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可以不爱我》
1. 第 1 章
黑色豪车驶入寸土寸金的商圈，停在一座造型前卫的建筑门前，于门口等候许久的众人纷纷上前，嘴角挂起恰到好处的笑容。
最前方的人躬身开门，另一只手举起黑色大伞，撑起一片阴凉。
“哒。”
包裹在黑色布料下修长的腿率先踏出车门，同色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
炙热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伞与车的缝隙间，一抹冷白在灿莹莹的阳光中一闪而过，站在伞阴下。是位年轻的女人。
因为过白的皮肤，女人入鬓的眉和长睫下的眸黑的明显，目如冷星，快速扫过围在车前的众人。
暗中打量她的人心一颤，连忙移开眼神。
充斥着热情的问好声此起彼伏。
“韩总。”
“韩总上午好。”
“韩总好。”
被恭维的女人在热浪中沉默地看着眼前的阵仗。将视频会议时见到的人与现实面孔对应。她抬手取下披在身上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平静开口，“先进公司。”
常年混迹职场的众人没有半点尴尬，笑容满面的跟上。
踏入集团大门前，韩言鹤抬头看了眼建筑顶部——
环鼎集团。
笔走龙蛇的四个大字威严卧在大厦头顶，俯视众人，彰显辉煌，与签署她升任环鼎集团副总裁调令的笔迹相同。
韩言鹤垂眼，眸中光芒敛在深处。
北方十月依然炎热，一踏入大厅，冷空气扑面而来，令人不自觉松开眉头。但从下车到进门，韩言鹤神色淡淡，让身后那群想趁机表现的人无从下手。
大厅进门是前台，早就做好准备的五名前台起身问好。
“这是前台主管田晴。”韩言鹤身后的男人笑眯眯地介绍。
“您好。”五人中为首的女人开口，微笑着对韩言鹤说，“很荣幸见到您，我代表前台所有员工欢迎您的到来。”
韩言鹤颔首，温和道：“谢谢。”
两人说了两句话，那男人又催促韩言鹤去会议室，说集团的董事和各部门总监已经到了，正等着与她会面。
这时，接待台后一名女孩被人戳了下手臂，她顿时紧张，慌忙喊道：“小韩总，请留步！”
除了女孩身边的人，其余人表情一变，尤其田晴，嘴角不自然抽动。
“瞎喊什么！”另一名前台忍不住低声斥责，小心翼翼看了眼人群中，背影格外清丽的女人。
小韩总是她们私底下八卦时对韩言鹤的称呼，她是环鼎集团掌权人的亲孙女，前任副总裁同父异母的妹妹，虽然是姐妹，但两个人在公司地位悬殊，一个是环鼎集团继承人，一个在分公司默默无闻。
可谁能想到几月前大韩总惨遭车祸几乎丧命，救回来后身体虚弱无法理事，小韩总成功上位，大小韩总的地位瞬间颠倒。
但这些都是茶余饭后私底下的八卦，谁会蠢到拿到台面上喊人！
而且这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新任继承人，给她找不痛快，嫌自己过得太舒服？
想到前副总唯我独尊喜怒无常的性格以及两人的血缘关系，几名前台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被牵连，见新副总竟然真的停下脚步转身走来，不由悄悄后退，离说错话的女孩远远的。
“请讲。”韩言鹤平静地说，垂眸看了眼女孩胸前工牌。
行政前台（实习）：叶彤
叶彤顶着女人冷淡的视线，心里倒吸冷气。
新副总清俊疏离，容貌精致夺目，但在她锋利冷漠的眼神下，她根本不敢抬头，像被操控似的用僵硬的手指拉开抽屉。
“早上我接到通知，人事部让我将您的工牌交给——”叶彤有些发颤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小心保管了一上午，本该印着韩总名字和照片的工牌不翼而飞，只有一面小镜子躺在那，映着她发白的脸，仿佛在嘲笑她的愚蠢。
叶彤的心脏猛地坠地，后背发寒，几乎要哭出来。
“怎么……”不见了？韩总的工牌呢？！
她被算计了！叶彤大脑嗡嗡作响，头脑一片空白。
韩言鹤身后，行政部主管警告地看向前台，人事部主管疑惑地挑起眉。
死寂中，田晴动了，她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叶彤身边，尴尬笑道：“不好意思韩总，最近工作上的流程有些许调整，您所有的资料已由行政部送到您的办公室。”
她抬手按在叶彤手上，将抽屉推回原位。
前台气氛僵冷，一尘不染的地板映着高层们的身影，却无法窥探他们眼底深藏的微妙情绪。
韩言鹤冷淡地收回目光，点头。
这时，她身后一人开玩笑说：“不懂事，咱韩总在公司刷脸就够了，还用工牌？”
周围众人笑起来，连连附和：“是是。”
“没错！”
仿佛一场笑声就能让莫名的失误消散。
叶彤不但没有感到轻松，心里的石头反倒越发沉重，一直压到她嗓子眼，她咬紧牙关，顶着四面八方怀疑的目光，颤声道：“对不起韩总，是我记错了，很抱歉……”
环鼎集团总公司新办公大楼使用不久，热的人发昏的阳光从设计感十足的窗口投入大厅，被冷气吞噬，生机盎然的绿植们如同精巧的摆件，放在它本该呆的地方。
明明被众星拱卫，明明身处明亮大堂，韩言鹤却感到一丝冷意侵入骨里。
她静静站着，直到所有笑声像被捏紧的气球般忽然收了气，她才动作。
铺着一整张大理石的接待台被中央空调吹得冷冰冰，白皙的手掌按在灰色桌面，像灰岩中生长出一朵雪白的花。
韩言鹤随手将一根签字笔摆正，问实习生：“你进总公司多久？”
听到她的问题，周围的人表情带了几分不可言说，尤其想到前副总的做派，看好戏的目光纷纷落在叶彤身上。
不知道背后是谁自作主张搞这一出，但新韩总正好趁这个机会杀鸡儆猴，来个下马威。不过一个实习生而已，开就开了。
叶彤仿佛看到她未来的命运，像被掐住喉咙，许久后艰难地张开嘴，“五，五天。”
韩言鹤点点头，声音平静：“比我长，共勉。”
听到她的话，叶彤睁大眼睛，猛地抬头，只看到新副总清傲的背影。
在公司各部门拥有单独办公室的高层们同样惊讶，面面相觑，回神后忙跟上韩言鹤的脚步，走进电梯。电梯平稳运行，将一厢心思各异的人送到顶层。
电梯门开启前，一人开玩笑道：“韩总好涵养。”
有人跟着笑。
韩言鹤没有回头，说出踏入公司后最长的一句话。
“在我认知中，对于员工管理理应依照公司制度，而不是领导心情。”
“还有，以后不必搞这些。”
善于“思考”的众人脑子立刻想这些是哪些，这时电梯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名气质稳重的女人，她看了眼满电梯的人，对电梯中的微妙气氛毫无所觉的模样，眼神落在韩言鹤身上，笑道：“言鹤？你好，我是韩董的秘书，我们以前见过。”
韩言鹤跟她握手，“你好，单秘。”
单雪放下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她走在前方，电梯中一部分人跟在两人后面，一部分打道回府。
韩言鹤不动声色看着四周。
一路走来所见十分具有科技感，但顶层一整层软装仍然采用偏中式设计，脚下深红色地毯吸收脚步声，墙壁金色暗纹流转，走廊飘荡着木香。
像回到韩家老宅子。
韩言鹤在心里默默地想，汽车里装轿子？
带路的单雪不知道她的想法，说道：“从……那件事后，韩董心中郁结身体不适，这段时间在老宅休养，今天只能通过视频的方式跟大家见面。”
韩言鹤应声：“嗯，我两天前来到B市，住在老宅，和爷爷交流过。”
走在她前面的单雪忽然回头，和蔼地纠正她，“B市是你的家，你该说回到B市。虽然韩董在对于韩家人的管理上与众不同，但正是他英明的决策让环鼎集团走到今天。”
“韩董十分重视你，小云出事后，是他力排众议举荐你，你应该知道你脚下的位置的含义，韩董的选择就是环鼎的选择，希望在你的带领下，环鼎踏上新台阶。”
韩言鹤勾起嘴角，露出很淡的一个笑。
与众不同？
确实，她的爷爷从很多年前将除韩望云之外的孙辈下放各分部，直系外的亲属连分部都进不了，众人只有在每年老爷子生日和过年时有机会回B市团聚。
放眼整个华国各大企业或是家族，谁敢和韩家争与众不同这四个字？
单雪余光瞥到韩言鹤敛眉思索，以为她听进去，满意一笑，推开会议室厚重的大门。
“请进。”
耀眼的阳光洒在宽敞的会议室，长长的红木桌后坐着一位位西装笔挺的上位者，他们同时起身鼓掌。阳光模糊众人的神色，会议桌正前方的屏幕传出环鼎集团现任掌权人浑厚的笑声。
飞鸟掠过长窗，城市一望无际，高楼大厦尽在脚下。
韩言鹤踏入会议室，表情平稳。
此时此刻，无论站在这里的人是谁，面对会议室里的一切，不可避免会在心底种下名为野心的种子，所以韩言鹤任凭心底的野心发芽生长。
她在掌声中向着长桌尽头走去，沉声开口。
“各位好，我是环鼎集团B市总部新任副总裁韩言鹤，今后正式进入总部工作，请诸位多多指教。”
2. 第 2 章
沉沉的门遮住会议室的声音，这场会议开了许久，直到散会后仍有人上前与韩言鹤攀谈。在环鼎掌权人的注视下，众人表达对韩言鹤的期许，等众人离开后韩言鹤留下来独自和韩老爷子聊天。
环鼎集团的创始人完全没有外人口中的萎靡，他坐在书房中，身影占满半面墙大的显示屏，如同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说话时却温声细语，看起来格外包容。
“你硕士毕业，这才进公司一年，各方面经验不足，以后还要多多学习。”韩翡山劝勉道。
韩言鹤点头，“是。”
注意到她的拘谨，韩翡山哈哈大笑，安慰道：“不要担心，年轻是你的本钱，你姐从小跟在我身边，她比你大五岁，仍然年轻气盛接不住环鼎的舵盘，在爷爷眼里，你们还是孩子。”
屏幕中的韩翡山端起茶杯，笑眯眯地说：“爷爷身体好得很，有时间等你成长，你不要着急，这几年稳扎稳打，等到了你姐姐的岁数……”
他摸着茶杯，说话间目光放远。
会议室静下来，漂浮的尘埃在阳光下如幻影般浮动。
直到韩翡山回神，他将茶杯放在桌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了眼仍然乖巧坐着的韩言鹤，方才展眉，“小鹤，真的不搬来跟爷爷一起住？你姐姐在国外养病，爷爷自己在家很孤单啊。”
他叹了口气。
韩言鹤连忙说：“虽然我很想陪您，但我来B市前已经答应一位朋友和她同住。”
她声音温和，表情真挚，不像撒谎。
韩翡山眼波一动，脸上露出长辈恰到好处的激动和关心，“难道是——”
“是高中同学的妹妹。”韩言鹤认真地说。
韩老爷子表情很失望，“也好，你们年轻人就该在一起玩，那就每周末抽一天来看我。”
“好的，爷爷。”
韩言鹤起身，跟韩翡山告别。她推开会议室的门走出去，和等在外面的单雪碰到。
一看到她单雪便笑起来。
“言鹤，我叫你小鹤吧。”单雪温和地说，“我刚刚跟各位董事聊了下，大家对你很满意，董事们都说你有韩董年轻时的风范。”
韩言鹤弯了下嘴角。
单雪观察着她的表情，继续说：“还有一件事，你另一位姐姐——韩逢月韩小姐同样从分部调到总公司财务部，本来公司打算明晚给你们两位举办欢迎酒会，但正好李总工作计划调整，明晚要出差，酒会被提到今晚，如果你这边有事，我再让人协调。”她口中的李总是环鼎现任总裁。
今晚，酒会？
韩言鹤低头，看了眼腕表，表情淡淡，“我可以，这点小事，劳烦单秘传达。”
单雪是韩翡山的总秘，背后有一整个秘书团队，询问韩言鹤日程安排酒会这些事不需要她和韩言鹤本人对接，只不过韩言鹤身边还没有安排人手，她来B市前向公司申请一批人员调动，都被总部以资历不够打回来。
她孤身来到B市，突兀地挤入环鼎庞大的运转中。
被感谢的人微微一笑，低下声音解释：“韩董很关心你的工作和生活，小云的事给他造成的打击太大，你身边所有岗位人员他要亲手挑选。”
韩言鹤眼波浮动，想起会议中说一不二的韩翡山，仔细品味打击二字的含义。
单雪对韩望云的车祸叹息后，像一位亲切的长辈，抬手拍拍韩言鹤的手臂，安抚道：“环鼎太大了，它是韩董毕生心血，有他在，一定会将环鼎完完全全交到你手中。”
“你也不要着急，按照韩董的安排一步步来。”
单雪走进会议室。
厚重的门紧紧掩住屋里的一切，来自单雪身上淡雅的香水气味慢慢消散。
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韩言鹤抬手，抚平衣袖褶皱。
无论是韩翡山，还是单雪，都用亲切的话语明确表达两个字——别急。
韩言鹤表情平静，清澈的眸渐渐深邃，她看了眼会议室的门，转身走向电梯。
等电梯的间隙，她从口袋中取出提前静音的手机，点开聊天软件，将刚刚收到的一串数字从聊天列表复制后，粘贴到搜索栏，点下查找。
页面跳转，一个顶着猫咪头像的账号跳出，昵称是emoji中两片叶子的绿苗表情。
头像上，圆脸白猫竖起尖耳朵，黑色眼睛大而明亮，嘴角被刻意拉成w，胡子翘翘，脑门上顶着跟昵称差不多模样的绿油油小草。
个性签名：哎呀，你加我好友，列表里其他人不会生气吧QwQ
韩言鹤记下未来同居室友的手机号，看到她的个性签名时有些迷惑，记忆中的小姑娘是很羞涩，这么多年不见，那个腼腆的小姑娘微信透出的情绪，格外……谨小慎微？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韩言鹤挑眉，按下申请。
*** ***
接待台后，叶彤低着头工作，不时擦一下眼泪。
旁边一人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怎么还在哭？让其他人看笑话。我可得好好说说你，哪有当面喊人带小带副的。还好小韩总初来公司手下留情，这要是原来的韩总，你早就收拾东西走人了！”
从韩言鹤离开后前台弥漫着尴尬气息稍显和缓，有人小声道：“小彤刚毕业，没有经验，吃一堑长一智，这事就过去了。”
唯有田晴听到她的话后，警告道，“窦佳，以后不准再提小韩总前韩总，至少在公司，在我面前不可以。”
窦佳看似茫然地回望，笑笑，说：“我说着玩，前台就咱五个，难道还能传到外人耳朵里？”
田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时叶彤忽然想到一件事，心里的火一下子窜起来，她愤怒地推开窦佳，说：“窦姐，早上人事部的李姐把工牌交给我时你也在，她特意嘱咐我要叫小韩总，不然会得罪韩董，当时你也听到了！”
窦佳眉头紧紧皱起来，看起来很不理解，“什么工牌什么李姐，别胡说八道。”
“早上你丢人现眼，想在那么多高层面前显神通，现在还想拉我下水，我平时还不够照顾你？”
“你！”叶彤气得眼眶发红，要不是被人安排工作，她会脑抽拦人？
想到早上那些怀疑的目光，叶彤一阵心梗，对，她就是脑抽！脑抽被人当枪使！脑抽以为窦佳是公司里的好姐姐！
前台其他人看来看去，讥讽地翘起嘴角。田晴沉默，忽然将手里的笔丢在桌上，声音冷沉：“工作。”
叶彤胸膛起伏，红着眼收拾东西。等到中午吃饭，她避开人走进厕所隔间，拿出手机点开群聊，啪啪打字。
人间仙女彤：“呜呜呜宝宝们我好惨！我好惨啊！！发疯.jpgx5”
群聊顿时炸出一群人，安慰并询问叶彤发生什么事。
“彤彤工作遇到困难了？鸭鸭拥抱.jpg”
人间仙女彤：“真是吐了！痛苦！！”
“还记得我以前说的那个对我很好的那个窦姐？我错了！她就是一个大傻逼！她陷害我！”
“这可是环鼎集团总公司！我挤破头在数千人里厮杀得到的实习机会！她竟然联合人事部的人搞我，我信错人了！！”叶彤飞来横祸，满肚子委屈，尽情发泄后才垮下肩膀。
人间仙女彤：“这个社会太可怕，知人知面不知心，没准下午我就拿着开除信滚回老家……”
宇宙绝美鸭：“鸭鸭震惊.jpg鸭鸭惊恐.jpg鸭鸭生气.jpg，你不要太担心，你们那个新领导都跟你说共勉了，事情还有转机！”
一个顶着猫猫头像的人悄悄出现在群聊中。
“啊……”
遥远的城市机场，某vip候机室，松软的沙发中窝着一名女生，她全身包在嫩黄色的毯子里，只露出脸，眼尾微微垂着，看起来格外无辜，粉唇微微张开，透出几分不知何处来的委屈。
一缕浅粉色的长发从毯子边缘冒出，垂在毯子外面。当看到群里的消息时，她慢慢坐起，毯子外的发跟着摇晃。
女生本来懒洋洋眯着的眼睛慢慢睁大，下垂的眼尾挑高，那抹无辜和委屈顿时化作清纯，清澈的瞳孔好奇并全神贯注盯着电脑。
群聊里，人间仙女彤连发三个大哭表情包。
人间仙女彤：“算了，虽然环鼎集团是名气超大，福利超好，薪酬超高，但这里人心好黑，如果我实在混不下去，就继续回去拍视频当主播……呜呜呜我好不甘心！我当初拍着胸脯跟粉丝说我要发达了，更新不定期，我从S市千里迢迢来B市，就是被人来被人当猴耍吗！”
微信界面中小猫咪泪水流不尽，粉发女生纤瘦的手指犹豫地敲字。
谁给你勇气：“好可怜啊”
谁给你勇气：“怎么办呀”
谁给你勇气：“还有救吗”
“那个韩总听起来好厉害，能不能去抱她大腿呢？”
隔间里，叶彤自暴自弃道：“苗苗宝宝你好天真，那可是环鼎集团副总，我小小实习生，去哪抱韩总大腿……”
“唉，反正事情已经这样，我同时得罪两个部门，大不了就是被开除重新找工作！就是不知道被环鼎开除还有没有机会进其他大公司……吐了”
“不过我想到一件事，苗苗你在B大读书，你不是不想住校？我租的房子就在环鼎总部附近，两室一厅，面积超大光线超好而且距离B大不远！我生活习惯良好无不良嗜好，你来帮我承担一部分房租呗，我们一起拍视频，一起直播！”
群里有人震惊：“环鼎附近的房子两室一厅整租至少一万起步，彤彤你真舍得！”
人间仙女彤：“那我不是放不下原来的事业，打算留一间工作间，或者等工作稳定再找人合租……都是辛酸泪，我本来还想和同事混熟后录一期大公司实习生的日常呢！”
候机室内，被毯子禁锢的女生抿了下嘴，许久后伸出手，用食指慢悠悠戳键盘。
“诶……可是我暂时被人领养啦”
“？？？”
群里顿时被问号刷屏，连叶彤都顾不得生气，“什么时候的事？我记得你放假前不是还在说要找房子？”
“对呀，这几天定的，不过只是暂住，要恰饭的嘛~我想要自己一个人住，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搬走QWQ”
“好吧。”叶彤失望地转移话题，继续吐槽社会黑暗，转而羡慕生在罗马的富二代，又聊到新来的韩总人长得不错但冷得让人不敢直视。
机场。
登机提示响起，窝在毯子里的女生慢悠悠合上笔记本，装进背包，披着毯子站起身。
嫩黄色毯子随着动作落在她肩上，女生一头浅粉色长发完全露出来，她发间还竖着一对猫耳朵，是头戴式耳机的装饰。
纪青禾打了个哈欠，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不情不愿地挪动步子，在大步流星的登机者中格格不入。
旁边，一个挺着啤酒肚，腕戴着大手表的男人正在打电话，嘴里大声说着“老婆我要登机了到了b市聊”，按掉电话后抬头，看到一抹亮色晃晃悠悠向着他的方向挪动。
女孩面庞漂亮得令人惊讶，粉发映衬下脸又白又嫩，似乎能掐出水，她看起来刚刚成年，既青春洋溢，又磨磨唧唧。
男人眼睛一亮，熟练而快速地取下手机壳，露出背面贴着的二维码往旁边递，递到半路他听到甜软的声音。
“只跟年薪千万长得好看年轻单身的有钱人做朋友哦。”
一句话顺下来流利的像说过很多遍。
啤酒肚顿时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女生故意绕开他往前走，他手臂还抬在半空，旁边路人走过，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啤酒肚连忙收回手机，狠狠瞪了两眼女生的背影。
“呸，什么东西……”
终于挪到飞机上的纪青禾坐好后在兜里摸来摸去，终于掏出手机后点开，她之前搜索的新闻没关掉，占据屏幕。
【韩家新任继承人回归B市！年轻貌美恐难当大任，前任继承人远走他乡，环鼎集团百亿资产最终花落谁家？】
夸张的标题下放着一张照片。
被闪光灯包围的女人表情冷漠，黑色眼睛沉沉一片看不出情绪，视线如刀，割开不怀好意的窥探。
纪青禾嘴唇微张，将照片中看起来不好相处的女人看了一遍，又一遍。
真的像彤彤说的，冷冰冰，冷冰冰。
看着就不好相处。
印象中明明会温柔地对人笑来着。
纪青禾在心里感慨，还有一点点害怕，不开心地皱起眉头，把原定的计划时长砍半。
她窝在头等舱的座椅中，重新用毯子将自己裹住，在空姐提示声中准备关机。
“阿豆。”
一条微信好友申请突然弹出。
【韩申请加你为好友，申请信息：你好，我是韩言鹤。】
折射灯光的手机屏映出女生没有表情的面庞，纪青禾安静地看着这条好友申请，半晌后弯起嘴角，刹那间繁星闪烁，堆在她瞳孔中，盛满蜜的小酒窝挂在她白嫩的脸庞，让人忍不住伸出手戳一戳。
“诶~”
冰块也会主动呀？
3. 第 3 章
（叶子）：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韩：“你好，我是韩言鹤，请问你是奕彤的妹妹，青禾吗？”
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韩言鹤先去了她的办公室。
办公室在环鼎大厦第二十八层，视野很好，大片大片阳光从落地窗落下，照在深色地板上。
韩言鹤靠坐在办公椅里，缓慢地吐出一口气。她从来到环鼎后一直绷着的神经在四下无人时松开，目光落在房间内。
这里早已没有上一任主人留下的痕迹，韩言鹤看过韩望云的采访，就在这间办公室。
镜头后的韩望云自信张扬，办公室的摆件十分符合她的性格，但此时那些东西全被扫除，等待新人装点她的权柄。
韩言鹤静静看了会儿，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包走进洗手间。
明亮的光芒从头顶流泻，微凉的水在女人白皙指尖流淌，韩言鹤俯身，弯腰时后背弧线弓弦般绷紧。
她捧起水润湿脸颊，流动的水声中，压在她心中的石头仿佛随水流一起冲走。
房间内传出淡淡的叹息声。
韩言鹤重新睁开眼，透明的水珠从被水濡湿的长睫顶端滴落，她擦干脸，抬手取下发夹。
盘在脑后的黑发瀑布般落下，散落在她看着单薄的肩后，绸缎般的发微微打着卷，垂在紧致的腰线上方。白色的衬衫包裹着年轻的身体，柔软布料勾勒出独属于女性的曼妙曲线。
冷淡寡言的女人此刻看起来有些柔软。
她表情淡淡，从包里取出一把半掌长的木梳。木梳光洁，散着檀香，手柄处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鹤。
韩言鹤缓慢梳着长发，同时在脑海中梳理来到总部后得到的信息。
单雪是爷爷的心腹，在公司的地位不可动摇，还有同样被调到总公司的韩逢月，是牵制，还是考验？
她在分公司提拔的人能干，但太年轻，等以后有机会想办法调到总公司。今后来她身边的人能不能信任？
以及……爷爷看起来，没有想象中重视韩望云。
插在发间的木梳随着主人的动作停住，韩言鹤看着镜子里的倒影，女人清澈的眸与她对视。
慢慢来。
“慢慢来。”韩言鹤轻轻地说，抬手捏住一缕发在指尖盘弄，忽然想起下车前的场景，忍不住抿了下唇。
那时候她真的被吓了一跳，当时她真的……差点没崩住表情。
韩望云平时都是这个阵仗，她准备登基？
韩言鹤面无表情在心里吐槽，重新将长发盘起。
镜子里的女人仍然冷淡，但比之前看起来温和。韩言鹤检查她的妆容，微微皱眉，从包里取出一副银丝平面眼镜戴上。
再抬头，镜子中的年轻女人多了几分书卷气，镜片将她藏不住的温和稀释，再次回归拒人千里，韩言鹤满意地离开洗手间，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打开电脑，登录微信。
电脑版微信最左端，白色猫猫头和那片绿叶子在列表中格外明显。
阳光斜斜照射在银色长桌上，同样照在女人线条分明的侧脸，镜片顶角折射一缕耀眼日光，像从她眼中飞出的光。
韩言鹤坐得笔直，将猫猫头截图发给列表中一人，将之前的问句换了主语，这次对面秒回。
“没错，这就是青禾的微信，她现在应该在飞机上，估计晚上落地。”
王奕彤：“谢谢你收留青禾，等我去B市出差请你吃饭。”
韩言鹤回复道：“没事。”
王奕彤：“唉，B大宿舍暑假翻新过，青禾皮肤敏感，大家都没事，就她一个不舒服，我联系过学校，学校那边检查过各项指标全部合格，先让她在你那住半年，半年后看再看看。”
韩言鹤皱起眉头，“身体的事不能马虎，我住的地方距离B大不远，交通方便，可以让司机接送她上下学。”
王奕彤：“别！青禾现在格外娇气，让她锻炼一下，还有，以后她有不对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她这段时间的房租我按B市房价付你。”
韩：“我们不是朋友？”
王奕彤：“哈哈，你现在可是环鼎的副总裁，我特别想跟你做朋友！但亲姐妹明算账，房租还是要付的。”
韩言鹤摇摇头，点掉聊天，回忆中闪现一个片段：秋日的午后，她站在王家院子等人，一个娇小的小女孩躲在门后，自以为不被发现地探出头偷看，当她笑着打招呼时，小女孩“嗖”地缩回脑袋，过了一会儿顶着红彤彤的脸吭哧吭哧地重新冒出来，目不转睛盯着她。
后来她和王奕彤关系越近，这画面发生的频率越来越高，但韩言鹤想靠近时，小姑娘扭头就跑，她停下，小姑娘跟着停下继续正大光明盯……韩言鹤从回忆中抽神，和电脑桌面影子中带着笑的自己对视。
娇气？
那么腼腆的小姑娘，能娇气到哪去。
她勾着嘴角，给十年后的小姑娘发消息。
“奕彤告诉我你今天下午回B市的飞机，请问具体到达时间是？”
“我今晚要参加公司的酒会，现不确定结束时间，请及时与我联系，我让司机去接你。”
发完信息后韩言鹤检查一遍，将手机号发给纪青禾，见没有遗漏后关掉微信，把这件事放在一旁。
下午她在公司走马观花，和各部门主要人员熟悉了下，直到单雪下午派来的助理通知她去参加酒会。
酒会的地点就在附近一所五星级酒店，韩言鹤的司机堵在停车场，在司机过来前她在附近逛了逛。下班的点商圈周围人来人往，正巧看到早上的那名实习生走在她前面。
早上瑟瑟发抖的女生一只手拎着包装精致的蛋糕，另一只手举着手机，活力十足地跟电话那头的人说话，“我发现一家超好吃的蛋糕店，价格死贵，要不是有人取消预约我还得等两天才排上号，你快来找我！”
“我要化悲愤为食欲！”
她开的扬声器，韩言鹤故意落后两步，低头给司机发信息，这时一道比蛋糕还要甜软的声音顺着十月日尾的热风飘来，落入她耳中。
“我不要，哼嗯。”
女生的音尾钩子似的翘起，韩言鹤没忍住，抬头看了眼叶彤举着的手机。
四周行人目光纷纷落在叶彤身上，叶彤愣住，脸爆红，忘记手里拎着东西，拿着手机往怀里塞。她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好好说话！我在大街上，耳机没电开的扬声器！”
“我什么都没说呀，”女生的声音有些委屈，“刚下飞机呢。”
“那你给我，用力说话！不要哼哼唧唧。”叶彤现场演示何谓中气十足，又解释，“我手机昨晚摔了下，不开扬声器听不到声音，你来找我，吃完饭后我们去逛街。”
“不要……”电话那边的女生拖长声音，语气敷衍，“我好累，我没有力气，呜呜。”
“呜呜”的两声毫无感情，但十分生动。
韩言鹤注意到叶彤旁边路人扭过头憋笑，这时她手机响了下，是微信消息。
纪青禾：“姐姐！是我，我到B市啦！小猫咪摇尾巴.jpg”
纪青禾：“但现在路上好堵，姐姐你不要管我，我自己在机场可以的！等你忙完来接我好不好，那时候路上就不堵了吧QWQ”
韩言鹤回信息时，前面叶彤已经和电话中的女生聊到晚上吃什么。
叶彤声音很热情：“你来，我请吃火锅。”
“不要，好热。”电话中的女孩十分嫌弃。
“我家乡菜？”
“不要，好辣。”
“日料？”
“哼。”
“烧烤……算了，当我没说，我请你喝西北风吧。”叶彤冷漠地说，“你不配吃饭。”
“呜呜。”
韩言鹤弯起嘴角，像被洗脑般，看着聊天栏里的字母表情，脑海里“呜呜”的声音回荡，她停顿，慢慢敲字：“嗯，太晚的话，我让司机去接你。”
这次，对面几乎秒回。
“不要不要，想让姐姐接我。”
韩言鹤有些惊讶，停顿片刻。
“好。”
4.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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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可以不爱我最新章节、你不可以不爱我天地皆入梦、你不可以不爱我全文阅读、你不可以不爱我免费阅读、你不可以不爱我 天地皆入梦
《你不可以不爱我天地皆入梦
《抢了女主就跑嘻嘻嘻（娱乐圈）》作者：天地皆入梦
《区区女配，就要和女主贴贴！》作者：天地皆入梦
5. 第 5 章
酒会时间提前并不影响它的热闹，韩言鹤手捧红酒，站在台下，看台上单雪代替未出席的韩翡山主持酒会。
一开始出席酒会的只有环鼎公司内部的高层员工，但酒会提前举办的消息扩散，环鼎集团的合作商，想要和环鼎合作的公司代表蜂拥而至，一时间酒会间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不少人往韩言鹤身边凑，打算先混个脸熟。
韩言鹤提起精神应对，不知不觉喝下不少酒，脸颊发热，耳畔染上一层红，明若朝霞。
“不好意思。”她婉拒再次上前敬酒的陌生人，避开人群来到窗边，看了眼腕表。
九点五十分。
这么晚了？韩言鹤微惊。
但酒会仍然热火朝天，尤其那些习惯酒局的老油条，如鱼似水在众人间游走，韩言鹤拿出手机，列表里猫猫w坏笑，没有任何催促的消息。
她忽然生出些许愧疚。
这时，一道温润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小鹤？”
韩言鹤连忙转身，叫人，“月姐。”
面前是一位气质内敛的女人，一身浅白色西装，眉目秀丽，眸光温润，如果说韩言鹤是天山雪，那她就是清秋月，她的名字中就有一个月字，是韩言鹤叔叔家的长女，韩逢月。
两人容貌出色，随便哪一个都是惹人注意的存在，现在站在一起，越发吸引视线。
察觉到周围蠢蠢欲动的氛围，韩言鹤皱眉，韩逢月笑着指了指阳台的方向，问：“聊聊？”
韩言鹤自无不可。
北方的十月夜晚并不清凉，大厅里的凉气透过门缝，消融在灯火辉煌的夜色中。两人站在栏杆旁，韩言鹤听到韩逢月温和的声音：“你来B市几天？”
“三天。”韩言鹤说。
“可惜我这段时间回A市交接工作，没能第一时间迎接你，不如晚上一起回老宅，好好聊聊？”韩逢月轻声说，“好久没见，你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她看起来很是欣慰。
韩言鹤看了韩逢月一眼，说：“我不住老宅。”她奇怪于韩逢月的示好，韩家众人散在天南地北，一年见不了几次，感情平淡。
印象里，她和韩逢月没有太多的交流。
“不住老宅？”韩逢月惊讶地说，但想到韩言鹤母亲的背景，了然道，“好，以后我们姐妹俩在公司相互扶持。”
“嗯。”
白金镂空的隔门挡不住酒会里的欢声笑语，透明的玻璃映着谈笑者们，单雪周围站着许多人，犹如众星拱月。韩言鹤瞥了眼，意兴阑珊。
相互扶持？
可以，隔日不如撞日。
她又抬手看了眼腕表，嘴角浅浅勾起，抬起时恢复面无表情，喊了声“月姐”。
韩逢月疑惑地看她。
“我有事先走，劳烦月姐善后。”韩言鹤目光清澈，“谢谢。”
韩逢月：“……行。”她话音刚落，就见面前的女人转身就走，毫不犹豫，仿佛犹豫一秒就是对她的不尊重，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
韩逢月无奈一笑，等那抹影子再也看不到后收回目光，转身抱起手臂，冷眼看着会场，这场酒会的焦点明显已经不是她们，“主人”不走，剩下的人谁走谁留又如何？
B市作为华国首都，机场亮如白昼，日夜不休。
咖啡店里，窝在角落的女生松开鼠标，抬手揉了揉眼，看向窗外。
机场路车来车往，走在停停，纪青禾眼神有些冷漠，盯着来往车辆放空，这时她瞥到一群人从机场旁的大酒店走出来，其中一名女人有些熟悉。
“阿豆。”
微信提示音打断纪青禾的思索，她看了眼手机消息，一下子坐直身体。
韩：“距离机场路预计还有十分钟，到停车场后再联系。”
来了！
纪青禾深呼吸，迅速收拾东西，摸出小镜子检查形象，对着镜子里的女孩假笑三次，才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停车场内，一名挺着啤酒肚的男人带着两名员工，对着另一拨人点头哈腰。
“李经理，一定要考虑我们公司，我跟您保证，我们的原材料，绝对是市场上您能找到最便宜的！没有第二家！”啤酒肚给那波人为首的那位递烟。
另一人接了烟，说：“价格低质量也要过关啊，我们这个品牌前期推广花了大价钱，要是质量跟不上那不是砸牌子？”
啤酒肚拍着啤酒肚保证：“您放心，绝对没问题！”
他笑眯眯地观察李经理的表情，见事情有戏，赶紧张罗下一波，想趁机会把合同的事定下来，就在他琢磨要去哪时，忽然听到李经理后面跟着的运营惊讶地说：“诶，那不是苗苗吗？”
谁？
啤酒肚桌上喝得不少，晕乎乎顺着女人的手指看去，看到上飞机前那个不给他面子的女生从旁边走过去，步伐仍然磨磨唧唧。
啤酒肚愣了下，见李经理和身后女人低声嘀咕，而李经理眼睛跟见了肉似的放光，他眼睛一转，自以为发现什么。男人，不就那点癖好。
而且就这女的在机场说的那句话，能是什么正经人？
他舔了下嘴角，想到这笔合同签下来的利润，胆子莫名上来，面上挂着大家都懂的暧昧表情，暗示：“李经理，这妞出价可不便宜啊……”
运营是个女人，对啤酒肚的语气有些不适，但看他谈工作的作风不想计较，敷衍地笑了笑，随口问：“您也跟她合作过？”
合作？
啤酒肚脸上露出微妙的笑容，这B市的经理们就是不一样嘿，能把那事叫合作。他笑眯眯地说：“没有没有，要是以前我肯定合作合作，这不是前两年被家里抓到过几次，现在管得严没机会，哈哈哈……”
这人顶着一张醉脸，说话毫无顾忌，没发现对面的人眉头慢慢皱起来，怀疑地盯着他。啤酒肚后面的员工感觉不对劲，想上前拦一拦，没想到他大着舌头说：“既然李总喜欢这口，您放心，没问题，这事交给我了，今晚就能办好，我包您满意！”
不就是砸钱！只要能谈的下合同，砸个两三万又如何？这行再高能高哪去！
“……”
那位李经理和身后众人无语地看着他，直到啤酒肚自己察觉不对劲，尴尬地笑了下，问：“怎么了？李经理，几位？”
最后，还是那名运营站出来，鄙夷地看了啤酒肚一眼，说：“于总误会了，那位姑娘是有猫直播的大主播，平时在各个视频平台经营账号，有数百万的粉丝，我们一个系列的口红推广找过她，商单价格确实高，六位数，但反响很不错。”
“她合作很挑剔，不是谁想合作就能用钱砸下来的。”运营嘲讽道，她身后其他人嗤笑，移开目光，摆明不想看他。。
啤酒肚一下子僵住，一阵凉风吹过，他打了个哆嗦，被酒意糊住的神经“唰”醒过来，面红耳赤，半晌后支支吾吾地说：“哦……哈哈，这样啊，哈。”
“咕咚。”他咽下口水，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不过一点小误会，不至于弄丢这差不多板上钉钉的合作吧？啤酒肚在心里安慰自己。而且主播……干主播的女的哪个正经？
他面上赔笑，心里仍然不以为然。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车在来往车辆的避让中缓慢停在等候区，车门开启，一名容貌精致的女人下车，站在通明的灯光下。
“咦？”李经理瞪大眼，连忙揪着旁边人问，“那不是环鼎新副——”
“姐姐！”
一道甜甜软软的声音在嘈杂的声音中突兀地响起，让人情不自禁追逐声音来处。
正想找人的韩言鹤眼睛微微睁大。
这声音……好熟悉？
就在她有些犹豫时，淡甜的果味香水气息冲上鼻息，她怀里随即一热，扑进一人。
咦？
韩言鹤怔怔地看着矮她一头的女生。
女孩一头粉色长卷发，皮肤白皙，眼睛大而明亮，瞳孔是粉棕色，估计戴了美瞳，嘴唇同样粉嫩嫩的，笑起来格外无辜，分外乖巧
——如果忽视她上身短的不能在短的浅色吊带，以及同样短的不能在短的短裤。
因为猝不及防地投怀送抱，韩言鹤下意识抬起双手扶着女孩纤细光滑的双肩，不知是酒水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一抹浅红顺着她的耳骨向双颊蔓延。
“青……禾？”
她难以置信。
“言鹤姐姐你好，我是青禾呀。”怀里的女孩垂着眼角，咬着嘴唇，手也跟着垂下去，手指绞在一起，像做了坏事怕被讨厌的孩子，细声细语地说，“谢谢你来接我。”
这个声音，没错了。
真是，太巧了。
韩言鹤胸膛缓慢起伏，小心翼翼松开手，安抚似地笑了下，温声说：“好久不见。”
她说完后，发现凑得很近的女生瞪圆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她，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
“姐姐你还记得我？”
她说完，又往前一步，这下整个人贴在她怀里。
韩言鹤酒热没穿外套，薄薄的白衬衫与女孩雪白的腹部相贴，那处的皮肤顿时热起来，像喝下一口火辣的酒。
她下意识退后，但身后就是车，她卡在车与纪青禾之间，整个人僵住。
竟然被小她七岁的妹妹抵在这里进退不得。
韩言鹤心情复杂，伸出手在纪青禾深凹的锁骨处，隔着空气比了比，低声说，“当年，这么高？”
“对呀！”纪青禾开心地笑起来，忽然张开手臂，抱住韩言鹤，激动地说，“当年不好意思，现在终于有机会抱抱姐姐啦！”
这下轮到韩言鹤不好意思起来，她在和王奕彤几次交流里，只被她一次一次告诉以前的小妹妹现在娇气得不得了，但她想着女孩子娇气一些又如何？但没想到记忆中害羞腼腆的女孩，如今这么……热情，奔放。
韩言鹤垂着眼睫，目光从她光滑的肩处收回，但女孩细细的腰肢，笔直的双腿没有一处不暴露在外，像流淌的奶油，柔软白皙，被交接的皮肤感知，回馈。
空气中充斥着少女身上的甜香气息，韩言鹤脸越发热起来，故意只看着纪青禾水润的眼睛。
“嗯，我跟奕彤是好友，以后我会像她那般照顾你。”韩言鹤似乎终于意识到她才是辈分较高的那个，语气和缓而坚定，“有什么不便及时告诉我，我会尽我可能好好照顾你。”
好好照顾她？
像王奕彤那样？
纪青禾眸底的情绪渐渐混杂，甜甜地笑着，嘴角的酒窝仿佛盛着蜜。她双臂还挂在韩言鹤腰间，像两条细长的菟丝藤，安静地缠绕着猎物，细软的手指搭在韩言鹤背部，隔着柔滑的布料，触摸到女人紧致的肌肤。
多么完美的一个人啊……照片中的冷冰形象化开，被面前有温度的人勾勒。
她难以控制地感叹，甚至生出一分嫉妒一分同情。嫉妒她拥有的一切，容貌，家世，性格，能力，又同情她不可预料的被利用，毫不知情的付出。
愧疚——是没有的。
纪青禾故意鼓了鼓脸颊，掩藏她溢出的笑容，在韩言鹤伸出手要摘下她的手臂时故意向前，再一次扑进她的怀里。
她的心底莫名升起不明缘由的兴奋，让她秘密准备的台词在这个紧密的怀抱中烟消云散。
于是她靠在韩言鹤舒服柔软的怀抱中，用她熟练的无辜表情，轻声哀求。
“我可不好养了，请姐姐一定要‘好好’照顾我哦。”
6. 第 6 章
“你……”韩言鹤的目光落在纪青禾身上，发觉她眼尾流淌出的娇嗔时止住声音。生平二十五岁，第一次有某件事触及知识盲区。
这是在撒娇吗？
她脑海中闯入陌生的词汇，颈间漫出的丝红不褪反深，将纯粹的冷白染成红玉，突兀在入夜的风中。
明显超越陌生人边界距离的某人仰着头，无辜地看着她，时不时弯起嘴角，以保证每个角度都对韩言鹤露出甜蜜的笑。
韩言鹤胸膛缓慢起伏，像是在纪青禾甜软的口吻中败下阵来，“嗯”了声。
算得上独生长大的她从未被人这般依赖，用央求的口吻说着话，这就是王奕彤说她娇气的真正原因吗？
她不熟练地拍了拍纪青禾的背，低下声音：“先上车。”
纪青禾眨眨眼，乖巧松开手，仍然细声细气：“谢谢姐姐，姐姐真好！”
她的声音像有魔力，支配韩言鹤的思维，一声声“姐姐”的甜蜜称呼中，韩言鹤再回神时，发现她已经将纪青禾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旁边司机尴尬地搓搓手，跟她面面相觑。
韩言鹤：“……”
司机：“……”
一分钟后，司机伸手，小心翼翼放下后备箱的车盖，对韩言鹤说：“韩总，您上车？”
“……嗯。”韩言鹤抿唇，盯着车盖，仿佛能透过铁皮看到车厢里好好放着的行李箱，而行李箱的主人早已坐进车里。
黑色的玻璃看不到车内，当韩言鹤打开车门时，后座中的女生连忙放下手机，凑到韩言鹤身边。
“麻烦姐姐啦。”她不好意思垂着眼睫，伸出两只手在韩言鹤手臂上捏来捏去，看上去要犒赏她的辛苦劳动。
韩言鹤又看了她一眼，努力放松僵硬的手臂，嘴唇微动，到最后只吐出三个字。
“应该的。”
黑色的车重新驶入车流，停车场内的那波人眼睁睁看着这几天在经济板块新闻“大放异彩”的环鼎集团新继承人，和她们谈论过的主播以一种暧昧姿态抱了许久，那位继承人还亲自给那主播提箱子，随后两人前后脚上了车。
如果这里面有个人换个性别，这位新继承人估计要上的就不是经济板块新闻了。
也不好说……那名跟纪青禾打过交道的运营面色犹豫，最先打破寂静，“咳，今天太晚了，不然我们先到这里？”她对李经理使了个眼色。
李经理一路看着黑车消失在车流里，想到韩家那位新继承人上车前往这边看的那个冷漠的眼神，不由一个激灵。
环鼎家大业大，旗下掌握华国多个家喻户晓的品牌。他们公司以前为前面那位副总提供过定制服务，这项合作成为他们在各个谈判桌的成功案例，他们不可能得罪韩家。
为了保证今后继续展示这个招牌，并且争取和新锐搞好关系，某些苗头要及时扼杀在摇篮里。李经理心里细细斟酌：价廉的供货商不是只有一家，这人是他某个朋友介绍的，看着不靠谱啊……
于是他笑呵呵的说：“行，我们先散了吧，合同的事——改日再聊，改日再聊啊！”
啤酒肚茫然地看着不久前还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几人忽然间对他避之不及，上车的速度就好像这些人桌上喝的都是白开水！一个个迅如闪电。
等到车也离开，他站在B市的风中，脸色发紫。
不是，他干什么了？
不就不小心误会了一个主播而已，至于连合作的事都不考虑了？那主播难不成还是什么“皇亲国戚”不成？
“阿嚏。”
安静的车里传来女生打喷嚏的声音，司机看了眼后视镜，默不作声将空调的温度上调。
从上车后闭目养神的韩言鹤懒懒睁开眼睛，眼睫半眯半掩，窗外的路灯与夜色交替落在车内，她的眸光跟着时亮时暗，清澈的眸子此刻看起来无比深邃。
在酒意作祟下混沌的思维艰难挣扎着爬起，韩言鹤很慢地眨了下眼睛，坐直身体，将脚边放着的纸袋拎到纪青禾脚边。
除了那个不大的行李箱，纪青禾身边只有一个双肩包和这个纸袋，纸袋里装着条嫩黄色的薄毯。
她的一系列动作像按了减速键，可惜被照顾的女生婉拒了这份好意。
“它已经脏了，我不想在姐姐的车里披它。”纪青禾为难地皱起眉头，哼哼唧唧地说，“我在等飞机的时候裹着它，候机室人来人往，沾了好多不干净的东西，在咖啡店我还是裹着它……噫！”
她嫌弃地看了眼纸袋里的毯子，毯子上的卡通形象笑容灿烂，根本不知道它的命运如何。
“越想越恶心，可不可以停个车，我把它丢掉！”纪青禾理直气壮道。
司机语塞，不着痕迹地打量纪青禾，卓家从小教育孩子勤俭节约，韩言鹤在B市读书时负责她就负责接送的工作，像卓家这样荣贵的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都没有用个东西就丢的习惯，这小姑娘……
不过王家在D省算的上有头有脸，这位同样是小姐式的人物，浪费的起。
司机腹议完，竖起耳朵听韩言鹤的指挥。
后座，韩言鹤的视线停在半空，雪白的手掌按在真皮座椅中，微侧着身子，看起来在认真倾听纪青禾的话，等她理解完毕纪青禾的话语，目光慢悠悠落在纸袋中，半晌后开口。
“洗一下。”还能用。
车厢里弥漫着车载香水的气息早已被甜甜的香水气息覆盖，像在林木中浇下一桶蜂蜜似的。
但甜与澄澈中，还有一丝极为明显的香气，沾着浓郁的酒香，让原本低调干净的香气迷暗惑人，不着痕迹透露成熟女人的魅力。
这股香气瞬间在纪青禾鼻尖放大，她眨了眨眼，看着将折叠整齐的外套递来的韩言鹤，明知故问，“给我穿？”
韩言鹤点点头，看着纪青禾接过黑色西装外套，把两根瘦瘦长长的手臂装进袖子里，将大片大片刺眼的白藏了起来。
年轻的女孩青涩稚嫩，双眸弯着，向她递来一个感谢的笑。
她也跟着弯弯嘴角，目光在纪青禾颤动的粉色发丝间梭巡，心里却在想：看起来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十八岁，算是个大孩子。
韩言鹤低声喟叹，重新靠在座椅中，她晚上喝了不少酒，红酒后劲足，尤其在她完成今日所有日程，神经自动放松，放弃抵抗。
驾驶座的司机放低声音，对韩言鹤说：“韩总，您吃点解酒药？解酒药在柜子里。”
韩言鹤若有若无的“嗯”了声。
前座的两个座椅交接处放着深色的柜子，分为上下两层。纪青禾看了眼，探出手。
司机的后半句话明显是在跟她说，既然韩言鹤有在包容她试探性的“胡闹”，她当然要投桃报李，当个贴心的好妹妹。但当纪青禾打开下层柜子时，不由愣住。
寒气从冷柜里飘出，这竟然是个小冰箱。不大的空间里被一个精致漂亮的盒子占据，粉色丝带在盒子顶端打了个细致的蝴蝶结，透明的罩子罩着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圆形蛋糕，蛋糕看着小巧，明显制作用心，像精美的艺术品，蛋糕顶端，一个白巧克力猫猫头上用可爱的字体写着——
欢迎青禾。
纪青禾嘴角的笑僵了下，像是被烫到般迅速移开眼，掩耳盗铃的关上冰箱门，眼神奇怪。
不是吧，被她茶到了？竟然真的准备了蛋糕。
“在上面的柜子里。”前排的司机以为她没找到，温和的提醒。
“嗯嗯。”纪青禾敷衍地回应，拉开上层柜门，在排得整整齐齐的药品中拿出贴着解酒药标签的药盒，又取出一瓶水，她低头看解酒药的用法，思维却像长翅膀似的，无法控制地往冰柜的方向飘。
不是参加酒会，什么时候买的？
不过像她这种大总裁，随便吩咐人就可以喽。boss不都是只在乎结果不在乎过程的生物……但是，好奇怪。
纪青禾抿唇。
她穿着韩言鹤的外套，几乎嗅不到她喜欢的香水味道，独属于另一人的气息霸道地往鼻尖处涌来。
更奇怪了。
她兀自纠结着，没发现身旁的女人睁开眼，五指修长的手掌伸过来，从她手心抽走未开封的瓶装水，拧开后，又重新递来。
“喝水。”韩言鹤说，过了最晕的那阵，她现在缓过神，先将拧开的水递给纪青禾，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等纪青禾接过后方才取出另一瓶，随即从纪青禾手里拿过解酒药。
“啪。”
药片从锡纸弹出，她一仰头，将药片咽下。
女人修长的脖颈天鹅般仰起，轮廓干净清晰的下颚在纪青禾面前一闪而过，她下意识的伸出手，食指在自己的颚下划过。
韩言鹤低头时，看到旁边粉发的女孩微微张着唇，手指抵着下巴，用一种迷茫的表情看着她。
“？”
“困了？”她用自己的理解问。
困的可能不是我吧。纪青禾见她难掩倦意的眉眼，心思从美色中抽回，心里一阵神奇。
这个年纪，这个时间，不正是造作的时候？
并不知道被吐槽老年作息的韩言鹤捏了捏鼻梁，温声道：“坐了一天飞机，辛苦，回去好好休息。”
纪青禾嘴唇动了动，像展开的花蕊般笑起来。
“好，都听姐姐的。”
汽车从B市机场一路行驶，抵达目的地。
进地下车库前，纪青禾透过车窗仰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大厦，心里轻轻抽气。
这次不等韩言鹤动手，司机停好车后，连忙下去将纪青禾的行李箱取出来，但当她准备将行李箱交给主人时，旁边不知何时站着明显在等她的高挑女人。
“咔嗒。”
行李箱杆流畅地卡住，顶端被柔软的手掌握在掌心。
“你拿这个。”韩言鹤将从冷柜里取出的蛋糕放在纪青禾手中。
明明已经知道，纪青禾却装出惊喜的模样，漂亮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带着美瞳的眼瞳在地下车库明亮的灯光下露出瑰丽的颜色。
“哇——是蛋糕！姐姐你真的买蛋糕啦，我随便说说的……哎呀。”纪青禾不好意思地贴在韩言鹤旁边，像一只有了新主人的幼犬，有些骄矜，又很激动。
“怎么办呀，我没有给姐姐准备见面的礼物，我可以收下姐姐的蛋糕吗？”她娇声娇气地问。
韩言鹤抬手，将她肩上滑落的西装外套往上提了下，貌似惊讶，“没有我的？”
纪青禾轻轻笑起来，伸出手臂护住蛋糕盒，故意道：“嗯哼，我要吃独食。”
“……”韩言鹤嘴唇轻动，很想学她在电话中的那般俏皮的回个“呜呜”，但话到嘴边，实在说不出口，韩言鹤安静两秒，回答，“好，都是你的。”
这就没意思了。
纪青禾嘟了下嘴，“勉为其难”地说，“算了，看在姐姐长得好看的份上，分给你吧。”
理直气壮的样子，好像刚刚递给她蛋糕的另有其人似的。
韩言鹤笑了下，在前面带路，三人一同踏入电梯。进门前，纪青禾瞄了眼司机，撇嘴。
诶，原来不是她和韩言鹤一起住啊？
进门后的司机主动按电梯键，笑着和纪青禾说：“原本卓总给韩总定的不是这套房，知道纪小姐以后跟韩总一起住，卓总立马换成这套房子，顶层复式，三层，最上面一层双主卧，正好你们俩一人一间。”
纪青禾惊讶地想，B市的房子也能说换就换？她问司机：“卓总是谁呀？”
“是我母亲。”韩言鹤回答。
司机好像认为纪青禾是自己人了，笑容满面地说：“卓总就韩总一个孩子，要不是工作忙她肯定要亲自来这一趟的，她让我转告纪小姐一声，要和韩总好好相处，生活上互相体谅，互相帮助，我们韩总看着冷，其实性子很好。”
纪青禾跟着笑眯眯：“是呀。”不然也不会对着王奕彤一口一个好友，还要“好好照顾”王奕彤异父异母的亲妹妹。
“明姐。”韩言鹤唤了司机一声，表情平淡。
司机连忙转移话题，对纪青禾说，“韩总的助理没来，这两天是我在这里看着人收拾，卓总给我安排地方住，等我拿了东西就走。”
“这样呀。”纪青禾随口道，余光一直瞥向旁边的女人。
直到电梯打开，露出宽敞的入户门。
复式一梯一户，从进门前的安保来看纪青禾猜测这里肯定是那种有钱不一定能买到的房子，饶是她做好心理准备，当站在宽阔的几乎有回音的客厅时，仍是忍不住轻轻吸气。
这里，真的是她能踏入的地方？
掩埋在心底多年的自卑偷偷探出头，纪青禾手指不自然地蜷缩，握紧手里的袋子，嘴唇因为紧张微微张开，和遥远的玻璃幕墙外，辉煌金碧的城市灯火相望。
太近了，这个地方。
仿佛一伸手，就能揽过奢靡的梦境入怀。
纪青禾轻轻吐息，将拎着的东西放在冷色调的长桌上，瞥了眼放行李箱的女人，眼神晦涩。
咖啡呢？她在心里悄悄地想，垂着眼睫，慢慢勾起嘴角。
对不起，彤彤。
这个金丝雀，暂时由她先当啦。
7. 第 7 章
韩言鹤把纪青禾的小行李箱一路拎着放到楼上，下来后往客厅的方向看了眼，见纪青禾乖乖地捧着手机站着，看起来在给人发信息。
她便走过去，问，“在和你姐姐联系？”
纪青禾第一反应：哪个姐姐？
嘴上却道：“没有呢。”
韩言鹤不疑有他，“跟她说一下？”
“啊……都可以呀，我听姐姐的。”
纪青禾的回答有些奇怪，但韩言鹤来不及在意，因为她的袖子被人捉住，扯扯摇摇，仿佛在说，听这个姐姐的。
韩言鹤目光掠过她的手指，顿了顿，抬手看时间，还差几分钟便是午夜十二点。以往这时候她早已在睡梦中，考虑到纪青禾今天长途跋涉，她做出决定。
“饿吗？吃点东西去洗漱，我跟奕彤报平安。”韩言鹤说，顺便问道，“只有这些行李？”
纪青禾点点头，又摇了下，“出门玩带了这些，其他的东西都在学校。”但学校里都是些糊弄人的东西，她真正的行李都在D省租的房子里，来B市前已经打包好，只等这边找好房子将东西寄过来，谁知道……
似乎想到不愉快的事，纪青禾笑容一淡，面对韩言鹤时又挂上明媚的笑容。
“好，假期还有两天，我帮你搬。”回到家里的韩言鹤话渐多，“我在楼下有单独的书房，你住带小书房的那间主卧，可以吗？”
纪青禾连忙点头。
她是过客，过客住哪都可。
不知道其他人的妹妹是什么模样，在韩言鹤眼中，此刻的纪青禾实在乖巧极了，她忍不住轻声道：“去吧。”
纪青禾没有动作。
“姐姐你呢？”
“我还有些事情处理。”韩言鹤说。
这次，纪青禾没有推拒，她看了眼桌上的蛋糕，想了想，选择先上去洗澡。
慢悠悠爬到三楼，四下无人，纪青禾情不自禁嘟囔，“要是王家那些人有她一半的涵养——”嘲讽的话音停在嘴边，她看着敞开的卧房门，瞳孔再次颤抖。
之前听司机说双卧房时她还没觉得有什么，但亲眼看到被宽阔走廊连接的两间大卧室，纪青禾忍不住吸了口气。两间卧房，每一间都有她在D省租的房子那样大，她那小小的行李箱像个木墩似的蹲在门口。
属于韩言鹤的这间卧室收拾得整整齐齐，仍然是落地的玻璃墙用以欢迎城市灯火与深色的夜，足够她来回打滚的大床铺放着浅色卧具。
床下铺着地毯，延展到玻璃墙边，一条银色长桌搭配着宽椅卧着，她能想到韩言鹤坐在这边处理工作的样子。
而另一边的墙放着张软塌，这个纪青禾就想不到韩言鹤如何使用了。
站在如同样板房的豪宅里，纪青禾情绪复杂，嘴里跟咬过一颗大柠檬似的。她直播一年的收入不知道有没有韩言鹤一张床贵。
她带着些许仇富的心情往里走。
走廊不仅连接两个卧室，衣帽间和洗浴间就在走廊两侧，当纪青禾走到门口时，看着仍然只能用“大”“有钱”“好看”这些平凡朴实的字眼形容的卧室外，终于用上另一个新的形容词。
空。
她回头看了眼。
怪不得韩言鹤问她是不是只有这些行李，她已经全部收拾妥当，生活用品和衣物都好好待在它们本该待的位置，但这一间卧房，床垫上的塑料薄膜还未取下，除了一些崭新的家具外没有其他东西。
顶层的视野实在太好了。
纪青禾惊叹地走到被玻璃墙环绕的书桌前，伸手摸了摸。
为了欢迎来客，房子的冷气早早开启，掌心所触冰冰凉凉，呼吸间都是金钱的气息。
“真好啊。”纪青禾面无表情地说。
书桌配合房间的尺寸，她能想象到将她的三个大曲面屏放在桌上的场景，她那些玩偶，卡带，游戏机……她所收集的花里胡哨的东西摆满这一整面墙的书架的场景；能想到直播时，摄像头正对着万家灯火，直播间的粉丝大呼“苗苗发达了带带我”的场景；或者为了保护隐私，只有她一个人秘密地享用这片天空，在疲惫时抬眸，看到一片辽阔的美妙瞬间。
可惜。
过客就是过客。
苗苗不行，苗苗不配。
纪青禾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机，找了个角度，将书桌和背后的天空拍进一张照片里，点开朋友圈。
诶苗喵：“呜呜，金窝窝好大哦，苗苗迷路了QWQ”
搞完事，她弯着嘴角随手把手机丢在厚厚的床垫上，拖着行李箱去洗澡。
楼下，书房。
韩言鹤给王奕彤发完信息后，定了短暂的闹钟闭上眼睛。
一瞬间睡去。
书房灯光明亮，落在她身上，长长的眼睫垂下倒影。
来书房跟她告别的司机放轻步伐离开。
亮光下韩言鹤睡得不太安稳，她做了一个梦。
十五岁的韩言鹤穿着校服，和王奕彤一前一后在花园里散步，一个跟她们差不多大的女生从窗边探出头，对着她们翻了个白眼，猛地关上窗户。
梦中无声，但摔窗的动静把韩言鹤吓了一跳，她看着窗畔被牵连的爬山虎，叶片和窗扇一起摇摇晃晃，担忧玻璃会掉下来。
她问王奕彤刚刚那是谁，为什么要这样。
梦里的王奕彤冷笑地撇着嘴角，不屑道，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跟她妈一起来闹，马上滚蛋。
年轻的王奕彤身上长满刺，但韩言鹤并不在乎她的尖锐，她没有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而且奕彤是被糟心生活逼迫变得尖锐，需要朋友的安慰。于是她沉默地转移话题，直到看到花圃中，忽然冒出的孩子。
一个瘦瘦小小，有着乌黑短发，雪白皮肤和黑色大眼睛的小女孩。
她穿着裙子，头上带着蝴蝶结，像一个小白雪公主。
韩言鹤“听”到她问，这也是你爸爸的私生女？
王奕彤转过头来，阳光下她的表情模糊看不分明，她只记得王奕彤说，算不上，没好哪去，小……
小什么？
韩言鹤微微皱眉，听到低笑声，饱含嘲弄意味。
“嘿……”
耳边的笑和梦里的笑声渐渐分明，韩言鹤感觉脸上有些冰凉，她从梦境中缓慢睁开眼，面前一双雪白的，赤果的腿大摇大摆在空中摇晃，未着寸缕。
透明的光落下，在皮肤间涂抹一层奶油似的光芒，光泽随着主人的动作上下晃动。
韩言鹤的瞳孔紧缩，撇开头。
纪青禾哈哈大笑。
她不知何时进来，坐在韩言鹤面前的办公桌上，一只手捧着蛋糕碟子，另一只手的手指沾了一小坨奶油，故意点在韩言鹤脸上。
怪不得会痒……韩言鹤曲指蹭掉脸上的奶油，看了眼，无言。
抱养一只猫崽或是狗崽也要熟悉一晚才敢撒欢，但人类永远有比幼兽更聪明的大脑。
和胆子。
“对不起，我见你睡得熟，想捉弄你。”干坏事的女生坦然地承认“罪行”，她观察韩言鹤的神色，放下手里的东西，讨饶似的双手合十，叽里咕噜，“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韩言鹤没生气，缓缓压住心里的惊异，疑惑道：“我定了时间？”
闹钟没响？
“嗯哼，被我按掉了，我比它快一分钟。”纪青禾从书桌跳下来，不合身的白衬衫垂落，不长不短刚好遮在腿根。
很眼熟的衣服。
韩言鹤擦拭着脸上的奶油，有些迷惑。
只是一个眼神，旁边的女生立马凑过来，淡粉色的膝盖跪在地毯上，双手搭在桌边，将脸庞贴上去，歪着头看她。
“我没有睡衣穿，偷偷在衣柜里拿了件你的衬衫，明天洗干净还给你好不好？”她用熟稔的口吻说，捏起叉子，切下一小块蛋糕送到韩言鹤嘴边，“你不要生气，啊——”
洗过后湿漉漉的粉色长发被毛巾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女生脸庞全部暴露在外。
小巧标志的脸型，干净的黑眼仁，鼻尖挺翘，嘴角微微勾着，小酒窝浅浅。十八岁的少女，妆前妆后没有太大差别，被热水洗过后脸庞粉嫩柔软，湿漉漉的眼睛无辜极了。
若非要说出区别，她左眼眼角和右眼卧蚕下方，以及嘴角处，各有一颗浅浅的痣，如她本人一般精致，妆前被粉底盖住，此刻正大光明地展示，无端勾人。
韩言鹤的目光从她嘴角收回，按住她的手，抽出叉子，举手后停住，和碟子里半块蛋糕对视。
她完全醒了。
纪青禾看了眼面色冷淡的韩言鹤，又看了眼碟子里的蛋糕，心里的小人挑眉，面上垂着眼角，软声问：“姐姐，你吃蛋糕呀，很好吃，不甜。”
像忘记蛋糕是谁买的一样。
“好。”韩言鹤说。
但没动作。
沉默片刻，她问，“你吃过了？”
“没有，不然我们一起去客厅？”纪青禾开心地站起来，动作间衬衫滑动，撩过腿畔皮肤。
韩言鹤再次敛眉。
她的手腕被女生秀气的手指握住，人跟着纪青禾的力道起身。
“这是我们认识的第一顿晚餐。”
纪青禾反客为主地走在前面，不忘端着韩言鹤的碟子。
“鞋子呢？”韩言鹤想非礼勿视，但纪青禾光脚行走的脚步声实在明显。
纪青禾抱怨道：“我有在海边买人字拖鞋，但是不防滑，我怕摔倒，我可是很脆弱的。”
韩言鹤的目光落在纪青禾背后，几丝粉色发丝从毛巾底部溜出来，粘在白皙的颈部，唯有一缕调皮的没入白色布料内。
她步伐缓慢，单薄的肩膀撑不起韩言鹤专属定制的尺寸，看起来像穿了休闲款，袖子也有些长，行走时袖口不时擦过韩言鹤的手背。
无论哪个角度，纪青禾都符合她口中的脆弱。
韩言鹤在心里决定要适应年轻人的交友习惯。
比如，热情。
比如——热情。
“对了！”纪青禾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充满歉意地看着韩言鹤。
韩言鹤静静等待。
“姐姐，我忘了问你，我光着脚到处踩来踩去，你没生气吧？”
比如，不生气。
“不脏，没生气。”韩言鹤好脾气地说。
纪青禾松开牵着韩言鹤的手，摸摸鼻尖，脸庞渐渐泛红，她好像终于知道不好意思了，目光游移，低低道：“还有，未经允许坐在你的书桌上，姐姐你——”
“不生气。”
比如，抢答。
这次，终于换个人愣住。
韩言鹤眼里漫出笑意。
纪青禾呆呆地看着她，鼻尖跟着红起来。
蛋糕的香气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蔓延，韩言鹤看着她定住一般，想到时间很晚了，想要提醒她早点吃东西早点睡，这时，忽然见面前人羞涩一笑。
“太好啦。”
“我还想着，如果姐姐生气的话，我今天是不是要睡沙发了。”
纪青禾苦恼地歪歪头，继而露出满足的笑容。
“我的卧室都没有铺床呢，姐姐对我这么好，今天晚上肯定会收留我，让我跟你一起睡，是不是？”
8. 第 8 章
纪青禾的嗓音很黏糊。
她洗漱后第一时间，先将切好的蛋糕给收留她的主人送来，此时此刻她的嗓音像被奶油舔过，甜腻，松软。
“好不好嘛……”她再次问，习惯性地凑过去，贴在韩言鹤手臂处，哼哼唧唧地想要一个肯定的答复。
太黏人了。
韩言鹤心里想，这人央求时的口吻都是委屈巴巴的 ，好像天生就该别人为她准备好一切。
原来是这种娇气。
她伸长手臂，把碟子从纪青禾手里接过来，方便她发挥。
“谢谢姐姐。”纪青禾笑眯眯地说。
韩言鹤觉得晚上做梦时耳朵里都是“姐姐”“姐姐”的魔咒。
她语气平静，不动声色：“柜子里有床单被褥，没有用过。”
纪青禾很慢地眨了下眼，余光从韩言鹤泛红的耳朵处绕了一圈回来，苦恼地说：“可是都这么晚啦，我们要吃东西，姐姐你还要洗澡，再铺床的话……很累吧？”
“……”
有道理。
韩言鹤点头：“好。”
她们两个已经走到客厅，韩言鹤弯腰将碟子放在桌上，看了眼旁边切得整整齐齐的另一半蛋糕。
浅黄色的芒果粒在切口处散发出新鲜的光泽，巧克力的牌子被端正地插在一颗草莓上放着，独享整个小碟子。
坐下的时候，韩言鹤心想，纪青禾口中的铺床，是不是她能力之外事。
也就是说，纪青禾完全是，为她考虑？
完全过去困劲的韩言鹤勾起嘴角，她还从来没见过纪青禾这样理直气壮指使她做事的人，也从有人用甜甜的口吻向她撒娇，真是新奇的体验，新奇到将她的包容度拉满。
她想知道如果真的拒绝，纪青禾会说什么，做什么，真的会哼哼唧唧地跑去睡沙发？
韩言鹤看了眼身下。
名家设计，上等工艺制造，无论是坐还是躺都能给人极大的享受。
会吗？
似乎察觉到某些“可怕”的事，纪青禾从毛巾中漏出的头发竖起来，她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眼，方才跽坐在地毯上，挖起一块蛋糕往嘴里送。
“嗯~”
纪青禾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满足声。
旁边韩言鹤顿了顿，同样将蛋糕送进口中。
那位实习生的推荐很有道理，这家店做得确实不错，说起来，纪青禾跟那名实习生是好友，两人还要面，面？
韩言鹤忘了不小心听到的那个词。
旁边，纪青禾吃了两口奶油后，挑剔地将奶油剥开，专注地挖蛋糕胚，她瞄了瞄韩言鹤。
言情主角本角不知何时解开衬衫顶端的扣子，露出一小片光洁的皮肤。
大美人吃饭的时候还是那么赏心悦目，温文尔雅，简直将矜贵优雅四个字刻进骨子里。
她又低头看了被挖得乱七八糟的蛋糕，毫无愧疚地想，都说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戳戳奶油，问：“言鹤姐姐，你喜欢吃甜品呀。”
“嗯。糖分能够及时补充能量。”韩言鹤说。
她读书时候，书包口袋里就经常准备一些巧克力，或者糖果。
“哇……好神奇，如果不认识你的话，单看外表，姐姐你就像那种——”纪青禾捏着叉子给她比划，“就是，‘食物这种东西，能够填饱肚子就行’效率至上的漫画人。”
韩言鹤：“？”
她尽力理解纪青禾的意思，揣摩着说：“任何人都有偏好，我也有喜欢的东西，刚去国外读书的时候不适应，经常开车大街小巷找华国菜馆。”
韩言鹤目露追忆，垂下的眸光亮如繁星。
“姐姐你去哪个国家读书，我记得你高二的时候就走了。”纪青禾好奇地问。
韩言鹤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点头，“嗯，提前一年高考，通过Y国xx大学的录取，之后一直在Y国念书。”
她说得轻描淡写，不过纪青禾在新闻里看过，xx大学经济与统计双学位，之后又被保送商学院读研究生，货真价实闪闪发光的学历，亮瞎人眼。
网上许多人喜欢发散，搬弄一些没有根据的闲言碎语，纪青禾看到过有人说环鼎集团更换继承人这件事是韩言鹤连同她的父母，处心积虑地谋划，前一任继承人的车祸是她一手操办，警察正在调查取证，已经有风声要带走审问如何如何，说的有鼻子有眼。
看到这条新闻时她的心情忘记了，只记得这条评论旁边许多人点赞还有赞同的评论，让纪青禾一阵恍惚。
短暂的接触后，纪青禾觉得，如果她是环鼎董事会的人，也会选择这样一位年轻稳重又聪明的人。
可惜她不是，只能在年轻稳重又聪明的人的家里蹭吃蹭住。
“Y国菜……”纪青禾不予置评，好奇地问，“你在Y国七年，不会开了七年车找饭馆吧？”
快说是让她可怜一下！
韩言鹤挑了下眉，与双眼发亮的纪青禾对视，语气比聊到她求学时还要轻描淡写。
“没有，我妈替我请了两位华国厨师。”
纪青禾：“……哦，这样呀。”
原来请了两位呀。
房间里静了静。
韩言鹤好像有些明白和纪青禾说话时，那种微妙的感觉的原因了，她歪了歪头，刚想说什么，却见纪青禾从地上蹦起来，哈哈大笑。
猝不及防，两条雪白的长腿再次闯入韩言鹤的视线，毫无准备的韩言鹤想要抽回目光时，已经将所有的风景尽览眼底。
失礼了。
她在心里低声说，低头收拾桌子，手移到纪青禾那边时，不禁愣住。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用奶油堆了个一言难尽的造型。
韩言鹤：“……”
“…………”
“咳。”纪青禾连忙从韩言鹤手里把东西抢过来，一股脑丢到盒子里，用蛋糕盒自欺欺人地盖起来，还一本正经地催促韩言鹤去洗漱。
“我来收拾，你快去！我好困哦，在床上等你~”
韩言鹤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奕彤她，到底怎么教的孩子？
算了，算了。
只要她假装什么都没听到，那她什么都没听到。
当即，她毫不犹豫，大步流星地上楼。
客厅里，纪青禾一边哼着歌一边收拾。两个人的时候还好，当韩言鹤离开后，客厅整个静下来，就算她一直哼着歌，那种空寂感如影随形。
恐怖游戏玩多了？
她也没怎么玩过呀。
纪青禾用抽纸细致地擦桌子，忽视背后毛毛的感觉，琢磨起直播的事。
上个月因为开学军训她鸽了一个月，现在十月过去五天，再不直播粉丝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她，不过怎么直播是个问题。
今天看到霸总住的房子，她之前埋在心里想拥有自己的房子的想法浮出水面。
不过B市的房价太贵了不敢想，但是她不需要一定在B市买房子，只要离D省那群人远远地就好。
纪青禾手掌机械地摩擦台面，认真地想：她最多在这里再住一个月，赶紧把住的地方搞定，然后把直播的设备还有她的行李寄过来，霸总平时肯定很忙吧，这一个月她悄悄在房间直播应该不会被发现。
在B市读书这四年她要好好努力赚钱，毕业后远走高飞，王家那些人也别想借她搞些乱七八糟的事！
心里的小算盘“叮叮当当”响，纪青禾满怀壮志，拎着垃圾走到门口，关门前笑眯眯地跟奶油盒子摆手。
再见，奶油大坨。
转过身，纪青禾看着即将奔赴的长路，小小的打了个喷嚏。
霸总，霸总的身体一定很好吧，每天“跋山涉水”。
纪青禾一步一步往楼上挪，想，她以后的家，一定要小一点，正好装下她，就可以了！
韩言鹤从浴室出来，走进卧室，看了眼床上起伏的弧线，按掉大灯。
房间立刻暗下来，一抹淡黄色的光芒落在她睡袍衣角。
衣帽间的搭配按照她的习惯布置，纪青禾应该是没找到睡衣的橱柜，不过她洗澡前将一件新睡袍搭在床踏的位置，现在睡袍不见，只有一件白衬衫随意地在榻上散开。
韩言鹤坐下来，将衬衫叠得方方正正摆放，想到纪青禾套着这件衣服毫无顾忌在她面前走来走去的模样，原本降下去的温度在深夜中悄悄爬上脸庞，甚至盖过第一次和几乎可以说是陌生人“同床共枕”的局促。
旁边，纪青禾明显睡熟了，整个人连同脑袋全部埋在被子里，只有一头柔软的长发铺在浅色枕头上。
韩言鹤看了眼，掀开被子躺下来，双手放在腹部，闭上眼睛。
“嗡，嗡……”
迷蒙中，震动的声音响起，但还没等韩言鹤反应过来声音的来源，声音戛然而止。
不远处传来一声软糯的抱怨。
奇怪。
她昏昏沉沉中想，谁？
但困倦的思维一直拉着她沉沦，让她忍不住抛开理智，为继续的睡眠找借口。
是梦吧。
家里除了她，哪还有其他人。
睡吧。
……
一夜好眠。
韩言鹤睁开眼时，因为眼前黑沉沉的天色愣了会。
家里的窗纱透光，每天她醒来的时候天色蒙蒙亮，正好起床锻炼用餐，读一会儿书，看完早间新闻去上班。
但她随即反应过来，这里是B市，老年人觉浅，老宅按照她爷爷的习惯，夜晚时窗户会拉上厚重的窗帘。
不对，这里不是老宅。
韩言鹤一下从床上坐起，麻利地下床，拉开窗帘。
刺眼的阳光猛地冲进来，韩言鹤下意识闭上眼睛。
“嗡——”
垂到地板的窗帘自动开启，收拢在角落。
韩言鹤的感觉自己的眼皮在阳光下呈现红色，怔怔地想：“几点了？”
她作息一向精准重复，从来没有在这么晚的时候起床。
这时候，她耳边听到一阵不耐烦的声音，烦躁中夹着一丝委屈。
“不要，我要睡觉……”
韩言鹤睁开眼，转身看去时，床边半个身子露在外面的女生一把用被子把自己盖起来。
“亮，讨厌。”
韩言鹤伸手，将窗纱调回来，房间光度顿时降低许多。
不过被子里的女生看起来仍然不满意，迟迟不愿意从被子里出来。
韩言鹤走到床头柜的位置，将睡前摘下的手表戴在腕部，竟然已经九点多。
“青禾，起床吗？”她低声问。
被子里的人没有动静，韩言鹤只好先去洗漱，等她洗好后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从另一个卧房传来。
她疑惑地走过去，空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一个不大的行李箱展开放着，衣服胡乱的放在一起，让韩言鹤的手蠢蠢欲动。
“嗡。”
声音的来源在床垫的下面，当韩言鹤把她的手机从床垫下掏出来时，整个人透出清澈的茫然。
为什么，她的手机，会飞到，床垫下面？
？
手机的铃声挂断后没有再响起，桌面显示四个未接来电，三个来自司机，一个来自她妈妈。
韩言鹤点开微信。
凌晨的时候，她妈妈给她发了几条消息，问她在B市还习不习惯，和新朋友相处如何，她和爸爸马上要回国，有没有需要她带的东西，事无巨细。
想到昨天在她生活中堪称混乱的一晚，韩言鹤冷静地回复：“习惯，很好，没有。”
她的妈妈跟父亲前段时间去国外看韩望云，也是因为这件事没跟来B市。她的母亲一向强势，即便韩言鹤在国外求学七年证明自己能够独当一面，但身为母亲对孩子仍然各种不放心。
韩言鹤叹了口气，手指动了动，没把想说的话发过去。
剩余的消息来自司机。
早上六点时一条，问今天有没有时间和保姆阿姨见一面，看看合不合适。
见她没有回复，七点时发消息又打了电话。
然后就是刚刚的电话。
韩言鹤坐在床垫中，偏硬的床垫微微下陷，托住她的身体。
阳光从遥远的玻璃墙外落下，照在面色迷茫的女人脸上。
所以，是为什么？
她前后翻看过手机，摇摇头，重新点开微信。
司机之前发过保姆和阿姨们的简历。
对于保姆和阿姨的选择韩言鹤的母亲事先交代过，她很贴心地将这些人的籍贯限制在D省。
这间房子是韩言鹤十八岁时父母送的生日礼物，韩言鹤从未想过她会这么快住进这里，这里实在太大了，不适合一个人住。
在她母亲的预计中，她应当在分公司历练几年，随后被调到总部，担任重要职位，那个时候，她应该到了成家的时候。
是的，即便她的爷爷已经定下继承人，并且将其他直系亲属分散各分部，但她母亲在很多年前就敲定她要进环鼎总部的事实。
即便是爷爷不愿意，她妈妈也会想办法让他愿意。
鱼儿向往大海，韩言鹤当然不会一直待在分公司眺望大海，但她没想到韩望云会出事。
想到之前她去探望韩望云被拒之门外，韩言鹤叹了口气，给司机回复。
“嗯，让阿姨们来吧。”
司机很快回消息。
安排好保姆的事后，韩言鹤带着不知经历了什么的手机回到自己的房间，经过床边时停下脚步，她轻声问：“青禾，十点了，起床吗？”
被子里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才十点，不起。”
人已经醒了。
韩言鹤感觉不对劲，连忙俯身将被子往下拽了拽，露出纪青禾的脑袋。
纪青禾面色潮红，双眼迷蒙，眼中水气弥漫，无精打采地看着她。
“你生病了？”韩言鹤惊讶地说，心里有些愧疚。
明明保证要好好照顾她，结果接来第一天，人就生病了。
纪青禾扯扯嘴角，竟然还对着她笑。
“是呀，我生病了，呜呜。”
她歪过头，抬手牵住韩言鹤向着额头探来的手，贴在滚烫的脸颊处。
女人的手温凉干燥，有一股淡淡的，来自某些护肤品的浅香气。纪青禾舒适地眯起眼，忍不住叹息。
“姐姐，凉凉，摸摸。”
9. 第 9 章
明亮宽敞的房间，平整的床前。
韩言鹤抬手，再次将体温计贴在纪青禾额头，确认液晶屏上中的数字。
38.2
黑色的眼睛微微睁大，很快恢复镇定。
“去医院。”她果断道，将体温计放入医药箱内，起身。
身侧，软软的手指抬起，有气无力地捏住她的衣袖，轻轻的动作却及时将人扯回来。
“不要去。”
纪青禾神色恹恹，重复道：“不要去医院。”
说完话，她觑着韩言鹤的神色，忽然松开手，在韩言鹤眼皮子下打了个滚。
虚弱的女生像一条软趴趴的丝带，看起来很努力，结果像只海星似的，“啪叽”从正面翻到反面，屁股朝天，侧着脸张开嘴，呼吸沉重。
“呜呜，我是脱水的鱼。”纪青禾说一句话要喘一会儿，继续说，“床就是我的海。”
“……”
韩言鹤俯身，给半熟的鱼翻面，让她别在空气里溺死，耐心地说：“温度太高了。”
“啊……不热啊。”
纪青禾抬手，自己用掌心贴着额头，慢悠悠地说，“我们做鱼的，都是这个温度。”
韩言鹤将没说话，忽然伸手，抓住纪青禾的手。
纪青禾呆住，愣愣地看着手掌被韩言鹤展开，手指被她捏着，掌心一重。
“凉吗？”韩言鹤问，她将手背贴在纪青禾的掌心。
凉。
纪青禾点头。
凉就对了。韩言鹤收回手，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臂放回原处。
纪青禾反应过来，张张嘴，胸膛起伏，自暴自弃道：“反正，不去医院。”
她瞄了眼床头柜上放着的医药箱，点菜似的说：“请给我一颗退烧药，再让我睡一觉。”
“我保证一觉过去我又活蹦乱跳了……”
韩言鹤听着她软糯的声音，垂下眼皮。就纪青禾说话的语气和语速，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将活蹦乱跳四个字和纪青禾画等号。
但见她坚持，韩言鹤只能将退烧药找出来，顺便倒了一杯温水。
“啊——”纪青禾张开嘴，自己给自己配音，将药片丢进嘴里。
苦涩的滋味顿时让迟钝的味觉一个激灵，纪青禾瞬间睁大眼，求救似的看向韩言鹤。
韩言鹤连忙将水杯递给她。
纪青禾早已忍无可忍，挣扎着从床上扑腾起来，抓着韩言鹤的手腕，唇瓣贴在杯檐，就着韩言鹤的手猛猛吞咽。
下意识伸手扶着她肩膀的韩言鹤抿了下唇角，做一个尽责且没有感情的饮水机，或者，喂水器。
将口里的苦涩味道压入食道的纪青禾松了口气，同时松开手，了无挂念地摔回床上，安详地闭上眼睛。
她与苦药不共戴天。
旁边，用完就被丢的喂水器垂着眼，看了眼乖乖闭眼休息的纪青禾，没说什么，伸手替她将被子拢在身侧，找出退烧贴贴在她额头，简单收拾后下楼。
昨天和董事们见面开会，后天才是她正式入职总部的日子，这两日不必去公司。她先去书房处理文件，期间点了两份早餐。
考虑到纪青禾比她想象的身娇体弱，等到早餐送达后韩言鹤将其中一份早餐端到卧房。
床上吃过药的女生睡得很熟，双颊因为生病的缘故透着红，韩言鹤想到昨夜接到纪青禾时，女生两颊恰到好处的粉，心想还是不生病时好看。
不过原本好好贴在额头上的退烧贴不翼而飞，韩言鹤在附近寻找，发现退烧贴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躺在床角，看起来像是纪青禾自己甩出去。
不热了？
韩言鹤疑惑地想，她将手里的浓粥放在床边的小桌上，抬手贴在纪青禾的额头，掌心的温度比起之前降低不少，她正想叫纪青禾吃点东西再睡，掌心下方，睡梦中的女生忽然睁开眼，卷翘的睫毛飞起又落下，半梦半醒地看了她一眼，复而紧闭，抬手按住韩言鹤的手背，让她的手紧紧贴着脸庞，嘴里低喃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韩言鹤好奇地低头，倾听。
“凉凉的，舒服，摩多摩多……”
“……”
看来还是热。
她沉默着被纪青禾抓着手按在脸上，掌心下的皮肤柔软细腻，像一块上好的暖玉，透出的温度将相贴的部位染热，烫的掌心发痒。然后她的手被毫不留情地丢掉旁边。
毫不留情。
被甩开的手指落在被子上，碰触到女生散开的发，韩言鹤和自己的手对视，挑了下眉，重新取出一枚退烧贴贴在纪青禾额头。
这次她没有直接离开，等了一会儿，果不其然，睡觉的女生在感受到那股凉意后，皱起眉，毫不犹豫地伸手揪起额头上存在感极强的东西甩出去。
“好凉，呜呜。”她很委屈的呓语。
韩言鹤：“……”不要难为它。
退烧贴太凉，手会变热，她干脆地起身，拿来一条拧干叠好的湿毛巾搭在她额头处，等差不多的时间她重新将毛巾打湿拧干，放回原位。
乐此不疲。
这次，纪青禾看起来终于满意了，床脚的位置终于不用再多一个观众，韩言鹤满意地勾起嘴角，忽然察觉到一件事。
她好像是来叫纪青禾吃早饭的。
折腾大半天的韩言鹤无言，沉默着将毛巾翻了个面，隔着被子拍拍纪青禾，低声说：“青禾，起来吃东西。”
“青禾？”
纪青禾缓慢地张开眼睛，生病的缘故，她眼眶中弥漫着丝丝水雾，眼尾因为发热微微泛红，刚睁开眼睛时有些茫然地看着韩言鹤，像缓慢启动的电脑，等意识到今夕何夕后，“啊”了声。
“言鹤姐姐，我做梦在南极和企鹅一起游泳……”想到梦里冰寒，她打了个哆嗦，感觉自己好像病得更重了，她忧郁地叹了口气。
韩言鹤没有说退烧贴的事，扶着纪青禾起身。掌下的女孩像一只两个月大的奶猫，柔软无辜，任人拿捏，最后病恹恹地靠在枕头堆起的窝窝里。
动作间，毛巾从纪青禾额头掉落，韩言鹤拿起来，走去洗浴室，回来后熟练地将毛巾往纪青禾头上贴。
神游中的纪青禾在凉意中瞪圆眼，迟缓的转头，看了眼韩言鹤，喃喃道：“谢谢姐姐，姐姐真好。”
“没事。”韩言鹤说，将床边桌推过来，让她吃饭。
浓粥从送来后就放在保温垫上，温度适宜。
韩言鹤站在旁边，见纪青禾慢悠悠的自己喂自己，看起来有些精神的样子，不由松了口气。
这时她放在客厅的手机铃声响起，韩言鹤让纪青禾慢慢吃，转身去客厅。她没看到转身后，一直盯着她背影的纪青禾的眼神。
漂亮女生的眼睛一直是柔软的，生病时那份柔软跟着安静下来，专注时瞳底光芒暗落，不动声色地打量。
直到韩言鹤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她才冷漠地勾勾嘴角，面无表情地摘下毛巾丢到一边，将勺子送进嘴里。
半分钟后，一只纤瘦的手臂探出去，又把湿毛巾拽回来，“啪”盖在头上。
叼着勺子的女生垂着眼睫，含糊不清地嘟囔。
“还挺贴心。”
第 10 章
客厅里。
韩言鹤接起电话，“你好。”
电话中传来女人温和的笑声，“小鹤。”
韩言鹤偏头看了眼手机，“嗯”了声，叫人。
“月姐。”
韩家大宅的花园中，韩逢月坐在凉亭中，手指捻着一片叶子，看了眼花园里忙碌的园丁，抬手将叶子放在石桌上，低声道：“新家住得还习惯？什么时候温居？”
韩言鹤没想到还有温居这件事，愣了下，说：“没考虑，月姐你有什么事？”
她说着话，看了眼大门，走过去按下开门键。
大包小包的司机带着三名模样和蔼的阿姨走进来，韩言鹤跟众人点头示好。司机见她在忙，连忙带人进屋去了。
门厅重新安静下来，韩言鹤独自站着接电话。
“是这样的，没有大事情，只不过月末重阳节那天是小青的生日，爷爷说这两年过年家里人没好好聚一聚，又遇上云姐的事，他想着趁这个日子把大家都叫到家里来。”韩逢月温柔地说，“老宅现在开始收拾准备了，爷爷让我通知大家。”
韩逢月口中的人是她亲弟弟韩遇青，还在读书，韩言鹤从小在D省长大，又去Y国读了七年书，只有放假回来，对这个堂弟没有多少印象。
她面无表情地说：“哦。”
“生日会是其次，主要还是家里人团聚，劳烦你转告伯父伯母。”韩逢月问。
“嗯。”
饶是韩逢月还想跟韩言鹤多聊两句，但韩言鹤实在不是好聊天的对象，她只好跟韩言鹤道别，挂掉电话后有几分惆怅。
家里的四个孩子性格迥异，但只有这一个最特殊，让人想要靠近又无从下手。
“算了。”韩逢月低声道，眼中神色复杂，“以后有的是机会。”
门厅。
韩言鹤搜索温居的流程，简化下就是亲朋好友来新房一起吃顿饭。她父母还在国外，王奕彤远在D省，不可能为了一顿饭大老远飞来。
不过——
昨晚她和纪青禾一起吃了蛋糕，她与纪青禾小时候见过面，昨晚重遇时纪青禾看她的目光灼灼，比当时有过之无不及，一口一个“姐姐”看着不讨厌她，她和纪青禾的姐姐又是好朋友，四舍五入她怎么不算是纪青禾的姐姐？
纪青禾与亲朋好友的等式成立，所以温居完成。
想通的韩言鹤立刻将这件小事抛到一边，上楼看了眼毫不知情被划入韩言鹤亲朋好友范围内的病人。纪青禾吃过饭重新睡下，碗里剩了小半浓粥。
韩言鹤摸了摸她的额头，见温度比之前下降不少松了口气，端着碗转身离开，路上遇到在看未来工作环境的阿姨。阿姨笑眯眯的，顺手把她的碗接过去，拿到厨房洗了。
走之前，阿姨特意问了句，“韩小姐个子不矮，胃口这么小呀？”
阿姨说话的声音带着些许D省的方言味道，尾音有些长，跟纪青禾说话的方式有些像，但纪青禾的尾音更长，猫似的，听起来总像撒娇。
韩言鹤弯弯嘴角，温声道：“刘姨您叫我名字就好，劳烦您跟蒋姨说一声，家里有病人，这几天的饮食清淡一些。”
刘姨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行，是家里那个小姑娘是吧，我看过照片，瘦的哟，我让小蒋晚上炖汤，给小姑娘补补。”
照片？
韩言鹤心里有些疑惑，下楼时看到坐在客厅的司机，了悟。
在得知她同意奕彤的请求后，想必她母亲立刻找人调查纪青禾的背景，不过她妈妈从高中时对她和王奕彤的友情颇有微词，没想到对于她和王奕彤妹妹同住这件事没有意见。
司机见韩言鹤后起身，笑着问：“人您都见了，还行吧？”
韩言鹤点头。
司机松了口气，说：“这三位都是卓总重金挖来的，生怕您在B市受委屈。”
韩言鹤没接话，对司机说：“这段时间辛苦你，先回去休息吧，后天上午再见。”
“都听韩总的。”司机下去一楼跟三位阿姨交代了两句回去了。
韩言鹤再次回到书房工作，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间，她刚放下笔，微信掐着点的响起。
王奕彤：“青禾真是……/偷笑”
“什么？”韩言鹤疑惑地问。
对面发了一张朋友圈截图。
【妹妹：“呜呜，好大哦，苗苗迷路了QWQ”】
背景是纪青禾卧室夜景的照片。
韩言鹤先点开照片看了眼，发现照片拍得很不错，窗外的灯火如龙，盘卧在苍穹中，她拿过手机，直接点进平时不用不看的朋友圈，找到纪青禾那条。
发表时间是十一个小时前。
最新回复，三分钟前？
朋友圈只能看到共同好友的回复，纪青禾在这个上午不同时间段分别有回复。
纪青禾：“是呀，金窝窝QWQ，以后出门，苗苗也是镀金喵~”
纪青禾：“诶，那不行，这个家只能有一个小可爱，就是我！”
最后一条回复就是不久前的那条。
纪青禾：“呜呜。”
这个呜呜，韩言鹤的脑海中瞬间有声音，她抿了下唇，发现王奕彤给纪青禾的这条朋友圈点赞发评论，评论内容是“要和你言鹤姐好好相处”，但没有被纪青禾回复。
她抬手，敲字。
“苗苗？”
点击发送后，生疏的点赞。
做完这些后，她才给王奕彤回复道：“青禾的小名是苗苗？”
聊天列表显示输入显示了许久，这时纪青禾的消息跳出来。
纪青禾：“姐姐，饿饿，饭饭。”
“好。”韩言鹤连忙起身。
当她走到书房门口时，王奕彤的回复姗姗来迟。
“青禾刚来家里那阵叫过几天，后来青禾她妈嫌弃这个名字不好听，久而久之大家就不叫了。”
这样。
青禾，苗苗，哪里不好听？
何况，看起来不像奕彤说的被舍弃不用。韩言鹤心里想，明明朋友圈一直以苗苗自称，而且——她的手指点了下顶着两个片小叶子的猫猫头。
这不是很喜欢？
“言鹤小姐？”来叫韩言鹤吃饭的阿姨站在走廊拐角的位置，疑惑地看着她。
正在改备注的女人随口应声，正巧对面人的催促跟着到来。
纪苗苗：“QWQ”
韩言鹤很淡的笑了下。
“来了。”
第 11 章
“怎么突然用小时候的小名了？要不是韩言鹤问，我都忘了你还有这个名字。”
王奕彤的质问停在对话框中，纪青禾动作迟缓地戳键盘。
“一直都在用呀，这是我的艺名，你也知道，我一直在做他们嘴里抛头露面的工作QWQ”
至于为什么昨晚让你看到，纪青禾眼神阴郁了下，磨了下牙齿，怪她昨天晚上有点飘，忘了屏蔽部分人。
不对，她为什么要责怪自己，她都生病了耶，好可怜的。
于是纪青禾丢开手机，不想跟王奕彤说话，眼不见心不烦，她软趴趴地在微凉的餐桌上，盯着面前浅色的碗具。
往外端菜的阿姨见她百无聊赖，笑眯眯地说：“刘姐叫言鹤小姐去了，你再等等。”
“我有在乖乖等哦。”纪青禾懒洋洋地说。
像她这样漂亮的姑娘不多见，又生了病，恹恹等人到齐的模样看起来又乖巧又可怜，阿姨有些心软，问她药箱在哪，要把她中午吃的药提前准备好。
“啊？”纪青禾想到苦苦的药片，瘪了下嘴，故意道，“我不知道在哪里呀？”
从她背后走来的韩言鹤绕过饭桌，拉开凳子坐下来，声音平静，“在我卧室的床头柜里。”她说着话勾起筷子，淡色的眸光从纪青禾脸上一扫而过。
纪青禾对着韩言鹤灿烂一笑，就好像早上根本没看到她把药箱收进柜子那一幕似的。
韩言鹤没在意，问：“好点了吗？”
纪青禾点点头，垂着眼睛，纤细的手抓着筷子吃饭。饭桌顿时有些安静，虽然昨晚有奶油大坨的印象在，但真正吃饭时的纪青禾很安静，姿势端正，碗筷碰撞间几乎没有声音，教养极好，看得出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倒是韩言鹤坐直板正，动作多了几分随意。
纪青禾率先放下筷子，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点来点去，兴致不高的样子。韩言鹤余光看着她，心想晚点还是去医院一趟。
“姐姐，下午我先回学校收拾东西。”纪青禾撑着脸颊说，她的眼神软而绵，柔柔的看着韩言鹤，继续说：“今天收拾完，后天开学办理退宿手续。”
“好。”韩言鹤点头。
纪青禾原本只是跟韩言鹤说一声，她吃过药又睡了会儿，等过去一天最热的时候准备出门时，这时韩言鹤从一楼的楼梯拐出来，向着她的方向走来，在门厅的盒子里拿起钥匙。
“走吧。”她神色自然地打开门。
“？”
纪青禾“啊”了声，神色惊讶，“你要跟我去？”
扶着门等她的韩言鹤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
“昨天说好的。”
咦？
纪青禾仔细回忆了下，好像是有这件事，但是——她不想让韩言鹤跟她一起去学校啊！她以为韩言鹤只是随便说说，像她这样的总裁不处理分分钟上百万的大生意，闲着没事给她当搬运工？
但韩言鹤已经站在电梯门口，按下下楼键，神色平静地等电梯到达。
她不知何时换上外出的衣服，简单的浅灰色运动款，头发扎成马尾，脸上的银丝镜换成浅紫色墨镜，比起初见时的成熟高雅，此刻的韩言鹤看起来多了几分生活气息。
纪青禾瘪了下嘴，一步一步蜗牛似的往韩言鹤的方向走，仿佛多拖延一秒韩言鹤会后悔立刻转头回家似的。
可惜没有仿佛。
韩言鹤非常有涵养地等她，在人走到身边后，抬手，自然地用手背贴了下纪青禾的额头，见温度还是有些高皱了下眉头，率先踏入电梯。
“谢谢姐姐，其实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不需要姐姐带我去。”纪青禾慢悠悠地说，“而且学校平时不让外人进出。”
韩言鹤淡然道：“试试。”
试什么？纪青禾数楼层的眼睛瞬间瞄过去，咬了下唇。
地下车库停着数十辆豪车，韩言鹤目不转视，带着纪青禾走到其中一排，选了辆最为宽敞的深灰色汽车，上车前不忘给纪青禾开门。
纪青禾坐上车，看着韩言鹤从车前方绕到驾驶座，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是王家的档次够不上豪门的名头，还是韩言鹤这种才是异类，为什么她之前在王家各种聚会上，从来没见过像韩言鹤这样的人？
太贴心了。
尤其这种贴心不是王家那种惺惺作态，在外人面前的假正经，而是真正的，一举一动自然流畅，毫不作伪。
她心中奇怪的感觉被另一种微妙的情绪覆盖，有些许嫉妒和烦躁。如果她不是王奕彤的妹妹，韩言鹤会对她这么好吗？
不对，如果她不是王奕彤的妹妹，根本不会跟她有任何交集。纪青禾的眼神顿时冷漠，无聊地合上眼。
直到汽车驶离地下车库，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她心里的混杂感觉仍然不能散开。
韩言鹤以为她累了，只专注地开车。
旁边，纪青禾偏着头靠在车窗处，直到手机“阿豆阿豆”的提示音不断响起，她才睁开眼，纡尊降贵似的把手机从兜里抽出来。
仙女和她的美女朋友群里，刚刚起床的一群人齐刷刷发柠檬的表情。
宇宙绝美鸭：“鸭鸭吃柠檬.jpg苗苗还在睡？我睡不着，梦里都是B市几十万一平的大房子。”
人间绝美彤：“是我月租一万二不配，不配得到苗苗的心~”
仙界顶流崽：“我也想尝尝，在空旷的家里迷路找不到方向的痛苦，我也想拥有，深沉冷寂，只能在豪宅中寂寞醒来的感觉~”
纪青禾嘴角挑起来，心情忽然变好，双手捧着手机敲字。
谁给你勇气：“呜呜，被领养第一天就生病了，还被喂了超苦的药片，这种悲伤的滋味，家人们谁懂呀？”
宇宙绝美鸭：“我不懂”
人间绝美彤：“我不懂”
仙界顶流崽：“我不懂”
姗姗来迟的魔仙堡大酱跟上队形，随后问道：“苗苗什么时候认识的豪总？我记得你高考前还在为了每月时长大半夜直播，每天喊着缺钱。”
“很缺钱，QWQ”纪青禾回复。
她敲字的速度比以往快了不少，“在线祈祷金主垂怜，我已经一个月没有直播啦，人生能有几个月，我少赚一个月的钱QWQ”
群里的话题立刻被转移到直播上来，大家纷纷报上直播时长，时长多的自然少不了炫耀。纪青禾想起她还没有剪完的视频，打算今天熬夜搞定。
这时，魔仙堡大酱问纪青禾。
“苗苗，你这一个月没有消息，微博上有人说你被猥琐男缠上，不敢住宿舍。是真的吗？我记得你军训后没多久说要退宿令找房子。”
纪青禾的眼神瞬间冷下来，顾不得韩言鹤在旁，冰着脸问：“截图有吗？”
聊天栏里瞬间被截图刷屏，都是这两天的消息，发布者的定位是B市，言语间鄙视怒斥骚扰纪青禾的人。
作为有猫平台大主播和多个社交媒体知名up主，开学不久纪青禾就被校内不少人认出来，这并没有什么，她最初视频的内容以学习为主，出圈完全是因为长得好。美丽是一种稀缺资源，她感谢命运一次次亏待她后，还舍得给她点能用得上的东西。
她考上B大这件事不但没有瞒着粉丝，还大大方方展示出来，她视频号中最后一个视频就是回顾这些年来的学习历程，最后以B大的通知书结尾，得到无数人的赞美感叹，填满她内心的虚荣。
但开学不久，她发现这份虚荣带来了一些麻烦。
她的宿舍在一楼，阳台外是一片花园。
最开始，是她感觉有人尾随，后来，在宿舍休息时，偶尔看到一道黑影从窗边掠过，再后来，她晾在阳台上的衣服一件件丢失。
事情发生后，她恶心得两天没吃下东西，要不是丢的都是外衣，她真的能吐三天三夜。
随后她立刻联系学校，这种事发生在百年历史的名校，校方同样恼火，立刻调查监控，但为了将影响降到最低，希望纪青禾不要对外声张，她同意了。
直到现在，令纪青禾恶心的人还没有抓到。
纪青禾的遭遇让不少老师同情，退宿的请求很顺利通过校方批准，只是退宿这件事要和纪青禾的家长确定。
她不想被王家任何一个人看笑话，所谓的过敏不过是敷衍的借口，王家那些人，包括她的母亲，没有一个人会在意退宿申请书上的缘由，不过因缘巧合被王奕彤知道，才发生后来的事。
魔仙堡大酱：“你很多粉丝知道了，本来大家一起痛斥猥琐男，呼吁校方赶紧把人抓到，但从昨天晚上开始，你的微博下面忽然吵起来，还有人闹着去学校官博下面要说法，真着急的，浑水摸鱼的，还有不知哪里来的黑子说你在自导自演，我以为你知道呢。”
宇宙绝美鸭：“鸭嘴掉地.jpg”
宇宙绝美鸭：“这都什么人啊！嫉妒我们苗苗红！”
纪青禾没有回复，点开许久未登的微博，“叮叮当当”的声音从打开后就在响，私信评论爆炸。
作为这件事的受害者，本该被安慰的人评论区犹如战场般热闹，纪青禾不信没人故意搞事，她深吸一口气，缓慢地往下滑动，想看一下还有什么离谱的言论。
见不得她好的黑粉，心怀妒忌想扯她下去的同台主播，敌台主播，同类型博主……一时间，无数个名字在纪青禾脑海中回荡，直到一个评论突兀地印在她瞳孔中。
“哈，真是可笑，你们竟然喜欢纪青禾这种表里不一的人，她也就只能在网上用那张脸骗骗你们了吧？本地人都知道，纪青禾她妈，小三上位！她就是个三崽，从小没人稀罕理她，只能上网找存在感喽，真可悲，嘻嘻~”
“吱。”
汽车停得很平稳，以至于纪青禾未反应过来。
车厢里，原本淡淡弥漫的浅香忽然浓郁，从她左手方位不可阻挡地靠近，一只温热的手托着她的脸颊转向香气的主人。
纪青禾对上一双如繁星般温柔的眼睛。
驾驶位，韩言鹤解开安全带，俯身靠来，左手托着纪青禾的脸颊，拇指按在她通红的眼尾。
一滴晶莹的泪水刚好从纪青禾眼角滴落，砸在她指尖。
韩言鹤顿了顿，轻拭去那滴仿佛被她按出的液体，平静地问：“哭什么？”
话一出口，提问的人率先皱眉，补充。
“苗苗。”
第 12 章
“方便跟我讲吗？”韩言鹤问。
话音刚落，她手掌捧着的女生的脸颊渐渐红起来，黑长的眼睫轻轻眨了下，更多的泪珠从顺着眼眶流出来，打湿她的手指。
韩言鹤的目光落在湿润的指腹，顺着泪痕向上，忽然发现纪青禾出门前还化了妆，自然的粉底颜色遮掩病容，那三科浅色的痣被遮掩，只有在这么近的距离能看到一点痕迹，微微张开的唇瓣被釉色勾勒，渲染出诱人的光泽。
连她流泪的眼睛，不忘戴上色泽瑰丽的美瞳。
突如其来的高热成为她美丽的装点物，此刻的纪青禾有种不合时宜的漂亮，流泪的眼睛失去往日的笑意，眸色淡淡的，眼眶蓄着浅泪，看起来无助而破碎。
韩言鹤垂下眼睫，松开捧着纪青禾脸庞的手，从置物盒中抽出纸巾，递给她，再次问：“难受？”
纪青禾吸吸鼻子，接过纸巾，眉眼不自觉往下看，垂着眼尾，先说了声“谢谢”，随后解释道：“没有难受，刚刚看了一个小短片，被感动到了。”
听到这个答案，韩言鹤有些诧异，点点头。
“让姐姐看笑话啦，我忍不住嘛。”纪青禾胡乱地用纸巾拍在脸上，看起来有些手忙脚乱，脸蛋红红的，撅了下嘴，嘟囔道，“谁泪点低谁懂。”
韩言鹤：“嗯。”
转头往窗外看了眼。
汽车重新启动，韩言鹤随手般打开音响，缓慢的轻音乐低低的在车厢内回荡。
纪青禾心里松了口气，低下头继续看手机，直到韩言鹤再次停车，说了声“稍等”。
她疑惑地看偏过头，见韩言鹤打开车门下车，关门前俯身问了一句，“宿舍几个人住？”
“啊……六个人，怎么啦？”纪青禾不明所以，手里叠着纸巾，乖乖地说。
“好。”
韩言鹤没有解释，转身向身后的街道走去。
纪青禾将纸巾按在眼尾，残留着某人触感的位置，目送她的背影融入来往的人流中，脸上假装的轻松顷刻烟消云散，她“啧”了声，迅速打开微博，找到那个“哔哔机”。
纪青禾别装死：“呵呵，我造谣我死，我没造谣你们死，纪青禾小三的孩子，从小跟她妈学勾引人，破烂货还敢出来装纯，恶心死了！”
纪青禾别装死：“你妈怎么上位别人不清楚她自己清楚，你看她敢不敢出来跟我对峙？”
纪青禾别装死：“还有人尾随她偷她衣服，太搞笑了，别是她自己勾引人翻车，被人恼羞成怒报复不敢出门了吧！”
纪青禾别装死：“你们别太爱，她有什么本事吸引粉丝？用她脚踏n条船，晚上陪榜一大哥睡的本事？”
评论区里，这人凭一己之力吸引众多火力，成为纪青禾黑料的主要来源，但点进这人的主页，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任何资料信息。
纪青禾勾了勾嘴角，点开联系人，拨出电话，等待的间隙悠悠感慨：“还是这么蠢呀。”
“喂？”电话被人接起，传来女人的声音，“什么事，韩言鹤那边有消息？”
“本来没有的，”纪青禾用她软绵绵的嗓音说，“但是如果你不能解决这件事，那我可能就要不受控制啦。”
“我发疯什么样子，你也知道哦。”
她说完，立刻挂掉电话，将微博那些截图打包发过去。
王奕彤：“……”
王奕彤：“行，我知道了，你乖一点，我替你解决她。”
下一秒，一笔大额转账发过来。
纪青禾冷漠地收下，然后点开微博，毫不犹豫开了个大额红包，红包名目：给榜上哥哥姐姐们拜个早年。
然后找到发疯的那位，回复，“造谣犯法，求求你读点书吧QWQ，不会以为隔着网线我认不出你吧，王雨彤？”
发完信息后她没耐心看其他人打嘴仗，冷笑着把微博卸载。
窗外人流走走停停，不时有人停下来看两眼停在路边的深灰色汽车，有些胆大的干脆站在车头的位置自拍。
纪青禾冷漠地瞧着她们，眉头挑了挑。
这种彰显虚荣的事怎么能少得了她。
她立刻举起手机。
“噔噔。”
敲窗声阻拦她的动作，纪青禾有些心虚地按下开窗键，对上墨镜下冷淡的眼眸，“言鹤姐姐……你回来啦！”
她提高语调说。
“嗯。”韩言鹤抬手，将手里的东西隔着窗户放在她怀里。
香甜的奶油气息扑鼻，粉色的包装袋中装着各种甜品，分量不大种类多，被放在精致的包装盒里，将包装袋鼓鼓囊囊撑起来。
纪青禾惊讶地瞪大眼，将歪在手臂上的奶茶捡起来，疑惑地探出头，发现纪青禾身后跟着两名店员，正在往后备厢里放东西。
“谢谢。”韩言鹤向她们道谢，抬眸往纪青禾的方向看了眼，回到车里，旁边不可忽视的视线紧紧盯着她。
“一天没吃多少东西。”韩言鹤系安全带时，解释道，“只此一次，以后好好吃饭。”
“哦~”
一瞬间，盘桓在纪青禾心头即将爆炸的黑暗情绪瞬间烟消云散，什么王雨彤王雷彤都是跳梁小丑，为什么要理傻逼，她们又没有脑子诶！
于是抱着“礼物”的纪青禾再次甜甜地向韩言鹤道谢，回心转意把刚卸载没两分钟的微博下回来，左手捧起奶茶右手举起手机自拍发博。
诶苗喵：“谢谢姐姐的投喂，开心！虽然生病了，但是苗苗此刻超有干劲，答应大家的海边视频，今晚不见不散！QWQ”
这条微博迅速压下之前各种奇奇怪怪的讨论，自从她带大名点了那人，看起来格外仇恨纪青禾的人再也没出来蹦跶。
而B大官博就校园内不明份子骚扰纪青禾的事发表公告，表示确有此事，已锁定几个嫌疑人，警方正在跟进，还小小上了下热搜。
但通往B大的当事人此刻正美滋滋地坐在舒服的座椅中，咬着一颗雪媚娘，余光不时往驾驶座的方向飘。
红灯亮时，韩言鹤干脆拧过头，和纪青禾面对面对视。
“不好吃？”她直接问。
“好吃。”
纪青禾眼睛弯起来，夹得卷翘的眼睫盖住些许瞳光，忽然往韩言鹤的方向凑近。银色安全带扯住她纤瘦的身体，光滑的皮带陷入白色的布料中。
为了给韩言鹤留下好勤俭节约的好印象，以及尊重早上的38.2，她穿着昨晚“主动”向韩言鹤“借”的白衬衫，下面一件到膝盖的小裙子，比起昨晚十分“保守”。
白衬衫不知道是谁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边，一副提前为她准备的样子，纪青禾抖开时有一点爽到。
此刻原本光滑的衬衫被安全带勒出一道褶皱，蔓延至姣好的弧度旁。
她保持着动作，向上抬高手臂，轻声细语：“姐姐。”
“啊——”
雪媚娘贴在韩言鹤嘴边，纪青禾诱哄似的示意韩言鹤张嘴。
韩言鹤垂眸。
女生细白的手指捏着雪白的团子，粉色的指腹沾上淡甜的奶油香。
红灯转绿，后面的车谨慎地按了下喇叭，韩言鹤神色平静，黑色的眸像幽静的深潭，安静无波，偏头在没有咬痕处咬下，起身踩下油门。
纪青禾眼底笑容更深，麻利地坐回去，“嗷呜”一口将被咬成葫芦的雪媚娘塞进嘴里，故意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咦，好像更甜了。”
韩言鹤淡定地打方向盘，嘴里弥漫着水果与奶油细腻的滋味。
果然，很甜。
“阿豆。”
心情很好的纪青禾点开微信，连王奕彤三个字都没有影响她的心情。
王奕彤：“热搜我安排人撤了，王雨桐教育了，不过被人尾随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过，还有微博上三百万粉丝的那个‘诶苗喵’是你？”
“你很出名？没听你提起。/偷笑”
“是我呀，粉丝都是买的啦，好便宜的，你也想要，需要我把买粉的店铺推荐给你吗？”纪青禾说，“我不出名哦，要是出名的话我为什么还要被你塞到言鹤姐姐家里，我自己租房子就好啦，哭哭。”
王奕彤果然不问了，但纪青禾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她直播的事被王雨彤捅到王家，但年龄大的那些不关心，“关心”的那一群柠檬精只想她翻车，绝对不会在王家人面前说她一句好。不过被王奕彤发现又怎样？她现在已经住进韩言鹤家里，还是王奕彤亲手安排送进来的。
怎么办，她忽然不想从韩言鹤家里搬走了，果然王奕彤是王家对她最好的人。
纪青禾漫不经心地滑动手机，看着被清理的评论区神清气爽，勾着嘴角给王奕彤发了一个备注“感谢”的红包，收到红包的王奕彤发了一串问号回来，被她无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越想藏起来反而闹得越凶，比如学校的事，比如她的事。
不过她总不能拿着大喇叭冲到粉丝群跟所有人大喊，她那个妈不是小三上位，而是小N天降馅饼成功转正？
作为转正失败的某位情人所生的私生女，还不如她能在王家进出自由所以对她怀恨在心，整天联合两波分母给她找不痛快？
不过现在不痛快的肯定不是她。哎呀，苗苗今天气死几个王家人？
QWQ
韩言鹤看了眼后视镜，镜子里，粉发的女生笑容天真无邪,酒窝深深停留在雪白的脸庞。她跟勾起嘴角，心里安静地想。
还是个孩子呢。
第 13 章
B大几个大门前人来人往，韩言鹤下车，先从后备厢拿出折叠推车，将之前买的东西放到推车里。
“哇……”纪青禾在她背后小声说，“好多。”
“还好。”韩言鹤说，没劳烦病号动手，推着车走向保安亭。
这下纪青禾终于明白她所说的“试试”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她跟保安说了什么，俯身登记后跟她招手，然后推着车大喇喇走进校门，一路畅通无阻。
“保安说可以参观。”韩言鹤语气不轻不重，像跟纪青禾闲谈。纪青禾的心“砰砰”跳了两下，“哦”了声，说，“原来是这样啊！我不太清楚呢。”
“姐姐你真聪明，我在这里上了一个月的学都不清楚B大可以随便进呢。”纪青禾夸赞道。
“不随便。”韩言鹤纠正她。
她有登记。
纪青禾舔了下嘴角，笑眯眯地说：“嗯。”
如果韩言鹤不戴墨镜，看起来跟普通大学生差不多，肯定能顺利混进来，但是这个人就是一本正经。
正经得有点可爱。纪青禾露出酒窝。
两个人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假期的校园有些冷清，香樟树投下青色的绿荫，偶尔有骑着单车的年轻学子听着歌从身边路过。
韩言鹤听到前面同样往宿舍走的女孩的聊天声，语气愤怒，同仇敌忾。
“烦死了，怎么会有这种人，祈祷他不是学校的学生！不然真给学校丢人！”
“就是，我听学生部的学姐说，学校正在讨论加强管理，估摸着以后外人不能随便进出校园，好像还要添置一批摄像头，不过这个人要不是我们学校的，怎么会对学校地形这么熟悉，现在都没抓到？”
抓谁？
韩言鹤看了眼纪青禾，垂眸时一只柔软的手掌搭在她手背，带着推车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姐姐，这边近一些。”纪青禾甜甜地说。
岔路口分开人流，错身的时候，韩言鹤听到另一条路飘来的声音，只有“这事……我身上……疯”“……苗主播……厉害”“小三的事……”
听起来乱七八糟。
韩言鹤皱眉，看了眼纪青禾。纪青禾面色轻松，一边走一边哼歌，手仍然搭在韩言鹤手背，微烫。
算了，她一个新生，不会知道太多学校的消息，而且这些乱七八糟的能跟她一个普通学生有什么关系。
韩言鹤便将之前听到的东西抛到脑后，在纪青禾的带领下来到一间看起来有些旧的宿舍楼。
“到了。”纪青禾说，低头看了眼韩言鹤手里的箱子，抓住她的手腕，仿佛这一路走来她也出力拉了箱子似的。
宿管房的阿姨正在看电视剧，抬头看到往里走的两人，惊讶道：“回来啦，这位是？”
纪青禾毫不意外宿管认得她，抬头“诶”了声，忽然挽住韩言鹤的手臂，随口道：“我带姐姐收拾东西。”
“嗯，行，需要帮忙说一声。”宿管十分热情地说，说话时和韩言鹤对上目光，阿姨顿了顿，下意识露出温和的笑容。
当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时，宿管回神，心想这姐妹俩瞧着一点不像不说，那个姐姐看着挺有气势，跟前几天来宿舍巡查的校领导似的。
不过这姐姐怎么刚出事的时候没来，现在人要走了才露脸？
不管她怎么嘀咕，这边韩言鹤被纪青禾挽着，看着她推开宿舍门。
被体温暖过的香气从另一侧飘来，和推开的门中的一丝同样的味道交杂在一起，韩言鹤抬头看了眼，才在纪青禾催促的目光中走进去，摘下墨镜。
宿舍里只有一个女孩，正在读书，听到推门声后看过来，“咦？”
“青禾，你回来了。”她尴尬地站起来，推了下脸上厚厚的眼镜。
纪青禾笑了笑，说：“嗯，我拿东西。”
“哦……我帮你？”那女生轻声说。
“不用了，我东西不多。”纪青禾踮起脚拽了下床上的床单，嫌弃地捻了下手指，说，“这些以后用不到，丢了吧。”
正在往外拿东西的韩言鹤挑眉，刚接到纪青禾时，她也是这样嫌弃她的小毯子。
“请。”韩言鹤将之前买的甜品递给她。
“给，给我的？不用了，谢谢，谢谢。”那女生脸一下子红起来，连连推拒。
韩言鹤直接将东西放在她桌上。
纪青禾双手抱在胸前，靠着上床的楼梯，微微一笑，“不用客气，收下吧。”
“谢谢……”那女生脸更红了，不好意思地对纪青禾说，“学校有捐衣箱，在宿舍楼前面，不远。”
“啊，还要抱着过去。”纪青禾“啧”了声，撅了下嘴，“行吧。”
说话时，她一直看着韩言鹤，高挑利落的女人正认真地将一袋袋甜品和奶茶分放在每个人桌上，黑色长发在灯光下微微摇晃，发丝乌黑，折射明亮的光泽。
“其他人呢？”纪青禾问女生，“都出去玩了？”
女生的目光不时看向旁边的韩言鹤，局促地说：“嗯，兰兰和阳阳出去旅游明天晚上回来，其他人去逛街了，晚上回来。”
“这样呀，吃的不能过夜，你们看着分了吧，不要浪费我姐姐的心意。”纪青禾抬手，慢悠悠地从上层往下收拾瓶瓶罐罐，随口说，“或者你拿一些给你男朋友。”
她好像没看到女生突然爆红的脸，笑着说：“难得的假期，怎么没跟男朋友出去玩呀？”
“没，没有。”女生低下头，羞涩地说。
韩言鹤将最后一份甜品袋放在窗边的桌上，疑惑地看了眼大白天拉上的窗帘。
“姐姐。”
两只手从背后探来，搂住她的手臂，她被迫俯身，被带到纪青禾的桌旁。
“是姐姐要来的哦。”她将一瓶化妆水塞到韩言鹤手里，细声细气说，“来都来了，麻烦姐姐啦。”
韩言鹤点头，弯腰把化妆水放进车里。
N省，海边度假村。
唱歌房里群魔乱舞，耀眼的灯球在黑暗的空间内不要命地摇晃魔幻的颜色，落在一张张迷乱的脸上。
透明的长桌上摆满酒瓶，地上散落着空掉的瓶子，播放着MV的大屏幕前，一个男人怀里抱着穿着清凉的漂亮女孩，另一只手举着麦，和另一个清凉的美女深情唱着情歌。
等歪到南太平洋的歌曲结束，男人在两个女孩的夸赞中飘飘然，眼睛飘向角落，他撇了下嘴，举起麦。
“少峰，干什么呢，来陪哥唱歌。”男人大喊。
麦克风的声音传遍整个包厢，一时间无数目光有意无意瞄向角落。
“烦死了！”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怒气冲冲地说，剁了下恨天高。
旁边一直搂着她的男人立刻转头，凶狠地将看过来的人一一瞪过去，直到那些人假装无事发生地继续喝酒唱歌，才低下头，在怀里女人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没事，宝贝，不就被王奕彤说了两句，有我在，她不敢动你。”赵少峰柔声哄道，“看你，哭了一下午，眼睛都肿了，多大点事。”
在他怀里哭的女生放下手，似怨似怒地瞥了他一眼，委屈道：“我就是不服，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要整死纪青禾，但她现在还在风风光光当她的大主播，上B大，你答应我的事一件没做到！”
“我不就是在网上说了她一句，就那么多人骂我！明明是她一直在抢我的东西！”
她说着说着，眼泪再次落下来。
赵少峰耐心有些告罄，看了眼王雨彤的脸，忍着莫名冒出来的不悦，低声说：“再怎么说，她都是王家人，平时小小整一下无伤大雅，要是真搞出事来，我可担不起。”
王雨彤立刻哭道：“她算哪门子王家人？我才是王家的女儿！我身上流的才是王家的血，她纪青禾就是王家的野种！”
“是是是，对对对，别哭。”赵少峰连忙给她擦眼泪，说，“不然你让你妈妈多使力，先把王雨彤那个妈拉下来？”
说到这件事，王雨彤脸有些发青，咬牙切齿地说：“我妈大半年没见过我爸了，这半年不知道哪里来的贱女人一直缠着他，年纪就比我大一岁，真不要脸！”
赵少峰见唱歌的男人一直给他使眼色，点点头，他心里那点耐心终于用完，敷衍地拍拍王雨彤的肩膀。
“别哭了宝贝，你不是还有我吗？咱俩在一起这么久我哪天亏待过你，就算不进王家，你该有还是有，何必跟她争呢？这次出来玩就是想让你散心，开心玩。”赵少峰又亲了她一口，站起身，对着旁边正在摇骰子的几个女生招手，拿起手机出门。
王雨彤愤恨地盯着他的背影，冷冷一笑。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当初她答应赵少峰在一起时，这个男人可是亲口答应要把纪青禾和她那个娘整死，把本该风光无限的生活还给她，但自从他带人堵过纪青禾之后，一切就变了。
这个男人动不动敷衍她，根本没对纪青禾下过手，而且这段时间对她的态度没有以前认真。
她心里莫名有些恐惧，赵少峰是她鱼塘里最优质的一条鱼，她绝对不能让她从手心里溜走，尤其还有这么多莺莺燕燕。
女人瞄了眼凑过来陪酒的女人们，冷笑一声。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找到报复纪青禾的办法，目前看来效果不错。
“滚开，你们是什么东西！”
陪酒的女人们讪讪一笑，坐回去，只是眼神里带着些许不屑。可惜王雨彤没看到她眼底的鄙夷同样充斥在其他人眼中，她看了眼四周，从名牌包包里拿出另一只手机，开机后无数信息涌进来。
“为什么要退宿？”
“怎么不见我，是你让我来找的你。”
“为什么不见我！贱人！你出来！”
“我错了，我爱你，我怀念之前的你，不是说好我来B市后就在一起？苗苗宝贝，我爱你。”
王雨彤的嘴角慢慢跳起来，欣赏似的滑动短信。
“亲爱的，你今天真好看，我喜欢你的裙子，今晚我会穿着她，想象你在我怀里的样子。”
“为什么对那么多人笑，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在看你，你不是只属于我？”
这时，一道新的短信忽然出现。
“你挽着的女人是谁？”
“她是谁！”
“你去哪了，我找不到你，你给我等着！纪青禾！你的手只能碰我，我给了你很多机会，纪青禾，我会来找你，你哪都逃不了。”
“这都是你欠我的。”
王雨彤越看越开心，忍不住笑起来，满意地关掉手机，丢进包里。
隔壁。
赵少峰和男人一人点着一支烟，靠在栏杆前。
“还没玩腻？”那男人对着赵少峰挑了下眉，吐出烟圈，问他，“你不是说看上纪青禾了，要把她搞到手？”
赵少峰立刻警惕地往后面看了一眼，说：“我当初随口说的一句纪青禾长得挺对胃口，没说要把她搞到手。何况——”
“我跟王雨彤在一起一年多，总不能把她甩了再泡一个王家人。”
旁边的男人立刻不屑一笑，弹弹烟灰，说：“拉倒吧，别跟我在这立深情人设，B大那个小女友怎么回事？”
赵少峰和男人对视，挤了下眼。
“这不怪我，你也知道我不可能真的娶王雨彤，总要未雨绸缪一点。”赵少峰拍拍男人的肩膀，低声说，“我那个小女友不但乖，还很妙。”
男人立刻追问：“妙在哪？”
赵少峰得意地扬起嘴角，声音更低，“妙就妙在，她是纪青禾的舍友。”
“……牛逼。”
那男人嘴角一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这要是放在小说里，您赵少妥妥的龙傲天啊，合该你开后宫！”
“得了，你别跟我在这装，找我干什么？”赵少峰面露得意，扬着嘴角问他。
男人笑了笑，揽住他的肩膀，说：“哥，我求你个事，我听说这个月月末B市韩家有一场酒会，庆祝韩家老四的生日，你也知道我家一直想往上爬一爬，就想搭上韩家的船，赵哥，你是我亲哥，这场酒会一定请你想办法带我见识见识。”
“韩家的酒会？”赵少峰愣了下，吸了口气，正色道，“行，我家老头跟韩家老爷子是旧识，老头去肯定带我，有我在，肯定少不了你！”
“就知道赵哥仗义，走，今天哥你尽情玩，我买单！”
“阿秋！”
韩言鹤刚把纪青禾不要的衣服被子放进捐衣箱里，转头听到纪青禾捂着鼻子不断打喷嚏。
她走过去，看着泪眼汪汪吸鼻子的女生，拿出手帕递给她。
“走吧。”
纪青禾接过手帕，不明所以，“去哪里呀。”
“医院。”韩言鹤慢条斯理地说。
“来都来了。”她学纪青禾的语气。
纪青禾的眼睛一点点睁大，震惊道：“可是，早上你都答应我了！不去医院！”
“哦？”
韩言鹤拉过行李箱，看了她一眼，弯起嘴角。
“我没答应。”
第 14 章
韩言鹤拉着装满纪青禾全部家当的推车往校门的方向走，余光不时瞥向旁边垂着嘴角闷闷不乐的纪青禾。
香樟的树影在脚下穿梭，回校的学生笑容满面地和她们擦肩而过，眼神瞥到两人时露出惊讶的表情，转过头和同伴说悄悄话。
习惯了这种目光的韩言鹤没多想，忍不住开口。
“没有课本？”
身后女生的脚步重起来，“啪嗒”“啪嗒”的走路，过了好久闷闷地说：“没有。”
韩言鹤抿了下嘴，沉默地继续走路，一时间只有脚步声在耳边回荡。
远处的大门在晴朗的天空下露出伟丽的轮廓，落在韩言鹤清澈的瞳孔中，三秒后，两人同时开口。
“为什么没有？”
“不想用纸质书。”
清冷的声音和甜美的嗓音相撞，沥青路上拖长的两人的影子同时顿了下，不紧不慢继续向前。一前一后，步伐趋同。
“衣服呢？”韩言鹤问。
她手里的推车里，只有几件薄薄的衣服和几瓶护肤品，学校统一发的被褥被纪青禾捐后，原本属于她的床位空的像从来没人住过。
“唔，我想慢慢买。”纪青禾弯起眼睛，往韩言鹤背上戳了“尬聊”的章，故意提高声调，“我看到姐姐有好多漂亮衣服，可以穿姐姐的吗？”
她伸出手，抹了把白衬衫的袖子。
长长的袖口盖住她的手背，露出五根白皙的手指。
旁边一只修长的手探来，握在她手腕处，将纪青禾拉到人行道里面，挡在人流外。
松开手后，韩言鹤应声：“嗯。”
“别生气。”她忽然说。
纪青禾正低头看韩言鹤垂在身侧的手掌，闻言俏皮的歪头，盯着女人轮廓清晰的侧脸看了会儿，忽然靠过去，不怕热地用双手楼住她的手臂，将热乎乎的脸贴上去，细声细气开口。
“我当然不会生姐姐的气，姐姐只是想带我去我最讨厌的医院，姐姐有什么错呢？都怪我自己不争气，生了病不说，早上还没有问清楚，误会了姐姐……啊！我没有说姐姐骗我去医院的意思！”她的声音有些黏糊，脸上的粉底在收拾行李后出汗后洗过，眼下，唇边三枚小小的痣清晰可爱，双颊红的不正常，蔓延向耳骨，从肉乎乎的耳垂淌下来。
韩言鹤忽然停下脚步，松开握着拖杆的手，按在纪青禾的额头。
滚烫。
两人贴得很近，保持着面对面的动作。路过的人好奇地往她们的方向瞅。
果然。
韩言鹤感受着手里的温度，放下手，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一片退烧贴，在纪青禾震惊的目光中揭开贴在她额头。
竟然还带着这玩意！纪青禾眼神好，看得清楚，医用退热贴的旁边，有三个工整的小字：儿童型。
“……”
退热贴很快起效，纪青禾包裹在白色布料中的身体抖了下，小小的磨磨牙齿，不服输地抱紧韩言鹤的手臂，整个人几乎靠在她身上，嘀嘀咕咕：“姐姐让我去，我当然要去啦，我没有什么主见的，只会乖乖听姐姐的话。”
“好。”韩言鹤面色不改，平静地接下纪青禾的话。
“走吧。”
纪青禾：“……”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不就是一个小发热，为什么一定要去医院，她当初顶着高烧直播三个小时下来后仍然活蹦乱跳，区区38.2！
于是纪青禾不屈不挠地在韩言鹤耳边说话，妄图改变她的决定。
“可是现在是假期，医院一定人满为患，我们这个时间去挂不上号的。”
“姐姐姐姐，你知道吗？听说生病挂水会降低抵抗力的！”
正在往车里放箱子的韩言鹤目光落在纪青禾身上，淡声问：“你学医？”
真不会聊天！
纪青禾转过身，深呼吸，一把关上车门，上车系好安全带，等韩言鹤坐好后对她露出甜甜的笑。
“姐姐你刚来B市应该很忙吧，为了我跑前跑后，你人真好。我想一定有很多人喜欢你吧，真羡慕她们那么早跟姐姐认识。”纪青禾转着眼珠，慢悠悠地说，“像王奕彤，唉，我也想喜欢姐姐，可现在的我没有资格……”
韩言鹤感觉有些奇怪，具体哪里奇怪无法形容，她好奇地问：“没资格？”
喜欢她？
“嗯……”纪青禾忽然垂下头，手指捏着裙摆的一角揉来揉去，不开心地说，“因为我比不上王奕彤，比不上其他人，我不好——害，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话。”
“你就当我生病了胡言乱语吧。”纪青禾自暴自弃地把自己摔在座椅中，烦恼的揉脸，将本就红彤彤的脸揉得更红了，从指腹间隙中露出艳丽的颜色，“可能是我身边没有像你这样好的姐姐……”
“你也很好。”韩言鹤说，没有问她为什么一直叫王奕彤大名。
她想到一件事，王奕彤说过纪青禾对宿舍中某种物质过敏，她想让纪青禾在楼外等她，东西由她帮纪青禾收拾，既然王奕彤将人教给她，她总要多加照顾，虽然昨晚照顾病了。
但纪青禾拒绝了。
离开时，纪青禾的舍友小声对纪青禾说，“你没事就好，以后还回来住吗？”
纪青禾笑着摇头，而那个女生明显松了口气。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寥寥的聊天中，并没有提到纪青禾过敏的事，所以这个“没事”，是哪个没事？
还是她想多了？
韩言鹤没问。
副驾，纪青禾不知道韩言鹤已经怀疑她退宿的原因，眼睛亮起，追问：“我哪里好？”一副“你说不出来我就不去医院”的神情。
韩言鹤想了想，目光落在她红润的唇上。
女生咬着下唇盯着她，唇缝隐约露出一抹白。
韩言鹤盯着看了三秒，神情自若地收回视线，双手按在方向盘，气定神闲道。
“嘴甜。”
第 15 章
医院，门诊。
戴着眼镜的护士端着治疗盘走进输液室，拿起单子喊道：“纪青禾？”
人手一瓶水的病人们昏昏欲睡，没有反应。
“纪青禾！”护士提高声音。
“这边。”
清冷的声音从护士身后响起，她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身，愣了下，仰头。
身后的女人身材高挑，容貌秀美，属于见一眼难忘的类型，服装妥帖整齐，上身衣服袖子挽到肘处，露在外面的皮肤白得发光。
护士连忙问：“你是纪青禾？找地方坐下，打针。”
韩言鹤将擦手的纸巾丢在门口的垃圾箱里，点点头，带着护士往里走。
里排靠墙的座椅蜷缩着一名女生，闭着的眼睫卷长，头枕在靠背顶端，粉色的头发一半堆在墙和座椅的缝隙间，一半垂下来，跟主人一样有气无力耷拉着。
她身上披着件浅色的外套，领子一直盖到鼻梁的位置，露出的脸部皮肤红得像一块晶莹的玉。
韩言鹤俯身，将纪青禾搭在旁边座椅占座的腿放下来，随后看了眼护士。
“哦，这是纪青禾啊。”护士悟了，将治疗盘往空座一放，拿起单子看了眼，说，“温度有点高，38度5，打哪只手？”护士拿起止血带。
浅色的外套下浮起浅浅的痕迹，像衣服下有人偷偷把手藏起来。
“您叫叫她，晕迷糊了？”护士说。
韩言鹤将治疗盘端起来放在腿上，她坐下来，伸手探进纪青禾披着的外套里，摸索片刻，将纪青禾藏也藏不到哪去的手腕抓出来。
有的人气得握着拳头，紧闭的睫毛轻颤。
护士看着举在眼皮子下的细手腕，毫不留情地绑带子，拍血管。
“呜……”纪青禾憋不住了，身体往旁边倾倒，歪在韩言鹤的身上。
韩言鹤刚刚洗过手臂，皮肤凉凉的，纪青禾小声抽气，不断在韩言鹤手臂上蹭来蹭去，看起来想找条缝把自己塞进去，又忍不住偷偷眯起一只眼看即将打针的手背。
护士一直看着她们的动静，面无表情举起针管，调整点滴的时候目光和纪青禾眯起的眼睛对上，她嘴角一抽，忍不住说：“怕打针啊？”
她们隔壁突然传来一声爆哭，是个刚进来打针的小朋友，妈妈心疼地抱着小孩嘴里哄着，越哄孩子哭得越大，负责扎针的护士跟着哄孩子。
韩言鹤抬手搂住纪青禾的肩膀，顺势捂住她一只耳朵，一脸淡定地在哭声中对护士说：“嗯，我们还小，麻烦您了。”
护士笑起来，棉签轻轻在纪青禾手背绕圈擦拭，用哄小孩的语气说：“不怕不怕，打针针喽。”
韩言鹤弯起嘴角，看向把头塞到她颈边的女生，耳中听到一声低低的——
“哼。”
从医院出来时天已经暗下来，纪青禾站在医院门口，举起手机对着挨“打”的手十连拍。
韩言鹤将车停在她身前路上，按下开门键。
残留的热浪顿时涌入车内。
车外，纪青禾认真地戳着键盘，将精挑细选的照片发到朋友圈和微博后，才拖着沉重的步伐爬上副驾窝着。
她身上还披着韩言鹤的外套，坐好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我身上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她不开心地说。
韩言鹤正在将车往主道上开，鼻尖能嗅到少女进车后的甜香味道，香水的尾调像一团团盛开热烈的花挤在香草中，理直气壮渲染存在感。
于是她诚实地说：“没有。”
纪青禾不信，皱着鼻子在身上嗅来嗅去，不过她现在的味觉失灵，半晌后无奈地垂下肩膀，有些警惕地往驾驶座看了眼，“明天不会还要大老远跑来挂水吧？”
请你做一些总裁该做的事情，谢谢。
韩言鹤温声道：“如果你不想，就不来。”
她今天也没想来！纪青禾立刻盯着韩言鹤，说：“你不会在奇奇怪怪的地方骗我吧？你可是亲口说的，不来医院——也不去诊所啊之类的地方，你保证！”
“我保证。”韩言鹤毫不犹豫回答。
咦？
纪青禾感觉更奇怪了，看着韩言鹤的目光渐渐幽深。
难道是这一天下来，韩言鹤觉得她烦了？也是，一天跑来跑去，金贵的韩家大小姐尽做了些力气活，还陪她在医院干坐了两个小时。
这么想着，纪青禾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可没要求韩言鹤陪她，是她自己跟来的，现在还嫌她烦吗？
她勾了勾嘴角，对韩言鹤露出甜甜的笑容，说：“谢谢姐姐今天陪我，我感觉好多了。”
“要不是姐姐在意我，我可能晚上还会再烧起来呢。”
“没事。”韩言鹤说，瞥过后视镜。
因为答应明天不来医院，又开始叫姐姐了？
她犹豫片刻，在旁边人不时飘来的目光中开口，声音平静。
“明天哪里都不去，我预约医生上门。”
纪青禾：“？”
纪青禾：“……”
“啊？”
预约什么，谁上门？哈？
她的目光呆呆地看着韩言鹤，这也可以？
韩言鹤看起来随口提起，并没有征求纪青禾同意的意思，顺便问另一件事。
“不住校，你想怎么上学？”
“坐地铁吧。”纪青禾回神，说，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她今天和中介约好看房子，没想到鸽了一天，看起来明天出门也悬，怎么回事，她还真给自己找了个贴心姐姐？
完全没发现心里那点不舒服烟消云散。
“要不要司机接送？”韩言鹤问。
纪青禾的眼睛一下子落在韩言鹤身上，明显心动，这也是贴心姐姐服务中的一环？不过——
“不要啦，我坐地铁就可以，而且姐姐让司机接送我，你怎么办呢？”纪青禾摇摇头，真挚地说，“我怕同学以为我是什么富二代呢。”
她弯起眼睛，笑眯眯，“我可不是有钱人。”她还想找机会在B大附近看房子。
旁边的女人没再开口，纪青禾以为她放弃了。
但韩言鹤心里在琢磨纪青禾的话，纪青禾长得好看，还很自来熟，明明和她只在小时候远远见过，现在再次相遇比她和王奕彤还亲密的样子，又十分好哄，这样年轻漂亮的女生，在学校里一定很受欢迎，要是让人知道她很有钱，那凑上来的人什么心思——难说。
但不多照顾些，真叫人哄骗，吃亏的一定是纪青禾。
韩言鹤想着，眉头慢慢皱起来，忽然理解王奕彤的想法，养个漂亮妹妹原来是这种感觉，处处不能放心。
过了会儿，她做下决定。
“嗯，在你病好之前，由司机接送，之后……再看看。”
旁边，正在和中介改约时间的纪青禾僵住，嘴角微微颤动，“哦”了声。
韩言鹤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表情不太开心，眨了下眼。
车厢内有些安静，许久后，韩言鹤迟疑地说：“如果你不满意我的决定，或者我哪点做得让你不开心，及时告诉我。”
她停顿一秒，补充：“我也是第一次与人同住，以后还要相处很久，就如见面时说的，我想好好照顾你。”
“……”
纪青禾忽然抬手，抵住唇，往窗外看去。
韩言鹤不明所以，从她的角度，看到粉发间，一只雪白的耳朵慢慢变成和头发同样的颜色。
又过了会儿，韩言鹤试探地开口：“苗苗？”
纪青禾“唰”的转回来，看了眼韩言鹤，又“唰”的转回去。
速度太快，韩言鹤怀疑看到的那抹粉只是她头发流动时产生的幻觉。
一直到车停到地下车库，纪青禾没再开口。
车内有种奇怪的氛围酝酿在沉默中。
韩言鹤一言不发，车上那番话用尽她全部心意似的，此刻再说其他未免画蛇添足。
直到她推着纪青禾的行李往电梯的方向走，纪青禾跟在她身后。
安静的车库回荡着折叠车轮子的行驶声，拐角时，韩言鹤听到原本静静跟着她的脚步忽然加快，同时一双手从背后伸出，紧紧抱住她的腰。
“嗯？”韩言鹤惊讶地停下脚步。
“继续走嘛。”纪青禾脑袋顶在她背上，推着她继续往前。
比之前还有甜还要软还要绵的语气，韩言鹤忍不住跟着低下嗓音，温柔的问：“怎么了？”
“……”
又走了一会，她才听到纪青禾的声音。
“我就是想说……”
纪青禾吭哧开口，“你人真好。”
“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姐姐，该多好啊。”
这样，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留下来，心安理得享受来自她的一切好意。
第 16 章
电梯无声上升，韩言鹤感受着窝在身上的女生的温度，眼眸微微波动。
“现在不是吗？”她低声问。
“当然是啦！”
纪青禾地笑起来，环在韩言鹤腰部的手臂微微用力抱了下她，松开时展开的手掌不小心碰到韩言鹤的腰腹。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温热的紧实的肌肤清晰地在指尖划过。
纪青禾：咦？
纪青禾：哇——
宽敞的电梯门在韩言鹤展开，她惊愕地站在原地，感觉搭在腰上的那只手掌跟着一顿，然后试探的垂下来，在她肚子上碰了碰。
跟她腹部的皮肤没有触觉似的。
一颗粉色的脑袋从旁边凑过来，大眼睛明亮，用一种羡慕的目光仰头看她。
“进门。”韩言鹤身上挂着人，推着车从电梯里出来。
这趟医院没有白跑，纪青禾的体温完全降下来，她的脸庞恢复正常的红晕，伸手将箱子拉到自己的方向。
“姐姐，我自己来。”她抿着嘴角，一副羞涩清纯的神情，完全没有偷摸韩言鹤腹肌的大胆模样。
韩言鹤松开手，看着她开开心心但慢吞吞的进屋，不慌不忙地跟上。
……
余额不足的假期轻飘飘过去。
新一天的清晨，韩言鹤开车来到公司。
复工后的环鼎集团没有假期值班时的冷清，西装笔挺的精英白领精神抖擞地行走在大厅中。
韩言鹤甫一露面，大厅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
门口，一个年轻的女生深吸一口气，连忙上前。
“韩总您好，我是单总安排给您的助理。”
韩言鹤的目光从前台收回，落在她胸前的工作牌上。
副总裁办公室：宋可儿
职位：助理
“你以后跟我？”她问。
宋可儿连忙挺直肩膀，像接受检阅般紧张地说：“对，韩总，我进公司两年半，之前是行政部的职员，单总暂时让我担任您的助理，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
她说完后，手指不自觉揪了下衣角。她和韩言鹤差不多大，能从行政部普通员工到副总裁办公室助理对她来讲速度飞升，就算公司有些关于她的风言风语，但如果能顺利留在副总裁办公室，她才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嗯，我对总部的了解没有你多，以后许多事辛苦你。”韩言鹤说。
宋可儿激动的脸红起来，除了把她提上来的单雪，现在公司最值得她信赖的就是眼前这位新boss，她连忙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没注意不知什么时候韩言鹤走到她前面。
她连忙迈开步伐跟在韩言鹤身后，说：“韩总，我带您去办公室。副总裁办公室在二十八层，从这边走更近。”
韩言鹤眸色渐深，这位被提拔到她身边的行政部员工不知道她两天前来公司开会的事，虽然那次会议定在假期，并且只通知高层，但公司消息灵通的员工估计都知道，所以她这位新助理不属于消息灵通的那批人。
但她现在想做的一些事，身边都是“老实”的员工对她来讲不算坏。韩言鹤心里想，看了眼一脸坚定，满眼热情的助理，温和的回应。
“好。”
前台。
直到那道修长的影子消失在拐角，叶彤才松了口气。
接待台修长干净，没有辞退信，看来这个周末她可以和苗苗面基了！
想到微博上关于苗苗身上乱七八糟的消息，叶彤挠了挠脸，不知道她有没有心情出来玩。
她正想着要不要给苗苗定个安慰蛋糕，又想到苗苗自己就会做甜品，正纠结给她买什么礼物时，她面前的桌上放下一杯奶茶。
“？”
叶彤看着笑眯眯的窦佳，眼神警惕。
“彤彤，还生气呢？你之前误会姐了，我没有说你想在小——韩总面前露脸的意思，来，这是姐请你的，以后大家还是好同事。”窦佳抬手，拍拍叶彤的肩。
叶彤一阵恶寒，鸡皮疙瘩从手臂冒出来，不知道她要搞哪出。
伸手不打笑脸人，旁边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叶彤“呵呵”两声，心想真当她好欺负。她看了眼桌上每人都有的奶茶，故意问：“咱当然是同事。今天窦姐请客？谢谢窦姐的奶茶，不过我最近减肥，喝不下奶茶，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她说完，直接把奶茶推回去，然后扭过头不看她。
窦佳脸上的笑有些绷不住，在身后众人看好戏的目光中撇了下嘴，一把将奶茶抓在手里，皮笑肉不笑，“行，姐知道你硬气。”
“硬气啊~”
阴阳怪气。
叶彤琢磨道，奇怪窦佳忽然转变的态度。
但一上午过去，除了主管外其他人都来跟她示好，给她送零食，就好像她才是新来的总裁似的。
直到中午休息过后，人事部忽然将她叫过去，她心如坠冰窖，本以为真的要收拾东西滚蛋了，没想到人事部的主管笑眯眯地问副总裁办公室缺秘书，她愿不愿意试试。
叶彤：谁，她？
同样被叫来的除了她，还有其他人，她看到好几个眼熟的面孔，是跟她一起的同期，脸上是同样的懵逼。
安静中，有进公司比叶彤早的人站起身，激动地说：“不用考虑，我愿意，感谢公司给我这个机会！”
叶彤深吸一口气，挺直肩膀。
“我也愿意！”
环鼎总部大楼结合古代青铜鼎造型，外方内阔，环形设计，中央大厅特意开辟一片花园，并在花园中建造一间咖啡厅，供公司员工午间休息散心。
韩言鹤在连接东西的中央廊行走，长廊地板半透明，俯视时清楚地看到设计精巧的花园笼在机械的银白中。
这时她手机微信声音响起，是纪青禾的消息。
纪苗苗：“照片。”
平板电脑的屏幕上寥寥数笔，勾出女人精致的侧脸，卷发垂在肩膀，偎依脸颊，戴着银丝眼镜，眼睫低垂，目光深邃，嘴角扬起露出温柔的笑。
是她的速写。
纪苗苗：“上课，无聊，想姐姐，QWQ”
第 17 章
宋可儿带着人事安排的助理团和秘书团来见韩言鹤时，刚好看到韩言鹤嘴角一闪而逝的笑，看着比冰冷的女人笑起来如冰雪融化，秋水盈盈，格外温和。
不像单总私下交代的冷漠啊，宋可儿心里悄悄地想，带着身后从公司各部门选拔上来的人向韩言鹤问好，恭敬地将平板递给她，屏幕上是众人的简历和公司内部档案。
那束冷淡的视线看来时，叶彤和其他人一样忍不住敛声屏气，露出笑容。
“十人？”韩言鹤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动，视线快速掠过众人的资料。
宋可儿连忙说：“对，包括我在内，助理团五名，秘书团五人。”
韩言鹤没再开口，长廊瞬间安静，众人的目光紧紧盯着韩言鹤在屏幕上滑动的手指，他们仿佛能听到一张张电子简历翻过时发出的纸页声。
在他们心上刮过去似的。
终于，戴着银丝眼镜西装笔挺看起来一丝不苟的副总于抬手，将平板交还给宋可儿，她的目光再次看向众人，平静地说：“大家，年轻有为。”
语气轻飘飘，却像一声雷炸在众人心头。
确实，突然被提拔的岗位跟他们的工作经验相比，像在脑袋前面挂了根胡萝卜，有一种看得见吃不着的空虚感，就算把胡萝卜塞进嘴里，吃起来提心吊胆。
这么好的事怎么就发生在他们身上了？
机会需要把握，但他们中没有一个主心骨，能带领的前辈。来的路上他们浅浅交流过，十个人都是商科或经管类世界级名牌大学出身，有最长工作年限的人是一名在环鼎市场部工作四年的老员工，宋可儿跟他说话时态度下意识放低，看得出这名最先被选到韩言鹤身边的助理同样心虚。
他们能发现的问题，韩言鹤不会看不出来。
“叮。”韩言鹤收到公司内部平台信息，来自单雪。
“小鹤，你办公室的人暂时这样安排，他们是一群头脑灵活，学历能力俱佳的年轻人，虽然工作经验少一些，但可以向你想要的方向培养。”
韩言鹤想到简历里还有刚毕业三个月的实习生，不清楚单雪口中的能力是在哪里发现，用培养自己人的借口搪塞她？
董秘-单雪：“如果有问题，找我交流。”
副总裁-韩言鹤：“收到。”
她捏着手机，在众人紧张的视线中看向脚下的长廊。
几十米的地面下，人小得跟蚂蚁似的走来走去。
环鼎集团新大楼投入使用第一天，高层几条交错的玻璃栈道长廊在热搜挂了一天，许多环鼎内部员工拍摄自己或者同事趴在长廊迈不开腿的狼狈样子，照片和视频在各大网站疯传，是一场十分成功的营销，从那以后这条长廊被外界称为魔鬼长廊，环鼎也有魔鬼公司的名头。
韩言鹤面不改色站着，对忐忑的众人开口。
“好好工作，一年后，我身边只留五名最优秀的员工。”她云淡风轻说着令众人胆战的话，“数值不固定。”
可能会更少。
她话音落下，面前十个人顿时变了脸色。韩言鹤办公室的助理秘书含金量比其他副董办公室高不止一倍，她是环鼎未来执行官，她身边的人未来可能就是各部门领导级人物，甚至更高。
就算不能成功转型，但有这个资历，未来去其他公司简历会很好看，而且副董办公室的薪资待遇跟他们目前来讲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们心虚的原因就是知道他们现在根本配不上这份待遇。
如果一年后没通过她的考核，打道回府，待遇蹦极似降级不说，原来的部门还能有他们的位置？原来的同事怎么看他们？
环鼎作为国内知名企业，不会随便开除员工，但他们受不了压力自己离职，面试被其他公司背调，离职原因没通过考核……
长廊气氛僵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韩言鹤抬手看了眼腕表，给足众人心理建设的时间，而后不紧不慢地说：“当然，你们有选择的机会，留下，或是回原岗，人事那边由我交流。”
众人本就浮动的心现在越发浮躁，大家焦虑的同时，不时看向别人的脸色。
这是机遇，还是挑战。
非常艰难的挑战。
韩言鹤耐心地等了足足五分钟，眼里的冷漠悄然化开，她抬眸，扫过紧张但死死站在原地的十名员工，微微一笑，“承诺三天内有效，但只有三天，请大家认真考虑。”
“我与大家立场相同，请大家不要紧张，未来相互扶持，一起进步。”
众人紧张的心在韩言鹤温和的声音中放松，但一种不服输的心理慢慢在他们心中产生。能进环鼎，他们经历过和千万人竞争，这次不过是新的竞争，凭什么要退！
怀着复杂的心情，他们在宋可儿的带领下来到秘书助理合并办公室。
十个人的办公室足足有楼下一个部门那样大，宽敞的房间阳光充足，二十七层大楼对着外面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一种凌然众人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谁舍得走啊……”有人悄悄说了一句话，听到的其他人脸色渐渐严肃，立刻寻找工位，收拾东西。
他们中年龄最大的人笑着对宋可儿说：“以后就是一个部门的同事，请多多指教。”
宋可儿在心里深吸一口气，在面前人眼里发现同样的野心，登上二十七层后第一次挺直肩膀，握住他的手。
从此以后，这些人是队友，也是对手，但主管的位置，她不会让。
“请多多指教。”
办公室内弥漫着和谐的硝烟气息，叶彤一边志气昂扬一边瑟瑟发抖，忍不住拍了张二十七层外辽阔的视野照片，发到仙女群里。
人间绝美彤：“啊……我飞升了，但boss是魔鬼啊！！！”
群里活跃的人蹦出来。
宇宙绝美鸭：“宝贝儿！你咋啦！就算被开除也不要跳楼呀！！等我来救你！！”
谁给你勇气：“？”
谁给你勇气：“隔着玻璃跳楼吗QWQ”
宇宙绝美鸭：“诶？”
叶彤得意地在群里炫耀了一番今天的魔幻经历，忍不住说：“今天早上韩总上班路过的时候特意看了我一眼，冷冰冰的，我当时以为她在想这个人怎么还没滚蛋，没想从这一刻开始，我就是韩总的小秘书——之一了！”
宇宙绝美鸭：“哇——环鼎副总裁秘书！宝贝你发达啦！”
人家绝美彤：“我发达啦！！”
谁给你勇气：“哇，羡慕，周末请我吃饭QWQ！”
“请！”叶彤毫不犹豫地说。
魔仙堡大酱：“看，我说的吧，多么符合言情小说剧情，彤彤，接下来轮到你表演了，注意，往总裁身上泼的咖啡最好用国外进口咖啡豆，手作研磨，尽显高贵。”
“呸！我不信你！刁民！”叶彤和大家开过玩笑，将一年后考核的事告诉大家，并且宣布她这一年可能会很少出现，相对于其他人，她这个刚毕业的实习生才是压力最大的那个，有很多要学习的东西。
“没事的宝贝，你好好加油，等你当上环鼎高管，年薪千万走上人生巅峰时，我立刻带着鸭鸭投奔你，我会好好在家挖野菜的！”宇宙绝美鸭开心地发表情包。
大学阶梯教室。
纪青禾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软趴趴的手臂撑着脸颊，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她盯着群里的消息，小声嘀咕：“彤彤竟然到她身边去了，那岂不是……”
以后她在韩言鹤身边的时间，比她还多？
晚上睡觉，不叫在一起。
她心里升起莫名的妒忌，来得不知不觉，悄无声息，发现时已经占据整个心脏。
叶彤是刚毕业的学生，长得漂亮，直播的时候特别会叫好哥哥好姐姐，韩言鹤会手把手教她工作吗？两个人天天在一起工作，时间久了会借衣服给她穿吗？会给她买蛋糕吗？
“哒、哒”
电子笔一下一下戳在屏幕上，新的女人速写旁边几个黑纽纽挤来挤去，纪青禾瞪了会儿，指尖电子笔灵活转圈，笔尖落在屏幕上，快速把黑纽纽勾成两片叶子。
一根细细长长的叶梗落在女人长长的发旁，末尾画了颗小心心。
“阿豆。”
垂着嘴角的纪青禾点开微信。
不错：“看。”
纪青禾点开照片，猝不及防从高空望向近八十米的地面，失重感无言在脑海升起，那一刻纪青禾手脚发软，头晕眼花。
她差点把平板甩出去。
纪青禾：“？？？”
纪青禾：“QWQ！吓到我了！你赔！”
不错：“精神了？好好学习，晚上见。”
纪青禾：“？？？”
哼！
这种东西，发给她干什么！发给你的秘书助理们去吧！纪青禾恨恨地想，咬着下唇，毫不犹豫将照片转发给王奕彤，然后删掉消息框里的照片。
王奕彤：“吓我一跳，这不是环鼎的魔鬼长廊，韩言鹤带你去环鼎了？”
“没有呀，只是想给你看看你想要却无法拥有的东西，你不喜欢吗？这可是韩言鹤亲自拍的哦~”纪青禾说。
王奕彤：“……说什么呢，我为什么想要这东西，对了，你知道这个月韩家开酒会？如果到时候我去不了，你必须想办法让韩言鹤带你去。”
酒会？
没听说过。
纪青禾“哦”了声，故意问王奕彤，“怎么回事呀，是不是公司又有我哪个好哥哥好姐姐找你麻烦呀，你好可怜呀，每天都要跟他们斗智斗勇，工作到半夜，好心疼你的头发哦？”
“心疼我的头发，就好好在韩言鹤身边打听消息，别忘了我之前交代你的事情。”
纪青禾假装没看到，将一张截图发给她。
“姐姐你坚持住，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买这个洗发水给你，听说防脱效果很好QWQ”
王奕彤：“……”
没再理她。
纪青禾弯起眼睛，自己不开心就要让王家人不开心。
王家人不开心她就开心。
她托着下巴重新点开仙女群，一条新信息蹦出来，跃入眼帘。
人间绝美彤：“好奇怪哦，飞升第一天，收到大boss任务。”
人间绝美彤：“谁懂啊家人们，韩总没删我微信，但她让我每周五在贝贝烘焙店定甜品，甜品卡的内容写好好学习？”
人间绝美彤：“？”
谁给你勇气：“。”
谁给你勇气：“哦~”
第 18 章
清晨，熹微的阳光从明净的玻璃幕墙照进宽敞的餐厅。
淡灰色的长桌上左右摆放两只描金玻璃花瓶，造型充满美感，花朵娇弱地绽放，边缘缠着从空中落下的灯光。
餐桌旁，韩言鹤独自坐着，双腿交叠，长睫垂落，一缕光芒透过鼻梁上的镜片，拥吻明亮的双眸。
主持人低沉的英文声从客厅飘来，韩言鹤偶尔侧耳倾听，思索片刻低头继续查看笔记本中的财报。阿姨放轻脚步，将早餐放在她面前。
一颗粉色的脑袋从墙后探出来，看到韩言鹤时毫不惊讶，弯起眼睛笑。
“姐姐，你今天还是这么早。”纪青禾眼睛亮晶晶的，慢吞吞地走到韩言鹤旁边，拉开位置坐下。
韩言鹤便将目光从笔记本屏幕收回，按下屏幕，将电脑推到旁边，温和地问她：“早上好，睡得好吗？”
她观察纪青禾的脸色，这几天温度骤降，她担心纪青禾生病。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纪青禾刚来时退烧后又咳了几天，精神萎靡，本来就清瘦的人看起来越发纤弱，让韩言鹤藏在心底的愧疚一天天增加。
“睡得很好。”纪青禾对着韩言鹤甜甜一笑，瞳底透出蓝色光晕，她将餐盘拉到手边，开心的“哇”了声，抓起筷子吃饭。
韩言鹤的目光从她妆容干净的脸上收回，心里感叹现在想小朋友真是了不起，每天不知几点睡，早上竟然还有特地爬起来化妆。
“今天我回来晚，吃饭不用等我。”韩言鹤叮嘱。
纪青禾正小口小口咬一颗小笼包，闻言乖乖地“喔”了声，目光不住往韩言鹤身上瞄。
她在韩言鹤家住了大半个月，能跟韩言鹤见面的时间其实很少，韩言鹤很忙，每天一大早去公司，晚上回来得很晚，回来后在书房继续忙，周末不休息。这个家仿佛变成她的似的，阿姨们围着她转，晚上关在房间直播也没人发现。
不过大半个月连轴转，韩言鹤仍然神采奕奕，听说成功人士大都拥有深不见底的精力槽和强大的自制力，这两点在她身上淋漓尽致体现。
不过，这才是总裁正确地打开方式吧。
纪青禾心不在焉的想。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情绪，她每天早早起床跟韩言鹤一起吃早饭，中午问候，晚上等她吃晚饭，但大多时候的夜晚，她都是一人度过。
旁边，吃完饭的韩言鹤放下筷子，抬眸，和一直偷看的纪青禾对视。
她弯了弯眼睛。
“叮——”
纪青禾的筷子不受控地敲在碗檐上，嘴唇微张，露出雪白的牙齿，她很快反应过来，眨眨眼，露出无辜的表情，疑惑地问韩言鹤：“为什么看我，姐姐？”
韩言鹤沉默片刻，冷静地说：“你好看。”
“我知道呀！”纪青禾神色自然地接话，还抬手摸摸脸，故作正经地说，“是不是长得特别讨人喜欢？”
韩言鹤收回目光，起身，拿起搭在旁边的西装外套穿上。
修身的银色西装包裹着她修长的身体，如同一株笔直的树，她面色沉静，毫无表情，整理衣袖。纪青禾盯着她看了好久，见她一直不回应，羞耻地磨了下牙齿，见韩言鹤捞起笔记本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一把丢下筷子追上。
“姐姐，你为什么不说话！”
纪青禾红着脸追在韩言鹤身后，看着她熨烫笔挺的外套忍住蠢蠢欲动的手指，但如果韩言鹤再不回应她，她就要抱上去蹭一把！
走在前面的韩言鹤应声，停下脚步将笔记本装进包里。
嗯是什么意思。
纪青禾心里的羞耻跟膨胀的芝士球，就差一个点爆开，脑袋轻轻撞在韩言鹤背上。
“呜……”她揉着手在韩言鹤背后哼哼唧唧，悄悄伸手捏了捏她西装下摆。
韩言鹤忍着笑，淡定地转身，伸手扶住纪青禾的肩膀，好奇地问：“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
纪青禾仰起头，浅色的瞳孔仿佛含着一片湖的春水，荡向眸深处，携着点点星芒向周围扩散，碎钻似的光芒呼之欲出，仿佛要从下垂的眼尾流出来。
“你不喜欢我。”她瘪了下嘴，用一种自暴自弃的口吻说。
韩言鹤：“……”
她缓缓收回手，不知如何接口，提起包僵硬地往门的方向走。
“你不喜欢我。”纪青禾说。
“你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你不……”
有人念经似的追在韩言鹤身后嘟囔。
“呜呜。”
韩言鹤停下脚步。
从客厅到大门的距离，她仿佛走了十年。
“姐姐，还不出门吗？这个时间再不走路上会很堵吧。”成功拦下她脚步的纪青禾却低着头叽里咕噜，压低甜甜的声音，丧气地说：“虽然姐姐不喜欢我，但没关系，我在心里记挂姐姐，担心姐姐能不能顺利上班，有没有好好吃——”
话音戛然而止。
韩言鹤的手掌托着纪青禾的脸颊，抬起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
“回去吃饭。”她轻声说，目光在纪青禾脸上梭巡，目光定在一点，犹豫中，伸出拇指，按在她嘴角浅浅的小痣处。
白皙温热的指腹盖住一小片皮肤，一触即分。
空气中留下清冷的嗓音。
“喜欢。”
第 19 章
韩言鹤第一次以正常上班时间踏入公司大门时，这段时间被她卷成麻花的各部门员工纷纷在心里松了口气，以为大小姐终于撑不住，愿意放过自己，放过他们。
没办法，新总裁自己疯狂加班，各部门领导立刻以身作则，社畜生涯养成的敏锐眼色让底下人跟着卷，但——卷不过啊！
就算韩总开会时多次强调“不提倡加班”，但竞争残酷，尤其在不缺人才的环鼎，谁也不肯被比下去。
“韩总。”宋可儿见韩言鹤从电梯出来，立刻起身，从桌上拿起连夜整理好的资料跟上去。
电梯正对着助理部和秘书部，所有人早已到达，神色认真地工作。
韩言鹤脚步顿住，接过宋可儿递来的材料，看了眼她眼下的青黑，皱眉道：“注意休息。”
“明天周末，今天所有人准时下班，不准带工作回家。”韩言鹤交代道，“等这项工作完成，办公室所有人统一放假三天。”
宋可儿顿时感觉这段时间的压力一扫而空，忍不住露出灿烂的笑容，说：“谢谢韩总。”
这半个月来，她们办公室所有人按照韩言鹤的要求统计整理环鼎总公司近十年大型要型项目，按照她制定的流程下来后，他们有一种脑子学会了，立刻能带团队做项目的错觉。
不过学到很多是真的，别怪有的人年纪轻轻做到可望不可即的位置。
来到办公室的韩言鹤先将手下整理好的文件放到一旁，打开电脑后回复信箱里的邮件，邮件都是外文，如果宋可儿看到，会发现这些人发送的文件制式和韩言鹤交代她们使用的模型大同小异。
一一回邮件后，韩言鹤这才拿起厚厚的文件夹，打开后手指摩挲过纸页。
这段时间下来许多东西她已了然于心，环鼎总部风气和她之前所在的分公司不同，以后可以正常上下班，不必让苗苗每天等她。
想到这，韩言鹤的眉头松开，嘴角略微勾起。
隔壁，秘书处。
叶彤双眼发直，从山一般的工作中抽神，看向窗外醒脑，她揉了揉眼，瞄向旁边聚精会神工作的同事们，忍不住打开微信。
人间绝美彤：“你们说，我现在给韩总送咖啡还有机会吗？”
有些冷清的群立刻蹦出来一群人。
“天呐！是她，我们未来的金大腿，她出现啦！”
“哈哈哈，彤彤你怎么又想泼总裁咖啡啦？”
人间绝美彤：“没办法，同事们太强了，他们是人吗？身为实习生，明明我的工作量最少最简单，但我快招架不住了，其他人是神吧？呜呜呜……”
宇宙绝美鸭：“宝贝你不要这样想，他们level比你高，等你拥有他们的经验，肯定做得比他们更好！鸭鸭热吻.jpg”
谁给你勇气：“猫猫点头.jpg”
谁给你勇气：“忘记咖啡。”
人间绝美彤：“但跟我同期进来的实习生，她为什么也这么强！她甚至要求加工作！这么一比我就是渣！怪不得韩总一开始将订蛋糕这种工作交给我，她看出我是这里面最废物的一个了呜呜呜。”
B大，安静的图书馆内。
安排未来拍摄计划的纪青禾坐在角落里，戴着猫猫耳机，歪头看着群里哭诉的彤彤，戳向键盘。
谁给你勇气：“可是，订到好吃的蛋糕是你的本领呀！别人就没有这个机会！”
人间绝美彤：“呜哇——”
她看上去哭得更厉害了，纪青禾苦恼地搓搓手指。
魔仙堡大酱：“关喵紧闭.jpg”
宇宙绝美鸭：“鸭鸭攻击.jpg”
仙界顶流崽：“仙女叹气.jpg”
人间绝美彤：“罢了，累了，我需要好好补充能量，苗苗你之前生病，我又忙，说好的面基没面成，这个周末约不约？”
谁给你勇气：“如果这样能挽回彤彤的爱QWQ”
纪青禾私聊叶彤。
“你周末不加班？”
叶彤立刻回复：“不加班，今天也不加班，领导的命令！”
坐在图书馆里的纪青禾“咦”了声，心想不加班韩言鹤为什么会回来得晚，难道有应酬？
“苗苗宝贝，不如我们今晚出去high？通宵放纵！”叶彤看起来真的很需要释放压力。
不过……
纪青禾脑海闪过一双平静的眸，“嘶……”
她连忙回复：“不行哦，我今天要去看房子 ，跟中介约好的QWQ”
“啊？什么？”叶彤惊讶地问，“你的大金窝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出来？”
因为她在犹豫。
纪青禾舔了下唇，一个字一个字地戳出来。
“嗯，这件事说起来有些复杂，反正就是要去看看。”
叶彤满头雾水，不过她真的很想跟朋友说说话，立刻道：“行，那我陪你去，你才成年，社会经验比我少，我帮你看房子！”
纪青禾没反驳，她从初三搬出来自己一个人住一个人生活的事不需要特地跟外人说，跟叶彤约好时间地点后，摘下耳机，起身去打水。
回来时，她合上的笔记本不知被谁贴了一张便利贴，贴纸的中央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
【找到你了，苗苗】
“哒。”纪青禾放下水杯，面容冷漠，目光快速扫过周围，伏桌苦学的学生埋着头，偶尔抬头跟她对视，陌生的脸上只有惊艳，不好意思地移开眼。
该走了。
纪青禾想着，发冷的手快速收拾东西。
“阿豆。”
一声提示音唤回她的神智，手机桌面，静静浮着一条消息。
不错：“午安，好好吃饭，学习加油，晚上见。”
温热的暖流从心底涌现，一直淌向手指，纪青禾的心忽然静下来，打开手机。
“嗯呐，姐姐也要按时吃饭呀！今天周五，晚上我们一起吃甜甜的宵夜~”
然后她打开联系人，找到班主任。
“老师，您在办公室吗，我需要您的帮助，跟之前的事有关……”
……
韩言鹤在老宅待了一下午，上个周末她以照顾病人为由没来老宅，韩翡山嘴上没说什么，这周不时让韩逢月提醒她。
老爷子人比视频会议中和蔼，细细问过韩言鹤半个月在公司的进程和未来计划后，看起来十分满意，留她吃饭后又把人叫到书房，交给她一项计划书。
《环鼎－云港投资与科技产业园建设计划》
薄薄的几张纸，承载上百亿目标，韩言鹤目光微动，她看过近几年环鼎资金流动，根据某些现金流向，这应当是这两年提起，还在完善，部分实验中的项目。
“这件事是环鼎未来二十年经营目标，原本我想带着你姐一起努力……”韩翡山沉沉叹了口气，继而看向韩言鹤说，“你早晚都要知道，拿回去好好琢磨，这件事目前还在筹备中，不是一朝一夕准备好的。”
“嗯。”韩言鹤点头，将印着“绝密”的文件仔细收好。
韩翡山笑眯眯地看着她，忽然问：“小雪说你冷冰冰，回复她只会用‘收到’两个字，她私下问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让你不要记在心上，我告诉她你就是这个性子。”
韩言鹤神色平淡，点头。
“聚会的事跟你爸妈说了？”
“嗯。”
“我邀请了B市许多老牌企业家，你好好见见。”
“哦。”
韩翡山：“……”
他一阵牙疼，理解单雪“收到”时的心情，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挥挥手让她等酒会再来见他。
韩言鹤毫不犹豫起身，出门跟端水果进来的韩逢月碰到。
“不留一晚？”韩逢月惊讶地对她的背影说。
韩言鹤抬手摆了摆。
“这人，跟家里有人似的。”韩逢月皱眉，说。
书房的韩翡山哈哈大笑，“全公司都知道你妹工作狂，她哪有什么人，就家里住了个小丫头。”
韩逢月笑着进屋，说：“我听说了，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那也是个小姑娘。”韩翡山不以为意，叫她坐下来，聊聊工作。
老宅外，黑色的车驶上大路，司机明姐看着后座频频看时间的韩言鹤，想起冰柜里的甜点，忍不住微笑。韩总以前就是朋友少，看现在跟人合租，多有人情味。
都知道早点回家了。
直到车驶入B市繁华街区，车速慢下来，车外天色昏黄，夕阳隐没在楼宇间。
等红灯的时候，司机往外看了眼，惊讶地说：“那不是苗苗吗，她身边的人是谁？”
韩言鹤的目光落在窗外。
路旁，胸前挂着xx房屋中介工作牌的女人正在发消息跟同事借电动车，同时跟身边两个女孩说话，“物美价廉的房子不好租，你们要求高，价格不会便宜。”
叶彤双手插兜，说：“价格不是问题，一定要房好，房东不事逼。”
纪青禾在她背后悄悄叹气，想把冤大头三个字挂在叶彤脑袋上。
这时，一辆造型低调的黑车无声停在她们旁边，跟中介热聊的叶彤往旁边看了一眼，忽然定住。
咦？
这车，好熟悉！
纪青禾心里“咯噔”一声，像被捏住后颈的猫，整个人僵住，在旁边中介热情地说着“纪小姐咱们先去看最近的那间房，五十平，大阳台，独立卫浴”时，恨不得化身猫猫神，一爪子扑上去求她闭嘴。
她和叶彤齐齐噤声，不敢一声语，恐惊车中人。
客户的沉默感染到中介，前一秒还热情洋溢的中介下一秒莫名闭紧嘴巴，茫然无措，和旁边两位逃学被教导主任抓住学生似的女生一齐看向挡在她们面前的车。
中介：卧槽，这车！
“嗡。”
黑色的车窗在中介小姐瞪圆的眼睛中匀速落下，露出坐在后座的女人。
晦涩的天空将映入眼中的银色西装染成暗色，从纪青禾的角度，只能看到她交叠的长腿，和搭在腿部，虚虚展开，骨节分明的手。
她放松的靠坐着，被车檐遮住的半张脸看不清神色，唯一露在车外人眼中的薄唇平直，仿佛天生比别人缺少几分情绪。
但纪青禾多数时间见到的都是温和的她，偶尔展露让人目眩神迷的温柔。
寂静中，女人脸庞转向窗外，一如既往平静的脸上，双眸晕染天空的暗光。
她看着纪青禾，声音淡淡。
“去哪？我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