时候开始做大家的工作了,也顺便让大家见证一下胡乱指责别人的人到底有多敢于挺身而出…… 星期五早上,容舒继续在行政部里面干杂活ing。 秦霄山在行政部最齐人的时候,进入了行政部办公区域。 很快李姐迎了上来:“小秦律师,难得您亲自来我们行政部。您有什么需要的,直接派人过来说一声不就好,我们给您送过去。” “谢谢李姐,我今天是受律所管委会的委托,为了行政部的进步而来。” “您能亲自来指导工作,真是太好了。” 秦霄山旁边还跟着个捧着几个塞得鼓鼓的牛皮档案袋的助理。秦霄山和李姐一前一后走着,走在前面的他步伐很慢,一如既往;跟在后面的李姐虽然平时风风火火,但此时也慢了下来,生怕多以步走在了秦霄山前面。此时容舒则是蹲着吭哧吭哧地整理文件,看到李姐正朝自己挤眉弄眼。 容舒别开眼,转眼看着前面的人,视线沿着他妥帖的西服往上,再见这剑眉星目的男子,容舒有些恍惚,下一秒立刻弹起来:秦律师好。 那人倒没有多少表情变化,一副云淡清风的样子:“你好。” 他的目光落在容舒的工作牌上:“你是来秦唐进行专业实习的实习生。” 还没等容舒说什么,李姐赶紧拿话拦着:“是啊,她是来拿所函的。” 然后她向容舒说道:“小舒,你们团队的所函我已经盖好章了,在我那桌子上,不用找了,你拿回去就行。” 容舒其忽略了李姐疯狂的暗示,如果此时不说,更待何时,总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可能是唯一一次机会,不能再打马虎眼:“但李姐您吩咐的这些活我还没干完。” 秦霄山拿过容舒手上的票据,转身问李姐:“我记得这是行政的职责。” 李姐看容舒根本不上道,便放弃了她,辩解思路转了个弯:“我们行政部20个人,要服务几百名律师,有时忙不过来,我就提了那么一嘴,他们团队的向施就说让她来帮一下忙。” 容舒内心有点慌,李姐把向施搬出来,估计现在去找向施对质,她不一定愿意说出实情,可能搅和搅和就糊弄过去了。虽然她有向施给自己发的无奈表情,但一来,她其实并不想把向施拖下水;二来,她对用这个表情的意图可以有很多种解释,单纯只有表情其实也没有太大的说服力。 没想到秦霄山根本不循着李姐的思路走,他转而问容舒:“你是自愿的吗?” “有余力的情况下,我是自愿的;但是我们团队给我布置了工作,现在因为被借调过来,恐怕完不成本职工作了。” 李姐一边观察着秦霄山的表情一边向容舒说:“哎呀,你不愿意不早说,你应该跟我说的啊,我还以为你愿意呢。你这样,小舒,你回你们团队忙活去吧。李姐之前不知情,没想到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李姐向你赔罪哈。” 秦霄山看行政部骚动程度已达预期,便点了李姐进了一间独立的办公室。 秦霄山示意李姐坐下:“李姐,关于我刚才说的,行政部的进步,需要有你一份贡献。” 李姐接过秦霄山助理递过来的一个信封,秦霄山开门见山:“这些是所里面一些实习生对你的联名举报信。” 秦霄山看李姐张嘴打算辩解,“如果你觉得他们是诬告”,秦霄山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份厚厚的卷宗,放在茶水桌上:“这些材料你可以看一下,里面有关于你公器私用,以及长期让实习生帮你干私活的证据,有些证据是之前几期实习生和曾经在我们律所执业过的青年律师积极提供的。” 第二个卷宗摆到面前:“这些是关于律所物资采购和场地租赁问题的反映和证据材料。” 秦霄山接着说:“您都可以看,原本已经交给管委会审议过了,包括律所的其他合伙人,以及两位创始人。” “你可以有辩解的机会。” 李姐嘴嗫嚅着,也说不上什么。 “关于你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影响到秦唐的声誉,甚至造成了秦唐的人才流失。你作为行政部的负责人之一,本来有义务和职责带领行政部服务好律师和律所,但很显然,你没有做到;甚至,你还让律所蒙受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李姐绞着手:“秦律师,我承认,我一时糊涂,给律所造成了损失。但你也看在我为律所服务这么多年,还和你爷爷是旧相识的份上,你放李姐一条生路,可以吗?” “按照正常的规程,辞退是必然的;甚至,律所还可以要求你赔偿损失。当然,我前面说的,只是民事上的。” 助理这时候开口进行了解释:“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律所老人的份上,秦律师今天也不会亲自来,甚至为你在管委会主任和其他委员面前求情。” 秦霄山接话:“李姐,管委会综合考虑了你的情况,考虑到你为律所服务了这么多年,现在也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所以最后决定给你一个主动承认错误和退出的机会。至于你领不领受,自己把握。” 于是当天晚上,律所各种群里面到处疯传着李姐的公开道歉信,以及李姐离职的消息。 然后于星朗建的那个约饭群,也放了一堆烟花炮仗,欢送李姐离开。 “咱们00后整顿职场可真是不含糊。”一位群成员说。 其他人纷纷开腔。 最后有个人歪了楼,吐槽了一句:“就是有些人怀着小人之心恶意揣测别人,要求别人的,自己也做不到,最后被打脸了吧。” 接着有人发了个意味深长的歪嘴表情,结束了这个话题,然后群成员从此少了一个。 临睡觉时,容舒还收到了秦霄山发来的信息。他表扬了她,还关心她手上的伤。 最后结束对话,放下手机时,容舒激动也暗暗地有些失落,这次应该真的是最后一次见了。 不过就算最后的交集又如何,她安慰自己,现在的状态,她应该感到满足。 毕竟,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6. 第6章 学校真不错,容舒换完药出来,心里感慨着。 得亏周末校医院照常开放,让她这个打工人得以尽量少地因为换药而请假。本来容舒这学期没有线下课,可以不用请假,但换药、拆线的需要让她不得不厚着脸皮请假。 不过容舒今天心情不错,刚才换药时,护士说这是最后一次换药,下周就可以拆线。容舒按照和护士约定的时间,依旧提前向向施请了假。 新的一周开始,容舒终于结束了被呼喝去取快递、拿咖啡、贴票、布置会场…的杂活,回到正常的团队工作中。 虽然忙碌依旧,但这种基于兴趣、带有成就感的忙令容舒感到幸福。 回归团队后,午休的间隙,向施跟她说:“这次多亏有你,才赶走了这害群之马。而且管委会还光速通过并公布了新的行政部暂行管理细则,新细则对行政人员的绩效以及奖金考评条款进行了更新,以后我们对他们的服务评分直接与他们的绩效、奖金挂钩,这也算是有所约束,他们再也不能恣意妄为。” “这是秦律师的功劳。” “秦律师真的很有魄力”,向施说话的语调,令人产生她竖起大拇指的错觉,“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能把局布好并收网,工作还不流于表面,听说,他还打算趁此机会,深化对律所弊垢的清洗,感觉以后全所上下的空气都要清新了。”看向施的神态,容舒以为自己真的在团队里呼吸到了没有咖啡味的空气。 虽然不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对秦霄山的夸扬,但容舒每次听着都挺开心的。 周二早上,容舒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带教律师。他给容舒的第一感觉,就是风风火火的。 高晋简短地会见了各位专业实习生。等实习生们出去后,听完周汇报,高晋又点兵点将,让他们跟自己去跟进项目,并对余下镇场的律师进行了安排。从进到出,高晋一共在律所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听向施说他行李还在车上。 高晋律师应该是个分秒必争的人。刚才他和自己谈话时,身上萦绕着烟草和咖啡的混合味道,直向她攻来。秦霄山身上则是一股独特的香味,她形容不上来,但闻着很让人安心。高晋律师身上的味道,呃,很能鞭策周围人,让人有股来根士力架、‘脉动’回来的冲动。如果把高晋比作一辆车,容舒觉得,他应该是每时每刻都全速前进的。 这半小时的亲眼见证,容舒‘悟’了。有这样的老板,不怪乎团队里很多女生拼到姨妈不窜门、男生拼成柳下惠。 毕竟,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向施倒是很理解:“高晋律师才40岁,就能把我们团队的创收带上总所第三的位置,完全是他一秒掰成两秒拼出来的结果。不过这样无异于刀尖跳舞,这些年我都数不清自己关注的公众号为多少年轻有为的同行点蜡烛了。” 容舒脑海中冒出‘动之死地’一词,但是她不敢继续说下去,于是换了个话题:“那秦律师岂不是更拼?”于朗星建的划水群里,曾有人说过秦霄山团队的创收是总所第一。 “你之前上律所官网看过秦律师的个人简介吗?” 容舒点点头:“实习前查带教律师时了解过。” “你没发现他都是‘快人一步’吗?虽然他的动作总是慢悠悠的”,向施看容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继续说下去,“他18岁从A大毕业,22岁时,除了通过了司考,他还拿下了纽约和加州的律师牌照,现在28岁就是律所的高伙了,还不是各方面‘快人一步’?他这种成绩,单纯的拼是很难达到的。” 容舒发现向施真是个律所通,就连别的团队的高伙,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晚上容舒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正放纵大脑天马行空时,于朗星喊住了她,然后两人一起走回去。 聊起李姐的事时,容舒说没想到他会跟着自己一起冲动,愿意和自己一起说服其他同学在联名状上签名并积极举证。 “就像高中那会,你联合大家反对学校压榨学生的时候,我虽然觉得冲动不好,但既然是你奔求的,我也会积极响应。” 容舒倒是不知道他当时的心里活动,高中时自己也没怎么跟于朗星交流过。虽然两人同班,但高中的学习氛围,注定了容舒大部分时间只能和在以自己课桌为圆心,半径为一个课桌的范围内的同学玩。而于朗星的座位从来都在圈外。 不过有时候,是需要遇到特定的时间节点、特定的事件,才能真正了解一个人,无论新人,还是旧人。 最后回到宿舍区时,于朗星向她发出了以后晚上一起走的要约。容舒思考了一下,觉得两人不在同一个团队,不一定能同时下班,别到时候成了勉强迁就;而且律所到学校这段路程,正是她很享受的独处放空时间。于是容舒委婉地拒绝了他。 于朗星看着还想说什么,但他还是点点头,两人互相道别完,各自回了宿舍。 别了叶朗星,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容舒想起叶朗星刚刚说起的:“听说李姐是秦老先生的旧人,不知道秦律师是怎么说服他爷爷的。” 他不会因此被他爷爷骂吧,像那些小说和电视剧描述的:孙子跪在地上宁死不屈,旁边是一地的茶杯碎片和生气的老人,以及表面劝和、实际背后偷笑的得志小人。带入了一下,容舒赶紧晃了晃头,把胡思乱想摇出去。 容舒不知道的是,秦霄山说服爷爷倒是不用一秒,因为还有比这更难解的事情。 时间倒拨回秦霄山去爷爷家那天—— “爷爷,证据材料您已经收到了吧。” “嗯,我看了”,秦震缓缓开口,“对于李娟的问题,你不用顾虑。事实、程序、规定,你综合把握好这三样,可破人情局。” “我打算以此事为切口,先对行政部进行彻底的整改,进而拓展至对整个律所制度、人事的革新上。我们过去的管理制度已经跟不上律所实际运营和发展的需要,是时候作出改变。” 秦震抿了一口清茶:“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这很合理。” “留下吃晚饭吗?” “不了,今晚和客户约了谈案件。” 秦霄山到厨房与忙活着的奶奶告别。 奶奶应了声,然后说她做了好几种鲜花饼,让他有空回来拿。 秦霄山应了声‘好’,然后传达了同事们对她做的糕点的一致好评。 奶奶高兴了一会,又开始例行伤春悲秋起来:“唉,我这手艺,你妈这女强人也不肯学,你又还没娶媳妇,恐怕要失传咯。” 似是没有听懂言外之意,秦霄山提出了一个建议:“不会的,奶奶。现在网络很发达,您把教程上传到网上,不怕后继无人。” 奶奶无语:“臭小子,我的重点是这个吗?” 秦霄山笑了笑:“您别劝了,您知道的,我宁缺毋滥,没找到合适的人之前我不会将就。” “真的没有一个心动的吗?不至于吧,28年人生里都没有遇到过一个喜欢的?” 怎么感觉奶奶在嘲讽自己,秦霄山无奈地摇摇头:“没有。” “我去年找抱一师傅给你定年运的时候,我年初跟你说过的,他说你今年就能遇到正缘。这都九月份了,得抓紧啊,不要毁了人家师傅的名声。” 秦霄山哭笑不得:“我怎么有本事,如果他技术过硬,这也不是我凭主观就能改变的。” “记住了,上点心。你爸妈不着急,你自己可得上心,这可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 秦霄山再次点头,跟奶奶说自己约了饭局,奶奶才放他离开。 当然了,经过客厅的时候,秦霄山再次跟爷爷告别,秦震不情愿地哼了一声。 当天晚上,秦震在饭桌上情绪爆发。 秦震气鼓鼓的:“跟家人吃一口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你别忘了你当初可也是三过家门而不入的主,这不是爷孙俩一个德行”,奶奶调侃着。 爷爷不服气:“那我后来不是改了呢吗!” “改,改,改”,奶奶费事跟老头杠,只是哄着,“把这个吃了啊,医生说降血压的,他现在是浮萍无根,当然到处飘,等到成了家,心中有了牵挂,不用叫,他自然就回家了。” 秦震倒是清醒:“那也不是回这个家。” 奶奶:“……”费事跟学法律的说话,每句话都抬杠,老头子难道不懂什么叫难得糊涂吗? 这边等红灯的间隙,秦霄山回忆起跟奶奶的对话。他的嘴角扯了个自嘲的形状,谁会喜欢一个跛脚的,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他眼前忽然浮现出容舒的脸,意识到不对头,他把注意力放回红灯上,直接挤掉了胡思乱想的空间。 周三,容舒按照约定到校医院顺利拆了线。拆完线,容舒盯着手臂上三道密密排列着的疤痕,还好,办公室有空调,可以像之前一样,穿长袖掩盖着。 她在想要不要跟秦霄山说一声。犹豫再三,还是关了与他的微信聊天界面。 毕竟再无交集,还是不要打扰他。 她永远不会想到,现实才是真的狗血编剧。 做梦都不敢这么离谱!再一觉醒来,容舒点开微信,就被通知自己的带教律师猝死了!!!什么drama剧情??? 置顶的律所公众号已经发了讣告,划水群也炸开了锅。 听说是昨晚在外面开着车,人一下子就没了,说是心梗。 惊愕之余,容舒想起了之前和向施闲聊时的内容,心和后背都发凉。之前的种种迹象已经为这个悲剧埋下了伏笔。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在这个团队的工作,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终结。 事情进展得很快,悲伤都赶不上变化。治丧委员会很快成立,他们团队余下的这些人也很快被分派至各其他团队。 而容舒跟着向施一起被秦霄山的团队收留了。 一天之间,因为一场意外,她就从一个团队,到了另一个团队。 容舒隐隐感觉,像是有一根无形绳,牵着她,朝某个人奔赴。 7. 第 7 章 刀不割到自己肉上,人很难与别人共情。很多所谓的沉痛哀悼,也只是为发朋友圈提供素材。 至少从容舒的观察来看,今天一来,昨天朋友圈里一水的对高晋律师的怀念,今天已经被另一家轰动的社会新闻刷下。 在这座城市,昨夜出现了针对大学生的恶性事件。 微信群、公众号、各大平台上到处疯传着视频、群聊记录,甚至还上了A市的热搜。 容舒从于朗星发在划水群上的关于此事的新闻里退出来,拿起泡好的咖啡,离开茶水间回工位干活。 容舒刚坐下,有人惊喜地叫了声:“小容!” 是在叫自己?容舒抬起头,原来是齐教授!容舒从工位走出来,迎上前去。 华人教授转头向前台道谢,并说接下来让容舒带他即可。 把人带进来的前台忍下吃瓜的欲望,跟容舒说:“那就拜托小容把这位先生先带到一号会客室,秦律师说他很快赶到。” 容舒答应下来,带着教授往会客室走。 “你在这里实习吗?”在医院时,容舒说自己在A大读大三,因此教授推断她在这里实习。 “是的,我来秦律师团队进行专业实习。教授,您的腿怎样了?”容舒问这句话时,有些恍惚,仿佛一下子问了两个人。 “没事了,看我现在能蹦能跳。”齐教授边说边走还作出蹦起来的架势。 “今天好了,本来是来看我学生的,还碰到了你。” 容舒把人带进会客室后,一边张罗着倒茶和点心,一边笑答:“无巧不成书。” “你是霄山团队的吧。” 容舒知道他指秦律师:“是的,原来的团队出了些意外,秦律师人好,收留了我和同事。” “他怎么样?” “秦律师挺好的,工作严谨认真,对下属也很宽容照顾。” “霄山是我的学生。你别怕他,他就是外冷内热的一个人;要是他欺负你了,跟我说,我帮你拧掉他耳朵。” 容舒笑笑,就算教授敢拧秦霄山的耳朵,她也不敢告状啊,况且也无状可告。 泡好茶后,容舒开始准备点心:“教授,您有对杏仁或者核桃有忌口吗?” “没有。” 得到确定的答案,容舒准备好糕点,然后先后恭敬地端到教授面前的茶几上:“教授,您喝茶,这是一些小点心。” “好,谢谢啊!” 秦律师现在还没来,自己跟教授说要回去工作是不是不太好。 齐教授看出了容舒的小心思:“你先回去忙吧,我自己一个人等他就行。不要耽误了你们年轻人的事。” “那教授,我就先去工作了。秦律师应该很快会到,我就在刚才的位置上,有什么事您叫我一声,我立马过来。” 话音未落,有人敲门,齐教授笑着调侃道:“诶,看吧,说曹操曹操到。” 容舒打开门,果然是秦律师。 秦霄山看了一眼容舒,朝她点点头,然后向教授打招呼:“齐老师!” 容舒与齐教授礼貌道别,便轻手轻脚地阖上办公室的门离开。 秦霄山不动声色地收回偷瞥的眼神,给齐教授快要喝空了的茶杯里倒茶:“上次校庆您没能来,有些遗憾。” “不用遗憾,今天不是见了嘛。” “您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吗?我看您好像......” “当时是不想给你添麻烦,让你瞎担心。不过我既然好了,就实话跟你说,我本来提前一天就入住了酒店的,谁知道出去逛了逛校园,遇上大雨倾盆,然后就让小苔藓滑倒了我这个英雄汉。要不是因这事骨折,咱们早该见了的”齐教授边说边无奈地摇摇头。 这倒是把秦霄山拉回到那天晚上的回忆中,他心想应该不会这么巧,虽然有可能:“您应该跟我说的,您家人又不在这里。” “没事,当时你的这位实习生救的我,后来我一个远房表亲来接手了。” 秦霄山眼里很快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容舒?” “是啊。本来她是你的下属,我不好插手,但她也是你老师的救命恩人,所以你可要给我几分薄面。” 秦霄山发自内心地笑着:“您放心。”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我之前跟你说的,你考虑得怎么样。虽然你不常接离婚案子,但这是商事离婚案,涉及复杂的股权纠纷,你不妨试一下,她是你师母最小的妹妹,算老师欠你一个人情。” 秦霄山点点头:“她还在B市吧,我国庆会去B市的顾问单位开会,如果她方便的话,可以安排见一下面。” “好,我尽量劝。这姑娘毕竟丈夫刚出轨,她之前脱产当家庭主妇,天天活在那个男的给她编织的梦里,也没管过这些。现在天天在家以泪洗脸,一时也没走出来,不然我今天就带她见你了。” “嗯,能见上一面,很多问题都有办法解决。” “拜托你了”,一时感伤,齐教授低垂着眼,叹了口气,“你师母郁闷得我心烦。” “您放心,我会尽力的。” 快要走的时候,齐教授跟秦霄山说:“我本来带了两箱瑰夏咖啡豆给你,咱们两车会合,到时候顺便放到你后备箱的。不过我刚刚看到容舒也在喝咖啡,所以我改变主意了。你的我就先欠着,这些给她,放办公室喝。人情欠太多了,总要一步步还。” 秦霄山笑:“我应该送给您才对。” 于是齐教授招呼了容舒一起下楼,一路上他神神秘秘的,快到楼下时,容舒才知道原委。 容舒开始时推脱着,坚决不收,她也不是为了回报才做这事的;但教授态度更坚决:“反正你也要喝咖啡的,不如尝尝我的。你就给我个机会报你那天的恩,不然我心难受啊。” 容舒看他这么说了,只好答应下来。 “我车放在对面停车场,你们这的专属停车场我停不进,我先去开车过来。你们在这等着,霄山待会也帮忙拿一下。” “好。” “秦律师,其实您不用帮我拿,我一个人可以的。而且给别人看到,对你影响不好。”毕竟人家到处传你是有妇之夫,而且还是自己的上司,从各个角度都有误会的机会。容舒想起之前秦霄山送自己回学校时很谨慎的,没想到现在却略显毛躁。 “没事,我有分寸。” 即使已入秋,南方城市拖着暑热的尾巴。室外没有了空调,容舒还是不自觉地卷起衣袖,不过在瞥到手臂上的伤疤后,她反应过来,又迅速放下袖子。 转头对上了秦霄山的目光,两人都默契地假装不经意移开视线。 秦霄山清了一下嗓,找了个话题缓解尴尬:“他是我在美国读LLM时的华人教授,最近回国处理事情,他也是A大毕业的,所以毕业典礼前天晚上才会出现在校园里。他很感激你那天的帮忙。” 容舒点点头,他替她释疑解惑,但是她不知道怎么答她,最后只得笨拙地说:“应该的,换了别人也会如此。” 说出这句话时,两人都想到了之前在医院的对话,对上了对方眼神。 秦霄山再次清嗓,问了别的事:“你是拆线了吧。” 还没等容舒的肯定,教授的车便很快开过来。两人上前拿。 容舒本来想至少扛一箱的,结果秦霄轻轻地拍开了她的手,自己扛起两箱。 他的步伐,缓慢而稳重。 最后在容舒的坚持和晓之以理下,一人一箱。 至于咖啡的处置,容舒最后让它们都进入到了办公室茶水间,让它成为了共享之物。对外她说是秦律师的老师给秦律师的,秦律师转送给大家的福利。 快下班时,有人拿了零食来吃,是那天退群的人,他手上拿着一盒打开的装着曲奇的饼干盒子,未言先笑,然后边笑边说:“容舒,这个曲奇味道不错,尝尝?” 容舒把这一举动解读为一种冰释前嫌的善意信号,她拿起一块饼干,吃了一口:“谢谢,挺好吃的,奶味很浓。” “好吃就好,这盒都给你了吧。” “不用了,跟大家一起分享吧。” 晚上与办公室的人道别后,容舒离开律所回学校。 来了这个团队后,容舒发现自己下班都还挺早,听说是秦律师不让他们这些学生加班。 其实她发现整个团队都没什么加班氛围,一般他们走后不久,其他人也收档了。这倒是跟之前吃饭闲聊时容舒听到的情况差不多。至于这与高晋律师的事有无关系,容舒觉得,可能有,但即使有,关系也不强烈。 听人说,类似高晋律师发生的意外,所里并不少见。所以,要改早就改了。事实上,到现在,其他团队还是该如此如此,一如往常地加班。 容舒的思想正驰步,于朗星从后面追了上来,他说:“女生晚上还是别独行,一起走吧。” 容舒其实想说自己从小学跆拳道,虽然不能说绝对能弥补男女之间本来的力量差距,但她也没这么易碎。不过碰到了,顺道一起走也无事。 秦霄山看着前面并肩行走的一对,发动了车子,掉头回家。 已经有人陪她,不需要自己多此一举。 容舒要去取快递,于是她和于朗星提前分别。 容舒抱着几个快递包裹回宿舍,拆到第三个的时候,容舒从快递包裹里拿出几瓶的祛疤膏。她可以肯定,自己没买过。她虽然讨厌那个疤,但也懒得除。 还没来得及一一筛选可能的寄送人,容舒的微信弹出了一条信息,她急忙点进去——是秦霄山发过来的。 “祛疤膏收到了。”他手机上显示对方已签收。 原来是他!不过倒也是,其他人要么不知道她手受伤的事,要么送东西时会提前跟她说,所以是他,意料之外,倒也情理之中:“刚签收,谢谢秦律师。” “本来我是计划寄到我办公室再让你来拿的,但考虑到办公室人多口杂,最后还是把地址改为学校比较稳妥。” 办公室的确是流言滋生和疯狂繁殖的温床。之前她在行政部打杂的时候,仅仅三天,容舒就被周围人灌了一堆八卦。 有时是某合伙人出轨,有时是某律师取向的问题,甚至连谁生不出孩子去哪个医院做试管的消息都有,传得神乎其神。 就算是法律人也不例外,无论是在之前的团队,还是现在的团队,其中的一些人也会吃瓜,虽然说的人未必真信,但不妨碍他们私下讨论得热烈。 毕竟,见面总要说点什么,共同认识的某人的一些绯闻就可以作为很好的谈资,甚至一些情谊都是在这些毒肥料的滋润下长起来的。 还没来得及回,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这些祛疤膏是征询一些皮肤科的医生的意见后,我才决定送你的,你可以放心使用。” 这已经超过一般好人的范畴,即使‘帮人帮到底’,也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容舒内心五味杂陈。 是开心的,但她想起之前吃糕点时的聊天内容,心里莫名地发酸。容舒一直都不敢深想他已婚的传言是真是假,甚至于为什么不敢去想这件事,她也强迫自己不去想。 8. 第8章 虽然这周发生了太多离谱之事,但周末的到来,给了容舒消化的期间。 周末和父母视频时,容舒向他们报告了这一周发生的事,容母表示“这也太巧合”;容父倒是见怪不怪,表示:“现在这行压力大”。 谈到对即将到来的国庆假期的安排,容母说:“你要是和往年一样不回来的话,我和你爸就错峰出行,提前几天去邻市走走,散散心算了。”这都搞得容舒不好意思回家了,免得打扰他们夫妻的二人世界。 “今年我也还是不回了吧,如果律所没事的话,我就去图书馆自习,自从实习后,也很久没去图书馆了。” “好。” 爸爸插了进来:“给你寄点手打丸子,要不要?我和你妈跟老板预约了过几天去吃,就是之前带你去过的那家专做手打丸子的老字号。如果你要的话,我提前跟他说,让他多准备些。猪肉丸、鱼丸和牛肉丸,各类我都寄点给你。和你的同学们一起吃。” 以往容舒都很烦接收家里寄来的食物,商品经济这么发达,要买什么没有,但这次,破天荒的,容舒还提出了‘要求’:“爸,寄多点来,我拿去律所跟我们团队分享。” 容妈在电话那边笑道:“这次居然要了!放心吧,你爸出手,都不会小气的。” 老妈真相了,上次父亲直接发了一大箱过来,一个宿舍一顿吃不完。要不是他们宿舍有冰箱,都得浪费一大堆,这还是在容舒已经分给外舍的情况下。 容舒最后回答:“好。” 当天中午,跟老爸老妈通话后不久,容舒还看到了齐教授发来的微信添加好友请求。容舒很快通过。 齐教授说他通过秦霄山要了自己的微信,容舒了解了一下,原来秦教授是来要反馈的。 容舒很认真地在内容面板上输入着评语,仿佛被打了‘好评返现’的鸡血:“我嘴粗,不会鉴赏。不过从一个纯外行食客的角度来说,这咖啡没有那种发腻的感觉,反而带着花茶和橙子的清爽,而且还有一些层次的味道我形容不出来。总之很好喝,谢谢齐教授给了我机会开开味蕾。” 教授很开心。 容舒还把咖啡的最终归处跟齐教授说了,教授说的跟秦霄山当初预想的一致。 关于咖啡的处理问题,容舒曾就“跟团队一起分享”这个想法向秦霄山征询过意见,因为她当时担心老师可能会不喜欢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被转送。 当时秦霄山的答复是:“既然老师已经无条件将此物赠与你,怎么处置,是你作为物之所有人的自由。而且从情理来说,以我对老师的了解,他也是个喜欢分享的人,你如果还担心,有机会可以和老师交流一下。” 于是就有了刚才容舒的坦白。 与父母和教授聊完天后,容舒终于开启了独属于自己的周末。不过,容舒感觉自己周末也没干什么,一晃就又到了周一—— “这份是‘领军者’栏目组拟定的对您的个人专访的最终访谈提纲”,助理将热乎打印出来的访谈提纲递给秦霄山,他注意到秦霄山的手上贴着创可贴:“秦律师,您的手……” “没事,小意外”,秦霄山接过访谈稿,他肯定不会说这是自己昨晚走神生闷气时候划的口子。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也没资格怨气幽幽的。想到这,秦霄山没由来地更加烦躁起来。带着这样的情绪,秦霄山无心地泛泛翻着采访提纲。 “对了”,秦霄山抬起头来,“你知道,在团队里,关于我的感情问题,都有些什么传闻?” “据我所知”,助理力压内心的震惊,平时老板可不管这些事,怎么今天...,“最大的传闻应该是您已婚,有位厨艺很好的妻子。”其实助理也想知道,这个传闻是不是真的。 “是因为我带糕点来给大家吃吧”,秦霄山有些哭笑不得,“我说了是家人做的,这群人还能自动定位成妻子。而且我左手无名指没带戒指,这不是明显的事?” “脑补是人的天性。”白描的内容,经过添油加醋后,尽可以炒成自己想象的‘盛宴’。不过助理从秦霄山的话中已经得到了答案,他幻想的泡泡被戳破。 “已婚的身份,应该会让一般的女孩子望而却步吧。” 助理反应过来:“恐怕是这样。” 秦霄山低头看着眼前的访谈提纲,计上心来。 接到容爸速递过来的喂猪分量的丸子,容舒在学校分完后,周五一大早,她将匀出来的丸子又扛到律所。 团队一人随机一袋;至于秦律师的,容舒给他准备了一种口味一袋,而且还另外打包好,包装里放入冰袋,放到自己的背包里。 “好大一袋。”大家分的时候都震惊了,其实要不是容舒提前领略过老爸的出手风格,她去拿快递的时候也要‘惊掉下巴’。不过这次好像也与自己给老爸发送的错误信号有关,容舒低叹一口气,还是自作自受啊。 给大家分完后,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容舒给秦霄山发了短信。对方很快回道:“我在外面开会,放你那,晚上我回来拿。” “好的。” 这边董事会休息的片刻,助理看着老板对着手机、嘴角挂着微笑的情景,还以为自己碰到了‘海市蜃楼’。 倒也不是领导平时没笑过,或者是面瘫。不过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能把老板延续了差不多一个工作周的类失魂落魄的状态扭转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快到午休的时候,有人提议,直接把丸子拆了煮了吃了:“咱们一起在这干掉它,加餐!也省得带回去了。” 这个提议得到几个人的响应。 “诶,朗星,小舒带了手打丸子来给我们吃,很好吃,过来一起吃吧。”幼微姐招呼着跑外勤正从外面回来的于朗星。 于朗星未食,欣然加入。 丸子咕噜咕噜地煮着的时候,有人调侃起于幼微来:“幼微姐喜欢自己一个人吃午饭,今天肯一起,真是太给面子了。” 向施看于幼微脸上有些挂不住,帮她解围:“你懂什么,幼微姐那是独食难肥啊,不然她这身材怎么这么好。哪像我,被你们勾着胡吃海喝惯了,都虎背熊腰了。你们坑了我,不会还想拉幼微姐下水吧。” 大家笑起来。 “对了”,向施抬起手看了看表,“今天周五,又是现在这个时间,刚好对秦律师访谈的节目这个时段播出。咱们边吃边看吧?”于是休息室的挂壁电视被打开,几人边看边吃。 节目刚开始,电视里穿着修身西服的秦霄山还没坐下,向施开始花痴起来:“上了电视的秦律师也好帅!怎么办,我迟早有一天被他迷死!哇,翘马达!”容舒发现跟向施越熟,她过于外放的个性就越凸显。 众人脸上挂出了各种表情,微妙地笑的、狂笑的、憋笑的、挑眉歪嘴的......。 电视里倒是另一种氛围—— “我们从您的团队成员那里了解到,您不时地会将家人制作的糕点带来与团队分享。这是您的夫人支持您的事业的一种方式吗?” 听到此处,众人一脸吃瓜的表情,而容舒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筷子,旁边向施的脸色也有些微妙。 秦霄山微笑:“可能大家误会了,我至今未婚。我奶奶以前是糕点师,退休后总喜欢做一些小点心,她觉得‘独食不如共享’,所以经常会让我拿到办公室跟大家一起分享。她最近还拍摄了教程,我爷爷会帮她上传到网上,供大家学习参考。她说希望自己能既授人以鱼又授人以渔。” 没了瓜,除了某某莫名松了一口气外,其余一群人眼里一下失掉了光。 不过,饭桌上总是不缺话题,没瓜也可以吹水。 电视在继续放着访谈节目,大家边吃丸子边夸边看着。 于幼微忽然说了一句:“诶,向施,你上周不是说去相亲来着?怎么样?” 人们眼里的热情又被点燃,恰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态势。 向施开腔:“可别说了,要不是爸妈催得紧,我才不去。而且媒人太离谱,当时说什么那个相亲对象为人老实,不喜欢出去鬼混,跟他在一起,可以跟他在家里躺着收租”,向施越说越激动,“结果是个出车祸瘫在床上好几年的,无语死了。”她翻了个大白眼结尾。 于幼微听闻,也“对对对”起来,“我也碰到过类似的,说是为人稳重,结果是物理上的!190斤。” 容舒笑喷:“这些媒人应该兼职帮人写简历。” 向施吐槽技能又开始拉满:“可不是嘛。我也没多要求,起码‘实物要和描述的一致’吧,否则这不是虚假宣传呢吗!好想告他们。” “对了,小舒”,向施忽然话锋一转,只逼容舒这来,“你大三了,应该有男朋友了吧?大学校园还是比较好凑一对的,何况你人也挺不错的。” 容舒摇摇头:“我还没有男朋友。” 于朗星早就知道容舒还没谈恋爱,但是,当她亲口说出这句话时,他内心还是不免一喜。 说起来,这都要感谢自己高考分数和容舒差不多,又填在同一个学校,才又能成为同班同学。虽然大学同班的关系,较之高中,更为疏远。但总也比其他人更能接触到同学的信息。他们年级人本来就不多,何况他们班。因此,一般一个班里,谁谈恋爱了,谁分手了,谁和谁又劈腿、复合了......稍稍八卦一下就可以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过,这一喜的时间,等于朗星反应过来时,话题已经扯到了国庆休假上。 其实别看大家手上虽然忙活着工作,实际早早地,暗地里各个已经蠢蠢欲动,摩拳擦掌。尤其是实习生们,有的甚至已经组团提前买好票,准备海南岛走起。于是一群人又开始畅想起美妙的出行计划来。 9. 第9章 终于从董事会的唇枪舌战中解脱,助理载着秦霄山准备回律所。 “我看到这次访谈内容涉及到您的私生活”,老板不喜欢别人问他的个人生活问题,他在和节目组进行磋商时也强调过把问题聚焦在专业上,不要有关于秦霄山的私人生活的话题,并且最终给秦霄山的那份问题提纲,他也就此方面确认过没问题才交给他的,因此出品的成片让他感到意外,“下次我会跟节目组强调,不会再出现这样的问题。” “不是你的问题”,秦霄山心情不错,“这是最终录制时我与节目组临时达成的共识。在节目中加些私人话题调剂,可以减少观众的收视疲劳。你觉得呢?” “从结果检视,的确如此。刚刚我收到节目组打来的电话反馈,这期节目收视率很高,他们希望能跟您再有合作的机会。不过我看您的行程安排,短期内这个再次合作不可行......” 千言万语,到秦霄山这里,他只接收到了一个信息:节目收视率不错。 既然这个节目的流量不小,容舒应该会看到自己的访谈...吧。就算她没看到,律所里面的人看了,也会到处传消息。让流言打败流言,这才是他同意节目组最终加入私人话题的根本原因。她不一定对自己抱有别的感情,但万一有,他不容许任何不和谐因素来阻碍它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秦霄山的注意力又回到助理的话上来:“刚刚在Cyber董事会上关于并购计划的决议事项,您提出了异议。” “尽调报告、可行性报告、并购后续计划,都不充分。我没有理由投赞成票,原则问题上没有‘懂事’的余地。否则,会损伤独立董事的独立性,也是对股东和公司的不负责。” 助理点点头:“董秘刚刚就此事找到我,希望通过我说服您到b市对象公司进行实地考察,后面再次进行投票。” 秦霄山笑笑,恐怕前面有大招等着自己,不过他喜欢挑战:“嗯。具体时间你跟他磋商。” “这件事需不需要安排到国庆,和原定的与李女士的见面计划并到一起。” “嗯。到时候把朝辉叫上,再征召几位实习生,以自愿为原则,三倍津贴。” “好的。” 助理话音刚落,秦霄山手机开始震动起来,他拿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手机在他手上震动了有一段时间,他才最终摁下接听键。 又是来催他去复查的。 “我这段时间没空,国庆之后吧。” “你是想截肢了?还是想就这样瘸一辈子。”秦愈不客气地喷他。 “去了也不会有好转”,二十几年,医学日新月异,还是对他这顽瘴痼疾没奈何。所谓复检,也不过是不恶化罢了。况且他虽然不能跑能跳,但日常开开车、走走路还是可以的。他不想再去应付什么复查,“就这样吧,我在忙。”根本不给对方再次开麦的机会,秦霄山快速摁下了结束通话键。 快下班时,容舒终于从繁忙的工作中抽离出来,一抬眼便看到秦霄山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容舒被分配的工位占据地利,秦霄山的办公室正在她可视范围之内。 进入办公室的秦霄山摁下遥控器,百叶帘缓缓向上收回。他办公室的玻璃隔断是单向的,没有了百叶帘的遮挡,外面的人事物一览无遗。他坐下休息着,想着要不要通知容舒自己已经回来。 这边容舒想的是,既然秦霄山回来了,就不等他叫了。容舒打算勇闯办公室,毕竟送东西的人主动点也不会显得很突兀,只怕收礼的人害羞。为了不引起人误会,容舒打算直接背上包进去,毕竟也到放工时间,待会送完东西也可以直接回学校。 容舒才站起来堪堪离开工位,于朗星闪现:“要走了吗?我工作也正巧做完了,一起走呗?”虽然表面云淡清风,其实他每次问的时候内心都很忐忑。 一次两次容舒还觉得碰巧,可碰巧了一周多,容舒就觉得不对劲了。 虽然容舒没有实践经验,但不妨碍她理论功底扎实。就算自己没吃过猪肉,但还是见过猪跑的。结合他来实习后平日里对自己的种种,容舒仿佛透过于朗星看到了言情小说里的深情温柔男二,可是自古深情男二大都以黯然退场结尾。她不希望他这样,因为自己扪心自问,对他,只是有普通朋友的感觉,他们之间,多滋长一份情愫的可能性为0。既然自己给不了人家想要的结果,就不要给人以虚妄,费事耽误人家。 于是她摇头拒绝:“不了,我还要给秦律师送东西,你先回吧。” “我可以等你。” 这时容舒注意到秦霄山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她开始有些心焦:“你还是先回去吧,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你先回去。” 于朗星勉强点了点头,与她道别后,转身离开。 不过,落到某人眼里,经偏见加了工后,就变成了互相不舍,儿女沾巾的情节。 他还是忍不住出来了。 这两人个在办公室外面对话的当然不知道,刚刚自己正被一双眼睛注目,一切都被人家尽收眼底。 他们看起来很熟络,两人的站位,也小于一般关系应该有的安全距离。 没眼看!秦霄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泄愤地摁着摁键,把百叶帘放下;然后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左腿。 他的邪念趁机溜出来:是不是自己就只配成全他人!成全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 不过下一秒的一个念头,又让他精神放松下来:就像别人脑补自己已婚一样,目前没有实证,他们在谈恋爱。如果那个男生只是在追她,他们并没有在一起,那他并不比自己在道德上更高贵。 他给自己划了一道底线,如果她真的已经在一段关系中,自己就成全并祝福;如果没有,他会出手。 现下,与于朗星别后的容舒在秦霄山办公室里,她从背包里掏出了包装得很细致的丸子给秦霄山,“秦律师,这是我今天早上跟您说的,我父母给我寄的家乡特产。不需要过多的加工,直接开水滚熟,再蘸点酱提鲜即可。” “谢谢。”秦霄山回复儒雅状态。 “对了,你今晚有什么事没有?” 容舒摇摇头表示无。 “今晚我和齐教授吃饭,他之前就一直说想跟你一起吃个饭来着,你没什么事的话,也一起去吧。” ???齐教授怎么没跟自己说过这事? 看出了容舒的弯弯绕绕,秦霄山开始文火慢炖:“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帮你跟他说。不过,他可能会有些失望。”最后还轻轻叹了口气收汁。 容舒被他cpu住了,于是答应下来。 听到了意中的答案,秦霄山心情舒畅。接下来要搞定另一边。他借口要与客户在楼下简短见面,让她晚个十分钟之后再直接下到地下停车场,并告诉他自己停车的位置,容舒答应下来。于是他带上装着丸子的袋子准备离开。 容舒急忙上前:“秦律师,待会我带下去给你吧,你见客户拿着这个不太好。” 秦霄山反应过来:“没事,你这个包装得挺好。” 见劝不动,容舒又不好再磨蹭耽误人家,只好放他离开。 上车后,秦霄山争分夺秒地打着电话—— “我今晚倒是没事,不过怎么突然说要出去吃饭?” “咱们师生上次没聚成,老师您这次可不能放我鸽子。而且我喊上了容舒,她一直念叨着您,不过年轻人脸皮薄,不好意思当面开口。” “行,你发定位给我。” 两边忽悠,秦霄山良心不会痛吗?不会。他觉得自己说的,虽然不真,但也不假。即使他们当面说起来,自己也有回旋的余地。何况这也是成人之美的好事。看吧,干坏事的人都喜欢给自己犯下的罪行找个正当化的借口。自己得信,然后才能做得‘心安理得’。 放下电话,还未到与容舒约定的时间,秦霄山开始冷静下来。本来哪有什么饭局,他就是不想见到她跟别人在一起,想跟她多待一会。自己是冲动了。秦霄山想到这里,心里有些烦躁。事情还未充分评估后再行动,实在不像平常的自己,不过事已至此,他甘心任何后果。 他感觉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 容舒如约上车后,秦霄山启动汽车驶离停车场。 车上,容舒想起来自己没有给教授留一份丸子,一路上都有些懊恼自己。 秦霄山虽说不知道她具体在想什么,但也感觉出她的情绪不太好,他又开始找起了话题。 “你国庆是回家?还是...和男朋友一起去旅行”,秦霄山假装不经意地问道,“我看所里的小姑娘经常这样安排。” 容舒侧过脸看着他:“没有男朋友。可能泡图书馆吧。” 这样。秦霄山虽然表明还是波澜不惊,内心却是喜滋滋,好像买的st股被摘了帽,还赶上了一波大牛市一样:“国庆假期我可能需要到b市出差,到时候会带上一些实习生。你可以向我助理报名,年轻人多锻炼一下也是好的。” 容舒想了想,的确是这么回事,还能够...看看他。于是她答应下来:“好的。” “之前的祛疤膏效果如何?” “挺好的,疤痕慢慢地有点淡了。谢谢秦律师。” “有用就好。” 就这样有七拐八拐地聊着,车子不知不觉已驶入一家私人会所。 秦霄山把车钥匙递给等在门口的应侍,然后打了个电话。挂断后,他与容舒说教授还在路上,教授让他们先进去,于是在应侍引路下,他们穿廊过亭,终于到达相应的包厢。 10. 第10章 “我在外面开车呢?怎么了,宝贝?”男人示意身下的人别轻举妄动。 “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待会还得开个会,今晚就不回来了哦”,看身下的人蠢蠢欲动,自己快要把持不住了,“我现在经过的这段路事故多发,我先开车,回去再跟你说好不好。” 再不挂电话就真的要出人命了。 好不容易挂断,男人一把扔开电话,迫不及待地想要继续:“宝贝,终于应付完这黄脸婆了,咱们来......” 叮咚!叮咚! 警察出示证件:“我们收到举报,说这里正在进行非法色情交易......” ...... ————————————————————————————————(分割线) 教授还未来,容舒有些拘谨地坐着,接过应侍递过来的温毛巾擦着手。 应侍递上了选餐的菜单,秦霄山接过一份:“教授本来早到了的,不过晚高峰堵车。我们先点着餐吧。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我都可以的,你们点什么我吃什么。”平常她也没有做东给人点过菜,自己盲目乱点会失礼吧。 秦霄山看出了她的为难,也没有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讨厌吃的倒是有,但是吃不死就别说了吧。不然会不会给他留下一个矫情的印象,于是容舒答道:“我没有不能吃的,都可以。您和齐教授没有问题就行。” “那我先点着,有什么问题别收着。” 容舒点点头说好。 秦霄山点餐的间隙,容舒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刚才跟着应侍来的一路走进来的时候,她心里就在感慨,钢筋水泥构造的市中心,却矗立着这样一方古朴大气的中式庭院。里面更是别有洞天。容舒也不是没跟父亲去过一些高档酒店应酬,但那些地方装修风格或过于夸张,就像暴发户十个手指全部码满戒指;或过于西化,令人有一种本土栽异株的错觉;还有一些则是带着现代化的冰冷。 而这里,触目皆是能令她舒心的景致。食客坐在座位上,抬头都能看到属于自己这个位置的独致的景。即使客人每次都在同一个房间就餐,坐的位置不同、来的时间不同、来时的天气不同,都能欣赏到窗外的不同的景致。目下外面正在下雨,木构窗框出了窗外的烟雨朦胧中的园林,好似俨然一幅动态的水墨画。与其造景,不如让自然主发挥它的鬼斧神工。 “齐老师!” 听到秦霄山打招呼的声音,容舒回过神来,原来是齐教授来了,容舒连忙站起来跟着问好。 齐教授坐下后,秦霄山开始控诉他:“齐老师,您这就是累犯了,又扯谎,我本来应该去接您进来的。” “有什么的,我不是进来了嘛,又不是没有引导。” 秦霄山把菜单给齐教授,询问菜品事宜。齐教授做甩手掌柜:“你别想着让我来干点菜这苦活,我今天可是来享福的。你点什么我就吃什么了。”然后齐教授开始跟容舒攀谈起来,留着秦霄山干这些东道主的活。 冷热主次咸甜荤素淡浓各菜依次上完后,大家开筷品尝起来。 其间,齐教授简直把容舒当成体验官了。 “小舒啊,这道蜜渍叉烧还不错吧?” “小舒啊,这里的环境你觉得怎么样?” 小舒当然都说好。 齐教授哈哈地笑:“这菜就不说了。这个会所的设计可是你带教老师的手笔。当初这里本来是走西方设计的,你们秦律师一定要弄成中式的。” 容舒真诚地回答:“这个地方我很喜欢的。中国的建筑很美,只不过现在的建筑大都是玻璃幕墙的高楼大夏,钢筋水泥的房子。其实中华建筑的风韵也是值得细细去感受的。” 齐教授笑:“你们两个的口味真是一样一样的。”不仅是在建筑上,刚才他看到了,他们俩对菜品的偏好还真是出离地一致。看来有戏。 秦霄山倒是甘愿做配角。 一顿饭下来,除了顾着齐教授的吃食,他还总能先一步地帮容舒把品尝美食的隐形麻烦消除。余光看着旁边吃得美滋滋的小朋友,他心情也很好。 饭吃得差不多了,齐教授摸了摸口袋,脸色忽然不好起来:“我消食片没带。最近有些水土不服,有些胃胀难消化。” “让工作人员去买吧。” 齐教授摸着胃,有些难受的样子:“他们怎么知道要买什么的,你去买吧。我毕竟是你的老师,你给我买的时候肯定更上心。我刚刚开车过来时,瞄到附近有个药店来着,不远,步行可达。” 外面在下雨,容舒不想让秦霄山淋着:“现在有线上购药服务,您可以选择最近的药店,然后选药下单,很快就能到的。” 齐教授忘了还有这一招,一下子卡在那里,他看向秦霄山。 秦霄山接上了齐老师发出的信号:“还是我去吧,我亲自去放心点。” 齐教授很满意:“小舒啊,你跟霄山一起呗,外面下着雨呢,有事也可以搭把手。” “好。”容舒立刻答应下来。 然后两人就出门了。 容舒身高170cm,她自认不算矮,奈何更有高人在......平时倒没什么,只是抬头有点累,但是在下雨要撑伞这个问题上,就有文章了。 秦霄山倒是很自然地接过了应侍递来的伞:“我来吧。”虽然按照职场的关系,应该是容舒撑伞。但是,高个撑伞无疑更方便些。 伞外的世界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两人在雨中行路时,容舒注意到,走在两人前面的一对情侣正在一把小伞下依偎前行,很有“相依为命”的宿命感。男生靠伞沿的一边已经被打湿,还不往将伞倾向身旁的女人。这让容舒一下子想到了‘倾斜的伞’,她感到别有一番风情。 秦霄山当然也看到了前面的一对,不过他倒没有觉得浪漫。恋爱真是让人失智,水往低处走的道理都不知道。会所的这把伞他都嫌小,差点让雨淋到了她。 秦霄山低眸注意到容舒快走出伞去了,条件反射地把她往伞里面扯了扯,在容舒一侧撑伞的手又把伞水平地往容舒那里带,把她整个人罩住:“过来点,待会感冒了。” 容舒反应过来:“秦律师,您别淋着了。” “不会。” 容舒注意力再次放回前面那对情侣时,她看到情形就比较灾难了。因为那对情侣也有一定的身高差,伞倾斜时,雨势稍微一大,雨水就哔哔地从伞面到伞沿全排到女生身上。 呃……好吧。去它的‘倾斜的伞’。容舒抛弃幻想。 买完药回到会所里,容舒说去趟洗手间,包间里剩下秦霄山和齐教授。 “会所的伞还不够人性化,大小尺寸不能完全撑住两人。”得记下来,下次得提醒会所的总管注意这个问题。 齐教授:“两个人撑的伞,不需要那么大吧。小伞才有情调,大伞是烧烤摊撑开做生意的。” 秦霄山反应过来:“您说的有道理。” 他刚才把人往自己这边带时,手上触碰到的余温仿佛到现在还未散。 “对了,老师,您的胃是不是......” 合着他刚才接收到了什么信号?齐教授无语:“对啊,最近隐形狗粮吃多了,有些消化不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哪是想跟我吃饭,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秦霄山这时倒是有些尴尬:“我们还没有实质性进展,还是不要吓到她了。老师您多担待,我向您赔罪。” “要陪罪,你就抓紧的,也老大不小了。我看容舒应该对你也是有意思的,可不要因为拉不下脸互相错过。要是你们以后成为夫妻了,互相之间的相处也就没脸没皮了,你要这样想。” “我明白。”他并不是拉不下脸,不过...老师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饭是吃完了的,两人与齐教授告别,秦霄山送完容舒回学校后,也回了家。 这次一别,两人又回到各自的生活轨道上,工作忙忙碌碌的,一晃眼,很快也就到了国庆。 这次国庆跟着一起去的实习生,除了容舒,还有于朗星,于幼微和那天拿曲奇来与容舒分享的黄孟粱。 当时看到名单时,容舒有些诧异,因为在她的印象中,黄孟粱曾在大家一起吃丸子时表示自己已经做好了出行计划,连机票都买好了。因此,这次他在名单上,容舒不是不感到惊奇的。 不过后来听说黄孟粱是接到通知后迅速退了票,也跟着报了名,美其名曰‘希望与秦律师这样优秀的人同行’。 向施倒是看穿了他:“他是探听到律所每年都有留用名额,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不过容舒最大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出行准备上。这是自己的第一次出差,容舒提前做了功课,按照网上前人的攻略做了准备。 出发的日子很快到来,b市不远,容舒他们是乘坐律所的商务车去的。秦霄山因为前一天要参加一个仲裁,早已在b市。 11. 第11章 一行人到达项目单位后,在驻场负责人的带领下,新补充入队伍的容舒等人很快按照各自分工进入工作。 容舒在驻场处没有见到秦霄山,她主要跟朝晖和其他原本就在驻地单位赶项目的工作人员一起,虽然在车上朝晖已经跟他们此次出差具体的工作内容,她听完后也已经做好了见不到秦霄山的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失望的。 正在进行底稿校对的黄孟梁边做边抱怨,骂着dirty work。 因为来之前有有心理准备,容舒倒是没觉得什么。虽然来之前不知道具体工作内容,但助理事前已经向大家告知,此次他们出差的目的是帮助ipo项目的驻场人员进行收尾。从出差目的、加入时间以及自己的身份来看,稍微推理一下,容舒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来干核心业务的。再说万丈高楼平地起,只要是专业相关的,她已经觉得很好了。 秦霄山挪得慢,但他一天的工作节奏却是上足了发条。 一个小时前,秦霄山还在跟一个客户在人境庐边品茗边观江南烟雨,在闲适的环境里磨着血雨腥风的商业对策;这个点,他已经来到了之前让助理磋商安排的收购对象公司-腾速公司进行实地调查,这个对象公司专营的是运动服。 产品经理正在向秦霄山介绍公司的系列新产品。 “我们这款新出的运动套装,客户定位是20岁左右的年轻群体”,总监介绍到,“秦董您也是青年才俊,不如亲自试试,体验一番。” 秦霄山笑了笑:“我这都二十快到头了,在年龄上可能也不符合你们产品的目标客户群体的定位了。不过我们团队的实习生倒是符合,不如让他们年轻人体验体验。” 产品经理和旁边的公司总裁连说好。 秦霄山让助理从刚到b市的这批实习生里安排人过来,自己也很久没见到她了。虽然同在一个团队,但大都时候,秦霄山都不在律所;偶尔能挤出时间回趟律所,她往往已经下班走人。希望助理能领会到他的意思,毕竟跟了自己也有些年头了。 助理心想公司的产品男女款都有,选一男一女,对全系列产品的体验应该比较全面一些的。况且老板当时说得比较模糊,只是说“根据产品的调性安排实习生过来。” 助理内心评估了一番,最终点了于朗星和容舒过去。 于是,于朗星和容舒就成了体验官。 看着换完装出来的两人,产品经理夸赞起来:“年轻人就是青春。而且这两位年轻人穿起来,很有校园情侣的感觉。” 被说的年轻人都有些尴尬,容舒不自觉地望向秦霄山,他抿着嘴唇,虽然神色和刚才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但她能感觉到,他不喜欢这句话。 这时有人提议上公司的体育馆试试,毕竟产品好不好,用过才知道。 于朗星和容舒这对搭档,经理则脱下西装和另一位工作人员一同上场。 其实经理在找搭档的时候,主意曾经打到秦霄山的头上。 当时陪同在旁的总裁提出:“秦董,您要不要也上场亲自体验一下?我们公司有全年龄段的系列运动套装产品。” 又是飞又是弹的,秦霄山脚哪受得了。早已凑成对、正在旁边做热身运动准备的容舒听着这个问话,话也来不及过脑,一个激灵:“李经理,您有经常一起打球的搭档吗?和经常一起打球的队友搭档,才有助于发挥出您的水平。”说出来时,容舒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身份应该说的。 算了,说都说了,囧。总不好让老板身心都受到创伤吧,最多自己就落个出言不逊的罪名。 李经理倒是不在意什么逊不逊的,这倒是提醒了他,于是秦霄山顺水推舟地婉拒第一次后,他就高高兴兴地去找球友一起搭档了。 运动能让人快乐。很快,羽毛球馆就被4人的欢声笑语填满。 她玩得好像很开心,和于朗星配合得也很默契。秦霄山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到自己的左腿,他给不了这样的陪伴。他们之间也不能制造出这样的快乐。 容舒玩得的确很high,但当她余光瞥到坐着的那个男人时,顿时没了兴致。他的眼神看起来很专注,但也泛着些许忧伤。 后面容舒都打得拉拉垮垮的。 不过几场下来,休息的片刻,李经理却夸她:“小容刚才打得不错啊,平时肯定有练吧。” “小时候被爸妈抓去兴趣班时候学的,我自己比较懒,后来就荒废了,现在不过是很业余的水平罢了。李经理您和曲总的配合才是很好的,我们都被您的进攻压得只能防守。” 其实与齐老师吃饭的那天晚上,秦霄山送她回宿舍后,她有好好地想过关于他们的关系问题。秦霄山各方面都符合她理想情人的样子。虽然两人有年龄差,但年龄差在她这里是加分项,她本来就不喜欢年龄小的,觉得太幼稚的;他的脚疾在她这看来也不是问题,她并不在意。人无完人,也正是因为有瑕疵,才给了她直面感情的勇气。如果他很完美,自己倒是连现在的想都不敢。因此,她这么回答经理,其实也是在说给坐在旁边的他听,自己其实是可以和他同频的,他不必悲伤。 这时总裁凑近助理:“刘先生,您看这球打得也差不多了。在市中心的一式会馆里午餐的提议,不知道秦董的意思是?” “秦董既然是来你们这里考察的,就是要沉浸式地参与你们公司的方方面面,秦董的意思是,午饭和普通员工一样,在饭堂吃个简餐就可以了。” 容舒看着饭堂满目的各种大盆菜,小碟菜,选择困难症又上来了。看着这个也好吃,那个也不错。但是秦霄山在,她得矜持点。手伸过去,又缩回来;缩回来,又放上去。于是纠纠结结,半天不能到位。 这边已经利索打完饭菜的男人们已经边吃边聊上了。 健谈的李经理在调侃着于朗星:“我看不是球技太差,是旁边的干扰源太强了吧。我看你的眼珠子都快贴到人家容舒姑娘身上去了,你说,是不是喜欢人家?” 秦霄山抬眼看见于朗星的耳根子一下子烧起来。 “看你们两个这样的互动模式,人家女孩子应该还不知道吧?” 于朗星老实点头:“我没跟她说。” 李经理一下子激动起来:“你不说,人家就抱得美人归;该打直球时,你就得打直球!” 于朗星尴尬地扯着笑:“我不知道她对我的态度是怎样的,而且,如果她拒绝了我,我们俩可能连现在的状态都维持不了。” “唉”,李经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为了挽救你这个不上道的愣头青,今天也不怕大家笑话,就以我自身的经历作为反面典型,希望你引以为戒。我当年也是喜欢我们系的一个女生。当年我跟你现在的情况差不多,也以为人家对自己的感情还不深,想着慢慢培养,时机成熟后再说。结果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果子熟了,人家摘了。”李经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继续说:后来做了她婚礼的嘉宾,我才知道,她一直喜欢的是我,但她等不起了。” 说着说着独自陷入了感伤:“如果当初我勇敢那么一点点,她就是和我戴对戒了...” 看李经理越说越起劲,总裁忙边示意他闭嘴一边用话去挡:“不好意思啊,秦律师,小于。我这个下属是这样的,受了情伤,有的人独自舔舐,他就是祥林嫂那样做派的。今天他失言了,真是不好意思,请你们多担待。” 于朗星忙说没关系。 秦霄山则表示:“很有启发。” 这个话题以容舒拿好餐回来终结。容舒边吃边感到奇怪,怎么一个个都用一副怪异的眼光看着自己?是不是自己选菜太磨蹭了?看来下次还是得速战速决。 暂时结束了对象公司的行程,秦霄山让容舒留下,跟自己一起去见李女士。对外声称是“下午要见的是一位女客户,女生比较细心,而且有同性在,对方也容易放下防备,互相信任。” 是吗?当时助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点诧异。之前老板也不是没跟女客户单独见过面,也没见老板这么安排过,有这样的说辞。 “我和他是相亲认识的。他原来没有出来创业前,在一家投行里属于vp这一层级。当时媒人就说他喜欢捣弄花花草草。我当时傻傻的不知道言外之意,还以为这样金融男也有向往田园的一面,结果却是他喜欢在外面到处沾花惹草!” “本来我也有职业的,婚后在他的劝诱下,我就辞职做了家庭主妇。现在想想,”李享的眼睛被止不住的泪泡得红肿,“他根本就是想让我做个折翅的笼中鸟,好让我发现他的罪行后,也不得不在他每个月给的零花钱面前低头。” 她开始有些歇斯底里起来,容舒在旁默默地给她抽纸巾。中途,她还出去了一趟,从应侍那里要了几条温毛巾。 回来时,她听到李女士继续在往外倒苦水:“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之前,根本是很独立的,而且公司那段时间打算提拔我为副总监,我当时的事业也可以称得上是扶摇直上的......” 12. 第12章 秦霄山知道,客户作为经事的一方,跟他们谈案情,情到激动处,难免会情感泛滥起来。 但如果不及时打断,他们只会漫无边际不停地说下去,而这样情绪化的、没有重点、到处乱杀的叙说,对解决问题毫无帮助。 “李女士”,秦霄山从容舒手里接过冷毛巾递给她,“可以冷敷一下眼睛,待会看上去会不那么肿。” 秦霄山看着李享接过毛巾,擦干净眼泪,开始冷敷起来,激动的心情也慢慢平复,继续做着她的工作:“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很悲痛,但与其沉浸在过去,继续把自己泡在泪水里,不如快刀斩乱麻。毕竟,长痛不如短痛。而且,你既然决定今天和我见面,应该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的。” 李享终于回魂,有点记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了,不好意思,秦律师。我一时控制不住。” “那我们现在说回正题”,秦霄山继续引导着,“首要的,是先要想好你的诉求。有了明确的诉求,我们才能针对性的采取相应的策略”。 “我想离婚,还有夺回属于我的财产份额。总之,就是在人身与财产关系上,我希望律师您能够帮我断的干干净净的,我不想再与他有一丝一缕的纠缠!” 秦霄山点点头:“我们会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地使您的诉求得到满足。关于之前齐老师转发过来的资料,我已经看了。围绕你的诉求,还需要你补充几个方面的...” 李享和秦霄山在谈论着案件,而此刻的容舒就像捕猎的豹子一样,精神高度集中。 她认真地听着,观察着,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如果是自己能做和需要做的,就会及时迅速地做。 最后,初次会谈快结束时,李女士主动提起了委托代理的事,秦霄山跟她说了流程,两人约定第二天回总所去办,毕竟B市与A市也就是半小时交通圈范围内。 其实关键的,还是秦霄山在她作出决定前说的话:“A市或许是你的伤心地,当你回A市再也无心理障碍之时,或许就是你彻底摆脱这段感情之日。我可以把在B市与你完成建立委托关系的流程,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勇敢地做出选择。而且,齐老师和你的姐姐也挺担心你的,或许你亲自去探望一下你的姐夫,对你和你大洋彼岸的姐姐都好。” 李享最后又想起了什么,皱着眉:“秦律师,我不想麻烦再麻烦我姐和姐夫。但是我担心一下子撕破脸皮,他会停了所有的卡,连律师费也付不起......” 容舒听着有些揪心,如果她是委托律师的话,可能一下子便会脱口少收或者不收律师费。 秦霄山看了一眼容舒:“可以签风险代理,我只会在挽回权益前提下,在行业标准的范围内收律师费。” “谢谢秦律师。”后来两人有谈了些细节。 结束初次会面后,秦霄山、容舒与李女士告别后便离开。 车上—— “秦律师,你刚才的话术很厉害。”容舒由衷地赞叹。 秦霄山的笑从眼里溢出来,但嘴里还是说:“我不是诈骗犯,能有什么话术。不过是有一说一。” “刚刚和李女士的会面,你有没有什么收获?或者感想?” “有的”,容舒认真地盘点着,“眼睛哭肿了,要用冷毛巾冰敷而不是热毛巾。这是我去找服务员时,服务员跟我说的,我差点就犯了常识性错误。” “你能想到采取措施,让人家眼睛消肿,已经很不错了。” “还有...”容舒分享着自己的所思所想,谈起专业来,她总是滔滔不绝。 秦霄山认真地倾听着,心想以后想跟她说话时,可以从专业层面找突破口。 ‘分享演说’告一段落,秦霄山点点头夸她很细心,观察和分析得也很到位。 “其实我还有一些疑惑。” “说吧,看看我能不能为你解答。”说这话时,秦霄山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些宠溺。 不好说吧。容舒一下子语塞起来。 秦霄山笑笑:“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说不收或者少收律师费?” 容舒谨慎地点点头:“嗯。” 秦霄山解谜:“做什么事情,都有规则,也有标准。低于行业标准收费,也是乱收律师费,会有不正当竞争的嫌疑。如果你以后执业了,在某一个案件上这样做了,或许你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但这种自以为是行善的举动,并不会为你带来福报,反而可能会给自己惹一身骚。” 容舒点点头,她的确是不知道这些的。 “还有吗?” “为什么要跟李女士说要在上市最后冲刺阶段再提出离婚?您刚才说是,为了争取更多的谈判筹码。但其中的逻辑进路我不是很明白。” “她丈夫的公司目前正在上市筹备阶段。根据我们初步掌握的资料,她丈夫的公司与其他投资人签订了对赌协议,如果上市失败,就要面临着公司被低价收购的后果。李女士作为非股东配偶,如果能够在公司上市最敏感的阶段提起离婚诉讼,对她是有利的,其他上市利益方会push她丈夫尽快处理这件事。” 容舒恍然大悟,内心升腾起一股热血和激动。内心也隐隐地明确了未来的方向。 再确定容舒暂时没有疑问后,秦霄山说:“你还年轻,未经世事。以后慢慢地,我会教你更多的东西。当你出来的时候,就不会手忙脚乱的了。” 感觉到气氛不对劲,秦霄山解释道:“当然,有机会的话。” “好,真的很感谢您。”感谢现在和以前,秦霄山为自己做的一切。 “感谢倒不必,不过我也遇到了一个麻烦事,不知能否请你帮个忙?” “可以的,可以的,只要我能帮得上忙。”容舒很高兴,她也有能帮到他的机会。 “我表妹生日,她吵着要礼物。我也不知道买什么,你跟她年龄相仿,想请你帮个忙,帮我挑件礼物。” “她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我打算买个手表给她。不过我不知道年轻人喜欢什么款式的。” 容舒点点头,倒也合理:“我没见过你妹妹,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偏好,可能比较难挑。” 容舒是手表爱好者,不过她玩的比较小众,徳表。 秦霄山没打算问表妹,自己的表妹,他还是了解的。一旦扯出一个话题,指不定又要问东问西的,把自己的微信给炸了。 于是最后他答道:“按你的审美来,先挑几款,最后我回去问完她的意见后,再买。” 容舒点点头:“好。” 话音刚落,容舒的肚子发出了一声长咕...... 好尴尬啊,容舒十个手指头绞着鞋底板。 秦霄山煞有介事:“在去挑礼物之前,先去做一件更要紧的事吧。” “什么。” “我饿了”秦霄山转脸不经意地扫了容舒肚子一眼,“陪我去吃点东西吧。” 刚才和李享的饭局,主要还是谈事,两个人都没怎么动筷,最后菜几乎是怎么上来,就怎么撤下去的。 秦霄山倒是习惯了的,虽说是饭局,但在那种情况下,吃饭是很其次的事。 不过小姑娘应该不怎么惯。 容舒知道自己刚才那一声平地惊雷、惊天异响,肯定是有作用到他的提议中的。 不过,他这样问的方式,让自己想拒绝也无法。 最后两个人在商场里找了一家常菜馆吃。 秦霄山这次也不跟她客气了,直接自己点起来。 最后确认菜单时,秦霄山又强调补充道:“这些菜里都不要有洋葱、香菜。” 容舒看了眼秦霄山,内心十分复杂。 两人一顿饭吃得也算是有滋有味,有说有聊的。 吃完后,歇了会儿。 容舒看秦霄山没有要走的意思,看了一下手表,这个点,快到商场关门的时间了。 她提醒秦霄山。 秦霄山内心不情不愿地,甚至脑袋里还冒出了‘就把我俩关在这里才好’的摆烂心态。 但他表面还是夸她提醒了自己,有时间观念。 两人一个表店一个表店地逛着。容舒发挥了导购员和手模的作用,秦霄山则是适时评价。 期间,容舒问:“预算多少?” 秦霄山答:“上下不设限。”让她随便看。 “你表妹是小腕子吗?” “和你差不多吧。” 哦这样。 最后她拉着秦霄山进了一家徳表店,然后示意服务员从柜台中拿出一块手表。 “如果她喜欢简约风的话,这只包豪斯风格手表,应该很适合她。“” 而且这表的牌子也出自格拉苏蒂,算是有正宗徳表血统的。不过它表径有些大,因为这个牌子的表很少女表,主打的是中性和男表。”容舒说着。 容舒看着者表在说话时,秦霄山也在观察着她。 她的眼睛闪着在挑其他表时没有的光。 看来她心仪这一只,秦霄山心中有数了。 旁边的销售员也很卖力地煽着风,凭着她多年销冠的自信,她敢肯定,这两个是一对;而且,男的听女的。 13. 第13章 如此,在这块手表已入女客人眼的情况下,自己只需适时地顺水推舟一番:“小姐,您的眼光太好了!这是我们品牌新出的一款限量手表,因为非常抢手,中国区就剩最后一块。而且,这块表和您爱人那款虽然不是一对,但是也很配哦。” 容舒连忙否认‘爱人’的关系,她不想让秦霄山以为自己想占他便宜。 虽然她是想的,但也只敢想。 就像她承认对秦霄山的喜欢一样,只是在内心认定,而小心翼翼掖着不敢外露。 因为光是内心承认,就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 让她主动告白,是万万不可能的。 就像宫商说的,她是‘有贼心,没贼胆’。 销售人员则有些不敢置信,凭她x光一般的透视眼,谁和谁的心碰到一起‘砰砰’在跳,她眼尾一扫便可知。 至少之前,从未失手。 今天怎么,难道是失算了? 难道自己爱情雷达的名号今日就要毁于一旦了吗? 销售员甚至忘了自己是在推销商品的,沉浸式摇摆在自我否定与‘不可能看走眼’的自信之间。 秦霄山面上倒是没什么,只是问销售:“你们店有名片吗?给我一张吧。” 服务员回过神来,‘爱情雷达’的名声已经有被爆破的风险,不能让这一对再夺走自己‘销售冠军’的称号。 这样的动机驱动着销售员忙恭敬递上名片:“有的,先生小姐你们考虑好了的话,请尽早作出决定哦。我们将竭诚为您服务。” 而且,她说完这句话还不死心地卖力推销,有些用力过猛的嫌疑。 还是没有当场卖出去,销售人员今晚含恨送客。 她甚至在想,这一对,是不是内鬼!专门派来挫败自己的。 之前容舒已经推荐过小表径的手表,两人逛完这家店后,商场也差不多到了关门时刻。 两人也就离开。 在秦霄山送容舒回酒店的路上, 秦霄山故意逗着容舒:“你今天帮了我一个大忙,要不要赏脸给我一个报答你的机会?” “秦律师您也没向我要过报答的。”容舒心想,自己帮的这点忙,连报恩利息都算不上,哪敢蹬鼻子上眼要什么报答。 而且她看秦霄山戴表的品味还是不错的,其实自己不在,相信按照他自己的眼光,最终挑选的手表,只会更合适。 见她一如既往,秦霄山便火速切题:“我明天早上回律所,除了和李女士谈委托的事,还有一个仲裁庭要开。后天早上我来B市。” ?他这是,向自己报告?容舒有些诚惶诚恐。 容舒最后只得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一句:“明白。” 经过了一天一夜抢战,这边的项目工作,实习生能干的,基本上已经干完了。 于是他们提前鸣金收兵,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回A市。 晚上容舒回到酒店,与同宿的于幼微夜谈的时候,于幼微不无遗憾地跟她说:“居然这么早就要回去了,我还以为能有机会去雁丘寺拜拜呢。” 容舒自从经过梧桐寺一遭后,就断了去寺庙的念头,并试图劝于幼微‘回头是岸’。 于幼微反倒给她科普了起来:“雁丘寺是一个千年古寺,可不是什么野鸡寺庙,求姻缘很准的。就连它的名字,都与一段悲戚的爱情有关。对雁被捕,脱网的雁不肯独活,投地而死。” 于幼微说着说着还感慨起来:“你看,多么壮烈,多么凄美。” “而且我也不是单凭着她的名声而来的,我有几个姐妹,已经用亲身经历验证过了,在雁丘寺,求人真的可以得人的!” 容舒觉得还是不忍告诉于幼微残忍的真相,于是也就和她打了个马虎眼,也就过去了。 毕竟大家伙虽然求的不一定灵,但应该也没有像她这样倒霉的,差点求了个阴婚。 想想都毛骨悚然。 和于幼微东扯西扯的夜谈结束后,容舒躺在床上,想到此处,便赶紧把注意力转到秦霄山上,这让她感觉没那么害怕。 晚上12点,秦霄山这边终于解决完问题,回到了家。 他把公文包放到一边,洗了个澡后上床准备休息,毕竟明天一早还得往B市赶。 今晚的被子多了几层褶皱,是盖被人不安分所致。 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人,此刻已经坐到了沙发上,他的手上拿着从公文包里拿出的黑漆盒子。 秦霄山打开精致的黑漆木盒,盯着里面的手表后看了很久,然后关上,又打开,又关上。 他想了很多,脑中思绪纷飞。 他想起吴经理说的话。 他想起容舒与于朗星有说有笑的样子。 就让他28年的人生里,稍稍放纵一次吧,就一次。 这一次,他不会等到时机成熟、板上钉钉。 就莽撞一次,如果她不答应,自己就收手。 于是在深夜,A市通往B市的高速路上,多了一辆在超速边缘徘徊的疾驰的车。 秦霄山成功在容舒跟着其他人打道回A市前将其截胡。 其实他早就在酒店等着了,虽然没必要。 但他等不及了,就想多靠近一点点。 “我下午要跟容舒出去一趟,别人问起来,不要让别人对她有什么误会。”这是到达B市后,秦霄山大清早给助理发的指令。 忍到早上再发,已经是自己的仁至义尽了。 现在的自己,在失控边缘游走。 急需一句话,勒住自己躁动的心,不让其坠崖。 到此时,再傻的助理也已明白发生了什么。 老板真是装都懒得跟自己装了,享受给自己,留下一堆掉头发、想破脑袋的事给下属。 好吧。看在老板平时对自己还不错,薪资从厚的份上,忍了。认了! 于是该配合演出的助理,当然只能帮老板打掩护,绞尽脑汁地想着能对外宣告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这边,秦霄山已经跟容舒来到了雁丘寺。 该死的,她昨晚才当着于幼微的面不屑来这来着。 她是冲昏了头脑,才听他一句“去雁丘寺办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配合”,就屁颠屁颠地跟过来了。 两人上完香准备离开。 还没踏出大门,就有一个和尚样的人远远迎上来:“先生,你是从事公检法的行业的?” 秦霄山提起了对陌生人该有的警惕:“您是?” 那位和尚没有回答,而是直入主题:“我看到一个五鬼远远地跟着你们来,他还打算跟着你们走。” 他指着远处的菩提树:“他现下就藏在菩提树后面。” 什么神神叨叨的,两人拔腿就想离开。 和尚站在后面远远地喊:“他是跟着您身旁的小姐而来的。” 秦霄山停下动作,他抿着嘴唇,看向和尚,忍着脾气。即使不相信,他也不喜欢别人给容舒附加一些不吉利的话。 看出了秦霄山的怒意:“先生,我没有恶意。我不是野鸡和尚,我在这雁丘寺已经修行十余年了。您应该听说过,出家人不打诳语。” 秦霄山松神,虽然还有些生气,但还是恭敬地说:“请大师指教。” “不敢指教,我只是陈述事实。先生您还未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秦霄山点点头:“我是律师。” “那就对得上了,那五鬼是冲着您来,但是随的是这位小姐。” “为何?” “小姐您最近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 听了他的发问,容舒有种被冲击的感觉,容舒点点头,“确实遇到了”,然后如此这般将那日坠崖的事交待。 她边说秦霄山脸上的小表情倒是更丰富了。 “当时救您的人,您知道是谁吗?” 她当然知道,容舒如实告知。 和尚看向瞟了一眼眼前的男人,表情玩味,然后继续对两人说:“先生前世在地府当过值,是一名判官。这跟着你们的五鬼被先生多次打入畜生道,最后又成了孤魂野鬼,不得轮回为人,因而怀恨在心。但是,他是决计不敢靠近先生的,所以,他只有从您的心上人下手了。” “我之前坠崖,我们还没相遇,谈不上是心上人吧,这个五鬼怎么知道的。” “姻缘是前世带来的,他当然知道。你与这位先生缘定三生。” 容舒内心很激动。 而秦霄山则是:怎么才三生。要永生永世! 与大师告别后,两人离开。 车上—— 容舒在等着秦霄山发动汽车,不过他好像,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良久,身旁的人似乎是鼓起勇气还是怎么地,转头对她说:“容舒,你对我的感情是怎样的?” 容舒愣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是看出她的非分之想,想说,让她别把刚才师傅的话放在心上,让她收心,不要逾矩? 她虽然确定了自己对他的心意,但关于他对自己的,倒还是朦朦胧胧的,不太清楚。毕竟是局中人,这时候理论已经不足以支撑她的脑子了。 “我是喜欢你的。” 啊?这样。容舒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应,只是憨憨地‘嘿嘿’两声:“好巧。” “庙里的师父都说你是我的命中注定,你能给我一次证明的机会吗?我是认真的。”的确,他的神情证实了这一点。 14. 第 15 章 以前自己的确是任性。 但也是工作需要,没有办法。常年飞来飞去的,哪有时间进行什么深度治疗。 而且,那时也没这么严重,还有伪装的余地。 但是,现在又多了一份责任。 所以,才有了刚才的回答。 医生实现自己来此的目的后,离开。 医生关上门后,秦霄山低头看着那不争气的腿,陷入沉思。 其实,他是有些后悔的。 如果昨天他还觉得自己赌一把是勇敢,今天的他,则非常懊恼自己曾经的鲁莽行径。 如果他昨天能够不那么冲动,今天,她就不会被迫跟自己绑在一起。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他们还没有结婚。 还有办法让她不受自己的拖累。 姑且看看,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没有好转,就放手。 自己沉落就好,不能拖无辜的人下水。 半个月很快过去,除了在一起后的第三天,容舒收到过秦霄山的短信,说出差的地方信号不好,可能暂时不能通讯。 之后的期间,真是音信全无。 团队里传播着的,都是些看似明确,实则飘渺虚无的信息。 去出差? 出哪门子差,去哪儿出差,什么时候结束。这些问题都没有明确的回答。 容舒想从各种信息之中抓住些什么,但是,没有一丝一缕的线索能让她抓住,这段时间,无力感爬满全身。 直到有一天,隔壁团队的合伙人唐阶主动找到她。 唐阶一坐下:“你是秦律师的女朋友吧。” “?唐律师......”秦霄山答应了她,就不会跟同事说的,唐律师是怎么知道他们的关系的? 看来他们关系不一般,至少不止于同事的关系。 他质问自己与秦霄山的关系,难道...他是嫂子?自己被小三,现在原配来质问自己?让自己在一千五百万和秦霄山之间作出选择? 此时她的想象已经超越了异性嫂子的范畴。 唐阶已经在尤晗光处锻炼出了猜女人心思的火眼金睛:“别误会。我不仅是秦律师的同事,他家和我家,是世交。我们俩从小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所以,我也算他半个亲人。霄山之前已经向家族范围内公开你们的关系,在这样的前提下,我知道你们俩的关系,很合理。” 唐阶知道,律所的人还不知道这件事,至少,还没有漫天飞的谣言,他猜测他们俩暂时不想在律所公开。 他唐阶可不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万一得罪了秦霄山,尤晗光这哥宝女还不得抽死他,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唐阶叹了口气,自己真是欠这一对表兄妹的。 容舒点点头:“唐律师,您今天找我,主动提起我们的关系,应该有与此有关的话,想要与我说吧。” 唐阶点点头:“你知道秦霄山最近去哪儿了吗?” ?他这么郑重,是为了向自己了解秦霄山的行踪? “霄山给我的私信,以及团队的官方消息都说他在出差。” “又不是ipo项目驻场,一般的出差,不会在外面这么长时间的。”唐阶一语点醒梦中人。 “他不会骗我的。” 有什么理由,前一天才在一起,第二天就无缘无故消失不见的。 就算是骗子,也得等既遂才原形毕露。而他们那一天除了宣告关系,其余什么肢体的实质性进展都没有。 总不可能是为了送出那一块手表,而编织了一个爱的谎言。也太荒唐。 不过,不是欺骗,又是什么?能是什么? 这么长一段时间,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什么别的原因。 只能相信,他是去出差了。 但是同事们只言片语中同样的疑惑,以及她内心深处滋长的许多不解,让她也无法完全去信赖这个原因。 唐阶从裤袋中摸出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推向她处:“这是真相。” 容舒想接过,不过,唐阶还未放手:“希望你不会辜负他。” 容舒觉得有些奇怪,“这是我和霄山对彼此的承诺。不过,我看得出,这张名片很重要。所以,关于您问的问题,我想表明我的态度,对于这段关系,我是认真的,如果他不负我,我不会做主动退出的那一方。” 容舒说完这些话后,唐阶才让容舒得到了那张名片。 容舒捏着手上的那张名片,名片上写着:骨科主任医师、教授——段司。 骨科...容舒脑袋电路一下子接通,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是不是霄山的腿伤复发了。” 唐阶笑笑:“容小姐,你让我相信,‘人以群分’。” 说完这句话,他不自觉地开始联想起来。 他和尤晗光,倒是完全不像一路人。 所以这些年追随她的脚步,很艰难,也很累。 不过他也不觉得他们不是爱情。爱情有很多种模式,有的像秦霄山和容舒这对,连性格里都有夫妻相;有的则像他和尤晗光,他希望用‘殊途同归’这一个词来形容。 唐阶回过神来,继续把专注力放在今天的谈话主题上。 容舒此时心里已经有些数:“唐律师,今天非常感谢您。如果不是您,我们可能就错过了。” 秦霄山坐在医院楼下公园的长凳上,身旁的拐杖斜靠着椅沿。 他盯着拐杖出神了很久。 周围小孩跳喊笑的声音,大人的叫声,情侣的轻喃... 这些与他之间仿佛有层结界,好像都与他无关。 直到一只小鸟飞落,他才回过神来。 秦霄山从兜里拿出手机,点开与容舒的微信聊天界面,又关上。 这个动作做了很多遍,已经形成肌肉记忆。 他又打开相册,一张很模糊的照片。 那日的暴雨冲刷了相片的清晰度,相片中人是谁,外人是看不出来的。 但对于秦霄山而言,却再是清晰不过。 他用心在看,在他眼前,就是很清晰的人像。 他兀自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发现,他看的人,也在看他。 容舒静静地站在秦霄山身后不远处很久。 久到她最后迈开步子往他那里走去时,脚底板像钻了几十亿只蚂蚁。 她和医生预约了一个空闲的时间详谈。 唐阶之前已经跟段医生打过招呼,说秦霄山今天家属会来。 原来就是眼前这位。 她的身上,还真的蛮有几分霄山的影子。 那天下午,容舒听段医生说了很多。 他说,秦霄山是先天性的足部缺陷,按道理说,应该依靠辅具或是轮椅行走。 他说,小时候的他,很听自己的话,一切都按照医嘱来。可能是自尊心作祟,上初中后,秦霄山就不愿意再按照医生建议的来。他摆脱了辅具,甚至都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走路瘸腿的样子。他开始变得跟现在这样,以缓慢的行动,换来正常的走姿。 容舒记得,段司最后无奈而痛心地摇了摇头:“他这样的做法根本不可持续,像他这样的情况,自主走路,肯定会压迫到神经,进而产生常人无法忍受的剧痛。” 容舒的脚没有受过伤,她无法想象段司形容的痛是有多痛。 但是,她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小美人鱼的童话,小美人鱼的每一步,都想走在玻璃渣上。 那该是很痛的,锥心的。 就像她虽然没有亲身体会,但听到段医生说的话时,她的心是也会刺痛一般。 他走的每一步,该有多痛。 快到正午,正是太阳毒辣的时候。 容舒看着不远处他的背影,她感受到一股无言的落寞与悲伤。 她不愿意看到他这样。 容舒决定自己上前去把他扯回来。 上次是他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这次,她也不想做缩头乌龟。 秦霄山眼前的人,和幻想中的人的映像重合。 他有些恍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霄山。”容舒缓缓开口。 “我做白日梦了吗?”秦霄山不敢触碰,他紧紧地抓起旁边的拐杖。 容舒抚上他抓拐杖的手:“霄山,真的是我,你的女朋友,容舒。你没有做梦。” 关于他的欺骗和离开,她不愿意去责备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痛,人无完人,不能苛求他们都能很妥善地处理这些伤痛。 “是你。”秦霄山低垂着眼眸,不再看她,“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努力像一个正常人,让别人不会因为你的伴侣有缺陷而对你有偏见。 “霄山”,容舒从他的手上拿脱拐杖,“如果你不喜欢辅具,就把我当作你的拐杖吧。我愿意这辈子都都当你的拐杖。” 秦霄山眼里很忧伤:“世俗,不会看好,不会接受的。” “你的女朋友是我,不是世俗。这是我们的爱情,当然由我们来定义。” 秦霄山脑袋里反复涌起过去的痛苦记忆:“同学们都笑我,是个瘸子。我即使再努力学习,带着优秀的成绩跳级,也只是个学习好的瘸子。无论我做什么,因为生理上与别人不同,我的后缀永远有这两个字。” 他抬头,红血丝爬上了他的眼:“我不想你受牵连,被人背后指点。说你是瘸子的伴侣。” 15. 第14章 “你看”,秦霄山继续点火,“大师已经说了,你要跟着我,那些牛鬼蛇神才不敢靠近。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他再次尝试,眼里泛着希冀的光。 良久,秦霄山看容舒都没有反应,以为她是被自己的激进手法吓到。 秦霄山立马退一步说话:“如果你不想那么快的话,没关系的。就当是我一次真实心迹的表白。我会努力让你接受我。没关系的。”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容舒回过神来,急忙摆摆手。 郎有情,她若是无意,怎么会傻傻地跟他来这里。 既然上天让她中意的人也钟意于自己,她便不愿辜负上苍这成全之德。 她想抓住这次机会。 若是矫情地‘沽名钓誉’式地等他再次表白,让两人的关系再悬空一段时间。时间可能会乘机掀起变故,这是她不愿的,于是,她也向前迈出了一步:“我刚刚说了,我也是喜欢你的。” 容舒斗胆轻轻抚上他指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所以,关于我们交往的议题,我也持积极、乐观的态度。” 那就是同意了?秦霄山内心潮动。 秦霄山感觉到她手心的温热,很奇怪的感觉,比上次下雨时,更奇怪。 但这让他很留恋,说实话,他上瘾了。 容舒手覆上的地方,像有股电流,透过那层薄薄的肌肤,翻山越岭,到达他心脏的位置。 秦霄山赤红着耳朵,他条件反射地也想回抚她的手。但最后的理智还是扯住了他部分的非理性冲动。 还有正事。 秦霄山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拿出个漆木盒子,打开。 容舒吃惊:“这不是……?”那日,她激动地推销着的那一块手表。 “那是挑给表妹的……”虽然自己也很喜欢。 “她自有她的。这是我买给你的。” 秦霄山不给她机会拒绝,继续言语蛊惑着她:“我听说别的情侣都有定情信物,我不想让你比别人少什么。” 说话间,他亲自给她戴上了那个手表,边戴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色。还好,她没有排斥,可以继续。 容舒有些不安:“可是,我没有提前准备礼物。” 秦霄山小心翼翼牵上她的手,黑暗中,容舒看到他在眼睛的闪着光,如熠熠星光:“你今天答应了我,就算是最好的礼物。我会很好地珍藏。” 秦霄山轻轻地牵着她的手,移到自己的心脏所在的胸口处,郑重地说道:“容舒,今天你既然答应了我,有两点我希望你能知道。“ 容舒吞了一下口水,怎么恍惚有种法庭上质证的感觉。 秦霄山神情严肃认真地继续说道:“第一,我过去的感情是一片空白的,以后这片空白的世界,也只会让你来涂鸦;第二,我不是玩玩而已,是冲着转正去的。” 秦霄山这样说了,容舒很感动,她也不拐弯抹角:“我和你是一致的。我过去也没有感情经历,现在开启的这段关系,我很珍惜,我也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我们这段关系,能走到最后。” 最后回归到现实的理性探讨时,秦霄山想知道她是否想公开两人的关系:“看你。如果你想公开,我会选个好时机正式地向大家公开,不会委屈你。如果你不想公开,我也会配合你。” 容舒想到办公室如小零食般的八卦,如果别人知道,秦霄山和自己谈恋爱,她都不敢想象,这里面能做多少文章,最后又会有多少种角度、多少个版本的八卦。 真是想想就令人眼前一黑。 于是容舒委婉开口:“家人之间,还是要开诚布公。但是工作上的,我持保留意见。” 听到她这样说,他点点头。 秦霄山其实也是这样的倾向。他本来就是不是喜欢将私事公诸于众的人,而且因着两人的工作上的敏感关系,贸贸然公开,难说会在团队乃至整个律所掀起什么风浪。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容舒还是一条刚下洋的小船,面临风暴时,难免会面临着更大的压力和风险。 但他刚刚没有说,是想把选择权完全交给她。 如果她选择公开,他也会用自己为她托底,让她背靠自己,不受风波。 在回去A市的路上,容舒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今天的大师,是不是……?” 秦霄山知道她想说什么:“别误会,我也没想到的。我是听客户说,说雁丘寺是B市的姻缘福地,才想着趁我们都在B市的档口,带你来一次,讨个好彩头。我也是第一次来,所以,没有什么提前安排,更没有大师群演。” 容舒点点头,她是相信他的。 不知为何,她能明确知道,他没有说谎。 车缓缓驶向容舒宿舍区,再次在生活区外停下。 这也是他第一次送自己回学校泊车的位置。 容舒一时心中思绪万千。 秦霄山看着容舒进入宿舍群,迫不及待地摸出电话:“奶奶,您有孙媳妇了。” 电话对面非常激动,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什么时候带她回来给我看看。” “我会找个时机,尽快。” 然后奶奶又在对面喃喃说道:“我就说嘛。大师说的,准是没错的。” 最后要挂电话时,秦霄山想起一件事:“对了。奶奶,你什么时候再做糕点,您孙媳妇也是您的美食粉,到时候您要做的话,跟我说一声,我回去拿。” 在电话那头的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奶奶明天就做。每样都做一点,你送给去给她。你告诉她,吃完还有,想吃奶奶随时做。” “好!” 奶奶放下电话,就开始散播消息。秦霄山与容舒交往的消息就像插上了翅膀一样,正如秦霄山料想的那样,不用一个晚上,已经踏遍了整个家族圈。 乃至于唐阶,一个还未进门、甚至连‘准’字号都没有的表妹夫,都打电话来调侃秦霄山:“老树终于开花了,什么时候公示一下。” “彼此彼此”,秦霄山毫不留情地回击,“我这边很顺利,希望把喜气也传递给你,祝你能攻坚成功,早日把晗光降服。” 于是,这一通电话是在对方骂骂咧咧中挂断的。 又是睁眼到天明的一个晚上。 对于上班,秦霄山多了一份期待。 快天亮的时候,秦霄山想着既然睡不着,不如起床。 他刚想起身下床,重复了多年的动作,却一下子让他的心沉入深海底。 同样也翻来覆去,失眠了一夜的容舒,早早地就来到了律所。 今天她的心情,就像遇上了牛市行情,昂扬向上。 他的办公室的门还是闭着,与以往没有二致。 但看的心情不一样,今天又是别有一番意味。 容舒抬起手看着秦霄山送的手表,这个点还好早,他不在是正常的。而且秦霄山外出工作时间多,今天能来已是一件高兴事。 她还记得,昨晚与自己告别时,他说:“明天见。” 他说是明天见,没有意外的话,按照他说话的严谨程度,他今天就会出现。 yeah!今天又能看见他了。 昨晚的喜悦延续到今天,以至于她都忽略了跳了一个早上的眼皮。 后来,秦霄山给自己发了一个信息,大致的意思是,自己临时需要出差,归期未定。 团队里传达到她耳边的官方消息,也是如此解释。 不过容舒心里有点还是有些不舒服。 不是耍脾气的失望,而是莫名的担心。 容舒不自觉地抚上腕上的手表,陷入发呆状态。 那一天是怎么过去的,容舒不知道。 不过对于那一天,秦霄山的感受是痛苦而挣扎的。 他本来是乐观的。 至少,他没有料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连站都站不起来。 否则,他怎么会,不负责地跟她表白。 医生看着手上的片,气不打一处来:“上次检查完后今天的这段时间,你是不是腿部受过什么挫伤,或者你做了什么激烈的运动。” 上一次检查时,状态还是很稳定的,而且还有向好的趋势,不知道怎么这次检查,情况会一下子恶化到这样的程度。 秦霄山毫无心里负担地回答:“没有。” 医生现在颇有股老师死命辅导,最后看学生的成绩时,发现学生不仅没能保持原来的成绩,还倒退的憋气: “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你这个情况,左腿小腿以及足面运动神经已经坏死。事实摆在这里,你既然不肯老实说,我也不想知道具体的理由了,反正你向来就不是个老实的病人。” 主治医生叹了口气,皱着眉说,“事已至此,我只能保守治疗。” “有多大几率能再站起来。” 医生思索了一番,谨慎地开口:“我也跟进你的问题这么久了,不跟你藏着掖着。根据我手上的案例,如果能积极接受治疗,遵循医嘱,还是能在有辅具的情况下行走。如果还像之前一样,做个我行我素的不听话的病人的话,我可以不用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你可以自行去配轮椅。” “我会积极配合治疗。” 16. 第16章 容舒记得与唐阶见面那次,自己离开前唐阶说的那些话:“我记得校庆不久,霄山的表妹发现霄山当时足面都青肿了一大片,他还坚持说没事,不肯告诉他的主治医生。后来他的表妹以此为要挟,才勉强休息了几天。当时他们吵架时,我也在,我还记得,他当时说了一句话‘它痛它的,我做我的事,互不干扰就好‘。” 容舒想起来了,怪不得他的办公室总是大门紧闭;怪不得,那一个星期她都没见到他的面。 自那之后,容舒就知道,抛开爱不爱的问题,自己在这件事上是有责任的。 “我跟你说这件事,是为了跟你说明,霄山他是一个爱人胜过爱己的人。希望你能明白。” ——————————————(分割线) 中午到下午的时间段,南方的太阳还是很毒辣,原本在公园休闲活动的人也纷纷各自散开回到室内。 公园里稀稀拉拉没几个人,目下这一片地方,视线所及之处,只有秦霄山和容舒。 容舒看着眼前人,小心翼翼地抱了上去。让秦霄山靠着自己的肩。 “你还记得,你向我表白那天,你说过的话吗?” 怀里的人僵直着身体,虽然是几不可感的动作,容舒还是感觉到他点了点头。 “你说过,你的感情世界,由我涂鸦”,容舒很平静地叙述着,“你违约了。” “既然你已经将自己的感情世界交付予我,就别想算计着不声不响的离开。而且,爱情也是基于信赖关系产生的。在你困难的时候,你选择向我隐瞒,一个人舔舐伤口,是不是也是一种对我的不信赖。不信赖,不能互相依靠的爱情,能走长远吗?” 容舒抚上他的背,继续说着:“亡羊补牢好吗?霄山,不要走到根本违约这一步。” 容舒感觉他靠着自己的地方湿润了。 “霄山,今天是你跟我表白的第16天,我们却没有作为情侣真正在一起一天。”容舒说着说着,她自己的泪也止不住地往外涌,泪水滚落到秦霄山背上的衣服上,灼着秦霄山的心,“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以前,很果断的,如果别人不理我,我都能很干净利落地扭头走开的。” “但是,今天,我发现我对你,并不能做到这样。我想了想,或许,这就是别人说的恋爱脑。我不想变得那样。所以,今天我来,是来找一个明确的答案。当初,你把关系开始的选择权交给了我,这次,关于我们关系的走向,该到你了。” 容舒听见秦霄山哑声道:“你找过段医生了吗?” “找过。” “他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这辈子,很可能站不起来了。” “他很坦诚,该说的都有说。”段医生并没有说过,她这句话也不能算严格意义上的承认。 “你不介意吗?” “我既然能跟你开始这段关系,能跟你说前面那些话,前提就是不介意。你忘了,上次在医院时,我就已经知道你有脚疾。” “那时我起码还能伪装一下,现在也伪装不了了。你还年轻,不能预知前面的困难;而且,你的父母,不会放心把自己的女儿交到像我这样的人的手上的。” “我父母评判一个人值不值得他们的女儿托付终身,并不在于这方面。而且,我已经跟爸爸妈妈说了你的情况,他们尊重我的选择。”爸妈说让她‘自己把握’来着,就是虽然不满意,也不阻拦。自己这么措词,也没错的。 “我还是……不敢。” “如果你能忍受别人为我戴上戒指,我成为别人的妻子,为别人生儿育女,你可以一直缩在龟壳里。而且医生说了,只是可能,好转的可能也是存在的。” 秦霄山抬起头,眼白还是爬满了红丝,但是他的眼神透亮:“我们不分手。但如果最后的结果是坏的,我给你离开的自由。” “好,这回你不能食言。”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使是坏结果,她也不会负他。至于为什么不再讨价还价,她知道,秦霄山不会接受。 太阳这么毒辣,他在这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万一被晒伤…还是赶紧让一切赶紧安定下来,然后劝他回楼上。 于是那段时间,容舒一直来回奔忙于医院、律所、学校之间。 新的三点一线替换了原来的日程。 秦霄山的病房是个套间,里面的装饰布置都是围绕着‘治疗与工作’布置的。 “复合“后,秦霄山基本上都百分之一千配合段医生的工作。让段医生一度以为之前的秦霄山已被夺舍。 秦霄山心情不错,连带着容舒也是身心舒畅的。 容舒自觉帮不上什么忙,她也曾向段医生讨要过工作,但段医生婉拒了她。其意思是,容舒认为,是现阶段的治疗活动,还没有她这个业余之人能参与的。 他们在一起的日常,经常是她到医院后,容舒边吃着秦霄山让人准备的夜宵,边看电影,讨论剧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人在度假。 容舒今晚在来的路上,打算带秦霄山进入泰剧的坑。她真的好爱,虽然狗血,但刺激。不知道,他看到伦理上反转再反转,四个人,六层关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嘿嘿,真期待。 结果,一进门,秦霄山就招呼容舒过去。他操纵着轮椅,让容舒跟着自己到自己的办公桌旁。 容舒看着熟悉的,厚厚一沓的真题。瞬间就不好了。 “我不知道你未来是要考研还是考公,但法考,是作为一个法科生必须要过关的。算一算,你也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这是我下单的历年真题。”然后指着另一处叠着的几本厚笔记本,“这些是我写的试题笔记,答案解析我已看过,有些不周全的地方,我都补写在里面。还有一些重点和需要深层次了解的,也一并写入。你先看看,如果还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容舒翻开比真金题还厚的笔记。果然,秦霄山按照题序,每一道题,每一个选项,都有详细的解释和知识点引申。自头至尾,每一个字都很隽秀,无一处潦草痕迹。 里面红的黑的标注,以及各处下划线、波浪线、五角星强调符。 每一处的细节,都彰显着他的用心。 容舒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这项浩大工程的,但此绝非一日之功。 她反身抱着秦霄山,还在他颈窝蹭了蹭:“你好坏,这让我怎么戒得掉。” “你对我负责,我也要对你负责“,秦霄山开始不解风情起来,让这样适合有进一步身体纠缠的机会溜走,“以后你周末再来,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我身上。平时你就复习法考或者学习。” 怎么会是浪费,她从来不这样觉得。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觉得很开心。 “秦律师考虑问题还是不够周全。我学习和爱你,不是一件零和博弈的事情。我可以在你这里学习。” “不行。”秦霄山果断回绝,他还不知道她?自己在旁边,她就很躁动,“你静不下心来,我会干扰到你。” “哟哟,秦先生”,容舒从刚才感动的气氛中脱离出来,捏着他的脸,“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一点也不谦虚。” 秦霄山倒是:“我陈述的是事实。” “假设是事实,我在学校,看不见你,岂不是更闹心。而且,律所下班后,都是晚上9点多了,且不说能不能占到位置,我刚拿出东西,图书馆就已经到闭馆时间。” “你是越来越会狡辩。” 容舒笑嘻嘻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行吧。我辟一方净土给你。” “谢谢秦老板。” 于是从次日开始,病房里又多了一张书桌。 容舒晚上来的时候,已经万事俱备,只欠读书人。 她本来以为,秦霄山会把书桌安在休息室里,因为那里基本已经成了她的房间。 没想到这个心机的狐狸,把净土开辟在了他的办公区域内,这一大一小的桌子,让容舒想起了母子停车位。 不过,在她的学习问题上,秦霄山是认真的。平时他需要语音通话或者视频会议时,就会到别处去;在容舒学习时,除了医护人员基于治疗目的偶尔的出入,房里基本是很安静的。 以至于,一根针坠地,都显得格外刺耳。 容舒第一次恨自己的男朋友与自己是同专业的。 她再也不羡慕那些同行的情侣了。 什么人啊! 每天给自己分配复习任务,写完了真题,他还嫌不够,还亲自改编真题,让容舒来做,美其名曰‘巩固知识点’。 难为容舒白天在律所烧脑,晚上跟男朋友在一起,还要掉头发。 她看着梳子上缠着的头发,还是乐观点叭,起码这预示着自己要变强了,是个好兆头。 不过,秦霄山这只狐狸凭什么有一头乌黑细密的秀发! 容舒开始怀疑秦霄山背着自己偷偷地戴假头套。 她的思绪开始飘起来,首先是一个故事:结婚几十年,丈夫从来没见过其妻的素颜。原因是妻子在丈夫起床前化妆,睡下后才卸妆。 哼!说不定秦霄山也是这样。 别看他人模鬼样的,指不定也不是素颜。 可惜了,要不是晚上要回去,自己就可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去薅他的头发,看看他这几条毛是真是假。 不过假的能做到这一份上,她也想要他推荐给自己。欸嘿。 秦霄山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袋:“又魂游了,想什么呢?” “没事没事。”容舒回过神来,有些心虚,给他知道,不得被‘扒皮’。 至少也是一天要多复习几个专题的程度! 17. 第17章 容舒赶紧投入学习中,不过今晚的专题,正是容舒难啃下的硬骨头。 她在磨磨唧唧半天,也没写完。 也正是太难,她才会走神。 也正是太难,她做不出来,没有像平常时间一样,拿去给他检查,他才过来,才抓到自己正在神游。 “是不是这一专题太难?”秦霄山一语中的。 容舒点点头:“共同犯罪里面关于共犯的认定方面我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关于这个知识点,我记得这道题是典型。”他淑淑地翻到那一页,指着这道题,“这道是入门级,然后他又翻着,连着标记了好几道题,“你按顺序,一道一道做完,配合着答案解析和我给你的笔记。看看能不能有些灵感。如果没有,我再跟你说。“ 秦霄山虽然专攻商法领域案件,但好歹也是过来人,对这些法考题,他还是有一定自信的,何况之前在给她编笔记时,他已经每道都做过。 但他不愿意即刻告诉她答案,他更愿意引着她自己去寻觅,最后实在不通时,再出手。因为根据他的经验,填鸭式的教育效率最是低下。 容舒按照他的指引去做,自己做着做着思路慢慢清晰起来,最后自己搞清楚了这个知识点。 一番下来,可谓是成就满满。 秦霄山看着她心情高涨,一边顺手从喂她一颗草莓,一边假装不经意地提起:“我记得,我读书那时,宿舍没有门禁。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容舒正沉浸在弄懂知识点的满足与吃草莓的快乐情绪中。她也没多想,就顺着回答:“现在虽然制度上有门禁规定,但也形同虚设。只要不是半夜回,宿管都不会管;他们默认白天回宿舍,就是没有违反规定,也不管学生有没有在外面实质地过夜。” “哦,这样“,秦霄山开始图穷匕见,他拿起桌上的手表,“现在也很晚了,要不就住下吧。反正里面也有个休息室。”她经常在里面小憩,也算是熟门熟路。 “我在外面过夜,舍友会问我。” “你可以灵活回答。” 意思是要她撒谎?不好吧。 但是…容舒下一秒还是问:“我该怎么说?” “你可以编一个,我给你意见。” “亲戚邀请我去他家玩,我住个几天?” 秦霄山挑眉。她这么一编,他也大致摸清了她骗人的本事。 看来小妮子还是很能编的,以后自己可得小心。 秦霄山不置可否,只是说:“你可以试试。” 然后容舒这样试了,然后,往后几日,容舒都是直接从医院到律所;律所回医院。三点一线缩成了两点一线。 不过,他们过夜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没有任何浪漫旖旎的成分。 他们每天都过分正常,甚至过上了师徒生活。 容舒算是见识了。 秦霄山对于她的学习生活方面,要求非常严格。 有时候想眨个星星眼企图蒙混过关都不行。 容舒觉得,他在医院,应该是过于闲适,才会天天想着折磨自己。 这会,秦霄山又在给她当起了职业生涯规划师。 容舒按照他的指示,把自己的电子绩点调给他看。 秦霄山又问她有没有发表论文或者参与竞赛。 容舒说没有。 秦霄山了解了她的学习基本情况后,问道:“你想读硕士吗?还是想直接出来工作?” “我还没想好。”自从考上大学后,以往高考破釜沉舟的气劲已慢慢被放掉,正如‘温水煮青蛙’一般,如今她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别人在各种社团、竞赛、学术论文之间游走时,容舒常常延续着高中的惯性,去图书馆学习,上课,吃饭,回宿舍。 她不是不羡慕别人的,但她也有自知之明。 虽然考上同一个大学,一般来说高考分数差不多。但终归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因此她也不争不抢的,没有参与一群人争一个保研名额,互相拼命使绊子的事。 她本身就看不惯,也不会去做。这是她的原则。 秦霄山皱起眉头,如果是别人,他可能就轻轻翻篇,但他得对她的未来负责,所以他还是耐着性子:“你以后有什么职业规划?” “我...我本来是想当法官的。但经过这次实习,以后应该是想当律师吧。” “为什么?” “我和你在一起,如果当法官,你还需要回避。对双方都是种负担。而且,虽然我以前对于律师的印象仅限于我父母和爷爷,但经过这次实习,我已经建立起对于这个行业一定的认知。如果是比较实际的,我会选择做律师。” “你有这样的职业远景,为何对于短期目标又不明确。” “我看挺多人考研的。但我也知道,学术那一套我不喜欢。我喜欢务实,想看到自己为当事人解决了问题时,当事人真真切切的笑。不过,传说现在本科生烂大街,不好找工作。” 秦霄山点点头:“我能理解你的顾虑。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路,你没必要从众随大流。以秦唐为例,这几年律所对于实习律师在学历方面要求的确越来越高,在某种程度上,大家去挤考研的独木桥,是社会需求倒逼的结果。但学历,也不是秦唐的硬性要求,律所每年都有普通学历竞聘者挤掉985的学生。因此,当个体去实践社会普遍的经验时,因着每个人的特质,可能会有不同的结果,这种偏差就是个人的际遇。换句话说,有了硕士学历,未必能有好就业;反之亦然。” “我明白了”,容舒点点头,她知道秦霄山平时是不会轻易开口的,他对自己,总是愿意多说一些,有时候甚至有些硬灌,但她吃这套,“我专心复习法考,不读硕士。我有自知之明,保研名额是落不到我头上的,考研,我不再想体会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滋味。而且,你刚才点醒了我,读不读硕士,与我的目标之间,没有充分或必要的因果关系。” 秦霄山点点头,他看向她的眼睛。 “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并且帮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他眼含深情,“我比你年纪大,身体条件连差强人意也算不上,唯一稍微能拿得出手的,只是比你早些出来闯荡几年积累的一些经验和资源。希望你不要嫌弃。我会让你踩在我的肩上,去摘得你人生的果实。” 容舒知道,他不是说说而已,他的确也是这样做的。 在不知不觉中。 他带自己去见客户,实践过后,又给自己总结经验。 现在又忙活起她未来学业、职业规划的事情。 容舒握着秦霄山的手:“你也要一直好好地配合段医生。我们要互相成就,等我成长起来,我不仅是你的伴侣,还会是你的事业伙伴、战友。” 秦霄山的眼睛星星点点,很亮,他笑着答应:“好。” 两人互望着对方,眼神拉丝。 秦霄山咽了口口水,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着。容舒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这些小动作,因为,他们之间,目前只有不到一指的危险距离。 他的唇,看起来像水蜜桃,粉嫩红润,容舒也吞了吞口水。 就在容舒快要既遂的时候,他偏开了头,清了清嗓子,胡乱扯出一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容舒好想打他,什么人啊,撩完就跑。 简直是引人犯罪! 她不明白这个!可她怎么说?谁又能答! 要矜持,容舒!容舒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他真的,两个人在一起都快一个月。还都是清水小抱,摸摸小手,就没什么实际进展。 别说禁写的部分,甚至连脖子以上的两片唇都没能和对方贴贴。 他是不是性冷感啊! 容舒有些无语,更无语的是,这种无语只能埋在心底,也无可倾诉。 不过,这种郁闷也就延续了几天,后面容舒的情绪又被其他事情引发。 容舒还嫩,她开心或难过,很多时候都写在脸上,秦霄山很容易便看出来。 他知道,她有些小情绪,因为自己的不作为。 但他也无法,只好装作不知道。 但是,这几天她甚至开始强颜欢笑起来。 不是吧? 其实自己忍得也很难受,但是,目前不是个好时机。 他不想,为了一己私欲,而不顾后果的纵情。 容舒还小,她还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他理解。但他不能不负责。他知道,爱不是全速前进、横冲直撞,必要的时候也需要踩着刹车,甚至后退。 为了更可持续的爱下去。 段医生按照病情进程,给秦霄山安排了手术。 容舒也终于有事可做,正给秦霄山吃药,并帮忙涂药。 秦霄山配水送下药丸,然后,把水杯递回给容舒。可她好像无知无觉,兀自陷在自己的思绪中。 秦霄山也不打断,就这样举着杯子,等着她自己醒神。 好一段时间,容舒才从无比安静的环境中回神,她急忙接过水杯放好,拿起药给他涂。 “最近情绪不太好啊?”看她涂得认真,秦霄山假装不经意的随口一问。 “没有哇!” 这样的语气,秦霄山更加肯定她不高兴了。不过,秦霄山知道她不肯说。 18. 第18章 秦霄山也没再追问下去。 秦霄山不想步步紧逼,他心里盘算着,以后再慢慢找个好时机,跟她好好聊聊,打开她的心结。 但是,随着话题一天天搁置,秦霄山发现,容舒越来越蔫。 于是,看着眼前再次走神的某人,秦霄山放下容舒拿来给他检查的作业:“今天答对率不错,时间把控的也算可以。我没有印奖状,给你削个水果?算是对你的小小奖励。” 秦霄山目光紧盯着容舒,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他有些失望。如果是以往,听到自己的表扬,她的尾巴早已翘得高高的。 结果她只是反问:“你想吃吗?” “我在问你。” “我都行。” 说实话她没什么胃口,这几日她都在复盘自己到底哪个环节出来问题,结果愣是没想出来。 “想吃什么?” “随便。”她确实没什么偏好。 随便?那就难了! 不过秦霄山对她倒是很耐心。 他拿起床边桌子上摆盘精美的水果:“苹果?” 容舒摇摇头。 又反复问了几样后,容舒看着秦霄山手中的梨,随口答应下来:“嗯嗯,就这个吧。” “把水果刀拿来吧,在挂壁最左边的橱柜里。” 容舒走进开放式的厨房,把水果刀拿出来,边踱步朝秦霄山走来,边拔开刀鞘。 秦霄山看她又有走神地倾向,心一下子提吊起来,提醒她:“小心点,别把手放过去,那是陶瓷刀,很容易见血。” “好。” 秦霄山接过刀后,便开始认真地削起梨来。 容舒注意力被吸引到他削梨的动作上。 随着秦霄山白皙修长而灵活的手指一圈一圈的转,螺旋样薄薄的水果皮逐渐成型。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容舒心想,如果是手残的自己,削完一个水果,估计最后只削剩下果芯,而果肉已经跟着皮被削进垃圾桶。 容舒眼睛闪出亮光,不自觉地感慨:“好牛哇!我以前只见过我爸爸能削成这样。” 秦霄山唇角勾笑:“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叔叔阿姨怎么放心把家里的小公主交给我。” 容舒有些害羞地笑起来,然后说:“那你的爸爸妈妈估计不能放心把你交给我。我不会做饭,也削不出这样水准的水果皮。” “我又不是请佣人,会干这些是锦上添花,不会也没什么。” 说得容舒更害羞了,没想到,平时在职场上严肃的秦霄山,在私下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 “对了,你现在这样,李女士那边怎么办?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秦霄山已经适应容舒跳跃式的脑回路,他很自然地接话:“有序展开工作中,不用担心。” “你是不是让她瞒着齐教授?”否则齐教授不会到现在都不来看望秦霄山。 秦霄山开玩笑:“他之前也骗过我,我是他学生,这也算是一种师承。” “择其善者而从之!你怎么连不好的也学。” “没必要让他担心。”真正的原因说出。 “你怎么什么都想自己扛”,容舒嗔怪,“之前对我也是如此,要不是唐阶律师告诉我,我都还不知道。” 秦霄山点点头。他就说嘛,瞒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露馅,没有外力相助,他是不相信的。不过之前纠缠于其他事情,两人也没提起过这件事。 “以后有事不能再瞒着我。” “不会。” “你可是有前科的。” “我再瞒着你的话,双腿断……” 还没来得及说完,容舒激动起来,忙捂住他的嘴:“说什么鬼话!快呸呸呸。” 秦霄山无奈:“呸呸呸,行了吧。” 说话间,梨削好了。 秦霄山把整个梨递给她。 “分开两半,一人一半,才好吃。” 秦霄山下巴指向果盘:“还有很多。而且,我不想和你分梨。” 容舒大笑,没想到他居然会说这种话,一时不知道该说他迷信,还是土味情话大师。 “秦律师,如果律所的同事们知道你私下是这样的。你在他们心里的形象,会不会幻灭啊!” 看容舒头上的阴霾微微有些散淡,秦霄山心情也跟着好起来,顺着她的话问道:“我在他们那里是什么形象?” 虽说是闲话,秦霄山其实也想知道容舒都从别人那里听到过什么关于自己的评价。 这很重要,因为间接地,会让她,形成对自己形象的认知。 “概括地说,就是精英律师吧。年轻有为,又很英俊,还带着些许疏离的冷感。我曾经听说,有位很难搞的女客户,因为在电梯里对你一见钟情,说什么都要把案件委托给你,还对你言听计从。” 秦霄山微笑:“我是凭专业吃饭的,而不是靠脸。而且,你只看到了表面。你说的那位女客户,她白手起家,目前是三家上市公司的实际控制人,你觉得,这样的人,会仅仅因为看脸,与一位律师展开合作?” 容舒摇头,难道是,还馋身子? 看她开始想入非非,秦霄山轻轻敲她的脑袋:“想什么呢!专心吃。” “哦哦。”容舒继续啃着大梨。 秦霄山看她啃的开心,试探着问道:“我现在这么接地气,我在你心里的形象,是不是已经幻灭?” “没有。人本来就是多面的,这样才有‘人气’。你所展现的每一面我都很喜欢,目前为止,不存在幻灭的情况。” 秦霄山满意地点点头,面上还是假装严肃:“以后你要记住,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小人才是‘易进易出’,喜欢造谣,也爱传谣。你可不要这样。” 容舒点点头:“我知道了。但如果是被小人对付的那一个,要怎样应对呢?” “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要分情况,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他举了个例子,“比如说,有些人,喜欢在男女关系上做文章。到了一定年纪不结婚,他们会说‘他可能取向不正常’,或者‘这么大年纪都不结婚,看着条件各方面都很不错,估计是心理不正常’;如果谈了恋爱,像你我现在这样,有年龄差的,如果男女双方社会地位差不多,则说‘老牛吃嫩草’;如果男方比女方社会地位高,恰好女方外貌条件不错,他们会认为这是一场交易,‘女生嫁给了钱,男生看上女生的姿色,各取所需’。反之,则是男方吃软饭,傍富婆。总之,在人的恶意面前,没有爱情可言。即使双方各方面条件差不多,他们总也可以找到可以做文章之处。像这样的情况,即使他们知道真相,也会装作看不见,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小打小闹,影响不大的话,你要远离他们;如果触碰到了底线,也不用怕,要敢于反击,不要让他们蹬鼻子上眼。” 容舒其实很想问具体对策,但想想,还是忍下来。 看容舒梨也啃完了,时针也转到11点。 “去洗漱睡觉吧,有些晚了。” “好。” 容舒照着秦霄山的话去做,洗漱完,给秦霄山掖了被子,互道晚安后,便关灯上床。 秦霄山看着容舒房间暗下来,也闭上了眼。 一个小时过去,秦霄山今晚难得没有闭眼睡。他闭上眼,就开始想到容舒,想到她的强颜欢笑,想到她最近头顶阴霾。 他知道,她今晚只是短暂地开心了一下,等两个人说完俏皮话后,她的头上又会乌云密布。 还是不放心。 秦霄山拿起旁边的手杖,小心翼翼艰难地缓步走向休息室。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他便看到容舒被窝里发出的光亮。 小妮子居然半夜偷偷玩手机。 秦霄山摁下门墙边的开关,房间一下子亮起来。 他还是耐着性子:“半夜玩手机对眼睛不好。 容舒差点没给吓死,都没来得及在切换浏览界面与关手机之间作出选择,手机就啪地砸落到眉骨上。 秦霄山踉跄着要加快脚步过来,容舒来不及管眼周的痛,赶紧阻止他,待会摔了就完蛋:“我没事没事。” 她看他还要过来,赶紧把手机屏幕熄灭,快步起身扶他:“我在看小说呢。半夜看小说才有氛围感,而且成年人不容易近视的。” 秦霄山仔细观察她刚才被砸的地方,都泛红了,他心疼的不行,也不能骂:“白天要实习,晚上还得过来我这里。你还是得早睡,才有精力。” “没事的,我半夜不看会小说也睡不着。您先睡。” 见秦霄山没有走的意思,容舒缴械投降:“你先睡,我保证今晚早睡。” “只是今晚?” 容舒语塞。 秦霄山见她说也不听,有些生气,就杵站着,也不继续说。 最后还是容舒完全溃败:“我以后睡觉不看手机,我保证。” 看她这么真诚,秦霄山姑且放过她。 不再继续跟她纠缠,他让容舒扶自己回去。 容舒见终于送能把这一座大神送走,欢欢喜喜地扶他出去。 扶秦霄山到床上坐好后,容舒打算重复之前的动作,跟他再次晚安,然后回去睡觉。 不过,秦霄山这次不配合,他没有躺下的意思。 反而,她开始指使容舒把医护箱拿出来,然后给她的眉骨涂起冰冰凉凉的药来,边涂边没好气地说:“现在太晚,你这点小事就不麻烦医生了。我这个外行人给你糊弄两下,明天还能不能看见,看你造化。” 容舒知道他是真生气,以往他不会如此阴阳怪气。 她不敢说话,只好任他涂着伤口。他的语气很很恶劣,手上的动作却是温柔。 容舒还是决定遵守诺言,放下屠刀,不惹他生气。 19. 第19章 “好了,回去睡吧。”秦霄山给容舒擦好药,一边把药放回药箱一边说。 “晚安”,容舒把手机并列排在秦霄山手机旁边,扶他睡下,然后给他掖好被子,“手机我放你这,以示诚意。” “你拿回去吧,我怎么会不信你。晚安!” “好”,容舒压抑住内心的喜悦,假装不在意地把手机揣回口袋,带上药箱,表面平静地离开。 这招,就叫,以退为进。 她好歹,在义务教育阶段,不想写作业的时候,是实实在在地读了些厚黑学课外书的。 这些她还是懂的。 第二天,见容舒带门离开,助理结束日常汇报,关掉手上的平板,神情肃穆,说出憋了很久的话:“秦先生,最近律所似乎有些不和谐的言论。” “什么?”秦霄山知道,有人的地方难□□言四起,如果流言与他无关,助理不会无缘无故地跟他说,秦霄山自己也没兴趣问。 “大概主题是,实习生与律所合伙人,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 “你说的,实习生是指容舒,合伙人是指我。” 助理点点头,作势就要把相关资料调出来。 秦霄山手轻轻挡回去,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他怕看到里面的恶毒的内容,自己会失控。 现在是需要冷静商量对策,解决问题的时候。 怪不得,容舒最近总有些郁郁寡欢,原来,不是他想的原因,或者至少,不止是他想的那个原因。 但这个原因让他更痛。 想来,容舒是知道流言的存在的。 秦霄山想起容舒昨天问自己的那句话。那一瞬间,她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把汹涌的委屈从嘴边吞回去的? 她明知背后有万千支暗箭,白天还得硬着头皮去律所上班,忍受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或许,她还得假装不知谣言存在,要与暗中嚼舌根的人一起共事,甚至,任那些人差使;晚上,来到自己这里,还要强颜欢笑,免得自己受影响。 她的心里得多难受、多委屈。 秦霄山眉头紧锁,心像被细细密密的针扎着。 “这件事情持续多久了?” “之前是在一些聊天群小规模私下转发,昨天才在网上传播。” 秦霄山看着助理:“你早就知道了,怎么现在才说。” 助理低头,不语。 秦霄山心下了然,想来是容舒千方百计地截断了消息流向他的渠道。 她知道自己不玩朋友圈、微博等等网络社交网络,只要封住身边人的口,他大概率是不知的。 的确,她差点如愿。 助理想了想,谨慎开口:“之前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想到影响程度如此大,所以没能及时向您汇报。目前我已经带公关团队紧急处理,网上公开的相关内容已经联系相关管理平台删除。但是,目前,不排除微信群还存在隐形传播,我们还在进一步排查。” 秦霄山“做好全过程的取证工作。这件事,不能轻轻放过。要让他们知道乱动手、乱动嘴是要付出代价的。” “是,这方面的工作我们也一直在积极开展。” “还有,务必把造谣者揪出来。要抓这两个方面——一是动机,散播这个谣言的人,肯定想从这个流言中获得什么;二是流言制造的条件,做饭得有米,首先他得知道我和容舒的关系,而在律所能知道到我们关系的人,不会很多。”秦霄山边说边盯着助理。 “秦先生......” 秦霄山一下子笑出来:“我知道不是你。我向来用人不疑。律所那边,还得拜托你。”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助理松了口气,点点头,“我会找出内鬼,还原事情真相。” 助理走后,秦霄山坐在病床上,眼神深邃,良久,他拿起床头的手机,拨下一个电话号码。 晚上,秦霄山估摸着时间,小姑娘就要来了,他收拾心情,关闭电脑界面,像往常一样,坐在轮椅上,在办公桌前工作。 容舒站在门口,长吁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脸,换个心情进了门。 一进门,容舒丢下书包,开始询问:“我听段医生说,手术安排在后天?” “嗯。” “终于要手术,预祝你重获自由!” 当时她听到段医生的话,心底,是由衷的高兴。 只要他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劫,一些流言蜚语,她不怕的! 他可以保护她,她也可以。 “在这也挺好的。当初太悲观,一时想不开。现在发现,这里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世外桃源。” 这句话的确是秦霄山内心的真实想法。 如果按照自己往常的出差频率,和她呆在一起的时间,未必有现在多。 “也是,算是小确幸。”容舒也赞同他的想法,不过她想的是,在医院可以让秦霄山避开律所的污糟事,她一个人闹心就可以了。 秦霄山让容舒来自己身旁。 容舒如他所愿,秦霄山拉出抽屉,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看看。” “什么?”容舒好奇接过,打开。 “这是......”电子阅读器?送给她的? “这是水墨屏的,晚上不会散发蓝光,对眼睛伤害小点。你们年轻人喜欢熬夜看小说的话,我看网上蛮多人推荐的,就买了。你拿去用吧。” “我答应你晚上不看手机的。” “平时也可以用。” 秦霄山看着容舒有些动容:“不用太感动,按照它的用途发挥它的功能就好,不要学坏,最后拿来盖方便面。” 他处处都为自己,但她能为他做什么? “你别对我太好了。” “为什么?” “我担心欠太多,我这辈子还不完。” 秦霄山轻轻擦她的眼泪,他温柔地说:“这不挺好的?这样我们下辈子多一个再见的理由。如果互不相欠,互无牵挂,下辈子也就走散了,我不想这样。” “好吧,我也不想这样。” 容舒内心有些疑惑,平时秦霄山令她感动的事情很多,虽然她也有感动落泪的时候。 但面对现在这样的情况——泪收不住地往外涌,还是令她有些懊恼。 秦霄山则比当事人看得透,这泪里面,应该也混着这些天的受的委屈。 秦霄山没有让她别哭,而是默默地给她擦眼泪。 既然都要哭了,就趁着这个契机,把话说开,让她一次性哭个够。 他不想看到她忍者,向外宣泄,总好过暗自内伤。 于是秦霄山开口:“最近你在律所很不开心。” 容舒一下子回魂,她猜测容舒可能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但还是想掩饰一番:“没有哇。” “刘山已经跟我说。” “嗨”,容舒抹了抹眼泪,“不是什么大事,你也知道的,谣言嘛,等这阵风过去,就没事了。你不要受影响。” 秦霄山把容舒让容舒轻轻靠在自己肩上,忍住内心的痛,温声开口:“一定很难受吧。” 容舒咬着牙,压抑住自己将要喷发的情绪,但还是掩不住自己的哭腔:“我没事。” 秦霄山安慰性地摸着她的头发:“我的肩膀是你的,别憋着,难受就哭出来,排毒。” 容舒不想的,可是他这话一出,就像开了水闸一样,她的泪不止的往外流,浸湿了他的衣服。 “手术一做完,我就回去。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不行”,容舒抽泣着,说的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她有些着急忙慌的,“你别为这些事分心。现在事情的主要矛盾是你的身体健康。” “我不会再让你担心。”其实,他刚才的脑海里,冒出的是,那日在梧桐寺,那位大师说的话。 是不是他不在律所,那些脏东西趁虚而入? 我不会让他得逞。秦霄山内心很坚决。他手上轻抚着容舒的动作有多温柔,他的眼神就有多狠厉。 如果那位大师说的是真的,看来,这辈子过完,再回去任职时,对这些鬼煞,要好好整治一番。 如果他们不给自己面子,也别怪自己不客气。 忽然,阳台上砰的一声,打碎了室内人的思绪。 看容舒受惊,秦霄山忙安抚:“没事,是一盆绿植从架子上掉下来,应该是修整他的人没放好。” 容舒看向发声处,透过阳台的玻璃,她看到瓷花盆的碎片,以及,连土倒在地上的小苗。 她条件反射地起身就要去收拾。 秦霄山拉住了她:“别去,待会保洁会来。” “我先初步收拾一下。” “他们是专业的,你要是不小心把土带回屋里,恐怕会更添他们的麻烦。” 容舒想想也是。 秦霄山把眼神从碎盆处收回,转移话题:“跟我说说,自我走后,律所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吧。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能找出造谣元凶的。” 这倒是勾起了容舒的表达欲:“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了避嫌,每日的通勤我都是自己一个人,按道理来说,除了唐律师和刘助理,律所不会有别人知道才对。但他们两个,我觉得不太可能是谣言的制造者。” 秦霄山笑笑:“你觉得不可能,是你先入为主的思维习惯作祟。对事情的真相,要抱有开放的心态。” 第20章 “从逻辑角度来说,唐律师和刘助理的确是最可疑的人物,但我总感觉不是他们。我相信我的直觉。” 秦霄山笑:“你就这么肯定?你跟他们很熟?” “你听说过‘第一印象’这个词吗?他们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都挺好的。熟不熟又如何,说不定就是因为我和他们不熟,才更加能看清他们的人品。” “行吧”,秦霄山仔细给她擤鼻涕,“我们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先放着,时间会告诉我们答案。话说,你有没有怀疑的人选?” 其实,秦霄山打心底里,也是不愿和不相信他们会背叛自己。 一个是从穿开裆裤的年纪就一起玩到大的兄弟,一个是自己的长期助理。 哪一个他都是报以最大信任的。 不过,自从干了这行,他就习惯了抽离,习惯用客观理性来掩盖感情,怀疑一切。 容舒摇摇头:“就是没有我才头疼。” “我听刘山说,谣言最初从微信群流出。如此,倒回去找,应该可以找到最初的发布者。” “会的”,容舒拍拍他,“你要相信刘助理的能力。你好好的,别管这些,抱着好心情,手术成功的机率才会更高。” 秦霄山笑笑:“什么歪理。” “可不是歪理。你听过强者恒强吗?同理,开心者也会一直开心,你开心地去做手术,手术结果又会让你更开心。如此,正向循环。” 秦霄山更加放肆地笑起来:“我怎么看你这么像诡辩论者。” “嘿嘿!”容舒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笑容之下,其实她心里也没底。 她没敢告诉他的是,所谓的‘最初发布者’,其实很快就被揪出来。 但这个账号背后的主人是谁,至今还没有最终确定。 这个身份不明的账号主人,创建这个账号的所有资料都是或盗用别人的,或伪造编造的。 至于别人为什么信他,这就不得不佩服他的小聪明了。 他当初跟群主说自己是于朗星,这是他的小号。顺利进群后,又用了与于朗星近似的头像和昵称。再者,他发布的消息有图片为证,可信度看起来很高。 查到于朗星头上,发现他是冤大头后,线索暂时中断。 这一度让于朗星吃了不少苦头。 秦霄山也不跟容舒继续扯七扯八,他让容舒写每日自己布置的任务,然后说自己要去洗澡,梳理脑子里面杂乱的信息。 容舒这边倒是如临大敌。 “霄山”,容舒扯住他,开始撒娇,开始装起‘林黛玉’来,“今天周六,我今天能不能休息一个晚上。我现在,心里很难受。” 她就不信,这一招以柔克刚之计,对他不适用。 “或许,你读过一篇古文?嗜学的人,是‘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也‘弗之怠’的。” 居然不奏效!什么人啊这是!不过,容舒就是容舒! 她面上倒是回答得脸不红心不跳的:“我现在心灵受到了创伤,我需要进行心灵上的疗养。休息,是为了更好的起步。” “随你,你记住‘自作自受’的因果律就行。” 这么说,容舒倒是焦虑起来。 但她今晚实在是不想学,她开始给自己催眠,降低心理负担,告诉自己,明天学,她跟秦霄山保证:“我明天一定学!今晚稍稍破例。” 秦霄山摇头笑笑,也随她去。 其实他是把后果说得严重了些,容舒什么样的学习态度,知识掌握的程度和水平,他还是很清楚的。 玩一个晚上,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防止她第二天晚上又寻着同样的借口放任自己。 秦霄山洗澡的间隙,容舒放保洁人员进来打扫花瓶,在询问其需不需要帮忙,遭到其拒绝后,容舒拿起手机,开始漫无目的地刷着。 真题卷就摆在旁边,但即使再无聊,她今天也没心情学,所以她现在在随便刷着短视频,消磨时光。 好几条微信消息接连弹出, -小舒,你没事吧? -我刚刚也看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不实之言。 -我是相信你的,你和秦律师怎么可能有那种关系。 容舒定睛一看,是黄孟梁。 没想到他也这么关心自己。 -我没事,谢谢。[狗头叼花表情] 对方很快消息又发过来。 -我听说,那个人很聪明。居然会用假身份来隐藏自己。还差点把朗星‘绊倒’。 容舒倒不觉得那人有什么聪明的 -不管多聪明,真相就是真相,总有一天,会暴露在阳光下。 对方发过来 -是啊。 -不过,听说现在调查陷入了僵局?是不是挺头疼的?[默默头的表情] -你觉得,元凶会是谁? 他这么关心元凶干嘛?不过黄孟梁一直也挺八卦的,估计是想冲锋在吃瓜一线。所以,他现在是来套一手的瓜? 毕竟与黄孟梁不熟,容舒也不想多说。 不过...容舒想了想,还是这样说吧,借他的大喇叭传传话也好。 -其实调查人员早已有新进展,不过还未跟大家公布。现在刘助理他们在布局,他们其实已经知道是谁,就等着那个人自投罗网呢。 -毕竟他们实务做多了,这点小事,就是小菜一碟。 -你可别跟别人说。 黄孟梁发来一个握拳的表情。 -放心。我的嘴巴很紧的。 -不过,你们有计划的话,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我以前本科虽然不好,但我以前就读的本科学校计算机专业还是可以的。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不要吝惜用我。 他这么几句话下来,容舒还挺感动的。 忽然开始有些后悔利用他了。 -不用不用,你其实已经帮我很大的忙了。 对不起,黄孟梁,我把你当成传话筒利用。 等到事情结束后,我会亲自解释清楚,并向你道歉的。 容舒在心里默默的说。 聊天间,秦霄山澡也洗好了,整个房间,包括这个洗澡房都是配合他的情况改造的。 所以秦霄山有拄拐器,基本就可以自主解决洗澡问题。 当初容舒还想过言情小说里面那些擦身的羞羞画面,她记得,当时秦霄山第一次跟自己说他要去洗澡时,自己还脸红耳赤的。 后面她这一脑补还被秦霄山发现,秦霄山当时又好笑又有些隐形害羞地敲了她一个头包:“想什么呢?小姑娘家家的。” “想什么呢?”头上又被秦霄山轻敲一下,容舒醒神。 “没什么,我在想怎么回别人信息呢。”她怎么会告诉秦霄山,自己在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么难?”秦霄山此时已换上了轮椅,算是和她‘平起平坐’,他假装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 容舒倒是不心虚,她大大方方地给秦霄山看。 眼神在说,看吧,是吧,人家是给我发了新消息,我未回吧。 秦霄山倒是没在她纠结的点上纠缠:“他很关心你我的事情?” ? 容舒仔细看清楚消息,黄孟梁最新待回复的消息里面,还问了关于秦霄山的问题——秦律师没受影响吧? 容舒用自己的理解解释道:“他平时就是这样的,比较八卦。” “能跟我仔细介绍一下他吗?”不知不觉,容舒的手机已经转到秦霄山手上。 “当然可以。”反正也无聊。 于是容舒就从两人怎么认识,再到怎么发生误会、怎么握手言和,最后是和好后平时相处,一一都当故事讲给秦霄山听。 秦霄山看着容舒沉浸式地听,他一心二用,一边回复和回翻着两人的聊天记录,一边听着。 容舒一番话说下来,口干舌燥的,她停下来。 秦霄山适时反馈并发问:“说的很清晰,我大概了解了。不过,你刚才说的一个点,我还想问一下细节。” “乐意至极。”容舒喝口水,润润喉,打算继续当‘说书先生’。 “你说,他曾经问过你手上的手表的问题。” “是啊,我是为了说明他性格比较八卦。” “能把你们当时具体的对话内容说给我听听吗?” “我不是很记得了”,容舒开始绞尽脑汁地开始回想,“我只记得他说我又换手表了,问我是不是很喜欢表,经常换,然后我使了个巧,说是男朋友送的,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换了。” 秦霄山听得心里甜蜜蜜的:“真有你的,文字把弄大师。” 容舒虽然知道秦霄山是在调侃自己,但还是很喜欢这样的评价,她一般都把这种话当作夸奖的。 容舒飘起来:“可不,虽然当年高考,主科里,我的语文分数不是最高的,但也是不差的。” 秦霄山宠溺地捏了捏他的鼻子:“知道你厉害。语文大师,想不想吃点什么。” “你怎么老是大晚上的骗我吃东西”,容舒嗔怪,“说!是不是想把我喂胖得跟球一样,让我肥胖过度而亡,好另寻新欢。” “我真是比窦娥还冤”,秦霄山苦笑,“我怎么敢,不过大人您每天都是晚上才来,我白天想让你吃,也没用啊。” “办法总比困难多,年轻人。”容舒拍拍秦霄山的肩膀,自主觅食去了。 还别说,真有点饿了。 还有些渴。 第21章 容舒打开储物柜,纠结了一番,又开了冰箱,又开始纠结之旅。 她有些懊恼,怎么办。都想吃,拿不定主意。 一瞬间她甚至有些怨怪秦霄山:好好的买那么多自己喜欢吃的零食干嘛!如果里面都是她厌恶的食物,她还会在这里苦苦纠结吗?她还会到现在都不敢上称吗?! 虽然理性告诉她,自己这样想,是无理取闹。但思想又不犯罪,管他呢。 就在容舒纠结今晚到底翻哪个零食的牌子之际,秦霄山已经挪过来。 “吃那个吧,我也想吃”,秦霄山手指着一块蛋糕,“一个人吃太胖,两个人刚刚好。” 容舒看着那块黑森林。 她的确是想吃的,秦霄山说的,刚好打消了她最后的疑虑。吃! 容舒想着,身体已经等不及,再回过神来时,那块蛋糕已经在她手上。 于是容舒拿上叉子,推着小弟秦霄山,高高兴兴地‘分肉去了。 容舒和秦霄山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边继续着刚才中断的话题。 “你知道吗?在一些刑事案件里”,秦霄山说,“犯罪嫌疑人会回到现场,甚至会故意找警方试探话锋。” 这个容舒是知道的,她对刑侦类纪录片向来很感兴趣,所以也知道这种情形的存在,不过,霄山怎么忽然说起这个,容舒试着说出自己的疑问:“您认为,黄孟梁是在叹我口风?不可能吧,我还是了解他的,他就是八卦了些。之前其他人传出一些什么的时候,他也这样。” “我没这么说”,秦霄山放下叉子,抽了张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不过,是你跟我说,人容易被熟人蒙蔽。” “话是这么说”,容舒有些心虚,“但他今天的样子,跟他平常八卦别人的样子,真的没有什么差别。” “先别急着下定论。无论是对刘山、唐阶,还是你这个同事,我觉得,我们最好都抱着开放的心态,别先入为主。” 容舒点点头表示赞同。 然后又惯性地一勺铲下去时,她感觉,自己戳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容舒好奇地看向蛋糕,刚才都是秦霄山捧着蛋糕,自己边说边盲挖。 现在再看着这个像遭受过胡乱开采的矿坑一样经过摧残的蛋糕时,她看到了别的东西。 容舒用手仔细掂出那一团东西。 小心打开薄膜后,容舒拿出来一条项链。 秦霄山倒是不意外,但是还是装作很惊喜的样子:“怎么吃个蛋糕还挖到矿了。看来你是a lucky dog。” 什么dog容舒不知道,不过这摆明不是店家的惊喜,上面还刻着她的名字呢,她调笑着他:“我是不是lucky dog另说,不过你是tricky dog无疑。” 秦霄山笑笑:“戴上看看,喜不喜欢。”说完作势接过项链,给她带上。 “别了”,虽然对这些爱情文艺作品里用烂的把戏虽然很受用,但还是推脱,“换个手表还被发现了,带着个项链,不就是进一步坐实别人的说法了?” “别人什么说法,你未嫁,我也未婚。我们之间也互相没有男女朋友,我们是正当的男女朋友关系。别自己PUA自己。”秦霄山刚说完,项链已经挂到容舒的脖子上了。 秦霄山轻轻地推推她,让她到落地镜前看效果。 容舒她所愿,顺便把他推过去。 看着容舒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的,秦霄山开口:“是不是很称?我想的肯定是没错的,你的脖子一把捏住就这么大。” 本来挺感动的,看着秦霄山还在那作着一把捏住她脖颈的动作,她一瞬间无语住。大哥!你串场了,这不是悬疑剧场! 不过,还真的挺称的,容舒看着镜子里带着项链的自己,感慨了一句:“很搭。” “是吧”,秦霄山一副求表扬的样子,“而且平时在室内,衣服那么多,塞进衣服里,没人知道,比手表隐蔽得多。” 说起这个,容舒一把火:“我手表换得也够勤了吧,平时也不见人问,偏偏就撞上你送我的这一只。所以说,该知道的,机缘巧合就会知道。就像你我的相遇……” 话未说完,办公桌那边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容舒的发言。 是自己的手机来电铃声。 容舒赶紧循声走过去,来电显示:娘亲。 容舒接过手机,接通。 “喂,妈。” “怎么这么些天都不给我打个电话,平时是今天给我们打电话的,我看你这么晚都没打来,怕你忘了,所以我自己给你打过来。” “啊!妈”,容舒确实忘了,她一整晚注意力都聚焦在自己和秦霄山的流言上,都忘了自己平时周六是会给母亲打电话的,不过,为了防止母亲叨三叨四,还是撒个善意的谎言,“我正想着给你打呢,刚才不是在洗澡呢吗。” “这么晚才洗澡,别影响到你舍友休息。” “不会,我舍友...”说话间,秦霄山已经来到自己面前,与自己对坐着,她看到对方听到这个称呼时,倚靠在轮椅上,抱肘表情玩味地看着她,“他也刚洗完。” “你们年轻人就是玩到不知天昏地暗...”容母开启唠叨模式。 “妈,我知错了”,容舒赶紧求饶,“我以后肯定回到宿舍就洗澡,早早上床。” 容母听到她的保证,这才收了‘紧箍咒’。毕竟,在她的眼里,自己的女儿表里如一,是个知错能改、听父母话的乖乖女。 她不知道,容舒走的是瞒天过海式的阳奉阴违路线。 开始说正事:“对了,我有件要紧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你明天有空吗?” “我...”,容舒又看了一眼秦霄山,容母对于这个男朋友的态度,容舒是知道的,虽然没有太多反对,也称不上喜欢。而且当初容舒为了获得母亲的许可,还和母亲约法三章——谈恋爱期间,不能有亲密行为。如此,母亲才算勉强答应,所以,容舒很少在容母面前提到自己的男朋友,现在更不会说自己明天要陪男朋友,“我没有什么事,打算在学校休息。” “那正好,我闺蜜的儿子刚好到A市旅游几天。他人生地不熟的,明天周日,你能不能带带他,当他一天的导游,你不用拘谨,就当放松心情。” 秦霄山正盯着自己看呢,容舒条件反射地就想起身,打算去别处打电话。 什么禁忌话题!老妈提的让人猝不及防。 不过还未起身,容舒就被秦霄山有力的手扣坐下来。 好不容易一整天可以和秦霄山呆在一起,容舒其实打心底也不是很情愿:“他没有别的亲友在A市吗?” “倒是有亲戚,不过都七老八十了,他们的儿孙又都在海外,不在A市。他只比你大三岁,四舍五入你们也算是同龄人,不像那些差了一轮半轮的,更容易有相同的兴趣爱好和话题;而且,他在Q大的法学院读研究生,你不是以前很想到Q大法学院读书来着?你也已经大三,如果想考研的话,可以和人家交流情报啊!就算不交流情报,作为共同话题聊一下也是好的。” 秦霄山炽热的目光向容舒这边射过来,她侧过脸,想回避一下,不过对着秦霄山的半边脸还是被烧的粉红。 Q大法学院啊!这可是她当年心心念念要去的! 不过后来父母跟她商量了一下,最后容舒才报了离家更近的A大作为过渡。 如果容舒考研的话,Q大肯定是她的首选。不是A大不好,而是她比较喜欢追求新鲜感;而且,那时,父母肯定不会再反对。毕竟,让自己报考离家更近的A大,父母担心的无非两点:一是水土不服;二是容舒从来没有过过宿舍集体生活,大学离家太远,到时候出问题,想到家那么远,心里更加难受。 现在她翅膀硬了,想在哪个城市读书、落脚,父母虽然嘴上说说,但不会再像高中那样,进行实质性的干预。 容舒试探性地开口:“我考虑一下?” 还得询问家属意见呢!虽然家属大概率不同意。 “还考虑啥,人家清晨的高铁,上午就能到A市。” “我......” “人家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又空闲。就给人家当一天导游,你也顺便放松一下心情,不好吗?” “好吧。”容舒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她根本不敢转过脸看旁边秦霄山的脸。 估计他已经气炸了。 亏得老妈还在电话那头添油加醋:“我把他微信推给你。放心好啦!你妈看着他长大的,人品没得说。说不定明天你们相处下来,以后时间越处越长久呢。” “妈,你瞎说什么呢”,容舒有些懊恼,这么说,还让不让她活!不过现在也不是掰扯这个的时候,到时候炸出母亲对秦霄山的不满,她就更难了,于是她赶紧接上“很晚了,我舍友准备睡觉了。我先挂啦!” “好。你下次早点打电话过来,太晚聊电话,不够尽兴。” 容舒非常顺从地配合着容母的话:“好,我下次早点给你打电话啊。” 她心里想的却是,要是让母亲说得尽兴了,自己就没了。 挂了电话,容舒顶着红透的脸,尴尬地转向秦霄山,脸上还带着尴尬而讨好的微笑。 第22章 他倒是没事人一样:“明天要出去?” “我妈闺蜜的孩子”,“你应该也听到的,人生地不熟的,我带带他。” “你打算怎么带?”容舒听他这口气,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不过想想,好像确实是她和别人的事情。 “这我有经验”,容舒骄傲起来,“就A大一日游啊。我明天去高铁站接他,带他去酒店放完行李后,就带他来我们学校。到了我们学校,估计那时差不多已经中午,我立刻请他搓一顿A大豪华饭堂,毕竟是自助的,他想吃什么可以挑;吃完后,我带他遨游A大校园。毕竟A大占地面积全国前几,肯定能走一个下午,等他走到手脚发软后,再带他去另一个饭堂吃我们学校的特色美食。你看我这个计划好吧?” 秦霄山微笑:“这么周密,肯定经过多次实践校正吧。” “别酸啊”,容舒说着又靠上秦霄山的脖子,“我那是招待以前同学的正当需要。没办法。” 说罢,容舒做了个手开花的姿势。 “你这个计划,放在一般人里面可以。但是,你就不怕,经此一游,你就多了个校外绯闻男友?” “怕啥”容舒很自然地伏到秦霄山背上,身体重心完全往他身上靠,“正牌男友不是在这呢嘛?李逵还怕李鬼不成?” 秦霄山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她:“既然要去,就玩个开心吧。” “你怎么什么都有?”这不是A市规模最大的游乐园的卡?秦霄山看着也不像喜欢去这种地方的人呐。 “别人送的。放我这也没用,与其浪费,不如将它转交给物尽其用的人。” “嘿嘿”,,“你就不怕我玩得过嗨,爱上人家?” “如果你觉得她是更好的选择,我尊重和祝福。” “是嘛?”容舒捏了捏他的脸,这可真是被夺舍成另一个人了。 “不过,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带上我表妹。虽然你们不熟,但她也四舍五入和你同龄,她不是Q大法学院毕业的,但她有个Q法学院教授父亲,从小在Q大法学院教工大院长大的,算是常驻。只是近些年她才来我这里避难,比一些过客更懂得里面的弯弯绕绕。而且,她也是个玩咖,国内外大大小小的游乐设施都被她玩透了,你想有个玩伴的话,可以带上她,她不会让你失望。” 秦霄山扭头瞟了容舒一眼,继续说道:“而且,幸运的话,还会附赠一个随从。” “?什么意思?” “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今天不需说透”,秦霄山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一口水,“怎么样,心动了没。” “可以啊,多一个人热闹。只不过我和她不熟,而且,也不知道人家方不方便。” “这你不用担心。她向来玩得开,自来熟,你只要不嫌弃她过于热情就好;时间安排上,她的一生都在为玩乐开绿色通道。你没问题的话,我就勉为其难当你的中介,帮你们两个牵牵线。” 容舒笑:“说的跟给我俩说媒似的。” 秦霄山倒是很干脆利落,拿起手机打开与尤晗光聊天界面,开始做她的工作。 尤晗光果然如秦霄山所料,很快就答应下来。 还贼兮兮地美化自己的出行目的:“我不是为了自己玩乐,而是牺牲小我,为我表哥,为了我们整个家族的繁荣昌盛,考察我未来的表嫂。” 秦霄山不自觉地抿嘴笑起来,他喜欢会说话的人。 于是一个转账过去:“玩得开心点,想买什么就买。不够哥再给你转。” “哥,我这是...传说中的,鸡犬升天?” “你正常一点。” “嘿嘿。” “重要的是,别吓着你人家。” 秦霄山想想还不放心,继续补充:“还有,记住你的使命。我不会亏待你的。” “嘿嘿,保证完成任务。哥,我最近看上了一个小玩具,爸爸迂腐,不肯给我买。” 秦霄山倒是不废话:“报销额度取决于你的工作成果。” “放心吧,看我月亮都给你摘下来。” “不跟你废话了,我把她微信推给你,你加她?” “好。不过我怎么称呼嫂子?人家跟我差不多大,叫嫂子太老了。” “她叫容舒。”秦霄山想了想,她这么个问法,估计唐阶没跟她说容舒的事。所以她才堪堪只知道容舒的存在。 所以,她一直没来大闹天宫,是连他住院的消息也不知道。 秦霄山嘴角持续挂笑。他这个消息闭塞的傻妹妹啊! 于是他简单地向尤晗光说了一下容舒的个人情况:“其余的你自己问她去吧。相信凭你的本事,和她相处上一天,她家里宠物几胎,都在你的掌握中。” 秦霄山在向尤晗光推名片前,问同样也拿着手机手指忙个不停的容舒意见:“我表妹同意了,她想加你微信,详聊。你方便吗?” 意料之中的毫不犹豫:“可以啊!”她刚刚除了听过学长的好友添加,应付着那位自我介绍‘伍尚聿’的学长外,她还收到母亲的激情打款,目前她是粮仓丰满,心情当然也是高涨的。 秦霄山于是摁了推送键,看容舒又继续忙活起来。他也不打扰。 既然人事已经尽到了,之后的,就听天命了。 不过...人心情愉悦时,总会有些良心的。秦霄山想起唐阶。 刚才的对话,秦霄山心想,估计尤晗光又和唐阶闹别扭了,不然她怎么会消息滞后这么多。 于是秦霄山的手机又亮起来,忙活完自己,又开始忙活起别人的幸福来。 秦霄山心想,他和唐阶,这也算是,有来有往了吧。 今天这起起伏伏总算要过去,晚上两人各自忙活完后,便到了入睡的阶段。 秦霄山还未躺下的时候,问容舒:“明天你几点要走,我让司机送你?” “什么?”每次坐秦霄山车,司机都是他。也没见有什么司机啊?难不成,司机是刘山?他应该很忙,又要忙公务,又要喂他俩的绯闻擦屁股,还是不要麻烦人家了:“不用,让刘助理好好休息吧。医院到地铁口三分钟脚程,我直接搭地铁到车站就好。” “想什么呢,不是刘山。我家里的司机。” “啊,这样。不过还是别麻烦司机了吧。地铁不会塞车,我只要恰好表,准时挤上去,就能及时到。开车去不知得堵到什么时候,A市这个交通状况,估计我到那时,都够人家高铁来回两趟了。而且...” 容舒挑眉:“我还想和你美美吃个早餐才出门呢。坐车出去的话,为了避开早高峰,可能就得早早出门了哦。” “你可以带上车去吃,我平时也没跟你一起吃早餐,不娇气的,。吃完你还可以顺便补个觉。” “就是第一次才有兴奋感嘛。哎呀,我习惯独来独往的。” 见容舒如此坚持,他也不好太放肆束缚,最终还是他低头:“好吧。” 于是容舒高高兴兴地给秦霄山盖好被子,两人互道晚安后,拿上电子书和手机进房间去了。 黑暗安静的环境,还未睡着的无聊人,秦霄山头脑里却是千头万绪,比集市还热闹。 对于今晚容舒与她母亲的对话,容母的用意,当然是很明显的。 秦霄山不傻。她也不需要再向容舒确定,她是否已跟其父母交代自己的存在。 他们是知道自己存在的。秦霄山很肯定。容舒在小事上虽然经常谎话连篇,能编就编,但基本的事实还是在的。 估计是容父容母知道了他的存在,虽然表面上不反对。但背地里,也会想尽用尽办法将他们拆开。 这个秦霄山不是不理解的。 他现在这样,连正常人都算不上,怎么给她幸福? 如果是自己的女儿,自己也会有这样的顾虑。他理解的。同时也很难受。 感情的冲动将他推向她,让他想束缚住他。但理智又告诉她,爱是成全。 所以,他一直在摇摆,一直不敢越雷池。想触碰又不敢伸手。 这种愁滋味......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秦霄山深呼出一口气的声音。 他会抓住她,不过,如果有一天她主动放手,他也不会生拉硬拽。 就这么想着,不知不觉中,秦霄山已经陷入睡梦中。 再一睁眼时,已是清晨。 他是被食物的气味香醒的。 按道理,平时这个点,早餐应该还未送过来。 秦霄山忆起容舒昨天说的话,估计这就是小姑娘准备的。 秦霄山也不调节床头角度,直接撑起身,扯过手边的拐杖,有些等不及地要去看。 以至于毛手毛脚,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秦霄山不自觉看向餐厅的方向,幸好,没被发现。不然他又得被说了。 秦霄山挠挠头,有些懊恼。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赶忙跑出来:“你这么早就起床了!我才刚把早餐买回来呢。” 看秦霄山杵着拐杖要起身,容舒忙上前帮忙。 帮忙扶着他去洗漱完后,带他到餐桌上坐着。 容舒献宝似的给他展示着自己的收获:“噔噔噔噔!” “我不是大厨,但我知道哪条街的油条香酥美味,哪个巷子里的包子好吃。所以,我这也算是借花献佛了。请享用吧。” 秦霄山看她手舞足蹈的样子,也跟着心情开朗起来。 第23章 秦霄山很捧场:“托你的福,那以后我的胃就拜托容大美食家了。” “嘿嘿”,容舒豪放地拢上秦霄山的肩,“跟着大哥混,有我一份,也有你一份。” “好。” 容舒迫不及待地把其中一个打包盒打开,推到秦霄山面前:“先吃蟹黄包吧,这个趁热好吃。” 秦霄山点点头,接过容舒接着递来的筷子,开始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只见他,轻提,开窗,慢吸,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容舒看着他不急不慢的样子,真心佩服。 他是怎么做到,美食在前,还可以保持镇定的? 容舒将视线从他方收回来,又开了自己那份。 本来就放肆的香气更加浓郁。 鲜香充斥室内。容舒一瞬间想起烟火报警器。 如果美味也会惹火,这栋楼的警报,必然从这一方餐桌开始。 蟹黄汤包的皮薄如蝉翼,薄皮之下暗流涌动。 容舒不自觉地吞吞口水,轻轻地用筷尖快速一戳。 然后... 热腾腾的汤汁伴着烟气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她就喜欢这样的吃法。 放出一些汁水后,容舒开始摩拳擦掌。 她盯着自己的那一份。 澄黄的汤水托底,蟹黄和蟹肉则交缠在一起,懒懒地躺着,似乎在摊开自己,准备献身。 忍不了了!容舒迫不及待地开始斯哈斯哈起来。 秦霄山见她着急的样子,忍不住提醒她:“慢点吃,小心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容舒都没空回他,只是胡乱敷衍式地点点头。 现在她心心念念的,只有这美味的蟹黄包。什么男人,现在只能往后靠。 一口下去...嘶...夕死可矣! 真不枉她早早起床,在泛着秋寒、天还有些暗的清晨,眼巴巴地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 值了! 美好的一天就应该这样开启! 容舒心情非常愉快。 连着几个汤包下来,容舒非常满足。 酒足饭饱,当然调侃也有了力气:“和这个汤包比起来,我们饭堂的速冻汤包简直连给人家端洗脚水都不够格。” 秦霄山抽张纸巾递给她,然后又给自己也抽了一张,擦了擦嘴,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后,才慢慢开口调侃道:“你挺会拉踩。” “我这可是实话实说。”容舒觉得不能给秦霄山留下自己‘傲慢与偏见’的印象,开始疯狂‘端水’:“不过我也满足啦。毕竟学校的主营又不是开饭堂,我们学校起码有些窗口,有些饭堂是好吃的。学校饭堂做得不好吃,不会倒闭;但是做这门生意的,做得难吃,食客会用脚投票,昨天开业,今天倒闭,明天旺铺招租。” “说起学校饭堂的话,我记得,你还欠我一顿饭。” “什么?” “你忘了?”秦霄山失望脸。 “你当时不是拒绝了吗?” “我没回应,视为默认。” 容舒头上大大问号:“不回应,按照社会一般人的角度,不应该是委婉拒绝吗?” “我有最终解释权。” “好吧,嘴长在你身上。”容舒投降。 “你什么时候兑现承诺?” “都行啊。你出院后?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你的同学会不会嫌弃我。” 容舒看他虽然是笑着问,但那笑,不知为何,有些刺眼。 她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但我觉得你是我可以大大方方带出去的男朋友。” “你不嫌弃我。” “不会啊”,容舒指着戴在外面的项链,“看我都把项链亮出来了。今天如果别人问起,我会说,是我男朋友送的。他眼光很好,人更棒。” “有时候”,秦霄山看她脸上还有作案的印记,“你说的话,会让我觉得,你是混江湖的。” “学校也是个江湖,我在里面混日子,这算不算是混江湖的?” 秦霄山微笑:“你今天心情不错。很努力地在开玩笑。” “嗨呀!我这不是,怕室内的暖气太暖,说点冷笑话,让你凉快凉快嘛。” 还未等秦霄山说什么,容舒这边又一惊一乍起来,她看着手表:“要迟到了。” 然后她火急火燎穿上外套,拿上需要带走的东西,在门口一边换鞋一边说:“我很快回来,你慢慢吃啊。桌上的东西我今晚再回来收拾也行,今晚见!”然后飞也似地离开。 把一室清冷关在门内。 秦霄山心上的暖意也被带走。 他冷冷地看着桌上其他食物,同样的菜式,刚才胃口大开,现在,他却没有心情继续动筷。 他让人来把桌子上的东西打包好,放回冰箱。 她买的,他不舍得给人,也不舍得扔掉。 现在秦霄山在办工作前,文件还是半小时前的那一页。 可能是吃得太饱,工作是一点也不入脑。 他回过神来,想着还是趁着容舒不在,打起精神来,把该处理的处理好。 秦霄山抬眼看向时钟,这个点,很快段医生他们会来,等他们走后,再开始吧。 现在实在是提不起劲。 容舒这边倒是渐入佳境。 容舒在出站口接上伍尚聿后,在陪他去酒店放行李的路上,两人熟络了些。 但容舒对待陌生人,就自动转到被动的状态。除了秦霄山,她想。 虽然伍尚聿还算会聊天,但另一方没有太多深入话题的意愿的话,聊得总归是不畅快。 容舒也不知道为什么,除了秦霄山,她跟别的异性说话,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不得劲。 不过一切情况在他们和尤晗光碰面时转变。 从坐上去游乐园的车,她的嘴还停过。 知妹莫若兄。容舒在心底感慨。 如秦霄山所料,尤晗光三言两语地动动巧嘴,就把气氛搞活了。 容舒看着一前一后坐着的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不自觉舒口气。 让她跟人沟通,不是不行。 但得顶着内心的压抑,得绞尽脑汁找话题,得陪笑,总之,对她而言,不容易。 搬砖是身累,但在这些事情上的心累程度,不亚于搬砖的身体负担。 容舒向来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她知道自己是青铜,就乖乖地做个配角。 有的人就是天生的社交王者。尤晗光各种话题信手拈来,随嘴说来的本事让她很佩服。 挺好的。三人行,有一人可以摸鱼。 她其实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打破头也要做主角。 主角词最多,每个动作、表情,都被台下的观众盯得紧紧的。稍一出错,便会被挑剔,喝倒彩。 而配角,甚至可以演一具尸体,躺在那里,舒舒服服地。他只要把死人的那种松弛状态演出来就好。其他观众对他的期待感也不高,而当他们演得出彩时,或许还会有鲜花和掌声。 就像要考60分和100分的,定位不同,自然待遇也不同。 容舒就甘于做配角,做绿叶。 除了偶尔被伍尚聿提到,她作出礼貌适时的回应外,她没有别的动作。 不过,话题似乎更热烈地转到她的身上。 尤晗光看着她脖颈上的坠子,一惊一乍的:“小舒,这个怕不是我哥送的吧!去我哥真有眼光!” 一下子,连伍尚聿的眼光也跟着话循声从副驾驶循声转头过来。 容舒倒是没什么遮遮掩掩的,母亲的安排,真正的意思,她也是懂的。 昨晚没有说破,没有拒绝,当然是出于礼貌。 但她不可能在已经有男朋友的前提下,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给外人虚妄,扎内人的心。 这是,由爱而生出的,责任。 “对啊。我男朋友的眼光嘛,当然是好的。是不是很称我?” “何止是称,简直是绝配。我跟你说,我看上这一款项链很久了,但是要亲自飞到......” 容舒礼貌微笑着听着,但实际上,她却是在观察着旁边的人。 他的眼神冷了。 很好,断念就好。 给不了别人的,就不要开空头支票。 到了游乐园,和工作人员在预定地点碰面,做完一切交接后,工作人员问是否需要陪同导游。 伍尚聿自刚才对话后,到现在,都是心不在焉的,他说:“客随主便,我都行。” 容舒虽然不喜欢别人跟着,但也不好先说什么:“我也都行。” 尤晗光倒是反对得很激烈,嘴上嚷嚷着:“不要不要。让他们跟着,就等同于干什么都被我哥监视着,还让不让人活了。” 见到连容舒额头上都刻着大大的疑问,尤晗光震惊:“你不知道吗?这个游乐园是你未来婆婆的物产,四舍五入也算是我哥的。” 容舒还没说什么,倒是伍尚聿插了进来:“什么未来婆婆?” “她现在的男朋友,未来的丈夫的母亲,不就是丈母娘咯。” 容舒看向他,他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冷:“哦。” 刚才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容舒自认为自己的魅力不至于让人自动找虐吧。 她是不相信,自己会在一年之内,遇上这么多桃花的。 她从来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古书里祸水的魅力。 尤晗光倒是像没注意到似的,把工作人员打发走后,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手环。 看他们刚才都在各自的实际漫游,都没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手环。 尤晗光在内心里佩服自己,在完成任务的同时,还能专心地玩好。 第 24章 尤晗光真的很会物尽其用,戴着畅游手环,拉着容舒和伍尚聿他们,尤晗光兴致勃勃地想着‘上天入地’各个刺激项目都来一遍。 她也是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实践的,并且秉着不落一人的使命感。 还裹挟着容舒和伍尚聿一起努力‘奋斗’。 容舒前脚刚落地,还在犯恶心,刚才随着过山车被甩出去的魂都还没找着道回来,就又被扯去另一个项目。 不过,伍尚聿似乎很适应。 从又一个刺激项目下来,他不仅没有双腿发抖,反而状态极佳。 站着如松,谈笑风生。 似乎刚刚高速下被风扇得鼻歪脸斜头发乱的不是他自己。 看着伍尚聿眉开眼笑的,容舒心想: 他现在应该已经放下了吧。 他们本来就刚刚认识,即使彼此印象还不错,也谈不上有什么深厚感情。 刚刚的不高兴,更多地,应该是被欺骗的不爽。 毕竟,既然来了,他应该也知道此行的目的。 既然是抱着那样的目的,结合他刚才的反应,母亲至少向他隐瞒了自己已经交男朋友的事实。 或者,即使不刻意隐瞒,应该也作出了令人误会的表示。 容舒看着尤晗光蹦蹦跳跳地走进她的视线,跟更顺路、距离自己更近的伍尚聿有说有聊的。 尤晗光正指着一个项目,两人似乎在商量要不要去玩。 这倒是让容舒产生了些奇怪的想法。 他们挺搭调的,至少在玩乐上,这两个配合默契。 在之前的其他双人合作游戏里,一路上那两人都合作斩杀了多少奖品。 就算一路上送了好几个娃娃出去,最后也还余了几个,还寄存着。 不过她不打算乱点鸳鸯谱。 毕竟,有缘千里一线牵,无缘眼前不相识。 他们若真有缘分,也不必她出手;若无缘分,她出手也无用。 刚才已然是她的极限,看着攻下了伍尚聿,正朝着自己笑着挥手走过来的尤晗光,一瞬间,怎么说,容舒仿佛,恍惚看到了豹子正在向猎物微笑着‘款步而来’。 还未等尤晗光开口,容舒摆摆手投降:“我不行了。” “你怎么能说不行?”她的表情又开始夸张起来,五官张开,似乎天生为戏剧而生。 “我不是男人,我怎么不能说不行。” 尤晗光露出神秘的微笑:“好吧。放过你。” 她也知道这个‘嫂嫂’已经被她折磨得唇白脸青的了,也就不再勉强。 毕竟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要是她哥知道他玩过火了,自己不得成倍地被报复。 于是尤晗光跟容舒说“拜拜”,拉着伍尚聿就继续疯玩去了。 容舒找了离他们不愿处的一处阴凉的地方坐下休息。 一下子放松筋骨,容舒好不惬意。 容舒打开手机,给秦霄山发去信息。 “...这件事情,我不会姑息。先按我刚才安排的去做,我周四回律所,再作最终处理。” “好的。” 秦霄山放下电话,消息框弹出一条信息。 是小舒。 秦霄山很快点开消息。 -在吗? -在。玩得开心吗? -开心,但也有遗憾。 -什么? 指尖划着秦霄山发过来的新消息。 容舒想,如果说心底话,他不在,所以自己遗憾,他会不会多想? 有时候即使是实话,也不能直说。 在仔细思考后,她字斟句酌地敲字回复秦霄山。 -好不容易等到周天,律所放假。本来有完整的一天可以跟你呆在一起的,现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能遂愿。当然遗憾。 对方很快发来。 -不用遗憾。年轻多出去外面走走也好。 自他们进入游乐园开始,容舒的一举一动,早就有人向他报告。 秦霄山看着桌上的照片,她笑得很明媚。 就算有遗憾,也不过是脑海里一瞬而过的小遗憾吧。 容舒陪着他时,他当然觉得热闹,感受到了人气,和温暖。 她能带给他很高的情绪价值,但他不能同等地反馈。 她一向可以自娱自乐,不需要他。 所以他一直想摘星星,摘月亮,买很多东西给她。 这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他就松松地抓着,如果,有一天容舒想通了,真的发觉自己跟不上她的脚步,她放手,他也不会纠缠。 看着容舒新发过来的消息:我今晚争取早点回来。 -不用,玩得尽兴。我今晚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 -哦哦。 容舒也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也不说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人不能只有嘴了。 看不到对方的神态,她根本不知道从何下嘴,对每句话要作何反应。难顶! -你好好玩,我还有视频会议,先不聊了。 -好,你去忙你的。 秦霄山放下手机,他将照片带到碎纸机前,全部粉碎干净。 如果被容舒发现自己的这种行为,她肯定不会宽恕自己的。 秦霄山了解她,如果她发现这样的自己,只会觉得惊恐想逃离,而不会有‘他关心我,好开心啊’这种想法。 所以,必须要销毁这些。 不然,就是埋雷。 看着运作着的碎纸机,秦霄山在内心鄙视着自己的无耻。 自己是怎么到这个地步的? 容舒这边,已经和玩得心满意足,准备暂时先去游乐园的自助餐厅吃个午饭,补充弹药的尤晗光他们会合上。 到了餐厅,一切安顿好后,各自取餐就餐。 这个餐厅的菜品很不错。 自助餐,有一两道出色的菜品已经很难得,这个餐厅的自助餐,仅就她目前所选的几样食物而言,每样都很让她惊艳。 容舒心想着,以后又找着聚餐的好去处了。 不知道霄山来没来过这个餐厅? 虽然是她妈妈的产业,但毕竟不是他的,这可不好说。 容舒心里盘算着下次跟他一起来。 然后又一个新鲜爽滑,饱满多汁的生蚝送入嘴。 真是享受。 她回去后要看看每日运势,看看上面是不是写着今日有口福。 然后又夹起另一样,这个也不错。 容舒想着,这道菜秦霄山应该会喜欢。 自助餐能打包吗? 她真的很想给秦霄山试试来着。 独食难肥啊! 那边容舒在内心火热对话时,这边伍尚聿和尤晗光倒是聊得更是热火朝天。 “你是尤院长的千金?!”伍尚聿眼睛蹦出光,情不自禁感叹。 伍尚聿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收敛起来。 他记起之前偶然与自己的导师参加尤院长的饭局时,院长似乎说过,他有个叛逆的女儿,在外国学戏剧,所以眼前人,是那日话中人:“不好意思,刚才有些失态。” “没事。很多人刚开始知道尤学信是我爸时,也是这样的反应,可能因为我跟他的作风完全相反,不像他会养出来的女儿?” 伍尚聿急忙解释:“不是这样。我只是,觉得有些奇妙。就像本来以为的,两个相离的圈子,忽然相交,你懂的吧?” “听你这么说”,尤晗光想想,“是挺奇妙的”。 “我之前似乎听院长说,你高考分数很高,但执意要到外国修艺术专业。” “嗨”,尤晗光摆摆手,“那都是瞎了眼了,青春的错误选择。谁还没有在年轻的时候头脑一热,抽风过,犯过傻呢。” “读艺术也挺好的。不是有部电影说的,法学院的学生比较严肃、沉闷、长相朴素,你学艺术,刚好避开环境的污染。” 尤晗光大笑:“你小心说话哦。你这句话得罪很多人的,小心明天法院传票塞满你家。” 伍尚聿也笑:“我开玩笑的。毕竟也不是人人如此,你看至少在我们三个人中,容舒是例外吧。” 忽然被Q到的容舒不经意的‘啊’了一声,然后尴尬地笑笑。 自己的这个反应,是不是很给法学生丢脸。 就在他们调笑之际,有一工作人员上前。 “您好,打扰了。这边是尤晗光女士的餐台吗?” 工作人员很谨慎地核对着信息,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很恭敬地将三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交到他们手中:“这是您们今天早上的照片。” “好的,谢谢。” “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没有了。”三人几乎异口同声。 “那我就不打扰您们了,祝您们用餐愉快。” 刚刚他们在游园里的一处摊子照相时,摊位处工作人员问,是需要午饭就餐时,餐厅工作人员送过去;还是暂时统一寄存,后面再连同其他寄存的物品统一交付。 尤晗光当时迫不及待,“中午送”的话脱口而出。 于是,就发生了现在的事情。 秦霄山 尤晗光饭也不吃了,很快速地打开,看着照片,非常兴奋:“拿回去炫给我哥看!” 容舒则把照片放在一边,准备继续干饭。 尤晗光凑过来,神神秘秘地压低声说:“是不是打算拿回去,跟我哥一起看时才拆封。” 容舒向尤晗光投以礼貌温和的笑,她不打算给秦霄山看。 她有分享欲,但也懂得克制。 她能感受得出来,他其实很介意自己的腿疾。 与其让他对自己不能跟女朋友同频玩乐而内心暗自失落,不如自己放慢脚步,各方面都跟他在一条线上。 无疑,她是很喜欢玩这玩那的。 但这种短暂欢乐,不是真正的快乐,更谈不上真实的幸福。 而且实践也证明了,她远不如尤晗光喜欢玩这些东西。 所以在这里读书好几年,被无数人安利过这个乐园,她也没来玩过。 她原以为是自己懒,最后发现,不过是,没有动力勤快。 第25章 伍尚聿吃着吃着中途暂时退出了战场,说是“要去洗手间一趟”。 伍尚聿走后,尤晗光没有了吹水的对象,只好跟着容舒乖乖埋头于美食。 “对了,小舒”,尤晗光忽然想起什么,凑近容舒耳边,以只有她和容舒能听到的音量,神经兮兮地说,“我哥的唇软吗?” 她冷不丁地来这么一句,差点没把又拿了一盘,正准备继续干饭事业的容舒噎死。 她咳咳咳...的,为了避免更加失态,迅速抽了张纸巾,捂住嘴。 等缓过神来时,容舒已然满脸通红。 尤晗光看容舒呛得难受的样子,自知失言,急忙给她递了杯水,边不好意思地说:“不说了,不说了。刚才是我的嘴犯贱。” 容舒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这个问题的确让人尴尬,不过,这也是容舒疑问所在。 之前一直找不到人抒发,今天,既然尤晗光思想这么开放,又不是外人,不妨跟她说,这样也可减轻她的心理负担:“我们实际上,并没有...” 容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什么”,尤晗光忽然眼睛睁得铜圆,“你不会是...” 吸取了刚才的教训,尤晗光迅速扫了眼周围环境,然后压低声音说:“你不会是指,跟我哥,连这么清水的...都还没有?” “没有。”容舒的耳朵都快要熟了。 “你们怎么回事,不是交男女朋友吗?怎么生生处成了道友。真是给天下情侣丢脸!” 容舒想说她也不知道。 但后面她还是硬生生把到滑到嘴边的话吞下去了:“顺其自然吧,谈恋爱也不是为了这些事。” 尤晗光:“但是这些事是必经的啊!在这种事情上,我哥最多不同意婚前进行实质性的运动。但是!这些牵牵小手,亲亲的,他肯定不会反对的。” 容舒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尴尬笑着,掩饰尴尬。 以前听说,人只有对爱的人,才喜欢嘴唇的接触。 如果是这样的话,容舒想,那霄山是不是不爱自己呢? 以前容舒就生发过这样的想法。 但是,以秦霄山平时的举动来看,又不像是如此。 所以,对这个问题,容舒至目前为止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尤晗光思杵着,摸着下巴说:“那只剩下一个可能。” “什么?”容舒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尤晗光正打算开口,伍尚聿已经去洗手间‘解放’归来。 于是刚才身上互相倾向对方,差点贴在一起的容舒和尤晗光很默契分开,恢复如常。 伍尚聿手上拿着手机,走近时,尤晗光看到伍尚聿的屏幕亮着,到餐桌时,他对尤晗光说:“对了。我刚刚想起,我有小舒的微信,还没有你的。放不方便加一下?我们三个下次可以再约...” 似乎觉得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他又补充一句:“或者什么时候回Q大也可以约着一起去玩。” 意思很明显。 尤晗光也不拒绝,作为一名万草丛中过的人,她当然知道,伍尚聿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也正是因为经常在外面浪,目前为止,已经没有一棵草能撩到她了。 自从年轻时被那颗该死的毒草绊倒后,她已经心如止水,断了这方面的念想。 之所以不拒绝,也是基于以上之自信。 而且,经过一上午的交流,她至少,在玩乐上可以跟伍尚聿很契合。 这不就行了。 于是她很干脆:“好啊。” “那我扫你。”伍尚聿的微信界面早已打开,他很快调出扫一扫。 等尤晗光打开二维码后,伍尚聿拿着手机往二维码上凑,准备扫她。 还未放到,一双如白玉般润的手拦在尤晗光的屏幕上。 尤晗光转脸看向手主人,一下子火光大冒,炸起毛来:“你来干什么!晦气。” 说完还一下子拍开他的手。 伍尚聿也认出来人:“唐老师!没想到我们居然在这里见面。” 这下是容舒蒙圈了。 这法学圈不至于这么小吧,关系怎么这么黏着、交错复杂! 她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是顺着站起来,礼貌地打招呼:“唐律师,很巧。” 唐阶向容舒点头回礼。 他现在也是火气郁结在心,还不能跟那野妞一样,当场爆发。 他觉得自己才郁闷。 至于这个喊自己老师的学生,他眯眼认真扫视了一番眼前的年轻人。 心情复杂。 很确认,他没有印象。 不过他既然叫自己老师,应该是曾经上过自己课的学生。 他对自己认不出学生来,倒是不奇怪。 毕竟大学里,流水的学生,流水的老师,谁认识谁。 不过,他肯定是不会说‘你是?’或者更进阶地抽风质问‘你谁啊!’ 彼此留点面子嘛,这么直白,只有那位野性十足的虎妞才会这样反应。 于是,继跟容舒颔首后,他在稍稍审视对面的年轻人一番后,说:“你好。” 伍尚聿觉得自己要去回去后,要去向大师问问,自己命里是不是有被争妻之象。 怎么他刚对一个有兴趣,就被夺一个。 搞得他都怀疑自我了。 就在刚才唐阶看过来时,他拿着手机的手已经悄摸收回来。 伍尚聿看了看眼火气外溢,刚才一屁股又坐回椅子上的尤晗光; 也在观察局势的容舒; 还有,神色不明,但也能感受到些火气的唐阶,他打算开口缓和局势。 没得到什么,但至少,不要牵连到他才好。 这里每一个,随便一个得罪了,貌似他都得负‘吃不了兜着走’的后果。 没想到尤晗光直接飞了句刀子出来:“我不管你今天怎么来的,请你不要在这污染空气。”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死盯着唐阶,眼里溢出来的厌恶,堪比海啸量级。 就连相连几桌,都不自觉停下了手上刀叉筷子的动作,竖起耳朵听着;而他们的小孩,也停住了哭声,睁着好奇不解圆溜溜的葡萄眼朝着气场更强的地方看着。 容舒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让他们两人主动熄火是不可能的,伍尚聿更无辜。 她知道此时自己应该出手。 但她话还没到嘴边,身旁一下子就空了,然后是被唐阶很轻易提着出去的尤晗光抗议挣扎的声音,她循声转过身来,看到餐厅的人都在行注目着这场闹剧。 工作人员倒是反应很快,正在做善后工作。 这场饭也是不用继续吃了。 伍尚聿想跟出去,容舒拉住他,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她刚刚趁着间隙,已经给秦霄山去了微信。 他回复“由他们”。 容舒不知道唐阶和尤晗光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依秦霄山和他们各自的交情,她觉得,还是听他的好。 “他们...”伍尚聿有些反应不过来,短短几分钟,发生了太多事情。 容舒也不太好说什么,只得回一句:“没事。” 事已至此,两人也没心情继续吃饭。 尤晗光走了,容舒还是得继续完成跟母亲的约定的,她问伍尚聿:“要不要继续玩?还是你想到别处走走?” 既然目的已然落空,也没必要浪费时间再磋磨。 伍尚聿没心情继续玩下去,出餐厅后,他便跟容舒道别,打算打车回酒店。 在陪着伍尚聿等网约车时,容舒跟伍尚聿真诚道歉:“让你尽兴而来,败兴而归,我很抱歉,今天这个安排很糟糕,是我考虑不周。” 伍尚聿说:“没事,今早也挺开心的,刚才不过是个意外。下次有机会,我们还可以一起出去玩。” 知道他是客套,容舒也回:“好。” 送走伍尚聿后,容舒分别给尤晗光和秦霄山信息发了信息,然后去搭地铁。 前者是关切;后者是告知自己要回来了。 秦霄山很快回复:“我派人来接你?好不好。” “我在地铁上了。”容舒看着不远处的地铁口,四舍五入,自己也不算说假话。 容舒在呼啸的地铁上,想了很多。 想着,尤晗光会不会被怎么样? 想着,经过今天这一遭,母亲是不会放过她的。 她们之间矛盾的爆发不可避免。 容舒不自觉深呼一口气,现在,思绪很乱,一团麻一样。 容舒打开门,一眼就见到了杵着拐杖站着的秦霄山。 见到他,不知为何,容舒有股想冲上去抱抱他的冲动。 但理智还是让她先脱了外套,挤了门口的免洗洗手液消毒。 自己从外面回来,不知道会染上什么,反正不干净就是了。 秦霄山其实何尝不也想拥她入怀。 他稍稍迈开腿时,承重的右腿已经麻了,他忍着脚底捅了蚂蚁窝被上亿只撕咬感撕咬的感觉,慢慢地走向容舒。 容舒问:“今天医生怎么说?” 她刚刚去了段医生办公室,但他不在。 “手术各方面已经安排好,不用担心。” “给我争气点。”容舒抬头看着他,伸手轻捏他的耳朵。 两个人眼神一碰上,目光就胶着在一起。 容舒得手,经历了秦霄山耳朵从冰凉到迅速沸腾的过程。 她还是不好意思假装不经意地松了手。 这下子,轮到她的耳朵红了。 第26章 容舒放下的手有些尴尬地轻握拳头。 她本想错开眼光,自己终结掉这一奇怪的情绪。 但眼神又不小心碰上了他红嫩的唇。 一瞬间,她想起尤晗光今天说的话。 她不自觉地想:这唇,应该是很好吮的。 等她意识到自己的想入非非,这下,从耳朵尖倒灌,全脸都是红扑扑的了。 真是疯了!她在心里骂自己。要是秦霄山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会不会骂她龌龊?! 真是完蛋。 容舒忍着不吞口水,她挣扎地将目光从秦霄山身上移开,开始找别的话题,企图让秦霄山没有注意到她的情况:“午餐吃了吗?” 说完她都觉得无语,真是废话一句。 现在已经快下午三点,距离午餐时间都过了三个小时,才问人家午餐吃了没。 一个青黄不接的时间。 “吃了,和今天的早餐一样享受。”吃的早上打包剩下的,他特意取消了今天午餐的预约。 “哦哦。今天早上的早餐你喜欢吃的话,以后你周日的早餐我都包了。等这学期实习结束,我恢复双休日后,一周还可以给你带两天。” “好。” “今天是不是玩得不尽兴?” “还好。” “没有拍照片吗?” “晗光他们拍了,我不怎么喜欢拍照。”她刚刚下地铁时,到附近快递站把照片盒子同城寄回学校了,可不敢让秦霄山看到。 至于晗光拍的照片,现在是化为灰烬,还是完璧之身,挺难说的。 毕竟,她刚才感受到的唐阶的怒火,像是能把那堆照片烧得渣都不剩的样子。 想起这件事,容舒拿起手机,再看了一遍微信。 尤晗光还是没回消息,容舒有些焦急,她向秦霄山求证。 秦霄山说她也没回自己。 不过,他说,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很多次,让容舒习惯就好。 “晗光好像对唐律师很抗拒。”容舒想起今天尤晗光对唐阶的眼神。 “一对怨侣。”秦霄山评价。 “什么?” “她从小就对唐阶垂涎三尺,因为人家一句喜欢学艺术的女生,便敢造反改志愿,不顾一切地要追随在国外读JD的唐阶。唐阶在国内时,倒是对她不怎么上心。” “所以他们这是,对彼此的好感设置互换了?” “可以这么说。他们从国外回来之后,关系便成了现在这样。具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面对容舒,秦霄山总是愿意多解释几句,“那时我早回了国内,也没多问。” 他一般不喜欢过多干预别人的感情,即使尤晗光是他的表妹,唐阶是他没有血缘的兄弟。 容舒也不好再说什么,知道晗光不会出事就好。 秦霄山最后还补充了一句:“以后你见到他们纠缠,不必要插手,免得误伤。他们之间的感情很复杂,尤其是,他们还有了两个孩子的情况下。” 我天!容舒听到秦霄山说尤晗光和唐阶有孩子的时候,真的有被雷到! 本来知道他们两个有这种关系的时候已经够让她消化好一阵的了。 不会是误听吧:“你是说,唐律师,和晗光,已经有了孩子?”还是两个?! 不知为何,容舒脑海里冒出不经世事的少女未婚先孕,而后跟孩子他爸纠缠不清的情形。 如果不是误听,那就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夫妻之间,有孩子很正常。” 是了。 她都忘了。 她第一次见唐阶时,他左手无名指是带着个戒指的。 当时他还在转来着。 不过容舒的当时没多想这件事。 而在今天那种情势下,一整个乱哄哄的,她当时只顾着想怎么缓和局势了,当然也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至于尤晗光,她整个人都给人一种青春活泼、鬼马精灵的学生女感觉。 谁能想到她已婚,还是两个孩子的妈。 容舒这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把因震惊微涨的嘴闭拢。 “在他们的感情里,我们毕竟是外人,而两个人的感情只能靠内部解决。我们没必要插手。”秦霄山最后重申。 “好。”容舒点点头。 “不说这个了”,秦霄山从裤袋中拿出一个U盘,递给容舒,“明天你把这个u盘带去,刘山跟你联系,到时候你交给他。” “好。”他明天手术,容舒本想开口说请假,陪他。 但他既然有事要自己去办,她还是照办好了。 “再忍一两天。” 这话虽然说得有些没头没尾的,但容舒还是知道秦霄山说的是律所的流言事件:“没事的。也不是很可怕,我本来也是担心影响到你而已。又不是掉皮掉肉的事,我也不是什么社会知名人士,没什么好怕的。”容舒表面很洒脱地笑着说。 秦霄山说:“犯错的,就该受惩罚;蒙受不白的,应该得到公正的评价。这是理所当然,不是计不计较的问题。我们的关系是要公开的,但不是以这样污名化的方式。” “嗯。”容舒点点头。 两人这样聊着,不知不觉到了晚餐时间。 愉快地就完餐后,容舒摊在桌凳上,真舒服,她想,不想动。 不过,愉快的时候总是短暂的。 她想起昨晚对秦霄山的承诺。 “霄山”,她看着对坐在对面还在安安静静吃着饭的秦霄山,开始动起心思来。一听她开始叫得他酥麻,秦霄山就知道她有所求了。果然,容舒开始讨好地试探到,“今天我有些累了,那个题...我能不能明晚再写?我到时候连着今晚的一起写。” 秦霄山拿起纸巾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嘴,又喝了旁边放着的水,露出善解人意的笑:“今晚看你那么累,我就不强人所难了。” 就在容舒要欢呼时,秦霄山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她月牙般勾着的嘴角僵住:“今晚不练新的专题。我已经把一些复习题准备好了,今晚就拿这些题巩固和检验你这一周的学习效果。” 容舒整个人都不好了。 惰性使她还想狡辩,但是,既然都作出承诺了,她没有再多的理由。 于是洗完澡后,她乖乖地拖着身体,埋头做起题来。 好不容易才进入状态,电话又响起。 容舒看着来电显示,是母亲,她赶忙看了一眼旁边也在认真干活的秦霄山。 见他没什么反应,容舒交代了一下,说自己接个电话,然后就赶紧往阳台处跑。 一摁下接听键,容舒就听到母亲说:“今天的事,我都听小伍说了。当初我就不应该松口,让你和那个瘸子在一起。现在倒好,给你下了迷魂汤了,连小伍这样的优秀小青年都不能让你回魂。” 容舒捂着电话,不时地往室内瞥,压低声音,听母亲这么说,她有些生气:“妈,我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既然选择了现在的男朋友,不可能移情别恋的。我早二十年也不是没见过雄性。” “妈也不是要你选个什么家世雄厚的,只希望他是个正常男子,这么难吗?” “他很正常。人无完人,你没见过他,先别下定论。” 容母听不进去容舒说的,她现在满脑都是怒火,满嘴输出:“你这样,无疑是去给人家做一辈子的护理、保姆!我生你养你这么大,连个碗都不舍得让你洗,我和你爸也没让你炒过一盘,你现在是上赶着给人家做奴去了!我真是白瞎生了你。” 容舒听自己母亲这么说,心中五味杂陈,泪水在眼眶打转,她有些哽咽,趁情绪还未爆发之时,容舒急忙挂断:“妈,我会让你改观的。我先挂了。” 挂断电话,容舒继续在外面缓着自己的情绪,没有立即回去。 回去让秦霄山发现他的兔眼,又多一个愁人,没必要。 容舒拼命地想着开心沙雕的事情,想把刚才的情绪冲走。 如此七八分钟后,才回去。 那晚,经容舒的观察,秦霄山神色如常,他应该没听到今天她与母亲的对话。 那就好。 第二天,容舒按着昨晚秦霄山的指示做了。 她拿着U盘,在工位上干活,不时撇着手机,等着刘助理的来电。 “小舒”,黄孟梁过来,“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 这个U盘挺别致的啊,看黄孟梁伸手就要拿起那U盘,容舒赶忙截住:“这个是待会要给刘助理的,很重要。” “没事,我看看而已,这个U盘造型很别致。” “还是别了。” 容舒说着就要收起,不过等了一天,只等到刘助理的一个电话:“好,我知道了。” 原来霄山是这个意思。 好吧。 她知道了。 于是晚上收拾东西进背包准备回去的时候,很恰好地,U盘掉落在地,没有被收进去。 容舒在回去的路上,又恢复往日的沉重心情。 中午她看到学校论坛里讨论的话题时,心情更加是不见天日,乌云密布的。 虽然论坛也没有点名道姓,但认识他们的人,只要稍微一想,肯定能知道是谁。 “既然他要做绝,我也不打算给他面子”,秦霄山看到容舒回来了,便跟电话里的人说,“先这样吧。” 第 28 章 中午收到秦霄山发的短信:手术成功。 虽是短短四个字,却很有力量,让容舒悬着的心也放心下来。 既如此,她也该收拾包袱打道回宿舍了。 不久前,舍友已经在问她在亲戚家还要住几天,什么时候回来。 以及,她们甚至怀疑自己被骗进了传销窝点。 再不回去,也说不过去。 而且,秦霄山和自己的关系已经在校园论坛上逐渐发酵,再不回去,岂不是坐实言论。 而且,万一她们稍加联想,自己又没有及时在场,说不定自己会在某一天的宿舍夜谈中,成为一名风尘女子。 所以,在地铁上,她已经打定主意,明天就搬回去。 容舒下了地铁后,又到医院附近的快递站去了快递。 拆好包裹后,放进背包里。 这是容父代寄的。 对于她和秦霄山的关系,父亲的态度倒是开明的:“你妈妈那是思维还没放开,你要给他些时间。你是我的女儿,我相信你选人的眼光。” 容舒想,母亲至今还没杀过来,应该有父亲在背后牵制的一份功劳。 容舒推门回来,看到秦霄山在听电话。 具体对话是什么,两人距离有些远,她听不清。 不过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情,也是她只是向视线朝她过来的秦霄山挥挥手,然后蹑手蹑脚地关门,换鞋,放下背包。 本来还想借此机会继续酝酿着该怎么跟秦霄山开口,但他很快便结束了通话。 “今晚挺早。” “这不高兴呢吗?想早点回来跟你庆祝。” 对于秦霄山而言,这倒是没什么好高兴的。 再成功,以后也回不到从前;以后还是要拄拐,供人观瞻。 不过,这话他是不会跟容舒说的:“是啊。很快又重获自由。在这困太久了。” 容舒把要回去的事,跟秦霄山说了一下。 没想到他很干脆,点点头说:“跟我过来。” 然后朝餐厨区走去,他抬手打开柜子:“天下大势,合久必分。知道你早晚要回去,之前就准备好了的。拿回去跟舍友分享。” 真是灯下黑。 这个位置最高的壁柜,虽然最显眼,但因为自己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够到,因此来了这么久,她很少打开,没想到啊,内里藏乾坤。 不过...容舒看着这一大盒零食,又吃又拿,不好吧。 秦霄山知道容舒又想拒绝:“你在亲戚家住,亲戚不会让你空手而回。” 是这么个道理。 “我可以说,不好意思白吃白住,还拿东西回来,就拒绝了。”这样,也是合理的吧。 “你拒绝是你的事情。这是我作为亲戚该尽的礼数。” “那我也补一下礼数”,容舒从背包中拿出一瓶药膏,“当时来我亲戚家做客时,我是空手来的。当时不知礼数,现在知错立改,亡羊补牢。” 秦霄山接过她拿出的药膏,把看着。 “这是我父亲的一位客户独家配方的中草药膏。他是我们当地的很有名气的中医师。虽然看起来,它是个三无产品,令人遐想。但我不会骗你,因为我亲身体验过他的医术。我高三的时候,骨头摔折过,当时复查骨头愈合情况很差,我爸为此整天唉声叹气的。这个客户一知道这件事,就立马说要来给我看,之后给我涂了些冰冰凉凉的药膏,再加上些几副中草药,后来再拍片,的确是没问题了的。而且,我有跟段医生交流过这件事,客户跟段医生了解了你的情况后,才开药的。” “你给的,我都会用。我说过,我相信你。”秦霄山知道,容舒劈里啪啦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让自己相信。 但他早就说过,自己是信她的。 无条件。 不过,秦霄山倒是想起来。怪不得,今天早上手术前,段医生跟他说,自己家的小姑娘很有本事。 他当时倒是没往这处想,只是很自信地接话:“当然。” 想来,让她有感而发的,应该是这事。 “替我谢谢那位客户”,秦霄山顿了顿,“还有...容叔叔。” 容舒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然后避重就轻地说:“那客户年纪很大了,腿脚不方便。下次你去我家的时候,我再带你去看看。” “好。” 当晚,容舒打点行装,准备明天回去。 不知不觉,自己在这里留下了这么多生活痕迹。 越收拾越郁闷。 关键是站在门口一旁看热闹似的秦霄山还笑着说:“要不要在亲戚家多住几天。” 好想打他。 算了,看他底盘不稳,就不跟他计较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在手术室睡饱了,秦霄山今晚居然超过12点,还未上床。 这是自容舒搬进来以来,从未遇到过之大奇观。 他就是坐着,也不睡觉。 容舒给他盖好被子,他也不睡。 还让她先去睡。 笑话,他灯开着,自己怎么睡得着! 倒不是灯光射到自己眼睛,而是他不睡,自己就不甘心早睡,也想嗨!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秦霄山开口:“你先去睡,明天要上班。” “你睡我再睡。” “那我睡了,晚安。” 然后躺下,闭眼,真的做了睡觉的样子。 容舒也跟他道了声晚安,打算回房就寝。 结果秦霄山又幽幽地问了一句:“现在多少点了。” 手表洗澡时已经脱下,容舒看了看夜光钟:“12点01分。” “这么快到明天了。” 容舒其实今晚也很心烦意燥,本来以为,也就是说一嘴的事。 没想到说了之后,倒是把难受勾出来了。 现在秦霄山这么一说,她的心,也是胀胀的,眼有些酸,她不知道怎么回他,只得应了个字:“嗯。” 第二天早上,容舒背上背包,提上行李和零食礼盒,跟秦霄山快速道别离开。 她不敢放慢速度,她担心多留一秒,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其实她已是乐不思蜀。 容舒去了快递站,把行李和礼盒直接同城寄回学校。 她今晚回去时,再连着之前的相册一起拿就好。 这是她早打定的主意。 虽然说拜托别人也可,但她还是不喜欢麻烦别人。 倒不是清高,而是她骨子里就不想对别人有亏欠。 事情办好后,容舒按时到律所,进行每日的工作。 还未坐定,黄孟梁就拿了U盘走了过来:“早啊!你昨晚落下的,我知道是你的。现在物归原主。” 说着就把U盘递给容舒。 容舒礼貌回谢。 晚上跟秦霄山在微信里说起黄孟梁的时候,秦霄山说:“昨晚,这个U盘被打开过。” 这不就是他的目的? “通过网络技术解码后,根据ip地址,发现黄孟梁是用网吧电脑查询的。” “他果然心里有鬼。” “我没猜错的话,他今天早上应该把U盘还你,并且借口自己捡到的。” “是的!” “他很聪明。很会利用一些看似合理的东西来掩盖真实的目的。” 容舒觉得秦霄山说的没错。 就像之前,他一直塑造着自己的八卦形象。 因此,即使他来问这件事的情况,别人也不会对他怀疑,只觉得他是八卦惯了。 “他还会再找你的。” “为什么?” “这就是人性的弱点”,秦霄山继续打着字,“一个人犯了错,总归时不想别人知道。这时,他会心虚,会产生侥幸心理。于是他寻找确定性来降低这种不确定带来的恐慌。而另一些人,他还会通过明确错而不被发现的事实来获得成就感和自我满足。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重新回到犯罪现场、跟涉案警察交涉一样,黄孟梁的情况也是这样的。” “我们这次的计划,是不是落空了。” “不会。” “怎么说?” “一个人行为越多,留下的痕迹就越多。” “所以,你是想让他自乱阵脚?” 秦霄山点点头:“差不多的意思。” “接下来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可以搬着板凳看戏。” 所以,再聪明的小鸡,还是玩不过鹰的。 原来,秦霄山真正的意思在这里。 容舒可看不来这戏,毕竟,就算是澄清了,这件事,在闻者心里,也会留下疙瘩。 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他不是这种身份就好了。 普普通通地谈个恋爱也没什么不好。 有时候,身份是张金名片,可以让人畅通无阻;有时候,身份又是一把枷锁,让人束手束脚。 “你应该是个刑事律师。”举得例子都是与刑事犯罪有关的,商事案件他倒是少说。 “我以前的职业理想是成为一名刑警。” 这就不奇怪了:“是什么让你放弃了理想?” “现实吧。爷爷希望律所一半还是姓秦。这是他和另外一个创始合伙人暗自的较量。” “另外一个创始合伙人”,容舒想了想,“不会是唐律师的谁吧?” 手机那端的秦霄山笑笑:“是。” 见证了之前的离谱事件,颠覆了几次认知后,容舒对的直觉更加敏感。 容舒认为,自己能猜得到这个答案,那都是因为实践的锤炼。 就往离谱又合理的地方猜便对了。 第28章 容舒信息提醒响起,她拿起手机。 容舒一看到是尤晗光来信,她立刻点开。 -我出来了,哈哈![配图:熊猫人出狱] 看来是暂时没事了。 容舒不好站边,毕竟一边是秦霄山的表妹,一边是他的朋友。 而且她也不是当事人,不知其中具体情况,她决定和稀泥。 -没事就好,大家和和气气的。 -跟他这种狗可和气不了。 呃。容舒手停住,不知道怎么回。 她总不能跟着尤晗光一起骂唐律师吧。 好歹他也帮过自己。 不过,尤晗光表达欲倒是很强,自己就顺着继续吐槽了一大堆东西。 -小舒,你记住,男人的嘴,骗人的归。永远不要相信男人的鬼话。 -还有,一定要独立潇洒。不要把你的根移到他们身上。就算浮萍无依,也不要见到点阳光雨露就扎下根。就跟售楼一样,买之前奢华大宅,入住后面坟平房。 ...… 容舒看着她吐槽,咽了一口口水。 让她发泄一下吧。 看来也是积攒了很久的怨气。 男女本来也不是对立的,不是敌我关系,也不是零和博弈。 但是,在个体相处中,会把一些具体的个人问题上升到群体。 人生气的时候,感性操控了理智,就很容易这样。 容舒是理解的,毕竟,城门失火,经常殃及池鱼。 所以她给个空间让尤晗光发泄出来,而暂时对不了解的问题,不先入为主去评价。 尤晗光发了一大通话,说完后,她好像气也消了不少。 因为她一下子话风一转。 -对了,我跟你说。差点忘记我来找你的正事了。 -什么? -那天说到一半的断头话。 -哦哦。对喔!你觉得是什么? -我觉得,可能是我哥自卑。 秦霄山自卑? 容舒打了个“?” -他可能觉得自己腿那样,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给你陪伴,给不了你未来。而且,我哥他这是先天性的,我之前偶然听过他跟段医生的对话。他有问过段医生,他怀疑自己是基因缺陷,会遗传给下一代。 容舒看着尤晗光发的,一边感动,一边心酸。 感动于尤晗光一直惦记着自己和秦霄山的事情;对于尤晗光说的内容感到心酸。 她一直以来,都感觉得到,霄山对自己的腿疾很在意。但也没有想到是这个理由。 所以他表面上接受,表面上释怀。实际上,行动上,却一直在放弃这段感情,在退退退。 想到这里,她不是不生气的。 但她还是忍住脾气,理性地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再主动些。 如果他有障碍,她会努力再进一步。 她不愿意在这段关系中,留有遗憾。 给自己留下“如果自己当初再多争取一下,就怎么怎么样的”的懊悔。 他们是有感情的,既如此,这边是她尽力维护这段感情的理由。 爱,是两个人走到一起的理由;但爱,也可能是两个人走不到最后的原因。 她不想,彼此因为爱,因为担心拖累对方,而不能走到最后。 周四,在去律所的车上。 秦霄山开口:“待会把黄孟梁叫到会客室吧。”秦霄山不想让这种人进自己的办公室。 “好的。我会安排。” 秦霄山拄着拐杖缓缓走进他办公室侧的一个会客室。 律所很多人跟他打招呼,但眼光还是不住地往他拄拐处瞥。 自秦霄山一进来,容舒就注意到了他。 或许,是彼此相处久后,自然的感应。她甚至不必看到他的身影,就能感觉到。 以前在律所时见到他,容舒觉得他身上只是有股闲适冷清的气息。 但是,再次在律所见到秦霄山,容舒却觉得他更冷。 她有些莫名地心疼。 谁会没有感情、冰冰冷冷的呢? 只不过是不想受到伤害,才小心翼翼地将包裹起来。 “今天找你来,所为何事。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黄孟梁心下一动。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观察着秦霄山,想从他的面部表情中找到一丝应对的突破口。 没想到,倒是刘山开口,单刀直入:“黄孟梁,在周一晚上10点时,你在哪里,做了什么?” 黄孟梁嬉皮笑脸,开始扯皮:“秦律师,刘助理,不是我不尊重您们。只是,那时已经下班……”意即,私人时间,关你屁事。 “你那个时间段,在赛博网吧,查看U盘,而那个U盘,是容舒要交给我的。你为什么要查看U盘。” “您说笑吧。我怎么会查看U盘”,黄孟梁开始有些冒冷汗,但他还是尽他这个年纪最大的努力,维持着自己的体面,“我的确是捡到了容舒的U盘,但这并不代表,我打开了它。第二天我已经归还。容舒可以为我作证。” 秦霄山一直保持着微笑,但周身气场却越来越冷。 刘山说:“怎么会空口无凭,污了你。黄梦梁,你仔细看清楚,这张监控照片,网吧这个时间段的上网登记,上网的电脑ip地址记录,这些是不是你。” 刘山从手里的档案袋里,掏出谈及的资料记录。 黄孟梁整个表情开始僵起来,更加坐立不安。 他努力狡辩,开始以退为进:“我道歉。是我的问题,好奇害死猫。我这个人过于八卦,擅自查看不该看的文件,是我错了,我愿意受到相应的惩罚。” 秦霄山此时缓缓开口,神情冷漠地看着他,语气淡淡的:“你,没有别的要交代的了?” “我……我没有干什么吧。”事已至此,黄孟梁只希望丢车保帅。如果背后其他事情被发现,他更会吃不了兜着走。 自己跨考好几年,好不容易从双非跨考入C大法学系,好不容易在导师的推荐下,破格进入秦唐,他可不想因为这一次,就毁了以往的一切。 他深知,一旦坐实是自己所为。 律所待不下去倒是其次,学校肯定也会作出相应的处理。而且,法律圈子听说很小,大人物彼此之间都认识,一旦事发,他以后肯定就别想混了。 他不想左脚刚踏进门,右脚就被门夹住,走不进来。 其实当初这么做,都怪容舒,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驳自己的面子。 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做这么绝。 黄孟梁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都是容舒的问题。 不过,事情并不如他所乐观的那样。 刘山继续发问:“关于秦律师和容舒关系的流言,想必你是很清楚的。” “怎么了吗?我听过,这件事,我也是从别人口中,从网上了解到的,整个律所应该都知道。”可不是只有他黄梦梁自己一个人哦。别想借此就想吓自己。 黄孟梁对自己的手段还是自信的,虽然之前稍微失误,但是,他认为,瑕不掩瑜。 刘山又抽出一份聊天记录截图:“实习生借色上位,知名律所大par被狐狸精狩猎;秦唐记事:律届妖姬的上位之路……” 周围的气氛霎时降到冰点。 刘山不自觉地向下往坐着的老板那瞟了一眼,看他手上青筋暴起,秦霄山脸色越来越差,他及时止住。 要不然,自己就会成为被无辜殃及的池鱼。 不过,不得不说,这些如小报标题一般的话语,念起来倒是挺带感的。 不过,这个想法可不敢让老板知道。 他可不能拿起饭碗就说人闲话。 刘山让自己继续回到正事上:“你在公开群聊、社交平台上肆意诽谤,贬损秦律师、容贬的人格,已经造成对两位名誉的侵害。此外,秦唐的形象也因此遭到不可估量的负面影响。” “我……”,黄孟梁又开始表演,“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情。我承认我是八卦,有时候还有些嘴臭,但你们可不能随便给我扣帽子啊!” 他以为自己各方面都很到位,天衣无缝。殊不知,这一切,在秦霄山看来,是漏洞百出,可笑至极。 “你自己看吧“,刘山也费事说了,把文件递给黄孟梁,“黄孟梁,你自以为聪明。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以为假冒他人,用别人的身份证明,加一层掩饰,别人就对你的行为无从知晓了?” 看着监控截图上的自己,再看上面的时间,只觉心惊。 那时,自己正在干什么,黄孟梁自己很清楚。 他破防了,表情都拧在一起,有些狰狞和狼狈:“秦律师,您看在我是个学生的份上,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不再犯。” “秦律师已经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放弃的。” 如果他当时肯老实交代,或许,老板就不会做绝。 他认识的老板,虽然严厉,但向来对小辈都有网开一面的惯例。 若果不是太过分,无可救药,老板也不会这样。 刘山看老板已经懒得开口,但对面的黄孟梁还是不死心,于是补充道:“你已经成年,从法律上来说,已经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你也是学法律的,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开弓没有回头箭。错误就要有惩罚。” 自己虽然不是法律专业的,但跟在老板身边,作为其私人助理这么多年,各方面都受到其熏陶。如今,说话做事,也不可避免地受到秦霄山的影响,带着法律的思维。 这时,秦霄山才懒懒地开口,眼里现在又多了一味厌恶的元素:“我已经就名誉权侵权对你提起诉讼,相信不日,你就能收到法院的传票。” 他有些歇斯底里:“既然做得如此绝,你们今天叫我来,是什么意思呢?羞辱我?” 第29章 秦霄山没再听他扯皮,直接抬脚拄拐离开。 秦霄山走后,刘山对还呆坐在沙发上的黄孟梁说:“你散步的那些谣言,经过公证处公证,仅仅网上的帖子,被转发5632次,点击9640次,留言达986次。这已经足以构成诽谤罪的自诉标准。秦律师还是对你网开一面的。” “我虽然不是学法学的。但是,我见过很多这里进进出出的法律从业人士,你这样的个性,很容易剑走偏锋,即使以后走上法律职业道路,也可能因为私情铸下大错。不如去别的地方找寻新路。” 刘山说的话,有做思想工作的宽慰成分,但也是据实情。 守不住底线的人,学法,更危险。 就像让性情暴躁的人当屠夫,跟顾客一点火花,情急之下,很可能,手上的宰牲刀变成行凶的工具。 “我考了三年。”黄孟梁头垂下,两手无助而狂躁地抓着头发。 刘山轻轻拍了拍黄孟梁的肩:“你好好想一下,是向前看,还是一直沉浸在过去,一辈子都为过去埋单。” 说罢,他也抬脚出去。 “秦先生,这是录音笔。” “他的情绪怎么样?” “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打击,应该也受不了。” “不需要可怜他。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放过他,谁来放过小舒。” 他肉眼可见,容舒的笑容在慢慢变少,发呆的时间在变多。 别人或许觉得这无足轻重。 一个人的前途和爱人一笑,孰轻孰重? 在旁的人看来,当然应该选择放人一马,不要毁人前程。 他们,包括刘山,秦霄山知道,或许都有些认为自己是周幽王做派。 他们只看到了容舒不开心,但永远不能真正感同身受她长期的煎熬。 他们同住的那段时间,他是亲眼见证容舒的变化的。 好似一朵花,本来鲜妍绽放,忽然之间,丧失了生气,垂头失色。 他倒是不怕误会。 反正心上早已布满血痂。 但是,他是绝不会让容舒也受这样的痛苦! 作为一位过来人,他深知语言对一个的杀伤力。 那是无形的锋刃,随嘴说来,都给谈论的对象血淋淋的痛。 “你个小瘸子,成绩好有什么用。我们能做得到的,你能吗?” “我们不跟他玩。他都走不了路,怎么跟我们玩。” “唉。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人无完人啊!” 他为什么拼命学习,跳级? 他只是带血狂奔,因为如果停下来,他就会看到各种异样的眼光,各样的与面对正常人时不一样的表情。 如果有人知道他的经历,他的所思所想,或许会说,这不挺好呢吗? 毕竟,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正是因为有这些苦难,他才有他秦霄山今天的成就啊。 但是,有没有可能,不需要这些所谓的苦难磨炼,他会做得更出色? 有没有可能,他根本不需要感谢这些该死的痛苦? 痛苦就是痛苦。化悲愤为力量,还是抹不去悲愤的底色。 即使功成名就,拂去虚名,露出来的,还是血淋淋的伤口。 因此,他很坚持。 不追究黄孟梁刑事责任,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他知道,即使追究黄孟梁民事责任,要求其赔礼道歉,对之前这件事给容舒所带来伤害是无法弥补的。 拔了钉子,钉眼还在。 “秦先生,我会始终如一贯彻您的决定。只是,黄孟梁似乎有些人格偏激。我担心,他会对小容做出更为不利的行为。” “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但我还是不会更改我的决定。” 此时容舒倒是不知道短短几个小时之内的风云变幻。 她正在忙工作的事情。 一个客户说要加她,以便工作联系。 她正开着手机。 客户不经意地看到了容舒的手机界面:“你的手机真空!不像我的手机,都是社交平台app。” 容舒礼貌一笑,继续操作着加上客户。 她没说的是,曾经,她也有很多社交APP。 不过,现在,眼不见为净。 这个手机已经彻底变成了游戏机和聊天工具。 其他社交功能,或被她人为移除,或被她刻意忽略。 看不见,就能当它不存在了。 其实这几天,走在学校的路上,容舒还是能感受到周围不是瞟来的异样眼光。 只不过,她一般会低头装作玩手机吗没注意到的样子。 容舒本以为,经过了在律所被人人后传闲话的锤炼后,自己能练就一张厚脸皮、一颗无心之心。 但,好像在学校里被这样背后说,比在律所里,更让她感到鼻子一酸。 她好想霄山,好想爸妈。 他们永远不会这样对自己的。 一想到这个,眼镜又开始泛红。 但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 是很想永远躲在港湾中。 但这是不可能的。 容舒也不允许自己如此软弱。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容舒的儿女愁绪,是段医生,她缓了缓情绪,还试了一下自己的声音,确认与平时无异才接:“段医生。” “小舒啊。你赶紧让霄山回来吧,才手术没两天还在观察期就到处乱跑。我都劝不动他。” 容舒想起今天早上与秦霄山在办公室的匆匆一面,她还以为他已经经过段医生批准,没想到是‘越狱‘:“段医生,您放心。我会尽我所有之力,让他配合您的工作的。” 挂掉电话后,容舒闷气陡生。 她立刻拨通秦霄山的电话,还未等对方开口,先声夺人:“你怎么那么不听话?” 秦霄山倒是不意外的样子,自己犯了什么事,还是清楚的:“我来律所办一件很重要,需要我亲自处理的事。现在在回医院的路上。” 既是工作上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她也不好多言:“段医生很担心你,你以后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跟他提前报备,不要辜负他的医者仁心。” 秦霄山心想,说了哪还能走,不过,他还是答应容舒:“仅此一次。” 容舒说:“下不为例。” 还未及继续说什么,另一通电话插进来,是母亲的。 平时没有别的事情,她很少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自己,容舒匆忙说明原委,然后挂了与秦霄山的通话,接通母亲的来电。 “小舒”,容母忧心忡忡的,“我好像在手机上看到你了”。 她发了个聊天记录过来。 容舒没有点开,她当然知道这里说的什么:“怎么可能是我,可能是碰巧我的情况有些相似罢了。” 被母亲知道自己的情况,她肯定会非常忧心。 她不想让千里之外的母亲为自己失眠,牵肠挂肚。 “真的不是你?” “不是。” “真的?” “真的”,容舒开始用绝招,“妈,你女儿会是上面描述的那样的人吗?” “当然不是”,容母下意识地说……。 “所以,您应该坚定您的看法。” “我自己的女儿怎么样,我当然是知道的。我就是当心网上的人误会你,对你抹黑……” “没事”,容舒花费全身的力气,控制自己的声线,让它不要崩,“妈,你要相信你女儿。上面不是我。” “好,那就好。” 容舒挂断电话,舒了口气。 她回自己的工位上,拿起自己的杯子,到茶水间打算泡杯茶提提神。 没想到,来了一个陌生又莫名有些脸熟的人。 这是?霄山的父亲? 不怪容舒,实在是这张脸,五官轮廓,真是太像了。 这位老叔叔与秦霄山,真是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我是霄山的父亲,霄山跟我提起你很久了。之前一直有要事,所以没能及时安排上见面。” 基因真强大。 容舒得到肯定答案后,更加确定,秦霄山以后老了,也是这样‘老帅’的:“我也一直很期待和叔叔阿姨的见面,只是,一直也没有很好的时机。” “今天正好”,“我今天刚钓的海鱼,让人紧急处理了。作为我们家庭的一份子,分你一条。” 这这,不好吧。 怎么父子俩都喜欢随礼,容舒连忙摆摆手,反复说着“叔叔不用了“。 “别客气嘛!你承认你就是我们老秦家认可的儿媳妇,就收下。” 呃。 本来容舒还真以为秦爸爸来送鱼的,原来,他是来雪中送炭的。 他是,以长辈之名,给自己一个身份,让自己安心呢。 容舒心下有一股暖流经过,容舒说:“谢谢叔叔!” 真的很感谢。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工作了。我朋友还在外面等我,我先走了。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叔叔,叔叔和阿姨给你撑腰。” 容舒点点头,硬是抑住哽咽:“谢谢。” “走了。”放下那一箱鱼后,秦父很潇洒地挥别容舒,然后哼着小曲愉悦地离开。 茶水间的插曲,自然很快自见证人的嘴里传出去,不断转传,最后竟成了“容舒本科未毕业,就要跟秦霄山结婚”。 呃。 虽然还是有些将此事嫁接到前事之上,说容舒“妖女典范。居然能拿下秦律师全家”。 但更多人,见到她时,不再是以前的戏谑。 容舒倒不会因为别人态度改不改变便如何。 她现在只想关注自己的生活。 她有些苦恼地看着那箱鱼。 律所、宿舍都处理不了。 虽然它只是一条解决问题的工具鱼,但这也是秦霄山父亲送的,她当然得妥善处理。 要不,拿去跟霄山分享吧。 第30章 “作为共同原告,对黄孟梁提起名誉权侵权诉讼。” “好。”容舒自认为不是什么圣母,该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时,她不会犹豫。——————————————————分割线 “法院判决已经下来,支持您和小容的所有诉讼请求。黄孟梁向您和小容登报公开致歉,并且亲自上门赔礼道歉。” 由于证据扎实,从法院立案到开庭最后到判决书下来,才堪堪过去不久。 “嗯。”秦霄山接过判决书,直接翻到“判决如下”部分。 “听说黄孟梁的学校已经闻风而动,对他进行了处分。” “这是他们学校内部的决定”,秦霄山喝水,“我尊重他们的决定”。 刘山点点头,所以说,别看老虎笑嘻嘻的,就觉得老虎只是大猫。 如果你蹬鼻子上眼去摸老虎的屁股,被整个生吞,就只能自作自受,自求多福。 “对了”,秦霄山心情不错,“明天帮我准备些礼品,见家长的那种。” 看来,两人进度还蛮快:“我去安排。” “嗯,要得体。” 刘山点点头:“不知道家长有什么喜好。” “不用特别附会喜好。” 刘山内心有些诧异,这不像老板的作风。 老板对小容的事情,向来上心。可谓事无巨细,一一周到。 但他知道,探听老板私隐是大忌。 “好的,我准备好礼单后,发您过目。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会按照礼单备妥。” 秦霄山点点头:“辛苦。” 晚上,秦霄山看了礼单,觉得可以,便让刘山备妥放入自己车的后备箱里。 容舒早已在驾驶座上。 段医生说,秦霄山左脚不能受力。 于是容舒把弃了学了一半的车,重新学起来。 之前考了两次科目三,有阴影,没信心,所以才中断。 现在倒是有充足的动力,让容舒咬牙也要把证考下来。 虽然有司机,但总归,她学一下是更好的。 她看着忙活着的刘山,也下车帮起忙来。 刘山忙说不用。笑话,让未来老板娘干活,自己不要命了。 秦霄山倒是没阻止,拄拐在旁:“让她锻炼一下也好。” 一切搞定后,告别刘山。 两人启程去秦霄山父母住的半山庄园。 “待会我会说,这些都是你准备的。你只需默认。” “我有准备礼物。”与秦父秦母约见后,容舒悄悄问父亲来着。 父亲说,是应该备些礼物的,并且二话不说,给容舒汇了一笔款。 容舒当然是拒收。 之前和秦父见面,她注意到他很喜欢钓鱼。容舒想,估计秦父也不缺什么高级垂钓装备,不如买个垂钓者手办给他。 至于秦母的,她也从之前与秦霄山谈话的字里行间中,找到了一丝线索。 但似乎,对于挑选礼物,没什么帮助。 听秦霄山说,秦母最爱秦父。 呃…… 因此,她最终还是选择买一条中规中矩的丝绸织品给秦母。 这些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也是她之前实习和奖学金积攒下来的钱买的。 真正属于她的财产,而不是父母赠与的。 容舒平时给爸妈买东西,也是自己去做家教或者从奖学金等地方抽取资金。 因为,她觉得,若是用父母的钱给他们买礼物,意义不大。 秦霄山倒是很惊喜。他原先就没想过要提醒容舒这些礼节,不想让她有心里负担。 没想到,小舒自己倒是准备了。 不过细想,这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他的小舒向来细心:“知道你专门用心为他们挑选礼物,我爸妈一定会很开心的。” 容舒很高兴地笑着。 “不过,后备箱的礼品,毕竟买了,你也应下。礼物多多益善才好。” “不行吧。”这是说谎。容舒不想第一次见家长就说谎,虽然她经常对自己爸妈和秦霄山鬼话连篇。 “看你。”秦霄山最后没过多干预,尊重容舒的决定。 两人从车库直接乘坐入户电梯上住宅一层。 秦家很安静。 秦霄山推开门,直入。 一进门,迎接容舒、秦霄山他们的,就是整面柜的荣誉。 获奖者,基本上都写着‘秦伯卿’。 大部分是各种竟钓奖,甚至,还有见义勇为的。 容舒不自觉地被吸引。 刚从花园外回来的秦母看着容舒视线看向见义勇为奖,调侃了一句秦霄山他爸:“钓鱼佬,除了鱼,什么都能钓上来。” 容舒听到声音,回过头来。 哎!这不是,云雯笠!容舒认识她,A市著名女企业家,正擎集团创始人!之前学校还邀请过她来开讲座。 但是,这是霄山父母的家,所以,这是! 霄山她妈? 容舒赶紧开口问好:“云阿姨好!” “你认识我。你好。”云雯笠没有惊,倒是很喜。 “我听过您的企业家讲座,您的演讲当时给我很大的震撼。尤其是那句,‘不要让别人的话,来定义你自己的人生’,我很受鼓舞!” “谢谢你的喜欢”,云雯笠很得体,举手投足都是知性优雅女企业家的气质,“进来坐吧。” 秦霄山见到跟在自己老妈背后屁颠屁颠从楼上下来的老爸,直接对他说:“爸,你上次说的那个牌子和型号的鱼竿,我给你拿下了,在后备箱里。” 秦霄山把车钥匙递给父亲。 秦伯卿高兴得不得了,像个要拆礼物的小孩,接过钥匙就移步下梯拿心心念念的装备去了。 “你就纵着你爸吧。都快50的人了,还像个顽童一样。”秦母虽然面上责怪,但容舒却听出了言语中溢出的宠溺味。 “我哪有您宠他。” 关于秦妈宠秦爸,在来的路上,容舒已有所耳闻。 当年秦震对秦伯卿十分不满,说他整日不务正业,败坏家风,秦家要在他这一代垮掉。 甚至还因此差点和秦伯卿决裂。 秦妈霸气护夫,立刻自己出来创业。 谁说秦家要在伯卿手上垮掉来着,她云雯笠就不服。 他有她靠着,不会倒,秦家也不会! 秦父喜欢钓鱼,当时找不到自己喜欢的鱼线和鱼竿,秦妈旗下的子公司就立刻开发相应的产品。 秦父喜欢逞能,她在背后给他善后…… 于是,未见秦母,容舒便已闻两人的情迹。 云雯笠看着手表:“爷爷和奶奶应该快来了。你先喝茶,吃些糕点。霄山说你喜欢吃他奶奶做的糕点,这是他奶奶做的糕点。” 容舒一听,有些慌张地地望向秦霄山。 秦霄山收到信号:“妈,怎么爷爷奶奶要来,我不知道的。” “也是临时的决定,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们,你们就来了。不过也不碍事,一家人,齐齐整整的,也挺好。” “小舒这次只准备了你们的礼物。” 秦母反应过来:“没事的。来就来嘛,人到就好,不用备什么礼物的。爷爷奶奶也一样,他们只是希望一家人齐齐整整吃个团圆饭。” 容舒还从背包中拿出礼物,礼貌送上:“不知您和叔叔喜欢什么,初次见面,这是一些小小心意,希望你们能喜欢。” 她一口气说了下来。 这是她去百度到的模板。没办法,第一次见家长,她也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能借助搜索引擎的力量。 云雯笠接过礼物,很开心,这是未来儿媳妇送给自己的。 从礼物的包装到礼物本身,她看得出来,容舒准备得很用心。 云雯笠也道了声谢谢。 然后她拿着自己与秦伯卿的那份礼物,很高兴地去找秦伯卿。 “老公,你未来儿媳妇送给你的。”云雯笠寻寻觅觅着秦伯卿之际,容舒好像隐约听到了云雯笠迫不及待的这样一句。 容舒觉得有些惊奇。 之前,远观时,容舒只觉得她是一位干练的女强人。 没想到,在家里,在面对自己的丈夫时,她也有小女子的一面。 爷爷奶奶的确很快到来。 阿姨布置好菜后,众人上座。 秦伯卿一边剥虾,一边笑着说:“我们家跟别家不同。我主内,你阿姨主外的。你别见怪啊。” “挺好的。世界上本就没有规定夫妻的模式,只要两个人相处舒服就好。” “我就喜欢这孩子的思想!和我的三观很一致!”秦伯卿非常高兴,手上将剥好的虾自然地换了秦母的空碗,同时对容舒的欣赏之意溢於言表。 容舒听到夸奖,不好意思的笑笑。 云雯笠问:“小舒现在是在读大三?” “是的。” “那也快毕业了吧?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 “我...”,容舒想起上次和秦霄山的讨论,“我应该直接出来执业做律师吧。” “这样啊...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霄山”,云雯笠说道。 “我们老秦家,基本上,世代都是律师。你有不会的,随便问”,秦奶奶很自信,“或者你想问什么专家学者,他们可以为你牵线搭桥。你只管用心学。” “谢谢奶奶。” 剥完虾后又一直在专注于挑着细密鱼刺的秦伯卿抬起头来,开始自嘲起来:“除了我之外,我是我们家的叛徒。” “你好意思说!逆子!”秦震佯装生气。 在父亲面前,即使已是年近半百的儿子,也终究是父亲的孩子。 秦伯卿倒是没有因为儿子和未来儿媳在,就故作正经,他还是一副老吊儿郎当的样子:“嘿嘿。” 第 31章 然后秦伯卿埋头继续细细地挑鱼翅去了。 而秦震在骂了秦伯卿一句‘没出息’之后,又顺手把手上从刚剔出来的螃蟹黄部分给秦奶奶。 秦震自己则在嗦着剩下的其余部分,接收到来自儿子的‘鄙夷’眼神后,还一边说:“分工合作,不浪费!” 一顿饭下来,容舒被秦家两代人的狗粮喂饱。 吃完饭后,亲伯卿执意要带容舒参观自己的鱼塘。 爷爷奶奶正好饭后消食,两人加入。 而秦霄山和云雯笠,自然也随着大部队走了。 容舒想都没想就说“好啊”,可以顺便感受一番田园风光。 结果,到那儿的时候,容舒才发现,哪里有什么田园风光,满满都是未来感的科技。 秦伯卿介绍说:“这鱼塘里面自成气候,每项数据都有监测。” 云雯笠补充道,语气里不是不带上些骄傲的:“这套系统是你伯父亲自设计的。” “嘿嘿,不过是些小玩意。” 听到老婆夸自己,秦伯卿虽然表面谦虚,但内心还是很激动。 他又更加卖力地介绍起来。 结果儿子没有眼色的插进来拆台,对容舒说:“我爸喜欢多此一举。” 眼尖的秦伯卿立刻反驳:“你懂什么,你妈爱吃鲜活。我得亲自上手才放心。” 所以,秦叔叔是为了云阿姨才钓鱼的? 还是大家口中说的,他本来就是个鱼痴? 一时之间,这倒成了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秦奶奶才不管年轻的开玩笑,她向来说话做事紧紧围绕着主题:“小舒也快寒假了吧。” “嗯嗯”,容舒点点头,“快了,还有一个半月。” “那你这学期过去之后,还在律所实习吗?” 这句话一下子问愣了两个人。 “我这次是专业实习,是学校统一安排的。所以这个学期结束应该实习就结束了。” “哦。这样。那下个学期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再去霄山的律所实习啊,顺便积累经验嘛。让霄山手把手教你,他不会像其他老板那样凶你。他要是敢,你可以骂回去。” 容舒想象了一下自己犯上作乱的造反样子,还真是有些爽。 不过,鉴于自己是造反累犯,鉴于造反不是个好习惯,她还是努力压抑自己的不良想法:“下学期应该有线下课程,还需要开始备考和准备毕业论文,可能比较难了。我争取先精进自己,争取在事业上可以跟得上霄山。” 容舒说的的确是自己心中所计划的。 黄孟梁之流捏造的流言为什么有市场。 她和秦霄山在社会地位方面不对等,是做她以色上位这篇文章的隐含条件。 如果他们两个地位是一致的,别人或许才会愿意相信,他们是真的在自由恋爱。 否则,就算黄孟梁道了歉,事情真相大白。只要容舒还继续以这种不对等的身份待在秦唐,事情就不会结束。 她不愿意这样。 “这小姑娘有主意,不错。” “是啊。” “得是很好的家庭才能教出这样的好孩子吧。” “是啊。小舒,你什么时候给霄山和我们介绍和你爸妈见个面。” 爸爸倒是没问题,只是妈妈…… 看样子,秦霄山还没告诉他们自己母亲那边的情况。 要是见了面,不得演绎五代十国之乱? 她原本的计划是,先改善秦霄山在母亲心里的印象。而改善的前提,就是带秦霄山见她的父母。 毕竟,百闻不如一见。 容舒思考了一下,反正迟早也是要带秦霄山见父母的。 早点见面,让母亲改善一下对秦霄山的印象也好。 她还是对自己的眼光很自信的。瑕不掩瑜嘛。 所以容舒委婉地回答:“如果霄山这个寒假有空的话,可以先跟我爸妈接触接触,然后再大家一起见面。这样不会太仓促。” 秦霄山也是这样想的,他点点头:“我有空。寒假我先去拜访容家长辈,然后安排两家见面。” 两口子自己有想法,其他人倒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其实之前还是秦霄山试探容舒的口气,他也是抱着速战速决的想法。 想把和容父容母的见面安排在寒假。 毕竟以后两家是要一起商量婚事的。 如果容家长辈对未来女婿本人都不认可,根本就不会有两家坐下来友好商量的机会。 只不过,之前容舒的态度一直不明朗,他也不想逼她。 今天说开,想必她是想通了。 秦霄山看了一下手表,有些晚了。 还要预留时间给容舒复习法考。 于是他跟长辈们告别。 容母说有东西要给容舒,让他们先去。 于是秦霄山父子先与爷爷奶奶下了电梯到私家车库内。 秦霄山打开后备箱:“这些是小舒帮忙挑的,算是我们共同的心意。” 说是容舒自己买的,这一后备箱的东西,爷爷奶奶肯定不会相信。 说是她帮忙挑的,合理一些。 秦震开心地安排随行的司机把车上的礼品搬到自己车上去。 功劳最终也会算到容舒头上。 只要让他们对容舒有个好印象,对她满意,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秦震踩定这件事:“小舒是好姑娘,你可给我把握好。” 奶奶尝了神仙显灵的甜头,又想得寸进尺来:“真是老天显灵,我明年可得去找抱一师傅算算,明年你们能不能喜结连理。” 秦霄山说:“慢慢来,她还小,我可以等。” “也是。但你们也不要太晚了,拖久就很难成了。你要是真心想跟人家过一辈子的,就早点定下来,免得生故。” 秦霄山点点头:“我会把握,你们放心。” 秦霄山想,小姑娘才21,估计还玩心未泯。 自己这么早就发出绑定的信号,估计会吓跑她。 自己也不着急,反正,他有耐心和信心。 几人又聊了一会,秦母和容舒出来后,各自道别离开。 车上。 容舒开着车,两人一时无言。 没有聊天的时候,容舒就容易想入非非。 一会想着,云阿姨给自己的传家玉佩该怎么和秦霄山开口。 一会又想到今天吃饭的情景。 吃饭的时候,容舒想起来,自己只顾着羡慕别人的爱情。 现在回味过来,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也没怎么伸手夹过菜,但碗里的菜也没空过。 最后还是秦霄山打破寂静。 “最近法考复习得怎样?” “我都有做。在我手机相册里有每日的复习记录,下车后给你欣赏一下。” 秦霄山笑道:“还懂得工作留痕,不错。” “那可不是,也不看是谁的女朋友。” 秦霄山有些乐,微笑着。 容舒跟他坦白了刚才云阿姨给自己传家宝的事情。 秦霄山解释道:“这代表我妈在心里已经认可你是我们家下一代的女主人。那块玉玺,原本是我太奶奶的,后来传给我奶奶,再后来到我妈手上,现在,你成为了它的主人。” 容舒对于这种传承,心中有股奇妙的感觉在翻滚:“那是不是,我又要传给我的儿媳妇!好有意思啊!” 秦霄山无奈地摇头笑笑,就知道她很容易联想。 自己都还没做媳妇呢,就想着熬成婆之后的事了。 看着容舒激动以及摩拳擦掌的样子,又想着,她还在实习期。 秦霄山决定,还是说个稍微不那么容易走偏的话题。。 “对了,你爸妈有什么爱好吗?或者,喜欢什么物件?” 容舒知道秦霄山是想借此准备礼物。 她选择照实说,毕竟,自己在选礼物的时候,也是希望别人如此:“我爸没什么喜好,他喜欢和别人讨论案情,谁能对案件提出很好的解决方案,他就欣赏谁;我妈的话,只喜欢我爸。” 秦霄山笑起来:“那看来,我得更加下功夫才行。” “没事的啦。你一定会得到我爸的肯定的!至于我妈,水滴石穿嘛。当初我爸还比我妈大10岁,我外婆怎么样都不同意,然后他们就私奔,今天两个人日子还不是过得美滋滋的。而且我外婆现在对我爸也超级满意。所以只要心诚,就会融化坚心。” 秦霄山认真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其实,就算是羞辱,秦霄山也会去做。 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爱子,为之计深远。 正是因为容父容母爱自己的女儿,才会对女婿的选择如此谨慎。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像小舒所说的,拿出百分百的诚意,让他们对自己放心。 容舒在宿舍区门口与早已等在那里的助理交接后,挥别两人,之后便进了校园。 其实之前她是打算直接一脚油门送秦霄山回律所,自己搭地铁回去的。 毕竟自从秦霄山回归后,之前欠下的工作债还没还完。据她所知,今晚秦霄山回律所还有事。 不过,秦霄山倒是直接断念:“直接开去A大宿舍区门口,刘山已经在那等着了。” 容舒其实是想邀请秦霄山进来逛逛的。 只是鉴于两者之间的关系,为了避免风言风语,还是算了。 虽然上次因为黄孟梁,许多人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但舆论嘛,风头一过,只要没人再点火星,就会慢慢熄灭。 所以,还是不要过于招摇。 等秦霄山不是自己的带教律师,那时,她尽可以大大方方地牵着他在校园行走。 再说,刘助理在,她不好开口。 三人行,会更奇怪。 第32章 容舒走在校园林荫道上。 此时,路边照明灯刚刚点亮,途径田径场里运动着挥洒汗水的男男女女;路边或奶牛斑点或橘色的小猫也在活动着;还有一些外校的游客,正在比着姿势拍照,定格美妙时刻。 一切看起来,都充满生机与有序。 此刻,不会有人想到或注意到,一些不安定的因素,正在悄然潜入校园。 容舒一边观察着沿途的人与物,一边思考着如何跟母亲说明秦霄山要来家里拜访的事情。 如果搞突击行动,按照母亲的性格,虽不至于直接把礼品丢出去或者闭门不见,但场面也不会太好看...... 忽然,似乎有人在她背后喊了一句:“容舒!” 容舒还没来得及回头,电光火石之间,自己就已经被一个黑影扑到一边。 然后是人群的聚集,窃窃私语的,大喊着的...... 扑倒容舒的陌生人确认她没事后,把震惊中的容舒扶起来,容舒站起来的回神瞬间,转眼看到的,是被控制起来的黄孟梁。 黄孟梁像一头困兽,嘶吼着:“不要碰我!不要动我!你们不给我生路,我也不让你们得意!你们凭什么高高在上!凭什么任意主宰别人的人生!凭什么!我死也要拉着你们垫背!” 容舒看着黄孟梁挣扎的样子,同时注意到,倒在地上已经流空的玻璃瓶,还有地上瓶旁已经呈烧焦空洞状不辨原型之物。 校园保安与警察很快闻讯到达,警察在保安的协助下,迅速接管场面。 围观热闹的人群也很快被疏散。 黄孟梁被带走,确认过无人受伤后,容舒一行人被要求跟着做笔录。 刘山第一次领略到老板的盛怒。 就在刚刚,老板接到一个电话,他抓着手机的手爆青筋,有些颤抖又作镇定地说:“她怎么样?” 在得到对方不知道什么回答后,刘山观察到,老板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 他看到老板继续冷静吩咐:“带她做完笔录后......” 然后,刘山亲眼见证,上一秒还在镇定通话的老板,下一秒结束通话后,手边、桌上的东西被老板一扫而空。 刘山赶忙摁下办公室的智能锁,同时庆幸,办公室绝佳的隔音效果。 如果被人知道,向来沉静的老板,现在在拆屋,又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文章。 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看着发泄完正瘫坐在椅子上,呼吸急促起伏的老板。 刘山第一次领略到,原来人气急,真的会气得浑身颤抖。 秦霄山撑着头,良久,痛苦地颤声说:“我做的最错的,是对不该仁慈的人,轻易放过。” 秦霄山痛恨自己没有斩尽杀绝。 斩草应除根!古人诚不欺。 如果派过去的保镖没有反应过来,或者即使反应过来,容舒还是被伤害到,秦霄山不敢想象。 但他敢肯定的是,他一定会扒了黄孟梁的皮! 这么一些番话 秦霄山冷静下来后,在接到又一个电话后。 容舒知道秦霄山担心,但不想他过于专注于此。 见秦霄山担心地到处审视、检查的样子,容舒宽慰其他来。 “我没事啦”,容舒还左扭右扭的,“你看,全须全尾。” 秦霄山早在之前第一通电话里,已经知道这个事实。 但他还是得自己亲自确认一番,才敢放心。 确认她没事后,秦霄山一把把容舒拢进怀里,紧紧箍着。 仿佛是在再次确认她的存在。 “对不起。”秦霄山说。 “怎么了?” “我说要保护你,可每次只会给你带来灾难与伤害。” “怎么能这么说”,容舒轻拍他的后背,“如果今天不是你派的那些保镖,我可能已经穿孔烧焦了。不是你要向我道歉,而是我应该向你表示感谢,庆幸有你。” 秦霄山轻轻放开她:“如果,我们当初没在一起,会不会就不会有这么多劫难。” 又想逃了! 容舒恼着秦霄山,正视他的棕色透亮的瞳仁说:“这跟我们在不在一次有什么关系,错的又不是我们在一起!在我们之间,每次遇到问题,你都认为是我们在一起的缘故,为什么要对我们的关系这么没有信心!” 今天必须下剂猛药,宽缓之策不能治急事之民! 秦霄山意思到自己失言。 之前他的确没有注意到,每次两人之间,尤其是容舒,受到什么伤害的伤害,他总是下意识地觉得,是因为她和自己在一起的缘故。 如果她不跟自己在一起,就不会遇到这么多倒霉事。 秦霄山看到,容舒失望地低下头:“你每说一次这样的话,都是对我们关系的一次损伤。这跟结婚后,随随便便地说‘离婚’这个词,有什么区别。你每次都这样说,会让我觉得,你不是诚意开始这段关系的,也没有信心走下去。” “对不起。” “这次,我姑且还当你是失言;下次再说这样的话,我不会再坚持。到时,我们就成为真正的陌生人。” 容舒知道,秦霄山是对自己有感情的,他一定会答应自己,不会再有下次。 她之所以要一次性说开,也是为了避免步步埋雷。 他们之前,就是因为没说开, “黄孟梁是故意伤害罪未遂?” 秦霄山倒是非常的专注“” 倾盖如故。 短短的几秒钟对视中,容舒绞尽脑汁拼命想理由。 结果,愣是没想出一个理由。 最后还是秦霄山给了个台阶:“怎么了?我刚刚跟刘山谈完公事,上来找你。” 啊,这样。 哦,这样。 “我也刚进去,立刻就出来了。”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降智发言……真有你的,容舒。容舒心里给了自己一个鄙视。 “这几天,你先在这里住下。我已经替你向学校请好假。” “?”这不好吧。 毕竟自己虽然来过这几回,但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住进他家是不是太好。 “这几天正是舆论鼎盛的时候,你少点出现,也好淡化他们对这件事的印象。而且,如果你的舍友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问起来,你该怎么说?” 呃……容舒脑子一瞬间闪出舍友们围着自己七嘴八舌的样子。 无论说与不说,自己都会给他们留下无限遐想。 算了,那就住下吧。 让她顺势摆烂一番,她现在真的无心应付。唉。 让容舒住下,最主要的,对秦霄山而言,是不放心。 虽然黄孟梁已经被逮捕,但现在的他,恰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倒是这丫头,却像是没受什么影响,至少从表面上来看,神色如常。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真的是万幸。 于是,容舒就这么住进去了。 秦霄山的家,容舒怎么形容呢? 就是两个字:舒服。 不同于一般的欧式别墅,秦霄山住的地方是中式合院,外观的雄浑与园林山水的秀气浑然一体,和谐并存。 “你想住哪里?”秦霄山想,要拿不定主意,就住我的房间吧。 但心里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说不定会吓跑小姑娘。 还是得端着点。 容舒确实拿不定主意,秦霄山的卧室在二楼。 一楼与景相连,可以与自然亲密接触。 二楼嘛,最大的优点当然是和秦霄山更近了。 当然,最近的,就是直接同睡一张床上。 不过,这话,容舒可不敢说。 本来自己就够变态的了。 容舒告诉自己,要矜持。 于是她说:“我住你隔壁房间吧,有什么事好照应。” 决定好拎包入住哪个房间后,容舒忽然发现,自己空手而来,什么也没带! 瞬间有一阵心慌。 秦霄山看她定在哪里,也猜到她要说什么。 他走进外厅,把桌上的平板递给容舒:“现在太晚了。你在电子图册里面选,要什么衣服直接在上面点,别人会送上门;其余的生活用品,已经备好了,不用担心。如果还有别的需要的话,明天我开会回来再跟你去超市买。” 他早就做好了迎接这座宅子女主人的准备,于是一切都是这么地自然,且顺理成章。 秦霄山带容舒进她选的房间的衣帽间,推开其中一个柜门:“这些衣服是之前我让人买的,以防不备。这个尺码和风格,你不喜欢或者不合适的话,待会直接另定,让人加急送来。” 容舒看着便装、睡衣等各类女装满满当当地塞满衣柜。 她拿起一件衣服,诚心地说:“尺码合适,衣服风格我也很喜欢。” 和她自己买的无异。 “现在也晚了,早点洗漱睡吧。” “好。” 容舒有些动容。 秦霄山听她这么说,很宽心。 一来,自己亲自挑选的衣服,她很喜欢,派得上用场;二来,她再也没有推脱,客气,拒绝。 很好。 “我在隔壁书房,有什么事,直接推门进来”,我给你这样的特权,“这里的安保你可以放心,不会出现刚刚的情况。” “我放心的。” 有你在,我一直很放心。 秦霄山点点头,便拄着杖缓缓出门往书房处去了。 其实,秦霄山是有些小巧思的。 他知道。她会选自己房间的隔壁间。 至于为什么知道,说不上来,直觉。 虽然一直以来,作为一名法律工作者,他擅长并习惯于用逻辑来思考与分析问题。 但是,对于容舒,对于感情之事,他更多地,选择从心而为。 于是,早早的,他已经准备好一切。 秦霄山离开后,容舒拿上衣物,准备洗澡。 她走出衣帽间,恍然回神,原来,这个房间的装修风格…… 容舒有种常住的冲动。 她忽然有些感慨,两人才分开来没多久,没想到现在兜兜转转,又住到一起了。 容舒洗漱完后,看了眼时钟。 原来都快1点了! 容舒去找秦霄山,打算跟他道声晚安后就睡觉。 书房门虚掩着,里面的光亮从门缝中逃逸。 透过门缝,可以依稀看见,他时而翻着文件的手定住,蹙眉;时而勾勾画画,动笔写着;偶尔还多线程地边手上不停工作,边连接着电话会议。 容舒不自觉地做贼似的观察了他许久。 刚开始,她只是抱着好奇的心态。 同时,看看他在做什么,方便评估要待会小心翼翼地进去,还是大大咧咧、大摇大摆地迈进去。 不曾想,这么一看,就是许久。 等她再回过神来时,又过去了一阵。 还是别打扰他了。 容舒知道,在医院那段时间,人是慢下来了;但是工作的累积不会因为病痛修养就相应地停下脚步。 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 至于端杯牛奶送进去,再贴心地说上一句“早点睡吧”,容舒觉得没必要。 要是工作能做完,能早做完就早睡了。否则,再催,也无益。 所以,明知不需为之事,无需多此一举。 容舒轻手轻脚地离开,回房睡觉。 躺在床上,容舒舒服得昏昏欲睡。 不知道为何容舒,去别人家,她总有些拘谨。 就连从小经常去的外婆家,容舒也经常睡不惯;大学住宿时,也适应了很久。 更别说在外住酒店,直接就是半睡易醒的状态。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她知道秦霄山在旁边,就能陷入沉睡。 想到此处,容舒内心升腾起一股玄妙之感。 所谓玄妙,在于人之间,有“白首如新”,亦有“倾盖如故”。 可能冥冥之中,便有如此玄通微妙…… 小丑笑脸再次从暗处出现,先是小小的一张脸,声音也很微弱;然后放大,放大…… 直到容舒的脑海里,都被那张诡异的大脸占据;回荡着它尖锐的笑声。 “你以为,有了秦霄山就没事了?我灰飞烟灭,堕入十八层地狱,也要拉你垫背!奈何不了秦霄山,我还会奈何不了你……” 然后是她再次挂在悬崖边,秦霄山笑着把她攀着救命岩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直到她没有支点,坠入无底深渊。 又一瞬间,伴随着泼过来的液体,一股烧灼感充斥容舒全身…… 还有被围困在人群中,遭遇众人指指点点,被各种批评声潮席卷的她…… 很难受,她想拼命挣脱,但感觉全身乏力,像溺水一样,逐渐沉没。 “小舒,小舒……”有一个温柔如水的声音,在轻唤着她。 一声一声的,容舒被唤醒。 她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来,是霄山! 他坐在床侧,杵着拐杖,手上拿着一根毛巾。 容舒着急忙慌地搂住面前的男人,男人顺势自然让她进自己的怀里,稳声安慰:“不要怕,只是梦。” 容舒闻着秦霄山身上熟悉的味道,逐渐平静下来。 秦霄山拿着温毛巾轻柔地给她擦着汗,边擦边安慰她:“我今晚在这里,不要怕。” 容舒摇摇头,她现在情绪已经平复。 容舒知道,按照秦霄山出院后正常的工作节奏,估计他刚刚睡下,她可不想他猝死:“你去睡吧,我没事的。我刚才梦到了一只大蟑螂,梦里的蟑螂飞到我的嘴里。很小的一件事。” 秦霄山知道她又开始瞎编乱造了。 秦霄山:“我今晚在这睡吧。” 其实,他倒是没想太多。 容舒刚刚经历这样的事情,有这样的情绪,有梦魇,很正常。 这也是他为什么提出,让容舒住下来几天的重要原因。 自己在她身旁,他才放心。 所以,刚刚他说那句话,没别的意思。 不过,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看着愣住的容舒,秦霄山解释着,容舒看他的语气有些着急,像是怕自己误会:“我的意思是,你刚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我还是留下来陪你一晚上就好。” 终于说出来,秦霄山舒一口气。 容舒一时有些无措。 她是想和秦霄山亲近、贴贴。 但是,擦枪走火的那一步,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我……” 秦霄山有些着急地抢答:“我有原则,不会逾矩,你放心。” 容舒点点头。 她很干脆地挪到床的另一边,掀起一个被角,放他进来。 于是,一张正常尺寸的双人床,愣是给两人睡出了king size的效果。 一个僵直挺尸;一个生怕自己的呼吸吵到对方。 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还是一觉无梦到天明。 容舒第二天舒舒服服睡到自然醒时,秦霄山已经出门。 只有床头柜上的便条,便条上俊逸潇洒的字,证明昨晚,不是梦。 秦霄山拿起那张便条,上面有秦霄山的流言:“我今天要开一个研讨会,大概中午之前回来。早饭在餐桌上,已经包装好,记得趁热吃。中餐先留个悬念。” 千里报恩。 容舒洗漱完毕后,开始吃早餐。 多么美妙的周末早晨... 有爱的人准备的可口的早餐,以及,一个能够晨起吃早餐的人。 容舒选择性地忽略正指向10点半的手表指针。 这些小细节,就不要在意了。 吃着吃着,容舒开始神游起来。 容舒想起今天早上自己起床时的姿势,四仰八叉的,她觉得不妙。 自己应该没有逾矩吧。 容舒的内心开始抓狂,止不住地脑补起来: 在深更半夜之时,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自己,毫不自知地往秦霄山那边挪。 面对自己步步紧逼,秦霄山只能任她鱼肉,看着自己的那半边一点点地沦陷,惨哦。 说不定,按照自己一塌糊涂的睡品,还会对他动手动脚...... 真是要完蛋了! 容舒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要不,赶紧逃吧!容舒放下筷子。 不行,这样会显得自己做贼心虚。 她开始给自己找借口。 梦中杀人都无罪,梦中摸人,应该也没有什么罪过吧。 这样想着,心理负担什么的,瞬时也通通消失了。 容舒拿起筷子继续没心没肺地吃着小笼包。 吃着吃着,那种离谱画面又疯狂冒出来…… 嗨呀!烦都烦死了,那种脑补,甩又甩不掉。 自己昨晚怎么就这么冲动,答应了秦霄山呢? 正在她胡思乱想地吃着早餐之际,她听到了一丝声音。 “秦律师,真是太感谢你了!”声音很苍老。 “没事。能帮你顺利啃下这个问题,我很高兴。” 人声之外,容舒好像还隐约听到鸡叫? 看来是来客人了,而且根据对话,有可能是秦霄山的客户,容舒起身准备去接待。 她顺手摸手机,想看看秦霄山有没有给自己发信息,好有个心理准备。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刚才心血来潮,想避免自己边玩手机边吃早餐,就... 把手机扔在上面了! 真是... 这个良心发现得,真不是个好时机。 这样低头时,容舒又发现自己身上还套着睡衣。 睡衣也不打紧,自己刚才贪舒服,还没穿bra。 她本来想着,秦霄山没那么早回来,等吃完早餐再上去穿的。 真是要完蛋! 所以...这样子要怎么见人! 虽然,自己与秦霄山的关系,基本上已经达到,众人皆知的状态。 但是在他家被看到,还穿着睡衣,还……这样真的好吗? 迅速地,她想逃。 好死不死,自己想出去,就必须依次穿过内厅、外厅。 他们现在,应该在外厅。 容舒迅速看着周围,脑里扫描着,想找个战略要地,躲起来。 一眼放去,一览无遗。 看着那一扇风景窗,容舒的大脑迅速转起来。 要不,就从哪里,翻出院子吧。 院子里山水草石暗处这么多,总不至于,没有一片叶子给她挡着。 这样想着,还没最终做决定,她就已经翻到外面去了。 容舒弓着身,一边时刻盯着里面的情况,一边寻找藏身之所。 二楼露台上站着的三人,看着下面做贼似的某人,各有心思。 客人疑惑的表情最重。 这个老鼠一样到处逃窜、躲藏,时不时还伸头往房里看的女孩子,她是,偷了东西? 但她身上的着装,总不至于穿着粉红睡衣偷东西吧... 实在是搞不懂。 刘山作为跟在秦霄山身边多年的资深助理,表情内敛,所以,面上看不出来什么; 至于作为准家属的秦霄山嘛,这饶有兴味地看着楼下在园子里做贼似的穿梭着的某人。 最后还是秦霄山找了个借口:“那位是我爱人,年轻小姑娘,玩心未泯。可能知道我回来了,在单方面发起捉迷藏吧。” 刚开始时,秦霄山的确是这么想的。 但如果她知道是一群人回来,按照她脸皮的薄厚程度,应该不会这样。 这样想着,他心里已有了主意。 身边的刘山对老板低声道:“房间已经定好,二十四居的山水重阁。” “你先带刘伯伯到处参观参观。” ”好的。” 转身对刘牛说:“刘伯伯,我让人安排了中餐,待会吃个饭再走吧。” “不用了,不用了。” 他只是想,带几个家里养的走地鸡秦律师,然后就走人。 不想给秦律师添麻烦。 本来在门口碰到他,自己把鸡给他就走了的。 只是他们太热情,硬是要邀请自己进来坐坐。 所以,他现在是抱着来参观参观,坐坐就走的心态。 秦霄山倒是不打算继续推脱客气,直接放出杀手锏:“只是吃个便饭。再者,小渠的事,还需要跟您谈谈。” 既然是谈正事,老爷爷只好说好。 心里盘算着,这人情债,真是越滚越大,还不清了。 “真是欠你太多了,秦律师!”刘牛很激动。 “刘伯伯,您别有心理负担。您的案子是有政府补贴的。” 他让刘山先陪着老者上去参观,自己则拄着拐杖下去。 而正在四处窜的容舒,目光还是紧盯着一楼各个通向园林的通道。 门这么多,眼睛却只有一双,容舒只好抓重点盯着。 唉,为什么自己没有全身每个毛孔都长个眼,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每个角度都能看到呢。容舒内心有些遗憾地想着。 不过,眼睛不够,脑子来凑。 这样想着,容舒心里又嘿嘿起来。 容舒在心里给自己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他们在室内,只要不出来,就不会有发现自己的机会;就算出来参观园林,那又怎样,自己能第一时间发现,并及时转移阵地。 她又联想到打游击,好刺激啊! 什么东西一下子盖在自己身上。 容舒低头看到一件外套。 又转身,登时四目相对。 是霄山。 好尴尬啊!容舒看着秦霄山,尴尬地扯着笑。 容舒立马把披着的外套穿上,拉上拉链。 秦霄山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异样:“走吧,先上去换衣服,带你去吃饭。客人现在到别处去了。” 容舒红着脸点点头,迅速飞奔上房间换装。 等容舒出来,秦霄山带她上楼见老人。 在电梯时,秦霄山说:“今天的客人是我法援案件的客户,他今天来拜访我。待会我们一起去吃个便饭。” 容舒点点头。 这个客人的外表,与容舒之前见过的秦霄山的其他外表光鲜亮丽的客户毫不相同。 他衣着十分质朴,满脸憔悴,脸上爬满深深的皱纹;十指粗短,手纹十分粗糙,隐约可以看见掌内的老茧。 “你好,刘伯伯。”穿了衣服后,就是不一样。容舒很大方地跟老人打招呼,伸出手来想跟他握手。 “你好你好!”老人想伸出手来,但看着姑娘白靓光洁的手,他犹犹豫豫地,不好意思伸出来。 刘山此时适时插入缓解了尴尬:“午餐时间已到,我们是时候启程了。” 然后一行人便去吃午饭了。 老人一路上都很好奇地四处瞧着,但因为不好意思,所以动作也有些拘着。 吃饭时,容舒很识趣,也不插嘴,只是乖乖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埋头安静干饭。 秦霄山则一边与老人谈着事,手上还能适时地给容舒夹菜。 从他们谈话的字里行间里,了解到:老人本来在乡下务农,他的儿子,在大城市当外卖骑手。在一次送餐途中不幸猝死。 当初别人忽悠他,他儿子是猝死,算他自己倒霉,没得赔! 他儿子有些对此稍懂的同行说,他儿子是骑手,没有和任何公司签过书面书面合同,算是个体户,没得赔的,遇上这些倒霉事,只能自己吞了。 老人不懂法律,初始相信了那些话,他没有第一时间向相关部门求助。 但他的内心十分苦闷,后来老伴知道这件事,又突发心梗住院,需要一大笔钱。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要活着。 老人从此走上了曲折漫长的维权之路。 没办法,是厄运将他逼成了一个不讲理、不要脸的牛皮癣。 他去找儿子的主管,去找平台公司,去求告父母官,向当地政府部门求助。 不知道被像皮球一样,推来扔去几次;也不知道被几多人敷衍,甚至…侮辱…… 最后辗转,这个案子到了秦霄山手里。 从老人的语言中,容舒知道,霄山是帮着老人争取回正当权益了。 她有偷偷观察到,老人在说这件事时,眼神中流露出心慰之意。 所以,今天,他从乡下带了几只鸡,是来答谢秦霄山的。 还差点报答无门。 从老爷爷的话中,容舒大概能拼凑出过程: 老爷爷以前也跟着律师来过他的房子,凭着记忆,他到了秦霄山的住处。 但当小区物业保安询问时,他说不上来秦霄山住在哪一栋宅子,也拿不出他的联系方式。 甚至,连秦霄山的名字,他也说不全。 他本就大字不识几个,为儿子维权,全靠一股心劲,到处乱碰。 他也没有手机,之前,秦律师给了他一个手机以便联系,但案子办完后,他就赶紧还回去了。 所以,面对保安的询问,他是一问三不知。 因此,保安自然不会贸贸然地放老人进去。 于是他便在小区门口周围徘徊。 刚好秦霄山的车从旁经过,眼尖的刘山发现了他。 这才算是见上了恩人,现在才能坐在这里,说着这些。 威胁我不要紧,但你踩到了我的底线。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刘山出去了一趟。 后又进来,跟秦霄山耳语一番。 接着两人便出去了一趟。 当时秦霄山说:“很快回来。” 于是室内剩下容舒、刘牛,以及其余服务员。 “姑娘,你…”刘牛想起刚才的介绍,“未婚夫,秦律师,真的值得你跟一辈子。” 容舒有些害羞,但她的社会经验不足以支撑她妥帖回答这话。 刘爷爷继续说:“要不是听说政府还有些钱给秦律师,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我们刘家,欠他太多。还不起啊!” 容舒知道,根据她之前被拉去贴□□的经验,以及从同事们的口耳相传中,与秦霄山平时案子相比,案补,就如杯水车薪。 他这么说,应该是不想让老爷爷内心愧疚。 但她还是只会干巴巴地说:“没事的。” 秦霄山果然很快回来,回来时,跟在后面的刘山手里,提着好几提礼盒。 而刘牛这边也要走了,可不敢再逗留,再继续麻烦秦律师。 秦霄山让刘山送送刘牛。 又是一番推脱,刘牛才不好意思应下。 几人往停车处去。 到车门口时,秦霄山指着刘山手里的礼品:“刘伯伯,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大老远来这的,我们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这些补品,您带回去给您爱人,她刚刚动完手术没多久,正是需要滋补得的时候。” 眼睛是红的:“秦律师,我真…真的麻烦您太多……您的恩情,我还不清啊。” “这是一些小心意而已,您不用有歉疚。” 让刘山把老爷爷送到车站,而容舒 “你...还有” 家里的司机已经开另一辆车过来。 “要不要去超市?” “好啊” “去SUP MARK?” 容舒点点头:“好。” 容舒进到超市,第一时间就把购物车推了。 这是她逛超市最喜欢的环节,并且还跟秦霄山再三说明:“我要推购物车的,你不要抢。” 秦霄山自然是随她去。 两人一路上,引起了不少注目。 尤其是秦霄山。 他个大,帅气,还…拄着拐杖。 各种特点,想不引别人侧目都难。 容舒离秦霄山稍远的时候,有些热情的服务员或者路人甚至上前借机询问需不需要帮忙,更有大胆的,上前要微信。 内心想的是,有钱又瞎的帅哥,捡回去。 秦霄山倒是像树獭一样,缓缓地各个拒绝。 不在意的人,他一般不会花太多力气去反应。 这么一番下来,容舒再放心也不想给别人钻缝的机会。 于是,她开始几乎贴着秦霄山警惕地走着。 不过,人忘性就是大。 没过一会,容舒就被其他东西吸引去了。 那时,秦霄山正买专心买着水果:“草莓要不要,这个章姬和...” 无人回应。 秦霄山返回头,看到某人的眼睛紧紧盯着某处入神。 而小推车,已经被她丢在一边,离她三丈远了。 顺着她的目光过去,是膨化食品区。 秦霄山无奈。 也不再问,只是每种草莓都拿几盒放进购物车里。 她向来喜欢吃这个。 秦霄山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好笑:“司机,还不来推车吗?” 容舒反应过来,回去推她的购物车。 “我想吃薯片。” “可以买一包。” 容舒假装生气:“你怎么那么抠搜!” 秦霄山也来劲了:“我担心你吃进去抠不出来。你忘了上次,喉咙发炎,差点还高烧。” “我买了也不是一次性吃完的嘛,可以分批吃。” 秦霄山深知面前这小姑娘本性。 对于她的承诺,其他的可信,唯独在吃这方面,秦霄山不敢信她这小嘴叭叭的。 上次就是太纵着她,在医院吃了一堆油炸膨化食物,要不是发现及时,差点就喉咙发炎引起高烧:“不行。” “你为什么不信我,你不是说我说什么你都相信的吗?”男人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容舒撇嘴。 “吃的除外。” 为什么在容舒从医院收东西回去的时,秦霄山亲自给她准备零食。 除了偏爱外,秦霄山当时更多想的是,至少吃他买的健康的食品的那段时间,她不会想着去吃别的辣、炸、油的零食。 之前俩人刚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悠着点。现在,她倒是在他面前越来越放肆。 放肆,代表她的信任,代表,她已经将自己划入自己人范围。 秦霄山一方面为她对自己的信任感到高兴,但另一方面,他不觉得自己会因此就妥协。 “我保证,你再信我一次。” “上次我信了你,后面呢?发生了什么你是清楚的。我的信任只有一次。” 之前就是信她,买了很多此类零食。 结果,几箱,没两天就给她干完了。 吃完不要紧,关键是她咳咳咳的,她不难受,他听得都难受,烦躁。” 容舒见秦霄山没有丝毫动摇,失望地推着车子:“好吧。” 什么人啊,跟她爸一样,控着她,不让她吃这吃那的。 “别吃太多那个,我给你买了水果,还有牛奶。” “嗯嗯。”容舒眼见敷衍地点点头。 “吃了这一包,过一段时间我再给你买。”该怎么表示,才能让她充分明白。 自己并不是想控制她,不让她吃东西。 他不想看她生病难受,病得脸红扑扑的,整晚难受得梦呓。 “家里还缺什么生活用品?” “不缺。” 秦霄山看她闷闷不乐赌气的样子,有些无奈。 但也不能由着她去。 于是两人又逛了逛,就买单离开了。 “想不想吃蛋糕?一楼的‘Torta家’,我记得你喜欢吃那家的蛋糕。” 买完单出超市,秦霄山看着她这样,心里也难受。 容舒也知道秦霄山的意思,她也不想耍小性子,只是从小在父亲面前耍小性子惯了,一时收不回来。 见她虽然还是不语,但总算有些松容,秦霄山继续耐心的哄着。 “我听说,那家新出了一款半熟芝士。” 容舒知道,就平时的秦霄山而言,他是不会在意一个蛋糕店会出什么类型蛋糕的。 容舒有些不好意思了,一下子,气也全没了,甚至还有些愧疚。 父亲由着她作,是因为父女血脉亲缘。她作为女儿,自然可以向父亲撒撒娇。就算偶尔过头,她也可以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而她和秦霄山,容舒清楚,秦霄山对他的纵容,完全是因为有情。 如果她自己不收敛,不珍惜,说不定有天就被作没了。 到时候,她现在在他面前的特权,通通会消失。 所谓恩宠,可以有,可以无。 容舒点点头,顺着台阶下:“想吃。” “好,我给你买。” 两人乘电梯下到商场一楼,容舒推着超市的车,对秦霄山说:“我推着车,不好进去。” “我买了拿出来,很快。” 容舒说:“没事,不着急,慢慢来。我会等你。” 秦霄山点点头。 也无事,容舒就在外面百无聊赖地等着。 杵着购物车的推把,容舒开始玩起手机来。 忽然,一闪而过的一个人影,容舒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给她手里塞了个信封。 容舒看着白色信封,第一想法以为是什么推销广告,打算一丢了之。 不过... 这个信封上写着她的名字。 秦霄山欢欢喜喜拿着蛋糕出来时,看容舒脸色不太好。 他心里犯咯噔,不自觉地看向手里提着的蛋糕:没买错啊。是什么地方买得不喝他心意? “你看看这个。”容舒把信封给秦霄山。 秦霄山打开。 照片里,有人在偷拍,顺着相机的角度看去,偷拍的对象,正是容舒。 而时间与地点,正是他做手术前一天,他们去游乐场。 别人不知道,秦霄山倒是很清楚。 这照片中偷拍的人,正是他派去的。 他看向容舒,面上倒是冷静:“这是...” “我刚才就在这站着,有个人把这个塞给了我。” “那人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他只是给我塞了这信封。然后很快地就走了长什么样的,也看不太清楚,他闪得太快。” 秦霄山将相片揣回西装内袖,手里一把捏着空出来的信封。心想威胁我不要紧,但不管是谁,已经踩到了我的底线。无论是谁,他不会放过。 他抑下怒火,耐声对容舒说:“先回车里吧,咱们上车再说。” “好。” 两人到地下停车场,一直在候着的司机很快把推车里的物品放到车后备箱里。 在向秦霄山确定好目的地后,便平稳驱车驶离此地。 上了车后,秦霄山稍稍放下心来。 他心里盘算着,以后,就算是自家的产业,也得安排保镖才行。 虽然他向来不喜欢别人盯着自己的,但隐私有时候也得向安全让步。 他对容舒说:“这段时间出门,还是继续让保镖跟着你;还有,以防万一,最好还是直接住到寒假。” 这一个学期都没回学校住过几天,不太妥吧。容舒推脱着:“有保镖在呢。经过这件事情,学校的安保应该也会加强,那些人应该不敢顶风作案。” “我不能拿你的人身安全,去赌概率性的事件。现在,别人在暗,我们在明。我不敢放你去冒险”,秦霄山轻轻将她鬓边的几根垂发拨到耳后去,“至少也得等我调查清楚,这件事背后真正主使是谁,他们带着什么目的而来。不然,我们会很被动。” “好。” 不敢。 两人回到“云水山居”的时候,刘山已在候着。 “你们忙,我不打扰你们。” 容舒很识相,接过秦霄山手里的蛋糕,就准备带司机的去放买回来的物品了。 秦霄山说:“你吃蛋糕,有什么事敲门。” “好。你去吧。”容舒很潇洒地挥挥手。 刘山跟着秦霄山进书房,按秦霄山的示意把门关上。 秦霄山让刘山坐下,也不扯废话:“之前黄孟梁的事,真的是他一人所为?” 秦霄山之前以为,黄孟梁的事情,可以一抓了之,就没再抓这件事的跟进。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还是不能轻轻放过。 “从之前一系列的调查,以及警方提供黄孟梁的供词来看,并没有这方面的嫌疑”,刘山有些疑惑,这件事不是已经告一段落?怎么今天又翻起来?看来是又发生了什么,“是……出现了什么新线索吗?” 秦霄山把刚刚发生的事简要跟刘山说了一下。 “根据他的说法,他是因为和小容之前有过口角,才会造谣;而泼硫酸的事,他说,是…”他斟酌一番,还是不说“是您逼的”这样的原话,“走投无路。从这些前后言论来看,没有什么逻辑破绽。” 然后说:“虽然从逻辑上来看,有其合理性。但,我们之前都忽略了一点。如果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从一开始,他和不止小舒一个人发生过类似的口角,存在类似的不愉快,按道理,应该不只报复她一个人。” 刘山点点头:“是这样。从我们之前的调查来看,除了于朗星被牵扯进来外,的确没有其他受害者。虽然他跟身边人相处也不太好,经常发生口角,但根据他身边人的反馈,他最多,也只敢在背后做些小动作。像编造故事放上网之类的,他之前未有过类似行为。如果您觉得需要,我们可以重启对黄孟梁的调查。” 秦霄山:“嗯。现在也算是个好时机。他现正被羁押,没有了社会面的活动,会减少对相关调查活动的干扰。” “是否需要将这一系列的事情串并处理?” “先分别调查吧。现在只是怀疑,也未必是他做的。” 之前的事情,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是冲着小舒去的;而这次,很难说,目标之一不是自己。 “我会着手安排”,刘山想起来,“对了,吴泉回来了。” “让他直接参与到这个案子来吧。” “明白。” “以后小舒那边,安保力量要跟上来。注意尽量不要让她跟外人接触。” 一方面是安全;另一方面,那个秘密,不能让容舒知道。 虽然目前容舒对自己,算是有了信任。 但是,信任是可以一夜之间崩塌的。 他要做的,就是阻止第一个多米诺骨牌被推倒。 “律所人多口杂,恐怕有些难度。” “这个不用担心,我是她的带教律师。”让她不跟外务就行。 虽然她可能会闹腾会儿,但只要指令不是他直接下达的,她不会敢有太大意见。 见老板往后靠,身体陷进办公椅里,闭着眼,手背覆额。 刘山知道,自己该退场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着手安排这几件事情。” “嗯。”秦霄山没有别的动作,声音懒懒的,可见的疲倦。 容舒看着时针偷偷爬向十二点。 又要一天了。 容舒打算偷偷去看看秦霄山,她就在书房门口看看,不进去。 没想到刚好撞见从里面出来步履匆匆的刘山,两人互相道别。 秦霄山听见门外的声音,身体直挺起来。 他轻轻嗓子,轻柔地逗笑:“是哪只小猫在外面?” “嘿嘿”,正扒着门从门缝偷瞄的容舒不好意思地推门入内。 “我看你,最近有些黑眼圈。”容舒小心翼翼地说。 “我也要去睡了,放心吧。我洗个澡。”秦霄山知道她想暗示他早点睡。 “嗯嗯。” “蛋糕好吃吗?” “不知道。” “没吃吗?” 容舒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和你一起吃。”所以,她忍着不吃。 秦霄山本来想说‘一块蛋糕而已’,但想想,她应该是想和自己分享。 如果自己打击了她,说不定,以后她的积极性就没这么高了。 所以他回:“好,现在太晚了。咱们明天吃。” “嗯嗯”,容舒赶紧赶他去洗澡,“你快去洗澡,我回房间等你。” 这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捕捉到秦霄山不易见的一笑后,容舒的脸,刷一下地红了。 她赶紧逃也似的回了房间。 身后留下秦霄山的话:“你先睡,不用等我。” 今晚的澡,秦霄山洗得尤其久。 甚至洗完澡后,还磨磨蹭蹭的。 他想等容舒睡着后,打地铺。 一方面,能保证她在他身旁;另一方面,也不用遭罪。 两人同睡一张床,比容舒更纠结的,是秦霄山。 鬼知道什么叫自作自受,他这就叫自作自受。 本来,两个人规规矩矩地躺平、闭眼、睡觉,不会有太多问题的。 问题是,他可以做到,但是,小姑娘睡觉不老实啊。 再同床,就势必每天晚上都得忍着。 而再这样下去,他真成忍者神龟了。说不定,还会龟缩。 烦透了。 容舒这边倒是很放心。 经过昨晚后,她知道秦霄山是正人君子,不会乱动手动脚。她又想亲近他,正好的事了。 就这么拖着,也不见容舒有半点想睡觉的痕迹。 快一点了,秦霄山想到明天容舒还得早起上班,真是,还休不休息! 秦霄山无法,只得上床。 容舒不知死活,还顺着窝进他怀里,还很动情地喊着他:“霄山~” 她是没有别的邪念的。 对于她而言,这就如同,跟父母撒娇,蹭猫猫狗狗。 而对于秦霄山而言,就别有意味了。 毕竟,虽然自己之前也没经历过□□,但他作为男人的本能还是在的。 秦霄山忍声说:“睡吧,明天你还要早起。” “嗯嗯。”说着她又再接再厉往他那边蹭了蹭。 秦霄山陡然坐起来,声音有些哑:“我去拿多一床被子,怕我晚上抢了你被子,你着凉。” 容舒笑:“怎么会!向来只有我卷别人被子的份……”她声音越说越小。 好像……容舒想起今早起床的尬态,再想起刚才秦霄山的反常,她红着耳朵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我……我来拿吧。” 秦霄山也不继续磋磨:“在左侧第一个柜子里面,随便挑一床。” “好。” 两人总算各种安好地睡了一觉。 至少,秦霄山晚上可以抓紧被子,有个护盾。 第二天,早早地,容舒就出门上班去了。 去之前,确认他今天不出门后,还嘱咐秦霄山等她回来吃蛋糕。 她前脚刚走,后脚刘山就带个人走了进来,是调查团队的负责人。 “霄山,没想到这么几年没见,长本事了,你这金屋藏娇啊!”吴泉环顾他房子四周。 “不如你,火眼金睛。” 吴泉也不谦虚:“这可是我看家本领。” 当然了,他也有骄傲的本事。 “叙旧说俏皮话留待以后,我们现在,还是直奔主题吧。” “我们已经把当天相关的监控调出来,最终找到了接头者,您看。”刘山说着把照片递给秦霄山。 秦霄山冷眼看着照片里面的人。 那人带着口罩,全身黑衣包裹,中等身材。 “查出是谁了吗?” “对方很狡猾,中间换了好几次接头人;我们沿着监控一路追查,最终照片里面的接头人开着一辆车进了一条无监控的村道。” “几个出口的监控也密切关注了吗?” “是的。我们怀疑,对方可能换了车出来;也可能,还在那片区域内。” “那片区域有多大。” “大概,十几个行政村相连,有登记在册的,将近5000户。” 秦霄山知道,这样的话,就相当于,调查陷入了僵局。 即使可以一辆车一辆车,甚至入户一户一户排查,耗费的成本是非常巨大的。 尤其是时间成本。 在这期间,他不能完全保证,容舒是百分百安全的。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毕竟,一个黄孟梁,已经差点让他此生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你们有从照片本身下手吗?” “就照片而言,没有什么异处。” “你们有什么想法?” “实不相瞒”,吴泉思索一番,斟酌着说,“我们团队目前,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但是…” “说。” “我们想从您的关系人下手,看看能不能开拓新的线索。” “关于你的提议,我也考虑过。从我的关系人下手,工作量不比刚才的少。”作为律师,出来执业这么多年,被多少当事人威胁过,他数不清。 不过,截止目前,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敢动真格的,就他所知,还没有。 这回,局势翻转。 毕竟,他可不仅仅只是一名律师,只有法律这一样武器。 看着僵住的两人,秦霄山清嗓:“你们辛苦了一个晚上,还没吃饭吧。阿姨布置了早餐,吃了再走吧。” 两情若是长久时 怎么听上去,像鸿门宴。 两人纷纷摇头,几乎是异口同声。 “吃了。” “吃了才来。” 秦霄山也没戳破两人,又回到主题上:“先广撒网吧。虽然难度大一点,但在没有更多头绪的情况下,这也是个办法。” 吴泉忽然问道:“你家的…怎么称呼。” “你可以叫她小容。” 吴泉说:“小容她,有没有得罪过其他人?除了黄孟梁之外。” 秦霄山想了想:“她还是个学生,社会关系简单。除了和我,她其他家里人、同学外,就是律所团队里的几个共事的同事。据我所知,她没有与上述这些人闹过不愉快。如果硬要说,倒是有个长辈……” 刘山:“您是指,李姐。” “对。” “李姐有动机,但,估计没胆子。” “只要有嫌疑的,都不能放过。”就像黄孟梁一样。 “明白。” 几人又聊了一会,确定接下来工作方向后,吴泉先行离开。 刘山抬起手,看了眼手表:“老板,和段医生的预约复诊时间快到了。。” 秦霄山知道刘山没吃饭:“先把早餐吃了,别晕在我车上,不算工伤。” 刘山微笑:“好的。” 刘山窸窸嗦嗦快速地扫完早餐,然后认真地载着秦霄山去医院。 车上。 “刘山,你把李姐的资料交给吴泉,以后在这方面全力配合他。” “明白。” “对了,你知道男方第一次拜访女方家长的礼品应该怎么选吗?” “我……”触及他这条单身狗的知识盲区。 “算了,你也没经验。” 这算是……歧视吗? 他恨! 车子很快平稳驶入医院停车场。 刘山陪同秦霄山来到段司的主任医师办公室。 “最近你的态度可嘉,值得表扬。看来未来家属□□得很好。” “……” 要不是知道还有容舒的存在,他真的会以为秦霄山被谁换魂了。。 他这个不听话的病人,经常是叫也不来的。 这几次居然都是主动预约复诊。 做完一系列检查后,段医生紧皱眉头:“你这个恢复情况,跟其他同期病人相比,不容乐观。” “没有抛掉拐杖独自行走的可能性吗?” “目前来看,没有。” “有没有什么特效药,能够让我脱离拐杖几日。”他希望,至少去拜访容舒父母那几天,不要那么难看。 段司笑:“我不是华佗。你的情况,能保持现在这样子,已经是尽我最大的本事。” 他的诊疗方案,已经是包括他在内的国内外顶级骨科专家共同商议出的最优方案。 不过,说来惭愧。 他一直把秦霄山的顽疾,作为锤炼自己医术的一个病例。 但这个病例在自己手上几十年,他从毛头小子到中年大叔,兜兜转转,反而秦霄山的情况更加恶化。 所以,别人对他恭维时,他总是想到自己这个病人。 一天没有医好他,他会觉得自己到底还是徒有虚名罢了。 这么几十年,秦霄山的病,也成了他职业生涯中的一个心结。 不知道自己孙子出生前,有没有可能把他治好咯。 看他面色不豫,段医生开玩笑说:“你别医闹啊!你也是学过法律的,知道后果的!” 秦霄山有些平静,他站起来:“这些年多亏了您的耐心。这个病,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治好的。还是别勉强了。” 这句话,是说给段司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这么多年,他也认了。 “你别灰心,我们都在想办法。” 而容舒中午吃饭的间隙,开始选起课来。 毕竟快期末了,选课页面一般都在此时开放。 从学分表来看,下个学期,她还得选两门专业课,一门专业选修和一门公选课。 没办法,上个星期在选课上偷的懒,只好在这个学期补回来了。 毕竟,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专业课就不看了,反正是包办的。 容舒直接一下子跳到公选课页面,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又可选的课。 一般来说,大学生会秉持事少、分高的选课原则。 但容舒的思路是:自己既然辛辛苦苦才考上的大学,还交了学费学费,自然是得扎实实点东西的。 本着这样的精神,大学这三年,课程雷不雷这个指标从未在她的选课标准里出现过。 连室友有时候都不禁感慨她是有几斤反骨的。 也因此,她踩过不少雷,总有那么一两门,能把她绩点往深渊拉去的课。 要不然,她也不用费事纠结考研的问题了,直接保送。 可惜啊…… 容舒甩甩头,继续浏览选课界面。 这个知识产权案例前沿探索不错,但是好像总学专业课也不行,得学点别的......一个人边选边嘀咕。 “这个不错。” 这个《资治通鉴》鉴赏。爱了爱了,简直是中国古代传统文化爱好者福音。 还有这个《学记》鉴赏,还有这个这个《史记》鉴赏.......真是应接不暇,都是她的心头好。 就在她在这几个选项里纠结时,新的纠结又蹦了出来。 《中医推拿学精粹》,推拿......一个完全没有基础,全靠望文生义和一颗爱幻想的脑袋的法学生开始天马行空了,是不是就是可以给脚按摩?应该对脚瘸的人也可以的吧?学了专业知识总比乱摁雪上加霜好...... 但是她也想上那些古代经典鉴赏的课。 容舒纠结着。 也可以旁听的吧。 但是根据过往经验,作为无组织的编外人员。旁听她肯定是不会认真听的,说不定上两节课就翘掉、不想去了。 算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这种鉴赏什么的,上网也有,旁听当□□好得了,不想听随时可以不去听了。 但是推拿这个东西它对手的动作要求应该挺高挺专业的,对自己这种手残党更是如此......一番思想斗争后,容舒还是选了推拿课。 选好了公选课后,容舒又返回专业选修页面。 划到“公司法实务”课时,容舒挑了下眉。 这个任课老师的名字…… 容舒笑出来,毫不犹豫地就选了该课。 之前她倒是不知道秦霄山居然也是他们学校的老师。 不过,这A大法学院那么多人,不认识的,谁去关注叫什么名字啊。 容舒看着“待确认”这几个字,非常开心。 下个学期又可以有多一个机会跟他待在一块儿了。 先不告诉某人,下个学期来,给他个惊喜。 不过,转念一想。 作为任课老师,秦霄山肯定是有选课名单的。 而且……榕树赶紧拿起手机,打开年级选课群。 容舒输入课程名称,之前师兄师姐蛮多推荐的。 那就完蛋了。 这样看,肯定也有很多人选秦霄山的课,她不一定能被选得上。 她很纠结。 选学生的决定权,在老师。 她知道,她要开口,他必然会选自己。 但是,这样做,不公平; 可是,她真的很想下个学期再多一个见他的机会。 毕竟,这个学期实习结束后,除了特意的约会,他们还真没有什么机会交错在一起。 而正从医院回家的秦霄山接到了一则消息。 是小区物业管家的。 说是某商场配送员送来了商品,物业已经做好交接。物业管家已经准备好配送上门,询问方便的配送时间。 秦霄山估摸了一下车程,回:“大约二十分钟。” 按时接收后,物业管家帮忙把东西搬进宅子的指定地点,向秦霄山确认没什么问题后,便自行离开。 刘山看着这一箱箱的,整个一目瞪口呆。 接着,他在老板的示意下打开各个包装纸箱。 一箱又一箱,里面都是薯片、饼干,甚至,还有辣条…… “这是……”他要自杀? “下午之前,把这些拆分分别藏好。要达到不能被轻易发现的效果。” 这是,是为了布什么阵法? 不过,这话刘山是不会问出口的,他环顾四周:“除了量大外,这些食品自带味道,这里恐怕不易藏。” “没有办法也要想出办法。不然,让她发现,一下子全吃了,要发烧的。”但是不吃又不高兴。 自己偶尔拿出几包,逗逗她开心。 让她一次性吃完,直接喉咙冒烟,火山喷发。 反应过来老板口中的“她”是谁后,刘山心中暗笑:被人拿捏的滋味不好受吧。 没想到老板也有这么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小心翼翼的一日。 看老板脸色不好,刘山正色,提出意见:“我按份分开,打多一层木乃伊包装再藏,您看……。” “先试试吧。” “好。” 晚上容舒回来时,等着她的,是香喷喷的晚餐。 和秦霄山美美地吃完晚餐后,容舒很兴致勃勃地打开蛋糕。 秦霄山看着她激动地样子,这个馋猫,一遇到吃的就把持不住。 不就是一个蛋糕。 她首先挖了一勺蛋糕喂给秦霄山:“尝尝,好不好吃。” “你先吃,先帮我试试。” “好。” 秦霄山很快地接过她手上的勺子,也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好吃,别有一番滋味。” 容舒…… 就这水平,也敢出来混。 “对了,我刚刚看了选课名单,你在上面。” 容舒点点头,期待地看着秦霄山:“怎么样,你觉得我够资格做你的学生吗?不要以男朋友的眼光看,就以一个老师的眼光看。” “够格”,容舒还没来得及高兴,秦霄山一盆冷水浇到她头上,“不过,我不建议你选。” “?” “学校有规则,严禁师生恋。虽然我是校外导师,也不对你有直接的影响力。但黄孟梁让很多圈内人都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你选了我的课,我就对你的分数有了影响,即使我再公正无私,也难免有些好事者做文章。” “好吧。”他说得有道理,她也不好说什么。 “放心,即使你不上我的课,我也可以教你。不必拘泥于形式。” 容舒忽然想起什么,她忧心忡忡的:“那律所的实习怎么办?你还是我的带教老师。” “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看容舒有些郁闷,秦霄山逗她,“你觉得我会给你多少分?” 容舒不抱任何实际期待地随口说:“100分。” “嗯。”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不好吧,刚才是戏言。我不觉得我能拿满分。” “不是因为你的话。团队里的所有实习生,只要我有给分权的,我都给满分。” 容舒抱拳:“老板大气!” 其实关于秦霄山对下属不错的问题,容舒也早已多次有所耳闻。 秦霄山听容舒夸自己,心里暖丝丝的,清了清嗓子说:“对了,我们团队很快要去团建。你也去吧。” “不好吧,我不是正式的实习生,不好舔着脸跟着去吧。” “反正都是你男朋友出的钱,谁敢说不。” 容舒调侃他:“你不避嫌啦!” “我们的关系,全律所都知道了。” “那就更不好搞特殊化啊,我不想被别人说闲话。”这个人,刚才选课的事,说得义正言辞的,这会倒是另一个说法。 “其他专业实习的同学也会去,你放心。” “去哪?”要是吃个饭,或者短途游,可以考虑。 “去年他们商量好了,去马尔代夫。” 马……马尔代夫? 让她数数加上专业实习生后团队里面几个人,她掰着指头……差不多一个顶一个大巴车的载客量了! “几天?” “按惯例,一个星期左右吧。” 让她敲响算盘啊…… 越算心里的数字越触目惊心,容舒忍不住说出来:“那得花多少钱!你钱是大风刮来的?” 他不心疼钱,她还心疼呢。 在“钱要花在刀刃上”的家教熏陶下,容舒除了对心头好下手大方,旁的东西,她都是货比三家,拼拼砍砍,能薅就薅。 结果,没想到自己找的这么个男朋友,居然是个败家爷们,指缝真大! “我的钱,任你花,不怕。” 容舒心里默默发了一个大大的“WHAT”,是这个问题吗? 乱花钱不是个好习惯好不好。 而且攒下钱来治腿,甚至成立个医疗基金,帮助更多的人多好啊。 “我的意思是,要勤俭持家,不能乱花钱。” “我没有乱花,这些是必要支出。” “之前我怎么没听说过?” “新福利。” “霄山,勤俭才能持家。该有的员工福利得有,但是我们不是正式员工。” “已经晚了,我今天刚刚已经让刘山去落实。估计现在大家都通知到了,覆水难收。” 容舒赶忙放下蛋糕,点开微信,果然…… “我不去吧,省一点算一点。” 刚好她也没太大兴致。 他都不在,有什么好玩的。 不如复习法考。 毕竟,之前和其他同事的茶水间闲聊时,她就听说,团体活动,秦霄山向来只是钱到。 人,倒是从不参与。 她知道他不是高冷,他行动不便,向来也是能少动就静的人。 “那可惜了。”无不失望的语气。 “不可惜啊,反正你也不去,咱们俩可以一起玩。” “如果我去呢?” “……”有些心动。 看她有些动摇,秦霄山继续攻略:“而且,预算我已经打给刘山了。你去不去,都要花这么多钱。” “我考虑考虑。” “你考虑,我心慌。给我个准话,不然我会失眠。” 啧啧,她真的要随时打开录音,把他娇妻语录给他录下来。 “我也说不准,都怪你,让我这个选择困难症面临这样的世纪难题!”她假意恼怒,轻轻朝他胸口来了一拳。 “怪我,怪我。我肉硬,别打伤你。” 真她真是会记下来,放网上的! 让他社死,在地球混不下去。 秦霄山不死心,直勾勾地看着容舒:“去吧。” 容舒打开跟秦霄山的聊天界面—— “这种大事还是让老天决定吧。” 秦霄山以为她要借口逃避,赶紧回堵:“这种小事,就不劳烦老天爷了,还是你速决吧。” 容舒也不跟他废话,自从两人感情变好后,建设性的话越来越少。 废话文集倒是能出好几卡车。 既然他们的姻缘是老天一手牵,那这也让老天一并决定好了:“我在群里丢骰子。偶数我们就一起去,奇数我就单飞回家。” “......” ”我丢了。“ 秦霄山默默地打开自己的手机界面。 看着容舒在聊天界面里抛出了一个骰子。 他可还没答应,到时候丢到单数他不会追认的。 两个人都在紧张的等待中。 一方是纠结的等待,一方则是试图用意念控制结果。 秦霄山看着骰子转了差不多一分钟,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吐槽,嘴替就来了:“怎么还不停?这软件也太奇葩了吧!” ”会不会是你断网了。” 啊对啊!容舒幡然醒悟。 她忘了开wifi…… “不好意思,重来。” 骰子又极速旋转起来。 这次很快。 4点! 秦霄山刚刚看清结点数,怕她反悔,立刻开口把这件事钉下来:“天意难违。” 容有点哭笑不得:“谨遵天命!” 容舒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那我们,应该是分开睡吧?” “这么快就想到这一点啦!”秦霄山语气中带着调侃。 “我只是……”,容舒的cpu正烧着,“我这不是,问问么。毕竟,这些要提前确定下来的嘛!” “不用怕,你和我一人一间。” “我本来就不怕。” 容舒确实不怕秦霄山乱来,她怕的是,流言蜚语。 “你……”秦霄山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就被容舒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容舒见是陌生电话,本能地想挂掉。 但想想自己在律所实习,有时候客户会要自己的电话。 虽然吧,他们之前从没打过一次电话给她,但还是存在理论上的可能的。 于是容舒摁下接听键,对方很快说来:“喂,你好,是容舒吗?” “我是。” “是这样的,我受秦霄山律师的特别委托,来找你进行一些测试的。” 容舒看了一眼旁边的秦霄山,他感受到容舒的目光,也回看向她。 随后,容舒毫不犹豫地摁下免提键,同时问电话那头:“方便介绍一下你的身份吗?” “我是秦律师特别委托人,他刚刚去会见当事人了,走不开。因为情况紧急,有一些程序证据需要实验,所以他委托我,来跟你这边对接。” “什么程序?” “就是,就是需要你这边,作为普通受试者,来走一边一个软件的流程。秦霄山律师需要通过这个作为证据,明天开庭要用到的。” “哦,这样。” “你能不能听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 “因为情况紧急啊,所以需要你尽快来完成这个任务。” 容舒压抑住笑,假装语气严肃:“那我需要怎样做?” “我待会,通过短信发你一个链接,你点进去就可以。” “你发过来吧。” “尽快,今天中午之前得完成。不然秦霄山律师出来我没办法向他交代,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连累你的事业前途啊。” “但是……” “但是什么?” “详情我这边需要询问一下秦律师才行。” “不用问了,都说了秦霄山律师在跟客户会见。而且,你作为下属的,也要体贴领导吧!现在多少点了,就不要打扰他了。否则,说不定他一个不高兴,让你走人……” “那我也得跟他了解一下工作详情啊,不能马虎。” “哎呀,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怎么说不明白……” 容舒把手机递给正主,秦霄山任她,接过手机:“我是秦霄山。” “……”对方安静了几秒。 然后是窸窸窣窣的翻书页的声音,最后电话那头的人不利索地反问:“你怎么证明你是秦霄山律师?你知不知道,假冒大律师名头,可是犯法的,诈骗罪。” 真是天大的笑话,他需要证明他是他自己,他反过来质问:“那你如何证明你是秦律师特别委托人?” “你们是狮子不发威,当我是病猫是不是。等着,我就去找秦霄山律师,别怪我没有好话在先。” 然后对方便匆匆挂掉电话。 秦霄山笑着无奈摇摇头,把手机给回容舒:“就这水平,也敢出来诈骗。” 合理的古怪。 “就是,也不做好功课。”调侃罢,容舒直接上反诈中心,非常迅速麻利地一套举报流程走下来。 “你很熟啊,经常干这事吧。” “唉,没办法,都是强迫症惹的祸。” “不怕惹祸上身?” 干这行那么多年,不知不觉,每一步,他都要量度利弊。 “虽然我知道枪打出头鸟,但无所谓,我没怕过。我爸爸说,吉人自有天相。” 话是这么说,其实容舒每次举报后,说不后怕,不怕被那些不法分子报复,那是不可能的。 但每每那时,她就会想起以前课本里那些背着手,英勇就义的前辈。 想起他们,她心中就会莫名升腾起一股英雄豪气,这总会驱使她去做那些别人不能理解的事。 秦霄山笑着摸摸她的头:“现在也不早了,吃完去洗澡。” 他不认可容舒的做法,但他会做她的后盾,支持她去冲动,去鲁莽。 “最近很多年会,所以我这几天可能会很忙,今晚陪陪你。早点洗完澡,放松放松,再舒爽地聊。” “好”,容舒这下来劲了,“我很快洗完,待会回去床上盖被子聊天。” 盖被子聊天?秦霄山忽然想起那些炕上唠嗑的人。 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 真是近朱者赤,不知不觉,自己也被小妮子的脑洞感染了。 果然,容舒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洗白白后,又踢秦霄山去洗澡。 洗漱什么的一切都搞定后,容舒指挥着还没上床的秦霄山:“关大灯,更有氛围。 不是有智能灯控? 不过,秦霄山还是遂了她的意,手动摁开睡眠模式。 一下子,只剩下床头灯在散发着让人瞌睡的光。 “想干什么坏事。”秦霄山坐到床上,拉上被子。 “想……你给我讲故事。” “想听什么故事?”秦霄山很好脾气地问道。 不会是格林童话之类的童话吧? “你什么都能讲吗?” “法律与公序良俗允许范围内。” 不愧是秦霄山,这规范都刻入骨髓了。 “我可是良民。” 秦霄山看钟:“快到睡点了。说吧,想听什么。” “嗯……讲……你小时候的故事!” “我小时候”,秦霄山开始逃避,“没什么好讲的。” “我这既不违法,也在道德范围内。” “探听他人隐私可不是道德。” “那算了,睡觉吧。晚安。”一口气说完后,容舒躺下,关了自己这边的灯,拉起被子闭眼睡觉。 良久,感觉身边人没有动作,容舒偷偷张来一只眼瞄他。 “你真的那么想听吗?” “想。我听说,一个人的现在,是他过去雕刻成的。我想全面地了解你,不仅是现在的你还有过去的你。” 秦霄山有些艰难地开口:“小时候那段日子,对我而言,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咬碎牙捱过。” 容舒心惊,旋即一个想法冒头,她问:“是因为你的腿?” “有一部分,但也不全是。” 看容舒专注地盯着自己,慢慢又坐起来竖起耳朵很认真地听着。 “那段时间,我父母,差点离婚;我也不喜欢学校里同学和老师异样眼光……”,他停顿了一下,“总之,没有色彩,一片灰暗。” 容舒带着被子环上他的腰,头靠着他,就这样,在昏黄的灯光下,她抱着他,静静的。 此时说什么话,都不能安慰到他。 干脆就不说了吧。 “还想听吗?” “你有向别人说过这些吗?” “没有。但我会说给自己听。” “那你今天说给我听吧。” “好。” 他陷入回忆,缓缓地叙说着;而她,乖乖地在他怀里,听着他絮叨。 如果是别人,可能会以为怀里的人早已睡着,但秦霄山知道,她是在认真的听着的。 秦霄山看着指针随着他的叙说往前走到了第二天,他及时止住话:“我的小时候,大概就是如此。很晚了,睡吧。” “今晚我能抱着你睡吗?” 容舒好心疼,想紧紧地抱住他。 “……”,看着她的眼神,看来,今晚又要失眠了,他哑声道,“好。” 忍着吧。自己不会碰她,直到他们结婚那一天。 将近年关,秦霄山去忙着赶场各种年会;而容舒则按部就班地在律所进行实习。 午休的时候,大家吃着饭,又开始挥洒口水。 “听说今年团建,秦律师也要跟我们一起耶!” “那我们小舒岂不是变相情侣游?” 当着大家的面,容舒很不好意思地干笑着。 坐在容舒对面的于朗星迅速扒完饭,抄起饭盒就往外去:“我吃饱了,大家慢慢吃。” 于幼微也跟着出去:“我有工作要跟朗星对接,你们慢慢吃。” 剩下一群人,倒是没闻出什么怪味来。 毕竟,律所是个快节奏的地方,三倍速的工作节奏,让这些快动作习以为常。 快下班时,容舒接到了于朗星的短信:方便上28楼咖啡厅吗?我有事跟你说,就十分钟左右。 容舒回了一句“好”,收拾好东西后,便匆匆赴约去了。 可不着急么,再晚点,就是10号线的小晚高峰!虽然没有晚高峰那么离谱,但也要经历被挤上去挤下来的惨烈的。 上次她那耳机就是这样,本来好好的,经过几轮你挤我推后,耳机线差点成了两人三足的绳线。 见到容舒跟自己打招呼,于朗星回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他把背包反过来前面,左臂挂着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粉红包装纸包的盒子,似乎鼓起很大勇气,很认真地对容舒说:“给你的,生日快乐。” ?今天不是她的生日啊。 不过转念一想,毕竟人家也是好心一场,也没有必要驳别人的面子:“谢谢!这心意我收下了,但这礼物我不能收。” “你收着吧,这是祛疤膏。已经过了七天无理由退货期,我留着也没用,你还是收下吧。” 这个语气…… 这是他吞了霄山,还是霄山换了面皮? “我真的不能收。” “我知道秦律师是你男朋友,我今天给你礼物,不是为了翘他墙角。你就当,可怜一个人。的青春。”这也算是对他过去的一个了结。 容舒不知道具体内情,但也被他周身的忧伤感染到了:“你这是……” “收下吧。学校还有事,我已经申请提前结束实习。你们团建那天,就是我结束实习的日子。”那日,也是你的生日。 看他这个样子,容舒的心里也有些酸疼的。 她清楚那不是爱,只是纯粹的心疼。 或许,和这位老同学的缘分,到今晚为止了。 容舒说:“这祛疤膏,你留着吧。虽然在高中我们没什么机会相熟,但经历这个学期,我已经把你当成很好的朋友了。” 他语气悲戚:“是朋友,为何不收下?” “是朋友,更不能收。” 于朗星似溺水者在哀求岸上的人施援:“收下吧,求你。” “我收下,谢谢!” 这样的语气,拒绝他,让她感觉自己在赐死。 这边秦霄山刚从台上发言坐下,摸出手机,先看看家里的那位有没有给自己发什么信息。 结果,打开手机。 秦霄山看着手机上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刚才嘴角挂着的微笑一下子僵住。 坐在秦霄山旁边的专家,一下子感受到了寒意。 怎么,这室内暖气不够吗? 刚才还好好的。 “失陪一下,出去打个电话。” “您慢点!” “您小心!……” 看着向来稳重的秦律师杵着拐杖加快速度地向前,有些踉跄的样子,他们不禁为他捏一把汗。 “诶!你怎么知道我也正想打电话给你呢?” 秦霄山直入主题:“对方又给我发偷拍的照片了。” 吴泉那边静止了一会:“你现在方便吗?见面聊。” “我这边大概还要半个小时。” “你现在在哪里?” “岳群。” “好,我现在赶过来。” 两人到约定地点会面。 秦霄山处于谈话私密性的考虑,开了一个包间。 “这家酒店的安全性还是可以放心的,不用担心我们的谈话会被监听。” “我知道,这家酒店姓秦的嘛“吴泉打趣道,“谁会自己监听自己。” “你这酒店的装潢还不错啊。” “还可以吧。”至少上次带容舒来,她的反馈还不错。 “有时间也带我国内的女朋友来体验体验,不知道这里的床怎么样。” 对于他糜烂的私生活,秦霄山不感兴趣:“说正事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把照片调出来,递给吴泉。 “你怎么不直接发给我。” “没必要。”让他手上抓着容舒这么多照片,他不爽。 吴泉看着照片:“我现在不确定这些人到底是想恶心你,还是专门拆cp的。如果是报复你,完全没必要拍这些。 ” “挑衅吧。”秦霄山说。 “也有可能。” “你不是派了保镖跟着她?” “总不能跟到律所。”而且因为心虚,他已经明令禁止保镖再偷偷拍容舒的个人照片。 “也是。这件事刚刚发生的?” “嗯。发来照片后,我立刻来联系你了。” “好。你把照片发给我,我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线索。还有,最近要叮嘱小容不要乱跑。” “嗯。” “我也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一个新发现。” “什么?” 逐渐浮出水面 “我们最近对黄孟梁的社会关系展开了调查。根据他的同学反映,他的游戏水平向来很菜,但被捕前的一段时间,他游戏每局的胜率忽然变得很高。他们都说,一个青铜水平的人,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变成王者。” “你的意思是,他有大额游戏充值行为?” “是的,从他日常的流水来看,最近他有多个188、688等的大额转账支付,而且钱款的流向正是各家游戏公司。” “他家庭条件如何?” “一般。他父母都以在各个工地打零工维生。” “警方难道没注意到?” 按道理,警方作为专业人士,不会不注意到这个现象。 “我跟案件负责人交流时,他说他们之前也注意到这点。黄孟梁对此的解释是,那是他奖学金攒下来的钱。的确,他的游戏充值金额,刚好是他以前获得的奖学金能覆盖上的。从目前来看,黄孟梁的供词,还是逻辑自洽的。” “有没有别人对黄孟梁的大额转账?” “没有。” “他一直都有拿奖学金吗?” “是的,从本科开始,每一年都拿学校一等奖学金,只是今年……”,吴泉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因为他犯下了那些错误,所以学校决定撤销他的年度奖学金资格。” “他之前一直有拿,最近才开始有大额充值行为,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他当时的理由是,因为被撤销奖学金,又受到了学校处分,心情郁闷,才会如此。” “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他的理由,合理是合理,但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奇怪。” “他其他的消费呢?” “目前没看出来什么问题。不过……” “什么?” “我发现他在食堂打饭的金额很少。” “他可以说,钱都花在游戏上,没钱用来吃饭。” “但他一个1米8几的大个,不吃饭,还能照常跟同学打球,打游戏,运动,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是你的专业领域。不过,如果按照我处理商事案例的经验,他有可能进行了乾坤大挪移。你最好尽可能地普出他近一个学期以来,每天的轨迹。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好。” “一切工作,都尽快推进。报酬的事,你不用担心。” “怎么不用担心,难得能有一次宰你的机会。叫价太低,有失我损友身份。” “行了,不跟你贫”,秦霄山看着时间,也到饭点了,“点菜吧,我就不跟你玩什么宾主那一套了,想吃什么就点。” 秦霄山把服务生叫进来,刚刚他嘱托无召不入的。 现在谈完了正事,也该吃个午饭。 “那我不客气了。”于是吴泉抱着吃不穷财主,起码也要拔下一根毛的心态点着菜。 这时,秦霄山的手机响起,是客户李想的来电:“你好。” 对方似乎很焦急疲惫,还有些抖音:“秦律师,能帮我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吗?” 秦霄山很快反应过来,他看了一眼正在火热点菜的吴泉,对电话那边说:“电话里交流不方便,你现在在哪?” “我在姐夫家。” “我马上过来。” 秦霄山放下电话,抄起外套和手杖,就要往外走:“有些急事,你先吃,这单记我账上。” 吴泉很识趣地挥挥手:“去吧去吧,不耽误你工作。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我助理在。” 说着秦霄山便推门而出。 与男朋友的匆忙不同,秦霄山倒是悠哉地刷着手机,吃着午饭。 自从团建方案出来后,最近团队上下,午间休息的热点话题,就是团建相关。 容舒刚开始也挺有兴致的。 不过,每次大家跟她聊的时候,总能聊着聊着就扯到她与秦霄山私生活方面去,于是她现在慢慢地有意淡出话题。 比如说,有人会好奇“秦律师给你的备注是什么啊?是不是宝贝?还是小舒?” 还有人在讨论秦霄山手机、电脑屏保是不是容舒的照片,或是两人的合照。 诸如此类他们不问容舒不太会关注得到的死角。 容舒回答不了,于是决定做个乖乖低头干饭的缩头乌龟。 只要不被叫到,就绝不吱声。 就算被叫到了,实在回答不了的,也就打个马哈眼就算了。 她就这样刷着,点进微信时,宿舍群里一位@了她一下,“容舒,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打算去聚餐,你要一起吗?” 容舒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打下:“好啊。我明天就搬回来。” 总不能因色失友谊,恋爱脑也要适度。 而且,黄孟梁反正也被抓了,还是得搬回去的。 “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 “今天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秦霄山假装随意地问道。 他不打算跟容舒说今天发生的事,免得吓到她。 虽然她经历了前事,至今看上去,心态甚好。 但秦霄山并不打算因为她心态好,承受能力大,就跟她说这些事情。 “特别的?”容舒想着,要说特别的事情,那就是于朗星给她送礼物咯。 容舒也不打算对秦霄山隐瞒这件事。 虽说按照他平时的调性,他难免会问多几句,但无所谓,谁叫他是自己男人呢。 惯着呗。 “今天有位老同学给我送了礼物。” “什么礼物?送礼物的理由是?” “应该是祛疤膏吧,他说是提前给我的生日礼物。” “祛疤膏我不是也给你买了?”言下之意,你应该拒绝。 “我知道啊,而且还没用完呢。所以我刚开始拒绝他了的,不过盛情难却。” 秦霄山有些酸溜溜地说:“你是优柔寡断。要是他盛情让你做他女朋友,你会不会也盛情难却?”。 容舒“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好。他不是那样的人,而且,我可是有原则的。我还欠人人情呢。” “你不用回礼,这个人情我来还。”放任他们有来有往,菩萨都不敢这样做。 “好哦。”容舒也不跟他客气。 她已经客气累了。 而且两人到这种程度,也没有必要分彼此。 秦霄山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不拆开礼物看看?” 看容舒没有拿出礼物拆开的意思,秦霄山怕里面暗藏私货,建议她就地拆开。 “好啊。” 就一盒祛疤膏,没什么不能当他面拆的。 若是那种不能给他看到的礼物,她也不会收下。 于是容舒大大方方的拆开了礼物包装。 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有两瓶祛疤膏:“是吧,祛疤膏。” 容舒拿起来晃给他看,眼神中流露出“我就说嘛”的得意神情。 秦霄山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去洗手吃饭吧。祛疤膏你放好,包装盒我给你处理了。” “好。” 秦霄山转身把盒子拿出去。 在院子里,他把盒底的托盘往下摁,这个触感……。果然,暗藏玄机。 秦霄山把底扣开,是一个牌匾,一封信。 他打开粉红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 信中字字情真意切。 甚至,他都看到了一个青春期爱情萌芽期的少男,对心许的女孩子,想接触又不敢靠近的那种犹豫以及,难抑。 如果是别人写的,他说不定还会欣赏一番写信人的深情。 但这可不兴欣赏。 至于这个小牌匾,看这形制,还有这什么的话应该是庙里求的。 本能的,他想让这些物件物理消失。 他信中的白小人冒出来:如果不给小舒看的话,算不算辜负了她的信任? 而且小舒对他感情的坚定,这信中也说了,于朗星只是想与自己的青春做个正式的道别。 让她知道,又何妨? 不要那么小气。 黑小人单刀直入:不让她知道又何妨?死无对证。 就算她日后知道了,那又如何? 他可以装作不知。 毕竟,看容舒的表现,她应该是不知道这盒子中的玄机;她既然不知道,他又何从得知? 虽然他事实上知道,但除了天地与他,谁还知他知道于朗星里面夹带私货呢。毕竟不知者无罪。 而且,秦霄山觉得,他不能让容舒又半分动摇的机会。 他们四舍五入,按信中的内容大概推断,起码也得认识个6.7.8年了。 那位于同学,年轻,健康,还先于他认识小舒。 他不能不防。 既然于朗星也说了,这封信是对过去感情的告别,容舒不知道又何妨?殊途同归嘛。 总之,要开屏,也只能他开屏。 “搞掂了吗?”容舒给他发了个微信。 秦霄山回了微信后,不动声色的快速处理好那些动情的痕迹,接着便进入饭厅吃饭了。 “今天这个榴莲炖鸡……你去岳群了?” “年会会场在那,开完会顺便买回来的。” “哦哦,我听说那些学术会议会管饭?” “看情况吧。” 听了秦霄山的回答,容舒挥着筷子抒发自己的“豪情壮志:“我以后也要成为专家,到处蹭吃蹭喝。” “有一些是要自费的。” 对面的女孩像气球一下子被放了气:“好吧。那我不想当了。” “你这样的举动,会让别人误会我平时不给你吃饭。” “嘿嘿。不怕哈,身正不怕影子斜。” 说不过他 “对了,我明天可能要搬回学校住了。” “怎么了?怎么突发奇想。”秦霄山镇定地询问着。 “我舍友前几天问我来着,这次真的要回去了,不能让人觉得我乐不思蜀。” 容舒以为秦霄山不会轻易答应,还没等他开口。 双手便很主动地捧上他的脸,对上他的眼,认真地安慰地说:“团建很快就到了,我们不差这一时在一起的时光哈。”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句话说服了,秦霄山很干脆:“好。” 过于干脆,以至于容舒有些遗憾,她在他回来之前还憋了一肚子自以为十分有说服力的话呢! 什么“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之类的。 结果居然没派上用场! 将近年尾,很多事情都要抓紧收尾,以及各种年会,估计最近也顾不上她,还不如放她回去。 秦霄山帮她抽了张纸巾,给她吃得花猫一样的嘴仔细擦了擦,一边说:“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容舒顺势环上容舒的脖颈,颇有楚霸王拥美姬的浪气,“爱妃请讲,朕都满足你!” 秦霄山就这样被她挟持着,还很艰难地仰着头给她擦脸:“去公共场合要有保镖跟着。” 容舒放开他:“不是已经有了么?” “我的意思是,你只要出门,在公共场合,他们就跟着你。” “但是这样会不会太张扬?没有必要吧。”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至于张扬的事,我会让他们注意这一点。” “那好。但如果他们太过高调,那我不要他们跟着我。” “不会。” 秦霄山工作电话铃声响起,容舒很识相放开他,乖乖地闭嘴吃菜。 等他放下电话,容舒的记忆忽然串联起那日同事的问话。 她好奇地随意问道:“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什么备注?” 容舒引导他:“比如,我在你手机联系人里面的备注,或者,微信备注……” “你自己看吧。”秦霄山把手机打开,大方递给她。 “我不会看你别的东西,我只想知道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你尽管看。”他巴不得。 容舒当着他的面点开他手机通讯录,简直是个名单大全。 还按照身份加姓名的格式排列。 “你这是……自己打进去的?” “有助理。” 容舒为刘山默默点灯。 真是辛苦他了:“霄山,你要给刘助理待遇好点。” “嗯。” 秦霄山反思了一下自己给刘山的薪资待遇。 他觉得还行吧。 至少在同行来说,他已经算是超水平发挥了。 不过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容舒看了看这拉不到尽头的通讯录,参照它上面格式搜了一下。 她琢磨着,自己应该是“女朋友+容舒”这样子。 没有。 容舒抬头:“你给我备注是什么?我猜不出来。” “没有备注。” 容舒差点捏碎十指。 不过她转念安慰自己,算了,这是工作机。 她再次燃起希望:“私人手机呢?” “也没有。” 容舒逐渐暴躁:“那微信呢?” “‘‘舒筋活络’。” “那是我自己起的微信名!”容舒咬牙切齿。 算了,她也没心情点开了。 连备注都没一个,更别说什么置顶?A了。 容舒气饱,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 自己是找了个男朋友,还是找了个养猪人! 虽然自己一直也自认为不重形式吧,但这么一来,她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原来还是在意的。 他真是…… “你是第一次谈恋爱吗?” 他脸一下红起来,良久:“你难道不是?” “我也是。” 他这样的青年才俊都单着,她有什么理由脱单。 怪不得…… 看来还得自己□□。 虽然自己也是第一次吧。 但好歹有十几年阅读爱情文字的经验,理论扎实。 容舒清嗓子说:“我看别的男朋友都有给女朋友备注什么的,比如说‘宝贝’。” 暗示完,容舒期待地看着他。 没想到,秦霄山倒是很大言不惭:“没必要,实质重于形式。我记在心里。” 好一个“实质重于形式”! 容舒感觉自己一下子被拉回了商法学课堂。 “但是你不觉得,在手机联系簿里面更方便吗?” “不觉得。我记得,输入很快。”都不用翻找。” 算了,自己找的男人,自己含泪啃下去吧。 看容舒有些丧气的样子,秦霄山开始循循善诱“你知道,每年有多少绑架、敲诈勒索案件吗?” ?怎么忽然说到这个? 难道他想转移话题? 容舒还没来得及拨回话题,他又开始了:“如果有天,我的聊天id给你发信息,说我遇到了什么事情,需要你到哪里协助,你会来吗?” “你的聊天id?”容舒也被他循着他的思路进入假设,“你之前没着重强调这个词前,我当然会;但你这么说,你是想说,如果别人盗用你的id给我发信息?” “嗯。所以我不希望别人知道你对我的重要性。” 那就相当于,乌龟把壳丢了,露出肉身; 相当于,刺猬把薄薄的肚皮展现出来。 秦霄山知道,他的软肋是她,所以,他会尽可能不让外界知道。 他爱她,他知道就好,不需要别人知道。 “但你反过来想,如果你被绑架了,起码能找个人拿钱来赎你;而且,还有一种可能,真的发生了什么急事,总是需要一个紧急联系人的。” “不需要,如果那样,你就当我不存在了吧。” 他是什么毁灭性人格吗? “你不能把你的省事置之度外。我们俩的感情是双方的,而不是单方的。我有事你会担心,你出事我也会痛。这是相互的。” “如果有天,别人得到了我的手机,破解了密码。然后发那样的短信给你,诱骗你出来,你该怎么办?” 如果是为财还好,如果是冲着人去的,比如报复什么的,他不敢想象。 这些年办案明里暗里得罪人不少,虽然他之前都不怎么在意,但现在他不是一个人,怎么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我不怕,吉人自有天相。” “吉人过马路也要左右看来车情况。” “好吧~_~”他赢了。 自己还是别跟律师吵架好了。 吵不过的。 还是等以后自己执业了,再跟他耍嘴皮子吧。 现在自己还嫩着呢。 秦霄山趁机指纹密码设置调出:“辛苦你贡献一个手指,输入指纹。” ?“我输什么指纹?”她还没从刚才的话题中走出来。 “手机解锁指纹、支付指纹。” “我要那个干嘛?” “以后你随时可以查看我手机。” “这是你的隐私。”她可不要看,刚才看看自己的备注就算了。 还要什么指纹。 “我愿意让渡。” 怎么听着那么丧权辱国。 “不要。”容舒很干脆。 自己可不是那样的人。 “两个人就算在一起,也是独立的人。” “我也听过一句话,叫夫妻本身一体。你我虽还不是夫妻,但可以类推适用这一规则。” 这哪门子的类推适用! “禁止类推哈”,容舒让他赶紧打住,“夫妻一体,但总也是有分别的。正如我希望你也能给我一定自由空间一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会对你完全占有。” 那是我对你的信任。 “我不介意。” “别。我怕我会得寸进尺。” 她一直克制自己,不成为自己讨厌的那种人。 容舒知道自己爱自由,但有时又有些占有欲。 但她也知道那是不对的,因此,她一直克制着自己。 于是秦霄山好说歹说,也没能拿容舒任何办法。 最终还是没有输入她的指纹。 晚上,秦霄山收拾东西去外地出差,临行前说让司机送她回去。 容舒又以地铁方便,自己没有行李要带回去推脱。 秦霄山也不再坚持,随她。 容舒终于又回归宿舍生活。 几人重聚不久后,便一起去了一家餐厅吃饭。 四个女孩叽叽喳喳的,东扯西扯,谈天说地。 期间,林晓雨打趣容舒:“你这么经常地去亲戚家住,我们都怀疑你有另一头家了!” 容舒心虚地打哈哈:“怎么会,我爸妈又不在这。没办法,盛情难却。” “在亲戚家肯定好啊!宿舍的床又窄又短,床板还硬,硌得慌,要是我也有亲戚在A市,我肯定就收拾包袱去了。”潘明安说。 “如果是那种很熟的亲戚的话,倒是挺好的。”简柒姝说到。 晓雨又开始将枪头对准最后说话的柒姝:“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天,柒姝都脱单了,还是金融男在投行工作的!” 潘明安和林晓雨一唱一和,好似相声演员:“对啊,她都不肯带她男朋友来让我们观摩观摩。之前说好宿舍谁脱单谁请吃饭的,她肯定是想要逃掉那一餐饭!太恶毒了。” 可怜的简柒姝弱弱地辩解道:“不是说了么,他比较忙,要跑项目。” 容舒好奇,她们宿舍平时都不怎么跟外界交流的,柒姝是怎么认识搞金融的社会人士的? 不过转念一想,应该跟自己差不多。 估计是实习时候机缘巧合搭上线的。 浮生若梦。 “话说回来,她男朋友还是挺浪漫的。什么一个月纪念日,100天纪念日,什么玫瑰……” 听到此处,潘明安也激动得舞起来:“对对对!他还给柒姝起了个什么小名来着!” 在最想说话的时候却忽然间脑子短路,潘明安疯狂地在记忆里检索。 晓雨看她绞尽脑汁的样子,非常适时地提醒她:“'是’其姝’。柒姝不是说他男朋友说取静女其姝之意么,这都不记得!” 而被当堂开刀的当事人任柒姝全程都很娇羞。 一边小声地不断重复说,“哎呀,不要说了”。 容舒觉得有些好笑:“这是两个人的爱情,还是四个人的爱情?怎么你们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哎呀,宿舍外的瓜吃不着,还不允许我们用显微镜吃宿舍内的瓜了。” 这么说,容舒还得感谢柒姝在这段时间脱单并曝光,不然现在被公开处刑的就是她了! 想想就全身发麻。 晓雨倒是非常的大言不惭:“这些都是柒姝跟我们分享的。” 不过……容舒开始下意识地联想到秦霄山。 她和他,两人在一起也有小几个月了吧。 秦霄山没有提过任何纪念日的事情。 至于送花,没有,连路边的野花都没有,连片花瓣都没有。 但公平地看,对于这些,容舒想着,自己的确期待,但不偏执。 她是知道秦霄山对自己的感情的,至于偶尔的作,其实她更多的本意是向秦霄山撒娇。 而且浪漫是不能催的,被动的浪漫也不走心。 潘明安感慨着:“果然金融男就很懂搞浪漫。” 晓雨带着教训的口吻把潘明安唤醒:“别太羡慕,金融圈里很多渣滓。是柒姝才那么幸运,你可别傻,也觉得自己能行,然后一头扎进去。” 潘明安辩解:“看人的,哪个行业都有几颗老鼠屎。你没听说吗?有传闻说某律所实习生和高伙有搞在一起?” 容舒条件反射,紧张起来,忙说:“不是后来造谣者败诉,最后澄清是合法平等的男女朋友关系了吗?” 潘明安瞪大眼睛:“啊?没有吧?我实习单位发生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还是有别的瓜我没吃着?” 容舒反应过来,原来是她实习单位发生的。是她太敏感了,她赶紧调转车头:“哦哦这样,就是你说的那个。看来我记错了。” 差点完蛋。 潘明安想起:“对了,你都还没给我们说过你们律所的八卦呢!像秦唐这么大的所,肯定也有各种大瓜。” 容舒说:“我没怎么听说过。” 晓雨倒是很懂:“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宿舍的人信息本来就滞后了。但小舒是信息最滞后的。人家某明星都生三孩了,她才刚刚知道别人结婚。” 话音一落,引来另两个人的会心的无情嘲笑。 容舒也跟着傻笑。 的确如此,无可辩驳。 最后还是潘明安先停下笑:“诶,对了。小舒,你应该有选秦霄山老师的课吧?” “没有。” “为啥不选?你没看选课情报群吗?” “对啊,听师兄师姐说秦老师讲的知识点清晰易懂,而且给分特别大方。基本上都有九十分以上的,也不强制回答问题,很自由。你不选他的课,会被拉绩点的。” “更关键的是,秦老师帅啊。看着多赏心悦目啊。” 容舒心想,这些好处她当然知道。那不是为了该死的回避吗! 容舒想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课程容量太小了。我这个非酋根本挤不进去。” 看她们好像还不知道自己和秦霄山的关系,容舒可不打算自招麻烦。 几人又东扯西聊,吃完后,又接着下一场。 几个人到KTV五音不全地刮锅挫锯驴叫唤一番输出。 过程中,秦霄山发了个信息问她在哪,容舒说跟舍友在外面玩。 对方发了个“哦”过来,容舒以为没有后文,刚好又看到晓雨注意到正窝在角落里的自己。 她赶紧收起笑意,关掉手机。 回去的时候,柒姝先她们走快一步。 人轮喜事就大方:“今天ktv我买单吧,也轮到我了。” “你怎么还用现金啊?!”看她掏出钱结账,晓雨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被我爸知道我去KTV消费,他肯定打死我。用现金,他不去细究,就很难察觉。” “那钱不还是花出去了吗?”钱会变少的事实还在啊。 “但花去哪里的最终解释权在我。” 牛啊,高啊。 “怪不得男朋友是学金融的。这波是家教做得好啊!得到了真传。”晓雨感慨着。 之前玩得多嗨,要回去时就有多痛苦。 几人觉定还是打车回学校。 容舒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听着后面叽叽喳喳,她觉得时机对头,赶紧开了手机,想跟秦霄山聊天。 结果一打开微信,一条标红消息弹出。 原来刚才那个哦字的下文是这个。 看着上面的待收转账数额,容舒没有点。 她也不回什么,就直接不收。 毕竟,要掰扯起来,让秦霄山有说话的余地,自己说不定又会被洗脑,乖乖收下。 回到宿舍,柒姝还没来得及放下书包,男朋友电话一来,就立马拿起电话到阳台去听了。 而容舒则正在呕血。 她推开宿舍门前,其实已经稍稍有心理准备。 不过,没想到这回宿舍会这么脏! 千人踩万人踏的超市都没这么脏! 她憋着一口气,想着还是不要破坏宿舍的和谐气氛,忍着气低声说:“你们都没有搞卫生的吗?” 林晓雨打马虎眼:”嗨呀,辛苦啦!我们宿舍没有你是真的不行。” 另一位则似是没听见,还在做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而阳台上沉浸式打电话的那位,更是没指望。 容舒憋着一口气,撸起袖子自己搞起卫生来。 宿舍卫生问题真的十分破坏宿舍内部和谐。 唉! 容舒其实有时候是很想发脾气的。 但不知自己是天生软柿子还是怎么地,反正就是没有勇气大胆表达诉求。 宫商曾经就吐槽过她:“大事情你重拳出击,一些小事情你反倒畏畏缩缩。”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也想过奋起反抗,可想着吵架必然带来尴尬。 其他人尚且能避开,可同一宿舍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从何避起? 于是也就算了,三年也就这样过去了。 反正快毕业了,容舒安慰自己,再忍一年,就能解脱。 容舒好容易搞完卫生,洗澡上床,舒舒服服打开手机,打算跟秦霄山聊天。 开心一下。 她跟秦霄山分享今天出去玩的见闻,甚至谈到了今天KTV里柒姝用现金支付的事。别的闹心事,一概不谈。 这边秦霄山跟容舒聊完天,他发出晚安后,他拨下电话,把吴泉召了过来。 吴泉趁机向秦霄山汇报工作进展:“我们还原了黄孟梁近三个月以来的完整轨迹。如你所料,发现了几处可疑点。” 秦霄山翻看着吴泉递过来的资料:“他这些线下消费,去的可都不低档啊。” “是的。也正因为是高档消费点,有些商户对消费者信息保护十分严格,我们在获取信息时,遇到了不少阻碍。” 秦霄山翻到其中一页,停住:“还有黄金消费。” “是的,而且数量还不小。为了不引人注意,他采取分店分时少量购买的方式,每次都只购买10g左右。最后的支付方式也都是现金。” “一共买了多少?” “目前有可追溯数据的,将近200g。” “数目不大。按照市价的话,大概是将近十万。” “是的,但对他一个家庭条件一般的学生而言,这笔金额不小。而且就我们走访来看,他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没有什么储蓄观念。甚至月末有时还需要靠舍友借款接济。此外,在调查时间段之前,他也没有购买黄金的记录。 ” “十万,加上前面的消费,大概有将近20万左右……”,秦霄山计算着,“你觉得他购买黄金的原因是什么?” “我们初步的推测是,现金储存不够便利。换成黄金,一方面是保值,更重要的是,相比几十万的现金,等值的黄金体积较小,且相对纸币更难毁损。” “对于他背后的人,你有什么眉目了吗?”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此事并非李娟所为。她自从退休后,便全家移民东南亚。小容出事的那段时间,她在国内没有任何活动轨迹。我们派员到东南亚的时候,她精神状态也很平和,没有憎恨,反而很饱满。” “正面来看,有没有别的嫌疑人?” 似乎有些丧气和无能的羞耻感:“情况与上次偷拍类似,都是在上次黑衣男子消失的区域失去了踪影。” “于此,我们基本上可以判断,那件事情背后的人,与黄孟梁,乃至黄孟梁背后的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已对此并案处理。” 秦霄山轻飘飘地说:“两次都选择同一个地方,开来,他对那个地方很熟悉啊。” “嗯。一般人会选择不同的地点,而他每次选择的地点都一样,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你刚才推断的那样。” “你上次说,消失的那片区域在哪里?” “雾庄。” 雾庄,和那日起诉状里李享前夫的住所地对上了。 秦霄山手指点着桌面:“我给你一个人,你去调查他。” 他拿出一张白纸,写下一个名字,和一串身份证号码。 “这是谁?” 恐惧。 “最近一个离婚案的对方当事人。” “行啊你!连人家身份证号都还记得这么清楚。记忆力还是那么强!”连对方当事人的身份证号码都能记住。 秦霄山倒是很淡定:“我看过,所以记得。不要尬吹我,佣金不会多。” “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把这件事与纸条上的这号人联系起来的?” “他原本是在金融机构工作的,对玩弄钱财的事,再熟悉不过。” “但也有可能是黄孟梁自己的主意。” “首先,这笔钱必定是黄孟梁从别处受领来的,赠钱者必然有求于他。而其所求,根据黄孟梁后面做出的这种行为来看,无非是针对我,或者小舒。这种针对自然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小舒和黄孟梁之外,没有跟别人结怨,社会关系也很简单,不太有可能澡报复。而我,行走江湖,湿鞋难免。” 对方当事人不服气,试图报复律师泄愤是常有的事。 “可你是主要办商事案件,得罪的,应该都事玩钱的、或者被钱玩的人,后者姑且不谈,而精明的商人对钱不可谓不敏感。所以要说玩钱的水平,他们应该都不低。潜在的可能性这么多,你是如何锁定就是纸条上那位的?” 秦霄山不慌不忙:“虽然不是百分百确定,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与他有关。” 吴泉调侃他“你不是一直很反感直觉、第六感这些有违逻辑的事情吗?” 笑眯眯地说:“那时是一个人,开启了两个人关系,看待世界的方式自然有所拓展。” 所以,他这是在变相炫?! 他也有好伐! “啧啧,作为万花丛中的过来人,还是要温馨提示你一下。不要被女人牵着鼻子走,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噢”,秦霄山的发言阴风阵阵,“不要用你不负责任的教训来定义我的关系,还有,我未来的家人。” 完蛋,不小心燎到老虎须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聊回正题吧。之前的那些信件已经照片上面,都没有任何生物痕迹吗?” 秦霄山不想就此展开过多的谈论私人话题。 “对方很聪明,都没有留下过多可采集和辨别的生理信息。不过,这样的人,不是智商高,天生心思缜密;就是经常出入局子,已经千锤百炼。” “我再列一份名单给你,你张网捕鱼,两头抓。” “好。” 秦霄山看了下手表,揉了一下眉间:“不早了,回去吧。” 吴泉知道,按照他和秦霄山本科舍友谁对床的交情,他这不是让他回去休息,而是让他滚出去干活了。 他只好乖乖领命出去,后又不甘心地折返回来:“我还是有些好奇……” 虽然语气还是很淡然,但隐有些不耐烦:“什么。” 吴泉抓紧机会:“你是怎么产生这种直觉的?” “小舒给的灵感。”说完,他给了吴泉一个“你可以滚了”的眼神。 吴泉只好乖乖往外走。 还没走出门外,他听到秦霄山疲倦的声音追上来:“顺便把这些资料移交给警方吧。”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依照他与对方这么多次交锋的情况。他很可能会沉不住气,到处活动。 一个人行动多了,难免不会露出马脚。 让吴泉把资料交给警方,秦霄山还有另一层考量。 既然他要做绝,就别怪自己不客气。 吴泉回过头:“好。” “重大好消息啊同志们!” 几人于茶水间补充续命咖啡之际,一位同事冲进来。 众人面面相觑,各自心里盘算着,都忍不到午休时,那肯定是大事了。 于是一群人围聚过去,一边“什么”、“说来听听”的,一边竖起耳朵认真听。 “我刚刚听刘助理说。今年咱们团建往返机票都是头等舱。而且在酒店住房待遇等其他方面,都跟老板对标!!” 周围有人立时发出了“我靠”、“牛哇”的低叹。 容舒有些好奇,像身旁的于幼微询问:“去年是怎样的?” “之前肯定是按照在团队内的职级比照老板的往下降等咯。比如说我是实习律师,那差不多是金字塔最底端咯,我去年的报销标准是经济舱和商务双人床。” 容舒点点头,一边脑子疯狂计算着机票差额。 不得不说,当你有个大方老板的时候,你当然会偷笑;而当这位出手阔绰的老板是自己的男朋友时,容舒就有些心疼他的钱包了。 她对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感到恐惧。 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当老板了,不然底下的员工肯定称呼自己为容扒皮,或者,容朗台。 听上去还挺带感的,容舒想着不自觉笑出声来。 “怎么了?”于幼微好奇地看着她。 容舒反应过来,“嘿嘿”干笑:“没什么,没什么。” 容舒晚上回去的时候,看到一个略微熟悉的高大背影。 她连忙追上去:“唐律师!” 唐倾转头,手上拿着公文包,他很高,天然的“居高临下:“怎么了?” “晗光她……” 自那日尤晗光发出“自由宣言”后,再联系她,消息总是断断续续的。 虽然秦霄山一直跟她说没事,但今日既然见到唐倾,她还是决定问一下晗光的近况。 他们的关系怎样,她不想去干预;但尤晗光和唐倾都于她有恩,她还是不能完全“置身事外,高高挂起”。 唐倾似乎不愿意多谈:“她没事,你不用过多担心。” 容舒对秦霄山以外的男人还是有点害怕的,何况,唐倾语气现在还这么冷。 但她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请你能找我。” 唐倾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最后说:“好。” 与唐倾告别后,容舒接着就接到了秦霄山的电话:“今天怎么样?” “挺好的,没什么特别的。” 她身边有保镖,不出意外,他们应该是会跟秦霄山汇报自己的情况的。 虽然秦霄山一再保证不会,但发生什么重大事情,秦霄山肯定也会很快得到消息。 而今天他打电话过来,显然不是想问这句话。 果然,对方沉默了一会,问:“你舍友是不是叫任柒姝?” ?“对,怎么了?” “你和她关系怎么样?” “还可以啊,我们宿舍整体的内部关系都还挺和谐的。” 除了一些小瑕疵。 “你和我的事情,你跟她说过吗?或者,她是否知情?” “没有吧,她…”,容舒记忆回溯,“我们之前聚会,她都没有表现出这方面的倾向。” 手机那边传来秦霄山语气严肃的话:“你以后,少跟她有正面接触,但表面上,还是要和气。” “她……怎么了吗?”她是大反派? 不至于啊。 柒姝她还是了解的。 只是一个家里蜜罐泡大的孩子。 除了有点被娇纵出来的小姐脾气,已经有些懒外,没什么太大问题。 当然,如果恋爱脑不算是问题的话。 “她不一定坏。但至少也被当枪使了。” “那她有危险吗?” “暂时没有,你听我的,乖乖的,过两天就团建了。”到时候,把她带在自己身边,自己就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 容舒鬼使神差地没有像往日继续追问:“好。我知道了。” 不过,容舒倒是很少能跟任柒姝碰面。 白天各自在不同的单位实习,而晚上,她往往又带着蓝牙耳机在跟男朋友聊着天。 容舒怎么也没看出来,她怎么个被当枪使了。 的确是很奇怪的。 如果是任柒姝是工具的话,那她到底是被利用来干什么的呢? 在关灯后的宿舍里,容舒躺在床上,想到百思不得其解之处,翻了个身,又继续琢磨着。 就她目前观察来看,她倒是像被爱情迷住了。 说她被感情诈骗,她倒是相信的。 唉!真是头疼! 想着想着,头都要爆炸了。 都怪霄山! 容舒打开手机聊天界面,打算对秦霄山的激情开骂,但后来还是怂的关掉了。 还是别了。 于是就这么带着疑惑,以及与舍友们提心吊胆的相安无事,容舒和团队其他人踏上了团建旅程。 世界上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你和上司谈恋爱,而你的同事们都知道。 她现下就是如此,已经不知道接受到多少若有若无的探究眼光了。 为什么她的座位被安排在秦霄山旁边! 容舒非常无语。 虽然大家眼里,情侣之间,坐在一起,是名正言顺。 但那些假意经过和经常的不经意的问候,是真的吗?! 容舒最后在秦霄山低笑声中,生气地拉上眼罩,睡觉! 原本是想眼不见为净一番,后来,不知不觉,她就睡过去了。 睡梦中,她就听到了熟悉的男声在低声说着什么。 后面的事情,她就不记得了,反正在一切都舒适的条件下,容舒像猪一样死睡了很久。 直到…… 她忽然从梦中惊醒。 又是那个梦,又是那个小丑阴恻恻的笑。 容舒有些瑟缩,拉紧被子。 她还没从刚才的梦中缓过来,眼神有些呆。 连环画 几乎是容舒那边一有动静,秦霄山就注意到了。 他看向容舒。 虽然已经是晚上休息时间,但他还是观察着周围,最后决定不动声色地轻拍了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容舒反手握住秦霄山的手,终于在他脸上找回聚焦。 而秦霄山似乎有些慌乱,眼睛不停的像探头一样不动声色地探看。 看着秦霄山小心翼翼的样子,容舒觉得好笑,刚才的一身冷汗又被他这些动作给消退了。 其实虽然舱内都是同事,但一定的私隐还是有的。 而且两人是男女朋友关系这件事算是公开的秘密了,没想到他比自己还紧张。 他之前的义正言辞似乎一瞬间不见了。 容舒想调侃他,但舱内安静的氛围,让她决定还是把话先憋回去。 容舒做了一个口型:“晚安!” 看见容舒清澈透亮的眼神,秦霄山也不管这么多了,大掌合上她的手,紧握着。 也做了个“晚安”的口型,还顺便给她掖了被子。 作为一个曾被多次投诉睡到下半睡觉打呼的人,容舒还是硬撑着不进入深度睡眠。 于是一个晚上,她都硬撑着。 秦霄山还在旁边平津匀称的呼吸,呼出的睡意比安眠药的药效还厉害。 要是平时她就不顾秦霄山死活陷入睡眠了,但今天她可不想在续八卦传奇,让一个全团队,乃至全所都知道她睡觉打呼噜。 虽然还有一波人在另外的航班上,但坏事只需一张口,就可以传千里。 其实容舒也很好奇,秦霄山是怎么做到在她每晚都开拖拉机的情况下能忍住不把她推下床,并且还在每个夜晚都能安睡到天亮的。 她有自知之明,和他同床的第一个晚上,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肯定会受不了第二天搬回去的。 在这方面,她还是有些小心思的。 两个人如果以后要长久在一起的话,要么天生很搭,对方干什么都觉得很对自己胃口。 要么,则是彼此之间,钝感很强,不计较。 如果他发现她在睡觉时洋相百出,觉得很下头,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那样的话,在未结成连理之前早早斩断情根,总好过稀里糊涂的结婚,然后每晚都很痛苦、甚至分居,又分开来得好。 所以,在一开始,容舒就是抱定了这样的主意。 结果没想到,第二天他没有什么抱怨。 往后的日子,她想在他脸上找到失眠疲倦的证据,却发现,他好像精神状态更好了,还是在她发现他偶尔半夜偷偷工作的情况下。 容舒那时想的是,她也不是重金属,他也没炼丹,他怎么会在那样的情况下还精神奕奕、容光焕发的? 当然,秦霄山后面自然也是一直没搬回去,直到容舒回宿舍。 她甚至还偷偷试图在他家里找有没有安眠药的踪迹,结果也是没有。 真是奇了怪了。 她们宿舍是四个都打呼,才彼此臭味相投的。 可秦霄山睡觉时就像个乖宝宝,真不知他是怎样的心情。 经过了差不多一天的飞机,到达马累后,在当地酒店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经转水上飞机、游艇,一行人终于才到达酒店。 加上一路舟车劳顿,还是非常疲惫的。 尤其容舒,像霜打的茄子,蔫吧着。 她甚至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到酒店的床上的。 只记得,那时的她,头痛欲裂,麻木的身躯跟着大部队飘动,而灵魂已经昏睡。 不是刘山跟秦霄山住一栋? 当时说好,刘山作为助理,住在一栋,有什么事好照应来着。 现在怎么,自己身旁又睡了个他。 感受到身边的人的清醒的审视目光,秦霄山也缓缓转醒,悠悠地看向她,还带着刚睡醒的暗哑:“怎么不再睡会?” “我们,他们,我……”,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因为想知道的太多的缘故,容舒有些语无伦次。 “你不是禁不住他们起哄,然后就拖着行李跟我来了么?” 有这事?! 肯定是太困了,哪里有床,她就跟着去了。 怎么办! “那我们……” “不怕,睡吧。” “嗯。” 虽然没有长篇大论的解释,但她就是觉得很安心。 她闭上眼准备继续睡觉。 结果,因为太兴奋的,她翻来覆去也没睡着。 她轻轻侧过身看着秦霄山的睡颜。 他眼周又爬上了淡淡的乌青。 最近一定是很疲惫的。 虽然他不说,但容舒也知道。 自出院后,他的日程都是见缝插针。 虽然她在的地方,常常有他的身影,虽然他也常以闲适的姿态展现在她面前。 如果不是偶然一天起夜,发现他半夜还在视频会议;如果没有参与实习,从同事们只言片语的八卦中捕捉到他的忙碌……她甚至都信了他给她的错觉。 闭着眼睛的人忽然开口:“不想睡的话,起来一起去吃个晚餐吧。” 吓死人,堪比诈尸。 “你再睡一会吧,我陪你。” 反正现在大家该知道也知道了,她也就随心了。 秦霄山睁开眼:“我们先洗漱吃个晚饭,他们应该也快醒了。” 最困的那个都起床了,其他人估计更是摁耐不住玩心,已经起床活动了。 “今晚有什么集体活动吗?” “我没问,待会看刘山安排。” “哦哦。” “你想要在这吃,还是出去吃自助?” “吃自助吧,热闹。” 两人出去悠悠闲闲地吃了自助。 期间,除了秦霄山接了个电话,其他时间逗无人打扰,非常惬意。 饭后,容舒问秦霄山有什么安排。 秦霄山反问她想玩什么。 容舒说,不知道。 后来两人回到了水上别墅。 秦霄山似乎没有主动找乐子的意思,容舒开始给他展示自己带来的东西。 容舒从行李箱里套出法考资料,容舒献宝似的给他看:“你看,我带了什么过来!” 秦霄山看到了我她带来的东西,觉得有些好笑:“该玩时好好玩,不用学习。” “我这是高瞻远瞩”,容舒辩解道,“本来是想着,要是住在不同的地方。我来找你的时候,要是来的路上碰到熟人,我就有借口啦!” “你确定他们会信你这拙劣的借口?而且我们也公开在一起了,是正当男女朋友关系,不违法法律和公序良俗。有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 这丫头天天在想什么呢! 他倒是忘了自己曾经的心虚。 “还是要含蓄点的嘛,毕竟我们还只是男女朋友。” 见秦霄山不说话,在沉思着什么。 容舒问道:“怎么了?” 难道是不高兴自己太保守? “我在想,你说的有道理。” “什么有道理没道理的。”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啊……哈? 她只是打个比方,这哥也太认真了吧。 “本科期间,应……应该没人结婚的吧。” “你年满20,我年满22,有什么不能的?”秦霄山像是不上道。 “也是。但是,就……就很奇怪。” 秦霄山也不继续逼她,今天只需在她脑海里留下个钩子即可。 他忽然想逗逗她,便正色到:“既然拿来了,那你没事的话,就做吧。”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了! 容舒悔的肠子都青了:“现在不是玩的时间吗?” “你做,我在旁边看着你。” 看她垂头丧气真的要去做,秦霄山拉住她:“开玩笑的。” 于是两人现下来到了露台吹海风。 什么泳池什么的,对他们来说,根本也没有用。 一个害羞,不敢穿泳衣下水,一个身体条件根本不容许。 所以,最后两人的活动变为一起在酒店窄看夜海景。 两人指指点点躺在露台沙发上谈天说地之际,忽然,伴随着一股尖锐的声音,绚烂的焰火绽开。 “哇!还有烟花秀。” 秦霄山勾起嘴角,没说什么。 一阵拉得很长的哔bong~之后,绽开的巨幅画面却让容舒心情复杂。 第一个烟花升腾,夜空中的第一个巨大吸睛画面:一个女孩,一个男人的背影,女孩在蹲身查看男人的伤口。 紧接着,伴随着热闹的声音,似推进PPT一般,紧接着第二幅,女孩手上拿着球拍,不过是垂下在旁。 寺庙里的一眼万年…… 女孩安慰着男孩,两人紧紧相拥的画面…… 容舒一看就知是秦某人。 容舒知道,那是两人在医院里,她找他摊牌。 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焰火绚烂,点燃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 在漆黑的夜空映衬下,第一百个画面,是一个巨大的“100”。 不知什么时候,秦霄山已在她身旁,伴随着焰火的落幕,他轻声耳语:“生日快乐,以后我们一起创造更多个“100天“的专属回忆。” 谁说他不会的? 现在看来,他会得很。 你说他没心机吧,作为当事一方,容舒知道,第一个画面里,只露出个背影的,是齐教授。 他自己的定格画面,即使是侧面,也很清晰。 而他们之外别的人和物,都有股虚化的感觉。 不过,不知情的吃瓜群众就不是这样认为了。 震撼过后,容舒的微信群爆掉了。 如果不是她喜欢消息静音,现在手机估计还叮个不停。 与容舒关系不错的纷纷过来打探消息。 愿者上钩。 有的小心翼翼试探。 –今晚的烟花主角是小舒和秦律师吧?! 有的癫狂,在群里尖叫。 –啊啊啊!不愧是秦律师!他真的好浪漫我天!我对未来男朋友的期待值又爬上了一个珠穆朗玛峰的新高度,这样我以后怎么甘于嫁凡人![抓狂;抓狂] 有现实主义者开始量化起来: –秦律师果然大手笔。[大拇指;大拇指]保守估计,刚才那场烟花秀,相当于烧了好几套A市市中心均价十几万的大平层。 容舒看着人的消息,抠搜的本性让她心梗。 这败家爷们。 以后不能让他持家! 浪漫谁不喜欢,享受谁不会,但这浪漫也太奢侈了。 如果可以,她不需要他赚很多钱,投入这短暂的浪漫。 毕竟,保重身体要紧。 她不想他压榨自己的休息时间去拼命工作,就为了那昙花一现般的浪漫。 容舒在想着这件事之时,群里的消息像海啸般一大波涌出,他们继续讨论着。 当容舒把注意力转回群里时,又有人从画面开始联想,脑补一出狗血爱情大剧。 –原来是美救英雄!是不是当时小舒救了秦律师,他说无以为报,要以身相许? 容舒其实很想否认、澄清、辟谣三连。 是英雄救了她,她还赖上了英雄。 但转念一想,这样的猜测对他们来说,很合理。 今晚这样的烟花画面,再加上秦律师忽然之间需要拄拐行走的未解之谜,很容易让人产生这样的联想。 容舒也不打算过多地解释。 这件事,本来就没有什么外部性。 真与假,也不过是予人谈资。 与其说一句引起别人问一万句,不如沉默,省点力气去找她家霄山玩。 不过,容舒腹诽,没想到,霄山还是个心机boy。 这个连环画烟花秀里,除了他俩,连“齐教授”都不配露正脸。 那个模糊的背影自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男主角秦霄山。 毕竟,女主角在画面里蹲着。 容舒放下手机,她现在不打算跟他讨论让节制支出的话题。 时机不够好,她不想扫了他的兴。 毕竟,容舒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自己送出了精心准备的礼物,而接收方很不解风情地开始计算着价值,说不划算,不值当什么的。 应该很下头吧。 所以,她只是挑了一个不轻不重的话题,对刚才饶有兴趣在一旁观战的秦霄山说道:“你怎么把齐教授屏蔽了,他知道会伤心的。” “我们的感情里,难道需要对别人敞开大门?” 说他小气也好,说他小心眼也罢,反正他不能容忍第三人在他们的感情里显化。 那是他们的一百天,不是他和她和齐教授或者其他人的一百天纪念日。 容舒无言以对:“你过来。” “什么。”秦霄山乖乖地按照她的指示做。 “你给了我生日礼物,那我也回你一个礼好不好。”她站上台阶,对站着平台上的伸出双臂,打算搭上秦霄山的肩,秦霄山很配合,稍稍弯腰,配合着她。 “好啊”,秦霄山不假思索,很干脆,是那种礼物吗? 也不是不行。 他对自己的自制力,以及对节奏的把控能力有自信。 在结婚前,不会越轨。 在月台上望望就好。 容舒在他耳边耳语,轻呼出的气搔得他耳痒痒:“我送你一根拐杖,期限是,我的生命。” 她会陪他,让他好起来;如果不能,她会成长,让他也能依仗她。 言罢,容舒放开秦霄山,两人眼神触碰,会心一笑。 “嗯。这个礼物我很满意。” 第二天,几乎是在容舒在旁边蠕动着的同时,秦霄山也从睡梦中醒来,他看着时间,睡眼惺忪:“还早,怎么不再睡会?” 容舒点头,就算她很清醒,没有睡回笼觉的欲望,也乖乖安静闭眼躺着。 他难得一睡,让他补补精神。 直到秦霄山真正自然醒时,容舒才假意从有一个睡梦中醒来:“早。” “早。” 两人洗漱毕。 秦霄山正在召送餐服务。 容舒拉开帘子,金橙的新鲜阳光以及辽阔的海景映入眼帘,让人觉得舒心畅快,有股天地辽阔的大方之感。 真不错。 “今天有什么活动吗?”她摩拳擦掌。 “来这里,一切都离不开你面前这片海。” “哦。” 两人吃着管家送来的早餐,跟秦霄山并排坐在连海露台上,容舒双脚惬意地踏着清澈见底的海水,绵细的海沙滑过脚面,有股奇妙的感觉。 “我们团队一起出海吗?” “没有硬性规定,不过听说他们今天准备出海浮潜。” “浮潜?!”容舒眼里迸发出兴趣浓厚的光。 那岂不是可以看到大片的珊瑚,与鱼群为伴?! “你会游泳吗?” “会,而且我以前暑假跟爸妈去澳大利亚度假的时候,就尝试过。” “好。做好防晒措施就出门吧。” “嗯嗯,” 只见容舒带个帽子,套个防晒衫就很放心地想出门,秦霄山拉住她:“防晒涂了吗?带上墨镜。” “哦。不用涂防晒。”容舒带墨镜。 秦霄山很坚持:“外面紫外线强度大,涂了防晒再出去!” “不想,好麻烦。”她平时就素颜朝天的,没有涂涂抹抹的习惯。 这会,外面又有这么多好玩的引诱着她,她根本就没心情定下来擦防晒。 秦霄山最后说了一句:“勿谓言之不预啊。” 容舒吐了吐舌,丢下一句“我穿防晒服就可以了”,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换鞋要出门了。 秦霄山无奈。 既然她这么烈,让她小吃一番苦,长长记性也好。 毕竟,一次教训,比千次耳提面命来的要有效。 容舒很快就体会到了,什么叫没有什么硬性安排。 虽然说是团建,但也没太多集体活动,跟散养一样。 有位团队老人感慨,今年团建过于自由,都有些不习惯。 他们一个个登艇,看容舒没有动作,秦霄山提醒:“不是想浮潜吗?跟着他们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她从听到“浮潜“这个词开始,从她眼里,秦霄山看出了填满山海的渴望。 怎么都快要开始了,现在却没有动作? 容舒看看他,敛神道:“不了,我要在这里。” 跟你一起。 刚才一下子太激动,没有考虑周到。 昨天才说要做人家拐杖,今天就撇下人家自己去浪,她心虚。 秦霄山知道她顾虑什么:“难得有空出来,不要浪费机会。” “不。” 容舒也不解释,她已经学精了。 对付秦霄山,只要表达态度,不能解释。 否则,他会顺着你的思路拆解你的逻辑,进而,让你被他洗脑,按着他的意思来。 秦霄山看她倔强的模样,有些心疼:“不去的话,我们去海钓吧。” “好啊。” 于是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他们登上另一艘游艇,当钓鱼佬去! 不得不说,有其父必有其子。 秦叔叔是钓鱼高手,秦霄山也有青出于蓝的特质。 容舒这边还没开过张,秦霄山就拉上了好几条。 明明两人都是一个工作人员教出来的,怎么境遇差那么多! 秦霄山钓着钓着也有些上瘾了。 他有些理解为什么父亲喜欢钓鱼。 虽然他之前在应酬客户时,也钓过鱼。 但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喜欢的人看到自己钓上的鱼,眼神露出的那种璀璨的亮,让他的心理得到极大满足。 他现在也有些能理解,为何父亲婚后成为了一个钓鱼佬。 秦霄山看容舒这边还没有钓上过一,他放下自己手上的钓鱼大业,开始手把手带容舒。 终于,在秦霄山的帮助下,第一条鱼上钩。 容舒手忙脚乱地拉起鱼线,激动得讲不出话来。 那兴奋,不亚于看到教育考试厅给她推送她的大学录取结果。 “再来!我要钓条大的!”容舒十分兴奋,摩拳擦掌,准备干番大的。 秦霄山告诉她残酷事实:“晚起的鸟儿没虫吃。清晨才有大鱼,这个时候钓到大鱼的概率很小。” “……” 能不能给人以希望! 容舒还是不气馁,反正钓来玩的。 但秦霄山的话像一道诅咒,后面钓到的鱼,体型都不大。 期间,容舒带着嫉妒见证了秦霄山钓起一条幼鲨 。 虽然最后放生了,但容舒还是很嫉妒。 不是说没有大鱼吗?! 还是想诅咒她,才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就在容舒以为自己今天的战利品就是这些奇奇怪怪的小鱼的时候,忽然她感觉到有一种很重的下坠感。 容舒把头伸长去看,秦霄山则是很紧张,怕她出什么安全事故感觉示意工作人员注意着。 而这边沉浸在即将要钓到大鱼的喜悦中的容舒,看到上钩的在水里扑棱的战利品,还没得及惊呼。 专业的船上工作人员看容舒有些吃力,很快就判断出这是一条大鱼,非常从容地搭把手协助容舒把鱼钓了上来。 工作人员竖着拿着鱼,那条银亮的长鱼,在阳光下,散发着鲜活的光泽。 看着眼前这条及腰的鱼,容舒都惊了。 同时也很激动。 秦霄山在一旁笑着,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动之死地。 跟船厨师提出了几个处理方案让他们选择。 “我都行。” 秦霄山最后选择了“烧烤”和“刺身”。 选完后,厨师进舱内小厨房处理鱼,秦霄山为了不让容舒继续被紫外线辐射,把她带进去,美其名曰“观摩学习”。 容舒乐意至极,凡是跟吃的沾边,她都可以为之将一切置之度外。 这些鱼这么新鲜,肯定很好吃。 光是想象待会的佳肴,容舒就已经酥得不行。 看着厨师手起刀落地处理着鱼,容舒在一旁偷偷吞口水,甚至顾不得身上的痒。 一边惊叹于厨师的刀功,一边畅想着说:”生腌应该也不逊。” 秦霄山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 这脑袋里,不装食谱,倒是装了菜单。 这边鱼快片好码在冰上,厨师制作好私家调料后,另一边香喷喷的烤鱼也以热烈的气味强势登场。 她看着桌上被处理好的美味,由衷地赞美:“哇,真棒!”“你听说过一项科学研究吗?植物也能听懂人语。与消极的言论相比,经常夸它们,会让他们长得更好。” “所以你认为,夸了食物,它会被变得更美味?” “嗯嗯”,容舒疯狂点头,作出‘还是你懂我''的手势。 秦霄山点了点她的脑门:“这是能类推的吗?” “万物都有其共性嘛。” “你确定不是你的牵强所为?” “……” 她本来要吃的生鱼片,现在转头用来堵住他嘴了。 摆盘好后,容舒和秦霄山邀请船员一起吃。 容舒用筷子夹起一块薄如蝉翼的刺身片鱼,粘上厨师自制的酱料,忍住自己的馋,炫给秦霄山。 看着他顺当接过,她很期待:“你吃这个,我钓的。是不是很鲜爽?!” 这都面目全非了,不知道她怎么看出来是她钓的。 不过,小丫头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好吃。脆爽可口。” “是吧”容舒也给自己夹了一块,品尝着,“有鱼味!” 一位刚才帮容舒钓起大鱼的小哥用英文问道:“刚结婚的情侣可以享受特色蜜月套餐,你们有向酒店提出来吗?” 两人都停了筷,秦霄山用英文回:“谢谢你的提醒。她是我未婚妻,我很期待下次再来时,带着她体验这里的特色蜜月套餐。” 容舒尴尬地笑着。 这种情况,好像自己也不需要说太多。 有了小哥这个话题打头阵,大家开始用英文聊起来。 容舒出国前,除了在日常生活里,没觉得英文有多重要,直到这一种语言,把本有着不同语言背景的人都联络起来…… 什么时候中文才能如此,真希望有那天。 船员们似乎拿了冒险小说的剧本。 每个人随口的经历,都足以让容舒感到惊奇。 相比之下,自己的经历却是波澜不惊的几点一线。 期间,其中一位黑人船员分享了之前自己九死一生的经历。 他大概说的是,就容舒能听懂的部分而言,应该是在什么珊瑚群里浮潜的时候,遇到了咸水鳄。 差点成为咸水鳄的小甜点。 不过,从他淡然的叙述语气来看,他似乎习以为常。 “海里也会有鳄鱼吗?那浮潜岂不是很危险?”容舒有些震惊。 那人热情噼里啪啦的解释一番,相比刚才分享的时候,像摁下了3倍速的语速键,如同放□□一样,再加上他口音比较浓重,容舒有些接收不太来。 秦霄山接收到容舒的眼神求救,简要地像容舒传达了那位黑人小哥的意思:“他说有咸水鳄。而且海里暗涛汹涌,所以浮潜还是具有一定危险性的。” 容舒点点头,对秦霄山说:“那于师姐他们……” 容舒蹙着眉,开始担心起他们来。 自己之前玩浮潜时,倒是没考虑过什么危不危险,就觉得好玩。 如今想来,倒是后知后觉的怕。 容舒想起小时候看动画片时,小鱼被鲸鱼吸进肚子里。 “浮潜已经是马代发展得已经比较成熟的项目,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他们不会有太大危险。” 她还是有些担心的,经验与改进的确能减少事故的发生,但不能杜绝。 她给于幼微发短信,发了又删,删后又编辑。 想提醒她,但估计人家在兴头上,不好扫兴。 而且贸贸然地说,徒增人心理负担。 容舒最后还是只问了她浮潜的感受。 如果她回复,代表没事。 虽说有些多此一举,但她还是克制不住自己这样做。 她希望来和回时,大家都整整齐齐的。 那个小哥看容舒在敲打着屏幕,以为她对这个鳄鱼的话题很感兴趣,在跟朋友分享。 于是给她展示了自己手机里曾经拍过咸水鳄上滩照片。 容舒看着看起来十分凶猛的鳄鱼,说了一句:“这个鳄鱼看起来,很有活力。” 小哥说,鳄鱼不都是这样的? 非也。 容舒跟小哥描述自己之前看过的鳄鱼。 或在动物园的里,那些鳄鱼直挺在沙洲上,木头一样懒趴趴的呆着晒太阳;还有别个一些人工养殖的,则在餐桌上,以赤诚的面貌示人。 容舒这一描述引得同桌的其他人不同程度的发笑,就连秦霄山,都微抿着笑。 容舒也不知道自己搔到了他们哪里的笑点,只是从众地跟着礼貌地笑。 一群人说说笑笑。容舒一开始还能被大家分享的其余吸引住,不去管身上千根细针细密扎般的痛与痒。 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她开始挠起手臂来。 秦霄山反应过来,抓住了容舒蠢蠢欲动的爪子。 他让人把自己的旅行包拿来,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药包,又抽出一堆瓶瓶罐罐。 容舒好奇地拿起来看。 都是些晒伤乳膏,喷雾什么的。 旁边已经停下手中美味,看着他们俩。 递包过来的小哥也不懂中文,干巴巴地在旁边看着,有些想帮忙但又不知何从下手的无措。 有一个坐在他们正对面的小哥回过味来,他对容舒说:“你被晒伤了?” 容舒看这药膏,以及,秦霄山这阵式,应该吧。 她有些不太敢确定地点点头,然后又看向秦霄山。 秦霄山没有看她,抿着嘴,脸色:晴转阴。 他拿出一个无菌棉,先跟她刚才防护最薄的脖颈和手臂处喷了些喷雾,然后均匀涂抹。 容舒感觉冰冰凉凉的,有种曼妥思丢进可乐的滋味。 容舒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秦霄山,他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一如既往地专注、小心。 容舒也不不敢吭声,有些尴尬,哈哈。 待会自己不会被收拾吧。哈哈。 想起他早上那句“勿谓言之不预”。 她心虚极了。 而且自己刚刚好像还又作了一下死。 刚才在甲板上钓鱼时,钓得火热之际,她想把外套脱了,赤膊上阵,他当时阻止了自己,幸好自己最后没有太放肆。 不然,现在可能自己就被丢下海里喂鱼了。 但想想,容舒估摸着,秦霄山当时应该已经默默在心里记上了一笔。 就等着秋后算账呢。 秦霄山这边,正在内伤中。 喷完喷雾后,他又气鼓鼓地拧开软膏,换了棉签。 小哥递过来的垃圾桶里不知不觉已经积了一堆棉签和棉团。 看着她被晒得红通通的皮肤,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又心疼,又生气。 容舒说:“疼。” 秦霄山已经尽量轻了,全身上下的力量都集中在嘴上:“活该。” “我以后不敢了,都听你的。” 容舒赶紧低头认错,争取宽大处理。 秦霄山看了她一眼,有些没好气地说:“我对你的承诺持保留态度。” 就是不信她咯。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他现在态度已经放软。 这样看来,今晚回去,思想工作会好做很多。 擦完药后,秦霄山直接就让回岸上了。 过程中,也不让容舒上甲板,把她摁在餐厅那里。 容舒很煎熬,但为了展示自己的良好认罪态度,她还是忍了一路。 上岸后,直接坐驳车回酒店。 在驻酒店医生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后,秦霄山才稍稍放下心。 不过,容舒想,秦霄山真是小气鬼,小心眼! 已经回到酒店将近三个小时了,除了问自己还疼不疼,饿不饿之外,就没再主动开口说话。 现在他已经去洗澡了。 而容舒,正在跟妈妈微信聊天。 “打开摄像头,让妈妈好好看看你。” 容舒惊恐,赶紧从床上蹦起,把露台灯关掉,然后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露台上。 边跑边说:“等一下哈。” 希望霄山识相点,不要那么快出来。 一切搞定后,容舒把摄像头打开,转回前置:“可以了。” “怎么黑漆漆的,只能看到你的轮廓。”容母有些遗憾。 “我们学校穷嘛,外面灯少。” 容舒知道,即使现在自己脸红心跳,容母也看不到。 “你什么时候回家?我看你的校历显示,你应该很快要放寒假了把吧?” “我……”,容舒估算着,“我下下周回家吧”。 “这么晚?” “嗨呀,实习律所那边需要交接完工作才能回去,总不能拍拍屁股就走吧。而且有一些我跟开了的,不好做一半留一半,爸爸不是说,做事要有头有尾,不要虎头蛇尾吗?” 都搬出老爸语录了,容母自然无话说。 “你回来跟我们说一声,好安排吃饭。” “好。” “妈~”,看着视频对面的母亲,容舒一股依恋感上头。 亲情就是这样,一触即发。 团建结束。 “怎么了,在外面野腻了就快回来。” “好,我这边的事情结束后,立马飞回来。” “妈,我想吃生腌还有盐焗皮皮虾。”容舒将相思寄托在家乡的美食上。 “好。到时候我跟你爸说。” “爸爸呢?又跟客户出去了。”平时容母在家的话,父亲都会在旁边一起跟她聊天的。 “对。” “哦哦。” “对了……” 后面母亲说了什么容舒没听,因为她侧眼瞄到一个人影,那么熟悉的人影,不是她家秦霄山还是谁。 容舒内心在抓狂,开始乱杀,怎么不在浴室里搓久点! 看女儿的视线不断望别处瞥,女人的第六感让容母竖起警觉:“在看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没有没有,怎么会!”容舒连忙否认三连,同时努力克制自己的颤音。 “你上大学可不要学得满口谎言。” 容舒疯狂摇头:“不会不会,怎么会。我是你生的,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怎么会随随便便撒谎。” 她这可是事出有因。 此时,容舒手机非常适时地响起。 新的来电。 容舒看着来电显示闪烁着的自己给某人的联系人备注,偷笑。 找个上道的男人,就是有这样的好处。 她连忙借机对母亲说:“妈,阿商给我打电话了。估计是论文的事,我先不跟你说了啊。” 具体的指名道姓,才能打消容母的疑虑。 既是正事,容母也不好再纠缠,只是叮嘱:“你聊完赶快回图书馆吧。外面黑漆漆的,危险。” “好。” 挂了电话后,容舒有些忐忑地地小跑向秦霄山那边。 白天已经惹他生气了,这个电话不会让两人的关系“雪上加霜“吧。 没想到,秦霄山倒是没有提到这方面。 他只是虚扶扶着容舒的手,怕碰到她晒伤处,同时问道:“还疼吗?” 容舒摇头,不疼。 喊疼,要用在刀刃上。 不是为了撒娇,没必要说。 容舒环上他的腰,靠在他胸前,同时拍了拍他的胸口:“你还生气吗?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秦霄山顿住,想了想,他还是用尽量和缓的语气说:“如果对你仅仅是喜欢,我不会那么生气。” 容舒听着鼻子莫名发酸:“今天我知道错了,不会再让你失望。” 秦霄山回抱着她,长舒了一口气:“现在还早,想不想干点什么?” “可以吗?”容舒眨巴眨巴眼,期待地看着他。 秦霄山点点头:“我听你安排。” “那我们来看电影吧。”容舒指着悬浮在水上的电影设备说道。 “好。”秦霄山点点头,他肯定是不会反对的。 “咱们可以一边吃着零食,喝着饮料,一边欣赏电影。” “哦。”秦霄山说着就拄着拐杖想要转回身去准备她口中的食物。 容舒先他一步,忙拦着他:“今天我做错了,作为罪人,为了表明我深刻忏悔的态度,今天你什么都不用干,您先坐着。” 容舒把秦霄山带到躺椅处,做出请的动作。 秦霄山也不客气,直接顺势坐下:“好。” 容舒回复了微信群于幼微等人后,直接把设备调成免打扰,然后把手机扔一边,很欢快地去准备食物去了。 秦霄山看来忙来忙去的,觉得有必要给她些建议:“想吃什么,可以跟管家说,让他们送来。” “不要,我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是情趣,你不懂。” 她在乎的是吃什么吗?! 容舒内心很诚实:是。 但也不全是啊。 她开心,秦霄山也没再说什么,随她去。 一切备妥后,看着满满当当的桌面,容舒情不自禁地合手称赞:“真不错!” 秦霄山作为夸夸组组长,很给她面子:“真棒!” “嘿嘿。” “听说这里的习俗不能喝酒,虽然酒店也有酒提供,但我们还是入乡随俗吧。” “嗯。”他没意见。 达成了合意,容舒很开心。 她兴致勃勃地说:“这些饮料罐我都拿拿酒精湿巾擦过了,咱们就不拿习惯了哈。” 吸管不够带劲。 秦霄山点点头,他的眼睛定位到了桌上一堆饮料中,她的心头好,手伸出去就准备拿起来开开。 容舒非常迅速地制止了他:“别,给我,我来开!不要小看我。” “怎么敢,我知道你能拧开头盖骨。只是蚊子不适合用大炮来打这点小事还是我来吧。” 话音未落,秦霄山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际拉开了汽水扣环,“嘣“的一声,确认汽不会溢出来后,才递给她。 看他都舍得跟自己开玩笑了,容舒研判,秦霄山的心情曲线基本回复常态。 她心情很愉快。 终于把这臭屁哄好了。 嘣~的一声,容舒很快把占据的把另一瓶饮料打开,递给秦霄山,笑得有些傻憨:“交杯酒嘿。” “这么迫不及待了。”秦霄山面上拿她逗趣,实则内心偷笑。 容舒也不回应,只是抿了一口:“啊~畅快。” “想看什么?” “随便。” “随便的话,待会选到不合你心意的,你不能有异议。” 容舒保证:“怎么会,难道你不懂我?” 面对这个死亡问题,秦霄山倒是没被她缠绕进去:“你自己也没有头绪吧。” 被戳穿了,哈哈。 最后秦霄山挑了一部《控方证人》,之后把蓝牙耳机递给她。 容舒带上一边耳机,靠近秦霄山的另一边耳朵倒是没戴,她要听他的声音。 真是梦中的生活。 她就想有一天和喜欢的人躺在床上,懒懒地赖在他身上,喝着啤,看着电影,直到天明。 容舒躺在秦霄山有安全感的胸膛上,伴随着耳机传入的慵懒的英音,很快阖上眼皮。 果然,叫得最欢的那个,战斗力最弱。 秦霄山看着呼呼大睡的某人,无奈地笑。 这种节奏的电影,也能睡着,看来今天也是真的累了。 秦霄山心理评估着,是拿张被子今晚和她在这睡,还是让她回去睡。 最后出于综合考虑,秦霄山还是无情地将她唤醒:“进去再睡吧。” 容舒虽然有时犯懒,但作为一名经受过高三残酷锻炼的大学生,但还是有较强自我管理意识的。 能在无意识状态下完成很多事情。 所以,虽然还在梦中,但容舒也迷迷糊糊的按照秦霄山的指令,刷了牙,一沾上床,又昏睡了过去。 秦霄山看着她似醉汉一样姿势放肆地躺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然后就这床边没有被侵略的边缘地带艰难地将就睡着。 秦霄山抱着她,最后唇在她额头上轻轻点一下:“晚安。” 很快,在容舒开拖拉机不久后,秦霄山也安心遁入睡眠。 自第二天始,容舒再睁开眼,一直到团建进入倒计时,秦霄山基本上没让容舒在白天出去过室外。 容舒虽然略微有些失落,但也自知理亏,不敢说什么。 在晒伤的恢复期,不能涂防晒,也只好自作自受咯。 不过秦霄山也尽量用其他活动给她填补了无聊。 白天在酒店内各个餐厅吃吃喝喝,跟着其他人去做做spa…… 日落后之后,彻底放飞之后,在星空下,和团队其他人一起参加酒店举办的主题晚会什么的。 最后几天她恢复情况稍好时,秦霄山还带她去参加了日落巡航活动…… 总的来说,一趟下来,容舒在回程的飞机上,容舒还在回味。 “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来啊?”容舒很期待。 “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至少我们蜜月可以来,我上次不是承诺了?” 这次他们可以随意交流,团队的其他成员不跟他们同一个航班。 “真的?” “真的。” “但我们都没结婚,感觉要等到天荒地老。”容舒开始发愁。 “快了,只要说服你爸妈。” 笑死,怎么感觉在为了蜜月而结婚。 “结婚是件很慎重的事情,还是从长计议吧。”容舒很认真地说。 “我也很认真,不是说玩笑话。但我可以等。” 他其实知道她还是有些怕的。 虽然她没有太多表现,但直觉告诉他,虽然她平时对自己黏黏糊糊的,但不妨碍她恐婚。 宫商看到容舒的肤色,整个人捂嘴笑得快裂开。 “我给你买了当地的特产!” 宫商的注意力全被容舒的肤色霸占走了,根本没把心思放在特产上。 看着之前白得像牛奶一样,而如今黑得发光的容舒,宫商笑得肚子疼。 “你确定你是去马尔代夫团建了?”真的不是去非洲吗挖矿回来吗? 容舒不好意思地也跟着笑笑,露出的大白牙和她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你别这么说我。” 她一路上都被多少人了。 “我现在觉得,我已经不用当面验你的男朋友了”,宫商收敛笑容,给朋友一个面子。 “?” “他真的对你是真爱。”容舒意有所指。 容舒反应过来,有些“恼羞成怒”地捶着这个损友,一边实施暴力行为,一边辩解:“我这是黑美,美黑!” “行行行”,宫商一边防御,一边笑着说,“走在时尚前沿,行了吧。” 直面冲突 菜上齐后,香喷喷的气味绊住了容舒的动作,她这才鸣金收兵,好好地跟宫商吃了一顿饭。 吃饭的间隙,容舒还给秦霄山发去信息:“吃饭了吗?” 秦霄山回了小妞发过来的消息:“正在跟客户吃饭。” 秦霄山放下手机,对面的李享现在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消沉和憔悴,她眼里再次亮起了光。 李享看他眼里的笑意和柔情,已经大概知道和他聊天的是谁了。 她收住心思,很不卑不亢对他说:“秦律师,今天我是来道歉的。我非常抱歉,因为我的事情,让你的私人生活受到了困扰。” “犯下错误的人已经受到了惩罚。你是受害者,你没有错,所以,你没必要向我道歉。” 早在他们还在马尔代夫的时候,吴泉就已经向他报告了整件事情的进展。 现在李享的前夫晋荣已经锒铛入狱,将面临法律的制裁。 “你说得对”,她端起酒杯,“但这杯感谢酒我还是要喝的。没有秦律师的帮助,我可能已经溺死在和前夫的污遭事里,无法自拔。” 说罢,很豪爽地一口闷,都没给秦霄山劝阻的机会。 她想再倒酒时,秦霄山掌心轻覆上酒壶,阻止她再喝:“你没有必要感谢我,今天的种种,都是昨日你自己种下的因。勇敢地迈出去,是你的选择,我只是作为专业人士,依我的能力,为客户提供力所能及的辅助。” 微醺的红晕爬上了她的脸:“我听说,你有个小女朋友?” 秦霄山倒是没想到她会忽然把话题忘这处引,秦霄山点了点头。 作为过来人,李享很轻易地就能捕捉到,秦霄山周身气场的转变。 似乎一提起那位,他身上那股专业人士的冷感瞬间消融,周身气场变得柔和起来。 李享敛眸,小心翼翼地把失落扫进眸里,她大方地说:“我再借我姐夫的名号,厚着脸皮向你讨一杯喜酒。你们什么时候有好事,到时候我定然奉上厚礼。” 听到“婚礼“这个字眼,秦霄山很愉快:“好,只要李总到时候赏脸来。” 这边容舒与宫商在宿舍走道分别后,打开宿舍门。 容舒欢欢喜喜地推开宿舍门,左脚都没踏进去,她就已经感受到了极强的低压。 在床下的晓雨对容舒点了点头,然后向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一边还要眼睛暗示着任柒姝床位方向。 容舒已经猜到柒姝可能遭遇了不好的事情。 她轻声轻气,蹑手蹑脚地放下书包,把带回来的礼物递给晓雨,然后放到另两个舍友的桌子上。 一切搞定后,容舒刚给手机插上电,刚好看到晓雨指着她的手机,示意她关注信息。 容舒打开手机,看到晓雨发来的私信。 –她最近心情很不好,我们问她她也不说,我估计她跟金融男闹掰了。 容舒看向晓雨,她继续在向她作嘘声动作。 一股很消沉的声音从柒姝的床上飘出来:“容舒,你回来了吗?” 容舒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尽量使自己的语调正常:“我回来了,给你来了礼物。” 她没回应,只是从顺着梯子从床上下来:“你可以跟我出来一下吗?” 容舒点点头,跟着她下到宿舍下大平台的角落。 那里没什么人。 “我跟那个男的闹掰了。”柒姝语调似深海般的沉静。 容舒有些惊奇,她扪心自问,在宿舍里,跟柒姝关系最好的不是她。 这些话,她居然没有选择首先跟晓雨她们说。 之前容舒身边,跟她玩得好的,基本上少有这样的恋爱问题困扰。 现在忽然面对这样的情况,容舒也不知道是应该安抚她还是怎样;如果是安抚,应该一怎样的方式…… 于是容舒最后只是小心翼翼拍了拍她的肩。 “你不用安慰我,我是在庆幸。我只是他在这个地球上,他在A市落脚时的女朋友。他的女朋友,分布世界各地。” 她把自己的伤口剖开。 容舒没想到真相如此触目惊心:“那你,应该没吃亏吧?” 话说出口时,她才意思到自己失言了,现在纠缠这个问题,又有什么意义? 柒姝倒是不介意:“吃一堑,长一智吧。我今天叫你出来,是想跟你道个歉。” 容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 “之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问我有关于你的消息,因为当时他也会连带着宿舍其他人,当时我以为他是想对我的情况了解多一些,便无意中向他透露了许多关于你的信息。” “这没事的。我也没有什么事情要隐瞒的。” 她摇摇头:“没有那么简单。我幡然醒悟,是因为在最后约会那天,他被警察带走了。后来,顺着这件事,我才了解到他真正的为人。以及,你之前经历的坏事,背后都有他的身影。” 她原来知道。 容舒不愿意多在这件事上计较。 做错了事情的人,自有法律将其绳之以法,她不想在错误的人和事上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 “没事了,过去就过去了。你也是受害者,哪有受害者道歉的道理?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说开后,任柒姝松了口气。 失败的感情、被别人当作棋子、连累室友……一切的一切都让它随时间的流逝,自己愈合吧。 晚上容舒躺在床上跟秦霄山说起这件事。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跟你差不多时间。 (一个团建期间的误差而已。秦霄山觉得自己没说假话。) –没想到,我这种无名小卒,有一天也会被人盯上。想想就好刺激[激动/激动] 秦霄山看着容舒发过来的信息,失笑。 –这种刺激以后还是少来吧。 对他而言,是惊吓。 秦霄山自问已经年纪大,经受不起反反复复的心灵过山车了。 这件事翻篇后,容舒日历再翻几页,容舒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容舒正跟秦霄山看着电影,老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容舒接起:“你几点到?” “大概...”,容舒看向秦霄山,对方比了个2,“还有大概两个多小时吧。” “你不是买的高铁票?怎么这么慢?”许久没见女儿,容母很急切。 “高铁票售罄了嘛,寒假回来人多,都集中在这几天放假。” “那你怎么回来?” “我搭别人的顺风车。” 这时爸爸插进一句玩笑话:“黑车吗?” “车身是黑的。”好冷。 容舒看向秦霄山,从侧颜看,没什么太大表情变幻。 会不会,看不见的另半边,因为自己说了鬼话而疯狂抽搐? 她想起了歪嘴龙王。 “小舒啊,车牌号发我。” “我现在在车上,也发不了车牌号。” “你心可真大,什么顺风车?顺谁的风?” “我一个朋友的,很熟了。” 熟到都同床共枕了。 容母这才稍稍放心:“你想出去吃还是在家里吃?” “爸爸今天有空吗?” 容父很快接上,非常兴致勃勃:“有空,你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 “我想吃八珍鸭,我都流口水了。” 容舒听到母亲对父亲说:“她上次还说想吃濑尿虾来着,待会给她买。” “还有生腌。”容舒补充。 父亲笑她:“有那么打个肚子吗?” “嘿嘿”,容舒跟父母在一起,就会不自觉地撒娇,“煮多两碗饭,我很饿了。” “好。” 容舒之所以说要在家里吃,一方面,容父厨艺极好,容舒确实惦记了很久父亲做的饭菜;另一方面,容舒是考虑到,若是在在外面吃,她妈赶秦霄山时很难看。 那种场面她控制不了。 在自家,一梯一户,好歹还有点私密性。 有她施展苦情计的空间。 不然,在公共场合被那么多人看着,她真的不敢放开手脚演。 “对了,你朋友搭你来的,要不要问问他,顺便在我们家吃个便饭。”容母说。 “我问问他。”容舒自导自演,压着麦克风,等了一会才继续跟母亲通话。 秦霄山扭过头来,好笑地看着容舒。 真是不学戏剧,白瞎了这么好的天赋。 “他说好。”容舒对着电话那头说。 “那他想吃什么?” 诶!这个,还真不知道,之前也一直没怎么关注过。 好像,自己吃什么,秦霄山也会跟着吃。 容舒看向秦霄山,他的口型似在说:“跟你一样。” “他……他跟我一样就可以。应该没有人比我还挑食了吧?” “你也知道。” 再聊两句后,容母容父便和容舒结束了通话,他们要去采购食材。 容母看到秦霄山手上有些刺眼的拐杖,顿时一股火从内心窜起。 但他毕竟是外人,听说还是容舒律所实习的带教老师,她压抑着火气,还是尽量平和地说:“进来吧。” 跟在后面的司机把东西带上来后,得到秦霄山的示意后离开,容舒给他开了电梯锁。 容舒看着家门被关上,顿时想起一个成语:关门打狗。 “小舒,家里没酱油了,你下去买一瓶。” 她才不下!容舒知道母亲这是要支开自己。 要是自己就这样走了,回来的时候,铁定就见不到秦霄山人影了。 “可以叫人外送,很快的。” 第 50 章 家里哪里缺酱油,容父掌厨,当然知情。 但他也得给老婆大人面子。 容父无视夫人的疯狂暗示,站出解围:“我去买吧。小舒你问问小秦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给他拿啊。” 容舒松一口气:“爸爸,你买完快回来。” 她不敢一个人面对老妈的雷霆。 “好嘞”,答应女儿后,容父转身抬头对秦霄山说,“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要什么跟小舒问,不必拘谨。” 秦霄山点点头,礼貌回答:“谢谢叔叔。” 他知道阿姨有意留下自己,是想单独谈话。所以,他没提出要跟容父一起去。 容父屁颠屁颠出去后,剩下三个人的局面,愈发尴尬。 “小舒,给客人倒杯水吧。”容母率先打破沉默。 “哦,好。”容舒收到指令后,立即行动。 现在她要夹紧尾巴做人,希望自己的赤诚能感化老妈! 她喜欢秦霄山,自然也希望她父母能接纳他。 不料,茶放下后,容舒就被老妈赶回房间。 真是过河拆桥,釜底抽薪!容舒有些不爽。 不过,容舒安慰自己,这比被支使出去好多了,起码她在房间里可以听到动静。 若是老妈把霄山丢出去,她也能在第一时间把他捡回来。 把女儿支开后,在热茶的氤氲缭绕中,容母直接开始做秦霄山的劝退工作。 “你是小舒的实习老师,我应该这样称呼你秦老师吧。” 秦霄山听出来,阿姨这是在跟自己划清界限:“我今天是以小舒的男朋友的身份来拜访您二位,阿姨您是长辈,叫我小秦就好。” 容母似没听到,继续委婉暗示:“你对小舒悉心教导,作为家长,我很感激动。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你能恪守师德,小舒将来也会感激你的。” 虽然她不赞同女儿跟面前这个男人在一起,但她也知道,喜欢一个人没有过错。 只能说,他们不合适,她作为家长,需要劝退他。 而且,说到底,他还是女儿实习期间的带教老师,多少也是有恩在的,不能不给面子。 “阿姨,我知道您的意思”,秦霄山倒是不打算搞什么弯弯绕绕。有时候,打直球比曲线更能救国,他很诚恳,“您的顾虑我也清楚。之前我也挣扎过,我的内心其实也经受过很多的拷问,但在经历之后,我还是有坚心,我能成为小舒合格的依靠。希望您能成全。” “男欢女爱,我不反对。但小舒也是我的女儿,你能理解一位母亲的感受吗?我生她出来小小脆弱的一只,我和她父亲一直护她到今天,自然是希望将她托付给一个可靠的人。” “虽然我腿脚不是很方便,但不会拖累小舒;而且,身体上的缺憾,我希望能在经济以及未来职业指导方面填补。” “我知道你在事业上取了一定的成绩,物质条件也很优渥。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门庭,但也不需要借女儿来攀亲。我只希望她以后的伴侣,能够和她各方面都相称。至于你刚才说的不会拖累小舒,恐怕,我不能苟同。我且不说,按她贪玩的个性,你能不能参与到她每场的玩乐中;你们如果真的在一起,以后日子很长,你能够保证她会完全不被你拖累吗?” 秦霄山虽然面上没有太多的异常,但内心,还是很苦涩的:“您有这样的顾虑,我和您感同身受。我可以向您保证,如果得不到您二位的首肯,我不会和小舒结婚;婚前,我也不会有不该有的越轨行为。” 容母叹一口气:“你青年才俊,身边应该也不少爱慕你的小姑娘,何必一定要是我们小舒呢?” “我也想知道。但如果不是她,我想,我也不会将就别人。” 这一句话,像箭镞一样,“嗖”的一声,精准地扎在了靶点上。 既然话都说到这一份上,容母也不好说什么,她最后只是说:“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顿便饭吧。” “好。” 待容父算好时间,磨磨蹭蹭地开门进屋,容舒蹦蹦跳跳地出来时。 父女俩都发现,容母虽然脸色还是不怎么好,但已然没人她和秦霄山初见时的面紧。 父女俩默契交换眼神,看来有戏。 于是两人均松一口气,开始该干嘛干嘛。 容父归位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食材是早已准备好了的,不过当时刚买回来没多久,小孩就回来了。 后面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然后就拖到了,看着。 不然,这段时间好好利用的话,他高低也能煮出两味菜来了。 看着容父进厨房:“叔叔,我帮您吧。” “不用,你们去玩吧,我来准备晚餐就好。” 怎么能让客人做饭。 “没事,您别把我当外人。” 这么说的话,秦父倒是再没说什么。 于是秦霄山很快跟容父进厨房忙活去了。 秦霄山虽然行动不便,但手上的功夫,还是很利索的。 他跟着容父一起抽虾线,处理其他生鲜,两个人搭档起来,倒是莫名地默契,一时间,平时容母固定副手的位置,都被秦霄山占去了。 容母被挤出厨房,只好跟女儿一起,做个甩手掌柜。 厨房里,男人间的对话在展开。 ”你这手艺不错,现在年轻人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你很难得。” 第 51 章 容舒和父亲先聊着,一边施展自己纯熟的按摩技艺 。 不过,未过多久,别人给老爸来电后,容舒就无所事事起来了。 腾出手来的容舒决定给秦霄山发信息。 -安顿下来了吗? -嗯。一切安好。 -我老妈嘴硬心软,你不要担心。她最后一定会接受你的。 -好。 -我老爸对你很满意哦。老妈虽然还没根本地扭转态度,但她今天有所松容。 -那你呢?你觉得我今天表现如何? -你不能问我。 -为什么? -我对你有滤镜,不能客观公正。所以,关于对秦先生的评价,我应该依回避制度不予置评。 -但你的评价在我心里权重最大。你缺席的评价决议在我心里恐怕不能生效。 -啧啧,情话律师。 两人聊了一会,老妈出来后,就把磨磨蹭蹭的容舒赶去洗澡了。 容舒也不敢造次,匆匆与秦霄山结束聊天,乖乖拿上衣服去洗澡。 毕竟,在他们家,有条从外地回来,”不洗头洗澡不许上床”的家规。 这一条,似乎是为容舒量身定制的。 毕竟他们家,最邋遢的是她。 这点她倒是有自知之明。 不过,每次老妈用看病菌、蟑螂一样的眼光看刚从学校回来的容舒的时候,容舒都很想大声反驳:她在学校也是有洗头洗澡的好吗?她是去读大学,又不是去流浪。是进城,不是下乡! 把女儿成功扫去洗澡的容母倒是没想到自己女儿的心思,她就她出来的那么十几分钟,她看丈夫接接挂挂,已经好几通电话。 如果是平时打来进行咨询的那些客户,不会这么密集且凑到一起。 等容父彻底接完所有电话后,容母关切地问丈夫:“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那么多人给你打电话。” 容父皱着眉头:“说是给我提前道喜。” “什么喜事?”容母疑惑。她最近可没听说丈夫有什么喜事。 若是有,他肯定会第一时间跟自己说的。 而且,从他们家老容的疑惑复杂的神情来看,好像他本人也不知道这喜事的存在。 “听他们的意思,这届律协主席的帽子要递给我了。” “你不是说瀛合律所的主任的儿子是省里面的吗?”那样的话,地头蛇也得看强龙的三分脸色。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按道理,大家已经默认他接任李辉的位子。何况老主席想谋求更高的荣誉,有所求,自然相互有交易。我也没听说他们内部有什么矛盾,不至于在这关键的节点交易终止吧。” “那怎么……” “不知道。” “不过,如果王群不耍手段,与你公平竞争,这个位子本来也该你来坐的。” “话是这么说,还是不能接受得那么顺当。谁知礼物包装下是炸弹还是蛋糕。”受职业思维影响,容父首先疑心有坑。 容母倒是没往这处想,而是指向了另一个方向:“会不会是秦霄山?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了他一堆的头衔吗?” 容父若有所思:“现在不确定,暂时先别下定论。” 第二天,一家三口应邀前往‘’合泰居‘’喝早茶。 几人刚坐定,容舒也不考虑自己的胃容量,非常兴致勃勃地对着菜单勾勾画画,开始点兵点将。 合泰居的早茶她很喜欢,对于美食,自然是多多益善咯。 反正吃不完可以打包嘛。 其他三人也由着她。 容父对身旁的妻子说:“你不是昨晚一直说今天要去和佳买什么来着。” 容母反应过来,似忽然想起来一样,拍了拍脑袋:“对啊,我差点忘了。” 然后容母转过头对容舒说:“小舒陪我去隔壁商场逛逛。我之前看上了几件衣服,你给我把把关。” 容舒停下笔,看向老爸和秦霄山。 容父顺着说:“你们去玩吧,我和小秦在这点菜就行了。待会上菜再打电话给你们。” 秦霄山也点点头。 于是容舒又勾了两样后,依依不舍地跟着母亲离开餐桌。 而秦霄山这边估量着,看阵势,看来秦叔叔也有话要跟他说。 两人出去后,容铮无心地撩着菜单,一边状似随意地说:“小秦是我们律届的年轻才俊啊。我在业内,听到很多人对你的高度评价。” “只不过是一些虚名罢了。”秦霄山觉得,容父这样看起来十分正直的人,故意支开小舒,应该不只是想要夸自己,说这些表面话。 “最近律协也在陆陆续续换届了。” “是啊,正是群雄逐鹿之时。听说容叔叔是本市律协主席的候选人之一。‘’ 听容叔叔把关键词这么一点,他大概也猜出容叔叔接下来要跟自己谈论哪方面的话题了。他不介意主动把话题点开。 “是啊。我本来以为自己是陪衬的绿叶,不曾想,忽然间,绿叶居然打败了鲜花。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您是想问我,有没有在其中施加了能量?”秦霄山内心了然。 容父喝了一口茶。 秦霄山倒是没有掩饰:“容叔叔,您应该也有知道。就您的个人能力和在市律协的威望而言,您完全能胜任律协主席。我不过是为您争取到了公平竞争的机会。您应该也知道,另一个候选人,单论其人,他没有能和您匹敌的地方。” 容父不语,继续满上茶,默默地喝着,然后让秦霄山跟自己一起点菜。 秦霄山以为容父已经想通。 这样对他而言,当然是好的。 至少,吃人嘴短,他也是在为自己争取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一顿饭吃下来,只有容舒在认真吃饭。 席间,容父问秦霄山:“小秦,上次容舒给你介绍的那个老中医怎么样?” 秦霄山当然不能在未来泰山大人面前说疗效一般,毕竟是一番好意,他不想一句话伤害两个人,于是,他把内心真意润色一番:“目前有向好的趋势。” “你刚好在这边,让他再给你看看?他的高超医术有目共睹。” 秦霄山本想婉拒,但容舒加入了容铮的阵营:“对啊,去给欧爷爷看看吧。他真的很厉害。” 看着小舒热切的眼神,他忽然意识到,如果是自己是武大郎,如果小舒是潘金莲,就算她给自己□□,他也会甘之如饴。 于是他点点头答应。 还记得自己从前,曾经确信无比地认为,自己不会受感情左右。 没想到,人还是不要说过头话比较好。 吃香喝辣 容舒以一种很微妙的表情回看他。 “虽然你目前身体素质不错,但也得注意不要过度损耗心神,这样才能给另一半幸福。”欧阳景意味深长地看了容舒一眼。 秦霄山也收到了信号,但只是微笑以示回应。 要是笑得太狂妄,惹小妮子生气,自己到时候得不偿失可不好。 “欧阳爷爷,您说什么呢?!”容舒整个头都红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每次尴尬的都是她?! “不打趣我们小舒了啊”,欧阳景对秦霄山说,“说回正题。” 他一边在纸上鬼画符一边说:“你会在这边多少天?” 秦霄山不自觉看向容舒,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期待,他回过头说:“还没确定。应该一周左右。” 欧阳医生点点头:“你隔两天过来做一次针灸。后面我调制好药膏了,带回去搽即可。” 欧阳景一边说着,一边很利索地撕下了那张密密麻麻爬满蛇样文字的纸:“按照这上面的去药房抓药,一天一剂,不要空腹喝。” “好,谢谢。” “别跟我客气。我现在既然给你看病,就是把你当自己人了。” 虽是这样说,两人还是尽到礼数。 欧阳医生又嘱托了几句要去哪几个药房买的药材有药效,以及忌口后,几人有寒暄了一番,才拜别欧阳医生。 从欧阳医生家里出来后,秦霄山把药单交给司机。让他去抓药。 容舒有些不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假手于人:“我们自己去吧?” “没事,裕荣会办好的。”秦霄山倒是很放心,毕竟刘家自他太爷爷以来,一直都服务于秦家。 日积月累的信任了。 秦霄山把话题转到了另一处,他发出邀约:“想不想逛逛?” 虽然阿姨对他的反感态度没有那么强烈了,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如果这么快放容舒回去,估计就像牛郎放织女回去一样,下一次再见,便是不知何夕。 “好啊!正好这附近不远有一条小吃街,我们去那里吧!” “好。”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便到了那烟火气的一方。 广场上,行人如织。 男男女女,三三两两,大冬天手上捧着快要融化的冰淇淋,在拼命舔的;咬着冒着油滋的香辣烤串,被热辣得变边哈气边龇牙咧嘴的;还有像他们一样,刚刚入场,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 “今天让我这条地头蛇请客,你不要跟我抢”,站在密集排列的小吃摊面前,容舒豪气说着。 一边说,一边还拿出霸总承包鱼塘的气势,手心展开,沿着小吃摊的水平线展示给他看。 容舒很快到一个烧烤摊面前,老板很热情,递过来两个篮子,让他们挑。 两人最后共用一个篮子。 因为秦霄山说对容舒说:“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跟着地头蛇吃。” “你吃韭菜吗?” 容舒给自己拿了两串韭菜,问身旁的秦霄山:“你吃韭菜吗?” 秦霄山不厌其烦重申:“可以。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我得问清楚,有些人嫌韭菜味大。但烧烤的韭菜真的很好吃。没有韭菜的烧烤就如同人被抽去了灵魂……”一说到吃的,容舒就开始滔滔不绝。 似乎要化三尺垂涎为涛涛不绝的美食推介。 “这个羊肉串来一大捆。”碎碎念间,容舒抄起一大把羊肉串往篮子里放。 然后是炸丸子,是鱿鱼串,是鸡翅串……最后再跟老板点一个粉丝茄子,大功告成! 容舒征询了秦霄山意见,得到其标准无保留意见的确认后,把篮子递给老板。 老板娘招呼他们到旁边找桌椅坐下。 秦霄山看容舒想也没想就坐下,也没顾上泛着油光的桌椅板凳,就顺势一屁股坐下了。 即使自己有些不适应,也不能表现出来,免得扫兴。 她融入这团烟火气,就像鱼进入了水中,这么开心和惬意。 他怎么能说,这水不够干净,得把你捞出来,换个水。 这样的好心,恐怕会办成坏事。 他也不想她为自己削足适履,他能给她最大的爱,就是尽量保有她的本真。 两人一边撸串一边漫聊。 “这里油烟和有些大,你忍一忍。” “挺好的,很有烟火气。” “你之前来过这些摊市吗?” “有。” “你居然来过!”容舒震惊,眼睛瞪得像铜铃。 不知为何,容舒觉得,秦霄山的气质,天然与这些地方格格不入。 “我在你心里原来那样不接地气”,秦霄山失笑,“我当年还是低年级律师时,跟过一些项目,农村窑洞,田间地头,我那时都走过。” 秦霄山怕自己还不够接地气:“还踩过鸡屎鸭屎。” 正在吃东西的容舒停住,倒也不必这么详细。 哈哈。 平时这些细节秦霄山挺注意的,不过一跟自己在一起。 偶尔他便会在某些方面在自己面前栽跟头。 容舒有想过原因,后来通过他种种表现,她得出结论:这是雄性急于开屏,用力过度的结果。 当然,无所谓了。 而秦霄山这边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刚才他被自己的话触动,开始忆苦思甜起来。 还挺怀念的。 秦霄山一瞬间想起当年为自己缝补被勾烂的衣袖的老奶奶。 一针一线都是温情的回忆。 “不要把我抬得太高。在律所和当事人面前,出于专业感的需要,才让你有了一种悬浮的精英感。但我现在的身份,是你的男朋友。” 我希望与你同频。 容舒看秦霄山很急切,安抚着他,“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肯定是一类人,才会走到一起。” 说着又把一个香喷喷刚刷了烧烤酱的鸡中翅递给他。 自己高高兴兴的把两人份的韭菜吃完。 从他的微表情来看,她发现他应该是不喜欢韭菜的。 刚好她喜欢。 互补而不会争食,多好! 容舒从这一点出发,非常自信地想,他们真是天生一对! 吃完后,容舒带着秦霄山走动消食。 她原本是想吃完就回去的。 毕竟老秦行动不便咯。 不知道他会不会很累。 可秦霄山在那磨磨唧唧的,说什么消消食,多走动走动肌肉不会萎缩。 扯七扯八的,反正就是要散步。 容舒能怎么办,陪他呗。 还能怎么办。 容舒先是拉着秦霄山到一个榨果汁摊位,点了一杯鲜榨牛油果汁,她打算用果汁味冲掉韭菜味。 虽然秦霄山不介意,但她觉得这是对人的尊重。 而两人在等着果汁期间,雄性的敏感让他捕捉到了在附近出没某位的身影。 那刻,秦霄山心头划过一丝后悔,早知道就不散这步了。 在外面太不安全,随便就能遇上肖想着他家姑娘的人。 他想牵容舒往另一边走:“我们……” “诶,朗星!”容舒认出于朗星的背影。 于朗星听到熟悉的声音,迅速转身,于万千人中迅速定位到容舒那处。 他向容舒展开了大大的微笑。 但当于朗星看到她身边的某人时,他的眼神便顿时黯然失光。 虽然如此,他还是主动上前跟两人打招呼。 “小舒”,于朗星开心地跟地跟容舒打招呼,然后看向秦霄山,“秦律师好。” 秦霄山也回礼:“你好。” 容舒碰到老熟人,自然是惊喜的:“你也在这逛街啊!好巧啊。” “是啊。” “现在二中不让进了,只好来这里看看。” “还是老样子,对吧!” 看,现在都开始共同回忆了。 “是啊,都没怎么变。我刚才还碰到之前那个卖车轮饼的伯伯。” “真的吗?我刚才没看到他诶,在哪在哪?” 那位老伯伯的车轮饼,不是现在任何一家流水线网红店能做得出来的。 这是容舒尝试过寻找后下的结论。 “那条巷子里,他家门口”,于朗星指着方向,“现在学生放寒假了,他也就不推到这边来咯。我带你们去吧。” 其中,那个们字过得非常地快,且模糊。 站在一旁的秦霄山后槽牙都给咬碎了,他还没死呢! ”没事,应该能找到”,容舒想的是,不要麻烦别人了。 她也没那么金贵,不需要青鸟殷勤为探看。 话说到这份上,于朗星想再说什么也不好开口。 她那日应该也看到自己给她的自白信了,现在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所以,还是别强求了。 于是于朗星跟两人告别,单独离开。 其实容舒内心是纠结的。 一方面,她是怕他还有别的事情,自己一开口,占了别人的时间;另一方面,这不秦霄山还在呢吗,他在这方面心眼有多大,容舒很清楚。 刚才站在身后的某人,周身酸气围绕,都要酸掉她的牙了。 所以,短暂聚首之后,种种原因力力下,又各自分别。 不过,这样一出后,容舒和秦霄山分别基于不同的原因丧失了进一步玩下去的兴趣。 于是买了车轮饼后,秦霄山便把司机召过来,结束了短暂的游乐。 车上,容舒进一步感受到了秦霄山的郁郁不乐。 她握住秦霄山的大掌。 第 53 章 “今晚回去休整一下,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秦霄山紧紧抓住她。 家里,容父和容母正在商议着。 “我听老李说,你打算退出竞选。” “嗯。”容铮点头。 “怎么这么突然。” “我想过了,没有程序正义,即使是实质正义,我也不能要。” 看容铮的严肃认真的样子,于荔就知道他这是已经打定主意。 跟他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这男人的倔她还是知道的,于是于荔也没再问。 “你是不是很失望?” “怎么会。我当初为什么嫁给你,你还不知道吗?” 容铮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声,挠着头。 “不过,刚才老李给我来电你也听到了。他的意思是,你的头衔与律所的发展息息相关。有些客户就认那顶帽子。你到时候跟老李讲清楚,不要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闹不愉快。” “好。”容铮乖乖点头。 “小秦那里你打算怎么跟他说。” “他也无非是想讨好我们,让我们对他和小舒的事情点头罢了。我这边婉拒,他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收到消息。至于他和小舒的事,找个时间,我会跟他表明我的态度。” “我先声明,我不同意他和小舒的。” “就因为人家有些非归属于自身原因的缺陷?” “我们就小舒这么一个女儿,肯定得找个靠得住的人,才放心把她交给他。” “我看小秦挺靠谱的。即使你抛开他外形、社会成就不说,起码作为一个年轻人,这个年代还会做饭,主动帮忙,也算是不错了。而且,你没注意到,每次吃饭的时候,他都是就这咱们小舒的,这很难得。” 容母不作声。 容铮继续说道:“而且,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们小舒。她单身的时候没谁依靠不照样活得好好的?不至于说谈个恋爱就要靠着谁。毕竟她是我们俩的孩子,你也知道的,她很耐折腾。” “……”结婚几十年了,都只有被这位大状说服的份,还是不跟他争辩。 听到大门的报音,俩人知道女儿回来了,也就默契收声。 晚上容舒回到家,兴致很高地跟父母分享了今天的经历。 三人一直侃到晚上在饭桌上,容舒还在滔滔不绝。 看女儿这么亢奋,俩人也只好陪她唱戏咯。 吃完饭后,容舒帮忙把餐后残局收拾完后,几人再聊聊天,容舒看着时间差不多,便拿上衣服去洗澡去了。 “我先回房去了。”洗完澡后,容舒跟爸妈打招呼,准备回房间。 “又要去床上躺着玩手机,小心眼睛。” “我没有!不要冤枉你那勤奋美丽智慧的女儿。”容舒辩解。 “你妈也是有理由推定的,毕竟,你已经形成了习惯。” 以前女儿放假一回房,他们去找她,准是赖着窝在某处以各种奇怪的姿势玩手机。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好吗”容舒以一种有志之士的口吻激愤说到,“我要进去学习,准备法考。” 两夫妻面面相觑,显然,这话,谁都不信。 “你这是……”于荔从丈夫的眼里读懂了他的疑惑,他们的女儿怎么会忽然变性了? 在夫妻俩的印象里,自从考上大学后,他们家小舒放假回家从来没抓过笔。 今天居然主动说要复习法考。 “拜托,我也是有努力的时候好吗?!”要不然她是怎么考上A大的! 她只不过在学习上有些间歇性的努力罢了。 老妈老爸怎么像看怪兽一样看自己。 她开始无语了。 “而且,我答应了人家。除非有特别事件,每天都要复习一部分的知识点的。” “小秦吗?”容铮一下子便将她口中的“人家”与秦霄山联系起来。 毕竟之前可没听说小舒有这么个会给她摁头学习的益友。 容舒点点头,表情显得很苦恼:“其实本来也没打算这么早复习的,但我已经答应了他。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嘛。” 唉!没办法,谁叫自己为爱冲昏了头,听他开口就想疯狂点头,想什么都答应他。 自从她谈恋爱以后,她就充分地与那行为美人烽火戏诸侯的、怒发冲冠的古人共感了。 真是恋爱脑害人不浅。 不然那些古人说不定在青史上也能有个好名声;往小了说,她现在都可以美美地躺床上吃鸡了。 容铮看了一眼夫人的表情:“小秦这孩子不错。” 于荔嘴硬:“家里也不是什么学习的地方,想玩就玩吧。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我爱学法!我要考出A证,然后去律所当每个月2000实习工资开车的律师助理!我去学习去了!”容舒开始学人发疯。 余下二位无奈扶额,随她去了。 估计她也不能怎么样。 容舒勤勤恳恳地复习着,打了最后一个√之后,她舒一口气,拍了照片给秦霄山看,然后就去找老妈去了。 老爸洗完澡,就看到鸠占鹊巢的容舒正肆无忌惮地躺在他原本该躺的位置上,疯狂地在跟母亲东扯西扯的。 真是放肆!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对女儿展开攻势,就已经被容舒的爆笑放了气。 “爸,你穿的,是你的衣服吗?!”容舒看着自己那件白色纯棉短袖修身睡衣被老爸被老爸穿在身上。 “不是我的吗?”容铮本能地看向自己的老婆。 “这是我的,大哥。”容舒东倒西颠地狂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颤声说道。 “啊!我拿错了!” 于荔幡然醒悟,最近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小舒的感情生活方面,于是搞出了这样的乌龙。 “我就说这个睡衣怎么这么紧身。”秦铮有些尴尬。 容舒那件可怜的白色睡衣,被一个健壮大汉撑得崩起来。 虽然对衣服而言是个悲剧,但她仍然快要笑掉头。“爸…爸你知道…哎呀不行了…“,容舒捂着笑到疼的肚子,‘’都怪你们,害我笑掉了积攒二十年的功德!” “容铮也觉得好笑,他赶紧去衣帽间换了衣服。 出来的时候,容舒笑也笑过了,一切回归正常。 容铮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没有一开始便打草惊蛇。 他顺便刷了牙,一切搞定后,看着自己的女儿还是不打算位归原主,才开始自己主张起权利来:“我要睡了啊,明天要上班。” 容舒把老爸的枕头塞给他:“爸,今晚能不能,再委屈您一下?”像之前的假期一样。 “做人不能既要,又要。你已经有男朋友了。”言下之意,别站着我老婆,向你未来老公撒娇去。 “我不!我妈是我妈,我和我妈的关系不可替代。”容舒搂着老妈,像抱着柱子一样,死死不放手。 容铮抱着被女儿塞过来的枕头,有些委屈地看向自己的老婆。 于荔:“你先委屈一个晚上?女儿毕竟不经常在家。” 看来是没指望了,容铮心里憋着一股气,但他也不敢发作,最后只得又败下阵来:“明晚得把你妈还回给我。” “好滴!”容舒答应得毫不犹豫,非常干脆,隔一天再来。 容铮一步三回头,企图感化老婆,见这招不行,他又退而求其次,对女儿说:“只给你一晚上,之后你回你该回的地方。” “好吧。”见老爸这样执着,容舒也不好再舔着脸当闪闪发光的大灯泡,她最终还是答应老爸。 容铮走后,容舒当即向老妈吐槽:“老爸好搞笑,这事不是每个学期放假都会发生的吗?他怎么还没适应。” “人老了,是有点老傲娇在的。他也就平时在家这样,哄哄他就好。” 容舒点点头。 之前她还觉得老爸有时在老妈面前的表现,很幼稚。 以至于她在跟老爸出去应酬客户,看到他在外面不苟言笑的正经样子,她都有种奇怪的感觉。 也正式因为自家老爸这个样子,容舒见到什么大领导也没有在怕的。 毕竟回家换了身份,估计又是跟老爸一样的幼稚鬼。 于荔今晚其实的确是想跟女儿睡的,毕竟有些话,母女俩夜谈能比较清楚。 于荔不再接刚才的话题,而是直接转入她自己的话题中:“你很喜欢小秦吗?” 容舒没有立即回答,她思考了一番再慎重地回答:“我跟他在一起,就是有在家里和你们一起在一起的放松。我不知道这算不算非常喜欢。但我想过,如果要跟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过一辈子的话,那就应该是他。” 其他人她都不接受,宁愿单着。 “你们以后会有孩子,他的身体条件决定了你要更辛苦。当年有你的时候,你经常半夜不睡觉,或者半夜要喝奶,大都是你爸起夜,整夜抱着你到处转悠,给你喂奶。” 言外之意,秦霄山可能做不到。 “困难的确是摆在眼前的,但我对他有信心。从当下的事实来看,我跟他在一起,都是我给他添麻烦。我的每一件事情,我想到的,没想到的,如果有问题,或者潜在的麻烦,他都会想办法解决。” 第 54 章 所以,他依赖她,是个只存在于理论上的伪命题。 现实中,她依赖他更多一些。 她都很怕有一天他把自己纵废了。 于荔没说话,只是拉上被子,转过身去,良久,她才说:“感情的事,随你们年轻人吧。不过你要记住我跟你说的。” 容舒隔着被子抱着从背后妈妈,妈妈总是给她一种很温暖、安心的感觉:“我知道,慎始才能善终。” “知道就好,早点睡吧。” 容舒和母亲互道晚安后,便睡下了。 看来,她水滴石穿的功夫见成效了。 容舒心里很高兴,但乐极生悲,就在她翻来覆去几个轮回后,母亲阻止了她:“你别翻来翻去,安心睡觉!” “哦。”容舒静静定住,收敛了自己的小动作,恢复正常。 第二天,爸妈出去上班,容舒获得了自由时间。 他们一出去,容舒就迫不及待地约秦霄山。 秦霄山问:“做我导游,带我走走?” “那我们去合渝世纪吧,哪里什么都有,吃的喝的玩的。” “好。”只是寻个与她一起出去的借口。 “你吃早餐了不?” “你呢?”他的回答,取决于她。 “我吃了啊。”早上母亲起床的时候,她就醒了。 之后就是与父母共进早餐咯。 那时,老妈还对她早起表示稀奇。 嘿嘿! 容舒当时想,为了她男人,早起算什么! 听到她的回答,秦霄山才如实说:“我也吃过了。” 秦霄山继续问:“我现在来接你?” “好,你到了响一下我电话,我就下来。” “嗯。” 于是容舒为悦己者容一番,待电话响起,她立刻应声而动,上车后,车辆朝约定地点驶去。 进了商场,容舒第一时间是拉秦霄山去体验鬼屋。 她已经肖像很久了。 想看秦霄山这张冷静自持的脸垮掉,嘿嘿。 容舒心里坏笑。 但是面上,她还是很正经的,说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希望自己第一次去鬼屋能和男朋友一起去。 秦霄山听了这话,自然是答应她啊。 义无反顾地就去了。 于是,现下,两人便在鬼屋的买票处。 工作人员来询问:“需要安排真人npc吗?” 秦霄山刚想拒绝,容舒立刻就说“要要要,都给我上!” 颇有一夫当关的气势。 秦霄山挑眉,看来,自己到时候还得把拐杖缠上纱布,绑在裤腰带上,免得小丫头待会给他连拉带拽,直接给他第三条腿弄折了。 得到两位的同意,工作人员开了票,一切安排好后,告知他们。 结果,刚才有多信誓旦旦,现在就有多怂。 开门后丧尸咚咚咚的拼命撞门的音效和画面直接就让容舒打退堂鼓了。 她以前看《僵尸先生》、《僵尸叔叔》、《僵尸家族》的积攒的胆量在打开门的那一刻,已经完全逸散。 她紧紧地拽着秦霄山的手臂,努力维持话语的平静:“我们,我们回去吧。” “嗯嗯。”秦霄山也没打算逼她,随她意思走。 就是,他的手,快要被他拽紫了。 结果,在柜台,工作人员说:“这边我们已经出票了,即使不进去的话,也是不退票的哦。” 居然!不退钱! 这属实是把容舒架在架子上烤了。 在白损失一笔和进门之间,容舒选择进去被丧尸咬。 容舒脸上是视死如归:“我去。” 她做出那个决定时,秦霄山脑海里瞬间冒出了奇怪的想法: 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给一大笔钱给容舒,让她离开他,她会不会高兴地数着钱就把自己交出去了; 或者如果是自己被绑架了,说不定他家小舒为了省那笔赎金就让人给自己嘎了,顺便挫骨扬灰,免得花丧葬费…… 越想越离谱,秦霄山摇摇头,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而容舒作出艰难的决定后,就立刻拉着秦霄山又回到咚咚咚的地方。 一拉开帘子,就是那该死的想冲出来丧尸,容舒定在门口,迟迟不进。 “要不走吧,别勉强。”秦霄山真诚建议。 “我不!”容舒带着最后的倔强拉着秦霄山站在门口。 她既不进去,也不离开。 就这么僵着。 直到工作人员来提醒下一批的体验者已经准备好了,让他们尽快进去。 “如果你不想进去,就这些钱当做慈善了吧。”希望这能说服她。 “有道理吼!” 就在容舒想借着秦霄山给的台阶下时,她看到了周围的人投来的探究的目光。 想必,自己的举动在他们眼里,是“一出好戏”了。 不行!她不能让他们看扁,或者在这个地方留下一个千古流传的笑话。 “我要进去!”于是拉着秦霄山又回到了入口前。 秦霄山知道她这是被激到了,于是他跟工作人员说:“把那些NPC都撤了吧。” 秦霄山看她这如临大敌的样子,给了她一个建议:“你闭上眼睛,握紧我的手。我们进去,不管听到什么声音,你只需抓住我的手跟着我的步伐走,我们就很快就出来,好不好。” “嗯。”容舒照做。 于是在“bingbinhbongbong”以及各种鬼哭狼嚎,怪声阴调中,容舒在秦霄山的牵引下走着。 没有睁开眼睛时,容舒在想,万一自己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牵的那个不是霄山!!!!!! 但她也不敢睁开眼,因为看见的东西更承受不住。 似乎感应到她在害怕什么,秦霄山一路都在哄小孩一样,什么‘’我在呢,不怕‘’之类的。 秦霄山全程都顾着拉着容舒,安慰着她,根本没来得及怕。 在容舒感觉到忽然闯入一片光亮后,随着秦霄山说“出来了”,容舒一下子睁开眼睛。 “吃东西吧,或者你想不想去玩?楼顶有电玩城。” “不要,先去那里看看。” 为了说服秦霄山,容舒硬是扯了一堆乐天知命的理论。 秦霄山被他磨得无法,只得扔下一句:“你到时候别后悔”,便跟着容舒进了塔罗屋。 塔罗师很热情地招待了他们。 “你好。” “问什么问题” 容舒看向秦霄山。 秦霄山对这些向来没什么进去,所谓“抱臂围观”的心态,他只是说:“你看你想问什么。” “我们……?”容舒指指自己,又指指他。 “不用,我们的未来,自己决定。”他可不想把自己和小舒的未来交到别人嘴里。 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家这位容易被洗脑。 虽然别人功底不一定有自己那么深厚吧,但说那么一句坏话,就很容易牵动她敏感的情绪。 万一那人非专业,胡言乱语伤了她的小舒怎么办。 “那我看看我的未来职业趋势?” 秦霄山说:“听听就好。”别当真。 当然后面那半句,出于礼貌,他还是咽下去了。 “小姐姐,我想知道我未来的职业发展方向?” “太笼统了,请具体些。” “啊”,容舒挠挠头,“那我应该朝着什么方向具体化我的表达?” “你可以说,什么职业适不适合你之类的。” “哦哦”,容舒点点头,秦霄山看她那一脸憨劲,内心无法。 容舒对着模板说:“我适不适合从事律师职业?” 在塔罗师的指引下,容舒抽了几张牌。 无所事事的第三人秦霄山则一直非常专注地看着容舒。 当他听到容舒问的问题时,都快吐血了。 她适不适合从事律师职业? 这不应该问他这个作为专业人士的带教律师吗?! 她说她想,他说她行,谁敢说不行。 结果那塔罗师沉重地摇了摇头:“你是注定要从事教育行业的,律师之类口舌之争的领域,不适合你。” 一句话说下来,容舒可以说是被一大桶冰水从头浇到尾都,心一下子拔凉拔凉的,真是乌云盖顶。 她真是闲得没事蛋疼,才会想要去做这种东西。 要不怎么说,这给容舒极高的自信心带来了打击。 从那塔罗屋出来,容舒整个是失魂落魄的状态。 秦霄山看了看手表:“找个地方吃个饭吧。” 容舒点点头,随秦霄山拉着去隔壁酒店餐厅。 两人在包间里,秦霄山按容舒的口味点了菜后,看她还是郁郁不乐的。 秦霄山看她闷闷不乐,将她搂进怀里:“不要想太多,不要让心里预期束缚你的行动。想去做就去做,无问东西。无论最后结果怎样,我都会在背后支持你。” “霄山……”容舒郁闷出了气泡音。 秦霄山轻抚怀里女孩的后背:“即使有命运和人生最优解一说,人也不应该执着于最优解。她说的,或许对,或许错,但都不重要。毕竟,人生是个旅程。” 容舒点点头。 随着菜陆陆续续上来,容舒也恢复基本精神。 “他们说这里的新疆菜是招牌。试试这个烤羊排。”在秦霄山的投喂下,容舒很快的忧伤很快就被食物带来的快乐盖过。 容舒吃着厨师当面烤的小排,喝着酸奶啤,不亦乐乎。 秦霄山看她吃得油滋滋的粉亮的唇,默默地递了张纸巾给她。 洗脑大师 “叔叔阿姨会回家吃饭吗?” “他们晚上一般会回来。” 秦霄山点点头:“他们没什么忌口吧。” “没啊”,看秦霄山点点头,容舒一下子通电,反应过来,“不用给他们准备,我爸喜欢亲自下厨,他回家吃饭的原因之一就是不想吃外面的菜。所以,在我们家,对于客人的最高礼遇就是请他来我们家吃饭。” 秦霄山若有所思,没有立即回答。 他似乎,没有享受过这待遇? 第一次去她家吃饭是跟着小舒搞突袭,才蹭上饭。 后面那一次早茶嘛,也是他们应邀。 最后,秦霄山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了。” 饭后,容舒吃饱喝足,摊靠在椅子上。 摸着肚子,活像二师兄刚吃完人参果的样。 “还想去哪逛吗?” 容舒脑子里下意识的就是蹦出‘’不了”二字。 今天有点衰,早知道应该看黄历出门。 但转念一想,她不应该以自己的意思牵着他走:“你呢?想不想干别的。” “我都行。”只要跟你。 ‘’你腿还好吗?” “没问题。” 容舒点点头:“我也没有什么想玩的,要不散散步,消消食我们就回去?” “好。” 商场的人带着或多或少都带着些异样、好奇的眼光看着他们。 秦霄山一般会选择忽视。 小时候会觉得难为情,长大了也就麻了。 身边的人,秦霄山观察着。 她似乎是真的不在意,大大咧咧地与自己并肩走着。 说着笑着,牵着自己的手往前走。 他记得,她原本走路,是脚下生风。 很复杂的感情。 一方面,他为他们两人同频而有一丝高兴;另一方面,他的内心又被歉疚蚕食着,自己拖累了她。 秦霄山敛眸。 “我们去看看男装吧。” 秦霄山从刚才的思绪中清醒,顿了顿:“哦好。” 她去看男装干什么? 难道是要给他买衣服。 这样的话,他高兴是高兴,但她还没什么收入的学生…… 秦霄山刚想阻止容舒,结果容舒的碎碎念直接截住了他的胡思乱想。 “我爸爸生日快到了,我想给他买一件外衣。让他穿着我的战袍,在办案的路上披荆斩棘,虎虎生风。”说着,容舒还做出相应的动作。 哦哦。 秦霄山想自己真是贱!他内心隐隐的失望是为何? “你今天要帮我一个忙。”容舒抬头热切地看着他。 “什么?”这怎么顶得住。 “帮我做一下模特。” “我跟叔叔的身型不像。” “没事,我先知道你的,到时候比照着来买就行。” “好”,不过律师刨根问底的本性又让他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你之前有给叔叔买过衣服吗?” 如果有的话,应该不会不知道尺码。 当然了,作为一名法学生,尤其是一名,被身边这位以及老爸从小语言锤炼的法学生,容舒是不会不知道秦霄山拐弯抹角的真实意思:“我之前买的别的,衣服是第一次买。送人礼物嘛,讲究的是一个惊喜。总不好拉着我爸来量。” 秦霄山点点头,有点道理。 于是秦霄山就充当起了人体模特。 试完外衣,容舒似乎还是不满意,开始让导购小姐几给她挑几条领带。 导购小姐作为不知情的第三人,自然以为是为这位先生选购的。 于是照着秦霄山适合的,给挑了几条领带。 容舒很满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秦霄山看那几条领带,然后看向容舒,作出作出了善意的提醒:“这条似乎和叔叔的气质不是很搭。” “先试试嘛。” 秦霄山点点头。 他刚想接过领带,主动尽职尽责地做好一个模特,容舒便拦住他:“我来吧,我来给你戴。” “你会?”秦霄山很诧异。 “不会。但我刷B站时看到过。有什么平结,四手结,”容舒如数家珍,一个手指头掰着列举着。 “你的兴趣还挺…多元。”她还好这口? “给我个机会试试?” “好。”秦霄山像个任人打扮的芭比,随她给自己系领带。 看她有个地方卡住了,一直皱着眉头在奋战。 秦霄山很自然地搭上她的手,带着她很顺畅地走出误区。 自从被秦霄山手把手带着后,容舒就如触电般,就任秦霄山带着。 而心思,早已飘到了别的地方。 这样给自己的爱人打领带,容舒之前在看肥皂剧的时候就憧憬过,没想到,今天居然实现了。 这样的情绪很快感染给了秦霄山,他带她系完领带后,就快速松了手。 这里是公共场合,不是打情骂俏的地方。 他怕自己把持不住,做出失礼的事情。 他的感情观是含蓄的,不喜欢动物世界那种狂野表达,任人观瞻。 容舒也老老实实地不敢 想自己小半年前还是身上一点雄性气息都没有的纯24k单身狗一枚。 而今,容舒有些恍惚…… 而旁边的导购员,努力地抑制住一瞬间喷薄而出的想脱单的欲望。 怎么说,这一对,比之前那些环腰搂胸,甚至情动当场而激烈地打kiss,更甚至于……呃,在试衣间里直接擦得火热的别些对情侣,更让人她们有感觉。 这对客人之间流转着的情愫,似清冽的潺潺流水,而不是山洪泥石流…… 直到那位小姐向自己要名片,导购员才回过神来,赶紧恭敬专业地递上名片。 两人空手走出店铺。 秦霄山问:“要不要逛逛别的?” 他以为她没看上。 “不了,我心里大概有数了。我回家再探探我爸的口风。”他毕竟不太方便,今天已经走了太多路。 “嗯。对了,你给我一个参考吧,叔叔生日,我应该送什么礼物?” “不用啦,我爸对这些不怎么上心的。我们一般是一家人一起吃个饭,我和我妈会一起给他做蛋糕什么的。总之就是,给他做大爷一天。” 秦霄山不自觉漏笑。 也是这样的家庭,才能出这样的女儿吧。 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 秦霄山无奈地摇摇头。 “你要是那天没回A市,我爸肯定也会邀请你来我家一起吃饭的。他对你很满意哦。” 这句话秦霄山听了飘飘然的,能得到家长的肯定和祝福,便不虚他此行。 虽然,似乎,阿姨那里还是需要突破…… 两人说着走着,不知不觉中,已经坐上了回程的车。 “给你看看。” 容舒调出自己的股票账户给秦霄山看,炫宝似的。 秦霄山看着上面的数字,虽然吧,嗯…… 但相比较而言,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她能有这样的投资能力,已经算是不错。 还是值得肯定与鼓励的,玩笑般地作抱拳样:“以后还要股神多多关照。” 容舒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一方面是骄傲,另一方面又夹杂着些许娇羞。 “嘿嘿,都是运气。” 秦霄山计上心来:“我盈利分你一半,算是给你的管理费,亏的算我。怎么样?” “你不是说希望我不要太累?” “那不一样啊!关键是,我负不了责。我平时都是拿我自己的闲钱在炒股,亏了我可以告诉自己相当于跟同学朋友出去玩花掉了。而且我很佛系的,挂一个长期条件单,能卖就卖,不能卖就一直挂着。我都是靠天吃饭,随波逐流的。” “我这也是闲钱,不需要你负责。我们家族有自己独立的财富运营团队,你不需要担心亏损的问题,亏损的话,就按你说的,就当放多了几响烟花好了。” 他这样说,又勾起容舒对那日盛放的烟花的回忆。 “不好吧。”她还是不想、不敢。 “或者就当我给你的借款。” “笑死,谁会给一个没有独立偿债能力的学生借款啊,这不是做慈善吗?” 秦霄山开始循循善诱:“不是。我的确承担了一定的风险,但你不值得信任吗?而且你想啊,你跟我在一起,我和你,都是抱着一辈子走下去的目的的,不是吗?” “是啊。”容舒非常肯定的点点头,不然她是闲的?浪费时间? “我们一直走下去,会成为夫妻。夫妻之间,夫妻任一方管理共同财产,是不是很正常的行为?” 容舒心想,这次我才不上你的当:“但我们还不是夫妻。”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你先用小钱来学习,这样,也是对我们婚后财产负责。而且我会让专人教你。” 这么听着,倒是有些道理。 反正迟早不可避免地要理财,完全交给别人,她也不放心;而什么责任都让秦霄山承担,似乎也不太合理。 容舒最终答应:“好吧。” 秦霄山云淡风轻地掏出早已备好的卡:“密码是我们正式交往的日期。” 容舒接过,这怎么像是,被下套了? 汽车缓缓驶入容舒的小区,稳稳停在目的地。 两人下车。 “这个带回去吧。” 容舒看司机刚刚从后备箱拿出的,现下手上抱着的打好包装的大羊腿子。 “?”容舒疑惑的表情在说,他刚才不是说“我知道了”么? 秦霄山说:“都准备好了,就收下吧。给我一个见缝插针给叔叔阿姨留下好印象的机会。” 其实秦霄山,怎么说,就那时的他而言,对容父容母的感情,更多的是,爱屋及乌。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坚持给,底层原因,还是容舒。 她喜欢吃,是最紧要的。 第 56 章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你是我的拐杖最新章节、你是我的拐杖吞舟青牛、你是我的拐杖全文阅读、你是我的拐杖免费阅读、你是我的拐杖 吞舟青牛 《你是我的拐杖》简介: 自从求了姻缘,月老就牵着红线拉着容舒往秦霄山处狂奔。【瘸腿律师*冤种实习生】 蝌蝌与兜兜 -忙什么呢? -晗光要来了我这玩几天,我在做攻略呢。 -你多担待。 -挺好的,我跟她也有一起出去玩过,我们还挺搭调的,应该没问题。 容舒看秦霄山发了张照片过来,她点开。 一群律师袍里坐在c位帅得发光的不是秦霄山是谁? 诶嘿,领带还挺称的,看来她眼光还是可以的嘛! 容舒手指放大缩小仔细端详一番后,打算评论一番。 毕竟,他没做声,应该是这样的意思吧。 没想到,对方发来:不好意思,本来是发给律协媒体编辑的。他刚找我核实。撤不回了。 容舒也没想那么多,发错应该很尴尬吧。 -没事,幸好不是发给别人。 不然,应该会更社死吧。 不知道还以为秦霄山是自恋呢。 她还是继续刚才那个话题吧。 -不过,我感觉我们这也没什么好玩的,这网上推荐的必打卡地我都没听过。 秦霄山看她不上道,有点烦,开始别扭起来。 -你看照片了吗? 她是应该实话实说,还是,撒个善意的谎言,让他以为自己没看,减少他的尴尬? 一番挣扎之下,她还是决定撒个谎。 -没有。 秦霄山有些失落。 -你可以看帮忙看看照片光线各方面调得怎么样。图片编辑问我,既然都发你了,你的意见也是我的意见。 -挺好的。我男朋友不用科技也是帅得很有魅力,所谓鹤立鸡群,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玉面讼师…… 容舒开始不计后果地堆砌起夸辞来。 不过,能有什么坏后果呢? 毕竟里面的别人也不在这个群聊里。 她只需要负责夸得她男朋友高兴,心情舒畅就好了嘛。 他高兴,她也高兴。 皆大欢喜。 -嗯。 字少,但内心确实很沸腾。 尤晗光还没落地,这边容舒的手机银行来推送了一条短信。 容舒看着上面某某给自己转账,属实是防不胜防。 容舒打开随之而来的微信消息:“这几天跟晗光好好放松放松。” 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执着自己塞钱。 容舒也懒得推来拖去,自己不花就好了。 虽然也看得出来她这是说好话让自己开心,但没办法,他就好吃这一套,甘之如饴。 容舒做了几天导游,带尤晗光到她能想到的,家乡有趣的地方都逛了一遍。 拍照的时候,容舒会发现,尤晗光会笑得很明媚。但她会感觉到,尤晗光明朗的外表下,裹着哭泣的灵魂。 有些人,不言悲痛,却在沉默中自我毁灭。 容舒不希望尤晗光如此。 她是秦霄山的表妹,也帮助自己良多。 无论从何个角度,她都是希望她好起来的。 “你……和唐律师最近怎么样了?”在海边,在一个隐私较好的地方,容舒最终还是决定点破。 她稍顿,最终还是说:“怀上孩子那天早上,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他说,‘既然有了孩子,你什么时候抽个空,我们去把证领了吧’。没有求婚,什么仪式都没有,然后我们便稀里糊涂地在法律上结合了。就像当初稀里糊涂地交往一样。” “我后知后觉,他不是爱我,他只是凭着一份责任心”,尤晗光眼泪不止地簌簌地往下掉。 容舒也不能判断唐阶对尤晗光的感情态度到底是如何的。 她一边默默地给她递纸巾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始试探,就像做一台重大而精密的手术一样。 “你还是爱他的吧?”不然为何会对唐律师爱不爱她这件事耿耿于怀呢? 尤晗光不语,只是垂首抓着纸巾。 “如果是我,我也希望我爱的人,不是透过别的东西来看我。你是觉得,他是这样的吗?” “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小时候,是我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我们上同一个学校,一起去留学,甚至是交往,都是我勉强的。或许,他只是想给孩子找个妈。” “在你印象里,他对感情的态度是怎么样的?” “我不知道。他对我一直也比较随意。对别人,也没有什么太多感情波动。” “他是一个会妥协的人吗?” 尤晗光摇摇头:“不是。我从认得他开始,他便是很倔,很有原则的人。小时候他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和他性格也有关系。我那时喜欢上他,现在回想,或许也是因为他这样的个性。” “所以,这么倔的一个人,如果,他不接受你,为什么你们会在一起呢?” 尤晗光抬起头来,看向容舒,低声问:“是吗?” 似乎是在问她,也似乎,是在向自己求证。 “或许孩子对他而言是一种责任,你对他而言也是责任。但没有感情的纯粹负责,我很难想象是怎样的存在。” 尤晗光抹了眼泪:“不纠缠这些了,我现在也累了。” 容舒点点头:“好,我们去开摩托艇吧,很刺激的。” 可以大声尖叫,肆意发泄情绪。 而这边,双胞胎的老父亲正在给俩孩子洗白白。 兜兜一边拍水一边有节奏地喊着“妈”!“妈”! “你们的妈,又跑了。所以,你们得乖乖的,过两天爸爸带你们去把妈妈找回来”,唐阶一边给两个仔仔细细地擦洗着,一边口含无奈地念叨着,也不管两人是否听懂。 给他们擦干身子,包好浴袍后,一手一个抱进房间。 这么多年下来,他已经习惯了。 两个小家伙一被老爸放到床上,就像刑满释放一样,迅速逃亡。 连滚带爬的弟弟,以及,已经光速站起来,浴袍掉一地,整个人在打醉拳的老大。 “过来,爸爸给你们穿衣服。”好容易抓住哥哥套好衣服后,唐阶发现老二的裤子忘拿了。 他只得寄希望于无望之上:“爸爸给你们去衣帽间拿衣服,很快回来。你们记得不要去别的地方,在床上乖乖等我。知道了吗?” 他又把老二用浴袍裹好,防止他着凉,对只大几分钟的哥哥说:“蝌蝌,记得看好弟弟。” 蝌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葡萄眼里还带着笑。 “你什么时候到?”唐阶跟孩子们说完,摁下耳机,对通话另一端的人说。 “哦,知道了。你自己开门吧,我现在没空。”唐阶匆匆甩掉耳机,看了一眼两宝,他们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看着两张和孩子他妈神似的小脸,不觉柔声再次叮嘱:“记得别乱动啊。” 然后就百米冲刺地进衣帽间拿衣服去了。 “你们在干什么?” 秦霄山进来的间隙就听到唐阶隐忍的责备,似乎还透露出一丝丝的绝望。 能让唐阶这样在外如此自持的人发出这样的声音,估计也就是那一对混世魔王有这样的能耐了。 秦霄山寻声而行。 此时的唐阶,面对两个在玩马桶水的两个圆球,哭笑不得。 关键是,他们还都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咧开为数不多的几颗乳牙,对着自己“呵呵呵”地笑着。 真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他真是要疯了。 “爸爸是不是刚刚才给你们洗好澡,你们怎么又自己跑下床了。还在玩马桶水!” 他真的清楚什么叫前功尽弃了。 该死的,老二还不怕死地拍了拍! 唐阶赶紧把这两个货从马桶剥离。 此时,秦霄山也已经进来,帮忙控制住了蠢蠢欲动还想继续在老父亲雷区上蹦迪的两人。 “早跟你说了,让个阿姨来帮手不好吗?” 唐阶抿嘴不与,只是在给两个娃清洁着。 良久,他才对在身边帮忙的秦霄山说:“我不放心。” “你觉得你这个新手老爸就令人放心?他们好歹还有多年保育经验。” “现在保姆虐童案有多少你也不是不知道。” 秦霄山也没话说。 “我不想他们也受那种无妄之灾。”唐阶抿嘴。 两个小家伙似乎也被来自老爸和表舅的沉重对话的情绪感染了,也不敢说话。 秦霄山也不跟他继续扯这个话题,只当他是冥顽不灵。 洗干洗进的两个娃被丢给了秦霄山看着,而他们的老爸则出去给他们做果泥去了。 见老爸把他们放到垫子上抬脚就打算走,他俩孩子都扭过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老爸,表情凝重。 似乎老父亲再走一步他们就要哭了。 唐阶看着两个孩子,又蹲下身来耐心安抚他们,不厌其烦地反复跟他们解释自己出去给他们准备吃的,很快会回来之类云云。 虽然不确定两人是否听得懂,但最终他们还是暂时安坐下来跟舅舅玩起了积木。 三人坐在爬行垫上,秦霄山陪着一起搭积木。 他也不想他们嚎啕大哭,于是疯狂发言,以老婆婆式的碎碎念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此刻,秦霄山就在给他们演示安装车轮:“舅舅帮你们把轮子安上啊,不要着急,舅舅很快就好……‘’ 其实就算他不教,两个孩子也能自己安上。 为了防止俩孩子误食,这些积木单体零件都足够大,同时,结构也足够简单。 不过,小孩子很容易被一些移动的东西吸引过去。 于是现在就有了两兄弟坐定定看舅舅吃装积木的局面。 秦霄山一边还得抽出手来给其中一个擦口水。 看来是过于投入了。 何必 唐阶很快拿着碗进来。 这种阴阳鱼碗让他省了很多事。 一个碗分开两半装,只需要一人一勺,而不是一人一碗轮换,干净又方便。 像喂猪一样,流水线作业。 唐阶自己想到这点都忍不住笑出来。 两个孩子还不知道自己被老爸这样想想着。 看到老爸来了,他们立刻丢下心爱的玩具,舅舅的那点三脚猫功夫也吸引不了他们的注意力了。 而小家伙的舅舅也松了一口气。 哄小孩可比打官司难。 鬼知道他多怕两个孩子立体音箱般环绕音的哭声,唐阶这些年一人对付两个娃,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唐阶余光瞥到秦霄山,他看自己的眼神,怎么有种往日没有的,敬佩? 唐阶疑惑,他不知道秦霄山心里在想什么。不过这种心疑很快被正事所覆盖。 他接手两个孩子,给他们戴上围兜,认真地喂着果泥。 “你如果能把对他俩的耐心分一半给晗光,或许现在便不会如此进退两难。” 秦霄山看着他喂孩子,兀然打破寂静。 唐阶顿了顿,继续认真地挖果泥投喂孩子。 等蝌蝌兜兜吃得七七八八,唐阶拿温毛巾给他俩细细地擦了擦嘴。 秦霄山没等来唐阶的直接回答,唐阶又绕开了主要矛盾:“他们还小,对错误还没有认识和控制能力,没必要过于苛责。” 秦霄山听到这话就无语:“你有没有想过,孩子的妈也才23。‘’ 唐阶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晗光是我的表妹,你是我朋友。虽然我很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我还是要插一句,不管你心里如何掂量你们之间关系,放任自流、拖拉不决只会让你们之间的心结越拧越紧。” 晚上秦霄山回去后,唐阶给孩子们冲泡好了好了牛奶。 两个孩子接过奶瓶,开始躺着吸奶。 也许是实在惬意,蝌蝌和兜兜的姿势逐渐放肆。 从盘坐着到挨着床头柜往下滑,一人一边对称地翘着二郎腿,继续捧着奶瓶‘咕噜’‘咕噜’起来。 唐阶安静地看着他俩,嘴角带着的不自觉的柔笑。 从早产的时候插着各种管干干瘪瘪的老小只,到现在粉粉嫩嫩,表情越来越肖其母的灵动,他舒了一口气。 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俩小家伙嗦奶的声音。 恍惚间,唐阶似乎透过他们,看到了某位。 “你们想妈妈了吗?”唐阶忽然开口。 两小家伙很明显对大人的语言还不是很听得懂,老父亲的忧伤,穿过他们的耳朵,自动编译成了“@&¥;*妈妈&?” 唐阶看他们黑亮的大瞳仁紧紧地盯着自己,裹着好奇。 唐阶没再说下去。 罢了,他们不懂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决定一个人硬咽下苦涩。 于是没再说话。 蝌蝌兜兜的目光继续投射在老爸身上。 两小只喝完奶,和老爸达成默契般地换了装了温水的瓶,喝起水来。 两小家伙吃饱喝足,安安静静地把自己填进老父亲怀里,一边一个。 他们也没有别的动作,只是静静地靠着老爸。 “怎么了?”唐阶温声开口。 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他的确,对晗光,没有如此耐心。 他想起了秦霄山今天的那句话。 扪心自问,把蝌蝌兜兜从马桶里捞起来,他也没有对他们生气过。 对尤晗光,他则更容易动气。 他以前都没有发现,自己对她,总是一副不耐烦或者霸道的面孔。 他的确,太把尤晗光对自己的顺从当作了理所当然。 殊不知,那是她曾经对自己的偏爱。 等两个小宝进入梦乡,唐阶小心翼翼放开他们,做好防护措施后,拿起电话,蹑手蹑脚地走出外面:“爸,您和妈有空吗……” 当晚尤晗光接到一封电子邮件,正文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她看着上面的邮箱号,手指在摁下删除键之间徘徊。 心烦意燥之间,尤晗光最后直接选择关机。 倒在床上,尤晗光看着天花板。 她想起今晚和容舒父母吃饭时的对话。 “国外的日子不好过吧。我同事子女也在国外留学,说是在国外吃不惯,社交也很少,很孤独。” 尤晗光记得,她那时笑了一下。 她那时是在想什么呢? 她想到,自己到国外水土不服软趴趴地赖着时,有一个每天两头跑只为自己煮一碟家乡小菜下粥风尘仆仆的身影。 那些年,自己应该也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吧。 自己要拿到法学的学位,还得辅导自己这个与法学不着边的学科功课…… 如果那些年没有他,她应该会做留学逃兵吧。 不过,那时的自己,闻着粥香都能满足。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甘甜变味了呢? 是从什么时候,她开始变得得寸进尺起来的呢? 是从两人正式交往开始吧,因为,那时起便有了期待。 尤晗光睁眼想着,几乎又是几乎一夜未眠。 尤晗光的视野开始亮起来,阳光透过纱窗提醒着她昼夜的轮换。 又躺了一会,等门外响起窸窸窣窣的走动声时,尤晗光开机,看着上面显示的7点30,她决定起床。 来别人家做客,总不能睡到太阳晒屁股。 洗漱完毕,尤晗光加入了容家的早餐时间。 早间新闻里播放着一个画面:一名男子举着一个高高的大白牌,上书一串航班号,大声嘶喊:“这班次的航班会出事,你们不要坐!你们不要坐!” “这人精神状态应该有些问题。”容铮评价。 “不管怎么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是我,我会改签,总归心里膈应。” 容母倒是没讲那么多所谓的理性。 对这种事,她向来是宁可信其有。 “不管怎么说,飞机该飞还是飞,总不能因为他一个人破坏大局”,电视新闻解说员讲解说目前飞机已正常起飞,航班秩序恢复正常,“呐,我说嘛,该飞还是飞。” 容舒在旁啃着玉米,在父母点评早间新闻的背景声中,一边和尤晗光讨论起事情。 “霄山跟我说,唐律师订了最早的飞机,他会过来,我们要不要去接他。” 尤晗光抬起头,看着容舒,神色复杂。 容舒真是百口莫辩,最后只好舔舔干唇。 说起来,容舒心想,她保密措施做得不够好。 的确是她的错,她想道歉。 “我……” “也好。”尤晗光其实不在意容舒是否把她来这儿的消息泄露出去。 因为,她深知,只要唐阶想找她,是分分钟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容舒故意去说。 她此刻想的是,也该和过去做个了结。 总是她逃,他追,她歇斯底里。 他们不停地在感情漩涡里纠缠,她累了,想必他也是吧。 如果有可能,她希望能和平解决这个问题,至少,不要成为彼此的仇人。 “我哥她告诉了你唐阶的航班号是多少吗?” “我问问。”她刚才不确定…… 容舒看着秦霄山回复的消息,不自觉地念出来。 “插播一条紧急新闻,××航空……” 对上的那一瞬间,尤晗光脑子一下子嗡的一声。 她那一瞬间唯一的记忆,就是那一串不断叫嚣的航班代码。 “我……”,容舒见她失了魂的抓起手机,在自言自语,“坠落的地点,是在岸城吧。我需要最快速度去到岸城。” 再抬头时,尤晗光眼睛都是刺红的。 这边容铮夫妇还来不及感慨世事无常,便注意到了容舒这边的骚动。 “怎么了?”容铮问。 容舒也来不及解释,她错光了,错得离谱。 父母的关心的询问,秦霄山发来的短信,还有已经迫近崩溃的尤晗光…… 这些排山倒海而来的事情挤压着她,她觉得窒息。 容舒最后摸摸脸,她告诉自己要“清醒”。 容舒一心只想先把尤晗光的情绪稳定下来,她已经铸成大错,不能让事态继续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爸妈,你们先去上班吧,我有事情要和晗光处理。” 容父容母交换了眼神,心里也有了个大概,于是顺着她的话,两人出门上班去了。 “现在情况还不明朗,霄山已经去第一时间跟航空公司的人联系,正在核实情况。我们等一会可以吗?” “我想去找他。”尤晗光这时到时候声音已带上哭腔,但眼神没有聚焦,只是反复念叨着。 “好好好,但你先别着急。说不定他没上飞机。是吧,这是有可能的,现在你情绪已经不稳定,思绪已经不清晰了,就听我的,好吗?”待事情结束后,她会自己负荆请罪。 尤晗光虽然嘴上还念叨着“我要找他”,但情绪表达已经没有那么激烈。 尤晗光知道,表哥得到消息肯定第一时间给唐阶打电话,一个正常人大白天会联系不上吗? 而且是谁能第一时间通知表哥呢? 她不敢想,又满脑都是这些。 容舒试图尤晗光的情绪,她一手敷上她的肩,一手飞快地操作着手机,同时要与秦霄山保持联络:“我现在就定一张去岸城的高铁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