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鹰[电竞]》 第1章 乌鸦 二十点五十三分,除夕夜,雪落时最是无声。 街边的店铺早早的都关了门,卷帘门上贴了福字和对联,两边挂了俩大红笼,便算得上是过年,回家团圆了。 e市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像这样,寂静又温暖。 街上只有一家网吧还在营业中。 夏夏网络会所。 门牌的下面还挂了块小木板:新增电竞全息舱、新增情侣电竞套房。 两行字是手写的,写得随意,好看却称不上端正,但若是细看,倒也能品出些风骨和傲气。 网吧的一楼大厅里只能看到零星的几台亮着的电脑,门口的吧台旁放了几个行李箱,应该是来这的顾客暂时寄放在这里的。 吧台里,一个姑娘正仰躺着坐在椅子上。 窗外大雪纷飞,她却穿着清凉,短款吊带上衣,配上下身长度只到膝盖上的百褶裙裤,两条修长笔直的腿,翘起来交叉着架在桌子上,脚上蹬了一双侧边带铆钉的马丁靴。 椅子的靠背自然而然的往后放下了一些,哪怕是这样一个稍微有一些弯曲的动作,那姑娘露出来的半截腰腹上依旧没有一点赘肉,漂亮的马甲线清晰可见,配上那一颗小小的脐钉,越发让人挪不开视线。 她画了浓妆,长发是淡淡的粉色,一看就是经常精心打理过的样子,微卷着披散在脑后。两条手臂都搭在扶手上,左手小指带了一枚素戒。 桌上的电脑放着春晚的直播,电脑旁的烟灰缸里,落了两三个烟头。 她的脑袋上带了个类似摩托车头盔的东西,却只罩住了上半张脸。 那是半年前刚刚公测的全息游戏《dome全息》官方推出的专用游戏头盔,通过脑电波反射到系统,产生更真实的社交与互动。 《dome全息》是如今市面上最火的,也是全球第一款全息竞技对抗类末世求生网游,游戏中有狙击手,暗杀者,游僧,医师,精灵骑士,元素天赋者,驯鹰人和机械师八大职业,采用四人组对的模式,一共二十支队伍随机降落在地图的各个角落。 场景□□有四种劫难——风劫、水劫、天劫和地劫,每局比赛随机出现其中一种,劫难的等级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高。 玩家需要在躲避这些自然灾害的同时击杀对手,最终存活到最后的那个人所在的队伍获得游戏的胜利。 除此以外,游戏中也还有许多别的玩法,采药,风景,宠物等等,以及白棠现在所在的格斗场。 格斗场采用赏金制,不允许使用任何武器,仅使用最普通的格斗招式进行1v1对决,胜利方将获得一笔游戏中的金币作为奖励,赢得越多,奖金就越多。 玩家可以使用光屏查找和自己竞技积分差不多的玩家发出约战邀请,只要对方同意便可以约时间来对战,当然,也可以越级挑战。 白棠现在登录的是她的闺蜜张小小的游戏账号【小小要过六级】,游戏职业为医师。 虽说全息游戏在各方面的体验感都更高,但游戏制作方为了提高真实性,也做了一些“麻烦”的小设定,就比如不能像端游一样一键切换服装外观。 张小小的游戏形象是个穿着lolita小裙子的姑娘,背了个斜跨的医疗箱,还扎了双马尾。 格斗场大概可以算是整个游戏世界竞技氛围最浓的地方,白棠顶着这么个形象走在这里,不光别人觉得她格格不入,她自己多少也有点尴尬。 “走错了?” “不知道,可能是来找自己cp的吧。” 许多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所有人都想知道这姑娘是要去哪里。白棠抿着嘴,一面走一面寻找自己预约的第二十三号格斗场。 格斗场是一个一个露天圆形场地,由于主要是比拼格斗技巧,场地里面十分空旷,没有什么障碍,当前格斗场进行的比赛等级不同,格斗场边缘的护栏也会有所不同。 第三十二号格斗场周围围满了人,原因无他,金色的护栏,象征着这里将会有一场级别比较高的格斗比赛。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白棠无奈的从人群里挤了进去,然后在众人怀疑又惊讶的眼神中,走进了格斗场。 她的对手是一个id为【离】的游僧玩家,竞技分数为2531分,而【小小要过六级】这个号的竞技分数为初始的1000分,这一场比赛无疑是越级挑战。 “哟,还真来了?”那游僧见到白棠惊讶了一下,“我还以为你是点错了。” “那你还不是在这里等着了?”白棠瞥了他一眼,“况且2500分也不能算很高吧。” 对方的态度并不友好,白棠自然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2500分左右大概属于是中等偏上一点的水平,不差,但也的确还有空间。 【离】似乎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竟然有这么大口气,他微微一愣,而后轻蔑地笑了笑。 “要不还是算了,该不会我前脚把你打哭了,后脚你cp就从天而降把我揍一顿吧?” 他一面嘲讽,一面一根一根的掰着自己的手指,环节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 白棠并不在意,她跺了跺脚,虽然穿的是皮鞋,但鞋跟不高,也挺结实,打这个分段,应该问题不大。 “打不打了?”她开口道,“不打直接认输吧。” “打啊。”【离】伸出手冲着白棠勾了勾手指,“你先来。” 白棠冷哼了一声,没再和他客气,在众人的惊叹声中,一个箭步冲到那人面前,抬手落下一记手刀。那游僧用肘部挡住,另一只手自下而上就要去抓她的脖子,白棠正准备后跳躲开,耳畔却突然想起咚咚咚三下声响。 “小乌鸦,走了啊!” 因为网吧里还有些顾客没走,白棠将头盔的声音调成了通透模式,可以听到外界的声音。 她双击了一下头盔的护目镜,从游戏中脱身出来,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吧台前。 网吧里的常客都喜欢管白棠叫“乌鸦”,这是她的游戏id,也是她作为网管一直在用的名字,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行走江湖,须万事小心,非必要时候不得已真面目示人。 因此大多数的客人和周边商铺的朋友都不知道她的本名,再加上她素来喜欢穿黑衣服,乌鸦这两个字,叫着叫着也就顺了口。 如果是比她大很多的,一般都喜欢加个“小”字,听起来更亲切一点。 “好嘞,叔。”白棠心里有些着急,但她总也不能把熟客晾在一边,“车来了?” “嗯,箱子我自己拿走了啊。”男人笑了笑,“除夕快乐啊!” “恩恩快乐快乐,叔,除夕快乐!”白棠道,又补了句:“一路顺风。” 门被打开,冷风夹着碎雪一下子涌进来,像是有好几把刀在她裸露在外的腰上用力剐蹭,白棠“嘶”了一声,抖了抖。 所幸门很快就又关上,网吧里暖气开得很足,寒意很快就散了个干净。 白棠连忙又双击护目镜回到游戏中,由于她刚刚并没有退出游戏,也没有摘下头盔,系统判定她是暂时有事离开,角色本身并不会在游戏里消失。 白棠只希望刚刚那一会儿功夫可别让那游僧把自己直接打死了,但赤手空拳的,应该还不至于。 果然,刚连接上,白棠眼前还没清明,身体各处先传来不同程度的痛。 游戏中的疼痛感是可以自己调节的,白棠已经把痛感调到了可以感受到的最低范围,依旧有些明显,可以想见对方是下手有多么不留情面。 她咬了咬牙,心中暗骂小小到底是约了个什么玩意儿,眼前刚一亮,就看到一个拳头迎面落了下来,白棠心中一惊,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处境,曲起一脚顶在对方的肚子上。 那游僧没想到刚刚一直不曾反抗的小姑娘竟然会突然给自己来这么一下,唤了一声,白棠脑袋一歪,拳头堪堪落在了她脑袋旁边的地面上,将那地面都堪堪砸出了一道裂缝。 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刚刚那拳头落下来的那一幕白棠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打哪里不好,非得打女孩子脸是什么毛病? 她抬起双手死死抓住那人的肩膀,借力一撑,整个人就像条鱼一样从那人身下跳了出来,【离】刚刚从疼痛中回过神来,想要起来,白棠在空中翻了个身,一脚踏在他背上,另一只脚的鞋跟刚好卡住他的脖子,制住他乱动的双手反剪在背后。 这个姿势看起来奇怪,实际上被制住的人一直在承受莫大的痛苦,【离】疼地嗷嗷直叫,却毫无办法,只能认输。 认输的那一刻,系统判定比赛结束,身体上的伤痛都在瞬间复原。 围观群众响起一阵惊呼,刚才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离奇,没人想到一个看起来很小一只的萌妹子竟然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速度和力量。 不,力量不大,但是灵活且有技巧,一看就是老手。 难道是某个大佬的小号吗? 可是由于游戏的技术原因,游戏角色的性别必须和游戏者本人的性别一致。 女性,医师。 这两个词连在一起,人们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个人——【乌鸦】。 排位赛分值总榜第九十九,医师国服职业排行榜第三,也是唯一一位,大家所知道的,仅仅用医师一个职业打进国榜的玩家。 可是乌鸦女神向来高冷又帅气,怎么可能有一个这样萌哒哒的萝莉小号? 白棠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转身离开,原本拥挤的人群自动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寻了个人比较少的的地方,白棠退出了游戏,她将全息头盔脱下来,叹了口气,随意的往旁边破旧的沙发上一扔,活动了一下略有些僵硬的颈骨,站了起来。 烟灰缸旁放了一桶泡面。 大概是因为泡了有一阵子,那里头的面已经有些涨干了,团成一团挤在狭小的桶里,白棠用叉子伸进去捣了捣,才勉强看到一点沉在底下的汤汁。 她嫌弃的皱了皱眉,转头看了眼柜台里剩下的几桶,已经没有她喜欢的香菇炖鸡味了,只能叹了口气,拿了旁边的保温瓶又加了些热水进去。 拌一拌,味道是淡了点,但也还算可以接受。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白棠只得又放下面,从一边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是张小小打来的视频电话。 第2章 年夜饭 “棠啊,咋样啊?” 张小小本人长得和她的游戏形象可以说是如出一辙的可爱,齐刘海,披肩长发,戴了副黑框眼镜,端着手机坐在屏幕前,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只是这个娃娃的脸上现在写满了担忧,白棠将手机放在支架上,如果可以,甚至想捏一捏那张看起来手感很好的脸。 “你棠出手还会有问题?”白棠翘着二郎腿,端起泡面唆了一口,“你也真是个天才,点错还能点到这种垃圾。” “我也是不小心……”张小小是个实打实的休闲玩家,每天上游戏就是看看有什么好看的衣服,或者看看风景,那天着实是心血来潮,一不小心点了个发送申请,“对方可能也没想到吧……” “得了吧。”白棠嗤笑一声,“你发申请给他他能看到你的竞技分和数据的,就你这一场都没打过,用脚想都知道是点错了,他还接受,摆明了就是想看你笑话欺负你。” “唔……”张小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目光落到白棠手里的泡面上,“我之前不是给你送了饺子吗,你怎么还吃泡面?” “哎呀,我忘了。”白棠有些尴尬的笑笑,将泡面放下,蹲下身子,从把台下的小冰箱里把饺子拿了出来。 张小小透过手机屏幕看着白棠将小型电磁炉架好,加了水等着烧开,忽然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她:“上次那个综艺的事情你怎么说的?” “去呗,有钱不去是傻子。”白棠头也不抬,随口道。 张小小点点头:“我也觉得你该去,你游戏玩的这么好,好多男孩子都不如你。” “随便玩玩罢了。”白棠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恰逢全息游戏上线半年,各大电竞俱乐部都在组建全息战队,就在前不久,白棠收到了来自ee电视台的邀请,希望她能够参加年后将要播出的一档名为《全息电竞少年王》的选拔性质的综艺,并表示如果表现得好,有可能会被俱乐部看中,获得试训的资格。 听说这节目会邀请一线战队的教练现场指导,除了节目名字太过中二以外,几乎没有什么缺点。 dome职业电竞的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女孩子成为职业选手的先例,十七,清清,ting,都是端游时代本土赛区出色的女性职业选手。 再不济,也是个赚钱的机会。 水很快烧开了,张小小被父母喊去洗澡,白棠挂了电话,专心致志的准备下饺子。 门再一次被打开又关上,来人站在门口拍掉自己肩膀上的碎雪,站到吧台前。 白棠正专心思考猪肉馅的饺子和白菜馅的各方几个,没有抬头。 “你好,请问……” “一楼台式机,二楼全息舱,三楼四楼电竞房,刷脸直接计时扣费,统一八块钱一小时,带按摩的十二,记得手动下机否则会一直扣费,有需要直接呼叫吧台就行。” 一气呵成,没有停顿,可以想见这句话她已经说过多少次。 那人似乎愣了愣。 “我是想问……” “四百包月。” “我是想……” “你想啥啊想,我这是网吧,就这点服务,没说的没有。” 那声音白棠并不熟悉,应该不是老顾客,一般人不会在除夕夜这种时候来网吧,会来的基本都是只会来个一次,白棠接待的便有些随意。 那人没有再说话。 白棠点了一只白菜馅的和八只猪肉馅的饺子放进锅里,瞬间舒服了许多。 一直等到白棠不再放饺子了,只是盯着锅里的饺子在看的时候,那个声音才突然又响了起来。 “请问,你这里的方便面怎么卖?” 白棠被吓了一跳,筷子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抬起头,看到一个男人站在吧台前,见到自己看了过来,抬手指了指旁边柜子上的方便面。 好漂亮的手。 这是白棠见到苏行秋的第一眼。 那人身高大约有一米八往上,五官精致立体,眉眼间却又有着江南水乡独有的秀气,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色边框的眼镜,唇角含着礼貌的淡笑。 就像是黑瓦白墙上的缝隙里长出来一株翠色的小草,疏离间也有一丝温柔。 他穿了一件深蓝色派克服,拉链敞开着,里头是衬衫和格子背心。 这样的搭配给人一种一丝不苟的感觉。 像是个老师。 “你好?”苏行秋见白棠愣愣地盯着自己不说话,又打了声招呼。 “哦……五块钱一桶。”白棠道。 说完立马就后悔了,大过年的什么东西不都得涨点价,果然美色误人这句话不是骗人的。 “好,我要一桶红烧牛肉面。”苏行秋道。 “成,你自己扫桌子上的码就行。”白棠一面转身去拿方便面,一面暗自思量着要怎么才能自然的宰一宰这个人。 然后她就撇到了泡面旁边的几根香肠。 “香肠要不要来两根?” “不用了,谢谢。”苏行秋礼貌的拒绝。 小气,大过年的都不给自己加根肠。 白棠在心里面嘀咕了一句,将方便面递了过去。 “请问有热水吗?”苏行秋抬头问。 “等着吧,我给你烧。”白棠说着转身去拿水壶,架好水回来的时候,发现苏行秋正低头在把调料放进桶里。 白棠上下打量了一下苏行秋,觉得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穷到过年只能吃方便面的地步,忍不住好奇的问了句。 “我一个人,不高兴弄晚饭了,出来逛逛,没想到还有家店开着,就想着进来随便找点吃的。”苏行秋答。 “哦……”白棠点点头,“那怎么不回家?没买到车票?” 苏行秋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似乎是默认了没有买到车票这个说法。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 白棠笑了笑:“这儿就是我家。”她说着,伸手指了指上面,“诺,我房间就在四楼。” “这样。”苏行秋点点头。 为了加快烧水的速度,白棠特地没有在水壶里装太多水,就聊这几句的功夫,水已经烧好了。 白棠把水壶放到吧台上,看着苏行秋将水加进去,觉得对方看起来有些可怜。 “反正你一个人,我也一个人,不如一起吃?” 苏行秋愣了愣,看向白棠的目光里多了一丝笑意。 “也行,那多谢了。” 白棠打开吧台的小门让他进来,忙急忙慌地理了张凳子让苏行秋坐下。 再转头,才想起来自己的饺子已经放在水里煮了好一会儿,捞起来的时候,已经烂的团在一起了,有好几个还破了皮,里头的馅露出来,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 “完了……”白棠十分心疼的用筷子戳了戳,“好浪费……” 苏行秋看了看白棠,又看了看那煮烂了的饺子,说:“没事,我吃吧。” “你脑子坏掉了吧,你看这……”白棠十分自然的接了话,却在转身看到苏行秋的的一刻住了嘴。 苏行秋看到她眼中划过一丝怔愣,又化成委屈,最后之余深深的失望。 像是回答已成习惯,一回头却发现物是人非。 可她最终还是把盘旋在眼眶中的眼泪咽了回去。 “没事。”她转过身,“我再煮就好了,反正还多。” 苏行秋没再说什么,直觉告诉他不应该再继续这个话题。 玻璃窗外的雪不知不觉下的更大了,窗户上结了一层白霜,饺子煮的很快,白棠用一个盘子装了放在中间的小桌板上,又用手指在窗户上画了个简易的中国结。 电脑上播放着春晚无聊的小品,两人围着一块小桌板,有些挤,边聊边吃,这么看起来,到还真有点年夜饭的氛围。 网吧里的顾客渐渐地都走光了,吧台旁边的行李箱也都被拿走,饺子和面很快都被吃光,白棠将东西收拾起来,又去洗了手,回来的时候,发现苏行秋正盯着她的电脑在看。 刚才去洗手的时候白棠就关了直播,现在苏行秋在看的只是她的桌面背景图。 “你这个背景是十七?” “嗯。”白棠点头。 “你喜欢她?” “是啊。”白棠觉得对方这句话问的十分离谱,“玩dome的女孩子哪个不喜欢十七?” 端游时代,dome游戏本土赛区xk战队的前队长颜十七,曾经的世界第一暗杀者,本土赛区最出名的一位女性职业选手。在她将近七年的职业生涯中,斩获两次春季赛总冠军,一次亚洲赛总冠军,以及一次全球总冠军。 两次漂亮的破招更是成为经典,哪怕是现在全息电竞时代逐渐兴起,她的操作也还没有人能复刻。 这样的成绩放到整个dome职业圈,都是数一数二。 白棠用来做桌面背景的那张图片,是十七退役前的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后,低头亲吻键盘的时被摄影师拍到的一张照片。 “你也玩?”白棠问。 “玩全息的。”苏行秋说。 “来两把?” “可以。” 白棠将门锁好,领着苏行秋上了楼,二楼是网吧的全息游戏区,共摆了四排全息舱,最后面一排明显比较新,看起来是刚买来没多久。 自半年前《dome全息》全面公测以来,共有两种模式,全息头盔和全息舱。前者价格相对便宜,仅供游戏使用,是大部分人的选择;而后者价格较贵,在游戏时还可以选择同时打开其他社交软件和他人交流,更高级的甚至还有按摩功能,更受网吧用户和主播的喜爱。 “用最后一排。”白棠指了指最后那排新的,“年前刚到,带按摩的,看在你和我同病相怜的份上不收你钱。” “那多谢了,呃……”苏行秋顿了顿,“请问怎么称呼?” “叫我乌鸦就行。”白棠道。 苏行秋很快反应过来对方或许是不希望自己知道她的真名。 “好吧,谢谢你,乌鸦小姐。”他礼貌的开口。 第3章 Autumn 乌鸦小姐。 头一次有人这么称呼自己,听起来还不错。 她想着,坐进了身边的一个全息舱内。 网吧的全息舱都是已经做好了互通功能的,方便顾客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联系网管。白棠首先在光屏上向苏行秋所在的第五十六号舱发出语音链接邀请,对方选择接受后,就可以在非游戏界面进行沟通。 但进入游戏后,外部的沟通信号就会切断,转为游戏里自带的语音系统。 “去一区,荣誉之石底下autumn的雕像旁边见吧。”白棠道。 游戏中的排位赛与匹配赛都是联机的,为避免拥挤,玩家可以选择不同的服务区登陆。 荣誉之石是dome职业电竞比赛成立之初官方提供的一块巨石,上面刻了理解全球总冠军战队的队徽以及团队成员的id,全息游戏开服后,官方将这块石头也搬进了游戏中。 荣誉之石的周围是本赛区的明星选手游戏形象的雕塑,共同守护着这一块荣誉之石。 很多竞技类玩家喜欢在排位成绩不佳或者是准备开始冲个人分之前来这里许个愿,希望自己上分顺利。 要想成为这里的一员,需要符合两个条件,一是官方公认在比赛中有过杰出表现,二是必须要已经退役。 dome职业联赛举办这么多年,到现在能被立在这里的也仅仅只有四位,而白棠刚才所说的这位autumn,就是其中最特殊的一位,也是这四位选手中知名度最低的一位。 他的在役时间极短,甚至不满一年,从没获得过任何荣誉,退役后便一直在各战队担任教练的职位。 之所以能被塑成雕像立在这里,是因为他本人作为本土赛区最老的一批选手,曾原创出一个招式,并通过官方认可名,以他的名字命名。 而这一招式,也早就因为操作难度太大,慢慢被玩家们遗忘。 之所以选择在这位选手的雕塑下见面,只是因为他的雕塑旁一般人都最少。 “一区会不会人太多?”苏行秋道,一区现在显示的人数颜色为红色,表示有些拥挤。 “过年当然人多热闹。” “也行。” 白棠没再说什么,率先进入了游戏。 短暂的黑暗之后,再睁眼,便是身处于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这是一座被灰色笼罩的城市,头顶是漫天飘雪,周围的树木和花草因为找不到阳光而都有些发黄,只有四处都挂着的大红色灯笼和周围的商店门口贴着的对联,给这压抑的城市添了一丝过年的喜气。 游戏中的季节和现实生活中是相对应的,城市中的店铺都是官方开的,平常玩家也可以在集市摆摊卖一些自己做的小物件,只是现在正值年关,摆摊的人少了许多。 这个点,竞技玩家在疯狂排位,休闲玩家则是都挤在广场看新年的鲜花表演。 每个玩家的游戏id都缩小成一个身份牌,悬浮在自己的左边胸口,而身份牌周围的装饰物则是可以看出这位玩家的竞技等级。 白棠还在荣誉之石底下一个一个的寻找苏行秋,苏行秋却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游戏id为【乌鸦二号】的医师。 不因为其他,只因为她这游戏形象和她本人一样,有一头粉色的长发。 “乌鸦小姐?”他走过去,唤了一声。 “是我。”白棠转过身,那人左边名牌上现实的游戏id为:fall,职业为驯鹰人。 “我还以为你会是个暗杀者。”苏行秋道。 “虽然我喜欢十七,但是我还是更喜欢医师一点。”白棠笑了笑。 “为什么是乌鸦二号?”苏行秋一边问,一边向她发出组队邀请。 白棠在面前显示的光屏上点击接受,两人的耳朵边上都出现了一个微型耳麦,那是用来和队友沟通的工具,用来实现远距离沟通。 “因为乌鸦一号没办法跟你一起排位。”白棠看着fall名牌旁银色的银色花边,眨了眨眼睛,“你看看排位分总榜。” 苏行秋幻出光屏,打开了总分排行榜,翻了三页,看到许多熟悉的id。 “这里头有你?”他的声音里带了些怀疑。 “你再往后翻。” 苏行秋又翻了两页,终于在第五页的倒数第二看到了一个名叫【乌鸦】的id,职业也和眼前的【乌鸦二号】一样,是个医师。 国服第九十九名。 “厉害!”苏行秋夸道,“副职业是什么?” 每个玩家在游戏中只能有一个主职业,同时还可以另外有两个副职业。只有主职业可以参与职业排行,但在排位的时候则是不限职业选择。 “没有副职业,只是医师。” 苏行秋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个游戏的竞技模式是四人组队,八大职业由官方分为三类——输出位,游走位和辅助位,最后结算的时候根据队伍总排名和个人的表现积分。 医师的职业特性一般都比较适合打辅助位,而由于机制和版本的原因,一场游戏的名次主要还是看输出位能否carry,辅助位一般都拿不到什么人头,表现分也就自然不会太高。 因此国服排名前一百几乎都是暗杀者,机械师这类输出爆炸或是高操作高回报的职业,仅有的医师也未必全是用自己的主职业打的,医师没有副职业打进前百,想来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你那儿还有人一起吗?”白棠问。 “有一个。”苏行秋道,“精灵骑士。” “可以,那还要排一个路人。”白棠点头。 没一会儿,队里就又加进来一个id为【蝴蝶蝶蝶蝶蝶】的精灵骑士。 “哇,有妹子!”【蝴蝶蝶蝶蝶蝶】也在一区,组队之后白棠才发现他本人竟然就在苏行秋的旁边。 “苏老师,难得见你带妹啊?” 白棠每次用小号和男孩子组排,总会听到这样的对话,她早就习惯,并不在意,也懒得解释什么,一局游戏下来,谁是骡子谁是马,便能看的清楚。 她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人对他的称呼上——苏老师。 他果然是个老师,能跟学生一起快乐的游戏,应该是个大学老师。 白棠第一次对自己没有去上大学这件事情感到一丝丝的后悔,但她很快就否决了自己的这点小心思。 只听到苏行秋笑了笑,说:“不是我带妹,是妹带我。” 此话一出,这位“苏老师”在白棠心里的印象分,又蹭蹭蹭上去了一大截。 “七十六号房还差七个人,我排了?”白棠一面在光屏上搜索一面道。 “嗯,进去吧。”苏行秋答。 游戏的排位模式与一般的端游不同,输出队伍人数在光屏上检索一个一个符合要求的房间,每个房间满员为八十个人,如果有空位就可以选择加入进去。 每个小队满员为四人,除四人组排外,其余人数都算作散排。 白棠他们进的就是一个散排房间,满员后系统会给他们再分配一个队友,分配完成后所有人都会进入到一个等待区,有三十秒的时间简单了解和熟悉。 这一次他们分配到的是一个id名为【□□yst】的机械师。 “靠,怎么又是医师啊!”那机械师一看到白棠就泄了气,“我是真的不明白医师有什么用,一开打就被秒,保都保不住。” 白棠白了他一眼,没高兴理他。 被狗咬了一口,总不能咬回去。 没想到那人直接得寸进尺,由于所有人都在同一个准备区,他甚至直接拉了别人开始喋喋不休。 “我真的是操了,都是些什么垃圾玩意儿啊,老子连输三把了全是因为对里医师暴毙,全他妈是被带上来的,玩个辅助屁用没有还暴露位置,恶心死了。” 苏行秋看了眼白棠,她的脸色略有些难看。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同队的【蝴蝶蝶蝶蝶蝶】先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开了口。 “卧槽,不会还是情侣吧?”那机械师撇了一眼,“这游戏这么多公主没人管管吗?他妈还打个屁,赶紧自杀算了下一把吧,浪费什么时间。” “你……” 【蝴蝶蝶蝶蝶蝶】话还没说完,三十秒倒计时已经结束。 游戏开始后,每个玩家的脸上都会幻出一个虚拟的半透明眼罩,这个眼罩不会影响视线,主要功能是快捷查看地图和采集信息进行数据分析。 玩家会先乘坐飞行器按照自己准备时选择的线路飞行,并自行选择合适的线路降落,如果没有选择,那系统会默认跟随队长的选择。 目前游戏中一共有两张地图,用字母a和b来区分,白棠他们所在的是a图,以自然景观为主,废弃的城市和荒漠在地图中央交融,东面是漫长的海岸线,西北方是天地裂谷,裂谷再往北便是茫茫无际的雪原。 每张图共四条线路,由于开场前的不愉快的小插曲,白棠直接把选择线路这件事给忘了,默认上了一号线,而【□□yst】昏头昏脑的自然也忘了自己的还可以单独选线路这件事情。 “靠,你他妈这选的什么线?队长要选线的不知道吗?这游戏到底什么时候删除这个垃圾职业啊!” 白棠还是没有理他,飞行器是每个小队一艘,互不干扰,所以她们在飞行器上说的话并不会被别人听见。但同时,他们也并不知道一共有多少支队伍和他们一样选择了一号线路。 飞行器的大屏幕上显示这条路线所经过的地点,相比起另外三条,这条线路是由起始的海岛开始,绕着地图南部边缘飞半圈,最终到达西北部的冰川雪原。 途中最佳的资源点只有两个,大漠中的大漠楼兰城,以及终点冰川雪原,而冰川雪原在天地裂谷的背面,虽然幅员辽阔,一旦因为灾难需要跑图寻找安全区,需要翻过或者绕过天地裂谷,耗费时间太长,对体力要求也比较高,因此那个地方一般不会成为首选。 “落楼兰城?”白棠问。 “可以。”苏行秋表示同意,【蝴蝶蝶蝶蝶蝶】也比了个ok的手势。 一群人跳下飞行器的时候,却发现【□□yst】同样也跳了下来。 第4章 给我匕首 “哟,你不是嫌弃医师吗怎么还跟我们跳一起,是有什么毛病?”【蝴蝶蝶蝶蝶蝶】忍不住出言嘲讽。他的声音是那种十分清澈的少年音,平常听着令人心情愉悦,可一旦吵起架来反而处于弱势。 “老子他妈爱跳哪跳哪,真是操了,你怎么不说这女的线都不会选,飞这么一条线我他妈还能跳哪儿?” 由于起飞时间相同,下落的速度也是相同,因此落的越早越能提前收集到装备,玩家需要在地点和起落时间上做一个衡量。 很少有人会选择最后再落,而白棠他们这一小队所选的线路,恰好又只有三个集中资源点。 机械师选择落在楼兰城无可厚非,只是他的态度至始至终都实在使人窝火。 “你他妈……” “蝴蝶。”苏行秋开口打断了还不服气想继续理论的【蝴蝶蝶蝶蝶蝶】,“马上落地了。” “哦,知道了。”蝴蝶似乎是还有些不甘心,但他也明白苏行秋的意思是让他不要再跟那人纠缠。 三人都落在了大漠楼兰城的最南面,城中的物资都还在,说明这条线路上确实是没有多少队伍。 耳畔已经响起了击杀播报,看来在他们落地前,有些落得早的队伍就已经打起来了。 在游戏的最开始,每个职业都只有自己职业的专属初始道具,需要通过收集资源来获取更多的道具,大漠楼兰城收集资源的方式是击杀小怪。 精灵骑士的设定是穹顶之外,丛林中的精灵一族,他们生于自然,归于自然,拥有自然之力和神明的庇护,不会被环境的污染所侵袭。 蝴蝶的原始道具是一根绿色的藤蔓,只见他左手轻巧甩出藤蔓,捆住一只人形小怪用力一甩,小怪撞到墙上,一命呜呼。 他跳过去,从那小怪腰间翻出来一把匕首和一条皮鞭。 普通皮鞭和精灵骑士藤蔓的区别在于,普通皮鞭只能造成单次伤害,而精灵骑士所用的藤蔓上有倒刺,可以造成持续掉血,这种持续掉血只能靠医师的缝合术来治愈。 “嚯,这鞭子漂亮啊。”蝴蝶转过头对白棠道,“诺,姐姐。别理他,这鞭子给你,用起来肯定很好看的。” 他说着先将匕首扔给了苏行秋。 游戏中的武器有很多,像匕首啊短剑啊这样的近战武器对操作要求比较高,打起来也不会很平和,像鞭子这一类中程,操作不难,伤害又很可观的武器一般都更受女孩子的喜欢。 尤其是这种金色外观的鞭子,一看就好东西。 白棠看了眼那鞭子,对苏行秋说:“给我匕首吧。” “嗯?”蝴蝶愣了愣。 苏行秋刚准备把匕首装备在腰间,听到白棠这么说,动作微微一顿,但他还是将那匕首扔了过去。 白棠和苏行秋之间有些距离,匕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谢”字还未来得及出口,只见那机械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伸手,半道把那匕首截了过去。 “靠,不要给我啊,给她干嘛?”【qeyst】气焰依旧嚣张,“医师用什么匕首,你拿了你会用吗?整天就知道摆烂,跟后面好好混别送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 蝴蝶话还没出口,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从那身型魁梧的机械师身后冒出来,白棠一手抓着机械师的左肩,飞身一脚踢在机械师的手腕上。 机械师吃痛,手中一松,那匕首飞向空中,大漠里强烈的阳光照在光滑的刀面上,耀的人睁不开眼睛。 白棠跳起来抓住那匕首,踩着一双粗跟的马丁靴轻巧地落在那机械师近前,压低重心,划出一刀正中其胸口要害。 【乌鸦二号】成功击杀【qeyst】,全图剩余人数73人。 为了增加打斗的美感与观赏性,dome的全息模式删除了部分血液设定,而改用光效代替。 游戏中每个玩家的各项属性由两方面因素决定,一是每个职业的固有属性,二是玩家本人的能力。两方加成,从理论上来讲,每个玩家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再加上游戏独特的痛调节系统,如果在战斗中抽不出时间来关注自己的生命值剩余,可以通过疼痛感受来判断对方的技能对自己造成了多少伤害。 白棠玩的职业医师,在设定里属于是后方的医护人员,因此固有属性方面除了生命值稍高些外,各项属性都比较低,如果在图形上看,就是一个缩小的五边形。 医师存在的合理性,在于这个职业有一项独一无二的天赋——自愈。脱战三秒后下不需要药物就可以自动恢复生命值。而他们的小药箱可以将无视物品重量,这也使得他们可以在携带很多物品的情况下移动,所有的药物都可以来用来维持一整个团队的生命回复。 最开始的时候很少有医师会去学习游戏中的这些格斗技术,由于属性的原因,即使是学会了也做不到太好,医师比较看重的向来都是对地图的熟悉和逃跑避战的能力,简单来说,就是耐力。 但现在也会有一些人专门去学习,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勉强自保。 目前医师最常规的打法一共两种,要么就是纯治疗医师,格斗技能都用于自保,要么就是进攻流医师,利用高回复的职业特点和对方拉扯,俗称“放风筝”。 而白棠从小在学校就是校霸级别的人物,很多男生打架都打不过她,到了游戏里有了官方属性的加成,更是得心应手。 不喜欢拉扯,喜欢直接开干。 用玩家们的话来说,就是“乌鸦女神刚起来就没别的职业什么事儿了”。 医师里会格斗技巧的不在少数,能做到白棠这个程度的却少之又少,光刚刚那几下子,很明显可以看出,除了游戏里的套路以外,她必然还有自己的东西在。 这也是她在格斗场能够混得风生水起的原因。 那机械师很显然没有想到白棠会来这么一下,瞪着一双眼睛嘴巴微张,可他已经出局,整个人自脚下开始慢慢化作金色的光效,最终消失。 只有事先处于组队中的玩家才可以在被击杀之后继续交流,【qeyst】是系统给白棠他们匹配到的路人队友,无法在死亡之后再开口说话,耳边一下子清净了许多。 “垃圾。”白棠冷哼了一声,“有本事别退,出去我再跟你掰扯。” 她捡起落在地上的刀鞘,将那匕首收好,悬挂在自己的腰间。 “妈耶!”蝴蝶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脱口而出:“太酷了吧!姐姐踩我!” “行,下次一定。”白棠刚收了个人头,心情舒畅,笑着和蝴蝶开完玩笑,转头就看到苏行秋正以一种略有些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不知为什么,白棠问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 她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刀,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我这样子会不会太暴力了”的想法。 “其实……就是,我一般玩游戏很随和的,今天是因为这人真的太烦了,所以没忍住。” 考虑到驯鹰人的职业道具是一把长弓,对方或许不习惯用鞭子,白棠自认为非常贴心的开口问了句:“你习惯用匕首吗,要不咱们换过来也是可以的。” “没事,我喜欢用鞭子。”苏行秋摇摇头笑了笑,“你很厉害,但是这样的话,可能会被举报。” 见到苏行秋终于又笑了,白棠才在心里松了口气,她眨了眨眼睛,说:“赢了就不会。” 地图中就起了风,初步判断应该是风劫,在a图这张偏自然景观的图中风劫算是比较难以应对的劫难。 风劫一般有台风和飓风两种形式,如果是台风那最终的安全点就是台风的中心地带,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台风眼”,如果是飓风,那就要根据情况进行判断。 前期只是微风拂面,甚至还会冲淡一些跑图带来的疲惫,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风力会越来越大。 如果玩家本身是暗杀者医师等这类体重较轻的角色,需要携带一个重物以免自己被吹起来。呆在室内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也并非长久之计。玩家需要自己来判断劫难的起源,并且尽量远离。 因此在低分段或是娱乐局经常会出现判断失误,结果被劫难围绕而出局的情况。 尽管网络上有各种判断方法的攻略,但因为起源点的随机性,再加上不同的劫难起源在不同的地点会有不同的表现,判断失误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白棠他们这次落的楼兰城坐落于大漠中,根据沙粒的旋转方向很容易能判断出应该往哪里跑。因此在解决掉一个麻烦又碍事的队友后,接下来的比赛变得十分顺畅。 蝴蝶是主要输出,白棠战斗力也不弱。而苏行秋的职业驯鹰人,在游戏设定里,和精灵骑士一样生活在穹顶之外,但又与精灵有着本质的区别。 在穹顶建立之初,并非所有人类都来得及进入到穹顶之中,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在污染中死去,剩下极少数,适应了环境,用最原始的工具制造出强有力的弓箭,与大漠的雄鹰成为盟友,建立起自己的文明。 驯鹰人可以与他地猎鹰共视以获得视野,也能通过叫声向驯鹰人传递信号,因此作为游走位出现较为常见,所用搜查与捕捉,辅助与输出都可以涉及,是相对比较全能的职业。 如果说医师的属性面板是一个小五边形,那驯鹰人就是个稍大些的五边形,没有什么弱项,也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硬要说,大概是移动速度那一栏要稍快些。 虽然他们只有三个人,但今天的运气似乎格外的好,不论走走到哪里都是以多打少,必要的时候苏行秋也能出手帮上一点忙。 游戏打的好的人总有一些自己的小脾气,白棠也不例外,作为排位分在国服前一百的医师,她自认是有一点傲气在身上的。 她有自己的节奏,对形式也有自己的判断。 但这位苏老师,却似乎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他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发出的每一道指令,语气极其温和平淡,像是用商量的语气随口一说却总是令人在潜意识里就觉得他是对的,不由自主的就会去遵守照做。 实际上,他也确实没有出过错。 第一局十分顺利活到了最后,幸运的是这一次遇到的是台风,但很不幸运的是,最后的台风眼的位置恰好就在城市当中,安全区内只有一栋三层的楼房和一块楼下的平地。 平地上仅有一块巨大的金属广告牌,白棠三人因为是从南面的大漠一路跑图过来,抢占不到楼房位置,只能暂时躲在广告牌的后面,以此作为掩体,暂作休息。 白棠小心翼翼的卸下身上原本绑着的重物,感受了一下,把着广告牌还是能面前稳住身型。她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电子计数器,圈内剩余人数为7人,楼内没有打斗声,说明楼里的剩下四个人应当是同队。 猎鹰盘旋在楼外,苏行秋无法窥探到里面的情况。 “要是能知道对方有没有狙击手就好了。”蝴蝶开口。 “看我的。”白棠眼珠子转了转,从地上捡起一块手掌大的石头,用手肘顶了顶苏行秋。 苏行秋会意,凑了过去。 “哈?能行吗?”蝴蝶听完白棠的话,有些难以置信。 “看着吧。”白棠掂了掂手里的石头,冲苏行秋点了点头。 苏行秋抬手,拿起胸前的骨笛,吹出三声短促的笛鸣,那是命令猎鹰进攻的信号。 只见那原本还在楼外盘旋的雄鹰在听到笛声的瞬间飞扑向三楼的窗子,与此同时,白棠将手中的石块迅速往外一丢,“砰”地一声枪响,石块和子弹一同落到了地上。 “妈耶,这都能被骗到?”蝴蝶更加不敢相信。 白棠觉得蝴蝶这幅样子特别可爱,忍不住笑出了声。 “高端局打多了吧?”她开口道,“有空也要体会体会平民玩家的乐趣。” 说着她还十分得意的看了眼苏行秋,苏行秋的笑容里多了一丝明显的赞赏。 应对风劫,只有呆在室内才是最好的选择,整个“安全区”内如今只有一座建筑,如果对方有狙击手,一定躲在窗户旁,只要自己这边有人离开掩体,立刻就会开枪。 利用猎鹰恐吓,造成一种他们想要借此机会突进的假像,狙击手很容易判断失误,因而将石块当成了人,开出一枪,反而暴露了自己。 而且…… 苏行秋的目光落到不远处地上的石块和石块旁边的子弹上。 石块完好无损,倒是石块旁边的地面有一个浅浅的弹坑。 对方没有打中。 第5章 重色轻友 “我们还有药吗?”蝴蝶问。 “有。”白棠打开自己的医疗箱,里面还剩下两根加血针剂。 “对方有狙击手,我们要突进楼房里的话风险太大,要不等会全图风的时候把药都给苏老师吧,他血最厚,能撑更久。”蝴蝶道。 按照规则,只要他们队里有一个人能活到最后,一整支队伍都会获得胜利。 蝴蝶打的是和对面比命长的主意。 这是个很稳妥的方法。 “不觉得不行。”白棠摇了摇头,“我们不知道对方的物资剩余,也不知道对面的配置,机械师和游僧的血量都比驯鹰人厚,万一对方也有医师,我们就一点赢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一共才四个人,同时有医师,游僧和狙击手的可能性也太小了。”蝴蝶并不同意白棠的观点,“你现在出去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到楼里。” 两人相争不下,同时把目光投向了苏行秋,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苏行秋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平静,似乎对此事并没有什么想法。他看了看蝴蝶,又看了看白棠,说:“我站乌鸦。” “?”蝴蝶微微一愣,“苏老师!你重色轻友!” 白棠瞬间觉得自己的形象都高大了几分,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是莫须有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风越来越大,白棠又从地上抓了一块石头塞进包里,来增加自己的重量。 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蝴蝶,从三楼窗户进,秋秋会给你做掩护。” 秋秋是苏行秋在游戏里驯养的那只猎鹰的名字。 “乌鸦,你跟着我,我们从下面走。” 他说着就想去拉白棠的手,白棠的右手握着刀,苏行秋的手指触到她左手小指上带着的那个银色尾戒上,白棠的手指轻轻颤了颤。 “你干什么?”她问。 苏行秋稍稍一顿,转而抓住了她的手腕。 “抱歉,但跟着我走会安全些。”他开口道。 精灵骑士拥有短暂的飞行能力,从广告牌飞到窗口距离不长,要直接飞过去并不困难。 但苏行秋要他直接从窗户走,肯定明显是要他吸引火力,给队友创造更好的突进环境。 在这种情况下,必须有人牺牲。 “靠!你竟然为了妹子要卖我!”蝴蝶假作不满,面部表情极其夸张,还带了几分滑稽,“我抗议!我今儿就算是死我也要赖……” “抗议无效。”苏行秋不由分说一把将蝴蝶推出了广告牌。 “卧槽!王八……”蝴蝶惊呼一声,骂人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枪声打断,蝴蝶顺着苏行秋推他出去的力道向前一滚,躲过了那颗子弹。下一秒背后一对黑金色蝴蝶翅膀展开,少年精灵如一道闪电一般冲向三楼的窗户。 “走!” 白棠还在担忧蝴蝶突然被推出去会不会出事,下一刻就被苏行秋一把拉了出去,整个人踉跄的往前跑了几步,还没来得及站稳,身前的人忽然停了脚步,一支羽箭破空而来,苏行秋一个转身,那支箭擦着他的短发扎进地面上。 白棠由着惯性撞进苏行秋的怀里,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她本人也很少会有这么被动的时候,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干什么。 一股暖意将她包围起来,下一刻又像是害怕冒犯到她一样快速抽离,一条鞭子在她腰上绕了三圈,将她用力往前上方一带。 “扔刀!” 苏行秋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白棠来不及细想什么,匕首脱手而出,恰好甩向蝴蝶所在的方向,而后她的双腿终于落到实处,在被苏行秋拉进楼中的最后一刻终于清醒了些许。 “嘿!谢谢姐姐送我的人头!” 蝴蝶的声音从空中传来,白棠抬起头,只来得及看到小精灵在空中做了个漂亮的空翻,一脚将那匕首踢进了窗子里。 楼内传来一声惊忽,而后是系统的播报: 【蝴蝶蝶蝶蝶蝶】成功击杀【1132】,全图剩余人数:6人。 霎那间,楼外电闪雷鸣,强风四起,那风灌进楼道里,刮在身上像有刀子一下一下的割着皮肤,只是因为痛感调节的系统,并不是很疼,但所有人的生命值都开始同步下降。 “走!”苏行秋拉着白棠往楼上跑过去,刚到二楼,就遇到躲在角落里给队友注射加血针剂的敌方医师。 而他的队友正是游戏中血量最厚的职业——机械师。 白棠手中的匕首刚刚甩了出去,现在手里头空空,什么也没有。只见苏行秋从腰间的箭筒里抽出仅剩的一支羽箭,冲了上去,和那机械师缠斗在一起。 楼上传来玻璃碎裂的响声,应当是蝴蝶也和另一个人交上了手。 眼见着两人的生命值都在降低,白棠属实没想到像他这么斯文的人打起架来竟然丝毫不落下风,但驯鹰人终究还是属于中远程,如果是在格斗场那种不允许使用武器的地方还说得过去,在竞技模式里,职业的优势体现的就有些明显。 一旁的医师是个穿着格裙的小姑娘,她看起来并没有学过什么格斗技巧,而且很明显胆子较小,双手握着一把匕首靠在墙壁上想帮忙却又迟迟不敢上前动手。 白棠目光一沉,上前轻而易举夺过那医师手里的匕首,转身就往机械师的身上扎,可那机械师本身穿了厚厚地铠甲,匕首铛的一声敲在上面,机械师毫发无伤,反而把白棠震得手臂发麻。 “要命。”白棠在心里暗骂自己真是昏了头,她手中匕首一甩,扎向那机械师没有铠甲保护的大腿,机械师吃痛,生命值快速下降,很快归零。 二楼上的两人也几乎在同时死亡。 【剩余人数:3人。】 白棠从包里掏出加血针剂扑过去,扎在苏行秋的手臂上。在敌对方医师消失的那一刻,楼外的恶劣天气终于停止,阳光从破碎的窗户照进来,身上的伤痛都在一瞬间消失殆尽,温暖再次将他们包围。 苏行秋靠在楼道里轻微的喘息,白棠单膝跪地蹲在他身前,回想起方才在楼外的一切,心中暗自惊讶于他惊人的判断力。可看着他这幅和方才冲上去的时候截然不同的样子,又忍不住就想笑话他一下。 “体力不太行啊苏老师。”她笑道,“逞能当英雄辛苦吗?” 苏行秋听出她是在开玩笑,无奈的抿了抿嘴:“那怎么办呢,总不能把箭给你让你上,我在旁边看着吧?” “为什么不行?”白棠听了这话倒有些不服气,“看不起我?” “不是。”苏行秋轻轻喘了口气,摇摇头,“是我面子上挂不住。” 白棠愣了愣,忍不住笑出了声。 【系统将在三十秒后重置地图,请玩家尽快离场。】 “出去吧?”苏行秋站起来。 “嗯。”白棠点点头。 两人一同在手环上按了正中心的发回键,短暂的黑暗过后,他们又回到了城市里原本加入房间前的地方,antumn的雕像下。 “太刺激了真的太刺激!刚刚最后一波!” 蝴蝶早就已经在这等了他们一会儿,见到两人出现,兴奋的迎了上来。 “姐姐,我那一脚你看到没,帅不帅?” “帅的帅的。”白棠连忙点头,“太牛了。” 能在那种大风中一脚将小刀踢进建筑物里,并且精准击杀敌人,定是有两下子的。 “嘿嘿。”蝴蝶笑了笑,他的游戏形象本就是个少年,没有变成精灵形态的时候穿着蓝色卫衣配了件黑色的背心,一顶棒球帽歪在脑袋上,笑起来还有还有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满满的都是青春和朝气。 “我先下了啊,都快一点了,明天还要走亲戚。” “嗯。” 白棠点点头,苏行秋也向他道了别,两人一起看着蝴蝶的游戏形象慢慢在面前消失。 “咱们也下了?”苏行秋问,“你要不要睡了?” “睡觉还早,我不走亲戚。”白棠道,“问你个问题。” “你问。” “刚刚最后的时候,你为什么……”白棠犹豫了一下,“为什么站我?” 苏行秋思考了一下,才听明白他说的是她和蝴蝶在广告牌后相争不下下不定主意的时候,让他做决定的那件事。 “大概是重……” “别告诉我是重色轻友,我不信。”白棠打断他。 苏行秋笑叹了口气,缓缓坐在了autumn雕像下写着选手荣誉的那块石碑上。 “诶?你怎么做这上面?”白棠惊讶道。 “怎么了?这上面有什么东西吗?”苏行秋问。 “没有,但怎么说这都是写着别人成就的石碑啊,怎么能随便做呢?”白棠说。 苏行秋微微一愣,摇了摇头,说:“无所谓,这都是过去的东西了。” “况且他也没什么成就。” “不行不行。”白棠走过去把他拉了起来,“虽然我不太知道他,但是能被立在这里肯定是有贡献的选手,我们还是要尊重他的。” “好吧好吧。”苏行秋拗不过白棠,站起身,坐在了那块石碑旁边的地上。 坐在写着人家荣誉的石碑边上,白棠还是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当,还想说些什么,一抬头,那座雕像映入眼帘,或许是因为职业相同的缘故,苏行秋坐在那下边,竟出了奇的和谐。 就好像他本就该在这里。 “那你还想不想听为什么?” “听,听。”白棠连忙点头。 “站你是因为蝴蝶的那个方案行不通。”苏行秋伸出一只手靠着那石碑,表情看起来略有些慵懒。 “秋秋一直在外面,对方一定知道我们有驯鹰人在,如果他们的成员里没有生命值比驯鹰人大的职业,他们不会在楼里等这么久,所以要拼谁活得久,我们拼不过。” “那万一蝴蝶没躲过,被打中了呢?” “不会。”苏行秋正色道,“那个狙击手的准头不行,而且狙击手开镜时会有瞄准的红点出现,他从开镜到开枪有明显停顿,不是很会玩。” “那你让我扔刀也是计算好的?” “嗯。”苏行秋点头,“那个角度,你早一点晚一点都没关系,蝴蝶应该都能踢到。” 白棠不说话了,眼前的这个人说出来的这几句话,看似简单随意,但实际上,在那种情况下要做出这么多思考难度极大。 白棠不知道他是在多过那支箭以后才决定要让利用自己的匕首配合蝴蝶,还是在他选择突击进楼是就已经有此打算。 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做到了,出其不意,也成功了。 两人从全息舱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转头见到窗外的雪依旧没有停。 不知为什么,尽管已经是凌晨,白棠依旧觉得睡意全无,苏行秋恰好第二天也没什么事,两位闲人一人泡了一杯奶茶,坐在吧台里巨大的玻璃落地窗旁赏着雪景。 窗外白茫茫的一片,路灯昏黄,皑皑的白色似乎把黑色的天空都照亮了几分。 白棠打开了吧台里的一盏台灯,苏行秋这才注意到,台灯的旁边摆了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个少年的照片。 第6章 新年快乐 那少年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留得是前年轻人特别流行的中分卷发,他对着镜头笑,双手抓着一个娃娃看起来像是在炫耀的样子。 苏行秋认得那个娃娃,那是前xk战队队长十七的人物玩偶,也就是白棠电脑桌面上的那位。 “这是……”苏行秋忍不住开口问。 白棠撇了那照片一眼,说:“这儿老板的儿子,比我大一岁。” 三分不屑,三分嫌弃,苏行秋却察觉到她声音里剩下的那四分尽是温柔。 “是不是看起来特傻?” “不会。”苏行秋微微摇头,“很年轻的小伙子,应该还在上学吧?” “没。”白棠说,“他死了。” 苏行秋微微一愣,一声“抱歉”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又听到白棠补充了一句:“大概死了有一年吧,本来比我大两岁的,现在只比我大一岁了。” 苏行秋正在内心思忖着要如何接这句话,白棠就又开了口。 “不过就算没死估计也不会上学了,他根本就没有\"学习\"这项技能。” 苏行秋意识到或许她并不想把这这个话题处理的太过沉重,于是他接了她的话问她:“那你呢?” “我也不上学了。”白棠说。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喜欢。”白棠说完,像是害怕苏行秋再继续追问似的,又加了一句:“我觉得读书没用。” “这样。”苏行秋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 白棠靠在椅子上,盯着那照片,右手三根手指搭在左手小指的尾戒上轻轻摩挲着,面上的轻松慢慢淡去,雪花透过玻璃窗映在她的瞳孔里,眼波流转间杂了几缕悲伤。 她不说话,苏行秋便也不再开口,他低头抿一口奶茶,靠在吧台边上玩手机。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棠才又开了口:“你说咱们现在这样算不算是在守岁?” 苏行秋想了想,说:“还真是。” “……”白棠又沉默了,“我发现,你是真的很擅长把天聊死。” “抱歉。”苏行秋有些哭笑不得:“但这确实是我第一次守岁,从前家里没有这个习惯。” “我家也没有。”白棠说着,觉得有些无趣,“算了,我有点困了,你回去了吗?” “嗯。”苏行秋低头又看了眼手机,推开吧台侧边的门往外走,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 “送你个新年礼物。”他说。 “什么?” 白棠有些好奇,苏行秋来的时候两手空空,白棠想知道他能从哪里变出来一个礼物。却见他将手机的声音调的高了些,在屏幕上轻轻点了一下。 “新年快乐,乌鸦小姐。” 白棠呆了半响,忽然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因为太过惊喜而控制不住长大的嘴巴。 “十七?” 十七的声音和说话语气在女生里很有特色,白棠看她的直播几乎一次不落,一听就能听出来,但她有些难以置信,“这是十七的声音吗?” “嗯。”苏行秋看着她惊喜的样子,脸上也浮现出笑意,“恰好认识,是老朋友了,听你之前说喜欢她,就问她要了一句话。” “我的天!你竟然跟十七是朋友!真的假的?”白棠觉得自己高兴的要原地升天,“十七在祝我新年快乐!可以加个微信转发给我吗!” “这个点了她还不睡觉吗?” “她现在在e国。”苏行秋将手机递过去,问她:“可以了吗?” 苏行秋的微信名就叫su,头像是一片枫叶。 看起来有点老干部的风格,但又和苏行秋本人很契合。 “嗯嗯。”白棠抱着手机点点头,这才想起来要说一声“谢谢!” “举手之劳罢了。”苏行秋笑了笑,“后会有期了,乌鸦小姐。” 他说着推开门走了出去,白棠转头望向窗外,只见他略微弓起了些身子,快步走到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suv旁。 那车上已经积了雪,苏行秋抬起手,将车窗上的雪拍掉了些,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只是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却依旧能让观者感受到一种从容与沉静,就连地上留下的一串脚印,都显得一丝不苟。 他站在灯下的雪中,温暖与寒冷在他的周围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白棠看着那车消失在拐角,关了灯,转身上了楼。 凌晨三点多的天空有些灰蒙蒙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红绿灯却依然尽职尽责地在亮着,苏行秋到一个路口停下,放在一边的手机忽然亮了。 【十七】:等一下,苏行秋,你该不会是要拿我的语音包去撩妹吧! 苏行秋想了想,拿起手机,回了句:有个小朋友是你的粉丝,给她个新年祝福。 【十七】:p!现在国内凌晨三点,什么小朋友凌晨三点不睡觉? 苏行秋:大概是你家那位。 【十七】:我家那位? 【十七】:不会啊,她两小时前就跟我说她去睡了。 苏行秋:你现在上线的话,说不定还能跟她双排一两把。 【十七】:woc!我这就去! 【十七】:等一下,上次问你的那件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绿灯亮了,苏行秋看着那条又蹦出来的信息叹了口气,没有回复,将手机扔到了旁边的副驾驶座上。 - 白棠第二日一直睡到了中午才醒,醒过来之后又觉得冷,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打开手机,□□消息十分热闹,大多数都是平时打游戏认识的人,互相祝福新年快乐,白棠很有耐心的一条一条回完,打开微信,消息冷冷清清,仅有的几条还几乎都是群发,这些亲戚许久不联系,白棠几乎已经想不起是谁是谁。 剩下还有哥哥发来的一个红包。 白棠盯着那个红包看了一会儿,没有领,直接关掉了对话框。 她的微信置顶是一个动漫人物的头像,看起来像是半个情头,白棠打开那个对话框,发了一句“新年快乐”。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复,白棠撇了撇嘴,退出微信,才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是张小小打来的。 她回过去,电话响了两下,立刻就接通了。 “新年好呀棠!”张小小的声音听起来甜甜的,“终于舍得醒啦?昨晚你干嘛了?” “新年好,小小。”白棠开了免提,坐起来一面穿衣服一面道,“昨晚当然是在跟帅哥双排。” “什么?”张小小惊讶道,“哪儿来的帅哥?” 白棠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给张小小说了,又把自己在游戏里的操作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遍,引得张小小不住地感叹。 “要是我也像你这么厉害就好了!”她的声音里有控制不住的羡慕,“这游戏里厉害又这么尊重人的男生真的好稀有啊!” “别了吧,你这么乖还是别打架了。”白棠笑笑,望窗外看了眼,马路中间的雪都已经被清扫干净,街道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快出来堆雪人了。”她说。 张小小家就在马路对面的小区,来这里步行顶多也只要五分钟。 “不了,我在我姐姐家呢。”张小小有些失落,“今晚估计也不能跟你一起去看电影了,我外婆说要聚餐,谁都不能少,我哥哥在国外都被叫回来了。” 白棠梳头的手微微一顿,说:“那电影票岂不是浪费了?春节期间电影票好贵的。” “嗯……我之前本来以为可以不去的,没想到这次外婆态度这么坚决。”张小小道,“对不起啊棠,下次我请你看。” “害,没事儿,不用。”白棠长发梳起来,扎了个高马尾在脑后,“当然是家人重要。”她说。 挂了电话,白棠垂下头,有些失落的摸了摸左手上的戒指,又抬起头看着梳妆镜中自己素颜的样子,忽然自嘲的笑了笑。 她在一众化妆品中挑出几样,简单的化了妆,戴上帽子围上围巾,准备出门。 网吧门口的雪还算干净,昨晚苏行秋留下的一串脚印,也已经消失不见。白棠拿了个铲子,将雪都铲到一起,一点一点堆了个简单的雪人在网吧的门口。 说实话,有点丑丑的,但也还算说得过去。 白棠一个人蹲在雪人面前,觉得有些无聊,她拿起手机拍了张照,发到自己的朋友圈。 忽然想起昨天刚加上的苏行秋,鬼使神差的就点开了他的朋友圈,果不其然,“该好友只展示最近半个月的动态。” 而最近半个月,他根本没有发过任何一条动态。 时间还早,白棠打了个车到商场,随便点了份米线,填了填肚子,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一个多小时,便去了电玩城夹娃娃。 八十币才夹到了一个,白棠有些泄气,身边传来女孩子兴奋的叫声,白棠撇过脑袋,看到女孩手里抱着个四个娃娃,而她身边的男孩正蹲下身子,从取物口掏出来第五个,塞到她的手里。 有点羡慕。 不行,必须要让张小小知道她临时放自己鸽子对自己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 白棠抿了抿嘴,手里夹到的是一个《dome全息》驯鹰人的官方人设的娃娃,猎鹰作为配饰缝在他的肩膀上,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小翅膀,还有些可爱。 她抱着娃娃进了电影院,对这两张电影票拍了张照,又发了一条朋友圈。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买了两张票却一个人带着娃娃来看电影吧?] 发完,她又将那娃娃放在旁边空着的座位上,空落落的心似乎也被填满了些许。 回到网吧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白棠洗了把脸,再拿起手机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朋友圈消息那里,显示了一个枫叶的头像。 第7章 野外 苏行秋给两条朋友圈都点了赞,又在电影票的那条朋友圈下评论了一句: 一个人看电影吗? 白棠想了想,直接点开了聊天框给他解释:被闺蜜鸽了,只能一个人去了。 苏行秋大概是正好在看手机,回复得很快,两个字:这样。 天又被聊死了。 白棠抓了抓头发,忽然觉得自己特地打开聊天框回复这件事做得有点冲动,还有点小蠢。 她下到二楼,挑了个最里头的带按摩的全息舱,躺了进去。 鬼使神差的登陆了自己的小号,看了眼,好友列表里【fall】果然不在线,白棠撇了撇嘴,觉得有些无趣,切换回了自己的大号【乌鸦】。 刚走了没两步,就收到了来自好友【night】的语音通话申请。 night是白棠自从玩这游戏以来第一个交到的朋友,也算是半个师父,现在是一位小有名气的游戏主播。 “新年好啊乌鸦小徒弟,来排位啊三等一个你。” “不了。”白棠掐指一算,就知道【night】肯定是想拉她一起带粉,“大过年的,我想去野外晃晃,看看能不能混到点好东西。” 所谓“野外”指的是游戏中穹顶以外的地方。在世界观的设定里,穹顶之外是被辐射污染过的危险之地。 全息模式开放了穹顶之外的地方,没有官方攻略,也没有危险提示,仅供玩家自行探索。 那里不仅有未知的野兽和危险,也不受管理员的管制,也就是说,玩家在野外可以自由搏杀,所有的行为都仅仅靠玩家自身的素质来约束。 当然,在野外也有可能探索出一些意想不到的好东西,整个全息游戏里最神秘,风景最好的地方也在穹顶之外,这也是很多玩家愿意冒着危险去探索的原因。 night又劝了两句,见她丝毫不动摇,只得作罢。 “懂了,翅膀硬了,看不起师父了。行,我走。”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话说你在几区啊?怎么那边那么吵?” 白棠这才意识到周围似乎确实有些嘈杂,左右看了看,发现许多都在往一个方向跑。 她走过去,遥遥看了眼。 “我在23区,瓜瓜今天好像在开直播。” “切。”通讯器那头传来一声不屑的嗤笑,“没意思。” “你好像很不喜欢她啊?”白棠有些好奇。 虽然是全息游戏,但也只有目前最大的直播平台“悦颜”开通了第一视角的全息观看渠道,目前直播的观看方式大多还是平面化的,和过去没什么区别,只是不露脸,因此对技术或是直播效果的要求便更高些。 【小天使瓜瓜】也不例外,她原本是个唱歌跳舞的娱乐主播,在《dome全息》推出后转而直播游戏,日常整整活什么的,再加上声音甜美,本人长得又漂亮,技术也还算说的过去,在游戏里的人气一向很高。 悦颜直播平台dome游戏区的人气排行榜上,她甚至一人力压几大技术大神,跃居榜首。 网络上对她的评价两极分化十分严重,有人说她真的就是直播效果好,也有人说她背后有金主撑腰,两方相争不下,反倒是她的人气蒸蒸日上。 “这游戏主播那么多,就没见像她一样排场这么大的。”night的声音里有很明显的不满,“我朋友有排到她过,技术也就一般般吧,说她多少有点公主病,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白棠哈哈笑了两声,说你一个技术主播怎么羡慕人家娱乐主播排场大。 “唉……就是,说不出来的感觉,男人的第六感。”night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干脆乖乖选择放弃。 “不过要我说,你为什么不开个直播呢?”他问,“我徒弟长的不比那个什么瓜瓜好看吗,技术不知道比她好了多少,性格也不错,为什么非得做什么网管,你要是当主播肯定比现在挣得多的多了。” 白棠笑了笑,把目光从瓜瓜身上收回来,去找了飞行器往穹顶边缘的寂静之地走。 “我就不了,我性格可不好,更何况网吧没我不行。”她一边说一面上了飞行器,“先挂了。” “行,祝你发家致富好吧。” night乐呵呵的挂了电话,白棠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大年初一,城市里有很多活动,由于机制原因,原本喜欢在野外浪的人就不多,今天更少,一路走进去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由于穹顶外大漠比较多,很多地方甚至没有标志性的建筑物,而地图只能显示自己周边的一块区域,一旦走得深了,很容易迷路。 白棠在光屏上搜了个攻略,说是从大漠里向着月亮的方向,走着走着会遇到一片森林,穿过森林便会看到冰雪与荒漠明显得交接线,站在交界线上,有机会看到月亮和太阳交叠的奇异景象。 这条攻略是年前刚刚才被人投递到网上的,阅读数量还不算多,因此也没有什么人做补充,简单来说就是从沙漠走的话至少不会遇到有什么野兽,会比较安全。 白棠一面走一面在地图上做记号,一路上确实没有什么危险,走着走着却忽然觉得脚下一浅,左腿膝盖以下的部分都陷进了沙里。 只当是自己踩到了个坑,白棠没太在意,用力想将自己的脚□□,却不料右脚也开始慢慢下陷,整个人无处借力,随着周身沙子的流动开始逐渐下陷。 这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白棠的第一反应是赶紧在光屏上搜索这种情况,可是搜出的结果为零条。 根据官方发布的说法,为了增加游戏的真实性和社交性,如果玩家在野外图被击杀或迷路,将会停留在原地,等待管理人员来治疗或者带路,这个等待过程一般都在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左右。 当然也可以选择让自己的朋友赶来支援,后者一般会比较高效。 如果救援难度过大,玩家可以选择下线,并申请进度回溯,这个过程就比较繁琐,从递交报告到审核到完成回溯打过程大概需要七天,且排除双休。 而这些都还不是最可怕的,游戏可以回溯,心灵上收到的冲击却未必能立刻释怀。 因为这一点,大多数玩家都不会选择深入探索。 但从总体上来说,在野外受伤或迷路,除了会吃点苦以外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一般去野外探险的玩家都会组队带一个医师前往,再加上有电子光屏可以随时查看攻略,危险系数并不是很高。 可全息游戏最大的特点就是他的真实性,白棠现在的情况是她从未遇到过且搜索不到的,未知是最令人恐惧的事情。身体周围沙子的流动速度似乎还在加快,已经淹没过她的腰线,漫上胸口,呼吸开始变得不顺畅。 尽管她不断地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游戏,但压抑的环境和茫茫无人的荒漠带来的恐惧依旧令她心生绝望,她本能的想要大声呼救,却因为难以喘气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黄沙已经掩埋到她的脖颈处,白棠几乎都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朦胧间似乎从远处传来一声哨响,而后她感到自己的两边的肩膀同时传来一阵闷痛,紧接着,一股大力将她拼了命的往外拽。 白棠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的从沙子里脱离开来,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个萝卜,正在被慢慢的从地里□□。 呼吸终于慢慢变得顺畅,那东西带着自己在空中低飞了一段,就在白棠以为自己脱离险境的时候,一直抓着自己的爪子却又忽然一松,白棠惊叫一声,本能的闭上了眼睛,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跌进了一个温暖又平稳的怀抱里。 “抱歉,冒犯了。” 温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白棠觉得这个声音和说话的方式十分的熟悉,抬头一看,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我的鸟比较喜欢恶作剧。”那人将白棠轻轻放下,靠在一棵大树上。 猎鹰在空中叫了两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好吧。”那人无奈的笑笑,“是鹰,不是鸟。” 白棠方才从惊惧中缓过神来,呼吸还未平稳,那种濒死的感觉太过真实,以至于她到现在还有些惊魂未定,一时间分不出神来思考对方说了什么。 “嘿,你还好吗?”那人又问了句。 白棠眨了眨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到了一片森林的边缘,应当就是攻略里所说的那一片林子。 “还好,还好,谢谢你。”她开口,有些迫不及待的又问:“刚刚那是什么?” “流沙。” “哈?”白棠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什么流沙?” “在地基不稳的沙漠中会出现的一种现象,大概就是像你刚刚经历的样子,很危险。”那人的声音十分平稳,连带着白棠也慢慢定下心来。 “那如果我就被埋了会怎么样?”她又问。 “不知道。”那人说,“不过也不用太害怕,实在不行你可以退出游戏打电话给客服反馈,或许他们会帮你解决问题。” “不是吧?”白棠感叹一声,“所以网上这个攻略是什么鬼?他什么危险性都不说,这不是害人吗?” 她一面说一面有些气急败坏的打开光屏:“这人是个毒瘤吧写的什么狗屁攻略,什么垃圾啊到底是,玩不懂这游戏就别乱写攻略好吗,你看着我今天必把他账号给搞……” 骂骂咧咧地把攻略页拉到最下方,上传者署名那里,赫然写着一串英文:autumn。 “流沙这个关键点我第三次来都没有遇到,而且此前也没有人在有关沙漠的攻略里提到过这个,所以我自然而然的没有多想,也的确是我的疏漏,没想到就被你遇到了。” 温和的声音在身边响起,白棠眨了眨眼睛,抬头,恰好看到那人胸口的id牌上写着的id:moodautumn。 第8章 野心 autumn? 白棠微微一愣,眨了眨眼睛,是哪个autumn? 那个被做成雕像的autumn是哪个战队的来着?好像就是mood。 游戏里不允许重名,战队的标志也无法作假。 白棠一时间大脑有些宕机,所以这个攻略是autumn写的,然后自己刚刚当着autumn的面说这个攻略垃圾,还说要举报他的账号。 更关键的是,这个作者刚刚,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算是救了自己的“命”。 所以自己刚刚得罪了mood战队的教练,那会不会遭到mood全队的追杀? “我已经把流沙加入到注意事项里,具体的情况等之后等我了解清楚了再补充。” “啊?哦……哦……”白棠呆呆地点点头,“其实……呃……就是,这个没人遇到过的话,说明出现概率很小,所以……我刚刚只是……” 白棠“只是”了半天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只是”些什么,忽然灵机一动:“我只是刚刚脑子进沙子了,所以才那么说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噗。”autumn一个没忍住,微微低头笑出了声。 就连白棠都觉得自己都机灵想出来的这个理由尴尬到令人脚趾扣地,但对方的这一声轻笑却像是一阵春风一般,缓缓吹过来,将她心头的紧张和无奈遣散了大半。 他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应该没有生气吧。 白棠这么想着,胆子也大了些许。 “我刚刚那么说你的攻略确实是我不对,但是……呃……你这个攻略确实不太严谨。”她鼓起勇气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救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我的问题,我后续会添加注意事项的。”autumn的态度比白棠想象中的要好太多,“应当是我要谢谢你,帮我完善了攻略。” 白棠在心里赞这人情商高,原本她以为autumn作为一个战队教练,应当是高冷不容置疑的形象,没想到本人竟然如此温文尔雅。 说到温文尔雅,白棠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天认识的那个人,现在想起来,好像自己还没有问过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不过大约也无所谓了,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为什么一个人来这里?”autumn问,“野外陌生的地方还是跟人组队会比较好一些。” “我本来没想来这里,恰好搜到你的攻略,临时起意而已。”白棠站起来道。 “那现在有什么想法?” “不知道,我刚被吓得不轻,还要再考虑考虑。”白棠老实回答。 如今她表面上是没什么事了,但实际上方才发生的一切依旧令她心有余悸,她从前觉得官方对野外“凶险异常”“不建议玩家单独前往”的描述是在夸大其词,今天她才真的意识到或许是从前的自己目光短浅。 现在是已经经过了沙漠没错,但之后还有一片森林要过,谁也不知道在森林里是否还有别的未知的危险。 她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是否要继续这趟探险。 “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如一起吧。” 白棠还在纠结,忽然收到了autumn的组队邀请。 “来都来了,我带你去。” “那谢谢你了啊。”白棠十分爽快的点了接受。 有大佬带队,傻子才不去呢。 她这么想着,心里头一阵窃喜,就听到对方唤了一声:“秋秋,走了。” “秋秋?”白棠忍不住问出了声。 “是我的鹰的名字,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有个朋友也是驯鹰人,他也给自己的鹰起了个名字叫秋秋。”白棠摇了摇头。 “那真的很巧。”autumn笑笑,示意她跟着自己往里走。 “你们驯鹰人都喜欢给自己的鹰起这么可爱的名字吗?”白棠边走边说,“这家伙明明很可怕吧。” 她说这抬头看了眼盘旋在林子上空猎鹰,在游戏的设定里,每一个驯鹰人扎起进入到游戏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野外地图来驯服一只猎鹰,从那以后,这只鹰就会成为那位驯鹰人一生的伙伴。 鹰本身的属性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离穹顶越远,能捕捉到的鹰就越漂亮。 而autumn的这只鹰,青黑色的羽毛,金色的尾羽,翅膀下面却又较淡,一双翠色的眼睛,血红色的鹰喙。展翅高飞时,如日出云端时的一抹远山青黛,又如天光乍破间的一点嫣然。 这无疑是白棠玩游戏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只,惹得她忍不住频频抬头去看。 对于驯鹰人来说,猎鹰就是他们最好的朋友,但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无疑是唯恐避之不及的猛禽。 那是穹顶之外的霸主,他们拥有最尖利的爪子,整齐又坚硬的牙齿。他们忠诚,勇敢,迎着飓风而上,亦不惧暴雨中的雷电交加。 “秋秋其实很可爱的。”autumn笑道,“那你另一个朋友,又是为什么给自己的鹰起名字叫秋秋呢?” “不知道。”白棠摇摇头,“大概比较符合他本人的性格吧。” “哦?”autumn似乎来了兴趣,“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唔……”白棠略微思索了一下,说:“挺好的,挺温柔的,好像是个老师。” autumn愣了愣,而后轻轻笑了两声,没再多问什么。 两人在森林里没有遇到什么大的危险,偶尔有些小野兽的骚扰,有autumn在,白棠要做的只是在autumn击杀之后帮他包扎治疗一下,这还是她头一次这么安安心心的当一个后勤医护人员,不打打杀杀的,感觉似乎也还不错。 大约用了二十多分钟,两人就到了这片森林的尽头。 远处的天空是灰蒙蒙的,一个巨大的灰黄色半圆几乎覆盖了半边的天空,半圆笼罩下的地方是苍茫戈壁,而没有被半圆覆盖到的远处则是皑皑白雪覆盖的冰原,两种地貌形成了一个圆弧形的交界线。 血红色的极光自交界线处产生,蔓延到看不见的地方。 “天呐,太漂亮了。”白棠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间除了完美,什么都说不出来。 就好像是现实与虚幻交织在一起,达成了一个巧妙的平衡,在这种平衡里,巨大与渺小的对比却变得越发明显。 在攻略上看那些图片只觉得好看,切身实地的身处在此时,方觉生如草芥,命若蜉蝣。 无力,空虚,漂泊许久的灵魂却忽然有处可依。 “这月亮好大。”白棠说,“比穹顶内看到的更大了。” “这是太阳。”autumn笑了笑,“太阳的热量不够了,所以哪怕靠的这么近,也不会觉得热。” “传说当看到日月交叠之时,许下的愿望一定会实现,或许你可以去交界线处看看。” “这都是游戏设定和背景吧。”白棠说着,往那边走过去,“这种不都是游戏官方骗人的吗,这话你也信?” autumn不置可否,只问她:“有吗?” 白棠站在交界处,往那边看过去,依旧是只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的太阳。 “没有。”她摇摇头,“就一个太阳。” “那真是太可惜了。”autumn的声音有些失落,“看来是缘分未到。” 白棠转头看了他一眼:“其实我觉得你与其在这里等缘分,还不如去买个彩票更快些。” “也对。”autumn表示赞同,“但买彩票只能挣钱,钱不能实现所有的愿望。” “你有什么特别想实现的愿望吗?” 白棠沉默了,她站在交界处,望着那巨大的,却又冰冷的太阳,眼中多了丝愁绪。 “有的。”她说,“但很遗憾,我不信这些。” autumn问:“为什么?” “为什么?”白棠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因为没用,我想要的东西,一般我都会自己去取。” “那如果有人比你更适合拥有那样东西呢?” “你这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白棠不答反问,“听说做教练很辛苦的,为什么你看起来很闲的样子?” autumn笑笑,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要求她回答。 白棠无所谓的挑了挑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东西哪有合不合适,只有是我的和不是我的。大家都是第一次当人,凭什么我要让着他?” 风吹云卷,树叶发出莎莎地响声。 苏行秋觉得自己的心轻轻跳了一下,可胸口的悸动转瞬即逝,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你怎么不说话了?”白棠见autumn忽然陷入了沉默,猜想可能是因为自己方才说的话让他觉得有些不适。 “你不用把我的话放心上,我也只是跟你说说我的态度罢了。” 她站起来,看到autumn缓缓摇了摇头,说:“没有,我觉得你说的很好。”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种温和的笑,可白棠却忽然又能从那笑里品出些什么别的东西。 一颗隐忍又厚重的野心。 白棠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autumn已经是冠军教练了,虽然她本人对他并不了解,但据说他在圈内还是比较出名的人物,而他本人更是比白棠想象中地更随和温柔。 二十七岁,功成名就,这样的人,还能有什么野心?还需要有什么野心? “走吧,我带你回去城市。”autumn说着,原本还在休息的鹰扑扇着翅膀飞到他的肩上。 白棠点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第9章 你叫什么名字? 大年初五开业大吉,十五过后,年也算过完。 网吧的生意又渐渐好了起来,但来来往往,却再没见到苏行秋的身形,偶尔上小号也从没遇到过【fall】在线,白棠渐渐将这个人忘到了脑后。 早春三月,《dome》端游的春季赛小组赛如约而至。 端游的竞技模式和全息同,采用的是5v5公平竞技的模式,共十六张地图有系统随机,每队八名选手分别为八种不同职业,每局比赛每队上场五人,率先击杀对方全部人数的队伍即获得胜利。 尽管现在全息观看模式已经普及,但由于无法联机观看,没有互动,而自己切换视角也很麻烦,大家还是更喜欢来到比赛现场,感受加动人心的氛围。 更何况今天将要比赛的双方,xk战队和mood战队,一只是曾经的世界冠军,一只是曾经的世界亚军,这两只战队碰在一起,比赛势必会激动人心。 白棠原本是和张小小一起抢了票,却没想到张小小学校的社团临时组织活动,结果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里一面排队,一面百无聊赖的低头翻看着自己的手机。 忽然后面传来一声催促,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队列前面已经空了一大截,她连忙收起手机,向后面的人说了声抱歉,快步向前跑过去。 提前在网上订好票之后只需要刷脸就可以进入场馆,场馆内的前几排几乎已经是座无虚席,白棠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一个靠近侧边的一个屏幕又比较空的位置坐下,总算是能喘了口气。 掏出手机,张小小恰好给她发来一条消息。 【小小】:怎么样啊棠,到了没? 白棠小小的翻了个白眼,给她回了一个字:“嗯。” 张小小这个人虽然不玩端游,也不在全息游戏里打排位,但她却非常喜欢看这些比赛,用她本人的话来说就是,虽然看不懂,但是就是会觉得很热血,很快乐。 张小小看比赛会不会觉得热血沸腾白棠不知道,总之看到帅哥肯定是会。 【小小】:哎呀别生气嘛棠,我错了嘛,我也不是故意的。 【小小】:我给你报销来回路费和今天的晚饭怎么样,你随便吃,多少都报! 白棠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用啦,晚饭我还是吃起的。”她打字回复,很快又收到了来自小小的信息。 【小小】:棠你最好了!那你给我录个视频呗! 【小小】:mood战队那个教练autumn,超级帅的!你能不能帮我要个签名呀! 白棠左右看了看,观众还没有完全入场,来来往往走动的人很多,选手也还没上台。 “还没开始,开始了给你录。”她回复道,“签名估计是要不到了,我社恐的。” 【小小】:你要是社恐我成什么啦? 【小小】:那不要签名了,你就给我录个视频嘛!一般战队比赛教练肯定会帮助扳选的,望远镜你带了吧? “带了带了。”白棠看着小小发来的猫猫撒娇的表情包,不知为什么心情好了不少,“不过你要看他你直接看直播不就好了嘛,导播肯定会拍的。” 【小小】:哎呀那不一样!!导播拍的时候他肯定要注意形象的嘛,你拍现场的照片肯定更真实。 “行行行,真实真实。” 白棠笑了笑,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小小聊着天,等待着比赛的开始。 “这里这里!” 身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白棠抬起头,是一个看着有些脸生的少年,他穿了件带了些灰调的粉色连帽卫衣,底下搭了一条黑色运动裤,脖子上挂了个耳机,看起来给人的感觉甚至还没满十八,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子青春的学生气。 白棠没有多想,正准备低下头继续玩手机,却看到一个身影从那少年的身后走了过来。 那人比少年高出了大半个头,穿着一身黑色的长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面上带了一只黑色的口罩和黑色的鸭舌帽,鼻梁上架着衣服金框眼镜,眉眼间写了一丝秀气。 看不全脸,但能有这种气质的白棠只见过一个,有个称呼已经呼之欲出了。 “苏老师?”白棠开口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苏行秋闻音,垂下头,看到白棠的瞬间眼睛里划过一丝惊讶,而后那惊讶荡漾开来,化成淡淡地柔和的笑意。 “好巧啊。”他说着,坐在了白棠旁边的一个空位,目光扫了一眼白棠另一边,“一个人来看比赛?”他问。 “嗯。”白棠点头,“本来和朋友约的,她临时有事,我就一个人来了。” “这样。” “哇,好漂亮的姐姐!”苏行秋身旁的那个少年从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来,“苏老师,这是谁呀,你朋友吗?” “乌鸦。”苏行秋介绍道,“这是蝴蝶,你们在游戏里见过的。” “什么!真的吗!”蝴蝶瞪大了眼睛,言语间难以掩饰激动,“这么巧吗!” 白棠在惊讶之余更多了些惊喜,虽说那天之后她在没有遇到过苏行秋,但上小号的时候倒经常会碰到蝴蝶,久而久之两个人也互相加了彼此的大号好友,偶尔凑上了时间也会一起双排。 蝴蝶的性格活泼开朗,不管输赢都乐呵呵的,哪怕是有时候落地成盒,第一件事情也是“哈哈哈”的笑。而他的笑声又像是有什么神奇的魔力一般,感染着一起玩儿的朋友们都变得很开心。 大概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可爱的弟弟吧。 白棠这么想着。 “苏老师,你们现实中原来认识呀?”蝴蝶问。 “有过一面之缘。”苏行秋回答道。 “哇!我一直觉得乌鸦姐姐的游戏形象已经够好看了,没想到本人更好看耶!”蝴蝶的眼睛弯弯地,他一笑,全世界似乎都变得开心了起来。 “谢谢,你也很可爱啊。”白棠心里头已经被夸的心花怒放,但面上还是尽力维持镇定的向他打招呼。 看这阵势,蝴蝶和苏行秋应该最开始就是现实中的朋友。 蝴蝶嘿嘿笑了两声,算是大大方方的接受了白棠的夸奖。 谈笑间,观众大多数都已经落座完毕,选手开始入场,镜头扫过一个个选手的脸,解说也开始挨个做介绍。 蝴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灯牌,一面举着一面和周围的粉丝一起欢呼起来。 白棠淡定的将望远镜拿出来,用手机的镜头对着望远镜观看的地方,果然手机上显示的画面清晰了许多。 解说介绍完一圈mood的成员以及教练,白棠却没有听到想听的那个id。 “诶?mood战队没有autumn吗?”在一片欢呼声中,她忍不住开口问身边的苏行秋。 苏行秋看了她一会儿,略有所思地问她:“你知道autumn长什么样子吗?” “不知道。”白棠老实回答,“我朋友喜欢他,想让我帮忙拍的。” 她并不是mood战队的粉丝,更不要说去关注这个战队的教练叫什么长什么样子。 尽管此前曾在游戏中有过一面之缘,但那也并没有激起白棠去了解他本人的兴趣。 苏行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大概是因为这场autumn不上,mood有很多教练,并不是每场他都会在。”他解释道。 “也是。”白棠赞同的点点头,“毕竟他也年纪挺大的了吧,估计就休闲休闲了,其实我姐妹审美一直很奇怪,她还特别喜欢柳浩,就那个演员,你知道吧,那个传说中的大妈杀手。” “你说autumn不会也是个大妈杀手吧。” 她说着像是自己被自己逗笑了,哈哈笑了两声,又道:“不过他人还是挺好的,我之前去野外的时候还遇到他了,多亏他救了我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吗?” “是呀。”白棠笑了笑,大约是因为周围太吵的缘故,她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人声音里的一丝不对,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当时我还奇怪为什么一个主教练竟然这么闲的。” 苏行秋不说话了,突如其来的沉默让白棠觉得有些不适应,她歪过头,只见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坐在椅背上,目不转睛的专心盯着屏幕。 “你怎么不说话啦?”白棠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略有些奇怪。 仔细想想,自己好像也没有说错什么话。 “没什么。”苏行秋没有看她,“比赛开始了,看比赛吧。” “哦……”白棠眨了眨眼睛,直觉告诉她苏行秋似乎是有些不开心了,但她还是什么都没问,坐正了身子专心开始看比赛。 解说的声音慷慨激昂,很快就把人的情绪带动了起来,没过一会儿,白棠就将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整场比赛共三局,双方打得有来有回,尽管最后xk还是以一比二输掉了比赛,但白棠依旧觉得这趟来的实在是值得。 “乌鸦姐姐!我们准备去吃完饭啦!一起来呗!”蝴蝶一边将灯牌收紧袋子里,一面向白棠发出邀请,“我请客,嘻嘻!” 白棠点了点头,她正好也要找地方吃饭,三个人一起也热闹点。 “不过请客就不用了,我的那份我自己来就好。”她说。 “哪有喊女孩子出去吃饭还要女孩子自己付钱的啊!”蝴蝶有些不满的嘟了嘟嘴,“你这不是看不起我吗?” “没有没有。”白棠连忙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第一次见面就让你请客不大好。” “没事!”蝴蝶嘿嘿笑了两声,“下次有空你请回来嘛!” 白棠见他这么说,便也不再推辞,三人一同打了个车,找了个餐馆,又随意点了几个小菜。 一路上,苏行秋依旧一语不发。白棠坐在他的对面,小心翼翼的撇了他一眼,只见他正盯着菜单,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对了,我都忘了自我介绍!”蝴蝶将两根筷子交叉在一起,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我叫胡迪,胡杨树的胡,蹦迪的迪,我爸妈是想给我起无敌的谐音。” “乌鸦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白棠,白色的白,海棠的棠。”白棠答。 “这名字好好听啊,那你为什么要给自己起个id叫乌鸦啊?”蝴蝶有些奇怪的眨了眨眼睛。 白棠抿了抿嘴,说:“因为酷。” 蝴蝶被他逗得笑了,“也是,真的挺酷的哈哈。” “苏老师呢,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白棠决定要趁这个机会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 之前一直苏老师苏老师的叫习惯了,竟从没有想过问问他的真名。 苏行秋刚向服务员要了三瓶饮料,转身听到白棠这么问,也没有什么犹豫。 “行秋。”他轻轻吐出两个字,“苏行秋。” 苏行秋? 白棠的眉皱了起来。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她的声音里略带了些迟疑,“但是……又想不起来。” 苏行秋挑了挑眉,靠在椅背上,他的一双眼睛眯了起来,两根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漫不经心的开了口。 “金昊行秋,季商回律,天气佳处。” “或许你是在某首诗里偶尔见过?” 第10章 情侣买一送一 “嗯……或许吧。” 白棠没有再多想什么,熟悉感的来源有时候就是很奇妙,如果每次感到熟悉的时候都要刨根究底,那实在是太累。 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蝴蝶大约是喊了一个下午,早就饿的不行,端起碗来狼吞虎咽。 相对比之下,白棠和苏行秋两个人倒是没有那么着急。 “您好,您要的饮料。” 服务员拿了三瓶饮料走过来,放到了桌上。 “嗯?这里竟然有这个橙汁!”白棠略有些惊讶。 “小橘娘”这个牌子的橙汁已经有些年纪了,以前刚出的时候还算火爆,尤其受小孩子的喜爱。但这些年各种各样更加健康的果汁饮料层出不穷,“小橘娘”便慢慢被淘汰,如今很多商场都已经不再贩售。 按道理餐馆这种地方的饮料种类不全,应该大部分都是当下比较流行的,白棠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能看到“小橘娘”。 “是,我也没想到,正好看到有,就让服务员拿了三瓶。”苏行秋道,“你也喜欢喝这个?” “喜欢啊。”白棠有些迫不及待的开了盖子抿了一口,“我最喜欢这个了,可惜现在大多数超市都买不到。” “好喝吗?我都没喝过。”蝴蝶有些好奇的拿起来喝了一口,立马皱了眉,“我的天,这完全就是果汁粉冲的那种味道嘛!还加了好多糖啊,你们怎么会喜欢喝这个?” 白棠和苏行秋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默契的从各自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丝好奇的情绪,似乎都在等双方先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因为甜罢了。”苏行秋还是率先开了口。 “真的吗?”蝴蝶挤眉弄眼。 “嗯。”苏行秋笑着点头。 蝴蝶显然并不是很信,但他也很识趣没有继续追问。 这恰是蝴蝶这个人最讨人喜欢的地方,喜欢开玩笑也总能点到即止,让你把你想说的说干净,不想说的自然而然的就不用再解释。 也正是因此,跟他交流起来总是非常愉快。 “你呢乌鸦姐姐?”蝴蝶转而问起了白棠,“你之前有一次和我们一起玩儿的时候说自己不太爱吃甜食的,我可是记得很清楚的!” 白棠愣了愣,这么一想自己好像确实有说过这个话,当时大家恰好落在了雪地上,也不记得是谁起的头,就开始讨论起生活在冰天雪地的人们一般都吃些什么,慢慢就扯到了各自爱吃什么上。 实际上,如果蝴蝶不提,白棠早就把这事儿忘到了脑后,没想到对方竟然把自己当时说的话放在了心上,这一个小细节让白棠心里头对蝴蝶不自觉地又亲近了几分。 “我的确是不喜欢吃甜的,至于这个饮料……”白棠顿了顿。 “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父母吵架吵得很凶,我自己一个人跑出家门,结果好巧不巧就遇上了人贩子。” “哈!那你没事吧!”蝴蝶的声音立马紧张了起来。 “那时候已经很晚了,然后跑出来嘛也没有注意自己具体跑到哪里去了,总之路上人很少,幸好有一个路过的大哥哥救了我。”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蝴蝶坐在椅子上蹦了两下,上一秒的紧张这一刻就变成了兴奋。 “大哥哥英雄救美!然后为了安慰你特意给你买了这个牌子的果汁,所以你每次一看到这个果汁就会想到那个大哥哥,所以你就很喜欢这个果汁!” “我说的对嘛?”蝴蝶眨了眨眼睛,一脸期待的望着白棠。 “差不多。”白棠听着蝴蝶这个抢答忍不住失笑,“不过具体情况其实我都记不清了,那天我们聊天聊到很晚,他好像也是因为家里的什么原因所以才会在外面,后来他还把我送到了我家楼下,但我们没有留联系方式,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哦哦,那真的好可惜啊。”蝴蝶略有些失落的点点头。 “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一直在一旁默默的吃东西听故事的苏行秋,忽然开口问了句。 “早不记得了,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白棠说,“我就记得他戴着眼镜,好像也是因为父母吵架才大半夜跑出来的吧,” “那你们真的很有缘呀!”蝴蝶道。 白棠笑着点点头:“应该是有缘无份,毕竟之后都没见过了。” 一顿晚饭吃的十分愉快,白棠和蝴蝶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像是有聊不完的话题一般,从游戏聊到爱好,从爱好聊到八卦,八卦了一会儿,又开始聊起自己过去的故事。 一个十八岁和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在一口一个“想当年”,苏行秋这个二十七岁的“老年人”却只是坐在一旁默默的听。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将近晚上9点了,蝴蝶家里有专门的司机来接,这让白棠很是惊讶,蝴蝶没有一点有钱人家孩子的架势,着实是看不出来。 送走了蝴蝶,苏行秋问白棠准备怎么回去,白棠看了眼手机地图,这地方回网吧步行大约半小时,恰好刚吃饱,便决定走路消消食。 “那我送你回去。”苏行秋开口,“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回家不太安全。” “啊?”白棠愣了愣,“不用了,我都这么大人了,我不会丢的。” “没事。”苏行秋摇了摇头,“带路吧,我送你一段,刚好我也散散步。” “那也行。”白棠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 两人肩并肩一同走着,却没有什么话说。 路灯的光影下,影子拉长又缩短,按照导航的指引,两人拐进了一条小巷,两边都是已经上了年代的老旧的小楼,e城有许多这样的楼房,就连楼梯都是建在外部,白棠忽然就停下了脚步。 她仰起头,月亮弯弯地挂在天上,藏在楼的后面,只露出来一个尖尖的角。 每家每户的窗子里都透出过明或暗的光,隐约还可以看到有人影在晃动,唯有四楼的窗子里漆黑一片,里面应该没有住人。 月光照进去,可以看到那玻璃上有几摊暗黑色的污渍,像是用油漆喷上去的,顺着光滑的玻璃面流下,靠近窗台的地方还有一个像是手掌印一般的东西,也不知为什么,隔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人洗掉。 黑峻峻的夜里,白棠忽然感到有些闷,她觉得自己像一条溺水的鱼,急迫的需要说些什么,自我拯救。 “我家以前就住在这里。” 苏行秋仰起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为什么搬家?” 白棠没有立即回答,她盯着那扇黑色的窗子看了一会儿,而后自嘲般的耸了耸肩。 “住不下去就搬了呗,这还能有什么为什么?”她笑道。 “为什么住不下去了?”苏行秋追问。 白棠转过头去看他,她的神情略有些古怪,但又不是那种疑惑,反倒更像是一种审视。 苏行秋大大方方的与她对视,他读出了白棠眼中的一丝警惕,但那警惕也仅仅是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不屑的笑意。 “不记得了。”她说着,继续往前走。 苏行秋跟在她的身后,气氛又陷入了沉默。 穿过小巷,再拐个弯,又到了大路,这条路倒是比较热闹,路边开了许多酒吧和歌厅,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断,白棠又停在了一家奶茶店前。 “喝奶茶吗?”她忽然问。 “晚上喝,会胖的。”苏行秋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偶尔一次也没事,及时行乐嘛,而且这家的香蕉牛奶很好喝的。”她言罢笑了笑,也没在等苏行秋回答,就排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苏行秋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站到了她的身边。 白棠斜眼微微抬头去看他,苏行秋只是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不知为何,这个人眉眼含笑的时候,白棠只觉得他温柔却有距离,而当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白棠反而觉得更加真实而安全。 前面等待的人也并不算多,很快就轮到了白棠,走到点单处,白棠才注意到了收银台旁边立着的一块小牌子: 情侣买一送一。 “你们这个买一送一的活动还有吗?”她指了指那牌子问店员。 “有的。”店员小姐姐回答,“不过要情侣一起来才能买一送一哦。” “我们当然是情侣。”白棠二话不说伸出双手抱住了苏行秋的手臂,“他就是我男朋友。” 苏行秋微微一愣,垂头,看到白棠冲自己使劲眨了眨眼,也不与知识不是被她滑稽的表情逗乐了,他有些无奈的轻笑了笑,配合的点点头。 所幸店员并没有多问什么,离开奶茶店后,白棠才松开了苏行秋。 “谢啦!有羊毛不薅是傻子嘛。”她从袋子里拿出一杯奶茶递过去,“诺,我请你喝。” 苏行秋接过来,笑着说了声谢谢。 早春三月倒春寒,尤其是入了夜还是有丝丝凉意,温热奶茶下肚,寒意散去了不少。 两人肩并肩走在路边,马路边的行人已经不多,路上的车子却还有一些,推着气球车的老人,也不知道是准备回家了,还是正准备去摆摊。 “到了。”白棠问,“你怎么回去?” “地铁。”苏行秋道,“我家离这里不远,地铁五六站吧。” 地铁五六站是不远吗? 白棠在心里嘀咕了一声,面上却只回了一个字:“哦。” “那我先走了,快进去吧。”苏行秋冲她挥了挥手,又把口罩从口袋里掏出来带上,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白棠忽然叫住了他。 “怎么?”苏行秋停下脚步,回过头。 “你……”白棠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那个游戏你还上吗?上次之后我都没再见你上过线了。” 她这问题问得有些奇怪,听起来就好像是自己很期待对方上线一样。 苏行秋愣了一下,似乎是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白棠是在说什么。 “是有些忙。”他沉吟了片刻,问她:“你想和我一起玩吗?” 这下轮到白棠傻眼了。 虽然她原本的确是想委婉的表示,如果有空的话也可以上线来一起玩游戏,但她着实你没有想到这话会从对方口中说出来。 你想和我一起玩吗? 这话不像是从一个男人嘴巴里问出来的,倒像是个孩子会问的问题。 挣扎了半响,白棠决定用最简单的方式来回答这个问题。 委婉个屁。 “想。”她老实答了一个字。 苏行秋戴着口罩,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似乎是笑了,那笑又似乎和别的时候不同。 也不知是不是路灯颜色的缘故,在白棠那一个“想”字出口的瞬间,他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几分。 “好。”他应道。 简洁明了,却又不失力度。就好像是一个承诺,简单而郑重。 第11章 夏夏 那日之后,苏行秋上线的频率高了不少,但却雷打不动的在晚上11点过后。 众人都知乌鸦女神形象好,技术好,待人亲和,性格爽朗,却从不与任何人绑定。 可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人们总能看到她晚上站在荣誉之石下autumn的雕塑旁等人,等的也不是什么榜上有名的大佬,而是一个毫不起眼的驯鹰人。 他们会一起排位,也会一起去浪野外。有时候人们也会看到两人一起去到格斗场,这种时候,总会有人借机向这个id为【fall】的驯鹰人发起挑战,可毫无例外都被他一一拒绝。 众人议论纷纷,对这位能让女神另眼相看的小驯鹰人很是好奇。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他都太过于普通了一些。 白棠并不在意这些声音,实际上,苏行秋的技术要说也并没有很出色,但或许是因为他惊人的判断力,和他一起打排位的时候,总觉得更加顺畅舒服。 久而久之,这种绑定的游戏模式也慢慢成了习惯。 如果晚上没办法上线,苏行秋一般都会在微信上提前与她说明情况,有时候白棠看到一些主播的精彩瞬间的视频,也会在微信上与他分享。 慢慢地,两人聊天的话题也越来越多。 苏行秋并不会常常在,有时候忙起来会突然不回消息,忙完了再和白棠解释情况,白棠也渐渐习惯了他这种聊着聊着就会消失的模式。 日子一天天过去,综艺的录制时间被定在了三月的最后一个星期,白棠向老板请了假,提着行李去到了节目组安排的酒店。 参加综艺的女生不多,一共也就只有大约五六个,白棠和【小天使瓜瓜】分到了同一间宿舍,互相认识之后,她知道了对方的真名——骆小瓜。 录制的前一晚,白棠早早就洗了澡,躺到床上,打开手机,与苏行秋的聊天内容依旧停留在她早上发的那一条:今天入住节目组安排的酒店了,晚上不能上游戏了。 他今天似乎特别的忙,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消息。 白棠将手机放到一边,拿起平板,准备提前先看一下明天的流程免得出丑,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心里头多少还是有点紧张,同寝的骆小瓜却似乎完全不在意,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和自己的男朋友视频聊天。 由于人数较多,录制现场被设在室外的一个圆形空地上,所有的全息设备围成一个圈,圈中间是八十张椅子,还有四个区域,分别对应了四支节目组临时组建的战队——a战队、w战队,l战队和q战队。 所有选手首先会使用场地的全息设备随机组队进行两场排位赛,地图分别为a图和b图,四支战队的教练全程观看。排位结束后教练和选手双向选择,教练选择学员优先,学员将由第一选择和第二选择,未被选择的选手会自动归入其第二意向队伍,以此类推,直到每组满20人为止。 战队区分完毕后,每支战队内部会由教练按照初始积分的高低分成五组,每组4人,从a队到e队,a队代表初始最强,e队代表初始最弱。 在节目组提供的场馆进行为期七天的训练,这期间也需要跟踪拍摄,最后再进行比赛,决出团队赛前三和个人积分前三。 白棠看着图示和规则,只觉得很有意思。 《dome全息》这种竞技模式本来随机性就较高,哪怕是水平再高的选手如果落点不巧也可能开场蒸发。 且不说最开始只比两把排位算分,每张图只比一次,就说是随机匹配,来这里参加综艺的人水平虽然都很高,但也总有参差不齐,很可能就会被随机到的队友拖了后腿。 最开始分数不高被分到d组或e组,最后一举夺魁,再配点后期采访,甚至不需要刻意编排,戏剧性拉满,看点拉满。 这节目的总策划一定打得一手好牌,过年时候估计没少赢钱。 手机震了震,苏行秋回复了两个字:好的。 白棠看了眼时间,十点十五分。 【乌小鸦】:今天怎么这么早? 【苏老师】:事情忙完了。 白棠看着手机发了会儿呆,忽然就觉得有些无聊。 玩游戏的时候觉得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不觉几个小时就过去了。一旦不玩了,却又发觉晚上的时光原来这么难打发。 瓜瓜似乎是正在和男朋友讨论最近新火起来的网红冰激凌店,因为带着耳机,白棠听不到对面的声音,但光听瓜瓜兴奋的语气,也能想象他们聊得有多开心。 不知为什么,白棠忽然就很想找个人说说话,但这个点,张小小大约是已经睡了。 她将目光落到了苏行秋的头像上,手指在九键上顿了顿,还是按了下去。 【乌小鸦】:苏老师,能语音吗? 苏行秋没有立即回复,也不知道是没有看到还是看到了不回,一直到白棠眼皮快要搭在一起的时候,他才直接打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抱歉,刚刚有点事。”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似乎还有些轻微的喘息。 白棠还迷迷糊糊的有些犯困,只问他:“那现在呢,现在还忙吗?” “不忙了,不过我这边可能有些吵。”苏行秋道。 “没事。”白棠笑笑,“我这儿也吵,我室友在和男朋友打电话。” “怎么想到要语音?”苏行秋问。 白棠拿了个枕头垫在身后,坐直了些。 “有点无聊,没事做,想找人说说话。”白棠老实回答。 说完了这话却又不知道要继续说什么,打字的时候聊游戏,聊操作,总感觉有说不完的话,可一通了语音,却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片刻的沉默过后,白棠轻轻唤了声:“苏老师。” 苏行秋很快“嗯”了一声。 “你对端游的职业赛事有研究吗?” “有一点。” “剧本上说,明天我们有一个环节,需要教练和选手双向选择。”白棠双手捧着手机,用拇指轻轻蹭着手机的边缘,“你觉得我选哪个战队比较合适?” 她说着将写着教练和明星选手id的那一部分拍了照,给对方发了过去。 苏行秋思索了一会儿,说:“xk的万教练和angle九日教练曾经都是很优秀的选手,qhl应该也很适合你,他们似乎一直都比较注重医师,端游战队的和新打法也一直是以医师为中心的,全息也不会差太多。” “那mood呢?”白棠问,“mood的autumn教练不是也很有名吗?” “那是过去的事情了。”苏行秋道,“如果你想的话,选autumn也是可以的。” “哦……”白棠捧着手机点了点头,“其实我是无所谓的,但是小小之前说,要我帮他问autumn要个签名来着。” “如果我不选autumn的话,他会给我签名吗?” 耳机里传来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白棠撇了撇嘴。 “抱歉。”苏行秋似乎是心情很好,就连声音里都带了些难言的笑意,“如果想要签名的话,或许还是在一个战队机会会多一点吧。” “嗯,我也觉得。”白棠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个autumn教练好不好相处啊,是不是一般教练都挺凶的?” “你不是之前遇到过他吗?你觉得他凶吗?”苏行秋问。 “那可不一样。”白棠笑了笑,“如果我选了他他就是我教练了,我刚看选手名单,高手可多了,我估摸着得出点丑。” “不要妄自菲薄,你也很厉害的。”苏行秋道,“而且这种综艺在竞技方面本身就没有那么专业,重点是在表现你自己。” “苏老师有什么建议吗?”白棠问。 “制造话题。” 制造话题。 白棠在心里头将这句话翻来覆去品了两三遍,觉得自己懂了,又好像没懂。 语音里又开始陷入沉默,白棠靠着的枕头开始慢慢的往下滑,眼皮开始打架。 大约是因为今天白天忙了一天,而骆小瓜和男朋友的聊天方式又开始慢慢的平和起来,落到白棠的耳中反而有点像念经,催的她有些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恍惚听到有人在耳畔喊自己的名字。 那声音很熟悉,温柔又安全,好像很就都没有听过了,又好像成了习惯。 “白棠。” “白棠。” “嗯。”白棠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下意识的说了句:“夏夏别闹,我困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迷糊的缘故,那声线没有白日里的爽朗与清脆,反倒是多了些亲昵地撒娇的意味。 那个声音果然停了下来。 苏行秋看着手机,他原本是听到耳机里的呼吸声逐渐均匀平和,猜想她或许是睡着了,便轻轻唤了两声她的名字,而现在,苏行秋意识到白棠或许是将他认成了别人。 他目光微微沉了沉,语音那头又是长久的沉默和掀被子的声音,正准备挂断,忽然又听到她断断续续的问了句: “夏夏,等我的综艺……播出了,你会看嘛?” 她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大约是睡着了在说梦话,苏行秋没有回答,他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个“夏夏”是谁。 可白棠却不依不饶起来。 “夏夏……你看嘛。” “看吧……我现在……可厉害了,我……能打……” “夏夏……你答应我的……” 那声音恳切,却又显得无力,不知道为什么,听她这样一句句的央求,心里头竟生出几分难过的情绪来。 良久,苏行秋还是叹了口气,回了一个字:“好。” 耳机里终于又安静下来,苏行秋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对方应该是睡熟了,才挂断了电话。 第12章 规则 白棠这一觉睡的格外的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迟了,身边的床位空空如也。 她一面在心里暗骂骆小瓜起床竟然也不叫自己一声,一面匆匆洗漱画了个简单的妆,提了件衣服就冲出了门。 第一天的流程比较简单,规则介绍完后的第一个环节是选手逐个登场介绍的环节,结束后,每个选手就会直接进入全息舱,做赛前准备。 三月底的天气还有些倒春寒,但全息舱里却十分温暖,白棠脱了外套躺进去,进入游戏,根据指令搜索进入了指定房间。 他们这一组四个人,一个是曾经端游的职业选手转型,一个是xk青训队的成员,还有一个和白棠一样没什么头衔也比较低调,目前国服榜排行在第七十三名,白棠以前排位也曾经遇到过他。 暗杀者,元素天赋者,游僧,再加上白棠这个医师。 第一场排位为a图,四个人选的路线是一条比较保守的路线,由东向西先后经经过四个资源点,临海地空中花园[1],地图中央大漠中的伊萨迷宫[2],大漠尽头天地裂谷[3],最后到达最北面的冰川雪原[4]。 一上飞行器四人就选择下落,一落地就和同时落下的三队来了一场大乱斗,并取得了胜利,另外两支队伍一只直接被团灭,另一支只剩下一个精灵骑士凭借这短暂飞行的能力落荒而逃。 白棠一行人独享了空中花园的所有资源,顺利的活到了最后,以四人满编的状态获得了第一。 第二场白棠和瓜瓜排到了一起,作为一名远程狙击手,瓜瓜此前并没有学习过格斗技巧,而b图又恰好室内场景较多,她的远程射击确实还算是比较准的,但一旦被暗杀者贴身便有些手足无措。 白棠等人赶去帮忙,没想到遇上对方钓鱼执法,本来只有一队,却没想到后来又冒出来一对人,三对人缠斗在一起,白棠他们处于下风,灭了三人,索性剩下一个暗杀者队友成功逃走,又多活了一会儿。 最后队伍排名第十,勉强也还算可以。 两局排位结束后,每个人的分数排名也已经出来,白棠排在第二十一,她本人并不觉得自己能在一众高手中脱颖而出,因此对于这个成绩还算是比较满意。 分战队环节,选手可以自行选择自己想要加入的战队,再由战队教练根据自己的标准进行筛选。 白棠对这些教练都不甚了解,想起昨天和苏行秋的对话,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autumn所在的a战队作为自己的第一选择志愿。 不出所料,autumn并没有选择自己,第二选择的w战队的教练万万也没有选择自己。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就这样按照顺序轮了一圈,自己竟然最后,又回到了a战队。 身边的每个人似乎都带着不解的表情,白棠凑过去交流了一下才得知,原来a战队的教练,根本就没有选择任何一名选手。因此,在现在的二十个人里,有很多都是像自己一样,轮了一圈,又回到了自己第一选择的战队。 接下来是每个战队各自的分组环节,工作人员带着选手们分别去到各个战队的训练室,白棠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恰好平常游戏里的好友小落也在a战队,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跟着往前走。 还没来得及进门,就听到走在队伍前面的一众人陆续发出感叹,白棠和落落对视了一眼,走进去,瞬间就明白了众人感叹的原因。 训练室里,一共只放了十个全息舱。 而这也只是其中之一,节目组为a战队请来的两位教练早已等在了训练室。 mood战队主教练autumn,以及mood战队前任队长顾疆。 mood是曾经拿到过全球总决赛冠军的战队,这位主教练和前队长的重量级不言而喻。 白棠拉着落落往前挤了挤,抬头,终于看清了台上站的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不是别人,正是昨晚还在和自己聊天的那位“苏老师”。 苏行秋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棠略有些不解,还没来得及思考什么,就听到身边的小落万分激动的喊了一句:“我的天呐,竟然是autumn本人诶!我竟然见到活的autumn了!这趟来的不亏!” 白棠被她扯着手臂,随着她身体的幅度被拽了两下,更是一头雾水。 “哪个是autumn?”白棠问。 “左边那个啊,戴着眼镜的那个。”小落原地蹦哒了两下,“不会吧小乌鸦,你连autumn是谁都不知道?” “我知道啊。”白棠眨了眨眼睛,“mood战队的教练啊。” “是啊,那你还问我?”小落想看傻子一样看着白棠。 白棠一时语塞。 她当然知道autumn是谁,可是站在前面的那个人,两个多月前还和自己一起吃了简易的年夜饭,一个多月以来几乎都在和自己一起玩游戏,昨天晚上还在跟自己通语音。 “小落姐,你知道autumn的真名叫什么吗?”白棠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苏行秋啊。”落落道,“你不是喜欢十七的吗?为什么会不知道他?” “我……”白棠答不上来。 所以“苏老师”就是autumn,autumn就是苏行秋。 所以自己之前还扬言说要带autumn上分,还拉着autumn和奶茶店员撒谎说他们是情侣。 那天看比赛的时候,她对autumn说了什么? 哦,好像是在说autumn年纪大了,会不会是大妈杀手。 白棠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悄悄往落落身后挪了挪。 难怪那天一直到吃饭前对方都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由于室内开了空调,温度适宜。苏行秋穿了一件简单的格子衬衫加黑色风衣外套,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拿着一本小册子,小册子上夹了一支金色的钢笔。 他依旧带着那副金边眼镜,哪怕是站在设备旁,他看起来也更像个裁判,而不是人们口中所说的那位传奇教练。 “首先非常欢迎大家来到a战队。” 说话的人是顾疆,苏行秋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白棠躲在一个大约有一米九的男生后面偷偷看,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到自己身上,心里头松了口气。 “但是大家应该都发现了,我们的训练室里只有十个全息舱。”顾疆清了清嗓子,“所以接下来我们会对大家进行评估,最终只有十位选手能够继续留在我们a战队。”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可是来之前没说有淘汰环节啊!”立刻就有人开口对此表示不满,“说规则的时候也没有说,怎么分完战队之后又要淘汰了?” “对啊,之前没说啊!” “就是啊,别的战队也有这样吗?” 有了一个人带头,其余人都开始纷纷附和。 白棠偷偷瞥了一眼一边的摄像机和房间角落里亮着红点的监控,没有参与到这场闹剧里。 摄像机还在,监控也没有坏,节目组一定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既然没有出面来管,那就是默许,再怎么反抗都没有用。 等到人群安静了些,一直站在另一边的苏行秋才扶了扶眼镜,慢悠悠的开了口。 “首先,相信来到这里的各位都是自己选择了a战队,或是没有被别的战队的教练选择而只能来到这里的。” 不知为什么,他一开口,原本还有些吵嚷的室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既然来了,就要遵守战队的规矩,对于我和顾队长来说,二十个人太多了,也没有精力去带,我们只要最精英的十个人。” 只留下十个人,这就意味着在场的所有人中,整整有一半的人,刚来要收拾收拾回家。 一旁的顾疆挑了挑眉对苏行秋的话表示默认,众人终于意识到了事已成定局,再无转圜,便也都安静下来,等待着两位教练宣布规则。 队内淘汰赛的规则很简单,随机抽取一个人,再由那个人在现场所有人中选择自己的对手,进行1v1比赛,仅限一局定胜负,胜者晋级,输者直接淘汰。 规则一出来,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讨论,很快就有人提出了质疑。 “可是职业不同擅长的方式也不同啊,如果一个暗杀者选了医师1v1,那医师不是必输吗?” “是啊,这样对我们玩医师和狙击手的很不公平啊,我们本来就不擅长近身战斗的。” 1v1的模式和格斗场不同,格斗场的竞技场地就是一个简单的圆盘,且双方均不允许使用任何武器,但游戏中的1v1模式的竞技场地却共有五个场景,分别为教室,操场,树林,雪地和山坡,除了自己本职业的武器外,还可以利用所有可利用的东西进行战斗。 但尽管如此,由于职业特性的限制,以及1v1地图普遍空间都比较小,医师和狙击手这样的远程职业就属性来说,依旧处于绝对的弱势。 “那这肯定专门挑弱的打了啊。”小落皱眉抱着白棠的胳膊唉声叹气,“完了啊小乌鸦,我觉得我要回家了。” 她和白棠一样也是一名医师,能够打进排名的医师格斗绝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但是要跟其他职业的高手比起来,必然还是有些差距的。 小落抱着白棠的胳膊晃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说:“而且这样的话,那岂不是有可能有的人其实不是最弱的但还是被淘汰了?” “嗯。”白棠抿嘴轻轻点了点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 二十个人里只有四个女生,她和小落都是医师,瓜瓜是狙击手,还有一位她不认识的小姐姐,之前排位的时候似乎遇到过,依稀记得应该是一位元素天赋者。 元素天赋者类似一般游戏里的法师,武器为短杖,主不定向控制和小范围aoe,属于中程,也不擅长近身搏斗。 如此一来,她们这四个姑娘估计会成为众矢之的。 大屏幕上已经抽选出了第一位选手,id【以图】,职业为游僧,是一位曾经参加过mood青训队的选手,目前的国服榜排名为五十六名。 这在众人当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成绩了。 “我选她。” 果不其然,以图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伸手就指向了白棠这边。 第13章 单挑 人群十分自觉的让出一条道来,白棠和小落直接暴露在了台上人的面前,由于小落一直抱着白棠的胳膊,一时间不能分辨以图指的是谁。 苏行秋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白棠身上,白棠与他对视了一眼,有些心虚的垂下了头,转念又觉得不对,明明是对方先骗了自己在先,为什么反而是自己心虚了? 小落没有说话,白棠站直了身子抬起头,问以图指的是不是自己。 “不是你,你旁边那个。”以图开口道。 “我?”小落指了指自己,“行吧。” 她的声音里有难掩的失落,她的排位分总排名在二百五十六,医师榜第三十六,这着实是一个很不错的成绩,但是和以图比起来还是差的有些远。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比赛双方的实力有多么的悬殊,比赛根本没有任何悬念。 “没事,加油。”白棠拍了拍小落的肩膀,鼓励道。 小落碍于旁边的摄像头,不好将自己心里的不爽表现得太明显,便也只能笑着点了点头,一旁的导演用肢体动作疯狂提示两人抱一下抱一下,白棠嘴角抽了抽,给了小落一个浅浅的拥抱。 进行比赛的人进入到两个全息舱内,直接在舱内沟通创建房间,选择地图随机,画面会被转播到训练室内的大屏幕上,由于这个环节的录制时间可能会比较长,大家都坐在了地上,一边讨论一边等待比赛的开始。 很快大屏幕上就开了投屏,随机地图为教室。那是一张室内图,桌椅板凳都可以当成是工具,但同时也是跑动的障碍。 “我去,小落这运气也太差了吧。”白棠皱了皱眉,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教室这张图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不会出现一些刀枪之类能用来防身的兵器,而暗杀者本身就有一对短刀在手,并且还有先手隐身的优势,尽管1v1的模式限制了暗杀者隐身出来第一刀的伤害上限,但暗杀者在这个职业在1v1依旧处于第一梯队。 果不其然,小落应对以图,几乎是全无还手之力,开场甚至还没来得及找掩护,就直接被对方一击被刺砍掉百分之五十血量,手中没有武器,就地取材又来不及,以图第二刀,直接将她带走。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两刀又快又准,三十秒结束了游戏。 训练室里爆发出一阵唏嘘,尽管此前大家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样的情况依旧在众人的预料之外。 小落显然被对方打得也有些懵,从全息舱里出来的时候,眼睛还有些微红。 顾疆很快宣布以图加入a战队,训练室里只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白棠盘腿坐着,双手撑在地上,完全没有鼓掌的欲望。 整场比赛结束的太快,并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双方的真实实力也都没有体现出来。 由于这个环节将会后期配音,因此和教练队长其实没有多大关系,整个比赛的过程苏行秋更是连头都没有抬,只是撑着脑袋在闭目养神,顾疆则是坐在一边,有些无聊的等着主持人宣布下一位名单。 很显然,刚才的一场比赛完全没有引起教练们的注意。 “游戏id:乌鸦。” 主持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白棠心里头咯噔了一下,一面暗骂自己自己运气实在太差,一面从人群中慢慢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就聚焦到了她的身上,白棠下意识的看了眼苏行秋,他没有抬头,只是坐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小本子似乎在记录着什么。 相比之下,还是顾疆队长笑眯眯的看起来比较亲切:“乌鸦妹……选手,请选择你的对手吧。” 白棠环视了一圈,有的人大大方方的与她对视,有些人低垂下头,意思是不希望被选择。 白棠在光屏上确认了一下在场所有人的职业和分数,最厉害的是一位元素天赋者,游戏id:gogo,目前元素天赋者职业榜榜首,总分榜第五。 她在人群中找到那人,那人注意到她的目光,露出一个十分不屑的笑。 “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选吗?”白棠问,“不限职业?” “是啊,都可以。”顾疆点点头。 “那……”白棠顿了顿,似乎是想了些什么,又将目光挪到苏行秋的身上,“苏教练,我想挑战你。” 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了白棠的身上,顾疆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眼站在一边的导演。 这一情况不在预料之中,但是由于导演没有立刻表态,录制依旧没有终止,每个人看向白棠的目光都变得怪异起来。 “什么情况啊,可以挑战教练的吗?” “不知道,不过这女的谁啊,这么牛的吗?” “乌鸦啊,前百唯一医师你都不知道?” “前百也是医师啊,医师单挑也这么狂?” “就是作秀吧……博眼球罢了。” 一声声压抑的议论传入白棠的耳朵里,令她略微有些局促,但是话既已出口,就没有再反悔的道理,大不了就是被拒绝,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苏行秋的脸上的表情依旧自然,在这细微的嘈杂中,他合上小本子,慢慢站起来,脱了外套,对折搭在椅子上,走到一个全息舱旁,又转过头对还站在原地的白棠轻轻笑了笑。 “怎么了,不是说要挑战我吗?” 白棠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苏行秋这是真的要和自己比赛了,连忙穿过人群,跑到另一个全息舱旁,坐了进去。 “1v1房间2134号。” 刚一戴上头盔,耳边就传来那个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白棠回了一个“嗯”字,进入了游戏,在光屏上输入房号,加入了房间。 苏行秋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大约是为了方便打斗,他的游戏角色今天穿的是一身劲装,一头长发高束成一个马尾在脑后,看起来有些像武侠小说里的那些侠客,后腰处半长的后摆却又给他平添了一丝书生气。 白棠一进去,外面的大屏幕上立刻就投影出了房间内的画面。 随机地图:树林。 此图一出,室内的的议论声又高了一些。 很明显,不管比赛打得怎么样,白棠的运气已经比小落要好太多了。 森林是一张室外的地图,土中会有散落的冷兵器做使用,而高大的树木和参差在其中的山石更是最天然的掩体,但对于职业武器为弓箭的驯鹰人来说,这些东西反倒是成了他进攻的障碍。 如果说最开始在众人眼中白棠的胜率为百分之零,就因为这张图的出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医师,终于有了一丝获胜的可能。 游戏开始,白棠被刷新在了地图的东侧,阳光下湿润花草的气息沁人心脾,甫一抬头,恰看到另一面苏行秋已经张弓搭箭。 白棠吓了一跳,连忙翻身躲到身旁到的一棵大树后,锋利的箭羽擦着她的右臂射过来,钉进她身前的泥土里,草坪没过了将近一半的箭身,可见射箭之人力道之大。 方才那个地图随机刷新的角度竟然恰好能毫无障碍的看到彼此,白棠在心里头暗骂一声,方才惊觉自己竟已出了一身冷汗,所幸她现在躲藏的这棵树的树干足够的粗壮,可以将她整个人都挡住,也算是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然而,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提上来,耳风声忽紧,白棠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有什么尖利的东西刺进自己的皮肤,强劲的力道伴随着刺痛一下子将她推出了藏身的大树,脚下一崴,整个人摔倒在地。 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又一支羽箭已至身前,情急之下,她只能抓起身上的那个医疗箱,冲着那箭头就丢了过去。箭被打歪,白棠顺势做了个翻滚躲到不远处的又一棵树后,又借着树下垂下的藤蔓荡到第三棵树后,背靠着粗粝的树干,这才看清,扎在自己手臂上的竟也是一根白尾羽箭。 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着,白棠觉得自己的心几乎都要跳出胸口,方才自己明明躲在树后,苏行秋第一箭和第二箭的间隔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两秒,而两秒内他所能移动的距离,绝对不足以让他能够毫无障碍的射中自己。 那支箭到底从何而来?! 白棠想不明白,而如今的形势也不允许她再去细想其中的细节。 医药箱里的针剂散落一地,白棠如今的血量已经下到百分之三十,而苏行秋已射出三箭,除了最开始以外,她甚至都没有再见到对方的影子。 这种情况下,既然自己还能偷得片刻安宁,那就说明苏行秋定然是蹲守在某个地方,贸然去捡那些药物与送死无异,可一直躲在这里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 但进退两难,也必须二择其一。 不知何时竟起了风,林中的树叶被吹的沙沙作响,正午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漏下来,一点点落在她的肩膀和发梢。 暖暖地,很舒服,连带着她手臂上的伤似乎都不再似方才那么疼。 是个适合睡午觉的天气。 白棠没来由的想着。 她心里头清楚明白,既然苏行秋就是autumn,那他曾经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定是有所隐藏。自己选择向苏行秋发起挑战是必输无疑,也早就已经做好了收拾东西回家的准备。 但输,也不能就这么输。 哪怕是拼了命,也要给他一刀才算完! 第14章 戒指 白棠目光晦涩,她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脚下却好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小心翼翼转过身,一道强光忽然刺进她的眼睛,白棠有些烦躁的晃了晃脑袋,再睁眼,才看清,那是一柄半身都埋在树根处泥土里的短剑。 白棠伸手将它取出来,剑身还算光滑,她抬起手,用自己的袖子擦去剑上残留的泥土,阳光落到剑身上,上下翻转到一定角度的时候,会折射出刺眼的光。 由于医师的职业天赋,脱战状态下会慢慢回复生命值,白棠的生命值已经从之前的百分之三十恢复到了百分之五十。 风停,周围静的可怕,危机四伏。 白棠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短剑,目光又落到不远处散落在草地上的医疗箱和针剂上,几缕阳光从树叶间透下来,散落在那上面。 如果…… 思忖间,又一只羽箭破空而来,白棠抱着树干转到侧面,“咚”的一声,羽箭正钉在她方才站着的位置。 可她依旧不知道苏行秋在哪里,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被他耗死! 白棠没再有什么犹豫,她牙关紧咬,飞身向那医疗箱扑过去。 苏行秋方才射出一箭,想要再找位置一定需要时间,只要能捡到一支,哪怕是一支,就还有翻盘的可能。 可她还是低估了苏行秋的速度和判断力,她还未来得及碰到那针剂,又一支箭飞过来,直接将那针剂钉了个粉碎。 她转而又去捡另一只,结果依旧相同。 靠。 针筒中血红色的液体溅到手臂上和脸上,一股腥味钻进鼻子。白棠咬牙切齿,顺着箭尾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连苏行秋的影子都没看到。 玩个屁啊。 就好像所有的路都被切断,一切挣扎皆是枉然,所有的行动都被对方控制在手里,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口,白棠头一次产生了一种自暴自弃的念头。 游戏进行到现在不过三分钟,却有太多的东西她理解不了,也没有时间去理解,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种深切的无力和恐慌,令她忍不住想要退缩,甚至只想求着对方赶紧给自己一个痛快,结束这场离谱的比赛。 这就是被称为“第一战术师”的autumn,不需要太花里胡哨的动作,精准把控进攻的时机和位置,就能轻易击溃对手的心理防线。 第六支箭射过来的时候,白棠闪避的动作明显狼狈了许多,她甚至试图抬手去抵挡,这一动作在众人眼中无疑是在等死。 可预料中的胜利并没有到来,大家只听到“叮”的一声脆响。 白棠瞪大了眼睛,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却看的清楚。 那支箭恰好打在了她戴在小指的戒指上,被那戒指挡了一下,爆出轻微的火花,偏了方向,擦着小臂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白棠,白棠!” 恍惚间,她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唤着自己的名字。 “去啊!怕什么,出了事儿哥给你兜着!” 四下无人,是幻听,白棠的眼眶却瞬间就红了。 “切,矫情。” 她冷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什么,第七支箭飞过来的时候,她没有再选择躲避,而是反手握紧了短剑,迎着那箭飞过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对方的攻击被一次次挡掉,白棠身上的小伤口也越来越多,血量很快就被消耗到了百分之十。 射箭的人在不断地移动,白棠也在被动的调整自己的身为。 实际上,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是在被对方溜得满场跑,或许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已经在这个原本不大的地图里跑了一圈有余。 但她并不在意方向,也不在意自己身处何处,她找不到苏行秋,但她终于,在阳光落到短剑上的时候,看到了林子里,那一个光点。 箭头的反光。 “找到你了。” 白棠目光沉了沉,拐了个弯就向那边跑过去。 而她的这一举动,令训练室里的所有人都再也无法保持淡定。 “我去,她疯了吗?就这么直着冲过去是怕autumn射不中她吗?” “可是这样速度快啊,不然autumn分分钟又跑了。” “我一整局就没有在这个乌鸦的视角看到过苏神说实话。” “所以她真的就是作秀吧,水平和苏神根本不在一个层面啊。” “卧槽快看,autumn出来了!” 大屏幕上,镜头恰好追随着白棠,只见她身边的林子里忽然窜出一个身影,刀光横扫向她后腰。 但白棠反应也极快,侧身一个退步躲开那一刀,顺势蹲下,转了一圈,伸腿横扫向苏行秋的脚踝。 与此同时手中短剑掷出,苏行秋略有些意外,躲开了兵器,却未躲开横扫,被重重绊倒在地。 或许是因为观众们和白棠一样压抑了一整场的缘故,原本还在对白棠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选手们几乎是在瞬间一齐爆发出欢呼。 白棠顺势向前一滚拔出落到地上的短剑,鞋跟踩上苏行秋的脚踝,压制着他无法起身,一箭刺下去,苏行秋脑袋一偏,猛地抬起上身撞向白棠的脖子。 白棠始料未及,连忙向后倒去。苏行秋借机抬手,击打上白棠的手腕,白棠吃痛一松手,短剑被苏行秋夺了过去。 训练室里又爆发出一阵惊呼,没有人能想到一个医师竟然在被压制了这么久,只剩下百分之十都不到的血量的情况下,能够与autumn缠斗如此之久。 可这也正是近身格斗的魅力所在,每一个细节都牵人心绪,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但现在,主动权很明显又回到了苏行秋的手中,白棠站起身,后退了两步,没站稳,跌倒在地。 她的生命值已经不够了,哪怕是再受到任何一点伤害,都有可能会直接出局,剑刺过来,白棠在苏行秋平静无波的深黑瞳孔中,看到了狼狈不堪的自己。 拼了。 她抓起一把手边的泥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了过去。趁着苏行秋本能闭眼的瞬间抬脚将他手中的短剑踢向空中抢先抓住,再一次将战场的主动权,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场地内忽然起了风,树叶摇摆不定,原本固定的光斑也开始随着树叶的晃动移来移去,白棠双手握剑,用尽全力向苏行秋刺过去。 她心里明白这样莽撞的动作会令她整个人破绽百出,但她不能再犹豫什么,这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打一下不亏,打两下血赚。 可出乎意料的,苏行秋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白棠这一剑,毫无障碍的,直接送进了他的胸口。 命中要害部位,系统判定一击毙命。 白棠着实是没有想到自己能一下子就刺中苏行秋,她双手还握着剑柄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苏行秋的身影在自己的面前慢慢化为金光,消失不见。 一直到从全息舱里站起来,她依旧不敢相信刚才自己竟然赢了苏行秋。 训练室里一片安静,众人看向白棠的目光,也变得比之前有所不同,大约是因为大家都和白棠一样,没有预料到这一结局。 “苏教练,该不会是你放水了吧。” 底下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声,白棠木木地站在全息舱旁,转头望向苏行秋。 苏行秋的唇边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我有没有放水,相信大家看了全程,心里都有数。”他说。 训练室里安静下来,苏行秋这话不假,正常驯鹰人射出的箭都是直线,而前期他的每一箭弧度之惊人,怕是整个游戏现在都找不出第二个,这也是为什么白棠一直都没能判断出苏行秋位置的最大原因。 从这方面来看,苏行秋确实没有刻意让步。 “我本人并不擅长近身搏斗,至于为什么最后一剑我没有躲开。”他将头转向另一边,“导演老师,请问是否有刚才我的第一人称视角的录屏?” “有的。”导演连忙点头。 一般的观战视角都是第三人称,但是为了游戏的公平与方便分析,游戏也会将玩家的第一视角录屏保存三天,方便下载和调取。 很快大屏幕上就放出了方才那一时刻autumn第一视角的录屏,只见那箭递过来的瞬间,一道金光闪过,而后屏幕一黑,再亮起来的时候,剑头已经刺入了他的身体。 “当时短剑刺过来的时候,刚好有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的强光让我不自觉的闭上眼睛,所以没有及时作出躲避的动作。” “我并没有刻意让步。” 白棠看到苏行秋转过来看向自己,深邃的眼睛里荡漾开一丝柔和的笑意。 “你的运气很好。”他说,“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恭喜你,你晋级了,乌鸦小姐。” 训练室里有片刻的安静,而后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方才的比赛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从最开始的无力压抑到后面的挣扎反抗,再到最后意外的胜利。 痛快,精彩。 “乌鸦小姐”这个称呼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了,白棠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在掌声中,她略有些局促的垂下头,低声说了句:“谢谢。”匆匆往晋级区走过去。 已经坐在那里等待了一会儿的以图站起来,冲她点了点头,表示尊重,白棠乐呵呵的和对方打了个招呼坐下,主持人继续进行抽签。 另一边苏行秋也已经回到了原本教练的座位上,顾疆笑眯眯的坐在他对面撑着脑袋,掐着嗓子模仿苏行秋刚才的语气低声来了句: “所以我并没有刻,意,让,步。” 第15章 太丢人了 最后的刻意让步四个字他特地说的一字一顿,重点强调。 苏行秋轻轻笑了笑:“你也知道弧线箭很难射出来,就算是射出来了要追求高精准度也很难,我确实没有刻意放水。” 顾疆抖了抖肩膀,十分不屑的哼了一声:“没放水?苏教练,你的鹰被你吃了吗?” “没有。”苏行秋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她是个医师,本身没有可以用来防身的武器,如果我带上我的鹰,那这场比赛就太不公平了。” “公平?”顾疆笑了笑,“你苏大教练想出这个规则的时候有考虑过公平吗?” 苏行秋抿嘴笑而不语。 “不过她玩的确实可以,感觉有点十七当年的风格。”顾疆又偷偷瞧了一眼白棠,她正专心致志在看比赛,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哎,刚刚没注意,仔细一看好漂亮啊。”顾疆拍了拍苏行秋的手臂,嘿嘿笑了两声。 “嗯……跟十七比起来还差了点意思。”苏行秋点点头,“不过刚刚瓜瓜在看你哦。”他低声道。 “卧槽不会吧!”顾疆浑身一震,连忙把目光挪到选手中,看了一会儿,又将脑袋转了回来。 “没有啊,我看她挺正常的,应该没看到吧。”他略有些心虚的咽了口口水,“况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家瓜瓜可温柔了,应该……能理解我吧。” 他们二人相识也有数年,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从骆小瓜和顾疆在一起的第一天起苏行秋就一直是他们的见证人,骆小瓜的脾气他也是了解的,跟“温柔”两个字完全搭不上边。 苏行秋有些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1v1的对局打得很快,有了白棠的做法作为借鉴,后面的选手们有的也开始选择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每场比赛也更加有看点。 骆小瓜选择了队里另外一名女选手,两人有来有回打了将近五分钟,还是骆小瓜凭借攻击距离的优势更胜一筹,成功晋级。 由于白棠选择了挑战教练苏行秋,选到最后,还剩下三人,无法两两配对,便进行三人车轮战,决定晋级人选。 最终确定下十人名单,根据最初排位赛的排名,分成一队和二队,每队五人,四位正式队员和一位替补,替补成员将和正式队员一起训练。 白棠的第一轮成绩还算不错,被分到了a队成为一名正式队员。而骆小瓜,由于第一轮排名最后,被分到二队成为替补队员。 至此,第一阶段的录制才正式结束。 每日录制结束后便是自由活动的时间,走出训练室的时候,窗外的天都已经黑了,白棠将小落送到火车站,再一看手机,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因为路上匆忙,没有来得及吃晚饭,白棠在火车站周边转了一圈,没什么胃口,又怕半夜会饿,随便买了个面包带了回去。 选手和工作人员的住所被安排在拍摄大楼的三楼,白棠提着面包一面走,一面在心里头盘算着今天白天的那场比赛。 尽管是赢了,但如果不是那缕阳光,自己根本没有生机。 白棠想着怎么说自己也是总积分在国服前百的选手,转念又想这几天没打排位估计掉下来了,但也马马虎虎算是厉害的。 格斗场的分数虽然打的也不低,但是遇到厉害的对手输的也不少,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令她在对局中感觉到这么大的压力。 就好像处处都在被压制,哪怕是最后获胜了,也还是觉得自己输得很彻底。 可见他从前在跟自己一起玩的时候藏得有多深。 明知道自己认错了人,还将错就错等着看自己笑话。 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白棠垂头边想边走,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委屈,冷不丁就撞上了两扇房门间隔处的一面墙壁。 “咚”的一声。 额前传来剧痛,手里的装着面包的袋子“啪”的掉到地上,白棠捂着脑袋,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眼泪涌上眼眶,触手明显的能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上慢慢鼓起来一个包。 “没事吧?” 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白棠抬起头,正见到苏行秋站在自己面前,弯腰注视着自己。 有点丢人。 白棠在心里抱怨着楼道里好好地干嘛忽然多一堵墙,略有些结巴的回:“没,没什么事,撞了一下。” 苏行秋看了她会儿,蹲下帮她将掉到地上的面包捡了起来,又重新装进袋子里。 “面包掉到地上了,我帮你扔掉?”他问。 “哦,谢谢。”白棠一手覆盖住额头上那个包,一面沮丧的点点头。 “你……” “我先走了,谢谢苏……教、教练。” 苏行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直接被白棠打断,她现在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苏行秋,也不知道是该继续把他当成那个她所熟悉的“苏老师”,还是教练autumn。 她捂着脑袋低着头,快步跑过苏行秋的身边。 回到房间的时候,骆小瓜正坐在窗边的台子上,她的心情似乎并不是很好,正带着无线耳机在和什么人吵架。 听到开门的动静,骆小瓜撇了她一眼,从喉咙里发出重重“哼”的一声,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白棠还搭在把手上的手微微一顿,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刚刚那个眼神里充斥了些敌意。 “你不是爱看美女吗,那你跟美女过去呗。” “我不是,我怎么是美女呢?我整天脸上浓妆艳抹卸了妆就像老太婆是不是?” “这话是不是你说的?你是不是说过这话?” 这么凶,什么情况啊。 白棠咽了口口水,估摸着电话那头应该是骆小瓜的男朋友,忍不住暗暗在心里为他默哀了三秒。 她脱了鞋,头朝下扑倒在床上,平静了一会儿,又翻过身,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重重叹了口气。 耳边是是骆小瓜怒气冲冲的声音,吵到后来还带了些委屈,听起来他男朋友应该是并没有真的跟她生气的,否则也不会这样耐心的听她说了这么多都还没有挂电话。 能有一个这样陪自己吵架的人,好像也挺令人羡慕的。 白棠微微偏了偏脑袋,从枕头里露出来一只眼睛,看着骆小瓜生气的样子,没来由的就想到了苏行秋。 她的朋友不多,张小小自从上了大学,常常有各种社团活动,经常不回消息,久而久之白棠也很少再主动找她吐槽什么事情。 网吧里来来往往的虽然都是熟客,游戏里的朋友们一口一个“女神”“小姐姐”的叫着。 有的人来着来着就不来了,有的人玩着玩着就散了。 白棠都习以为常,也并不在意。 反正网吧里谁来都是付一样的钱,这游戏一个人也能玩。 可苏行秋却与他们都不同。 明明只是每天晚上一起玩一阵子,明明那时候苏行秋的游戏技术也没有很好,但他却能令白棠产生一种“我想跟这个人一起玩”的感觉。 放到别人眼中,就是从来都“我行我素”的乌鸦女神,竟然也开始每晚等人。 这种感觉很奇妙,白棠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但就是说不出的喜欢。 刚刚在走廊上的时候苏行秋大概是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的,但自己当时打断了他,想想确实有些不太礼貌,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白棠这么想着,摇了摇头。 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情去纠结什么,大不了也就是一拍两散,遇到苏行秋之前的那么久,不也照样过得很好? “行!那就这样吧,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睡吧。” 骆小瓜将电话一挂,踢了鞋蹦到床上,“啪”的一声关了灯,一掀被子就躺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黑暗将白棠吓了一跳。 什么毛病? 自己心情不好,也不管别人什么感受不由分说的就关灯? 果然之前night说她公主病不是假的。 白棠在心里骂了一声,准备起身再把灯打开,手指刚出碰到开关,却听到隔壁床的被子里传来隐约的抽泣声。 白棠愣了愣,有些不忍心,收回了准备开灯的手。 算了,卫生间的灯还亮着,适应适应也能看见。 她拿了衣服准备去卫生间洗个澡,刚走到卫生间的门口,就听到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能是谁? 白棠皱了皱眉,正准备从猫眼看看,就听到房间里传来骆小瓜带着浓重鼻音的一声低喝:“不许开!” “为什么?”白棠有些莫名其妙。 “我说不许开就不许开!”骆小瓜又喝了一声。 门外那人又敲了两下门,白棠瞬间就有些头疼,她看了看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的骆小瓜,又看了看门,还是决定先看一看是谁再做决定。 可当她从猫眼看出去的时候,门外却空空如也,那人似乎是已经走了。 房内又恢复了平静,白棠暗叹一声自己今天真是有些多灾多难,抱着衣服进卫生间快速的洗了个澡。 出来拿起手机一看,发现苏行秋给自己发来了一条消息。 白棠眼睛亮了亮,连忙点开微信。 【su】:乌鸦,你和骆小瓜是不是在一个房间? 他问这个干什么? 白棠心中疑惑,回了一个“嗯”字。 【su】:她现在状态怎么样? 白棠转头看了一眼骆小瓜的床铺,拱起的被子在缓慢而小幅度的起伏着,大约是因为睡的太闷了,她录了半个脑袋在外面,看起来大约是睡着了的样子。 【乌小鸭】:她睡着了。 【su】:好,谢谢。 【su】:早点休息。 所以苏行秋大晚上发消息过来,只是为了关心一下骆小瓜怎么样了? 白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没有回复,将手机往床边一丢,将被子一掀,躺了下去。 第16章 她的资料 “她说瓜瓜睡着了。”苏行秋看着手机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白棠的回复。 “那就好那就好。”顾疆拍着胸脯松了口气,转而看到苏行秋坐在窗边的靠背椅上,面无表情的盯着手机。 “你怎么愁眉苦脸的?”他有些奇怪的开口问。 “有吗?”苏行秋一面反问一面将手机屏幕朝下放在桌上,又拿起放在另一边的平板。 这是他常年养成的习惯,手机屏幕向下放置可以防止在工作的时候被消息干扰,但如果是有急事来的电话又可以接到。 “有啊。”顾疆躺到床上,“只有你要准备训我的时候才会是这种表情。” “不过我这半退休的状态也好久没打正式比赛了,你应该也没理由训我吧。”他说着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的慢慢抖动,“让我猜猜,你这个纯情老处男该不会是动了凡心了吧?” 苏行秋没有理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平板,漆黑的屏幕上映出他平静如旧的表情,看着并没有顾疆口中所说的那种“愁眉苦脸”。 “你觉得她怎么样?”他开口问道。 “挺漂亮的啊。”顾疆想也没想开口道,“要不是矮了点,我觉得去当模特绝对没问题。” 他说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睁大了眼睛。 “啊!你前阵子每天晚上都不跟我和蝴蝶排位不会就是去陪她了吧!百年难得见你开窍一次啊!” 苏行秋转头瞪了顾疆一眼。 顾疆被他甩过来的眼刀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收了方才吊儿郎当的样子,放下腿坐直了身子。 “个人能力可以,天赋也是有的,但是没什么职业素养。”他开口道,“玩儿玩儿是可以,组战队的话,我认为她不是最合适的第四人人选。” “怎么说?”苏行秋问。 “什么怎么说?”顾疆有些莫名其妙的反问,“蝴蝶虽然也是新人,但是他从最开始就是你教出来的,态度行为都更严谨,而这个乌鸦,今天你也看到了,打得确实可以,但说实话,没有什么章法意识,纯粹的野路子,要带起来太难了。” “而且她只有医师一个职业,没有副职,局限性太大。要找第四人,有的是比她更好的选择。” 苏行秋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认真思考顾疆所说的话。 “你看过她的资料了?”他问。 每个选手参加这个节目都会填一个个人资料表,教练组可以随时调取。 “嗯。”顾疆点点头,“我早知道你肯定要看的,就提前要了。”他拿起手机点了点,“诺,发你了。” 苏行秋将手机拿起来,打开微信,并没有着急去看顾疆的消息,而是先撇了一眼白棠的聊天框,依旧是没有回复。 “行了,那你先看着,我洗澡去了。”顾疆摆了摆手,从床上跳了下来。 苏行秋没有理他,他微垂下眼帘,打开了顾疆的消息,是一张图片。 白棠亲笔填写的个人信息表,字迹张扬飘逸,结构却仍旧端正,一笔一划间还能品出些风骨。 都说字如其人,那字漂亮到只看一眼便能让人记忆深刻。 [学历:高中;毕业院校:e市第一高级中学。] 选手的个人资料都必须是本人亲自手写的,如果调取后发现有填写不实的情况出现,该选手会被直接退赛。 退赛原因都是会公开的,不论是未来还想进职业圈子,还是当主播,对于选手来说都是一个污点。 因此,这些信息基本都是真实的。 e市第一高级中学是e市最好的一所高中,也是一所私立学校。 这所学校是出了名的大公无私,每学期期末考试在年级前三名的学生可以得到学校的全额奖学金,家庭贫困的学生也可以提交相关资料申请资助,相反,如果成绩不达标,不管家长出多少钱都买不到名额,因此口碑极好。 与此同时,e市一中的校长也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学校的办学理念是“不为无意义的学生浪费一点教育资源”,一旦在学校里发现成绩下滑到标准线以下,就会被警告,警告超过三次直接开除。 苏行秋在浏览器上搜索了词条“e市一中”,跳出来的第一个词条就是“热烈祝贺e一中连续三年一本升学率百分之百”。 所以她是考上了大学,但是却没有去上。 苏行秋眉心动了动,开始继续往下看。 家庭成员那一栏共有六个空行,白棠却只写了一行。 [姓名:林远;年龄:27;与本人的关系:兄妹。] 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哥哥。 他曲起手指,用食指的关节处慢慢的按揉自己的眉心。 “我跟你说哦,我们幼儿园就有一个小朋友没有爸爸妈妈,每次我们玩游戏,大家都有爸爸妈妈,就他没有,而且大家都喜欢欺负他,说他是野孩子。” “所以,虽然我爸爸妈妈经常吵架,而且很恐怖,我很害怕,但是我还是觉得有爸爸妈妈真的是件超级好的事情!” 他想起那个起风的秋夜,巷子里的路灯大多都被长势茂密的香樟树叶遮挡,昏暗异常。 “哥哥你看那个四楼就是我家!我跟我爸爸妈妈住一起!” 小姑娘伸手指了指,四楼的窗子里有温暖的黄色灯光,隐约能看到人影在晃动。 她披着自己的校服外套,只露出了一双小脚在外头,蹭蹭蹭跑到建在楼外的楼梯下面,转过身来冲他挥手。 “我回去啦!哥哥你也快回去吧!” “一定要好好跟爸爸妈妈道歉哦!他们肯定很担心你哒!” “我让我妈妈把衣服洗干净,哥哥你记得过两天要来拿哦!” 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好像是一个“好”字。 可他食言了。 那日回去之后他很快就在养父母的安排下转了寄宿学校,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寒假。 四楼那扇窗户的灯,再也没有亮起来过。他问了隔壁的邻居,邻居也是刚搬来没多久,只知道这户人家似乎是因为觉得这里风水不好,早就已经搬走了。 具体搬去了哪里,他也不得而知。 苏行秋早已经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直到那日夜里路过那条小巷子的时候,那姑娘指着四楼漆黑的窗子说:“我曾经就住在那里。” 现实与记忆慢慢重叠,苏行秋想,当年那个小丫头,大约就是白棠。 时间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会慢慢的,让两个走散了的人自然而然的再走到一起,只是岁岁年年过去,人还相似,花却不同了。 他想起在被问到“为什么住不下去”的时候,白棠眼中一闪而过的警惕。 当年没有细想,现在看来,“风水不好”这个解释,似乎是过于单薄了一些。 - 对于白棠来说,录制节目的日子显得略有些枯燥,虽说是七天的时间,但节目组实际上并不会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跟拍,拍摄的内容也都会提前分发剧本,剧本里没有写到的情况便由选手自由发挥。 电竞类的节目大多数的录制内容都是训练及游戏,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 区别于传统的端游竞技,由于游戏中的角色属性和操作者本人有一定的关联性,对选手本人的身体素质要求较高,所以训练内容中还特地添加了体能训练,这让某些平常不怎么喜欢运动的选手十分头疼。 今天a战队要录制的是一场一队和二队的格斗场车轮战,两队成员一个个的出场,哪方的队员率先出完,哪方便输。 由于不允许使用任何武器,格斗场要比1v1时间更久,也更加公平,白棠虽然是个医师,但在平常的训练中大家都了解了她本人的格斗水平,因此被安排在第二个出场。 被安排在第一个的以图一人单挑两个,由于每场血量不刷新,终于在第三轮败下阵来。 “一队下一位。” “在。” 白棠应了声,将尾戒套到食指的第二个指关节处,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刚走了没两步,只觉得自己似乎是踩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白棠抬起脚,还没来的及看清踩到的是什么,就听到有一个女声叫了起来:“呀!我的手链!” 一抬头,正看到骆小瓜站在一边,惊讶的盯着地上的手链,满眼都是心疼。 白棠连忙蹲下将那链子拾了起来,索性方才没有踩的很用力,手链没有变形,只是银色的表面上沾了些脏兮兮的东西,大概要用水才能擦的擦的干净些。 她用袖子简单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将手链递还给骆小瓜,抱歉道:“对不起啊,我没有看地上有这个。” “怎么可能没看到!链子这么大的东西能看不到吗!你瞎了?有病去治不好吗?”骆小瓜盯着白棠红了眼眶,“这手链我今天还是第一次戴,就被你踩了!” “这……” 周围的人都开始侧目偏向这边,就连导演都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悄咪咪的吩咐摄影师将镜头转了过来。 白棠略显的有些局促,她确实是没有察觉,甚至连骆小瓜是什么时候到自己身边的都不知道。 “实在不好意思啊,我刚刚确实是没有注意到你的链子。”她觉得自己托着手链的手略有些尴尬,“要不这样,等节目录完了,我再赔你一条,或者它多少钱,我赔钱也可以的。” 骆小瓜吸了吸鼻子,瞪了一眼白棠,一把从她手中夺过了链子,却没有想到因为力气太大,一不小心拍掉了白棠原本呆在食指指节上的戒指,“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白棠微微一愣,又蹲下身子准备去捡,手指还没来得及碰到,一只鞋跟就重重的落在了她的戒指上。 “你……” 白棠话音未落,就见到那只脚抬起落下,又一次重重的踏在了那看起来已经有些变形了的戒指上。 “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骆小瓜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来,言语间满是不屑,“反正你也踩了我的链子,咱们就算是扯平了,我也不要你赔,你也别跟我计较。” 白棠那戒指本就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被骆小瓜坚硬的鞋跟踩了两下,指环中间断裂,变形的不成样子,她怔怔地盯着地上的戒指看了半晌,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将那戒指捡起来,握在手心里。 瓜瓜毫不在意的开始往比赛区走,她二队第四个出场的选手,提前去做准备。 众目睽睽之下,白棠猛的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跟上瓜瓜,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抬手毫不留情的给了她一巴掌。 第17章 冲突 没有人料到白棠竟然会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样的举动,瞬间整个训练室都安静了下来。 瓜瓜踉跄的后退了几步,幸好身后不知是谁扶了她一把,这才没有摔倒。 她眼睛一红,泪水就滚了下来,委屈上了头,也不管摄像头到底对着那里,冲过去就要继续和白棠理论,一个“你”字刚出口,就听到白棠冷喝了一声: “道歉。” 那声音不算大,听起来竟还算是平静,但里头蕴含着的暴怒的情绪,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在一瞬间不寒而栗。 “我!”瓜瓜双手握拳,牙关紧咬,“凭什么我道歉!明明是你打了我!你算什么……” 话音还未落地,只见白棠两步冲到瓜瓜面前,抬手“啪”地又是一巴掌,瓜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记耳光打的昏天黑地,还没清醒过来,又被白棠揪住了衣领。 “道歉!” 这一次白棠没有再压抑自己的情绪,一声怒吼几乎将所有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这个姑娘,大约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一头粉色的长发披在身后,站在人群中,从前只觉得个性又漂亮。而如今这样,倒是将她骨子里的叛逆和乖张展现的淋漓尽致,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瓜瓜还比白棠矮了许多头,被白棠揪着提起来,两条腿都着不到地。她大约是长这么大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也不知是双颊太疼还是被吓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断断续续的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从隔壁训练室跑过来的其他队伍的选手,一群人围在训练室门口往里面探头探脑,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制止这场闹剧。 其实这事儿本是瓜瓜不占理,但是白棠这两巴掌下去,便有些说不清了,这么多机位和摄像头都对准了这里,谁都不乐意把自己参和进来。 另一边教练席,原本苏行秋和顾疆两个人并没有退出全息眼镜的观看模式,但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哭声和议论声几乎盖过了游戏中的声音,两人将眼镜取下来,看清正在发生的一幕,都大吃一惊。 顾疆骂了一声冲过去,苏行秋站起来,第一件事是走到导演的身边,将摄像机转了个弯。 “导演,尊重选手隐私,请让大家把摄像机和手机都关掉吧。”他的声音很冷,导演原本看戏看的起劲,被他的态度吓到,连忙点头哈腰,让工作人员把摄像机全部关闭。 “让现在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选手,都把手机收起来,原本已经录像或者有照片的全部删除。”苏行秋转身对一边的工作人员道。 “啊?呃……”拿着剧本的小姐姐微微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眼一边的导演。 “去去去。”导演连忙摆手,“去找小陈,让大家都去,全部都要删干净。” “w战队是不是今天下午也计划要拍队内日常?” “是的,选手都已经到场了应该。”小姑娘立刻回答。 “那好,这里先清场,通知一下w那边,我们先去那边拍,这边调到晚上。” “哦哦,好好。”那丫头连忙跑开。 苏行秋冲导演点头表示感谢,身后忽然传来一众惊呼,苏行秋回头,就见到白棠整个人被甩到人群里,人群快速后退让出了一个空位,她踉跄着退了好几步,最后还是没有站稳,摔倒在地。 “还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讲道理?”顾疆将骆小瓜护在身后,一脸的怒意,骆小瓜蹲在原地埋着头哭,一言不发。 白棠有些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大约是刚才那一下摔得疼了,她眼眶微红,看向顾疆的目光却比方才更凶狠。 “滚。”她站直了身子,咬着牙吐出一个字。 训练室里的议论声竟慢慢低了下去,顾疆没有动,骆小瓜的哭泣声也慢慢小了下去。 “不就是一个破戒指吗?”有了顾疆在,她的胆子稍大了些,带着浓重的哭腔,说起话来也断断续续,“我赔你,赔你十个二十个又怎么样!” “你也配!” 白棠怒吼一声,冲上前去抬手就要去扯骆小瓜的头发,顾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能不能讲讲道理!” “我再说一次,滚!”白棠也急了,她没有再留什么情面,眼中狠意更甚,一巴掌就向顾疆的脑袋呼了过去。 顾疆连忙抬手挡下,只听到“啪”的一声,训练室里有胆小的女孩子甚至已经不敢再看。 由于白棠没有保留什么,顾疆这一下子也用了八成的力,原本只想着将她逼退才好讲道理,没想到白棠竟丝毫不躲,抬起一脚冲他的肚子踹了过去。 “你……”顾疆话刚出口,连忙想松手躲开,却被白棠反过来死死握住,一时间挣脱不得,硬生生吃了一脚,身体上最柔软的部分被重力击打到,他整个人都痛的忍不住弯了腰蹲在地上。 而白棠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肩膀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骨头嘎嘎作响,她压抑的闷哼了一声,眼泪直接掉了下来,她牙关紧咬,不等顾疆再开口,上去又是一拳。 “白棠!” 一只手架住了她的拳头,白棠抬起头,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 “冷静点。”他开口,冷静,沉着,还没等白棠反驳,他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强硬的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工作人员已经开始疏散人群,所有选手在被检查过手机中是否有现场照片和视频之后都被要求离开,导演冲苏行秋点头示意,走的时候还帮着关上了门,a队训练室里很快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靠,你他妈的属什么的?”顾疆在骆小瓜的帮助下勉强才站起来,说话的声音都有些虚浮,实际上,如果不是苏行秋及时帮他挡下了白棠这一拳,他估计要在白棠手下吃个大亏。 “老子属什么要你管?你算什么东西!”白棠嘴上依旧不饶人,但有个苏行秋挡在她身前,倒没有再动手。 “老子是你爹!”顾疆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我是你姑奶奶!”白棠不甘示弱,那模样像极了一直张牙舞爪的猫。 “你……” “行了!”苏行秋及时打断了顾疆,“顾疆,高压线忘了?” “压压压还高什么压线,我都要被她的打死了!”顾疆道,“你是女的吗这么能打?” 尽管说着这样的话,但他声音里的气势还是明显弱了许多。 “你几岁了?”苏行秋眉心一动。 “她几岁了?”顾疆不答反问。 “我三岁,怎么样?”白棠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你放屁!”顾疆没想到她能这么无赖,气急败坏。 苏行秋更是没有想到白棠竟然会突然来这么一句,有些哭笑不得,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该不该继续劝阻。 “瓜瓜,你是故意踩乌鸦的戒指的吧。”他转而去问骆小瓜。 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骆小瓜也不好说谎,只能老实的点点头。 “但那是因为她先踩了我的,我又不要她赔,我踩回去,就扯平了啊!”她又补充道,但这句话说的显然没有多少底气。 “请你向她道歉。”苏行秋道。 白棠原本紧紧握着的拳头不可察觉的松了松,她喘着粗气,眼睛依然红着,被苏行秋牢牢抓着手腕定在身后,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骆小瓜十分快速的扫了一眼白棠,眼中是一闪而过的心虚,她抱着顾疆的胳膊,低头抿了抿嘴,还是开了口。 “对不起,我不该故意踩你的戒指的。” 这三个字一出,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下来,白棠深吸了口气,苏行秋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也松开了抓着她手腕的手。 “我赔你一个吧,多少钱都行,我去给你找一模一样的,行吧!”骆小瓜急急忙忙又补充了一句。 与之前不同,她这一次的声音里含了些真诚。 “很不用。”白棠平静了许多,但依旧没给她什么好脸色,“这些钱,你不如拿着去看看脑子,我就当积德了。” “你!”骆小瓜脸色一变,刚想说什么,被顾疆拉着手臂拽了拽,挤眉弄眼地示意她别再多说什么。 “呵。”白棠瞥了一眼顾疆冷笑一声,“建议给你旁边这位也挂个号好好看看。” “哦对了,记得挂个儿科。” “你!”顾疆听了这话也变了脸色,下意识就要上前理论,被苏行秋拦了下来。 “顾疆,你先和瓜瓜回去吧。”他开口道,“都冷静一下。” 顾疆深吸一口气,终于是没再说什么,拉起骆小瓜的手,转身时还不忘瞪了一眼白棠,白棠不甘示弱,立刻瞪了回去。 门被打开,又“啪嗒”一声关上。 “谢谢你的帮助,但很不用。”她抢在前头开口,“算我欠你个人情。” 苏行秋转过身看着白棠,她的眼中还泛着红色,眼眶略有些湿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被狠狠压下去,整个人看起来绷的很紧,故作平静的声音里甚至隐约可以听见上下牙齿轻轻碰撞的声音。 分明已经难过到了极点,却依旧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试图用言语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崩溃。 “如果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他轻声道,“这里没有别人。” 不得不承认,苏行秋的声音真的太能蛊惑人心,尤其是他特意温柔的时候。 就像是照在叹息之墙上的一缕阳光,再坚硬墙壁也会在瞬间化为灰烬。 酸意涌上心头,一滴眼泪甫一滚出眼眶,白棠立刻抬手将它抹掉,那动作甚至能称得上是粗鲁。 她咬紧牙关,脸上的妆已经花得不成样子,却依旧尽力控制着面部的肌肉,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苏老师如果喜欢看人哭的话,不如和你的那两位朋友一起去医院听个够。” 苏行秋垂下头,对上他的目光,白棠忽然就觉得有些心虚。 “如果这么咄咄逼人能让你获得快感。”他的声音里没了方才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平和,“我可以在这里,听你说到你觉得够了为止。” 第18章 新形象 白棠沉默了。 就像是一只小刺猬展开了自己浑身的尖刺,气势汹汹地要将所有靠近她的人扎伤,却发现那人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原地打滚撒泼,无动于衷。 她抿了抿嘴,有些沮丧地低垂下脑袋,蹲下身子抱住自己,压抑了许久的眼泪终于绷不住,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啪嗒啪嗒往下掉。 和方才表现出来的乖张和咄咄逼人完全不同,白棠现在看起来,反倒像是一个被人欺负了的孩子,委屈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苏行秋低着头,他想起当年在无人的小弄堂里,那个小丫头也是如此,明明上一刻还咬着人贩子死不肯松口,下一秒就蹲坐在地上哭成泪人。 他轻轻叹了口气,在白棠面前蹲了下来。看着眼前的人,不知为何,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这么多年过去她依旧没变的想法。 这种想法令他感到安定又欣慰,就像当年一样,自己切切实实的在被人所需要着。 那并不是什么英雄救美,没有人会在那种情况下袖手旁观,只是自己恰好第一个出现,在崩溃的悬崖边上扭头,成为了那个幸运的被拯救了的人。 “刚刚打架怼人不是挺厉害的吗?” 苏行秋想,这大约是他这几年来发出过的最温柔的声音:“现在觉得委屈了?” 他抬起手,揉了揉白棠的脑袋,轻轻笑了笑。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打架,小时候估计没人能欺负的了你吧?” 白棠的哭声逐渐变得小了,整个人因为方才哭的太用力一抽一抽,似乎是感受到了苏行秋声音里那一丝玩笑,她有些别扭的将脑袋从他手下挪了开来。 “可以给我看看吗?”苏行秋忽然问。 “什么?”白棠不解。 “戒指。”苏行秋说,“给我看看你的戒指。” 白棠抬起头,盯着苏行秋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眼前这个人是否可信。而后她慢慢张开手掌,才发现掌心被那戒指破损的地方划了一道细小的血痕。 苏行秋将那戒指接过来,细细端详了一会儿,说:“可以拍个照吗?我去看看能不能能找到人修理。” “能修好吗?”白棠原本满是迷茫的双眼亮了亮。 苏行秋看着她含着犹疑又满是期待的目光,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声音坚定而有力。 “可以。”他说,“不过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不要再像这样轻易动手了。” “嗯。”白棠点点头,“今天……耽误了拍摄,会怎么样?” “和隔壁战队调整了拍摄时间,我和顾疆欠导演一个人情。”苏行秋答,“小问题,不用在意,你只需要调整好状态,好好继续后面的拍摄就可以。” “抱歉。”白棠垂着头低声道,“是我太冲动了。” 苏行秋笑着摇摇头表示没事:“你不用对我说抱歉,但是如果心里过意不去的话,或许你可以想个办法,向其他选手和工作人员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 白棠愣了愣,在意识到因为自己的冲动行为而影响了拍摄进度之后,她本人出于一个迷茫的状态,总是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苏行秋的这句话,却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般,给了她一个方向。 “我知道了。”她看着苏行秋的眼睛,略有些郑重的点了点头。 手上的那一点小伤并不需要去医务室包扎,肩膀上的痛感越发明显,但还是可以忍受,白棠这个人不喜欢麻烦,再加上从小打架什么的没少受伤,便没有放在心上。 距离晚上订下的时间也还有三个小时,白棠径直回到自己酒店的房间,在门口站了许久,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骆小瓜不在房间里。 白棠松了口气,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在刚发生过争吵的情况下面对骆小瓜。 她拿着毛巾去到卫生间里,早上画好的妆早已经花的不成样子,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小丑,白棠索性卸了个干净。 再抬起头的时候,没有了浓重的眼线和眼影,被水打湿的鬓发紧贴在耳边,双眼还有些红肿,眼中满是血丝,镜子里的模样,看着竟有些陌生。 她从高中就开始化妆,因为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老师并没有对她的形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再到后来,妆容越画越浓,如今想来,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的看过自己完全素颜的样子。 皮肤的状态尚可,只是唇色很淡,头发因为多次的染烫,也显得有些毛躁。整个人看起来略有些病态,没什么精神。 白棠又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儿,转身出了卫生间,有些颓废的仰面躺到床上,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的朋友列表,点开了那个置顶的聊天框。 聊天内容依旧停留在过年的时候,她发去的那一条“新年快乐”。 “今天你送我的戒指被人踩断了。”白棠缓缓打出一行字发了出去,“我打了她,她向我道歉了。” 等了一会儿,对面依旧没有回复。 白棠想了想,又开始打字。 “虽然我打了她,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开心。” “我觉得我好像做错了事,但是那是你送我的最后一样东西了。” “是我太冲动了。” “我想你了。” 发出去的所有消息都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激起一点回音。 骗子。 酸意涌上鼻头,白棠觉得自己的眼眶又湿了,她抿了抿嘴,将泪水咽了下去,关掉手机坐了起来。 窗外的天慢慢黑了,白棠没有开灯,也没有胃口去吃饭,就这样等到了晚上六点四十五,她才懒懒地从床上坐起来。 晚上的拍摄时间定在七点,已经没有时间再化妆和弄头发了。若是在从前,没有化妆白棠是绝对不会出门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没了戒指,她看着那些化妆品也觉得碍眼起来。 她随意的抓了抓头发,束成一个高马尾在脑后,破天荒的,连口红都没有擦,提了统一发的外套就出了门。 楼道里遇到了几个a队的选手,习惯了她平常披散着长发的模样,大家都对白棠的新形象表示惊讶。 白棠扯出一个笑来,向大家一一道歉,并表示等到拍摄结束,希望能请大家一起吃一顿饭来弥补自己给大家带来的麻烦。 众人都点头表示接受,训练室里的氛围也还算是融洽。一个下午都没有回房间的骆小瓜也终于出现,她看起来调整的还算不错,只是似乎比之前沉默了一些,乖乖地跟着安排好的流程走。 录制直接从之前以图一挑二结束后开始,整个流程比较顺利,也没出什么纰漏,尽管白棠尽力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态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之前以图虽然败下阵来,但是也将对面的暗杀者麦子的血量消耗到了百分之七十,总体来说,也算是缩小了一些职业属性带来的差距。 可是白棠和麦子的这一场格斗,似乎从最开始就是必输的结局。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她的招式与招式衔接时的那一丝明显的迟疑,这正是破绽所在。 不是因为不会,也不是因为技不如人,而是因为心不在焉。 “恭喜二队,守擂成功!麦子以一敌二!” “下面有请一队第三位!” 白棠从全息舱内出来,轻轻叹了口气,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些太不清醒。 心态这个东西很玄学,有时候觉得自己行了,但是通常都不行,有时候觉得自己不行,却反而有奇效。 白棠觉得自己需要一些时间从这种压抑的情绪里走出来,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觉得有些头疼。 “怎么了?” 站在她身边的一个少年注意到了她的不对,“没事吧?” “没事。”白棠摇了摇头。 “没关系,不用太自责,谁都有个失误的时候嘛,更何况医师打暗杀者本来就不好打,能消耗掉这么多血已经很好了。” “是啊,没事的,我们后面还三个人呢,照样能赢!” “你本来就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节目嘛,紧张是正常的。” 身边的队友也开始一个跟着一个的安慰起来,白棠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教练席。 苏行秋一脸冷漠的盯着屏幕,时不时和顾疆说些什么,看不出来他对于方才自己的表现是什么态度。 与其说是失望,更像是毫不在意。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在作为autumn教练时,和他作为苏行秋的时候,带给自己的感觉截然不同,而他本人似乎也能特别清晰的区别自己的两个角色。 平时的苏老师温柔和煦,又似清风晓月,一言一行都透着一股子文人气,但作为教练的autumn,铁面无私说一不二,似乎从来不会因为个人的情感而影响到自己的判断与安排。 算了。 白棠暗自叹了口气,扯出一个略有些牵强的笑来,轻轻点了点头。 由于最开始分队的时候就存在水平的差距,尽管白棠发挥不佳,最终一队还是以一人的优势取得了比赛的胜利。 录制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累了一天,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回房休息,白棠一个人磨磨蹭蹭走的有些慢,路过一个小房间门口的时候,恰好听到里面传来方才主持人和导演的声音。 像是在进行一个简短的采访拍摄,大约是要用于后期剪辑。 “其实我们经常会在网上看到一些言论说女孩子不应该做电竞这一行,那您现在所带的a战队里有两位女性,大家都很好奇您是如何看待这个行业里的性别差异的呢?” 故意挑起敏感话题? 白棠在心里头冷哼一声,暗想这些节目制作组真是没什么新意。但同时,她又不由自主的有些好奇,苏行秋到底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 “我没有什么看法。” 依旧是那个再温和不过的声音,他应当是笑着的,白棠这么想。 “我要选的是有能力的人,而不是男人或是女人。” “但是有很多网友们都会质疑,最开始你们队内的选拔模式其实是不公平的。”主持人继续追问。 “电子竞技原本就是不公平的,而来到我的战队,是他们自己选的不是吗?”苏行秋反问,“又或者是他们没地方可去。” 主持人沉默了一会儿,白棠站在门外轻轻勾了勾唇角。 “那请问您对这两位女选手有什么评价吗?”先前的话题进行不下去了,主持人只能先开始下一个话题。 “乌鸦是一位很有天赋的选手。”苏行秋言简意赅。 “那瓜瓜呢?” 苏行秋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了四个字:“她很可爱。” 噗。 白棠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听到没有,她连忙捂着嘴快步跑到了拐角。 这四个字看起来是在夸人,但是放在这样的语境下,便有些变了味道。 白棠在心里暗自佩服苏行秋的情商实在是高,并不是很想立刻回宿舍,便又在周围转了两圈,终于回了酒店,正想推门的时候,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 骆小瓜风风火火的正准备往外跑,看到白棠站在门口似乎是被下了一大跳,“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得话。 第20章 危机 水劫一般来说分为两种,暴雨和洪水。 如果是洪水则发源地不定,只要是有河流的地方都有可能率先决堤。洪水会淹没原本的陆地,一些结构不稳固的建筑物会因为冲击而坍塌,此时如果玩家一直停留在水中,很有可能会被水流中的断壁残垣打中而损失生命值。 且洪水的判定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地震和飓风如果起源在河流中都会导致洪水,只是这两种情况下水在冲刷之后都会退去,如果是真正的水劫则不会。 因此,在游戏的前期很容易判断出错导致浪费了时间恶化体力。 相比之下,暴雨的判定便简单很多,一般只要有下雨,就能百分之八十确定为水劫,且唯一的跑图路线,就是尽量往地势最高的地方移动。 第四局游戏所遇到的,正是后者。 与a图的复古自然景观不同,《dome全息》游戏的b图主要还是以各种人文特色建筑为主,融入赛博朋克的元素。 地图整体为垂直结构,总体可分为三个层面,东高西低,以错综复杂的高架电车轨道和升降梯链接每一个资源点,随处可见的电子光屏,人造星空,以及载着物资像游鱼一般穿梭在空中的电子飞船和杂乱其间的巨大宗教建筑。 玩家身处在科技如此发达的场景中,却依旧只能使用最为原始的工具和能力进行求生,漂亮的霓虹灯照亮了一方奢靡的天地,却也留下无数阴暗之处,光鲜亮丽的上层生活背后是对下层劳动者的无止尽的剥削与压迫。 低等生活和高等科技碰撞,科学与宗教交织,压抑却又令人越发想要寻求突破。 而藏经阁,正是位于地图东北角的一处七层楼高的阁楼,坐落在半透明人造山脉上的古老华夏建筑。 建筑内部完全是木结构构造,栋梁连接处为榫卯工艺。其中第一、三、五层为明层,第二、四、六层为暗层,第七层为阁楼,除了内部的楼梯外,明层之间在外部还有圆弧形的阶梯作为链接。 这里也是整个地图最高的地方。 游戏进行到这个阶段,空中悬浮的巨大钟表显示剩余人数却还有二十八人,而此时地图上勉强安全的地方只剩下藏经阁一处,二十八人,无疑是太多了。 在跑图路线比较好判断的时候,会出现这种地少人多的情况。 白棠所在的a一队依旧是满编,实际上,这场他们由于落点的问题,尽管资源充足,但是大部分时间都在跑图,等他们好不容易来到藏经阁之下的时候,四个人已经是气喘吁吁。 冰冷的雨水早就已经浸湿了浑身的衣衫,跑的时候觉得热,一停下来风一吹,又开始升起丝丝凉意。 “里面人估计很多。”以图仰起头,肉眼可见的外部楼梯上大概只有四五个人,“只能从外面爬了。” “钩索还有几个?” “三个。”白棠抬手胡乱抹了把脸,将额前的乱发弗到一边,低头翻了翻自己的医疗箱,那里面不仅装满了药物,还装了一些他们一路收集的小工具。 钩索的主要用途就是用来攀爬一些比较陡峭的建筑或山体,方便但容易损坏,属于是一种消耗品。这次跑图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高楼和道路之间攀爬,因此白棠他们所剩的钩索并不多。 “行,你们用吧。”以图没犹豫什么,很快做出了指令,“注意大家不要分散的太远了。” 白棠本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以图本身作为暗杀者,拥有其他人没有的敏捷和速度,在攀爬方面确实更有优势。 耳朵里传来一声不近不远的枪响,大雨滂沱中甚至难以分辨狙击手的位置,白棠下意识的扭头,就见到一人迅速从高处坠落,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电子屏上的人数又降了一位。 其他人很明显也注意到了这一变故,没有人率先开口说话,队内的氛围开始变得有些凝重。 正如他们所看到的那样,他们在明,而敌在暗。楼中人多且不受雨水干扰,必然会产生冲突,但这并不妨碍有狙击手蹲在某个窗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你来上一枪。 尽管被狙击手开镜瞄准时会有红点作为提示,但是在攀爬途中,本身的落脚点就不多。他不需要打得很准,只需要将对方击落,便能迅速淘汰掉对手。 “没事。”白棠抿了抿嘴,“加油!”她说着冲大家露出一个笑来。 事实证明,在艰难的时候,简单的一个笑容,一句加油,就足矣鼓舞人心。 “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啊。”顾疆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感叹。 每个战队在游戏中都会有一只独属于自己战队的追踪摄像头,方便现实世界中的导播随时切换画面。 而战队的教练是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战队的摄像头,来观察自己战队成员的动向。由于a二队在之前的冲突中已经全部被淘汰,现在a战队的摄像头一直都是在追随着白棠一行人的行动。 苏行秋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的将视野调高,可以完整的看到四个人攀爬的状态。 以图虽然没有使用钩索,但他在攀爬这种建筑物上很显然有自己的技巧。只见他一手抓着木制的围栏向上一翻,整个人就先到了第三层的外部平台,绕着外围跑了大约有四分之一的距离,才再踏着栏杆往上跳跃,手中短刀插进屋檐中,抓着刀柄又翻上一层。 双脚落地的瞬间,屋檐断裂。 “嚯,这个暗杀者可以啊。”顾疆挺直了身子眼前一亮,“这种木头建筑都敢用刀啊,时间掐的这么准吗。” 苏行秋微微颔首,对顾疆的说法表示认可。 “之前去青训队指导的时候我见过他,确实不错。” “难怪。”顾疆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恍然大悟,“我就觉得他有点训练过的影子。” 说话间,只听闻一声枪响近在咫尺。 苏行秋眉心一动,顾疆则是直接有些激动的喊出了声。 “是机会!” 以图是一名暗杀者,暗杀者的天赋技能是可以在脱战状态下进入隐身模式,也就是说,在不发出任何响声的情况下,玩家不会察觉到处于隐身状态的暗杀者的存在。 而方才以图恰好停留在栏杆边观察形势,这一枪,就响在他耳畔,只能说明在他身边必然有窗或门,其中必有一名狙击手的存在。 如所有人预料的更快,以图一个转身,翻进身边的窗子里,手起刀落,那狙击手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时间,惊慌失措地开出两抢,直接被淘汰。 暗杀者隐身出来的第一刀背刺,角度完美,力度完美,速度完美,一击必杀。 在场所有人教练,甚至是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惊叹出声。 除了苏行秋。 “你咋了?”顾疆对身边人淡定的状态感到十分不解,“这操作都不值得你眨眨眼睛?” 苏行秋向着屏幕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顾疆继续看。 那狙击手刚被击杀,就有长棍自背后当头而下,以图之前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暗杀者身上,如今变故突生,难以反应,被一击即中,向前踉跄了好几步。 暗杀者在脱离战斗一分钟后才能再次进入隐身状态,面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游僧,硬上却对没有优势,只能奋力逃跑。 更不巧的是,当他翻出窗外,才意识到自己手中如今并没有钩索,根本不可能快速上翻逃离,隔着栏杆再往下看,水位已经涨到三层楼高,向下也行不通。 进退两难,已是绝境。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苏行秋在此时开了口,“他能发现别人也一样能发现,以身犯险,得不偿失。” 顾疆倒吸一口凉气,苏行秋这个人最可怕的一点,就是他永远能在所有人都欢呼雀跃的时候再多走一步,多想一点,未雨绸缪。 而此时在游戏中的以图早已经从击杀狙击手那一波天秀操作中缓了过来,很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行为实在是过于鲁莽。 但遗憾的是为时已晚,暗杀者在近身战斗中最大的优势就是隐身起手的爆发,没有了隐身,面对生命值足足是自己两倍的游僧,再加上原本外部走廊的范围就比较狭窄,舒展不开,他拼尽全力却依旧没有生机。 手中的刀被踢到一边,生命值也已经见底,眼见那棒子当头而下,以图正想着一跃而下,宁愿在水里淹死也不愿给对方击杀以积分。 手才刚刚搭到木围栏上,就见到一个铁质的物件连着细瘦的金色锁链从上方的屋檐上荡了下来,恰好击中那长棍,为自己挡下致命一击。而后一个身影凌空翻下,趁着游僧发愣的功夫,双腿并拢揣向那人胸口,借力再一跃,轻巧地落到木质地板上。 那游僧毫无防备的被她这么一踹,后退几步,撞到窗框上,又因为惯性,整个人直接仰头向后翻进了窗子。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以图并没有在一时间看清楚发生了什么,直到那粉色头发的姑娘一个前滚翻到自己面前,从包里掏出血针为他注射回血。 “乌鸦?!” 第21章 一换二 “嗯。”白棠点点头,手上动作不停。心里头合计那游僧应该没有这么快能再爬起来,一跟注射完,迅速又掏出一根来给他注射了进去,以图的生命值终于慢慢回到了一个还算比较健康的数值。 “乌鸦,你怎么下来了?” 他面露急色。使用钩索可以加快攀爬速度,白棠应该是已经爬到了七层,从通讯器里听到了这里的动静,才又折返了下来。 “其他人呢?” “我让他们先上去找地方。”白棠道,“等下他出来,我尽量拖住他,你抓紧机会往上爬。” “不行。”以图想也没想一口拒绝,“一起上去。” 白棠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只听到身后一声巨响,那游僧竟是直接一棍子将窗框击了个粉碎。 手中的针剂还有小半管没有注射完,白棠当机立断拔掉针管,将以图往旁边一推,抽出早就装备在腰间的匕首赢了上去。 这算是毫无技巧硬生生接了对方一招,强劲的力道将她手中的匕首震落,整条右臂都麻到失去知觉。她抿了抿嘴,自左手袖中又脱出一把匕首来,正准备调整身位与对方周旋,却见到以图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捡起方才自己掉在地上的短刀又冲了过来。 与此同时,一道红光闪过。白棠内心暗道不秒,飞身跃起扑向以图,嘈杂的雨声中忽然枪声炸响,滚烫的子弹打进她的左肩。 白棠得左肩原本就因为现实中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冷不丁遭到打击,尖锐的痛感蔓延到四肢百骸,痛的她眼前一黑,双腿下意识的发软,单膝跪倒在地上。 “乌鸦!” 以图的眼中满是震惊,他方才一心想着两人联手解决掉敌人,就可以一起向上去,根本没有注意到那道致命的红光是从哪里来的。 “2号环状梯有狙击手。”白棠牙关紧咬,“清风,牵制一下。”她拼命让自己在痛感中保持冷静,将自己所能判断出的信息通过团队交流的耳麦传递给队友。 说话间,那游僧又扑了上来。 “靠,你疯了吗,再打下去我们一个都走不了了!”以图绕到白棠身前抵挡,他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你这样对你自己也没好处啊!” 此时,水位已经能没过三人的膝盖处。 肩膀上的疼痛慢慢的变的平缓,以图愤怒又不解的质疑传到白棠的耳朵里,她踉跄着起身,在水中摸索着,终于找到了自己方才下来时用的钩索。 幸运的是,还没有坏。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钩索,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又从左脚的靴子里抽出来一把小刀,寻了个机会向那游僧掷了过去,同时有手中的钩索脱手向上甩出,铁抓扎进木头里,白棠用力试了试,还算是牢固。 “以图!”她向前两步大喊一声。 “怎么?”借着游僧躲避飞到的片刻时机,以图回身,便看见白棠向自己奔过来,将一个铁质的东西快速缠到他的手臂上。 还没来的及反应,就又被踹了一脚,整个人翻出护栏,落入水中,但预料中的失重感并没有到来,一股大力将自己死死拽住。 以图这才反应过来,白棠方才缠在自己手上的,是钩索的另一端。 “上去!”白棠大喝一声,水位已经没过腰际,方才还打的凶狠的游僧此时也开始准备从内部撤离。 “不行,你跟我一起!”以图向白棠伸出手。 “狗屁!你一个男的能不能不要磨磨唧唧!”白棠在心里暗骂这家伙实在不开窍,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冲过去将正准备往里跑的游僧死死抱住。 “我去,她是想要和对方同归于尽吗?”教练席,顾疆终于坐不住了,“换不掉啊!她体重轻,在水里根本站不住啊!” “这不是血亏?” 苏行秋双手抱在胸口,抿着嘴一直没有说话,轻轻敲打的手指却暴露了他的内心或许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淡定。 他看着屏幕中,医师死死的抱着游僧的腰部,却没起到丝毫的牵制作用,反而是被那游僧拖着一点点的往内部的楼梯挪动。 乍一看正如顾疆所说,换不掉。 但白棠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紧张和害怕,她的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那楼梯。 “她是在等。”苏行秋开口说了四个字。 “等什么?”顾疆一头雾水。 “你等着看就是了。”苏行秋轻轻笑了笑。 交谈间,游僧已经拖着白棠到了楼梯边。本身在水中行走就不容易,又拖了一个大活人,他整个人现如今气喘吁吁,还好在楼梯口有队友接应,他一手扒着楼梯的扶手,一只手伸到腰间开始去掰白棠的手臂。 说时迟那时块,只见白棠双手一松,从腰间抽出一道软鞭,用力一甩,游僧下意识就要躲,可那鞭子的目标却并不是自己,而是缠上了楼上那位,迈在阶上的脚踝。 “你!”那游僧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扑过去想要夺过白棠手中的软鞭。 “让我猜猜,是你的医师队友吧?”白棠冷笑一声,脚下一扫,那游僧被绊倒,跌落在水中,与此同时,她右手狠狠一拉,他那队友原本在楼梯上站立就没有那么稳定,冷不丁被白棠这么一拉,整个人也摔了下来。 白棠拽着软鞭,双脚在阶梯上用尽全力力一瞪,拽着那那人往水中淹去。游僧扑腾了一会儿,却由于方才耗费了太多体力,也坚持不住,沉入了水中。 屏幕上出现片刻的黑暗,而后自动切换到了以图的视角,这代表原本视角追随的对象已经淘汰出局,游戏内的摄像头会自动切换到其他成员的视角。 正中央电子屏上的人数一下子下降了三位。 “绝了!”顾疆有些兴奋的站了起来,“绝了啊,这波是血赚啊!” 苏行秋唇角微微上扬,他将目光挪到白棠所使用的那个已经灭了灯的全息舱上,眼中满是欣赏与赞扬。 “某人刚刚还觉得是血亏呢?”坐在他身后的骆小瓜在此时开了口。 由于只有a队有两位替补队员,节目组没有给替补设立专门的座位,他们就坐在了苏行秋和顾疆的身后,在不用上场的时候一起观看比赛。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比赛的局势都是瞬息万变的,那能一样吗?”顾疆被戳穿,声音里多了些心虚,但还是倔犟的想为自己辩解几句。 “笑死。”骆小瓜十分不屑的瞥了他一眼,“顾教练,还拍着呢,能不能学学人家autumn沉稳点?” 顾疆撇了撇嘴,四处看了看,发现摄影小哥正在拍w战队的教练席,这才放下心来。 “瓜瓜选手,你能不能学学人家乌鸦舍己为人一点?”他坐回椅子上,学着骆小瓜的腔调反问了一句。 “你……” “行了。”苏行秋即时制止了他们两个,“拍完了回去再吵。”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就连声音里也罕见的带了几分轻快。 顾疆和骆小瓜都注意到了他有些反常的状态,两人对视了一眼,互相都明白了各自的意思。 接下来的比赛依依旧精彩,冲突不断,尤其是楼内的打斗较多。随着水位的上涨,楼内外的优劣形式就产生了互换。 原本可以遮风避雨的室内因为空间的快速压缩而便的狭窄,越来越多的人试图冲出,而出楼的口子一共就那几个,原本就在室外的选手便是守株待兔,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a一队由于没有通过楼梯,而是用钩索另辟蹊径,直奔屋顶,尽管以图和乌鸦发生的意外浪费了一些时间,但另外两个队友却抢先占据了高处。 一位驯鹰人和一位元素天赋者,两个远程职业,保证自己的存活,暗杀者以图则利用灵活的特点,在人群中游走,左边给一拳,右边给一刀,逮到医师就多给几刀。 混乱的情况下,基本没有人能分出精力来应对一个到处跑的暗杀者,通常也只是能摸到的时候打一下,摸不到了也不会故意去追。 这是暗杀者十分常规的玩法,目的不在击杀,而是在最后关头,以这种消耗自己的方式压低所有人的生命值,为团队争取更高的利益。 最终,以图被淘汰,a一队剩下的两人成功活到了最后,团队排名第一。这也是a一队四局以来获得的最好的成绩。 按照编剧的安排,第四场比赛之后只有十分钟的休整时间,一般选手都不会选择离开全息舱,只是在游戏中做简单的休息。 “a一队要求更换队员。”苏行秋举手示意,“选手白羊更换选手乌鸦。” 主持人应了一声,裁判通过游戏内语音通知白棠。 白棠从游戏中退出来,打开全息舱的玻璃罩子。左肩上的伤却好像更加严重了,只要微微一动就钻心的疼,她有些艰难的抬起右手,撑着边缘咬牙慢慢坐了起来。 导演见她的状态似乎并不是很好,连忙喊了一个女性工作人员过去帮忙将她扶到了教练席后面原本选手白羊的座位,转身又通知医护人员。 连续打了四场比赛,白棠觉得有些头疼,她抬起手将马尾解开,轻轻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就看到苏行秋从工作人员手中结果一个冰袋,向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苏老……”白棠正要脱口而出,意识到还在节目拍摄中,连忙改了口,“教练。” “嗯。”苏行秋道,“辛苦了,先敷一敷,医生马上来了。” “嗯。”白棠接过冰袋,乖乖点了头。 “哼。”骆小瓜坐在一边低声嘀咕了一句,“叫你去看医生非不去,活该呗。” 白棠白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倒也不是不想怼回去,主要是确实没话可说。 此前苏行秋确实交代过她要去医务室看看,但她总是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应付着就过去了,想着自己涂点药看看能不能自愈,却没想到反而越发严重。 她偷偷看了眼苏行秋,恰好碰上他审视的目光,连忙又垂下了头。 医生来得很快,简单的查问诊断后,决定先让白棠去医务室再仔细诊断。商议后,决定由顾疆继续留在录制现场,苏行秋陪同前往。 白棠原本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苏行秋一个眼神递过来,连忙心虚的闭上了嘴。 第22章 职业关键词 为了尊重选手的隐私,医务室里是没摄像头的,节目组安排的医生是一位年轻的小姐姐,仔细查看过伤处后,又细心的帮她穿好衣服。 苏行秋原本是一直等在门外,一直到医生出了门,他才轻轻敲了敲门框,询问白棠自己是否能进去,得到肯定答案后,才推门走了进来。 “医生怎么说?” “先吃药。”白棠指了指桌上的两颗胶囊和刚到的一杯热水,“然后等节目录完了去中医院瞧瞧。” “嗯。”苏行秋点点头。 “你……还在录节目,你要不要先回去?”白棠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老实说,她现在万分希望随便来一个工作人员把苏行秋领走,否则万一他提起此前让自己去医务室,自己答应了却没有去的事情,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事,有顾疆在就可以。”苏行秋说着,拖了张凳子,做到了她的床边。 完了。 白棠下意识咽了口口水,不知道装可怜在苏行秋面前管不管用。 “刚刚为什么折返回来救以图?” “啊?”白棠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苏行秋说的是刚刚结束的第四局比赛。 见他似乎并没有任何旧事重提的打算,白棠稍稍松了口气。 “当时队内语音里以图大概说了一下情况,我便想试着救他一下。”她盘起双腿正色道,忽然又满脸嫌弃,“但我是真没想到这人这么婆婆妈妈,他要是直接上去指不定我还能跑。” “当时真想直接给他一脚把他踢上去。” 苏行秋被她她这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逗笑了,“但是你最后还是给了他一脚。”他开口道。 “哦……因为他真的太磨叽了。”白棠嘟了嘟嘴,拿了个枕头垫在自己身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往后一靠,“其实就算我和那个游僧换掉也无所谓,反正医师到了后期也没什么用,主要还是暗杀者比较关键。” “怎么说?”苏行秋的眼睛里多了丝诧异,而白棠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 “我自己理解的吧。”她自顾自道,“刚刚那场几乎要把时常打满了,像这种特别久的局到最后生存空间会非常小,不断的冲突下,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与其想着怎么给自己的队友回复,还不如想着如何淘汰对手,在这方面医师肯定是没有暗杀者优秀的。” “其实我觉得这就是现在版本医师这个职业最大的硬伤,看起来拥有独一无二的脱战回复,实际上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有点像是职业陷阱了。” 白棠说着,倒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所以你看排位国服总榜上根本没几个医师呢,我觉得就是因为低分段大家追击能力不高,配合度也不高,很容易逃跑,但打高了别人追着你锤,根本就跑不了。” “你去救人吧,一不留神就一死一送;你不救吧,队友死了你活到最后也讨不到好。” “真没意思。” 直到将心里头的不痛快都吐完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说了这么多,苏行秋更看着自己笑,白棠却想不明白他是在笑什么。 “呃……那都是我自己的理解,如果不对的话苏大佬您就当听个笑话?” 苏行秋眼中笑意更深,他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只是问她既然这么想,为什么不换个职业。 “喜欢呗。”白棠挑了挑眉,言简意赅。 “为什么喜欢?” “为什么?”白棠重复了一遍苏行秋的问题,“苏老师,你好像很喜欢刨根问底。” 苏行秋不语,只是坚持要她回答。 “唔……”白棠抬头想了想,说:“其实这个职业不是我选的,是我一个朋友帮我选的。” “我还上高中的时候跟他约好等dome开了全息模式,到时候就一起去玩,他玩暗杀者,我当他的绑定奶。” “可是暗杀者不适合带医师。”苏行秋道。 和医师脱战自动回复生命值类似,暗杀者最大的优势就在于脱战可以进入隐身状态,这一特性使得暗杀者不论是探视野还是打架抢先手都有绝对的优势。 如果带个医师在身边,那就相当于带了个人形定位,限制了很多行动,因此一般不会有暗杀者带医师这种离谱的双人组合。 “谁知道呢。”白棠耸了耸肩,似乎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 “你呢,你为什么玩驯鹰人?”她反问。 驯鹰人这个职业,说强不强,说弱也不弱。强就强在它的打法多变,弱则是弱在操作难度太高,目前还没有固定套路和连招。 由于猎鹰的存在,使得这个职业有了更多的操作可能,dome全息开服半年多,那些榜上有名的驯鹰人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光看操作就能看出来到底是哪位大神。 “之前玩端游的时候就是选的驯鹰人,懒得改了。”苏行秋答。 “那之前为什么选?”白棠学着苏行秋的样子追问了一句。 苏行秋沉默了片刻,说:“当初入坑是因为,官网上的职业关键词。” “职业关键词?”白棠眨了眨眼睛,“那是什么?” 全息模式中进入游戏后,是由玩家自己选择职业导师去加入职业,如果还想要了解背景故事什么的,需要去游戏中的图书馆借阅历史类书籍。 白棠当初选择职业的时候目标十分明确,压根就没去了解过什么职业背景,玩游戏这么久,甚至连图书馆在哪儿都不知道,更不要说什么职业关键词。 “以前端游选职业的时候会写在职业介绍最上面的。”苏行秋解释道,“驯鹰人的关键词是自由和忠诚。” 心怀忠诚,为自由而死。 “那医师是什么?”白棠来了兴趣。 “善良和温柔。”苏行秋道。 心怀善意,以温柔为翼。 “哦……那我一个都不沾。”白棠轻轻笑了两声,“这怎么听着像专门为女孩子准备的标签?” “那也未必。”苏行秋也笑了,“也会有很温柔的男孩子。” 白棠抿了抿嘴,不置可否。她伸手想去摸桌上的杯子,动作太大,一不小心就牵到了肩膀上的伤口,没忍住“嘶”了一声。 苏行秋见状,叹了口气,将那杯子和药拿起来递到白棠的面前。 “其实没有必要那么拼,能换掉一个就已经很好了。”他开口道。 白棠将那胶囊和着水一饮而尽,摇了摇头。 “那可不行。”她将杯子还给苏行秋,“既然我能判断出那个游僧一定有队友,我自然要去拼一拼。” “那你与没有想过,万一他的队友不是个医师,而是个其他别的职业,你很可能失手。”苏行秋又道。 “唔……当时确实是想了一下的。”白棠的声音里带了些迟疑,但那些迟疑很快又消失不见,“不过富贵险中求嘛。” “你看,这不就被我求到了?”她说着冲苏行秋露出一个得意的笑,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考了好成绩的孩子在寻求老师的表扬,“苏教练,说老实话,是不是很厉害?” 苏行秋看了她一会儿,还是呼出一口气来,无奈的笑着答了声“是”。 白棠一换二的操作确实是精彩,哪怕是未来到了职业赛场上,也绝对会是数一数二的顶尖操作。 然而,她口中所谓的“富贵险中求”,听着是好听,实际上就是去赌那八分之一的概率。 八分之一,百分之十二点五。 观众和解说只会看到她最后是成功的,却没有人会去深究这一选择实际成功的概率低到令人害怕,白棠只是极少数能够成功的那一个幸运儿罢了。 苏行秋并不觉得一次意外的成功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但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因为白棠并非是正经职业选手,他对她总是格外的宽容,在她询问自己是不是很厉害的时候,也从不会吝啬自己的赞扬与欣赏。 两人一同回到比赛现场的时候,第五场比赛恰好结束,a二队发挥失常,排名在第十,a一队则是依旧发挥稳定,排名第三,目前总积分排名第一。 对于a队整体而言,这样的排名还算是正常,然而其他战队就没有这么“和谐”。 原本不被看好的w四队目前总排名第二,而w一队则是排在了第八位,甚至比二队还低了两名。会出现这样的反差,实际上有赖于w三队中的元素天赋者和机械师。 这两位老哥估计是在此前的比赛中失误了没有发挥好,也可能是在训练期间技术突飞猛进,总之恰好是节目组想要的戏剧效果。 由于苏行秋并没有提出要再次更换队员,坐在教练席的椅子上,也乐得休息一会儿。 她本身现在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实在是没有必要去逞那一时之快。 第六局比赛很快开始,比赛到了这个地步,除了替补上场的白羊以外,其他选手都已经精疲力尽,甚至可以说,第六场比赛,比起战术和技术,更加考验的是选手的耐性和意志。 比赛进行到后半程的时候,几乎只有积分排名在前几的队伍依旧在苦苦坚持,最终a一队还是由一分之差,夺下了本次比赛的第一。 中场休息过后,转移到场馆内举行颁奖典礼和简单的闭幕式。节目组给a一队的每个选手都准备了仪式感满满的冠军戒指和纪念披风,教练们对自己的队员送上未来的祝福。 流程走完,拍摄结束,收工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酒店还可以再住一天,此前白棠答应众人要请客吃饭,考虑到有的选手可能第二天会走的比较早,白棠当晚就给a队所有人和工作人员定了夜宵的外卖,挨个房间送了过去,也算是为自己此前耽误的时间赔礼道歉。 骆小瓜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录制一结束就立马拖着行李逃难似的离开了酒店,而当白棠拿着最后一份外卖想去敲苏行秋的房门的时候,恰好遇到拖着行李箱准备离开的苏行秋。 第23章 五月末 白棠愣了愣,苏行秋见到白棠也有些惊讶,他顿住脚步,而后就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差点扑到白棠的身上。 “哎哟,你突然停下来干嘛啊?”顾疆的声音从苏行秋身后传出来,借着苏行秋和门框只见的缝隙,他才看清了来人。 “乌鸦啊?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觉?”他的声音里也多了一丝惊讶,苏行秋往左跨了一步,给他让了个位置。 “我……”白棠看了眼顾疆,将手里的两个袋子递过去,“之前答应说结束了要请大家吃饭的,但是因为明天白天有很多人都要走了,就今晚给大家点了夜宵。” “这是给你们的。” “诶?这么客气啊,我刚好饿了。”顾疆伸手接过那两个袋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你……肩膀好些了吗?” “嗯,没什么事。”白棠道,“等回去之后去医院看看。” “那天是真不好意思哈,确实是瓜瓜先有错。但我跟瓜瓜的关系你应该也知道了,看到她被打我也是一时情急,就没收住力。”顾疆道,“这样吧,你看病的费用我来出,到时候你直接把□□给老苏就行。” “不用了,我……” “好了好了,你是来找老苏的吧,你俩说吧,我先下去了。”顾疆直接打断了白棠,走了两步,回头又给苏行秋提了个醒,“快点啊,看着时间。” 苏行秋应了一声,顾疆便拖着行李头也不回的走了,那阵势看起来倒和骆小瓜有点如出一辙。 “你不用跟他客气,到时候记得把□□给我。”等到顾疆转过了拐角,苏行秋才开了口。 “哦……”白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了,“这么晚了,为什么不明天再走?” “明天上午战队里有事。”苏行秋答。 “可是不是一般都是下午才训练吗?”白棠有些奇怪,她之前曾经在十七的微博看到过xk战队的训练时间表,开始训练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半,其他战队应该也不会差太多。 “是我自己的事情。”苏行秋回答。 “这样。”白棠撇了撇嘴,她很想问问到底是什么事,却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立场去管人家的私事。 氛围又陷入了沉默,大概也只沉默了几分钟,白棠却觉得有些太过漫长。 “我要先走了。”苏行秋率先开了口,“还要赶车。” “嗯。”白棠抬起头,“那以后还会再见吗?” 苏行秋微微一愣,他又沉默了一会儿,问她:“你想再见我吗?” 你想再见我吗? 白棠忽然就想起在网吧门口分别的那个夜晚,那时候她还并不知道苏行秋就是autumn,当她问起对方是否还会上游戏的时候,苏行秋也反问了她一句: 你想和我一起玩吗? 白棠不明白苏行秋为什么会一次次的问出这些听起来真的很奇怪的问题,听起来就好像他们两人之间闹了什么矛盾。 但她这个人,说话做事,向来不喜欢违背自己的心意。 第二次回答类似的奇怪问题,答案却还是一样的。 “想。” 金色镜框后的眼睛里划过一丝熟悉的笑意,苏行秋脸上几乎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表情,但是听到那一个字时他轻轻跳了两下的眼尾,依旧给白棠传递了一个信息——他很开心。 白棠也觉得很开心。 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小孩子开心了,自己就也很开心。 “好。”苏行秋应了一声。 依旧是简洁明了,坚定而有力。 - 再次回到网吧,依旧是熟悉的摆设与门面,推门进去,熟客们见到白棠都乐呵呵的和她打招呼,问她去了哪儿,白棠只说是出去玩了一个星期。 吧台里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见到白棠回来,连忙站起身来想要帮她提行李,走出吧台的动作看起来有些不太顺畅。 “不用不用,我自己提上去就成。”白棠将行李箱往后挪了挪,“爸你身体不好别忙活了。” “今晚想吃点啥啊,我给你做呗。” “哎哟,老板,你这女儿真孝顺啊。”在吧台想要买些吃的的客人见了这一幕忍不住赞叹了一句,“现在的小姑娘会做饭的可不多啊,你可真是有福气啊。” “这么好的白菜可得看紧了别随便给猪拱走啊哈哈。” 这是一句玩笑话。 白棠抬起头,那人看起来有点眼生,应该是最近才来网吧的客人。 被称作“老板”的老人没有说话,斑纹横生的脸上费力挤出一个笑来,乐呵呵地应了两句。 见老人没什么表态,白棠便也没说什么,想着先把行李提上去,还来得及出去买个菜,但老人非要帮她提那行李,白棠也拗不过他,只能向客人们先打了声招呼上去放行李。 见这白棠二人上了楼,方才一直跟在那客人身后的另一个男人才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膀。 “诶,你是新来的吧?” “是啊,怎么了?” “刚刚的话以后可别说了,那丫头不是老板的女儿,这儿老板的儿子一年前就出车祸死了。” “啊?”新来的客人露出惊讶的神情,“那刚刚……人还叫爸呢?” “这姑娘好像是他儿子的女朋友吧,我在这儿住了七八年了,之前他儿子还活着的时候,他俩就经常在一起来这网吧,我也算是看着他俩从小长到大了,青梅竹马啊,真的可惜了。” “可这……人都死了,女孩子还……小姑娘家里人没意见吗?” “听说是家里面出过事,她爸没了,她妈进去了,出来之后没过多久顶不住压力也抑郁症走了。” “这么可怜吗?犯了什么事儿进去的啊?” “这我怎么能知道,总归这姑娘真是个好姑娘,也算是被她爹妈拖累了。你心里头有数就好,平时就当不知道,也别去提人家伤心事。” “其实平常老板一直在老家治病的,也就小姑娘出去这几天来看看店,今天刚好就给你碰上了。” “行行行。”新来的客人连忙点头,“我这不是不知道吗,我要是知道肯定不提。” 两人没说两句话,白棠就扶着老人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依旧是笑着和客人们打了招呼,扶着老人进了吧台,又不放心的交代了几句,问清楚了老人想吃什么,才出门准备去买些食材。 第二天送走了老人之后,白棠抽了上午没什么人的时间段,给网吧挂了个自助的门牌,去了趟市中医院看了看肩膀上的伤。 那伤并不算严重不,口服药物加定期的针灸治疗可以痊愈。白棠将电子病历和账单截了个图发给苏行秋,顾疆十分爽快的给她报销了这些费用。 日子一天天又恢复了常态,白棠本身的生活也没什么乐子,白天没什么人的时候就出去跑步锻炼身体,到了下午和晚上,不是在看店就是在游戏。 有时候网吧里的客人们会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小事闹起来,处理这些事情也是她的工作之一。 两周后,先前录制好的综艺如预告的那般开播了。 作为国内第一档有关《dome全息》游戏的竞技类真人秀节目,虽然专业性并不是很高,但由于许多主播,以及榜上有名的大佬的参与,节目一开播便一力碾压所有同期综艺,稳居榜首。各类宣传平台上,也是热搜不断。 而这个节目的第一个爆点,正是a战队最开始的队员淘汰环节,医师乌鸦向教练autumn发起挑战,autumn遗憾落败。 [我的天,autumn亲口说他没放水。] [哇,这个乌鸦小姐姐真的好厉害啊!居然能打赢我autumn哥哥!] [楼上是不是傻,autumn没带他的鹰啊,还说什么没放水,根本就是放大水了好吗?] [我去!打得太精彩了我都没注意!] [天呐autumn真的太绅士了吧!果然老男人真的太会了呜呜呜呜,这谁顶得住呀。] 老男人。 白棠在心里回味了一下这个称呼,觉得这个词用在苏行秋的身上有些怪怪地,但却又十分合理。 “棠啊!你真的太不够朋友了!你还跟我说你没要到签名!你都跟autumn打比赛了!”张小小的电话火速打了过来,面对她的质疑,白棠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实际上,她原本是打算在节目录制结束后找个机会去帮张小小要签名,但当她知道autumn就是苏行秋之后,就把这件事情完全抛到了脑后。此前也仅仅是因为在开播前节目组要求对内容保密,她才对张小小闭口不提这件事情。 一直到现在,看了网友们各种评论,她才意识到那天苏行秋确实是没有带自己的鹰,得亏那天之后她还沾沾自喜了好久,没想到小丑竟是自己。 在张小小的追问下,白棠只能将从认识苏行秋到知道他就是autumn的过程简单描述了一通,引得张小小直呼神奇。 互联网上的事情就像是风,一阵一阵,来的快,走得也快。那一期节目播出以后不出一个星期,这件事情也就慢慢淡了下去。 苏行秋似乎比之前更忙了,周一到周五几乎是没有时间,只有周六日的时候能抽出一些空闲。恰逢dome端游季后赛开赛,白棠知道autumn作为主教练必然压力不小,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般每晚都会在的蝴蝶这阵子竟然也罕见的没有上线。 白棠好奇的向苏行秋询问,苏行秋只说蝴蝶暂时有事,得到这样的回答,她也不便再多问些什么。 五月末,《dome》端游职业联赛春季赛圆满结束,mood战队获春季赛总冠军,时隔三年再度捧杯,主教练autumn功不可没。 然而就在春季赛结束一周后,夺冠的热度慢慢下去,两条热搜闯进了所有人的视线。 mood战队前队长顾疆【moodjiang】合约到期 autumn辞去mood战队主教练一职,或将组建自己的全息战队 第24章 图什么啊? [春季赛圆满结束,感谢mood战队每一位队员和工作人员的付出。从业十载,我见证了mood的兴衰,也见证了mood的成长。 但很遗憾,由于个人的原因,我不能再陪你们继续走下去了。感谢队伍的每个人,能与你们相遇是我之幸。 我将为mood战队送上我对真诚的祝福,希望战队越来越好。 长风破浪会有时,愿我们再相遇时,皆在巅峰。] 苏行秋并没有在自己的微博发文里明确表达自己退役的原因,但那句“长风破浪会有时”,加上mood战队的官方号发表了一篇细数autumn教练自入队以来所有功绩并送上未来祝福的长文,无疑是□□裸的暗示。 autumn的离职很有可能是为了创建自己的战队,重回职业赛场。 但凡是曾经了解过mood战队的人都知道顾疆从入队开始就是autumn一手提拔培养,这位教练陪他走过了职业的低谷,也一起迎接了冠军的荣誉。 而他沉寂两年最终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队伍,很有可能处于对autumn的追随。 “可是autumn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啊。”张小小一手拿着奶茶,一手拿着手机,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虽然……我很吃他的颜,但是……”她迟疑了一会儿,娃娃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都这个年纪了还去打职业,图什么啊?” 白棠坐在吧台里,依旧是靠着椅背双腿架在桌子上的懒散姿势,她没有立即接话,只是捧着手机,翻看着论坛的评论。 [autumn要回来打比赛?真的假的,他是傻了吧。] [虽然我是真的很喜欢autumn,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他这样真的好吗?] [autumn之前综艺的时候还输给了那个什么乌鸦呢,连女的都打不过还打职业吗?] [楼上的,那把我们autumn放水了的好吗?] [说真的,我不太看好,他要建战队估计顾队肯定是要和他一起了,顾疆以前是很强,但是现在也没声儿了啊。] [估计就是蹭蹭热度的,消费消费老玩家的情怀。] [更何况就算他当年当选手的时候也没什么荣誉啊,充其量有个以他名字明明的招式,那也是沾了游戏刚开没有多久的光吧。] “图钱吗?”张小小继续自言自语,“听说职业选手都挣很多钱的。” “他在mood当教练这么多年,为mood挣下过多少荣誉,mood能差他钱?”白棠忽然反问。 “也对啊。”张小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他是为了什么啊。” “二十七岁,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好好当教练,干嘛还非得瞎折腾呢?” 张小小的声音撞进白棠的耳朵里,她忽然想起那天在野外,森林的尽头,戈壁与雪原的交界处,当问起对方有什么愿望的时候,她也产生过类似的疑问。 这样的人,还能有什么样的野心? 白棠垂下眼帘,她不知道。 那时候她以为那仅仅是自己的错觉,但是现在她却觉得,或许并不是。 autumn当年参加的第一届dome职业联赛还是个人模式的比赛,那时候dome还没有现在这么火爆,视频资料少之又少,甚至有很多玩家知道autumn这个名字也仅仅是因为荣誉之石下的那块雕塑。 白棠也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正想得出神,白棠的手机震了震,收到了一条来自苏行秋的微信消息。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她有些诧异的在心里头嘀咕了一句,点开了对话框,发现苏行秋发过来的是一个地址,仔细看,好像是靠e城南边的一个别墅区。 【su】:联系到了一个老匠人,或许可以帮助你,如果你有空的话,明天一起去拜访一下? 白棠一下就坐直了身子,把张小小吓了一跳。 “你干嘛啊?” “你明天是不是没课?”白棠问道。 “是……是啊。”张小小回答,“你有事啊?” “对,帮我看个店呗,老规矩,一顿饭。” “也行。”张小小答应的十分爽快。 “谢啦。”白棠笑了笑,立马给苏行秋回了一个:“几点?” 【su】:下午1:30吧,开车去那边大概要半个多小时,咱们下午再去拜访。 【乌小鸭】:好。 白棠快速的回了一个字,脸上浮现出难以克制的笑。 “这么高兴啊,跟谁聊天啊?”张小小看着她的模样,敏锐的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 “没事,我的戒指或许能修好,我自然开心。”白棠道。 张小小是知道白棠戒指的事情的,当时白棠劝了好久,才平息了她去骆小瓜直播间刷脏话的冲动。 “哦……可是我觉得你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开心。”张小小有些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你是不是有什么情况了啊?” “你怎么看出来的?”白棠有些无奈。 “笑容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啊!”张小小一本正经道,“这种感觉的笑,以前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你才会露出来。” “什么情况?”张小小的说法,竟也勾起了白棠的好奇心。 “和夏夏在一起的时候。” 白棠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她本能地,略有些僵硬的转过头,看了眼吧台的角落里,那个抱着娃娃的少年的照片。 少年笑的灿烂无比,可白棠看着那张曾经再熟悉不过,现在却有些陌生的脸,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 张小小自然知道白棠在想些什么,她放下奶茶,轻轻握住白棠的手。 “棠啊,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是夏夏已经走了一年多了。”她说着,轻轻触碰了一下白棠左手的小指,那里因为之前长期戴着戒指,与周边的颜色还有些不一样,一般不会有人注意,但仔细看依然能很明显的区分。 “他那么喜欢你,肯定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下去。” “我知道这些话不好说,但是,这些日子里你没有带那个戒指,你觉得你的生活和平常有什么不同吗?” 白棠将目光挪到自己的手上,沉默了许久。 林夏夏刚走的时候,她的生活确实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再也没有一个人无条件的站在她的身边,深夜梦回,打开微信,也再找不到人聊聊天,说说话。 但是现在…… “所以到底是谁呀?快告诉我吧!”张小小的声音又适时地响了起来。 白棠愣了愣,而后忍不住失笑。 “所以其实你就是想听八卦是吧?”她有些无奈。 “不是啊,我是真的再认真开导你。”张小小嘿嘿笑了两声,连忙否认。 白棠也学着她的样子嘿嘿笑了两声:“就不告诉你。” 张小小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尖叫着扑了过来就要挠她痒痒,白棠连忙笑着求饶。两人闹出的动静引得一楼上网的客人们频频侧目,白棠赶紧将张小小压住,不让她再乱动。 “好了好了,真的没什么。”她开口道,“如果有情况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行吧?” “那行吧。”张小小见白棠先退了一步,嘟了嘟嘴,也没有再追根究底。 第二天下午,苏行秋那辆黑色的宝马suv准时停在了网吧旁的马路边,白棠吃过饭,洗了碗下楼的时候,张小小也刚到不久,正窝在吧台里玩手机。 见到白棠走过来,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你就这么去啊?”她上下打量了白棠一下,声音里有些怪异。 “怎么了?”白棠也觉得有些奇怪。她今天的穿着十分普通,黑色格子连衣裙加上外头的一件白色短衫,又搭了一双白色的球鞋,看起来清爽朴素,尽管粉色的高马尾实在是难以低调,但和她以前略有张扬的穿衣风格还是大不相同,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学生气。 “没,挺好的。”张小小有些满意的点点头,“就是我头一次见你出门不化妆的啊。” 白棠抿了抿嘴,略有些心虚。 “我去修戒指,还是穿的乖一点好,不然人家看我不良少女可能就不帮我修了呢。” “也有道理。”张小小说着,指了指门外的那辆车,问她:“是那个吧?” 白棠点点头。 “棠啊,虽然我很希望你能有点什么,但是我还是不希望你因为这一点钱而屈服。”张小小神秘兮兮的凑了上来。 “你小说看多了吧?”白棠抬手敲了敲张小小凑过来的脑袋,“朋友而已。” “哦……”张小小一脸失落的坐了回去,似乎还是有些不甘心,“那你去吧,车牌号记得发我。” “好嘞,我走啦。”白棠笑着应了。 这是她和张小小的习惯,如果一方单独出门或是打车,都会把车牌号发给对方,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苏行秋已经在车里等了一会儿,时间还算充裕,因此也并不是很着急,见到白棠上车,笑着对她说了声:“好久不见。” “是呀,好久不见。”白棠也笑了,她伸手将安全带扣好,“快两个月没见了,可不是好久了?” 苏行秋笑而不语,发动了车子,他今天的心情看起来很好,完全没了往日的压抑和冷淡,一路上都带着淡淡的笑。 老先生所居住的地方虽然是别墅区,但住客却很少,大多数的房子都是被人买下,却不来居住,也不知道苏行秋是从哪里联系上这么一位匠人,两鬓斑白,一见就知道上了年纪,双手干瘦如枯枝,可抚摸着戒指时,依旧稳稳地没有一丝颤抖。 在他说出“能修”这两个字时,白棠和苏行秋同时都松了一口气。 拜别了老人,已经是将近五点,两人找了个小餐厅,准备简单对付一下晚餐。 “最近有看网上的消息吗?”苏行秋开口问,分明现在圈子里因为他的事情正闹的沸沸扬扬,负面的声音远远多于正面反馈,但他却还是像没事的人一样,那些难听的挖苦的言论,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丝毫影响。 “看了。”她点头,“大家都在说你想要自己建战队重新参加比赛。” 这话算是在试探,苏行秋自然能听懂她的意思。 他笑了笑,开门见山。 “蝴蝶,顾疆,我,三缺一,缺一个医师。” 白棠对他的直白略有些惊讶,这话说的不像是在组战队,倒像是在打麻将。 她看着苏行秋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一个略有些狡洁地笑。 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上的手机,声音里带了三分刻意和七分玩味。 “苏教练,你知道这几天我收到了多少俱乐部的邀请吗?” 第25章 邀请 苏行秋微微一愣,而后忍不住失笑。 他设想过很多种情况,唯独没有想到这小姑娘竟然有模有样的像是要跟自己谈判。 说是谈判,却又没有个谈判的样子,明知道自己对她是欣赏的,却非得从自己嘴巴里挖出几句好话才觉得舒服。 “那乌鸦小姐,你知道这几天我拒绝了多少人的入队申请吗?”苏行秋反问。 白棠沉默了一会儿,收了笑,看向苏行秋的眼中,满是真诚。 “给我一个拒绝别人的理由。” 她这话说的简单,但她相信苏行秋一定能听得懂。 恰逢下半年国内赛区预热赛报名,这场预热赛不仅仅是《dome全息》在国内的第一次官方比赛,比赛的排名更是决定了战队的等级。 综艺播出后,几位表现出色的选手一下子就成了各大俱乐部争抢的对象。 在白棠收到的邀请中,不乏有像mood,air,xk这样的老牌俱乐部,这些俱乐部战队在dome端游职业竞技中也都取得过不错的成绩。他们有专业的教练和陪练团队,良好的训练环境,哪怕是在还没有做出什么成绩之前,也能拿到一份不错的基本工资。 相比之下,苏行秋的邀请就显得单薄了许多。 她确实并非是想和苏行秋谈什么条件,她只是想听听苏行秋到底会怎么来说服自己,她很好奇,对方到对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只是装作淡定。 苏行秋低头抿了口茶,声音越发郑重。 “我十六岁的时候接触到这个游戏,那时候dome端游刚开服不久,十七岁,因为意外导致的腰伤,总决赛前不得不退赛,与冠军失之交臂。” “官方以我的名字命名的招式“行秋”,因为难度和技巧性太大,无人能模仿,到现在,也已经销声匿迹。” “十八岁的时候,因为伤重难以久坐,不得不退役转行教练,二十一岁成为mood战队主教练,六年,一个世界冠军,三个春季赛冠军。” “在dome端游竞技刚刚起步的时候,我就是最优秀的选手,后来,我是最优秀的教练。现在,全息竞技才刚刚起步,很多东西都还在探索中,赌上十年来我的全部荣誉和声名,我一定是你最好的选择。”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苏行秋那双向来平静无波的眼中泛起一点点金色的光。 他用最平淡的语气,扯开曾经的伤口,向自己诉说那些无奈和遗憾。同时,他也毫不掩饰的向她展示自己的野心。 岁月没有磨平他的棱角和锐气,那些压抑,忿懑,不甘的过往,如今却都成了他越发骄傲和自信的资本。 明明已经经历过那么多事,却依旧像个孩子一样,用最笨拙的方式,倾尽一切,只是因为那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知为什么,白棠很喜欢这种骄傲。 他是高高在上的,却还给人留了道楼梯,让人随时都可以一步一步的走到他的身边。 “乌鸦小姐,这条路的尽头,你愿意和我,和我们一起去吗?” 他不是在以一个战队负责人的身份向自己发起试训邀请,而是在邀请她一同去追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能去到吗?”白棠觉得自己大约也有些魔怔了,不然为什么仅仅因为他这几句话,竟也心生期待? 她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她也想成为如此高傲的人。 “不知道。”苏行秋轻轻笑了笑,“你相信奇迹吗?” “老实说,我不太信。”白棠也笑了。 “我原本以为苏教练是一个做什么事都胸有成竹的人。”她开口道,“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冲动的时候。” 苏行秋眨了眨眼睛,不置可否。 “你不用着急给我回答,你也可以多问几个问题,或者,再向我多提一些条件。” 白棠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其实在这之前我已经拒绝了所有俱乐部的邀请。” “为什么?”苏行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我不想去。”白棠耸了耸肩,“我只做我想做的事,如果你不邀请我,我就继续守着网吧。” “没有什么对未来的想法吗?”苏行秋问。 “有吧。”白棠说,“如果开网吧连锁店算的话。” “是个很远大的理想。”苏行秋笑道,\"我今晚把合同的电子版发给你,你可以再好好考虑一下,有什么问题随时问我。\" “不过不要太久,免得错过了报名时间。” 白棠点头答应。 “晚上一起冲排名吗?”她问。 “可以。” “这回,可以用你的大号autumn了吧?” “当然。”苏行秋答应的很爽快,“现在不是moodautumn了,现在只是autumn。” 一顿饭吃完天已经黑了,苏行秋开车将白棠送了回去。 张小小正靠在躺椅上,带着全息头盔玩游戏。 现在的网吧基本可以实现完全自助,不论是台式机还是全息舱都加了人脸识别功能,刷脸上机之后自动扣费,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况,其他时候一般没什么事。 白棠进门,推开吧台边的木栏,走进去轻轻敲了敲她的头盔。 “哎哟,谁啊!”头盔下传来张小小不满的抱怨,她抬起手,双指点了点前面玻璃,黑色的屏幕一下子变成了透明的。 这就是全息头盔最方便的地方,虽然只有游戏这一种功能,却可以在游戏和现实间快速切换。 白棠再了解张小小不过,这个人在游戏里无非就那几件事,要么就是在各种商店里逛街试穿漂亮衣服,要么就是在家园里种花种地,要么就是在穹顶周边最安全的野外采蘑菇挖草药。 总之不会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打扰她一下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果然,张小小看到白棠,眼睛亮了亮,把头盔一脱,相当于游戏直接下线。 “你终于回来了!”她站起来,动了动有些酸痛的脖子,“怎么样,玩儿的开心不?” “还行吧。”白棠给自己倒了杯水,“戒指的事终于有着落了。” “恭喜啊!”张小小看起来比白棠更兴奋,“可以松口气了!” “嗯。”白棠点点头,决定将今天的事情先瞒一下。 如果让张小小知道自己准备要去做职业选手,肯定又是一堆回答不过来的问题,恰好答应了要请她吃饭,白棠决定等一切尘埃落定,借着吃饭的功夫慢慢回答她的问题。 将近九点的时候,苏行秋将合同打电子版通过微信发送给了白棠,同时给她播去了一个语音电话,方便她随时提问。 “合同条款没什么问题……”白棠一条一条的仔细看过去,看到基本工资那一栏的时候,忽然笑出了声,“苏老师,这个基本工资有点低啊。” “嗯,老板太穷了。”苏行秋的声音里有些无奈,“不过好在如果赢了比赛,奖金分得多。” “你这算是在给我画大饼吗,苏老板?”白棠问。 耳机里传来两声轻笑,苏行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白棠这个角度刁钻的问题。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自己确实是在画大饼。 “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和平台签约直播,这会是一份不错的额外收入。” “这方面的事情我不太懂。” “除了训练,其他的事情会有经理帮忙解决。” “谁?”白棠喝了口水,对于苏行秋这个战队竟然有个经理这件事情感到十分震惊。 苏行秋顿了顿,说:“骆小瓜。” “噗。”白棠一口水刚到喉咙口,一个没注意,呛了一下,捂着胸口咳了许久才勉强能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她?” “她不是个娱乐主播吗?” “骆小瓜是a校法律专业毕业生,之前运营过自媒体平台,这方面的事情也算是有经验。”苏行秋道。 a校是目前国内法律专业最好的一所学校。 “苏老板,你这还真是拉着一群人跟你创业啊?”白棠撇了撇嘴,“她真的靠谱吗?” “你可以相信她。” 白棠想了想,“找机会大家一起见个面吧。”她说,“我不是相信她,我是相信你,但我也不能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把自己卖了。” “嗯,时间你定。”苏行秋答应的很爽快。 “那三天后吧,这周日。”白棠看了眼电脑上的日历,“我要跟我……我爸,商量一下。”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说了一个字:“好。” 挂了电话,白棠躺到椅子上,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没了上游戏的兴致。 她又在微信上给苏行秋发了消息,确定他收到之后,才放下手机,看着吧台角落里少年的相片开始发呆。 林夏夏当年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职业选手,他比白棠大两岁,没考上正经高中,上了个中专,不顾林叔的反对,用暑假的时间去参加了xk的青训,这张照片就是他在青训时拍的。 她高考结束后,林夏夏也收到了xk的试训邀请,可一向不怎么管他玩游戏的林叔却觉得打游戏作为职业是不务正业,林夏夏和林叔大吵一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没想到这一走,就是永别。 林叔抱着白棠哭的撕心裂肺,后悔莫及。 夏夏永远留在了那个夏天,他的笑也永远封存进了相框里。 或许是因为成长环境的原因,白棠对很多事情都显得麻木。 在高中的时候她就是个典型的问题少女,校内缺课校外打架,每天画着浓妆,作业想做了就写几笔,不想做了就干脆不做。高考“随便一考”,就是个小名校。 后来接触到了游戏,用她自己的话来说,“随便玩玩罢了”,“一不小心”就玩上了榜。 她一直不理解夏夏的固执,所以她没思考什么就拒绝了各大俱乐部的邀约。 而苏行秋的出现,令她越发好奇,她忽然就很想跟随他的脚步,去走一走夏夏曾经特别想走的路。 她想去看看,这条路上到底有什么样的风景,引得他们如此着迷,赌上自己所拥有的安定生活,也要去闯上一闯。 第26章 最高荣誉 “小棠,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电话那头,林叔沉默了良久,才轻轻叹出口气。他的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分明才不到五十的年纪,却因为唯一的儿子的离世一夜白头。 “嗯。” “那就去做。”这一回,林叔回答的很快,“你从小就是个很有决断的人,既然有想做的事情,那就去做吧。” “咳咳……这是好事。” 白棠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有啊,记得跟你哥说一声,你们到底是这个世界上彼此最后的亲人了。”林叔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别像我一样,到来不及的时候再后悔。” 白棠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简单回了一个“嗯”字。 她和林远虽然是亲兄妹,但关系并不好。林远大自己九岁,母亲进监狱的时候,他刚好在读高一,交不起学费,无奈之下,只能辍学打工。 从白棠上初中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家里,只是每年把一点生活费和学费发到她的微信上。偶尔见上一次面,也是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白棠知道林远对自己是有恨的,如果没有她这个拖油瓶的妹妹,或许他一个人能过得更轻松些,所以自打高考结束后她就再没有收过对方的一分钱,两人几乎是彻底没了联系。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林远,这个从小就对自己恶语相向,却又从来没有缺过自己一笔学费的兄长。 思量再三,她还是给林远发去了一条消息:我准备去打职业了。 果不其然,一直到傍晚,太阳落山,白棠都没有收到回复。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情绪,白棠直接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这一回接的很快,就连白棠自己都没有想到,电话那头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干嘛?” “我……”白棠顿了顿,她实在是不习惯主动去跟这位兄长报告自己的情况,总觉得别扭,“我准备去打职业了。” “哦。” 嘈杂戛然而止,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尽管结果早在预料之中,白棠依旧觉得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找罪受。 她将手机往桌子上一扔,发出“哐当”一声,靠在椅子上生了一会儿闷气,才后知后觉地有些心疼,还好手机比较□□,完好无损,否则又要为自己的冲动买单。 带上全息头盔,白棠决定到格斗场去找几个幸运儿出出气,刚一上线,就被好友【night】逮了个正着。 “来排位啊小乌鸦,三等一个你。” 白棠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微型摄像头,就知道他现在正在直播,估计是正在拉人组队,恰好遇到自己上线。 “为什么我感觉你永远都在三等一?”她一面开着玩笑,一面在光屏上同意了night的入队邀请。 队里除了night以外还有一个暗杀者和一个元素天赋者,白棠之前去参加综艺的时候有见过其中一个,也算是熟悉,互相打了声招呼。 “奥。”night声情并茂的感叹了一句,“因为不论何时,为师的怀抱都永远为你敞开。” “滚犊子。”白棠笑着骂了一句。 “呜呜呜,你们看看,孩子长大了,牛逼了,开始让师父滚了。”night一面装腔作势的掉眼泪,一面随便找个排位房间加了进去。 “想当年她刚玩这游戏的时候,连走路都是我手把手教的。” “不信?有什么不信的,不信你们自己问她呀。” night说着将摄像头转向了白棠,白棠眨了眨点,点了点头,说:“确实。” 由于全息游戏主要还是一靠思维来控制游戏中人物的行为,大多数人刚进入游戏的时候会觉得很不习惯,四肢不协调什么的是常事。 白棠第一次进入游戏的时候在新手村,站都站不起来,恰好night在新手村里蹲点,想找个可爱医师小徒弟,养成自己的绑定奶妈,两人就这么认识了。 最开始的时候night还得意洋洋的带刚学会快速奔跑的白棠去格斗场,想向她展示一下自己勇猛的身法,没想到这一去事态就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用他自己的话来讲就是“长歪了”。 谈笑间游戏已经开始,在和队友确定好落点之后,night继续开始和弹幕互动,很显然,night直播间的粉丝们对乌鸦的过去很感兴趣。 “唉,想当年她还是个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医师,我往西她绝不往东,又乖巧又可爱,真是怀念啊。” “为什么不经常和她玩?” “徒弟长大了,翅膀硬了,看不起可怜的老师父了呜呜呜呜,我这个孤寡老人已经不配被她奶了呜呜呜。” “我现在难道不是在奶你吗?”白棠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想着night毕竟在直播,还是给他留点面子,选择了一种十分委婉的方式打断了他的吹牛行为。 “你奶我了吗?”night反问。 “我不是医师吗?”白棠再问。 “笑死。”night哼了一声,“你是披着羊皮的狼。” 他说着抬手指了指白棠那个斜挂在腰间的医疗箱:“别人家医师那个医疗箱里头装的都是各种大药,回血针,绷带还有物资。” “你这箱子比别人小一圈不说,里头还有一半都是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自己说你这算医师吗?” 医师的医疗箱也是游戏里医师职业的一个小特色,最大的特殊性就在于它可以忽视内部物品的重量,这个设定的目的是为了方便医师携带治疗药物跑图,后来也会用来装一些团队必须的物资。 白棠嫌弃传统的箱子太大,不论是背在背上还是斜跨都太麻烦,所以她就自己动动手把那箱子改小了一圈,减少了箱子的空间,但人物灵活了许多。 至于里面装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白棠看了眼自己手里,刚从被击杀的人形小怪身上搜到的一个金属小叉子,想了想,还是默默地塞进了自己的箱子里。 反正一个叉子也占不了多少空间,关键时刻指不定还能靠它救命不是? “那要不我下把不打人了,我就奶你?”她一面跟上队友跑图的脚步,一面开口道。 “不了吧。”night抖了抖,“我怕折寿。” 白棠从背后踹了night一脚,说:“那你滚吧。” night哈哈了两声,其他两个队友也跟着笑起来,队里的氛围越发的欢乐。 一场游戏打的十分轻松,尽管最后只拿到了第二名,大家有说有笑,依旧十分开心。 “哦对了,你们听说没,说是autumn要建战队,已经提交了申请。”正休息的时候,队里的暗杀者忽然开口。 “听说了啊,怎么了?”night的态度有些随意,作为一个机械师,他对其他任何职业都没有任何兴趣。 “没怎么,我听说官方已经批了,关键是那个雕塑要没了。”暗杀者又道。 “啊?”最近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太多,白棠原本没有在意,但听到雕塑这两个字忽然又来了兴趣,“为什么雕塑要没了?” “刚出的通告,因为荣誉之石下面的雕塑都是已经退役的选手啊,如果autumn的队伍这次定级赛能晋级,他就是正式复出啊,自然就不是已经退役,就要被挪掉了。” “哇,那这也太惨了。”队里的元素天赋者感叹了一句,“我要是能整个雕塑立在那里,那我肯定不瞎折腾了。” “那可是dome的最高荣誉啊。” 白棠忽然就没了继续排位的兴致。 退役选手的形象被制作成雕塑立在荣誉之石下,这意味着dome官方承认这个选手对游戏做出的贡献,也是这个游戏能给予选手的最大尊重。 她退了night的队伍,走到autumn的雕像下,仰起头,冰冷的石像眺望着远方,眼神无光。 它好像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即将被系统删除的命运,也想用最后几天好好看一看这个虚拟的世界。 “什么?要被挪掉了?” “说是如果晋级了就会被挪,老实说,我不明白autumn为什么整这一出。” “赢了比赛,雕塑没了,输了比赛,这雕塑立在这里不是扎眼吗?” “要我说早该挪了吧,我一直觉得这个雕塑放在这里格格不入。” “可是官方把它放在这里,总是有道理的吧。” “唉,我也不是说autumn不好啊,但是他的确没拿过什么荣誉啊,他被立在这里,我总觉得就是占了当年刚开服的光吧。其实根本不配。” 身边人来人往,声声议论落到白棠的耳朵里,有些刺耳。 可是仔细想想,却又好像无法反驳。 空空如也的石碑,就连autumn本人都没有放在心上,更何况是别人。 “想什么呢?”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白棠转过头,看到那个熟悉的少年人。 “你这个雕像都要被删了,你自己倒一点都不在意?”她开口问。 苏行秋愣了一下,而后轻轻笑了笑:“怎么,你觉得舍不得?” “没有,我只是觉得可惜。”白棠说,“毕竟机会难得,以后可能就没了。” “我倒不觉得可惜。”苏行秋习惯性的往刻意的荣誉的石碑上一坐,“这种东西要它做什么,不过是数据而已。” 白棠歪着脑袋皱眉看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还是想劝苏行秋从那个石碑上下来,毕竟那是象征了选手荣誉的东西,可他自己坐在自己的石碑上,又好像的确没什么可说的。 苏行秋看着她苦恼的样子,自然明白她在纠结什么,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诺,要不要来坐?”他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空出来的一点位置,“再不坐以后可再也坐不到了。” 白棠冷漠的看了他一会儿,觉得这个人在某些方面是真的有毒。 “坐就坐,反正不是我的。”她赌气一般说了句,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苏行秋的身边。 “其实也不一定会被删了,如果我们没晋级,那这个就不会被删。不过那样应该更尴尬吧。” 苏行秋说着像是被自己逗乐了,轻轻笑了两声。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啊?”白棠道,“知道现在网上那些营销号怎么评价你吗?” “虽然我并不怎么在意,但是……”苏行秋顿了顿,“如果是你想说的话,我很乐意听一听。” “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白棠垂下头,“我觉得很过分,虽然我也不了解你,但能被官方认可的人,不应该被人如此诋毁。” 苏行秋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吐出一口气来,他抬起手摸了摸白棠的脑袋,声音越发温柔。 “你会了解我的。”他说。 白棠瞥了撇嘴,想也没想就回了句:“了解个鬼,我才不要了解你。” 话一出口才忽然觉得这娇嗔地语气有些不太对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的就说出这种话来。 丢死人了。 白棠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跑路。 苏行秋看着她一脸狰狞的样子,一面觉得她实在是可爱,一面又有些哭笑不得。 “要被删除的是我的雕塑,怎么感觉你倒比我更着急?” “为你可惜呗。”白棠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没想到某人一点都不领情。” “领。”苏行秋叹了口气,双手交叠放在腿上。 “但我却并不觉得可惜。”他说。 “我所希望的,不是一座虚拟的雕塑,而是重返赛场的机会。” “一座雕塑,换一个机会,这笔交易很划算。” 第27章 WHY 游戏中的时间是和现实中同步的,现在正是晚上。 白棠转过头去,柔和的灯光落在少年的侧脸上,原本有些稚嫩的眉眼透出几分成熟的淡漠与疏离。 这个人分明正与自己肩并肩坐在一起,可他的灵魂却又似乎悠悠飘远。他像是一只被困在笼中地漂亮的猎鹰,匍伏着身躯,目光却始终看向天空,只要一有机会,就会用尽全力挣脱桎梏,飞到他所向往的地方去。 心怀信仰,也注定孤独。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样的苏行秋,白棠忽然觉得自己无比的渺小。 像是一个小小的水滴,落入小溪,又渴望汇入浩瀚的大江大河。 她很想,很想努力地走到他的身边。 - 按照他们之前所约定的那样,三天后,白棠在安排好网吧的事情后,来到了苏行秋给出的一个地址。 与那些知名俱乐部不同,战队的选址是一个位于e市郊区的小别墅,这地方人烟稀少,但胜在清净,平时训练不会被打扰,如果想出去玩玩放松放松,步行十分钟就能到一个地铁站。 别墅的前面还连着一个小院子,现在正值初夏,院子里的花墙依旧开着点点蔷薇。白棠走到门口,看到大门旁挂了一个很平常的小牌子: why战队基地。 why,why? 为什么。 白棠盯着那三个字母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个队名起的实在是很有意思,她抬手摁响了门铃。 门内传来一声轻快的“来啦”,清脆好听的少年音,尽管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但依旧一下就能认出来是谁。 “是外卖吗?”蝴蝶将门打开,迫不及待的问了一句。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一下。 “哎呀。”蝴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啊乌鸦姐姐,我太饿啦。” 先前苏行秋和白棠约定的时候有说中午一起吃个午饭,白棠真正惊讶的是蝴蝶那一头粉色的短发。 “你这头发……”白棠眨了眨眼,因为过于震惊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啊……”蝴蝶似乎是才想起来自己染了头发,原本就有些局促的脸色更加红了几分,“我就是,上次见面觉得你那个粉色的头发很好看,就……就也去……呃,尝试了一下。” “因为乌鸦姐姐太好看了嘛。” 白棠看着他腼腆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上下打量了蝴蝶一下,点了点头,跨道:“嗯,很好看。” 蝴蝶嘿嘿笑了两声,让开了点位置请白棠进了屋。 刚进门是一个很简单的小客厅,推拉式的落地窗连着外头的小院子,夏日正午的阳光很毒,窗帘半拉着,这个方向恰好可以从窗帘的缝隙看到外头的蔷薇花墙。 客厅里是简单的餐桌沙发还有投屏电视,厨房旁边是一个旋转而上的楼梯。 “二楼是训练室和会议室,三楼就是我们大家的房间啦。”蝴蝶一面带着白棠上楼,一面给她介绍,“哦对了,地下室还做了个简单的健身房。” “本来是只有四个房间的,不过瓜瓜姐姐和顾疆哥平常不住在这里,所以一般我们都是一人一个房间啦!” 白棠看着蝴蝶蹦蹦跳跳的样子,心情也莫名跟着愉快了许多。明明也已经十八岁了,这个少年却似乎还像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不管什么时候都活泼又乐观。 一看就知道一定是从小在很幸福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知书达理,积极开朗,对人间疾苦一无所知。 思忖间,却见到蝴蝶似乎是崴了一下脚,他“哎哟”叫了一声,慌忙用手扶住旁边的栏杆,才稳住没有跌到。 “没事吧。”白棠脸色一变,连忙上前问道。 “哎哎……哎哟,没事。”蝴蝶大约是有些痛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小腿,冲白棠挤出一个滑稽的笑,试图安慰她让她别着急。 “看看有没有肿。”白棠说着,示意蝴蝶将自己的裤脚管卷起来些。 “没事没事。”蝴蝶笑着摆摆手,站了起来,“我老崴着自己,不严重,过会儿就好了。” 白棠见他走路虽然有些一瘸一拐,但也还算顺畅,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二楼的布局看起来就有点像传统的办公室,除了一圈走廊外,其他几个房间都分割了开来,两人才刚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就听到房内传来瓜瓜万分生气的声音。 “十五万,他们打发叫花子呢?” 蝴蝶推开门,就见到骆小瓜一脸怒意地站在桌边,顾疆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她连说了三遍“气死我了”,每说一遍就踹一脚顾疆坐着的椅子的凳脚。 “好了好了,莫生气莫生气,你若气死谁得意是不是?”顾疆拉着她的手轻声哄道,“你这踢凳子还不是自己脚疼吗?鞋坏了还不得你自己再买,对吧?” “我买?”骆小瓜反问了一句。 “我买我买。”顾疆连忙改口,“我帮你买,卖他个十万八千双!” 白棠对于骆小瓜这种风风火火的行事作风已经习惯,她没有管那两个人,只是将目光转到向她走过来的苏行秋身上。 会议室里开了空调,相比起室外,室内的温度要舒服许多。其他人都是短袖,苏行秋却还披了一件薄薄的休闲外套,他原本是站在桌边看着什么文件,见到白棠进来,将文件放下,走过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做到靠里面的一个位置。 座椅前的桌子上摆了两份文件。 “那你们先聊着,我去楼下等外卖啦!”蝴蝶站在门口道,“到时候好了喊你们哦。” “去吧去吧,谢谢小蝴蝶。”顾疆笑眯眯的挥了挥手。 苏行秋点点头:“小心些。”他关照了一句。 又不是小孩子了,拿个外卖需要小心什么? 白棠眨了眨眼,没有多想。 蝴蝶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骆小瓜像是还憋着气,用力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抱着手机开始疯狂打字,整个会议室里瞬间充满了“哒哒哒”的声音。 苏行秋将桌上的文件递到白棠面前,是一份合同还有一张训练的时间表。 平常的训练时间是上午十点到晚上九点,午饭和晚饭时各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周末双休。白棠抬起手,简单的翻看了一下合同的条款,和自己之前看过的电子版没有什么差别。 只加了一条:如果战队晋级赛未晋级,则本合同自动作废。 “时间上有参考其他俱乐部针对游戏特性做的规划,如果是临近比赛,周末会加练。”苏行秋注意到白棠脸上的一丝不解,解释道。 “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现在问,随便什么都可以。” “乌鸦妹妹,你可得看仔细了,咱们这位苏教练可是出了名的老狐狸。”顾疆在一旁撑着脑袋笑了两声,“你说我一把年纪了卖也卖不了什么好价钱,你这么年轻,看着就很值钱。” “值钱个屁。”骆小瓜没好气的插了一句,“她也就值十五万了。” “你什么意思?”白棠皱了皱眉,冷声反问。 “十五万”这个数字,她刚进门的时候也听骆小瓜提过,直觉告诉她骆小瓜这句话并不是单纯的想跟自己犯冲,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内容在里面。 大约是之前戒指的事情白棠的态度太过强硬,给骆小瓜留下了点阴影。而今她语气稍重些,骆小瓜完全没了方才和顾疆发牢骚时的嚣张气焰,语气反而软了许多。 “没……没什么意思啊。”骆小瓜抓着凳子往顾疆身边靠了靠,“就是之前苏大哥提过的那个直播的事情,我联系了平台,他们只肯出十五万签约费。” 所以骆小瓜方才是在为这个价格而发脾气? 白棠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苏行秋,她并不了解这个行业的行情。十五万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小数字,但看骆小瓜的态度,这在直播圈子里似乎并不稀奇。 “我以前从不直播,也没什么经验,没什么人气,可能不会有什么人看吧。”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或许平台是考虑到这个原因,所以给出了这个价格?” 苏行秋在一旁没有说话,骆小瓜双手抱在胸前,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说的这些我都有考虑到。”她往后一靠,习惯性地翘起二郎腿,“但有一样东西叫潜在价值。”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现在的总榜排名在全国前百,医师排名依旧维持在第三,虽然是第三,但是排在你前面的前两位基本都有自己的副职,四舍五入一下,完全可以说,你就是现在医师职业的天花板。” “而且你虽然不直播,但是你有个师父id叫night是个机械师主播,有时候他带粉的时候会喊上你一起,再加上之前的综艺,你的知名度虽然不高,但也是有的。” “我看了悦颜和常青全息区的主播,医师很少,大多数都还是辅助,要么就是温柔奶妈奶爸,要么就是反差萌,像你这种纯纯地泼妇风格的还真没有。” 白棠一时间不知道骆小瓜是在骂自己还是在夸自己,但她现在内心里惊讶的情绪远远盖过了她对对方用词的那一丝不满。 从前她对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公主病”“蛮横”以及“其软怕硬”这些词上,却没有想到一谈起商务方面的事情,骆小瓜也能有这么自信又精英的一面。 而这些游刃有余,都是源于她对市场的充分了解和调研。 骆小瓜显然也注意到了白棠眼中的惊讶,冷哼一声:“你该不会以为我整天就直播跳跳舞唱唱歌玩玩游戏吧?” 白棠一时语塞,她忽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小姑娘,不仅仅是个主播,她是目前最大的直播平台“悦颜”最有人气的主播之一。 以她三脚猫的游戏水平,能在众多技术流主播里占有一席之地,绝对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你说的那些确实是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所以我没有去找大平台,我现在联系的这个molr是主打短视频的一个平台,也有直播板块,但是刚刚起步,总体流量不大,缺的就是你这种绝活哥。” “还有就是他们的直播合同是一年一签,方便你以后做出成绩了跳槽啊。” 说话间,骆小瓜的手机又亮了亮,她拿起手机一看,满是愁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轻蔑的笑。 “诺。”她冲着顾疆晃了晃手机。 顾疆凑过去看了眼手机上的聊天记录,立刻开口赞叹:“牛哇牛哇!不愧是我家小瓜皮!” “我说什么来着,就是看我好欺负,这些平台的联络人就是你态度越好越给你甩脸子,非得摆点架子才能沟通。”骆小瓜得意洋洋的看了白棠一眼,那目光看起来倒像是在邀功。 “大平台肯定是看不上现在的你,但是咱们就要说的好像是我们不乐意去一样,只要他们心动了,咱们就能谈条件,虽然谈不了太高的价格,但至少不能人仍摆布对不对?” “对!”顾疆中气十足的接了一个字。 骆小瓜对顾疆的反应似乎十分满意,她伸出手在桌上点了点,摇头晃脑道:“这就叫以退为进!” “好!听懂掌声!”顾疆带头站起来鼓掌。 白棠在顾疆站起来的一瞬间下意识的也想站起来,站到一半反应过来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有些僵硬的又坐了回去。 她呆呆地转过头去看苏行秋,却见到他正靠在桌边看着自己,眼底是难掩的笑意。 第28章 临时教练 白棠噘着嘴有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苏行秋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瓜瓜,你现在能谈到多少?”他开口问。 “二十万,我的心里价。”骆小瓜开口道,“但是今年的定级赛如果能打得好的话,还可以更高,一年一到估计悦颜和长青会抢着要。” “到那时候可就是他们几家抢你了,咱们就在中间观望观望就行,morl肯定会花高价留你,不过我个人还是觉得能去悦颜和长青最好去那两个,毕竟目前只有他俩开通了第一视角观看渠道。” 所谓的第一视角观看,是指观众通过全息眼镜,可以体验到主播的第一视角,方便感受主播在游戏中的行动,每个进入渠道的玩家都可以通过语音和其他进入渠道的玩家进行交流。 实际上,真正开通这种渠道的主播目前来说并不多,但这不失为一种吸引粉丝的手段。 骆小瓜轻轻敲了敲面前那份合同:“不过也有个问题,就是在那边直播了一阵子的话可能有平台的粉丝,转平台是有掉粉的风险的。” “但我觉得这一点无伤大雅。” “乌鸦,你怎么看?”苏行秋转头来问白棠,“我觉得瓜瓜的建议是可行的,你现在也需要积攒一些人气。” 白棠看了看苏行秋,垂着脑袋沉吟了片刻,开口问了句:“那我能不能先不做直播,或者说先不签约,等有了成绩,直接去大平台。” “在此之前,反正战队里其他人也会开直播,我就借一下他们的直播间就是了。” 骆小瓜挑了挑眉,漂亮的脸上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 “聪明。”她开口道,“这样最好了。” “那你为什么早不说?”白棠问。 “这不是怕你嫌钱少不肯来嘛?”骆小瓜撇了撇嘴,“听说你之前在网吧当网管的,估计挣不了几个钱吧,现在那么多俱乐部找你,我们给不起那么高的底薪和那么完善的条件,当然只能在这方面想办法。” “我跟你说,那些俱乐部你看着觉得牛逼得很,其实他们就是广撒网罢了,看到好的就都想要,签了你然后雪藏你,让你去看饮水机,还是我们这儿靠谱。” 白棠看了眼苏行秋,很明显他并没有告诉骆小瓜自己已经拒绝了其他所有俱乐部的邀请。 “我确实不挣几个钱,但我也并不缺钱。”白棠说着,从桌上拿起那份合同又翻看了一遍。 “所以你确定到时候你能谈的下来?”她抬眼问了句。 骆小瓜双手抱在胸前,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谈不谈的下来是我的本事,倒是你,先问问自己能不能打出成绩。” 白棠看着骆小瓜,轻轻笑了笑。她没再犹豫什么,直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这合同签这么草率啊,你看清楚了吗?”骆小瓜一面说一面将那合同抢了过来,像是生怕她反悔一般,“反正你已经签了,没看清楚的也不做数了啊。” “该清楚的都清楚了,一个合同而已,别搞得像卖身契一样。”白棠将笔盖上,站起来丢给骆小瓜。 看似随意,却暗自用了点力,骆小瓜没想到白棠会直接把那笔丢过来,手忙脚乱的想要接,慌张间手里的合同没有拿稳,不仅笔没有接到,纸张还都散落到了地上。 “靠,你是不是有病!”她骂了一句,蹲下身去捡地上的东西。 白棠转头冲苏行秋眨了眨眼,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她说的是:饿了。 苏行秋微微勾了勾唇角。 顾疆看了看苏行秋,又看了看白棠,流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那个,瓜瓜,要不你和乌鸦一起先下去看看蝴蝶准备的怎么样了?”他说了句。 “我才不要跟她一起下去!”骆小瓜没好气地瞪了白棠一眼,“我先去把文件收了,吃饭再叫我。” 她说着抱着文件摔门而出,留下顾疆有些尴尬的冲白棠笑着说抱歉。 “没事。”白棠道,“那我先下去找蝴蝶了。” “嗯嗯嗯。”顾疆连忙点头。 门再一次被打开关上,会议室里只剩下顾疆和苏行秋两个人,气氛忽然就变得有些微妙。 “有话就直说。”苏行秋看着顾疆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面肯定又在打什么主意。 “你对这个乌鸦到底是什么心思?”顾疆挤眉弄眼地问了句。 苏行秋想了想,说:“欣赏。” “不像。”顾疆摇了摇头,“你以前也很欣赏清清,但也没见你这样。” “哪样?”苏行秋问。 “就比如,前阵子春季赛前,你在mood那么多事要忙,晚上11点下训之后,还总会抽出时间去陪她。”顾疆说,“还有录综艺的时候故意放水,还有她直播的事情,你还亲自去拜托瓜瓜。” “还有合同最后那个没有晋级合同作废的条款,虽说你加上也无可厚非,但你也时主要考虑到她的立场吧?” “你这哪是教练,你这是当爹啊。” “嘴巴如果不会说话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苏行秋冷冷瞥了他一眼。 “好吧。”顾疆抿了抿嘴,“总之就是,认识你这么久,从没见你对一个人这么操心过。” 操心么? 苏行秋在心里品了品这两个字,觉得不是很贴切。 之所以每天下训后还要上游戏,是因为白棠之前说,想要跟自己一起玩;综艺的时候放水,是不希望她被人说是自不量力;找骆小瓜帮忙弄直播的事情,是因为考虑到白棠毕竟还是新人,再加上原本底薪就不高,这方面的事情能多照顾就多照顾一下也无可厚非;完善合同条款,是想尽自己所能,给她留一条后路。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明确的理由,除此以外,他也清楚的意识到,不论在什么时候,他都不希望她失望。 从前他不觉得这些有什么问题,因为这些都是出于他本人的意愿。 直到现在,顾疆说了之后,才知道,原来他对白棠的所作所为在旁人眼中看来是这么的与众不同。 再仔细想想,又无法反驳。 无法反驳,那只能说明对方说的是对的。 苏行秋向来不喜欢和自己的内心作斗争,当他意识到他心态的变化时,通常都会欣然接受。 “或许是的,跟她相处的时候我总是会很放松。”他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但我选择她作为战队的第四人,并没有个人情感的因素。” “我知道。”顾疆哈哈笑了两声,“否则我也不会赞同你的决定。” “不过……我看她那个戒指那么素,感觉不像女孩子送的啊,她那么宝贝那个戒指,会不会是心里有人了啊?” “不知道。”苏行秋摇了摇头,他想起综艺录制的前一天晚上,他和白棠连着麦,对方睡着后迷迷糊糊叫出的那个名字: 夏夏。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顺其自然。” “也行,反正如果真有,以后大家都在一个战队,也瞒不了不久。”顾疆点点头。 蝴蝶在楼下大声吼了一嗓子,是之前点的火锅外卖到了。 两人下楼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架好了锅,各式各样的菜品围着锅摆在桌上,看着就十分丰盛。骆小瓜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玩手机,白棠和蝴蝶两人在一个一个的摆着碗筷,看到苏行秋他们,连忙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一顿饭吃的十分愉快,或许食物总是能让人心情变好,就连说话一直很冲的骆小瓜,在吃饭的时候,竟然也乖了许多。 由于白棠所在的网吧里这个别墅之间几乎跨了一个城市,在安排好网吧的一干事宜后,白棠就带着自己的行李,搬进了别墅。 大概是因为刚成立不久,人员还不多,烧饭和做保洁的阿姨也不住在别墅里,日常到了晚上下训之后,便只剩下白棠,苏行秋和蝴蝶,还有一位苏行秋请来的临时教练。 白棠知道苏行秋在电竞圈这么多年人脉一定很广,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有本事把唐朝暮请过来做教练。 这位端游竞技时代有名的狙击手,真人长了一张标准的娃娃脸,看着软软地很好欺负,实际上,她不仅是曾经的世界冠军,更是前xk队长十七公开官宣的同性恋人。 直到现在,谈起dome这个游戏,人们依旧会记得那个属于两个女孩的时代。 只可惜万事皆难圆满,唐朝暮的职业生涯也仅维持了一年多,之后就因为身体原因不再参加正式比赛,只偶尔现身于一些娱乐性的赛事,一年前才和十七一起宣布退役。 两个姑娘退役后一起去了e国继续读书,现在恰逢e国学校放假,一时半伙也找不到合适的教练,唐朝暮就被苏行秋“抓”过来当了个临时的。 白棠对唐朝暮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最大的原因是她离开赛场实在太早,没怎么关注,后来也没有心思去会看那些古早的比赛录屏。 她尝试着与唐朝暮交流,没想到这位世界冠军竟然一点架子都没有,言语间总是带着笑,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想要亲近。 而在问起十七在哪里的时候,她嘟着嘴,沉下脸来,气鼓鼓的说一句:“她忙呢,不管她。” 大概是吵架了吧。 白棠这么想,可看着唐朝暮这幅样子,她总有一种去喊十七快来哄人的冲动。 实际上,不出三天,颜十七就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了别墅的门口,索幸那天苏行秋出门办事,否则这两个人估计会当场吵起来。 唐朝暮把颜十七拉到房间里,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但颜□□约是被说服了,之后便没有再来过,只是周末的时候开车来接唐朝暮回去,周日下午又准时送她过来。 白棠每次趴在窗户边上看着楼下的两个姑娘手拉着手有说有笑,见面的时候先是一个大大的拥抱,临别时也不忘亲吻彼此,头一次体会到了张小小口中常说的“磕cp”的快乐。 但磕归磕,每天的训练并不轻松。 “刚刚你给人上绷带的时候,右手向上反转慢了,一看就是不熟练,你用这个假人,再做两百遍巩固一下吧。”甜软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白棠面上的肌肉抽了抽,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 除了现实中的视频分析外,其他有关游戏技巧的训练都是在全系世界里进行的。 唐朝暮现在的游戏形象是一个穿着游戏里国风限定款襦裙的小姑娘,狙击/枪被她隐藏了起来,头发扎成两个小辫盘在脑后,活脱脱一副古时候邻家小姐的感觉。 可在白棠眼中,她就是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残忍的话。 由于战队里其他人多少都有打职业的经验,虽然游戏和操作上有差别,但思路还是相通的,只有她是半路出家,所以自然而然的受到了教练的特殊关照。 除了每天固定的团队配合训练以外,其他时间,白棠几乎都在被唐朝暮揪着练习各种基本功。 上绷带这个动作是每个医师入门的必修课,去职业学堂就可以统一学习,但其实不学习也没事,因为它一共就只有三步: 打开绷带,缠到伤处,打结。 白棠从没想过这个动作也能玩出花来,更没想到有一日她会在训练场重复这个最基础的动作上百遍。 枯燥无聊到令人抓狂,可偏偏唐朝暮那模样,总让白棠觉得自己如果拒绝就是欺负了她一样。 左手的手指配合,上下交替的幅度和距离,以及打结的方式,每一点都被计算的精确无比,而这一切,为的只是在比赛中能够再多争取,哪怕零点一秒的时间。 第29章 老弱病残 事实证明,唐朝暮的这种方法确实有效。 几百遍下来,那些原本看起来不可思议,甚至是有些苛刻地要求,似乎也变得不值一提,那些标准的动作,也都成了习惯,刻进了骨子里,不再需要刻意的去思考。 而白棠也不得不承认,这看起来并不起眼的习惯的而改变,使她本人的实战技巧也有了质的飞跃。 “每五个队伍分成一个小组,每局比赛随机抽取四个小组进行排位赛,当某已小组被抽取次数达到六时则不再进入抽取列表,从八月十五日开始每天下午进行三场比赛,最终积分在前一百二十八名的队伍进入淘汰赛。” 唐朝暮一字一句的念完规则,对着围坐在会议桌边的众人,问了一句:“听懂了吗?” “没有。”蝴蝶十分老实的摇了摇头。 “我从未听到过如此稀奇古怪的规则。”顾疆歪着脑袋吐槽了一句,左右最开始的规则没那么重要,他也懒得再去理解“能不能直接告诉我啥时候要比赛?” 唐朝暮在光屏上一划,下一页就是why的比赛安排。 由于是定级赛,报名的条件十分宽松。理论上来讲,只要有一个战队名并凑满四个人,交上并不算多的报名费就可以参加,除了最终的决赛以外,其他比赛都在线上进行,只是需要提供全程的现实录像,省去了到处赶路的麻烦。 因此,最开始的海选也可以算得上是“鱼龙混杂”。 既有正经来挣名次的,也有纯粹无聊,组个队来摸鱼划水的,还有不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碰碰运气的。 这其中不乏一些,由几个比较有名的主播组在一起的队伍,这些主播在参加比赛前通常都会明确声明自己并没有晋级的心思,在不违背竞技原则的情况下,等到了时机就会主动退赛。 前半段海选还是娱乐性质更多一些,而到了第二阶段,比赛才会真正的精彩起来。 “八月十五下午第一场就是我们的比赛,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她仔细看了看参加那一场的战队名单,忽然瞪大了眼睛。 “xk-d。” “哈?”顾疆第一个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什么玩意儿,一上来就这么刺激的吗?” 白棠被顾疆的反应吓了一跳。 xk-d是xk俱乐部名下成立的《dome全息》电竞战队,来头确实不小,但白棠不明白为什么顾疆听到这个战队名字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顾哥对xk这两个字母过敏。”蝴蝶看出了白棠的不解,凑到她耳边说悄悄话。 “为什么?”白棠更加不解。 蝴蝶看了眼顾疆,“不可说,不可说。”他神神秘秘地摆了摆手。 \"有熟人吗?\"一直沉默着的苏行秋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还真有一个。”唐朝暮笑了笑,“破晓。” “他的机械师很厉害,你们要当心了。” 由于《dome全息》采用的世界观和职业和《dome》端游版本是一模一样的,因此很多东西在不同的同时又都有相似之处,其中最为接近的就是机械师这个职业。 同样是收集零件拼装成所需要使用的小道具或是机器人,二者唯一的差别就在于端游的拼装过程是读条,而全息模式则需要玩家自己进行组装。 组装的方法是每一个机械师入门的必修课,了解方法之后,再计算机的辅助下上手就变得很快,主要是避免了现实生活中“脑子会了,手不会”的尴尬。 这一点,恰好和端游模式是一模一样的。 一些常用的小道具的组装方法都可以在攻略里找到并学习,学会这些已经能满足游戏的需求。而真正顶尖的机械师,几乎都会有自己的原创机器人或是道具。 破晓曾经是xk最优秀的机械师,主侦查,机械师世界排行第八,这在机械师普遍较弱的亚洲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成绩,再加上丰富的经验,如今转来全息竞技,必然是个难缠的对手。 “小autumn嘛。”顾疆笑嘻嘻的接了一句,“不知道我们的老autumn有什么想法吗?” 苏行秋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顾疆,只是示意唐朝暮继续说。 “还有这个暗杀者以图,是综艺上面那个吧,我看过他的比赛状态,水平和意识都不差。”唐朝暮伸手在光屏上一滑,“这个叫ice的目前是在游僧职业国服榜第六,另两个id我不熟悉。” “不过应该问题不大,这游戏配合大于手法,我们不了解他们,他们也不了解我们,不用有太大压力。” “好嘞!”蝴蝶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白棠看了眼苏行秋,看到他冲自己微微点头示意,这才也放下心来。 比赛地日子很快就到了,八月十五日下午第一场,自从赛程和分组公开后,这场比赛地讨论度就一直居高不下,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两个预备职业战队的表现。 对于why战队,网络上的声音褒贬不一,但反面言论还是占了大多数。 毕竟不论从哪方面来看,不说和老牌俱乐部战队比较,哪怕是和一些新组建的小战队相比,why的队员依旧不占优势,甚至被人戏称为“老弱病残战队”。 而在这个输出占据排位总分榜前一百大半壁江山的版本,双辅助阵容的可行性实在是难以琢磨。 “老弱病残?”白棠看着这个词条,不由的感叹这届网友是真的有才,“谁是老,谁是弱,谁是病,谁是残呢?” 说完她又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和另外三个都不匹配,只能是这个“弱”字。 “我弱吗?”白棠问了一句。 “有没有一种可能。”顾疆喝了口水,有些意味深长,“老弱病残四个字,指的是同一个人呢?” 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苏行秋。 苏行秋原本脱了外套正准备进全息舱,听了这话微微一愣,转而问顾疆:“你不老?” “没你老嘛。”顾疆哈哈笑了两声,而后用最快的速度钻进了全息舱,“溜了溜了,我先去准备了。” 说着他直接关上了舱门,半点回怼的机会都没有给苏行秋留。 “顾哥溜的好熟练。”蝴蝶在一旁感叹了一句。 “笑死,他可不就是干啥啥不行,开溜第一名?”骆小瓜靠坐在训练室窗户边的沙发上,端了杯粉色的气泡水,一面嗑瓜子,一面优哉游哉的嘲讽道。 这几日她一个人处理各种事情忙的焦头烂额,临近比赛,反而成了最清闲的那一个。 由于海选赛压力并不是很大,再加上呆在自己熟悉的训练室里,赛前的氛围相对还是比较轻松。 苏行秋将外套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椅子上,转身问白棠:“紧张吗?” 白棠想了想,说:“其实有一点。” “在怕什么?” “怕一落地就遇到xk-d。”白棠答,“还有一点害怕自己拖后腿。” 苏行秋轻轻笑了笑,说:“原来大名鼎鼎的乌鸦女神也会对自己不自信。” 白棠自然能听出来苏行秋是在开玩笑,但她也并不觉得这是一件丢人的事。 “厉害的人那么多,我也不是每次都能赢。”她说着轻轻叹了口气,“以前我是路人,别人更多关注我玩的好的地方,到现在大家都会看着我哪儿哪儿不好,当然会紧张。” 苏行秋看着她收了笑。 “没事。”他说,“有我在。” 白棠愣了愣,眼中又流出笑意。 她没接苏行秋那话,歪着脑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两人一起进入了游戏,使用传送功能,认证身份id后,就可以直接进入到比赛的等待区,玩家则是可以直接在中央广场空中的巨大电子光屏上,观看这场比赛的实时战况。 比赛的等待区和一般的排位不同,平常排位是所有人都在一个大房间里自由活动,而比赛的等待区则是提前分隔好一个一个的小房间,将每个队伍隔开,方便队员之间的私密交流。 在准备时间里,战队教练也可以进入准备室,进行战术安排。 准备室里的摆设十分简单,左边有一个小门,进去之后是更衣室。而主厅里除了一个长条形的沙发以外,还设有一道光屏,为了不那么闷,墙壁上还设有一个投影窗。 所谓投影窗,指的是用投影投在墙壁上的一扇窗户,选手可以利用遥控操作切换“窗外”的风景,投影的内容基本都是dome世界里各个地方的实时影像。 这种投屏技术其实并不稀奇,但由于实在是没什么意义,因此现实生活中见到的并不多。 白棠头一次见到这么有意思的东西,一面和蝴蝶两个人拿着遥控器凑在投影窗前换来换去,一面啧啧称奇。 中央广场的光屏前挤满了看比赛的人们;阳光照不到的小巷子里,远远可以看到有情侣拥抱接吻;城市东南角是一片菜地,现在正是油菜花开的季节,麦子还是绿色,金色和绿色交叠在一起,绵延到远处,与天相接,仿佛没有尽头。 最后,他们还是选定了野外森林人迹罕至的一角作为窗外的背景。阳光被树叶的空隙打碎,落在湿润的青草地上,偶有鸟鸣,听着令人身心愉悦。 “两个小朋友,别玩儿了,要出概率了。”顾疆做在沙发上拍了拍手,用一种很可爱的语气高声喊了一句。 那模样像极了幼儿园老师在呼唤玩上头了的小孩。 白棠和蝴蝶连忙应了一声,乖乖回到了沙发上。 根据游戏中“劫难”的设定,也为了增加比赛的多样性和观赏性,每个选手都可以上报一个主职业和两个副职业,每局游戏开始前,官方会给出每一种劫难在本局游戏中出现的概率,根据这个概率各个队伍可以选择不同的职业组合阵容。 每个队伍所选择的阵容只有在进入游戏之后才会公开,这也从另一个方面增加了比赛的刺激性。 房间里的电子光屏分裂为四半,又逐渐排成竖向的长条,背景是风,水,天,地四种劫难的概念动画交替变换,最终柱形条长度固定,每一种劫难会出现的概率以柱状图的形式清楚的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第30章 用这个吧 “我去,风劫百分之七十八!”顾疆第一个惊呼出声,“小蝴蝶,你要被风吹走喽。” 风劫一般有台风和飓风两种形式,如果是台风那最终的安全点就是台风的中心地带,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台风眼”,如果是飓风,那就要根据情况进行判断。 但不管是哪一种,对于体重属性比较轻的职业来说都不友好。 白棠和苏行秋打得第一把排位,当时遇到的就是飓风,到最后的时候,白棠和蝴蝶的身上都挂满了重物,尽管能防止被风吹跑了,却也使行动和操作都迟钝了许多。 但这个游戏给医师的定位本身就是辅助,再加上医师的箱子里通常都会装满东西,所以这一点对大多数医师的影响都不会太大,主要影响的是体重较轻的输出职业以及飞行物。 因此,理论上来讲,风劫的最优配置,应该是机械师,游僧,元素天赋者和医师。 “那我要换我的副职业吗?”蝴蝶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你觉得你换好还是不换好?”苏行秋不答反问。 “我……”蝴蝶眉头皱的更深了,“我可以上狙击手……但是我觉得我还是精灵玩得好一点……” 蝴蝶不擅长近身作战,因此除了中程的精灵骑士外,他的两个副职业是远程狙击手和中程元素天赋者,但游戏规定一个队伍中的职业不能重复,因此能供他替换的只有狙击手这一项。 但大风会对子弹的路径造成不小的影响,需要丰富的经验和计算,哪怕是经验丰富的狙击手都不一定保证百分百打中,蝴蝶在这方面更加没有自信。 “我也不知道了。”他摇了摇头,“苏老师说上什么我就上什么吧。” “你自己决定上什么。”苏行秋一面擦拭着自己那把漂亮的金色弓箭,一面道。 蝴蝶知道苏行秋是不会帮他做决定了,只得将目光又投向一直安静坐在一边的唐朝暮。 唐朝暮比苏行秋要好说话的多,她思考了一会儿,说:“还是精灵吧。” “好耶!”蝴蝶几乎是瞬间又开心了起来,一激动,小精灵的蝴蝶翅膀就展了开来,一下一下的扑棱着,仿佛是差一点就要飞起来。 “嘁。”顾疆看着蝴蝶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到时候小暮走了,我看你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嘛。”蝴蝶嘿嘿笑了两声,“说不定咱们下一个教练特别严肃呢,到时候他说啥就是啥,我还是不用自己做决定。” 白棠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心情也莫名的变得好了起来。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皮筋,向前低头,将所有头发都理到前面,一把抓住后再抬头,就是一个漂亮的高马尾。 刚用牛皮筋绕了两圈,只听“啪”的一声,手上一道刺痛,那皮筋竟然断了。 白棠吓了一跳,她呆呆地盯着手里断掉的皮筋,唇角抽了抽,心想这游戏为什么总是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做的尤其真实。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她下意识的就想看一眼苏行秋在干什么,转过头去,却发现他正好也在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驯鹰人那对深邃的眸子里猝然划过一丝诧异,白棠却依旧捕捉到了那双眼睛里的几分专注和温柔。 她微微一愣,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而后她看到那人略有些局促的将目光挪开,看向自己的身后。 “马上开始了,都再检查一下,别有什么疏漏。” “好。”顾疆拉长声音应了一声,没有注意到这里的事情。 蝴蝶“哦”了一声,摸了摸自己腰上的鞭子,又摸了摸自己的翅膀。 白棠回过头,她的身后是一堵白墙。再回头,苏行秋却已经背对着她,低头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 白棠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只见他像是弄好了什么东西,转身一步步向自己走过来,摊开手掌,是一条红黑底色,纹了金边的绶带。 “用这个吧。” 白棠愣了愣,她看了看自己手中断掉的皮筋,又看了看那条秀着精美花纹的绶带,问他:“你刚刚……是在解这个?” “嗯。”苏行秋点点头,“我不会随身带皮筋,只能先给你这个替代一下。” “噗。”白棠忍不住笑了一声,“那就谢谢队长啦。”说着她接过那条带子,重新将头发绑了起来。 “好看吗?”她拍了拍刚系好的那个蝴蝶结,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问了一句。 “嗯。”苏行秋十分认真的点点头。 公共广播里传来最后十秒准备的倒计时,白棠又低头快速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医疗箱,所有人都已经就位。 对于why来说,这场比赛本身就并不难打,a图的主要是水平结构,苏行秋一行人选择落在地图中央的大漠楼兰。 选择这个资源点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这个地方在a图是一个比较万金油的地点,地处中央,不论之后要向哪个方向移动都会更加方便,再加上楼兰城本身就有很断枪和建筑,不论是周旋逃跑还是打游击战,都是不错的选择。 也因此,每一场游戏选择落在这个资源点的队伍都不在少数,除了整队以外,也会有一些像是暗杀者那样,有一定逃跑能力的职业选择单独落在这里,看看能不能偷到一些好东西。 像这种热门的资源点,一般都是游戏前半段爆发冲突最频繁的地方,打输了就是大概率落地成盒,打赢了就是占据有利地形。 果不其然,四人的双脚还没有落到实处,就看到不远处又有两队人也飘到了这附近。 “乌鸦落地先找武器。”苏行秋开口道,“我先手开西南那一队,顾疆跟上,蝴蝶留意北面。” 话音刚落,他从腰间的箭袋里抽出一支羽箭,利用锋利的箭头割断绑在滑翔伞上的绳索,快速落到地上,又因为惯性向前翻滚了一下,单膝跪地,再抬头,箭已在弦上,瞄准了最近的一个狙击手。 “他要躲!”顾疆低吼一声,手中短杖翻了个花样,一个冰蓝色的法阵出现在那人右边的空地上。 只见那狙击手果不其然为了躲箭向右做了个翻滚,不偏不倚,刚刚好滚进了顾疆提前铺好的法阵里。 法阵从出现到生效会有短暂的延迟,而那人恰好在生效的前一刻翻滚进阵中,丝毫没有反应时间,直接被冻住了双腿,动弹不得。 更不巧的是,狙击手被冻住的时候那姿势恰好是翻滚后还未起身的动作,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击。 “好滚!”顾疆兴奋得高呼一声,庆祝敌人滚进了自己的冰冻法阵中,“倒霉蛋一号已就位!” 对于他的这种阴阳嘲讽行为,队立的其他三个人都已经习以为常,哪怕是仅仅合作过一个月的白棠,也已经见怪不怪。 苏行秋又拉一弓,轻松拿下一血。 而此时,那狙击手的队友也已经赶到。 猎鹰将驯鹰人射出去的两只箭都捡了回来,对方没有医师,苏行秋和顾疆二打三,完全不落下风。 蝴蝶从已经击杀的人形怪身上翻找出来一把匕首,丢给白棠。 “另一队人好像走了,看不见人了。”他开口道,“不过警惕他们可能躲在周围想捡漏。” 白棠抬手稳稳接住那匕首挂到腰间,随手从面前的地面上捡起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放在手里掂了两下。 尽管除了医师以外的所有职业都有初始武器,但像药物和机械零件之类的东西都需要进入游戏之后再收集。 几乎所有的队伍都会选择落地先收集一些东西再打架,否则哪怕是打赢了,状态不好的情况下很容易就让别人捡了漏。 或许是因为对己方的能力有绝对的自信,苏行秋这次的决定,相当于是放掉一部分资源,换取先手开人的权利。 比起蝴蝶“可能躲在周围想捡漏”的想法,白棠更愿意相信方才北面的第三队人一定并没有走,而且能隐藏的这么好,他们队中应该有一个会隐身的暗杀者,和一名已经在远处找好制高点的狙击手。 狙击手和暗杀者的组合是目前游戏中是非常常见的输出组合,暗杀者高爆发低持续的特性决定了这个职业的打法必然是激进的,敏捷属性高,但容错率很低,如果隐身出来第一刀背刺砍歪了,就几乎是输了一半。 而狙击手刚好弥补了这一缺陷,暗杀者劈歪了,躲在远处的狙击手也可以快速的补上伤害,而暗杀者的攻击也让狙击手能更好的瞄准对手。 哪怕是双方都失误了,狙击手也能掩护暗杀者撤退。 白棠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两个顶尖狙击手和暗杀者的配合的剪辑视频,如果一定要用语言来形容那场面,大概是:进可攻,退可守;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视觉盛宴。 但剪辑毕竟有来自后期的自信,这一组合厉害在出其不意,但也并非无解,只要能针对其中一个,暗枪组合便能轻松破解。 暗杀者的克星是机械师和游僧,但他们队中并没有这两个职业;狙击手在游戏中狙击的最近远距离为800码,这么点时间,对方不可能在蝴蝶的眼皮子底下绕到另一边,而开枪很容易让他暴露位置,为了自己的安全,他必然不会跑的太远。 白棠抬起头左右向北望了望,目光所及之处,最有利于狙击手躲藏和转移的点,一共只有三个。 “乌鸦姐姐!” 蝴蝶忽然唤了一声,白棠转过身,恰好接住他丢过来的两根针剂和一瓶加血药,而苏行秋那边的战斗也已经结束,虽然赢了,但两人的血量都已经下降到百分之五十左右,并不算太健康。 而那隐匿在暗中的暗杀者,就在此时出手。 苏行秋和顾疆很明显也早有准备,法阵出现在驯鹰人的脚下,逼退想要进攻的暗杀者,暗杀者一刀劈空,被迫现形,躲在远处的狙击手补上一枪,苏行秋躲闪不及,右肩中弹。 白棠呼吸一紧,这一枪打掉了苏行秋将近百分之二十的生命值,而那暗杀者的身形白棠再熟悉不过,正是她再参加综艺时的队友——以图。 “是xk的人!”她高喊了一声,冲到苏行秋的身边,从包里掏出刚刚找到的血针给苏行秋注射,而那暗杀者的另外一个队友也已经出现,正是游僧ice。 而蝴蝶也并没有闲着,在以图躲闪法阵的时候就已经快速出手,翠绿色的藤蔓鞭上满是骇人的倒刺,直接缠上暗杀者的左手臂,限制住他的行动。 “顾哥!”他话音刚落,几个火球就从天而降,冲着以图所在的地方砸了过去,那是元素天赋者的火系技能,也是整个游戏里伤害最高的aoe技能,哪怕是以图现在没有被制住,他也绝不可能逃出火球的攻击范围。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暗杀者丝毫不慌,左手短刀割断鞭子,右手高抬,手臂处的一个机械装置里射/出一道细小的链子,头部扎进右边二层高的土墙上。 在火球落地的霎那,以图整个人顺着细链的方向飞了出去,他在那土墙上用力一蹬,顺势一个转身,又直奔顾疆而去。 钩锁,是游戏里常见的道具。 但这种能自动弹射收缩的机械钩锁,只有机械师才能做得出来,能给玩家带来更大的操作空间。 但现在才刚开局不到十分钟,一个机械钩锁所需要的时间大概在三到四分钟,而且钩锁的材料和机械师的核心机器人有很大一部分重合。 几乎所有的机械师都会首先选择组装自己需要的机器人,或进攻或侦察。 这个时间点,以图能拥有一个机械钩锁,应该是他们队里的机械师牺牲了自己的的前期,选择了首先服务队友。 对方的这一决策,看似并不合理,但对于方才经历了一场战斗,状态还没有恢复完全的why来说,却是雪上加霜。 第31章 他生气了 “靠!”顾疆忍不住骂了一声,“什么玩意儿啊!” 他的反应极快,手中短杖在土地上一点,巨大的土墙在他身前拔地而起,挡住了暗杀者的进攻路线,却没想到以图直接在他造出来的土墙上一蹬,借力转身,又向白棠和苏行秋那边冲了过去。 “当心!”蝴蝶着急刚想去支援,一根木棍从侧面劈下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白棠手中只有一把匕首,她下意识的抬手去挡,可没有人的速度能快过暗杀者。 耳畔传来“铛”的一声脆响,原本品质就不怎么好的匕首竟然直接应声断裂,巨大的震颤带来的酥麻感顺着手臂直冲上脑子,白棠觉得自己浑身的肌肉都晃荡了一下。 暗杀者的刀是极薄的,没了匕首的抵挡,锋刃直接当头劈下来,大脑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光滑的刀面上,她看到了迅速放大的扭曲的自己。 游戏的竞技模式的本质就是真刀实枪的干架,白棠向来喜欢近身战斗,遇到的危险的情况不在少数,但真的像这样电光火石间一把刀当头劈下来的还是第一次。 一方面在战斗中很少会有这样快速突脸地机会,以图这一次也完全是恰好借到了顾疆的土墙;另一方面,这种进攻模式不仅对对方会造成比较大地心理影响,对进攻者地心理承受能力也有较高的要求。 因此,大多数玩家都不太会选择这种看起来有些残忍地进攻方式。 在此同时,游戏内对致命伤也有一套非常严谨且人性化的体系,在危急情况下,如果玩家因为太过紧张而大脑无法做出指令,系统会自动进行判定,如果判定你无法躲避本次致命伤害,会提前将玩家清除出本次的场地。 也就是说,玩家不会感受到那刀真的打到自己身上,更不会有任何的痛感。那感觉,大概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又在最危急的时刻苏醒。惊出一身冷汗,却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此刻再安全不过。 但在那梦中,面对即将到来的,被撕裂的恐惧,意识到自己濒临死亡的窒息,以及明知应当躲避却难以动弹的绝望,却依旧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 白棠觉得浑身地血都凉了下来,四肢僵硬,无法动弹。 一只手揽过自己的后腰,而后整个人被用力往旁边一带,重重的摔倒在一方柔软的地上,脸颊处的疼痛慢慢明显,耳畔是似乎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乌鸦,乌鸦!” “白棠!” 像是消散的灵魂猛地又收回到身体里,又像是溺水的鱼终于又跃进水中,白棠忽地睁开眼,神志清明后,才发现自己竟然正倒在苏行秋的身上,方才应该是苏行秋带着她滚到了一边,躲过了系统的致命一击。 白棠爬起来,往方才的位置看过去,只见那暗杀者一只脚被冻住,而原本他们所在的位置处静静地躺着一颗子弹,子弹地周围满是碎掉地冰碴。 应该是在苏行秋带着自己躲开地瞬间,对方的狙击手也开了一枪,而顾疆地反应能力可以说是极限,在以图落地的瞬间给出了冰阵。 当年的一出道就带领mood夺下春季赛总冠军的天才元素天赋者,沉寂几年再次出山,依旧宝刀未老。 一个暗杀者一旦没了移动能力,便像是砧板上地鱼肉,任人宰割。 哪怕是只有两秒地时间,也足够两极反转。 苏行秋迅速爬起来,补上一剑,这个距离,哪怕是才玩了没多久地新手,只要能拉的开弓,就能轻易将对方击杀。 “你疯了!你他妈不躲还上赶着送死?”顾疆看上去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喘着粗气有些气急败坏。 “自己几斤几两不清楚要去跟暗杀者硬刚?” “我……”白棠开口,方才觉得自己一口气终于回了上来,有咸咸地味道落到嘴巴里,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了泪。 “你……” “顾疆。”苏行秋唤了一声,“比赛后再说。” 他生气了。 白棠几乎是在他开口的瞬间就十分确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原因的时候。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狙击手刚开过枪不久,在一个点连开两枪已经是极限,那么现在他大概率是在转移的过程中,没有空再补刀,而那对方地机械师应该还来不及做出对他们能造成威胁的机器人。 这是他们的喘息之机。 白棠的目光落到地上的那颗子弹上,透明的光屏眼罩上很快就根据主人的思维,捕捉到了那颗子弹,并自动分析出了它的相关路径及数据。 不,不是,不对。 白棠克制住自己不断颤抖的双手,从医疗箱里掏出仅有的两根血针,这种血针所有人都可以注射,并不一定要医师来操作。 尽管两根还不足以将他的生命值补满,但也足够撑上一会儿。 “我去找那个狙击手。”白棠将那两根血针丢给顾疆,随手抓了个巴掌大小的石块在手中,不等苏行秋说什么,她已经一个闪身,翻进了身后的建筑内。 通过子弹的数据分析可以判断出对方狙击手方才开枪时的大致方位,根据那部分的建筑体系可以预估到狙击手的转移路线。 这不是xk-d留给why的喘息之机,而是xk-d在不经意间给自己安排的死期! 利用建筑做掩体的好处就是,可以隐藏自己的行动轨迹,出其不意,等到对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白棠在楼兰城内的两座高楼之间遇到了正在转移的狙击手,人还未至,手中石块就已经出手,准确地击中对方的手腕。 狙击手毫无防备,吃痛手中一松,白棠冲过去,轻松打掉了他手中的狙击/枪。 一旦被人近身,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狙击手和医师没有太大的区别。 情急之下,狙击手的第一反应是去摸之前收集到的,挂在腰间的匕首。 然,狭路相逢勇者胜。 白棠丝毫不慌,下手反而正准更稳更快,她直接抬手抓住了那刀刃,一脚踹在对方的肚子上,那狙击手大约是没想到一个医师竟然能这么激进,手一松,那匕首就被白棠夺了过去。 几道银光落刃,胜负即分。 “解决了。”白棠的声音还有些细微的颤抖,脑子又慢慢开始变得有些迷糊,就好像刚才的一切操作都只是在危急情况下做出的应激反应一般,一口气松了,整个人又开始变得有些麻木。 她将那把匕首收回自己的腰间,又把那狙击手化成光之后落在地上的少量物资一把装到箱子里。一面取出绷带给自己的手心包扎,一面按最近的路线往回赶去。 “你们那边情况……” 话音还未落,就听到了顾疆挣扎的叫唤声。 “哎哟卧槽,卧……哎别……轻点,慢点……” 白棠方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那声音由远及近,她这才看清是一只猎鹰抓着他正向自己这边冲过来。 “轻点,唉你这死鸟,别抓,别抓头发!” 白棠认得那只猎鹰,正是苏行秋的那只“秋秋”。 顾疆的生命值掉的很快,可以想见方才他们那边应该也经历了一场激斗,估计是来不及等她赶回去包扎,而猎鹰的速度比人奔跑的速度要快得多,苏行秋就让秋秋把顾疆带了过来。 “慢点丢,慢点……撑不住了,轻……哎哟我去!” 正思考间,就见到秋秋毫无感情的将顾疆往前一丢,翠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白棠,似乎是在确认她的安全。 顾疆离地并不高,秋秋的爪子一松,他就掉到了地上,顺着惯性往前滚了两圈,恰好滚到白棠的跟前。 棠强忍下那阵晕眩感,蹲下身,掏出方才从那狙击手身上搜到的唯一一根血针给顾疆扎了进去,又用最快的速度,给他缝合包扎伤口,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小命。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蹲在地上,抚着自己的眉心轻微的喘息。 就好像是一根弦忽地松了下来,满身的疲惫都如潮水般涌上来,但比赛还没有结束,她还要迅速的,再次站起来。 在白棠离开后,苏行秋那边是又遇到了想偷袭的第三队人,但那队人很明显过度低估了why三人的实力。 而xk-d也因为狙击手的阵亡,失去了一战之力,队内游僧很快也被击杀,只剩下一个机械师破晓,虽然也被苏行秋找,但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机器人的掩护,成功逃跑。 开局不到十分钟,已经有将近三个队伍,殒命楼兰城中。 大漠里飘起点点雪花,落在身上泛起丝丝凉意。 “竟然是雪劫。”顾疆感叹了一声,“爸爸果然还是天选之子。” 雪劫在此前显示的出现的概率仅有百分之五,但这对why来说无疑是再好不过。 楼兰之争的胜利者,也将成为最终的赢家。 从全息舱里出来的时候,白棠还有些恍惚,脚下一软,幸亏手还扶着舱边的把手,这才稳住了身形没有摔倒。 “乌鸦姐姐,你还好吗?”蝴蝶第一个跑了过来,满脸都是担忧。 “我刚刚都差点吓死了,那个刀,你真的不怕吗,我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好恐怖啊。” “没事,可能是有点累。”白棠摆了摆手,尽力扯出一个看着还算温和的笑。 “呵。”顾疆冷哼一声,“怕?她还知道怕?她怕个屁!” “她恨不得拿着她那个破匕首跟暗杀者大战三百回合呢!” 白棠一手扶着全息舱,低着头,抬起另一只手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她的状态并不是很好,一闭眼,满脑子都是那把刀劈下来的画面,她只能努力说服自己让自己放松下来,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顾疆的阴阳怪气。 忽然,一片阴影将她笼罩了进去,有人走到了她的面前。 还没有来得及抬头,就听到一个声音自她的头顶传来。 “为什么不躲?” 第32章 争吵 白棠抬起头,苏行秋也正低头看她。 “游戏里致命伤的判定永远以个人的意愿为先,你不会不知道这条原则,你也不会不知道自己挡不下以图那一刀,你为什么不躲?”苏行秋又重复问了一遍。 他的声音很冷,目光深邃,令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在想什么。 游戏里致命伤的判定永远以个人的意愿为先。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在那个时刻,如果在暗杀者冲过来的瞬间,白棠的脑子里产生了躲避,逃跑之类的想法,系统将会直接判定她阵亡。 这种时候在敌对方眼中她的形象依旧会停留在原地,直到对方造成伤害,而对于她本人和她的队友来说,她的身体已经会开始泛起金光慢慢淡去。 这是所有竞技类玩家在开始第一把游戏之前都一定会知道的原则,它的存在,最大程度的保证了玩家心里上的安全感。 而今天白棠这边所发生的情况,只能说明她根本就没有过想要躲开的想法。 “我……”白棠抿了抿嘴,下意识的挪开目光,不去看苏行秋。 “我忘了。”她慢吞吞地吐出三个字。 “不是。”苏行秋立刻接了话,“你不是忘了,你是根本没想着要躲。” 他的声音越发的冷漠,骆小瓜原本还在和顾疆说着什么,察觉到苏行秋的情绪后立刻闭了嘴,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关掉了原本开着的摄像头。 唐朝暮和蝴蝶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感受到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白棠忽然意识到,自他们二人相识以来,苏行秋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露出过如此严肃的一面,以至于她都忘了,身前的这个人,曾经是圈子里无人不知的传奇教练。 曾经带领队伍拿下过世界冠军的主教练,又怎么会是她从前所认知的那个温柔,斯文的苏老师? 不知为何,思及此处,她忽然就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 “是。”她仰起头,大大方方的迎上苏行秋的目光,“我就是没想着要躲,我……” “你觉得你没有躲开的必要。”没等白棠说出些什么,苏行秋抢先打断了她的话,“你觉得你只要你不躲,暗杀者的那把刀就只能刺向你,而顾疆就可以借此机会准确预判他的落点将他冻住。” “你觉得用一个辅助位的医师去换一个作为团队核心输出的暗杀者很划算。” “所以你根本就没想着要躲。” 训练室里面静得出奇,就连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白棠只觉得自己内心所有的想法都在瞬间被苏行秋一层一层的剥开,就好像是浑身赤/裸着等待审判的罪人,狼狈的无处遁形。 可是她又错在何处呢? 委屈和愤怒一齐涌上心头,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她怒声反问:“难道不是吗?” “左右都是一死,我能给我的队友带来好处,难道我做错了吗?” “如果我躲了,顾疆没有冻住以图,那我们很有可能就要全军覆没。” 白棠越问越觉得自己的情绪难以控制,所有的委屈,恐惧,和愤怒,混合着先前还未消磨掉的恐惧,随着眼泪,一起爆发了出来。 “你凭什么来质问我?你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来质问我?” “就因为你救了我,是我求你救我的吗?” 窗外忽得响起一阵惊雷,而后是长久的沉默。 白棠有些无力的垂下脑袋,她也分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情绪,她只觉得自己很累,很委屈,就好像独自一人站在悬崖边上,孤立无援。 她没有了再与苏行秋对视的勇气,那双眼睛里流出的冷漠,令她感到万分的害怕。 “乌鸦。” 她听到苏行秋喊了她的id。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所有人都离不开你的保护?” 当她宣泄玩所有的不服和怒气,但是最后只换来对方的冷漠以待,白棠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丑,自以为是的想要帮助他人,实际上却根本没有人需要她的帮助。 “那我现在告诉你,全息游戏和普通的端游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它近乎极端的真实性。” “why所有的一切操作和战术,都一定要以队员的安危为先。” “顾疆冻不住人,那是他应该反思的问题,不需要你通过这种方式来为他铺路和买单。” “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都应该先保证自己心理上的安全。” “为了一场游戏的胜利,很有可能让我的队员留下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甚至有可能直接离开这个游戏。” “不值,非常不值。” 白棠沉默着握紧了双拳,她承认苏行秋的这些话令她有那么一丝的动容,但对方这样的态度令她万分难过,她恨不得冲上去扯下他那副皮囊,看看那冷静的面具之下,到底是一颗什么样的心。 “是么。”她紧咬着牙,“那怎么办呢,我就是这样的人。” “当初你邀请我的时候就该知道的。”白棠觉得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万分的幼稚不讲道理,但她就是克制不住的想要去顶撞眼前的这个人。 “那你干嘛还邀请我,你干脆就不要邀请我不就好了?!” 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如此狼狈,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愤怒。 分明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为什么到了最后,还要被指责,被批判。 训练室里鸦雀无声,大家的眼中都满是震惊,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激烈的顶撞苏行秋,白棠是第一个。 她强忍下眼泪,只觉得这训练室里许多道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就像是一道道烈火,烧的她浑身上下都在疼。 白棠觉得自己真的一刻也不能再在这个房间里呆下去,她捂着嘴巴几乎是夺门而出,慌乱间似乎是撞到了一个人,但她也已经无暇顾及,只是一路跑下了楼。 所有的其他声音,都被她甩在了脑后。 “轰隆”一声雷响,而后是楼下“砰”地一声关门声。 颜十七揉了揉刚刚被撞得有些疼地手臂,抬起头,看到训练室里皱眉不展地众人,正准备进房间地脚步顿了顿。 “你……你们这是……”她呆呆地指了指看起来状态最差地苏行秋,又将目光转向唐朝暮。 今天是周五,她原本是照例来接唐朝暮下班的,因为自己公司的工作结束的早便也来的早了些,却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呃……”她一点一点的挪到唐朝暮身边,拉了拉她的手。 “这是咋了?吵架了?”见到众人都不说话,她又开口问了一句,“我,我看你们今天比赛不是挺好的吗,现在网上全是夸得,之前骂双辅助垃圾的现在全在啪啪打脸,怎么你们自己反倒好像闹了大矛盾了?” 言罢,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咦,刚刚跑出去的那个是乌鸦吗?” “咋回事啊……我还想这跟她交流一下呢,这姑娘今天打的,帅是真的帅,拼也是真的拼啊,刚刚破晓还给我发了消息让我帮忙慰问一下她有没有事,苏行秋,不是我说你,你这队员可不能这么打啊,你得……” 唐朝暮用力捏了捏颜十七的手,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颜十七看了眼唐朝暮,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还是乖乖闭了嘴。 训练室里的氛围变得十分诡异,苏行秋不开口,其他人就也都不说话。 过了许久,苏行秋才低声问了一句:“我话说重了么?” 那声音里带了丝迷茫,还有十分明显的失落。 “确实……有一些。”顾疆斟酌着开口,“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言辞确实是……有些激烈。” “老实说,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你情绪这么激动。” 想起当年苏行秋给自己特训时候的模样,再对比对比现在,顾疆觉得自己着实是像一个大怨种。 “有点凶。”蝴蝶在一旁小声的补充了一句,“其实……乌鸦姐姐她自己肯定也很害怕的,你这样凶她,她一定更加难过了。” 说完,他下意识地往唐朝暮的身后缩了缩,又低声补充了一句:“确实有点过分了。” 苏行秋重重叹了口气,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紧皱的眉心,却怎么也无法舒展。想起方才的一幕幕,他只觉得头疼万分。 “是我太急了。”他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 天知道他在看到那把薄刃直劈向白棠的脑门,而后者完全没有躲开的意思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在那一瞬间,无尽的焦虑,恐慌,凌乱一齐用上心头,直到两人一起倒在一边脱离了险境,神智和判断才慢慢恢复,以至于当白棠说出“我去找那个狙击手”这几个字的时候,他还依旧有些惊魂未定。 尽管他知道这只是个游戏,但他到现在依旧不敢去想,如果他没有来得及救到她,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形。 以至于当游戏终于结束的时候,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实际上,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偏执。 暗杀者的刀实在是太快,就连他自己一个人也没有十足可以躲开的把握,但他却依旧不假思索的选择了尽力去救身前的人。 在他长达十年的职业生涯中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状况,一旦失败了,why很可能全军覆没。 可是那一刻,感性已经以绝对的优势凌驾在理性之上。 苏行秋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有些颓废的问了一句:“那现在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去追啊。”颜十七立刻接了一句,“老男人这么迟钝?” 唐朝暮十分不客气的掐了颜十七一下,示意她好好好说话。 “你们先复盘吧,我去找她。”苏行秋随手拿起椅子上的一件风衣,转身就要出门。 “苏哥我跟你一起去!”蝴蝶连忙也要跟上。 “你去去去去,去个毛线。”顾疆眼疾手快一把将蝴蝶拉了回来,“你去干嘛,你给我呆在这里好好复盘。” “可是……”蝴蝶还想说些什么,又被顾疆打断。 “可是什么可是,小暮,赶紧开始吧,早点开始早点结束,到时候让苏哥单独给乌鸦开小灶。” “可我……”蝴蝶还是有些不服气,这一次是被颜十七打断。 “别可是了,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去干啥呢,当电灯泡?” 蝴蝶眨了眨眼,忽然间恍然大悟。 “可是……”唐朝暮略有些担心的看向乌云密布的窗外。 “感觉马上要下暴雨了啊。” 第33章 闹事 窗外阴云密布,下午四点多,天却已经完全暗了。 密密麻麻地雨砸下来,就好像是有人拿着水盆子一波接着一波地往前挡风玻璃上泼水,雨刮器左右晃动,却依旧只能隐约的看清前方车尾灯的影子,以及那在水幕后一闪一闪的双跳。 苏行秋坐在车里,前方正是红灯,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握着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刚响了两声,被挂断了。 苏行秋轻轻叹了口气,将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这已经是他打给白棠的第四个电话了,依旧没有人接听。 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从别墅出来的时候,白棠已经见不到影了,走了一段到地铁站询问了安检人员,才能确定她的确是上了地铁。 苏行秋不知道白棠会去哪里,但小姑娘跑出去的时候情绪并不是很好,而他所知的,白棠能去的地方,只有那个网吧。 大约是因为大雨的缘故,网吧所在的那条街上没什么人,沿途路过的商店里也都有些许冷清,超市门口的雨棚下可以看到几个老太太提着物品袋聊天,大约是买完了东西,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困在了商场。 苏行秋将车停在网吧前的路边,透过窗户网上看,可以看到四楼的窗子亮着灯。 看来确实是回了这里。 苏行秋松了口气。 大雨依旧下个不停,却不再有先前那股子摧城之势。苏行秋打了把伞下车,匆匆往网吧走过去。 进了门,却发现吧台里并没有坐人。 他顺着扶梯径直上了四楼,却发现三楼和四楼的楼梯中间装了一个指纹密码的防盗门。 大约是因为网吧里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为了不影响到楼上休息的人,防盗门做的很厚,隔音效果也很好,敲门肯定是听不见了。苏行秋摁了两下门铃,又等了一会儿,防盗门依旧纹丝不动。 他抬起头,果不其然,在左上角找到了一个微型摄像头。 小姑娘一定是知道自己在门外,只是不想给他开门。 苏行秋盯着那个摄像头看了一会儿,还是叹了口气,转身下了楼。一直走到网吧门口,大雨依旧未歇。 不知为什么,他有些不太想离开。 六点零五分,街边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隔着玻璃窗,可以看到雨中撑着伞匆匆赶路的行人。 穿着校服的少年和少女挤在一把透明的小雨伞下,那伞明显往女孩子的方向倾斜了许多,少年的衣服湿了大半边,却依旧低着头和女孩有说有笑。 苏行秋隔着雨幕,目送着那两个少年消失在拐角,心情竟也平静了许多。 白棠也不可能永远都不出来,在这里等的话,总能等到人的吧。 他这么想着,门忽然被打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那人浑身都已经湿透了,提了个酒瓶子,走路摇摇晃晃的有些不稳,经过苏行秋身边的时候,留下一串浓重的酒气。 看起来不像是个熟客,对网咖的布置并不熟悉,先是在一层转了一圈,才摇摇晃晃地往往二楼走过去。 苏行秋皱了皱眉,转身看着他扶着墙一步一顿的背影,心里头不由得有些担心。 耳畔传来一声微弱的声响,他一低头,看到门边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趴着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猫。 小猫咪的毛发被雨琳得几乎已经湿透了,大约是因为实在是太小了,它走路还有些不太稳,慢吞吞的顺着门边往这边挪了一点,又一点,然后就趴在了门口,转过毛茸茸的脑袋,冲着他喵喵的叫。 苏行秋蹲下身子,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发现它很明显的在发抖。 尽管正是八月中旬,天气依旧炎热,但被雨淋湿了依旧会有凉意。 “你妈妈呢?”苏行秋像是哄小孩一样问了一句,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丝巾,将小奶猫裹住,抱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他皱了皱眉,用一种极其无力又悲伤的声音慢慢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也没人要啦?” 小奶猫像是听懂了一样,“喵”了一声,歪着脑袋轻轻蹭了蹭苏行秋的手。 苏行秋笑着叹了口气,刚想再说些什么,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手中的小奶猫吓得叫了一声,缩了缩脖子,抖得越发厉害。 那声音是从二楼传来地,一声过后,又接一声,听起来像是又什么人在暴躁地摔打着什么东西。 一楼的许多客人被二楼的声响吸引,陆陆续续站起来,有人顺着楼道往上探头探脑,却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一些熟客似乎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仍然淡定的坐在电脑前;而一些胆子大的客人已经上了楼。 苏行秋皱了皱眉,抱着小奶猫上了楼,刚到二楼,恰好和从楼上下来的白棠撞了个正着。 抬眼间四目相对,双方都微微一愣。 小姑娘的眼睛又红又肿,看起来应该是刚哭过一阵,脸上泪还未干,妆却已经花的而不成样子。 衣服还是今天白天穿的那件白色短袖搭黑色工装长裤,脚上踩了一双带了两只粉色玩偶兔头的拖鞋。 柔软的头发披在脑后,有些乱糟糟地,看起来应该是整伤心到一般,从监控里看到二楼的事情,来不及打理就匆忙跑了下来。 苏行秋见到白棠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惊讶,但那目光并没有停留太久,还没等他想说些什么,白棠就转身匆匆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过去。 看这轻车熟路的样子,恐怕之前这种事情遇到的也不少。 “让让,让让!” 二楼已经聚集了许多人,除了一楼的客人,二楼的一些客人也因为听到了动静,从全息舱里做起来看热闹,白棠一面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面单手扒拉开人群,往里面挤进去。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闹什么闹?” 网吧里的熟客很多,都认识白棠,见到她来了,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手中的小猫咪轻轻“喵”了一声,苏行秋跟上去,这才看清发生了什么。 就是方才在楼下他见到的那个喝醉的中年男人,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冲着面前的一个全息舱拳打脚踢,嘴巴里骂出来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苏行秋从他胡乱的言语中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听出来情况大概是,这人喝醉了酒又淋了雨,来网吧想玩儿会儿游戏,却偏偏挑的那个全息舱刚好坏了,一气之下便开始闹事。 但他这么闹事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因为那个全息舱上早就已经挂上了写着“损坏带修理”的木牌,而现在那个木牌也已经被他踩的粉碎。 “干嘛呢!”白棠两步上前,一把将那男的扯开,“这舱坏了看不见?你是脑子出问题了还是眼睛出问题了?” 她原本就刚哭到兴起,冷不丁在监控里看到这儿的事儿,没办法只能摸了眼泪来处理,方才所有的难过全都转化成了现在的愤怒,发泄在了这个闹事者身上。 那男人见到站出来的竟然是个小丫头,微微一愣,而后轻蔑的笑了一声,伸出一根手指上下指了指白棠,醉醺醺的眼睛里竟然有了几分玩味。 “哟,这哪儿来的小姑娘啊,长这么好看。”他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色迷迷地盯着白棠上下打量。 白棠一脸满脸阴郁,没什么好气,一手抓住那人几乎要伸到她脑袋前面地手,抬起脚用力一踹。 “靠……”那男人很明显没有想到白棠会有这么大力气,毫无防备,一米八几的壮汉,被踢的向后踉跄了好多步,撞到另一台全息舱上才没有摔倒。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呼声,网吧里的男性客人较多,大多数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来围观,而熟客们自然是知道白棠的厉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本就是网吧内的事情,也没有必要给自己惹上身。 苏行秋站在人群里,看着男人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心想这姑娘估计真的从小没少打架,当时对骆小瓜和顾疆估计还是留了手。 “妈的……”那男人显然也是气急败坏,他向地上吐了一口黑叹,骂了一声,“草,给你脸了,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说这抄起酒瓶子就就冲了过来,作势就要往白棠身上砸。 “你他妈来啊!” 只听白棠大吼一声,狠狠瞪着眼睛就迎了上去,相比之下,那中年男人的反而还弱了许多。 眼看着那酒瓶子就要砸下来,苏行秋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白棠往后一推,却也来不及再躲开,抬手一挡,酒瓶子砸在他的手臂上应声破裂。 他出门的时候穿了件长袖外套,手臂上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破碎的玻璃片落下来,苏行秋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都没能幸免。 “你……”白棠被推的后退了好几步,见到这一幕,急急忙忙地跑上前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到苏行秋转过身。 “没事吧?伤到哪里没有?”他问了一句。 “你发什么神经?我需要你出头?” 白棠看到他脸上和脖子上的血痕,又气又急。 苏行秋对她的态度没有什么反应,他将手里的小奶猫往白棠怀里一塞,哑着嗓子说了句:“往后退一点,地上碎片多,当心别被扎到了。” 白棠下意识的抬手一接,那猫咪实在是太小,她托着双手不敢用力,整个人的气势都随着那可爱的小家伙软了几分。 “妈的!婊/子配狗!”那男人又骂骂咧咧的冲了过来,手中的酒瓶子被敲碎,露出长短不一的尖刺,围观的人群都吓的后退了好多步,唯恐波及到自己。 苏行秋生的比那男人高了半个头,一个侧步,那男人就铺了个空,苏行秋轻而易举的就夺走了那男人手中的“凶器”,丢到远处的地面上。 那男人醉的彻彻底底,头脑也不清醒,手里的东西被人夺走,更加是气不打一出来,嗷嗷叫着就扑了上来。 白棠下意识的就想要和他打架,刚迈了一步,才想起来自己手里头还抱了一只小奶猫,一时间不知道往哪里放,脑子短路,急的团团转。 “报警。” 苏行秋声音沉稳的吐出两个字,迎了上去。 第34章 小男朋友 尽管是也是一米八以上的大高个,但和那一身肥膘的醉汉比起来,苏行秋还是明显弱了许多,交手了没一会儿,就落了下风。 “切,真是草了,喜欢出头是吧?还以为你是什么牛逼的货色,搞半天就是个不中用的小白脸啊。” 眼见着那醉汉一脚踹上苏行秋的肚子,而后者在下一刻就痛苦的弯下了腰,白棠再也忍不住,情急之下单手提着那猫的后脖颈子,冲上去抵住那醉汉再次落下来的手肘,又是一脚,挑准了那男人的要害之处而去。 “我靠……” 白棠那一脚根本就没留力气,手劲也大得很。那醉汉痛得摔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嗷嗷直叫,一时间不知道该先捂着因为扭曲而疼痛的手臂还是自己的那一处。 白棠走上前去蹲下,一手抓着那男人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抬起来对着自己,“有胆你去问问这周围谁不知道我乌鸦的名号,敢在我的地盘闹事,你是不想混了是吗!” “滚!”她将那男人的脑袋往另一边用力一甩,“再不滚我让你断子绝孙!” 白棠这话说的确实不假,她从小就经常在这个网吧周边闲逛,认识她的人不在少数。所有人都知道“乌鸦”这个妹子打起架来简直可以说是不要命,那些小混混基本都不太敢惹她,更不敢在她的网吧里闹事。 这醉鬼估摸着不是着周边常客,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调戏这位“女魔头”。 围观的人群开始嘲讽着指指点点,那醉汉的表情十分难看,被一个女人打的趴在地上令他颜面尽失。 他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呸了一声,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但在白棠给人的威压实在是太大,这事儿他本身也不占理,一旦对方报警,在场这么多人作证,自己还是吃亏的那一个。 “什么破网吧狗都不来!”他冲着那全息舱狠狠的呸了一声,踉踉跄跄的往外走,一面走一面时不时鬼鬼祟祟的瞥一眼白棠,似乎是生怕她再冲上来和自己干架。 “滚!”白棠注意到他的目光,又喝一声。 那声音其实并不大,却还是把那醉鬼吓得一哆嗦,腿脚一软差点跪在地上,看连滚带爬的下楼,出了网吧。 “散了散了,都散了。”白棠叹了口气,又抬起手抓了抓头发,“今天出这一桩事儿,对不起各位了,等会儿一人一杯奶茶,点了房门口大家自己拿哈。” 热闹没了,看热闹的人自然也就散了,留下几个还比较熟悉白棠的客人,指着靠在椅子边上喘气的苏行秋问白棠: “小男朋友?” “去。”白棠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苏行秋,“别乱开玩笑。” 她将手里的小猫又塞回苏行秋手里,“你自己的猫自己拿着,塞给我算什么?” 言罢,她转身就要去拿角落的扫帚,准备把碎片清扫一下。 “你等着,我去。”苏行秋一把抓住她,又将小猫塞回到白棠手里,不等她反驳,一瘸一拐的往角落走过去。 “这还不是男朋友?”几个客人勾肩搭背的站在一边,也不着急回去上游戏,只是乐呵呵的和白棠打趣聊天。 他们基本都是这周边的老住户,现在也几乎都将近四十岁了,要说是看着白棠长大,也一点都不夸张。 “对你这么好,还护着你呢。” 他才不护着我,他就会教训我。 “不是。”白棠抱着小猫,看着苏行秋清扫碎片的背影,时不时还咳嗽两声,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么不经打,还能当我男朋友呢?”她开口道。 几个中年男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听见了没小伙子。”其中一人冲苏行秋吹了个口哨,“我们小乌鸦喜欢能打的,你这小身板还得多练练啊!” 苏行秋仔细的将玻璃碎片一点一点的都扫进簸箕里,听到众人的玩笑,没有反驳什么,只是笑着回了一个“嗯”字。 把一切都清理好后,他才从地上捡起方才打架的时候掉在地上的金边眼镜,左眼的镜片裂了一条缝,镜腿上的链条装饰也被甩掉,一时半伙找不到去了哪儿。 索幸苏行秋的度数并不深,不戴眼镜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妨碍。 他将眼镜叠好,收进口袋里,慢慢走到白棠面前垂下头,问了一句:“没事吧?” 不戴眼镜的时候,苏行秋整个人都显得年轻了许多,不再像个严肃的老师,倒像一个乖巧听话的学生。 大叔们对苏行秋似乎很感兴趣,这样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出现在白棠这样的“大姐大”身边,总觉得有些不太协调。 看上去就像是小弟犯了错正在被大姐训,再想想这两个人的关系,不由得就觉得十分滑稽。 小猫咪喵喵叫了两声,白棠抬起头,看到苏行秋眼中的一片柔和与担忧。 这个人在不作为“教练”这个身份时候,真的由内到外都透着温柔。 他的脖子和脸颊上有许多渗血的小口子,应该是方才酒瓶的碎玻璃落下来的时候划伤的,最长的一道,顺着左耳根一直延伸到衬衫里,虽然并不严重,但光看着都能感觉到疼。 可苏行秋却好像并不在意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只是问她,有没有伤到哪里。 “行了行了,别开玩笑了,走了走了。”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白棠冲那几个客人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苏行秋抱着小猫咪跟了上去,一直跟着她上到了三楼,白棠沉默着开门,却并没有要将他拒之门外的意思。 防盗门的里面还有一半的台阶,楼道有些狭窄,上去之后,直接就是白棠的房间,房间的门没有关,苏行秋站在门口没有动。 “进来吧。”白棠说了一声,“我房间乱,你随便坐。” 她说着走到窗边的柜子旁蹲下,拉开抽屉开始翻找什么东西。 苏行秋环视了一圈,白棠的这个房间和她在别墅的房间不太一样。原本就空间狭小的阁楼,塞了一张大床,两排衣柜,一个电脑桌,一个电竞椅,一张沙发,一个茶几,还有一个小冰箱。 唯一的相似点大概就是衣物都凌乱的散落在床和沙发上,还有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偶。 不知为什么,虽然乱却依旧看起来十分干净,这样的布局本该让人觉得拥挤,却意外的又有些温馨。 茶几上摆了一个显示器,屏幕上是网吧里各个地方的监控画面。 白棠从抽屉的最里面翻出来一个箱子,站起来,发现苏行秋还站在原地。 “你站着干嘛,坐啊。”她开口道。 苏行秋看了看白棠,又看了看堆满了衣服的沙发,沉默着没有说话。 白棠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房间实在是太乱。她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将沙发上的衣物拿走了几件丢到床上,冲苏行秋招了招手。 “这儿,坐这儿吧。” 苏行秋这才走过去坐下,将小猫咪放在旁边。 白棠将那个箱子放在茶几上,打开,里面是医用棉签和消毒的药物。她熟练的拿了根棉签沾了些酒精,转身没好气的一把拉过苏行秋的左手。 苏行秋的左手臂恰好是刚刚挡了酒瓶子的那一只,之前没什么大动作仅仅是隐隐作痛,冷不丁被白棠这么一拉,疼的“嘶”了一声。 白棠愣了愣,这才想起来方才的那一幕,有些心虚的抿了抿嘴,拉着对方的手也不自觉地温柔了几分。 “你也知道疼?”她一面没好气的数落苏行秋,一面小心翼翼的给他手上的口子上药,“明明不会打架还非得逞英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牛逼?” 苏行秋专注的看着她的动作,沉默了一会儿,说:“不是。” “啥?”白棠有些茫然的抬起头。 “不是逞英雄。”苏行秋道,“你一个小姑娘,我总不能在一旁看着,再不能打也得上。” 白棠愣了愣,她看到苏行秋说这话的时候满眼的认真,就像他们初见时,在游戏里,那个驯鹰人少年,哪怕是自己其实根本不擅长近身战斗,也硬着头皮要去和机械师火拼。 问他为什么,他也只是喘着粗气,开玩笑说是自己面子上挂不住。 当时在场那么多人,见到那酒瓶子都连连后退唯恐伤到自己,而白棠也不需要别人的帮忙,她从小就经常到处打架,有一段时间基本上每周都要有一两天身上挂了彩。 后来接管了网吧,闹事的人见的也不少,面对这种情况她丝毫不慌,但苏行秋站了出来,替她挡下了那一击。 要说没有一点触动,那是假的。 但…… 一想到自己今天下午才和苏行秋吵了一架,白棠总觉得自己如果就这么服了软会很没有面子。 “你……你忍着点吧。”她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又拉过苏行秋的另一只手,“手臂如果真的疼的话,等会儿我们去医院挂个急诊看一看。” 不得不说,苏行秋的手十分好看,五指修长,指节分明,那些细小的红色口子,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看起来格外鲜艳。 白棠小心翼翼的给每一个小口子都上了药,微微抬起头,就看到他脖颈处那一条长长的伤口,正准备抬起的手顿了顿。 “我自己来吧。”苏行秋注意到了她的迟疑,伸出手想去接过白棠手里的棉棒。 白棠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将东西给他。 “还是我来吧,你手受伤了,而且也看不见伤口不太方便。”她开口,声音很明显软了许多。 她向前靠了靠,一点一点的将药膏涂抹在苏行秋脖颈的伤处,因为离得近了,还可以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吐息,轻轻拂过她的头顶。 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狭小的房间里有些闷热,细小的汗珠冒出在脑门上,有人用自己的衣袖帮她拭去。 然后,她听到一个声音对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第35章 理性和感性 白棠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又若无其事的继续上药。 “啊?你怎么忽然道歉。”她故作镇静的开口。 “为我今天下午的态度。” 苏行秋自然能听出来白棠的刻意,但他并不在意这些。 “啊……什,什么啊。”白棠决定继续装傻。 苏行秋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一把捉住了白棠的手腕,阻止了她继续上药的动作。 “今天,那把刀劈向你,你却纹丝不动的时候,我很害怕。”他把着白棠的手腕将她稍微拉的远了些,强迫对方与自己对视。 “当时我们一整个战队的情况都不乐观,在最开始大家都物资匮乏的时候,一个拥有机械钩锁的顶尖暗杀者,稍有不慎甚至可能导致我们团灭。” “我承认,你当时做出的选择,是最稳妥也是最明智的选择,你能换掉的不仅仅是一个暗杀者,而很有可能是xk-d全队。” “白棠,你做的很好,非常好。但身为队长,比起胜利,我更希望我的队员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苏行秋的声音沉稳而郑重,那对深邃的眸子里,满是真诚。 一阵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白棠吸了吸鼻子,有些无力的垂下了头。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这是写在autumn人物档案中的一句话,古时候司马迁用来形容名士张良的一句话,如今dome官方用来形容苏行秋,这是对他战术能力的高度肯定。 如果说苏行秋是最优秀的军师,那当年的顾疆就是他手下最优秀的将军,拥有了这两人的mood战队,一路连胜夺下全球总冠军。 这是值得载入dome电竞史册的胜利。 尽管后来xk的崛起使得mood有些猝不及防,依旧无法抹去苏行秋在众人心中“第一战术师”的形象。 而mood官方也曾在autumn辞职后的发文里名言,对于他的离开表示非常的可惜。 作为一名从业将近十年的教练,在什么时候做什么选择能让团队的收益最大化是他最为擅长的事情。 他当然能判断出在那种情况下舍弃自己一定是最明智的选择,但他在自身都无法保全的情况下,依旧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要救自己。 博弈的本质其实就是一场豪赌,赌赢了就是果断、有魄力;赌输了,就是冲动、不自量力。 它是所有竞技类游戏中总会遇到的情况,但也是在走投无路下的背水一战。 苏行秋明明还有退路,他完全可以选择在自己的保护之下全身而退,但他却依旧选择与对方搏上一博。 白棠又吸了一下鼻子,心想着苏行秋这么骄傲的人都已经低头了,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再死咬着不肯松口。 道歉的话已到嘴边,牙关一松,立马就说了出来。 “我也不对。” “我不该二话不说就走的,对不起,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话一出口,白棠觉得整个人都送快了许多,她蹲得有些累了,干脆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起头大大方方的和苏行秋对视。 “那我不对,你也不对,这次多亏了顾哥,不然咱们就要被团灭了。” 上一秒还在低头认错,下一秒就又开始给自己找场子。 苏行秋看着白棠满眼的理直气壮,有些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也开始叫顾哥了?” “对呀。”白棠道,“他成功获得了我的认可。” “那乌鸦小姐,请问我有没有获得你的认可呢。”苏行秋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 “唔……”白棠想了想,“作为autumn,我一直都很认可你,但是作为苏行秋嘛……” “怎么?”苏行秋挑了挑眉。 白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脑袋一歪,露出一个有些俏皮的笑。 “你没听刚刚下面的人说嘛?”她冲苏行秋眨了眨眼,“你太不经打了,这我要是叫你哥,岂不是很没面子?” 苏行秋微微一愣,而后笑着摇了摇头。 “好吧。”他故作遗憾的叹了口气。 两人的手机忽然同时震了震,白棠掏出来一看,是骆小瓜在战队群里分享了一个微博的链接。 【瓜瓜】:快看这个,以图发文道歉了! 白棠抬起头和苏行秋对视了一眼,点开了那个链接。 链接跳转到一个以图个人主页的一篇文章,大概内容就是对于今天比赛时的操作做出的解释,并非是故意采用这种进攻方式,只因为那时候情况危机,踩在石板上转身之后,进攻速度太快,他自己也没有办法控制,所以才会产生这种情况,为此对乌鸦选手表示歉意。 而xk-d则是转发了以图发的那条微博,以战队的名义向why致歉。 【瓜瓜】:其实我个人觉得,这游戏本来就是这么个玩法,真的打起来这种情况也是不可避免地。 【瓜瓜】:道歉这种事,其实xk-d是没必要做的,但是他们做了,只能说他们确实挺有职业道德的。 【瓜瓜】:乌小鸭,我先用官博回啊,我回完了你就看着我的大概意思自己也回一个,懂了没? 【瓜瓜】:乌小鸭,在不在啊,看看手机啊。 【瓜瓜】:乌小鸭 【乌小鸭】:看到了,别一直艾特。 白棠皱着眉头回了一句,骆小瓜这个人做起业务上的事大多数时候很淡定沉稳,但不知道为什么,找别人有急事都是私聊或者电话,找她永远都是发在群里疯狂艾特到自己回复为止。 很多次她手机不在身边,都是蝴蝶或是苏行秋看到了之后给自己打了电话才结束。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习惯,但骆小瓜似乎很不喜欢和自己单独相处。 “其实以图还是挺绅士的。”白棠将手机扔到一边,站起来坐到苏行秋的身边,“我感觉他真的是我见过的暗杀者里数一数二的了。” 她并不着急,等骆小瓜发完了回复,肯定又会疯狂艾特自己。 “你也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医师。”苏行秋接了一句。 白棠微微一愣。 “这还用你说?”她将脑袋转向一边,故作淡定的回了一句。而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和微微有些泛红的脸颊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窃喜和激动。 小房间里的氛围随着主人的心情也有了微妙的变化,苏行秋看着白棠的模样,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也快了几分。 他看了眼窗外,雨已经停了,路灯亮起,大约是刮着小风,耳畔还能隐约听到树叶的沙沙声。 “饿了吗?”他问。 “有点。”白棠点点头,“我准备点外卖,反正也要给客人们点奶茶,干脆就一起了,你怎么说?” “跟你一样吧。”苏行秋表示同意。 “那我点什么你就吃什么喽?” “嗯。”苏行秋应下,右手臂依旧隐隐作痛,但已经没有方才那么剧烈,想来小心一点两三天应该可以恢复,“但是尽量不要辣吧。” “其实我感觉以图还挺绅士的。”白棠一面埋头点单,一面随意的开了口,“xk-d真不愧是十七以前的战队啊,哪怕现在成了对手还是讨人喜欢。” “说起来我们队里是不是还没有会玩暗杀者的啊?” “嗯。”苏行秋点头。 “那你怎么不找一个,暗杀者不是当前版本下最强势的职业吗?”白棠点了下单键付了钱,一脸好奇的转头望向苏行秋。 由于《dome全息》的游戏性质,代打和外挂几乎不可能存在,国服榜的职业数量可以很直观的看出当前的强势职业。 前一百里暗杀者就占到二十三位,而以图在比赛中的表现,也足以看出xk-d对他的重视,就连队长破晓都要牺牲自己来给他做嫁衣。 “没有必要。”苏行秋道。 “啥叫没有必要?”白棠越发好奇。 苏行秋顿了顿,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反问她:“你觉得今天xk-d打得怎么样?” 白棠想了想,说:“其实还挺好的吧。” “挺好。”苏行秋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白棠下意识的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 可是,尽管输了楼兰之争,仍然不可否认xk-d的战术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硬要说的话,只能说是运气实在是差了些。 雪劫到了后期,寒冷对机器人运作的影响较大,但即便如此,队长破晓依旧独自苟到了第四名,也算得上是力挽狂澜。 如果这还不能被苏行秋称一个“好”字,白棠实在想象不到要什么样的表现才能得到苏行秋的赞扬。 “暗杀者速度虽快,但速度过快则难以配合。”苏行秋往后靠了靠,挑了个舒服的姿势。 一谈及游戏,他又变回了那个高傲又理性的autumn。 “配合……”白棠想到她起身时落在地上的那一颗子弹,“也没有跟不上吧。”她说,“以图扑过来的时候他们的狙击手开枪也还算及时了。” “而且他们的游僧被蝴蝶拦住了,支援不及时也正常吧。” 苏行秋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这样的姿势令他给人的感觉不怒自威。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之所以能赢,是因为以图被击杀?” “不然呢?”白棠觉得自己被问的一头雾水,“你刚刚不是还说如果以图没被冻住我们可能要被团灭吗?” “合着你刚刚都是哄我的啊?” 苏行秋被她问乐了,他强忍着笑意摇了摇头。 “不是那个意思。”他说,“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是那个狙击手,我就不会开那一枪。” 第36章 无奈和遗憾 白棠呆呆地盯着苏行秋看了一会儿,下一刻她瞪大了眼睛。 “是因为那颗子弹暴露了位置?” “是。”苏行秋将她脸上的不可思议受尽眼底,声音依旧沉稳。 白棠皱了皱眉,他几乎已经能听懂苏行秋的意思,但她仍然有些不赞同。 “所以,你是觉得那个狙击手,应该舍弃自己的队友吗?”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苏行秋这一次答得很快。 “当暗杀者向你扑过来的时候,于他而言会出现两种情况,第一种,如果你选择直接躲开进行阵亡判定,那他便有了可变之机,暗杀者素以灵活闻名,一旦给出机会,下一步的行动便不可琢磨;第二种,就是你选择不躲,那他那把刀就必须要刺向你。”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自然没什么可说,但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这个暗杀者就不能硬保。” “这么说有点武断了吧。”白棠道,“顾疆也不是一定能冻住以图。” “那就再等一等,等形势足够明了了再开枪,狙击手的子弹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苏行秋答。 “那你这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吗?”白棠又道,“那时候情况那么紧张,谁能想的了那么多?” “那这就不是我要思考的问题了。”苏行秋挑了挑眉,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你能想到以不变应万变,对方的狙击手就想不到要多留一个心眼,这是他自身素质不过关。” “至于到底是选手的问题还是教练的问题,那就要他们自己内部分锅了。” “也未必是狙击手的问题啊,暗杀者的速度实在是太……” 话一出口,白棠就意识到了有些不对。 她似乎是在不知不觉间被引导着,慢慢自己就回答了自己刚才提出的问题。 “所以你是觉得暗杀者速度太快,给队友的判断时间太少?所以不好配合,所以你没有选择暗杀者?” “是。” “唔……”白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方面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另一方面却又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可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 坐下的软垫忽然开始轻微的震动了起来,白棠手忙脚乱的在沙发的枕头下面找到自己的手机。 “外卖到了,我先去拿。”她说着,踩着拖鞋出了门。 没过多久,她就又踢踏踢踏地跑了上来,将手里地一包东西放在了茶几上。 苏行秋向前坐了坐,手刚伸到那塑料袋边上,就被白棠打了一下。 “等会儿!” 苏行秋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站在他身边地姑娘,正一边喘着气,一边一脸不服气地低头看着自己。 “你刚刚说的也不对啊!”她开口,声音还有些不稳,估计刚刚是真的是一路小跑上楼,如果不是因为穿的拖鞋,恐怕就是飞奔了。 “暗杀者速度快灵敏度高,这不恰好说明这个暗杀者很优秀吗?跟不上暗杀者地速度难道不应该是其他人的问题吗?怎么到你这里就变成暗杀者的问题了?” 一连串的问题问完,房间里又陷入了安静,两人大眼瞪着小眼,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白棠是因为在等苏行秋的回答,而苏行秋则是根本没想到白棠竟然还在纠结这个问题,非得追根究底。 一声微弱的猫叫适时的响了起来,白棠这才想起来原来苏行秋还带了只猫过来。然后她看见苏行秋垂下头,将那扒拉着他的衣角努力往上爬的小奶猫抱到了腿上。 “你想听实话吗?”他一边抚摸着小猫,一边问白棠。 “哈?”白棠又一头雾水,“合着你刚刚说的还是在蒙我?” “不全是。”苏行秋说完这话,又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小猫咪轻轻笑了一声。 只这一声笑,白棠忽然就察觉到他的情绪变了。 “其实最重要的是因为,我这个老弱病残,不太能跟得上。” 柔和的风从窗户缝里吹进来,八月大雨后的夜晚已经有了丝丝凉意。 那人的声音依旧清澈温润,可短短十几个字里,却能品出无尽的无奈和遗憾。 白棠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才恍如梦醒般地想起来,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早就已经不再年轻。 哪怕他对局势的判断和分析依旧果断准确,哪怕给自己找了那么多不需要暗杀者的理由,最后剖开来的真想,依旧真实而残酷。 都说电子竞技是年轻人的战场,这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反应力和体力都会逐渐下降,转换到全息游戏里,除了不需要手速更加看重思维,其他的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纵观当下,不论是国内还是国际,二十五岁以上的选手少之又少,但苏行秋却选择在二十七岁的时候再次复出。 为什么? 白棠再一次直面这个问题,发现自己依旧想不到准确的答案,但这似乎又没有那么重要,因为不论如何,这个人,都是自己亲自挑选的队长。 没能在最好的年纪活跃在电竞赛场是苏行秋一辈子的意难平,而没能看一眼他状态巅峰时期的英姿,是她的遗憾。 “你的速度于我来说刚刚好,所以我们的队伍里没有暗杀者,有你就足够了。” 苏行秋如是说。 “那行吧。”白棠耸了耸肩,“我国服第一医师,勉强屈尊配合一下您这个老弱病残。” “多谢乌鸦女神不弃。”苏行秋被白棠装模作样的说话方式给逗笑了,他这一笑,房间里方才弥漫起的阴霾之气瞬间就都散了去。 小猫咪似乎并不饿,之前还冷的瑟瑟发抖,现在被包裹着暖呼呼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苏行秋的手中安稳的睡着了。 白棠拿了个垫子过来,苏行秋将那小猫小心翼翼放在垫子上,看着它的状态似乎还不错,两人决定吃过饭就先回战队的别墅,等到第二天再找宠物医院给小猫咪做个全面的检查。 一个周末过的平平无奇,这一次的胜利虽然来之不易,但似乎也并没有给大家带来什么特别大的喜悦。 顾疆和苏行秋都是身经百战的人;骆小瓜忙着队服的事情,基本没有空关心别的;而白棠原本的快乐也早就被比赛后的小插曲冲散。 只有蝴蝶一个人,接下来的一周来训练室的时候都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像是个快乐的小神仙,每天抱着小猫咪爱不释手。 但不论如何,首战的胜利还是为why争取到了一定的正面反馈,网络上对于这只战队言论的褒贬程度从之前的三七开,变成了现在逐渐趋向于五五开。 有人说why这次的胜利正是说明了这只战队虽然看起来人员组合不怎么靠谱,却的的确确是有一定的实力;也有人说之所以能获得第一,最大的原因不过是运气好,用最极限的距离冻住了暗杀者。 有人在夸autumn和顾疆宝刀未老,蝴蝶和乌鸦后起之秀;也有人对此嗤之以鼻,不过是欺负普通玩家罢了,算得上什么本事? 总归不论如何,大家对战队的看法有了改观,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比赛仍旧在继续进行中,《dome全息》这类竞技模式最大的精彩之处就在于他的不确定性,没有永远的胜利,也没有用永远的失败。而积分制则在最大限度上保证了比赛的公平性。 而why战队一路过关斩将,成功晋级到一百二十六强的淘汰赛,最终以总积分第三的成绩成功闯进三十二强。 进入了三十二强,也就代表着可以向官方申请获得一级战队的正式资格,而总积分第三这个成绩,足以让之前所有指指点点的人闭嘴。 几乎所有的战队在晋级了三十二强之后都立刻提交了资格申请,申请成功后,战队的选手就可以在游戏中定制官方认证的金标战队勋章与队服,还可以请设计师设计战队的专属武器和道具外观。 这些外观可以在平台上向粉丝们售卖,对于战队来说着实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骆小瓜也在第一时间就提交了资格申请与队服外观,由于全息竞技模式的特殊性,选手们在现实中并不需要做很多的动作,一些传统很多战队的队服都突破了传统。 why的队服采用了湖水蓝和月白的配色,再辅以金丝绣上战队的队徽。短袖的领口处用两个盘扣简单做了装饰,下身男生是宽松的青灰色工装裤,女生是一条短款的改良马面。 外套则是一件与短袖相同配色的连帽夹克衫,所有赞助商的logo都是以金属徽章的形式别在外套上。 一整套衣服看起来,外表时尚又干练,年轻又活力满满,内里却还不乏优雅与大气。 而《dome全息》官方的速度也从不让人失望,加班加点,在九月的第一次更新中,就将队服发放到了所有选手的虚拟形象手中。 与此同时,官方也发布通告,将会在九月三日下午,拆除autumn选手在荣誉之石下的形象雕塑。 第37章 一如少年 “你说他拆就拆吧,一个游戏而已直接删了数据不就行了,非得整个仪式,找俩工作人员直播拆,太损了真的。” 顾疆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房间里的全息投屏正在播放着雕塑的拆除仪式。 两位工作人员在对雕塑行过覆额礼后,才开始动手拆除。 覆额礼,是dome世界里最高级别的礼仪,以双手的手背覆额,寓意向对方展示自己的手中不藏有任何的武器,四十五度鞠躬,代表向对方低头致敬。 “还好苏老师去接受采访了,不然他要是看到这个肯定很难过。”蝴蝶站在一边,他的声音里有明显的失落。 今天是拍选手宣传照的日子,why整队都在休息室里等候,而苏行秋则是被喊去接受一个独家专访,用于最终宣传视频的录制。 “难过?”顾疆摇了摇头,“他可不会难过,他高兴还来不及。” “可是……” 蝴蝶还想说些什么,门忽然被人推开。 “走了,苏哥马上采访完了我们直接拍,早拍完早回去。”骆小瓜站在门口招呼了一声,“老头,你衣服给我穿穿好,别刚一拿回来又给弄得皱不拉几的。” “蝴蝶,你拉链别拉那么严实,扯下来点别搞得跟个小孩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压榨未成年。” 白棠站在一边,看着她一个个的点评最后终于将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原本有些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弱了下来。 只见她上下打量了自己一遍,好似是有什么话想说,最终还是只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只招呼着众人跟她往拍摄厅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好听到主持人小姐姐提问的声音: “那最后一个问题想问问autumn选手,大家都知道您曾经在荣誉之石下的雕塑因为您的复出将要被拆除了,请问对此您是什么看法呢?” 白棠正准备往前迈步的腿顿了顿,而后缓缓落下,视线顺着身体的移动慢慢绕过门框,她看到那个人随意却又端正的坐在椅子上,一身队服,拉链只拉到胸口,他戴了一副新买的黑框眼镜,嘴角带了丝若有若无的笑。 “雕塑被拆了的话,算是和过去的自己道别,也希望大家能重新认识我吧。” “重新认识……”主持人微微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十分自然的伸出一只手,示意苏行秋看镜头,“那就请autumn选手对着镜头,向我们的观众们,做一次正式的自我介绍吧。” 苏行秋顺着她手势的方向转头,冲着镜头自然而然的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大家好,我是why战队的驯鹰人autumn,往后,请多指教。” 那笑容如此熟悉,出现在苏行秋的身上却又那么的陌生。 苏行秋不是没有在自己面前笑过,只是他的笑,通常都是温柔的,优雅的,从没有过如此纯粹又干净。 白棠站在门外,无法将自己的目光从那人身上挪开。 不是教练,而是选手。 眉眼弯弯,一如少年。 - 抢位赛和总决赛将会在线下举行,选址初定在g市的一个全息场馆内。 场馆的设计共分为上下两层,上层为比赛区,下层则是观赛区。比赛区共设有六十四座全息舱,且每一个队伍的全息仓会集中放置;观赛区则是设置了座椅和全息投影,背景的大屏幕上会播放游戏地图,并标注每个选手的实时位置。屏幕前的空地便是比赛实况的全息投影,由导播组挑选内容进行切换。 所有的选手都会在一楼和大家打完招呼后直接去到二层进行比赛。 最为玄妙的设计在于,下层观赛区的顶部被设计成了一个星空,每一颗星星都代表了一座全息仓的位置,每当一个选手的生命值下降的时候,他所代表的那颗星星以及周围的小星就会逐渐暗淡直至选手阵亡则消失。 这样的设计不但适应了dome多人竞技的模式,也没有切断在场观众和选手的联系,观众们可以随时通过头顶的星空来关注自己所支持的队伍的情况,也可以十分直观的看出比赛的整体情况。 主办方在场馆的形式上做出的创新与突破,使得所有的门票在开售的一瞬间被一抢而空,网络上对本次比赛的场馆布局讨论度颇高,甚至火出了圈,所有人都想亲身体验一下这种全新的观看模式。 为了保证比赛的成功举行,主办方还在正式比赛前举办了一场全明星的表演赛,邀请了dome端游此前知名度较高的职业选手以及全息游戏人气较高的主播,一方面为了活跃气氛,另一方面也算作是一次技术测试。 苏行秋,顾疆和骆小瓜都在受邀之列,而白棠和蝴蝶一起在现场观赛,身临其境却又不会凌乱的观赛感受令两人啧啧称奇,以至于顾疆直到抢位赛当天还在连连后悔,早知道就不去打什么破明星赛。 “你很想坐台下看比赛?”唐朝暮被他念叨的烦了,破天荒的凶了一次。 她长了一张十足的娃娃脸,以前凶起来基本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还让人觉得越发可爱,更好欺负。 但顾疆不一样,他与唐朝暮在端游时也算是同期的选手,唐朝暮担任xk的狙击手前他有多风光,唐朝暮出现后他就有多狼狈,以至于直到现在一提起xk这两个字母他依旧会本能的起鸡皮疙瘩。 不过因为唐朝暮离了游戏在现实中各方面都比较软妹,顾疆心里也明白自己确实是技不如人,两人还是可以愉快的相处。 “不,我不想。”顾疆连忙收声,“不好看,一点也不好看,没意思。” 唐朝暮确实好惹,但是唐朝暮背后的那个女人却一点也惹不起。 “笑死,傻子。”骆小瓜对他这种欺软怕硬的行为嗤之以鼻,端着咖啡靠在一旁的桌子边上冷笑了一声。 蝴蝶坐在一边的高脚椅子上摇晃着自己的双腿,笑盈盈的看着骆小瓜和顾疆斗嘴,他的腿似乎永远都闲不住,总要动一动才觉得舒坦。 苏行秋坐在一边闭目养神,白棠被唐朝暮拉去又关照了一遍注意事项。 由于每一轮的积分都是累计叠加的,why只要不出什么大的纰漏,进入总决赛几乎是板上钉丁的事情。 而对于why来说,顾疆和苏行秋是合作多年的老选手,两人对比赛中的很多情况都能做出相类似的判断,默契更是不必说,蝴蝶虽然也没什么经验,但胜在听话,打法稳重。 只有白棠,激进且果断,认准了什么事情来不及请示有时候直接就上,这种“很野”的打法风格有时候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但有时也会发生一些小意外。 网上大家都在开玩笑说,看why的比赛需要一颗强大的心脏,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乌鸦的下一步是什么,不到最后一刻你也永远都不知道她这一步是对是错。 唐朝暮在每次比赛前都会再三提醒白棠要注意收敛,但苏行秋却破天荒的没有对她的这种近乎乖张的打法做出任何的评价。 既没有说支持,也没有阻止。 正式比赛时间持续一周,周一到周四为抢位赛,三十二支战队按照先前的积分分成两组,四天每组进行八场排位赛,最终积分排名累计前八的队伍进入到总决赛。 总决赛为周六周日,两天共八场排位赛,到了第二个比赛日,格局初定,冠军大概率将会在why、xk-d,青狼这三支战队中产生,目前排名第四的qhl也是冠军的竞争者之一,如果能放手一搏,未必没有赢面。 连续多天的比赛,尽管有周五休息日作为缓冲,依旧压力巨大,决赛日最后一天的第三场比赛结束,大多数选手的体力都已经有明显的下降。 实际上,比赛进行到这个阶段,除了水平的较量外,对于选手们的体力也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休息室里静的有些异常,几乎所有人都在闭目养神,就连平常最有活力的蝴蝶现在也像是被霜打过的萝卜一样有些蔫了,耷拉着脑袋仰面躺在单人沙发上。 队服的外套交错凌乱的搭拉在沙发和椅子的靠背上,桌上横竖堆了几个空的矿泉水瓶子,和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白纸,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略显颓废。 苏行秋坐在椅子上,医师正在帮他按摩放松腰部的肌肉。 白棠站在茶水台旁,捧了一杯刚泡的咖啡慢慢的搅拌着,浓郁的香味立刻充斥了整个房间。 “最后一场了,大家坚持一下。”唐朝暮开口。 全息游戏里的人物属性和本人的体能也是挂钩的,游戏中的疲劳也会传递到现实生活里。本次两天总决赛的赛程比较紧凑,到了后期选手体力出现问题也在情理之中。 一说是比赛设计的失误,一说这是官方故意为之。 “体能”是否应该成为《dome全息》竞技中的一个主要影响因素,很快就成为了时下圈子里热度最高的一个话题。 有人说电子竞技区本身的重点应该是人的反应能力和思维能力,也有人说全息电子竞技区别于传统的地方就在于舍摒弃了“手速”这一因素,以“体能”取而代之十分合理。 但无论如何,这一场比赛已成定局,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是耐力和毅力的较量。 “我们目前的排名是第二名,离第三名青狼高了十三分左右,目前排名第一的xk-d比我们高了五十六分。”唐朝暮伸手在光屏上点了点,“第四第五名分数都咬得很死,最后是什么局势还不好说。” 想要在一局比赛中拉开五十六分的差距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拿到单局比赛的第一。 dome的比赛的积分中,最终积分为团队名次加上每个人的表现分,如果拿到第一名,会有额外的加分。 唐朝暮的言下之意大家都能听得明白,如果xk-d不肯松口的话,why想要拿到总积分第一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一不留神甚至有可能丢了前三的席位。 她这话说的不太好听,但却不假。 事实上,除了最开始的那一场,xk-d在之后的每一局比赛中都发挥稳定,偶尔也能有几次亮眼的操作,尽管两队再次交锋时,xk-d在名次上仍然屈居第二,单局总积分却比第一的why还要再高出两分。 这支总体偏年轻的队伍,有着无与伦比的冲劲和活力,而队长破晓的存在,恰好弥补了其他年轻成员大赛经验不足的缺点。 累积到现在五十六分的差距,对于很多战队来说,也已经是不可跨越的鸿沟。 “你怎么想?”苏行秋开口问了一句,抬起手示意医师停下,习惯性的向他道了声谢。 唐朝暮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 尽管她现在是作为why的教练,但在苏行秋面前她依旧是个后辈。与其说是她在帮助why做规划,不如说是苏行秋借着这个机会在无意中慢慢的教她一些事情。 大多数时候唐朝暮都能有自己的主意,而苏行秋很少加以干涉和评价,而当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说明对她的决定有一点异议。 “但我还是更建议保守一些。”年轻的教练轻轻叹了口气,“毕竟还要考虑到队员们的状态,如果要硬碰,甚至可能保不住前三名的席位。” “毕竟,对于第三名的青狼来说,想拿冠军基本上是不可能了,他们只能死咬住我们争第二,而对于xk-d来说五十六分的分差已经足够了,我猜测他们最后一场不会打的太激进。” “但我们夹在中间,前有狼后有虎,硬是要两者兼顾,只会满盘皆输。” 第38章 守株待兔 训练室一时间没有人接话。 白棠停了搅拌咖啡的手,下意识的抬眼去看苏行秋。 苏行秋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好像唐朝暮的这番话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没有说好,没有说不好,只是慢条斯理的穿上了搭在身边沙发上的外套。 “why的队员们,休息时间快要结束了,请到比赛区集合。” 敲门声伴随着工作人员的声音响起来,顾疆原本还躺在沙发上装死,闻声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长叹了一声:“嗨呀!” “走喽。”他舒展双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低头去找自己的外套,“嗯?我衣服呢?” “瓜皮,看到我衣服没?” “傻子。”骆小瓜闻声没好气的将他的外套向他丢过去,“你还知道找衣服?你怎么不直接丢了算了?” “哎呀,刚刚太累忘了拿嘛。”顾疆嘿嘿笑了两声,将那外套随意的往肩膀上一搭就准备出门,一转身才觉得训练室里的氛围似乎不太对。 “怎么了一个个的,天塌了?”他说着,恰好走到蝴蝶的身边,顺势抬起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天塌了还有咱苏老大顶着呢,你个小矮子愁什么愁?” “顾哥。”蝴蝶将自己的脑袋从顾疆的手底下挪开,“我十八了,你别老摸我脑袋。” “哦……十八了,那怎么还愁眉苦脸的?”顾疆哈哈笑了两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青春的烦恼。” 苏行秋已经率先走了出去,白棠也跟在他身后出了门,两人似乎一边走一边还在说这些什么,蝴蝶站起来将自己褶皱的衣服拉平,慢吞吞的和顾疆并排走在最后面。 “顾哥,我们这个形势,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他皱着眉低声问。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顾疆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今儿哥就给你上一课。” “什么?”蝴蝶一头雾水。 顾疆略有些得意的挑了挑眉,没有再多解释什么。 几人到达比赛区的时候大多数选手都已经进入游戏开始准备,根据规则,最后一局比赛为决胜局,不会提供关于劫难的概率预测,地图随机,从一定程度上也增加了比赛的可观赏性。 唐朝暮这一次没有跟着去比赛区,而是直接到了观众席,颜十七早就已经坐在那里等她,见到人过来,将手边的奶茶递给了她一杯。 “怎么啦,我家唐唐怎么愁眉苦脸的?”她问了句,“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打他。”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愁眉苦脸?”唐朝暮接过奶茶反问了一句,坐在了颜十七的身边。 “嗨呀。”颜十七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唐朝暮的脑袋,“这可不能说是我欺负你,我最近忙都没功夫管战队的事儿呢。” “你也知道呢破晓一直不喜欢小autumn这个称呼,憋了口气就是要打赢苏行秋呢。” “人家努力了那么久,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让他苏行秋给占了不是?” “嗯。”唐朝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她和破晓也算是认识许多年的老朋友了,第一次见面是在xk二队,那时候她刚从青训被选进二队,被人排挤,只有破晓帮她出头。 从那天起,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弟弟就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五年来她看着破晓一点一点的进步,从进攻流转职成为侦查流机械师后,他进步神速,很快成为xk的队长,如今又转战全息竞技。 事实上,此前他本人已经是《dome》机械师全球排行榜第三,这在机械师向来不怎么强势的亚洲已经是很夸张的名次,大家甚至都在猜测这位“小autumn”在退役后或许也会在荣誉之石下拥有一席之地。 “我原本以为他是因为打得好被选去全息战队带新人的,现在看来是他自己要求的?”唐朝暮道,“就是为了跟苏行秋碰一碰吧?” “是。”颜十七长舒了口气往后一靠,“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 唐朝暮看着她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却没有再说什么。 交谈间,比赛已经开始,随机地图为b图,共三条路线,具体的劫难还没有显现出来。 作为卫冕冠军,导播的第一个镜头就给到了xk-d的开场。 与赛前唐朝暮所预测的一样,xk-d选择落在了城市最边缘的大漠里。 大漠是最危险的地方,这里常年有野兽出没,是亡命之徒的栖息地,亦是捕猎者们的天堂。然而,恶劣多变的天气依旧会在不经意间将血肉之躯吞噬。 那些倒下的人们,会被野兽撕烂躯体,风吹日晒,最终只剩下森森白骨,只有大漠中一个个破败的小木屋能证明他们曾经的存在。 大漠一般情况下物资都会比较匮乏,平常的游戏中常会有一两个玩家单独落在这里,但很少会出现一整支队伍一起选择落在这里的情况。且b图主要以人文景观为主,大漠位于地图的边缘,也就是说,劫难来临时,跑图的路线也比其他人要长了许多。 但也正因此,开场前十五分钟大漠都会是比较安全的区域,xk-d会有足够的时间去安排自己的战术和搜集零星的物资,而后慢慢的往城市边缘挪动。 “看来xk-d前期是准备要避战了。”解说大鱼的声音适时的响起,他作为dome解说已经有五六年,大多数观众都对他十分熟悉。 “是的,这种按兵不动的战术对现在的让他们来讲确实是最明智的选择,保证自己的名次才是最重要的。” 大鱼这次的搭档阿宁也是一位颇有经验的解说小姐姐,声音和长相都十分甜美,同时也担任了主持人的工作。 “毕竟大漠这样的地方真的是一般不会有……” “等一下!还有另外一队也落在了这里!” 大鱼原本还比较淡定的声音忽然扬起了一些,导播切换摄像头,全息舞台上的画面瞬间就发生了变化,观众席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 是why。 “嚯,有看头了。”颜十七的脸上扬起一丝兴奋。 唐朝暮的眼中掠过一丝诧异。 此前他们确实曾经讨论过要如何应对这种情况,所谓保二争一,指的是在前期,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量多的造成击杀,争取更多的表现分,到后期争取更高的名次。 这样的打法相对来说更为稳妥,如果运气好,xk-d的名次没有太靠前的话,或许还有机会能争一争冠军。 但眼看着台后的大地图上,代表why四人的红点慢慢往xk-d的方向靠近,很明显,他们是准备要在一开场就喝xk-d碰上一碰。 如果能在游戏前期就淘汰xk-d,why夺冠的可能性便大了许多。然而,哪怕是最不专业的观众都能想得到,这一做法的十分冒险甚至是有些冒进,最有可能的结局只会是两败俱伤。 why此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苏行秋在还哦没有落到地面的时候就已经召唤自己的猎鹰巡查周围环境,很快就发现了xk-d的行踪。 xk-d本次选择的配置为机械师、暗杀者、精灵骑士以及医师。其中,医师这个职业的操作者none,主职业为狙击手,他本人医师的操作风格是非常传统的跟随治疗和物资携带者。 而在他们本次大赛的全程中,none也仅仅只使用过两次医师这个职业。 “蝴蝶,找到材料先做一个机械钩索出来。”苏行秋从荒漠中干枯骸骨旁的沙地里挖出来一个略有些生锈的钩索,尝试了一下,尽管看起来破破烂烂,但使用起来还算灵活。 他将那钩索丢给蝴蝶,蝴蝶连忙点头应下。 按照苏行秋的要求,最后一场他并没有选择上自己的主职业精灵骑士,而是选择了机械师,很明显他没有想到苏行秋竟然会选择落在这样一个一穷二白的地方作为落点,急急忙忙的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搜寻各种资源,根本来不及抬头去接苏行秋丢过来的东西。 白棠恰好在他旁边,迎上去一抬手,将那钩索直接挂在了蝴蝶的腰间。 “我这有个屋子!”耳机里传来顾疆的声音,下一秒又听到他呸了一声,“你们别来了,没多少东西,我带回去。” “有刀吗?”白棠问了句。 “两把。”顾疆嘿嘿笑了一声,不一会儿,白棠就看到那个白衣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 “诺,接着!” 那人跑近了些,直接将手中的匕首丢了过来,白棠接了那匕首,习惯性的别在了自己的左后腰处,又往前走了两步,顾疆手里还带了两块石头和两支血针。 一块蓝色的,一块红色的。 那是元素天赋者施展元素魔法需要消耗的原石。 “匕首给我一把。”苏行秋的声音传来。 “你要匕首干什么,没见你用过啊。”顾疆的声音里有些狐疑,但还是将另一把匕首丢向了苏行秋所在的方向。 “那房子没多少东西,就只有一些御寒的衣物。”他把石头塞进自己的腰包里,血针放进了白棠的医疗箱里,“我的天,你这箱子里都是些什么啊。” 两三根树枝,和几块大大小小的石头,还有几根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骨头。 “反正啥也没找到,先装着吧,到时候位置不够了再丢也无所谓。”白棠说着,又将血针拿了出来,“就两支,你们拿着备用吧,我不需要。” “给我。”苏行秋又道。 “行吧。”顾疆应了一声。 白棠低下头,继续搜寻着地面。 阳光落下来,沙砾中隐约有金光闪烁。那是机械零件的碎片,尽管其他的东西并不是很多,但幸运的是,蝴蝶很快就做出来一个机械钩锁。 “做好了!”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有些开心的喊了一声,“给乌鸦姐姐吗?” “嗯。”苏行秋应了一声。 “好嘞。”蝴蝶点点头,跑过去,下意识的想将那钩锁安装在白棠的手臂上,这才想起来自己做的机械钩锁没有安装系带。 “完了,没有系带怎么办,这地方找不到带子啊。” “没事。”白棠没什么犹豫,顺着自己上衣的下摆扯了一圈,又撕成两条,递给蝴蝶,“用这个绑,绑两道系紧一点。” 蝴蝶愣了愣,连忙接过那两条带子,将那机械钩锁牢牢绑在了白棠的左臂上。 “他们在往东边挪动。”苏行秋的声音在唉耳畔响起,“猜测的应该是想往城市边缘靠近。” “走了,别找东西了,我们直接过去。” 这就是驯鹰人出色的视野能力,通过与猎鹰的共视的天赋,可以做到在最开场的时候就获得视野,而xk-d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察觉到why就在附近。 “诶,autumn的这只鹰很聪明啊。”大鱼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惊喜,“其实在这种开阔的地方猎鹰很容易暴露,但是它却没有选择飞在天而,而是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往那边挪,感觉xk-d到现在真的是还没有发现它啊。” “是的,这么看来autumn真的很有先见之明。”阿宁接了一句。 由于别的地方已经开始起了冲突,舞台上的画面已经切换,而台后的大地图上,代表why四人的点位正一面往边缘挪动,一面也在慢慢靠近着why。 缓慢的挪动中,几人的步伐都慢慢减缓,偶有微风拂面,抬起头,阳光也不再似开局时那么强烈。但风劫和雨劫在最初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表现,所以暂时还无法判断具体是什么劫难。 眼前就是高楼林立的城市,xk-d也一定离自己不远了。 “西北方向。”苏行秋已经躲到了城市边缘的一座废弃的报亭后,手中金弓拉开一半,“顾疆和我打正面,蝴蝶封他们后路,把他们往城市里逼。” “记住了,先逮他们机械师,医师牵制住。” “好。”众人应声。 白棠蹲在苏行秋不远处的一座二层楼房顶上,抬手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机械钩索。 城市的边缘有很多这样废弃的房屋和底层楼房,而这里的原住民早就已经不知所踪。 周围静的有些诡异,只有呼呼的风声响在耳畔,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白棠看到不远处的沙地上,沿着残垣断壁,爬过一只小小的蜘蛛状的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