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死后成了女主的白月光。》 第1章 第一章 二零一八年,兰城,大雪。 cg娱乐里灯火阑珊,忙忙碌碌,刚出学校的几位小姑娘正在等电梯。 叮。 电梯被打开,女人的面容缓缓出现在小姑娘们的面前。 “车总好。”小姑娘见人,立马低下头,规规矩矩地问好。 女人身穿卡其色的大衣,衬的身材纤细高挑,乌黑的发被烫成波浪卷,随意地散在肩头。 细长的眉,漆黑的眼,面容冷淡美丽,明明生了一张极其秀美的脸,偏因为眉眼间的漠然而让人徒生几分疏离,教人不敢靠近。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走出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小姑娘屏气的呼吸放了风,拍了拍胸口,后怕地说“妈呀,车总好吓人啊。” “明明长的那么漂亮,为什么这么冷淡。”一个扎马尾的小姑娘嘟囔着,“真好奇车总的另一半是谁,到底是什么大神能压的住她。” “哎,你们不知道吗?”短发女孩八卦道,“听说车总心里有个暗恋的人,等了他好久,但别人都不理她呢。” “真的假的。”其他几个女孩显然不信,车总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生的漂亮,事业有成,这么完美稀缺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还有这么不知好歹的人。 “真的呀。”短发小姑娘低声细语,“公司的人都知道啊,都说她的办公室一直摆着照片,里面是她和另外一个人的合照,车总经常看着照片出神。” 女孩们显然好奇的很,“谁呀谁呀,帅不帅啊。” “不知道啊。”短发女孩摊手,回忆了一下,“那个人的脸被划了,完全看不清长什么样。” 电梯开了,短发女孩走出电梯,随口一说“都不知道是男是女。” 外面雪下的很大,车顾莱撑着一把伞,没有开车,慢慢地走到了一处花店。 “你好,是要买花吗?” “嗯。” “需要什么花呢?”店员微笑着回,“是送给恋人吗?” 车顾莱冷淡而纤长的睫颤了一下,似乎是在伤某种不切实际的心,她微微张了张嘴。 “不是。” “不是恋人。” “好的,那你需要什么花,我可以帮您看看。” 车顾莱想起一张脸,淡声“白山茶。”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车顾莱摸着黑来到了墓地,她将白山茶放到某处墓碑前。 天太黑,看不清墓碑上的照片。 漆黑的夜,冰凉的雪,车顾莱静默着,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的墓碑,久久不发一言,像是雪凝的雕。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许久,车顾莱开开口,嗓音微哑。 “随便买了一束,觉得很配你。” 纯白无暇,如同你的面容。 手被冻的僵硬,车顾莱冷淡的脸苍白无比,心脏有点难以呼吸,眼睛也很酸,她慢慢地呼出一口气,企图缓和心脏的闷痛。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她来看她,自己的心脏总是很难受,像个久病的心脏病患者。 雪落在肩头,车顾莱想多说点话,但发现自己对墓碑主人了解太少,无法继续正常的聊天。 但她痛苦,不可言状的崩裂感循环在四肢百骸里,无法诉说的思念堆积在她的喉咙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敢说,也没有脸说。 因为是她杀了墓碑主人。 车顾莱素来冰冷淡漠的脸慢慢显现出一丝悲楚,她痛苦地捂着脸,什么话也不说。 对不起,申似锦。 她只敢在心里道。 我有点想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奇怪。 但我真的很想你。 雪慢慢小了,车顾莱又恢复了那张疏离冷水一般的脸色。 车顾莱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在去了墓地以后,整个人疲乏的很,偏偏自己是打车来的,地势偏远,现在一时半会也打不到车,她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眼前一阵发黑。 在上街道楼梯时,楼梯太滑,她没扶稳,眼看就要摔下去,一双手蓦然扶住了她。 “那个……你还好吗?” 车顾莱艰难地睁开眼,看见眼前扶住自己的是个女孩。 微睁的杏眼,淡色的唇,黑色直发。 极其干净甜美的一张脸,如冬日里的白山茶,纯白而天真。 “申……似锦。”车顾莱猛地抓住她的手,见到梦里反反复复梦见的人,情绪异常激动。 “你没死吗?” 眼前的女孩似乎被吓到了,赶忙松开了手,抿紧了唇,而后平静地开口。 “小姐,或许你认错人了。”女孩抬起眼,看着她,用陌生而无辜的眼神。 “我不认识你。” 女孩扔下这句话匆匆走了,徒留车顾莱在原地滞然沉默。 走了很久,直到看不见车顾莱,女孩才停了下来,她喘着气,捂着胸口,那里面藏着一点久违的压抑。 她没有想到还能遇见车顾莱,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她了,她甚至以为这辈子可能都和这个人无缘了。 她也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了,重新有了生命,申似锦虽然觉得活着没什么意义,但既然没有死去,也就没有死掉的必要,她不想像以前一样去死了。 只要她不再见到这个让她痛苦的人,这一生可以这么勉强过去。 申似锦想起了过去,那是一段没有意义而又痛苦的日子。 第2章 第二章 二零一三年,冬至 申似锦睁开眼的时候,周围是狭窄阴暗的空间,地上躺着一个女人,长发遮住了她的面容。 是个很瘦的女人,露出来的皙白手腕伤痕遍布,她一言不发,仿佛死去了一般。 申似锦搞不清状况,她记得自己现在应该在精神病院里,不小心摔下了楼梯昏了过去,为什么一睁眼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与此同时,无数的记忆涌现在脑海里。 申似锦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穿进了一本小说里。 这本小说申似锦没有看过,只是因为里面有个和她同名同姓的炮灰,室友觉得好玩便讲给了她听。 这本小说很狗血,女主是个万人迷,男主爱她,男二也爱她,可惜女主本人清冷如雪,对他们两的示好视若无睹,男主与男二得不到便疯魔了。男主对她强制爱,把她锁在自己的别墅里,不让她出去,男二企图打断她的双腿,妄图让女主成为只能依赖她的金丝雀。 女主自幼孤苦无依,只能被他们揉圆搓扁。 而她穿的这个角色是书里面恶毒疯狂的女配,女配是个女神经病,极度痴迷男主,因为看不惯男主对女主的爱慕,因此非常痛恨女主,经常明里暗里陷害她。 在女主孤身去老家看望逝去的故人时,女配跟踪了她,后面女主因为意外车祸昏迷不醒,女配利用这个机会,借着照顾她的名义,设计将女主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偏僻的小镇里,名义上是照顾她,实则对她施行各种虐待,甚至弄瞎了她一只眼。 听到这里申似锦就没再听了,觉得很扯,最后只是问了一嘴室友这个炮灰的结局,听说女主被后面赶来的男主救下,而炮灰最后被睚眦必报的女主打断了双腿,扔进了脏乱的精神病院,跳楼而死。 当时申似锦只觉膈应,但没多想。 如今自己穿越到了这个角色里,想想后面的结局,申似锦简直一阵毛骨悚然。 她对原主的结局是后怕的,她不想死,也不想进精神病院,她受够了在精神病的日子。 她不会让这种结局发生。 而她现在应该是穿到原主刚把女主带到这个小镇里,直接把她扔在了这个冰冷的房间对她不管不问。 也就是说她原主还没有怎么开始虐待女主,女主眼睛也没瞎,她还有补救的机会。 申似锦想扶起眼前的女主,谁知女主突然醒来,睁开眼,眉眼含霜,正阴阴沉沉地定着她看,美艳秀丽的脸冰冷无比,额头上有一块已经结痂的瘆人伤口,此时结痂的伤口崩裂,正往外汩汩地流着血,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申似锦有点无措,双手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平白问了一句。 “你还好吗?” 申似锦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女主满脸的伤痕淤青,一看就不是像好的样子。 车顾莱冷眼看着她,不知道这疯子在搞什么鬼。 “我带你去房间吧。”申似锦看着她身上单薄的白裙,眼下是寒冬,这里是一个杂货间,阴森森的,女主被冻的面色惨白无比。 “你在想什么花样。”车顾莱冷冷的嗓音传来,带着点病气的哑,说完还低低地咳嗽了几声。 申似锦不知道说什么,抿了一下唇,语气有种自然的天真无辜。 “这里很冷。” “呵——”申似锦觉得自己听到了某种笑话,原来她还知道冷,可就是因为知道冷,她才故意给自己穿的单薄,也不管自己冻的发抖。 而眼下她在说什么 因为冷。 是怕她冻着吗? 这是什么自相矛盾的话,这女人果然是个神经病,疯言疯语。 车顾莱简直恶心死她的话,她开口,嗓音薄凉的很。 “申似锦,别恶心我,想我冻死就把我扔到外面去,这样我会死的更快一点。” 申似锦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她抓了抓短发,眉头微微皱起,很小声道“我没有这个想法呀。” “虚伪。”车顾莱嘴唇微动,漠然地吐出两个字,她动了一下,想站起来,但全身痛的很,一动便是密密麻麻的疼。 她忍不住痛哼了一声。 申似锦连忙去扶她,刚碰到她的手臂,自己便被她大力一推,整个人往后跌去,后背撞到纸壳箱锐锋的一角。 后背的疼意让她张了张口,似乎是想痛呼一声,但车顾莱冰冷而怒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 “滚——” “别碰我,疯子,神经病,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申似锦身体僵硬了一瞬,某一瞬间她好像听到耳边有一阵尖锐的耳鸣,无数的杂音潮水一样掉在她耳朵里,本就苍白的面容更加虚白。 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从某种魇境缓过来。 她忽视了后背的疼痛,也不管车顾莱的推拒,强硬地将她扶了起来,车顾莱想推开她,奈何身体被折磨的太虚弱,精神突然激动,整个人晕了过去。 幸好她晕了,申似锦才得以扶着她。 她将车顾莱带离了这个房间,带回了自己的房间,给她盖好了被子。 这点简单的事情都让申似锦累的不行,原主身体似乎不太好。 她坐在化妆镜前,慢慢地呼吸着,视线一转,看见里面的自己。 微卷的及耳短发,发色很浅,偏棕色,杏眼圆脸,眼角有颗痣,颊边还有点婴儿肥。琥珀色的眼珠,瞳仁很淡,将这张过于甜美单纯的脸添了几分清冷的淡。 这张脸和自己的脸很像,但是她自己的眼珠是很黝黑的黑色,眼角下面没有痣,而且她的脸很瘦,没有什么肉。 但总体还是差不多,只是这具身体的脸色过于苍白,总是有一种弱气的既视感。 她又站起身看了看窗外,这是一个小镇,灰扑扑的广告纸随意地贴在电线杆上,小孩子四处乱跑,摩托车的声音刺耳地响在街上。 陌生的环境让申似锦茫然,但是很快她又想起自己已经不再待在那所压抑的精神病里,刚生出来的茫然很快就被杀死了,余下的只有死里逃生一般的庆幸。 这是新的人生。 申似锦正独自乐观着,床上的车顾莱动了一下,低低地说“水……” 申似锦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水,扶起她的背,慢慢喂给她,车顾莱闭着眼喝水,而后缓缓睁眼。 看清眼前人,车顾莱想也没想的推开她的手,杯子一翻,里面的水都倒在了被子上。 “你想干什么?”车顾莱冷冷发问。 “啊”申似锦反应慢慢的,认真地回答,“喂你喝水啊,是你说要喝水的。” “你有那个好心”车顾莱冷笑,她环顾了四周,发现自己没有待在那个阴暗的杂货间,阴阳怪她“怎么又想出什么法子来折磨我?” 申似锦拿着纸巾慢慢地擦去被子上的水,闻言动作一顿,抬起眼,眼神干干净净的,露水一般,缓缓地开口。 “我没有要折磨你。”她说,“以前……是我不对,是我的错,我现在不会欺负你了。” 车顾莱完全不相信她的话,只觉得她在撒谎,这个神经病一样的女人以前就和她不对付,想用硫酸毁掉她的脸,破坏她的生意,甚至有一次在海上宴会上,想把她推进海里。 这个女人是真的想弄死她,车顾莱厌恶极了她。 她依稀记得自己似乎被一辆车撞了,意识模糊间好像被人带走了,后面自己醒了一次,发现是申似锦这个疯女人不知道把她带到哪里,把她扔在了这个冰冷的杂货间。 昏迷前一秒,她想她的运气挺不好的,被车撞了不说,还被申似锦这个死敌捡到,之后她的日子恐怕是阴暗一片。 而现在她再次醒过来,申似锦却一反常态,装好人似的对她好。 申似锦这个女人,年轻疯狂,从处处想让她死,这次因为车祸被她带到这个鬼地方,断掉了她的通讯工具,似乎打算一步步毁掉她。 车顾莱恨着很多人,申似锦也是其一,甚至级别更深,车顾莱每时每刻都想让她去死。 而现在她又不知道发了哪门子的疯,表情无辜,说着道歉的话,苍白的脸,单纯的眼,活像个柔弱甜美的小白花。 恶心。 虚伪。 做作。 这是车顾莱对她的评价。 她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很快又收了。 “现在开始扮演认错者的形象了吗?”车顾莱看着她,眼神冰冷,没有一点温度,“怎么,需要我配合你吗?要我哭着跪着对你道谢吗。” 她完全在阴阳怪气。 申似锦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也知道车顾莱对原主的恨不是几句话就能翻篇的,她也不求一时半会就能获得车顾莱的原谅。 申似锦:“我会做给你看的。” 车顾莱冷脸:“神经病。” “你不能骂人神经病。”申似锦纠正她的话,“我没有病。” 车顾莱懒得理这个突然发蠢的女人,她看到她就犯恶心,躺下身背对她。 “被子湿了。”申似锦去折腾她的被子,“我给你换一铺吧。” “你能不能出去。”车顾莱突然提高嗓音,坐起身揪着她的领子,满是伤痕的脸微微狰狞。 “我不想看到你,我只要听见你的声音就想吐,我厌恶你,你能理解吗?如果你要折磨我,就赶快做完然后滚出去!!” 车顾莱全身痛的要死,但痛苦远不及对眼前人的恨。 申似锦被吓着了,杏眼微微瞪大,心跳猛地加快,有点呼吸不过来。 车顾莱累极了,实在不想和这疯子说话,又躺下用被子盖住了自己。 申似锦捂着胸口慢慢平缓自己的呼吸,原主的心脏受不得惊吓,一点惊吓就能跳的飞快。 等心跳平稳,申似锦看了一眼闷在被子里的车顾莱,抿唇没再说话。 她乖乖地收拾了碎掉的杯子,而后打开了空调,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最后走出了房间。 她没走,直接坐在门外,心想车顾莱对原主的恨意真大,她能扭转女主对她的印象吗? 倘若不能,女主依旧恨死了她,那她是不是就会被送入精神病医院里。 申似锦捂着脑袋,只觉这个假设十分难受。 第一步还没跨出去,她就已经感受到了艰难。 第3章 第三章 申似锦去了外面的药店买药,回来的路上内心总是颤颤不安,似乎有人在跟着她,她转头,却什么也没有,她想起来了什么,面色发白,唇上的血色尽褪。 不可能的。 这是新的一个世界,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她加快了脚步,飞速地到了家里,防贼似的连忙将门关上,而后捂着胸口大喘着气,面色是一种惊恐的后怕。 良久,她恢复了正常,将药提到楼上房间。 她试探性地敲了敲门,没有人应,便慢慢地开了门,抬头便和车顾莱冰冷漆黑的双眼对上。 “我给你买了点药。”申似锦先开口打破沉默,将药袋子放在了桌子上,“你身上的伤有点重,别被感染了,我帮你涂药吧。” 车顾莱没说话,只是用冷冷的眼神盯着她,用眼神表达了自己对她的漠然态度。 她的眼神实在太冷,犹如浸染了一整晚深秋的霜,没有一丝暖意,只有直白的厌恶冷漠,仿佛在她眼前的是个罪不可赦的垃圾。 申似锦太熟悉这眼神了。 冰冷厌恶。 像是她从小到大见到的眼神。 或许是见的多了,她并无多少伤心,倒像是习惯了,也就无所谓。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呀。”申似锦打开碘伏的盖子,垂着卷翘浓密的睫,声音很轻,如同粘了水的棉花,又带着潮湿厚重的软“我有点不喜欢。” 车顾莱气的想笑,不明白这疯女人突然转的什么性子。 谁管她喜不喜欢,自己这一身的伤都是谁害的。 “滚出去。”车顾莱实在不想见到她,冷声赶人。 申似锦自动屏蔽这句话,用棉签沾了碘伏,“先上药吧。” “不用。”车顾莱面无表情,“你出去。” “你别这样。”申似锦低声细语,仿佛不会生气,“伤口要消毒的。” 车顾莱靠在床头,微歪了一下头,语气嘲讽又冷“你装什么好人你难道不是最希望我凄惨的吗?这次车祸恐怕你巴不得我死吧,现在又把我带到这里来,不就是想折磨我吗?” “现在又是做什么?” 申似锦拿着棉签的手有点酸,闻言咬了一下唇,说“以前是以前,那时候是我的错,现在我想补救,我会对你好的,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把你带到这里来,也并不想折磨你,我想照顾你。” 她的面容生的清甜纯净,圆圆的杏眼无辜又纯,湿漉漉的,像刚出生的小奶狗,毫无心机。 身形清瘦无骨,不知道是不是出去吹了风的原因,面色苍白的很,唇也没什么颜色,音调清软,和以前疯疯癫癫的模样大相径庭,总之现在在她面前的完全就是一个孱弱无害的小白花形象。 车顾莱都怀疑她有人格分裂。 “你是不是有病?”车顾莱皱着眉,是真的在问她。 申似锦有点不开心,她最不喜欢有人说她有病,偏偏眼前这漂亮女人说了两次。 “你已经是第二次说我有病了。”申似锦怄气似的,自顾自给她手臂上了药,也不管她同不同意。 “再有一次,我可能会生气的。” 车顾莱:“……” 什么幼稚发言。 这女人是真有病吧。 这句话车顾莱没说出来,因为手臂很痛,手臂有很多破了皮的伤口,大概是车祸接触到了粗糙地面磨破的,因为从来没有得到治疗,有些已经发脓了。 但全身幸好没有太严重的伤口,都只是些皮外伤。 她小心翼翼地给车顾莱上药。 车顾莱神色寡淡,垂眼睨着正认认真真给她上药的申似锦,她之所以没推开她,是想看到申似锦会做到什么地步。 这个女人疯狂,为了一个男人处处找她的茬,每一步都想弄死她。 简直疯子。 在车顾莱眼里,申似锦是和那些男人一样恶心的人,神经自私,自大利己,都是一群发臭的烂虫。 很多次,车顾莱都在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如果让她抓到机会,她一定会用更凄惨的方式折辱申似锦。 虽然不知道这女人突然发什么疯,竟企图认错挽救,但她只觉得虚假。 甚至虚假的令人更为生厌。 她不想看见申似锦。 但她不敢轻易离开这里,身体很多伤,腿因为车祸导致路都走不了,陌生的小镇,身边也没有通讯工具,自己孤身一人危险系数太大。最重要的是她要躲避周恣这个疯子,如果一旦被周恣找到了她,就会有很多麻烦。 原本她就是不想看到周恣,才去了老家,没想到会出车祸,最后还被申似锦给弄了回去。 倒霉。 虽然不知道申似锦发什么疯突然转变了态度,但是眼下她暂时是安全的,她伤的不致命,却也不能乱动。 只能在这慢慢修养,之后再做打算。 她闭着眼,没有再看申似锦。 四周安静下来,只有彼此的呼吸,以及药被撕开的声音。 申似锦动作很轻,怕弄疼她,只能一点点上药。 好不容易把手臂的伤口上完了,接下来是腿上的。 “你能掀一下你的裤腿吗?” 车顾莱睁开眼,冷冷地看着她。 申似锦无辜开口,“我想给你的腿上药。” 她竟然是真的想给我上药 车顾莱有点不可思议。 但她依旧不觉得申似锦真的会悔改,只当她又有什么新方法来折腾她。 毕竟一个疯女人怎么会认错。 车顾莱惜命,也知道身上的伤严重,没理由拒绝免费的上药服务,暂时放下内心的疑窦。 裤腿被卷起来,露出白皙纤长的小腿。 小腿淤青与伤口很多,申似锦半蹲在床角,低着眉眼,仔仔细细地上药。 她的态度认真,动作轻柔,没有一点敷衍,车顾莱看着她清致的侧脸,眉眼是一片冷然,丝毫没有被感动的温情。 “弄完了就出去。”车顾莱见她差不多上完药,开始赶人。 申似锦说话慢慢的,轻声说“可是……你的额头还没有上药呀?” “不用你管。”车顾莱眉头微蹙,显然是不耐烦的模样,语气很冷“装好人装的也差不多了,你出去吧。” 一番好意被误解,申似锦心里是难过的,但也能理解她的防备,毕竟原主实在太狠了,不怪她警戒的模样,这么一想,申似锦微微伤了一点的心又缝补了回来。 “那我之后给你上药。”她说完喉咙干痒的很,估计是吹了风,捂着唇重重地咳了起来,咳的眼眶都泛着潮红,背都躬了下去。 她慌乱地扶着桌子,稳定自己的身形。 车顾莱冷眼旁观。 内心巴不得她咳死算了。 这一下子咳的太厉害了,总也停不住,申似锦艰难地卡出几句。 “你先睡在这里……咳咳……”她咳的眼泪都出来了,“我去别的房间……咳……睡,你有事再叫我——咳咳” 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她捂着嘴巴,不想传染给别人,将药收拾好就匆匆出去了。 人终于走了,车顾莱只觉得清静许多。 申似锦到了隔壁一处房间,咕噜噜地喝了一杯水,又咳了几声,胸口都感觉咳痛了,过了好几分钟才好许多。 这具身体实在太差了。 申似锦趴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走神。 也不知道车顾莱有没有对她印象好一点,但很快她自己又否决了这个可能性。 刚刚车顾莱的眼神依旧冰冰冷冷的,看她犹如看路边的石头。 她东想一下西想一下,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申似锦做了个梦。 梦里很乱,有时是床边缝补的洋娃娃,或是一闪而过的枯萎鲜花,最后是一张女人脸。 一张流血的,破碎的女人脸,瞪着眼睛看向某个方向。 申似锦从梦里惊醒,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下,瞳孔急骤收缩,正大口地呼吸着。 她匆忙下了床,踉踉跄跄地跑去卫生间,抱着马桶狂吐,但她没怎么吃东西,只吐出来一点酸水。 申似锦捂着脑袋,急促地呼吸着,眼眶湿润,一片赤红。 为什么这个女人又出现在她梦里。 明明她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成了另外一个人了,为什么还会出现。 为什么。 她捂着脑袋。 这都是什么啊。 那个女人为什么阴魂不散。 耳边猛地响起耳鸣,无数凄嚎的女声堆积在耳边,像是暴风雨夜里狂叫的树叶声,密密麻麻,一刻也不停歇,尖锐的如同漫长的卡顿电影,刀子一样割落在耳里。 “都是你的出生毁了我!” “是你害死了你父亲!” “你害死了我!” “你为什么还活着?!” 眼眶流下两行泪,黑暗潮湿,申似锦捂着耳朵,缩着身体,拼命想躲开这些尖锐的耳鸣。 但这些耳鸣仿佛不会停止,一直在她耳朵里疯狂地尖鸣。 十分钟过去,那些耳鸣声慢慢地过去,申似锦的脸色已经是惨白如纸。 她混沌地走到房间,仿佛是某种预示,她来到窗户,看到外面树下似乎有个人影。 是个女人,长发。 申似锦唇色骤然苍白,她蹲下身,唇病态地颤抖着。 又是这个女人。 她原本天真的以为自己穿进了这本小说,那个人就不会再跟着她,自己的耳边也不会出现那些声音。 但是这些让她痛苦恐惧的却是如影随形。 申似锦癫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眼神惶恐无神,神色已然是一种异于常人的疯态。 她绝望。 这些噩梦怎么也甩不掉。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逃不掉。 申似锦啃咬着自己的指甲,额角流着冷汗,眼珠无措地四处乱瞥。 她还能感受到那个人还在自己身边,时时刻刻在跟着自己。 而只要一想起这个人还在自己周围,申似锦便痛不欲生。 几乎想立即死掉。 第4章 第四章 申似锦如往常一样,失眠了一整晚,第二天她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 面色苍白,眼睑下方泛着乌青,整个人萎靡又郁丧的很。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忽略一整晚犹存的不安感,耳边似乎还有短暂的耳鸣,她揉了揉,没怎么管,随意地收拾了一下自己,便下了楼。 车顾莱是被饿醒的,她太久没进食,胃里很不舒服,她想继续睡觉以此掩饰肚子的空落感。 下一秒门被敲响,申似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做了饭,要下来吃一点吗?” 这可稀奇了。 这女人这么恨她,内心估计巴不得她饿死吧,竟然还会给她做饭。 申似锦见她迟迟不应,打开门,露出一个头,“你都没吃饭吧,不饿吗?” “不饿。”车顾莱转过身背对她,嗓音冷冷“门关上。” 话音刚落,肚子就响了一下。 “……” “我在下面等你。”申似锦轻轻柔柔地说,还颇为善解人意地问她“需要我扶你下去吗?” “……不需要。”车顾莱嗓音更冷了,带着点恼意。 “哦。”她这么说,申似锦也就说不了什么了,短短地应了一声,“那快点哦,饭会冷的。” 车顾莱最终还是下来了,她不想真的被饿死,厨房在一楼,车顾莱的腿虽然没有骨折,但是走路极其不方便,只能一瘸一拐地走。 一个短短的楼梯花了她很大力,咬着牙一步一步地踏下阶梯,有好几次都差点要摔下去。 申似锦正给一些凉掉的饭菜加热,看见车顾莱立马放下了盘子,大步上前要去扶她。 “别碰我。”车顾莱推开了她的手,秀艳的眉眼一片冷意,说话也是毫不客气,“离我远点。” 申似锦尴尬地收回手,有点委屈地说“我只是想扶你而已。” 车顾莱没理她,自顾自地扶着栏杆下楼,申似锦怕她摔了,跟在她后面。 可惜逞的强不太久,脚一扭,整个人快要面朝下摔下去,申似锦眼疾手快地抱住她的腰。 好细好软。 这是申似锦的第一反应。 但下一秒她就收到了车顾莱冷淡的眼神,她很快就收回手,无辜地为自己辩解“我是看你摔倒才扶的。” 车顾莱收回视线,没有说话,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餐桌。 申似锦已经给她盛好了饭,两个人坐在桌子两端,相隔很远。 车顾莱冷淡如冰,不是爱说话的性子,申似锦是不敢在吃饭的时候说话,于是一顿饭吃的很沉默。 申似锦咬着筷子,偷偷地窥向车顾莱。 乌黑的发随意地散落在肩头,眉眼微低,睫毛很长,平直的一排,即使额头上有伤口,也遮挡不住她的精致,如一座冰刻的玉,冷毓秀极。 冰冷而美丽。 果然是女主,真漂亮。 申似锦在心里暗暗地夸了一句。 就连吃饭都是慢慢的,优雅而沉默。 忽地,车顾莱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申似锦心里紧张起来,她厨艺其实不是很好,有点害怕车顾莱会嫌弃。 “怎么了吗?”申似锦问,“是很……难吃吗?” “嗯。”车顾莱毫不留情,生冷又无情。 申似锦抿了一下唇,脸色肉眼可见的不开心,“我以后慢慢进步的。” 车顾莱不是故意骗她,实在是申似锦做的饭很奇怪,就连一道简单的番茄炒鸡蛋都做的难吃。 她把这话说了,申似锦面色羞赧,戳着碗里的米饭,“以后我会做好吃的。” 车顾莱冷笑一声,“谁管你以后,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的食欲被这些菜折腾没了,索性就不吃了,慢慢地喝着水。 “给我做饭的目的是什么”车顾莱漫不经心地问,“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吗?怎么不让我饿死。” 申似锦也吃不下去了,看着她,“我已经很说过很多遍了,我想弥补我以前的错误。” 车顾莱眯着眼,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你觉得我会信吗?还是我看起来长的像个容易心软的圣母” “申似锦,你凭什么认为每个错误都能被原谅,天真。” 申似锦发觉自己吵不过她,她看着杯子里的水,道“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有些错误是能被弥补的。” 这番话掺杂着过于愚蠢的天真,她抬起头,朝她弯了弯眼,眼睛成了两个小小的月牙。 “我以后会对你很好的,让你不再讨厌我。” 车顾莱看到她的笑觉得十分刺眼,冷声“你能别笑吗?令人反感。” 申似锦的笑容慢慢收回,面色尴尬,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轻轻地哦了一声。 “你刚刚说想弥补我,我想回去,做的到吗?”车顾莱道。 “你想回去吗?”申似锦语气带着不安。 申似锦担心,如果现在送车顾莱回去,那她百分百就会被车顾莱想方设法地报复,只要她到了兰城,很多事情就不是申似锦能掌控的。原主在兰城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倘若车顾莱向男主寻求帮助,她肯定不会有好结果,说不定就如同书上说的那样,她会被打断双腿送进精神病院里。 她不想和那个世界落的一样的结局,她受够了待在精神病院的黑暗日子,为了扭转这一切,她必须要获得女主的好感。 离男主找到这里还有一个月时间,她要在这段时间里挽回原主在她心里的形象,所以她暂时不能送车顾莱回去。 一旦在这个时候送恨极了原主的车顾莱回去,那她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她知道车顾莱的养父在找她,这个养父是个好堵的烂种,欠了很多债,只知道跟车顾莱要钱,车顾莱不给,导致养父被高利贷的人砍了三根手指,养父心怀怒意,想找车顾莱报仇。 申似锦记得书里这个时间段因为车顾莱被原主带到了这个地方,也就逃掉这一劫,养父没找到她,因为害怕高利贷,先逃去了国外。 之后这个养父的结局是被日益强大的车顾莱设计进了监狱,再无出头之日。 但现在车顾莱一身是伤,如果现在回了兰城,保不准被她养父找到,这时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种种,申似锦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送她回兰城的。 可是……如果车顾莱一定要回去,她也不能阻拦。 她很纠结,面色不安。 车顾莱盯着她,突然道“算了。” 她暂时不想离开这里,这个地方很偏,周恣找到这里也要一定时间,况且她伤也没好,只要申似锦保持这个态度不发疯,管她真心假意,起码现在她能慢慢养伤。 车顾莱不想和申似锦同处一个空间太久,她站了起来,想上楼。 “你就吃饱了吗?”申似锦也站起来,“你才吃了一点点。” “难吃。”车顾莱面无表情地刺她。 “有那么难吃吗?”申似锦不开心地撇了撇嘴,“那你想吃什么。” 车顾莱冷冷地笑了一声,“我想吃雪花酥。” 她是故意的,这个小镇经济不发达,甜品店基本都没有,哪来的雪花酥。 她就是故意为难申似锦。 果然申似锦眉头紧皱,显然也觉得很难。 车顾莱唇角的笑意更冷了,她转身,一瘸一拐地就想走。 申似锦上前扶着她,“我会给你买的。” “随便你。”车顾莱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想推开她,“放手。” “你别倔了。”申似锦没被甩开,反而将手扶到她的腰上,“你脚受伤,是不好轻易上楼的,我扶你上去。” “假慈悲。” 车顾莱仿佛觉得她的触碰是某种晦气的事情,“滚开。” 申似锦轻轻地叹了口气,音调又轻又软,棉花糖一样,“你真的好凶。” 车顾莱:“……” 有病。 第5章 第五章 今天外面有点下雨,阴沉沉的天,很冷。申似锦戴着厚厚的围巾,黑色鸭舌帽,口罩,全副武装出了门。 原主家的位置很偏,她的车子又拉去维修,只能坐车去,而家离镇上的公交站有点距离,她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才走到公交站。 一路上她冷的发麻。 公交车的人很少,申似锦挑了个偏僻的位置坐着,没几分钟来了个中年女人,一屁股坐到了她的旁边。 申似锦没来由的心慌,她其实有点害怕见生人,总觉得每个人都面目可憎,都想害她。 她想换位置,但车上已经没位置了。没办法,她只能尽量往旁边坐目光看着窗外,戴着耳机声音放大最大,企图缓解内心的不安感。 好不容易到了站,申似锦逃也似的下了车。 她今天是来县里买雪花酥的。 她自知自己厨艺糟糕,做不了什么好吃的给车顾莱,只能到县里给她买点她喜欢吃的。 县里比小镇热闹多了,人来人往。 申似锦看着熙熙攘攘的人,全身犹如麻痹,无法动弹,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自从她被自己的爷爷送进精神病院里已经有一年多了,每天睁眼闭眼都是惨白的墙壁,冷漠平静的护工,公事公办的医生。 她的生活如一潭死水,而她是里面一尾快死掉的鱼。 那时候她在慢慢与世界割裂。 申似锦视线慢慢扭曲,每个人的脸扭曲成怪笑的小丑面具,都嬉笑着看她。 耳边又生出了那阵嗡嗡作响的耳鸣,响的人很烦。 申似锦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待那种声音渐渐消失,她咬着牙,深呼吸了口气,压了压帽檐,忽略心脏的恐惧,往人群走去。 她来到一家甜品店,因为不知道车顾莱喜欢什么口味的雪花酥,就各种的都挑了几个。 结完账,收银员把包装好的雪花酥递给申似锦,申似锦刚要接过,目光放在了收银员的手上,那双手戴了一枚雪花镂空的钻戒。 记忆里出了同样戴着相同款式戒指的一双手,那双手掐过她的脖子,扇过她的脸,推她下过楼。 申似锦瞳孔急骤收缩,耳边出现了各种陌生杂音。 “她要杀了你。” “快点走。” “不,你杀了她。” “你会死的。” 一声接着一声,像是机械坏掉卡蹦出来的杂音,无缝无隙地喧闹。 她的耳边几乎快炸了。 什么也听不到。 “客人” “小姐姐” 申似锦眼前的甜点蓦地变成了一把带着血的刀,她几乎不受控地尖叫一声,手没接稳,打翻了收银员手里的雪花酥。 甜点店顿时寂静。 收银员一脸茫然。 申似锦大口呼吸着,眼神因为惊恐睁的很大,无措又慌张,冷汗从额角流下。 她的视线扫到收银员的脸,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失态了,一阵羞赧迅速漫上苍白的脸庞。 “不好意思。”她带着歉意地鞠躬,嗓音带着轻轻绵绵的颤,“我没有拿稳。” “啊,没事。”收银员被她刚刚的尖叫吓到了,面色尴尬地回,“我重新给你拿一份吧。” 申似锦付了双倍的钱,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离开了店。 她逃也似的跑到外面,坐在街道的长椅上,双手捂面,羞于见人似的。 口罩下的脸因为羞耻与尴尬红的滴血。 今天真不该出门。 她想。 一番折腾下,申似锦终于回到家,才走到家门口,就发现门口有个鬼鬼祟祟的男人。 “大叔,你有事吗?”申似锦问。 男人吓了一跳,挠了挠后脑勺,怪异地笑了一下,“啊,没事,我的狗丢了,我找找。” “找到了吗?”申似锦认真地问。 “没呢,估计回家了哈哈哈。”说完那个男人就匆匆走了。 申似锦看着他的背影,越发觉得古怪。她没多想,开了门走近家里,径直上了楼,直奔车顾莱的房间。 “车顾莱,我给你买了雪花酥。”车顾莱房间门没关,她便直接进了门,将包装精美的雪花酥反正床头柜前。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每种都买了。一点”她像个小孩邀功一样,眼睛亮晶晶的,透亮的要命,乖乖地看着她。 车顾莱对上这种眼神,有点没反应过来,忽而才意识到申似锦这个疯子竟然给她买了雪花酥。 她只是随口一提,内心压根没有期待申似锦能做到,不过一两天时间,她就真去买了。 申似锦见她不说话,就给她介绍每种口味。 “这是草莓的,这是山楂的,然后这个是树莓的……你喜欢吃哪种呀。” 车顾莱顺着她的声音看向那些雪花酥,目光一偏,瞥向了申似锦的手。 双手通红,甚至有点发肿,手估计是因为冷,微微抖着,正认真地给她介绍。 车顾莱情不自禁地望向她的脸。 一张清甜的小脸被冻的苍白,毫无血色,唇边泛着青,鼻头红红的,衬的巴掌大的脸愈发素白,时不时吸一吸鼻头,总有一种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弱气。 这么怕冷的人,就为了她一句话跑去县里。 疯了。 这几天申似锦都没有和她作对,以前只要申似锦一看到她,就会有各种阴毒的法子对付她,按理来说,这么好的机会足够她折磨自己十次百次,但她竟然没有这么做,反而好吃好喝的对她。 和之前判若两人。 车顾莱看不懂她在发什么疯。 申似锦自顾自地说了一堆,却一直没得到回应,有点不解“你怎么不说话呀。” “我说什么”车顾莱语气冷淡,“想让我谢谢你” “倒也不是。”申似锦说,眉眼认真的很“我和你说话,你要回我啊,而且我说了很多很多,你一个字也不回我,很不礼貌。” 车顾莱:“……” 为什么总有种被小孩训斥的既视感。 “懒得和你说。”车顾莱神色寡淡,看也没看雪花酥一眼,转身想背对她“我又没让你去买。” 申似锦没有想到女主还能这样,她坐在床沿,硬生生地把车顾莱的身体扭转过来面对着她,不满地说“你怎么这样啊。” 车顾莱内心很烦,精致的眉眼冷冷寒寒的,抿着薄唇,面色不虞地看着她到底要发什么疯。 申似锦对上她的眼神怵了一下,但很快又觉得自己没错,勇气又上来了。 “我坐了好久的车给你买的,就是因为你想吃,”申似锦的音色本来就清清绵绵的,像是含着一块棉花糖,这就导致她不开心的语调说出来也软,没有一点凶气。 车顾莱冷漠地哦了一声,“所以呢?” 一番话都献给了哑巴听,申似锦气死了,指着她,“你……” 车顾莱可能是冰做的,一点表情都没有。 清冷,无波,死寂。 第6章 第六章 申似锦“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对女主说重话,她不理解女主这种性子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 除了漂亮一无所有。 “我不管。”申似锦耍赖一样,“你必须吃完,如果你不吃——” 车顾莱抬眼。 “那我晚上就不给你开空调了。”申似锦清润的杏眼瞪的很大,似乎对她来说这是一个很坏的惩罚。 小镇靠海靠山,气候偏冷,晚上如果不开空调,就特别冷。 申似锦很怕冷,小时候自己不乖了,母亲总是会把她丢在外面不让她进门,她衣服单薄,被冻的瑟瑟发抖,哭着喊母亲让她进去,她真的太冷了。 那时候她觉得寒冷与饥饿是最痛苦的惩罚了。 现在也是。 但车顾莱只觉得好笑。 这是什么威胁。 愚蠢的要死。 车顾莱昨晚因为腿疼,一晚上没睡好,现在困的要死,懒得和这疯子再瞎扯,她敷衍地回“嗯。” 申似锦开心了,眼睛微微弯起,大概是觉得自己努力没有白费,眼珠子里含有细细碎碎的碎光。 车顾莱一看到她笑就觉得厌烦恶心,她忍住内心的呕吐感,朝她挥了挥手。 “我有点困。” “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申似锦说,“晚上吃饭再叫你。” 申似锦从床上起来,可能起的有点猛,眼前一晕,整个人天旋地转的,幸好扶住了柜角,才没有倒下去。 她甩了甩脑袋,步子轻浮地走出了房间。 待申似锦离开后,车顾莱看着那些雪花酥,从床上下来,拎着这一袋东西一瘸一拐地走到房间的卫生间里,她面色冷淡地用玻璃杯打碎了雪花酥,而后全部倒进了厕所,水一冲,一干二净。 全程神色冰冷,就仿佛是在丢弃一件可有可无的垃圾。 申似锦不会想到她瑟瑟发抖的辛苦下买的雪花酥尽数被车顾莱丢了,眼下她正满眼开心地去了院子里喂狗。 原主有条小狗,棕色,很小的一只。 申似锦很喜欢小动物,但她母亲不喜欢,甚至把她养的狗丢掉了,自那以后她就不养了。 好像她喜欢的事物基本上不能被她所有。 眼下母亲不在,自己终于可以养狗,她自然开心。 申似锦将剩饭倒在碗里,蹲下了身,头枕在膝盖上,抿着淡淡的笑看着小狗。 外面风大,她捂着嘴重重地咳了几声,眼神放在小狗身上一秒也没离开。 她时不时会摸一摸它,小狗乖巧的在她手心蹭蹭。 她自幼不被人喜爱,小狗是唯一喜欢她的生物。 她喜欢不讨厌她的小狗。 天色将晚,申似锦做好晚饭,上楼去叫车顾莱吃饭,车顾莱正给自己包扎伤口,对于来人眉头也没抬一下。 “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车顾莱冷淡地回。 “哦。”申似锦摸了摸鼻子,“吃饭了。” 她走上前,“我扶你下去吧。”眼神不经意地扫到柜台上空掉的甜品盒,惊喜地问“你都吃完了吗?” 车顾莱眉心动了一下,没情绪地回“嗯。” 申似锦咧开笑,她思想单纯,只会觉得车顾莱很喜欢她买的雪花酥,她的努力没被辜负。 很少有人能接受她的好,母亲觉得她虚伪恶心,让她滚,朋友总觉得她有精神病,不敢接送一个神经病送的东西。 她的示好全落空,明明她一片真心。 久而久之,申似锦也就很少给别人示好,反正也没什么人愿意靠近她。 她接受的善意太少,以至于觉得车顾莱能喜欢她送的东西都让她十分愉悦满足。 瞧,她的好意也是能被人接受的。 看来女主也没有那么坏,果然身为女主还是善良的吧。 车顾莱不懂她在笑什么。 这有什么好笑的。 神经病。 申似锦是个很容易开心满足的人,她现在就十分快乐,看车顾莱漂亮的脸都美丽了许多。 女主还挺好的。 而车顾莱越发觉得她疯了。 吃饭的时候,车顾莱依旧不说话,申似锦情绪莫名昂扬激动,眼睛含着星子似的说着天马行空的话。 车顾莱跟不上她的思维,只认为她在发疯。 “你就不能吃饭吗?”车顾莱在听完申似锦第三次说今天看见了一个女人拿了刀子要砍她的时候,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 “啊?”申似锦先是懵了一下,而后又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露出一排小白牙,盈盈地说着“不行的。” “什么。” “我的胃腐烂掉了,里面有很多虫子。” 车顾莱:“……” 什么跟什么。 第7章 第7章 她干脆当申似锦在发疯,自顾自地吃着索然无味的菜。 一如既往地难吃。 申似锦晚上没吃多少,她这一天几乎都没怎么吃,也没有感到饥饿,在车顾莱吃完以后便放下了筷子。 她将车顾莱扶到房间。 “我先去收拾厨房。”申似锦说,“你背上的伤我等会帮你涂药。” 车顾莱没理她。 申似锦也不在意,安顿好她之后便下楼了。 整理完之后,申似锦很快地上楼帮她涂药。 车顾莱身上的伤很多都结痂了,就是背总是会磕碰到床,容易崩血,申似锦仔细地帮她上药。 整个过程两人都没说话,气氛安静。 申似锦眼眶周围很热,好像要流泪一样,头也昏昏沉沉的,好几次下手都很重,车顾莱忍了几次冷声开口“你在报复我吗?” 申似锦眼神懵懵然,没理解她在说什么。 车顾莱冷笑一声,“算了,你出去吧。” “可是……” “出去。”她的语气很沉。 申似锦呐呐地哦了一声,忍着头晕脑胀出了门。 车顾莱没管背上的伤,侧躺着看向外面。 外面天气阴凉,车顾莱想起这那天她去看望自己曾经的一个养母,那个人是唯一对自己好的人,可惜因病去世,但车顾莱每年都会自己一个人去看望她的墓。 今年也一样,她没告诉任何人就来到养母的墓地,顺便躲避周恣。没想到后面自己因为低血糖没看路,被车撞了。申似锦这个疯女人估计是跟踪了她,见她出了车祸,便利用这个机会将她带到这里。 后面她昏迷了过去,醒来就在这里。 糟糕的一切。 如若不是因为这些疯子,自己为什么要东躲西藏,还要借住在仇人的家。 车顾莱恨恨咬牙,不明白为什么她身边都是不如意的事。 儿时父母双亡,连续三次被养父母退养,被校园那群蠢货校园暴力,又被那两个男人纠缠,现在又是这个女疯子。 身边永远都是恶心利己的人。 这该死的人。 这他妈的人生。 车顾莱漂亮的眉眼压的很深,手心死死地攥着被子,漆黑的眼珠冰冷薄凉。 死寂与恨意满生。 生活中无数次意外都想让她死,她偏要活。 她要活着报复每一个人。 第8章 第8章 申似锦有点头重脚轻,眼皮很沉,难受的一晚上没睡好,又在做噩梦,出了很多汗。 第二天睡到中午才醒来,身体似乎好了一点,但还是晕,她没在意,下楼开始做中饭。 “啪——” 申似锦手没力气,碗没拿好直接摔在了地上,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皮,才后知后觉地蹲下身,玻璃碎片太扎人,申似锦没注意,手指被扎出血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 车顾莱下楼喝水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身形纤瘦的女孩蹲在地上,目光直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滴血的手指,露出的脖颈苍白细瘦,像是一截落了雪的细枝,凭生几分羸弱。 车顾莱视若无睹,目光冷淡,完全不关心她的伤势,只想自顾自的去喝水。 她经过申似锦,去了厨房最里面喝水。 全程申似锦都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整个人如同木楞的木偶,毫无动作。 车顾莱内心有疑,但却没心情问,正想上楼,但目光中瞥见鲜红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洁白的地面,含有重度洁癖的车顾莱实在受不了,上楼的脚步停住。 “你在干什么?”车顾莱转头问,嗓音冷冷,“犯蠢了你。” 话音落完好几分钟,申似锦都没有反应,车顾莱都快没耐心了,她才懵懵地啊了一声。 申似锦其实并没有怎么听清车顾莱说什么,她甚至都没感受到车顾莱的到来,她头晕的厉害,脸很热,全身也没有力气,耳朵总是嗡嗡的,反应很慢很慢,思绪犹如溺死在混沌的海里,沉重而又缓慢。 她听不清车顾莱在说什么,以为她饿了,就想快点起来做饭,她想站起来,可全身太软了,手指也很凉,好像有什么温度一直在流出去,她很想睡觉。 车顾莱见她迟迟不起来,手指上的血很快就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摊的血,偏偏本人全无知觉。 车顾莱根本不想管她,内心巴不得她赶紧流血流死掉算了,但是眼看着地板被血污染的不成样子,她看着都烦,再加上申似锦这个疯子也不知道现在发什么疯,一点反应都没有,车顾莱只得从客厅找出创可贴。 申似锦思绪清醒了一点点,刚想把这些碎片捡起来,一双手猛地攥住自己的胳膊,清瘦的申似锦像只没骨的小兔子直接被拎到客厅的沙发上。 “自己贴。”车顾莱将创可贴直接扔到桌子上。 她的动作实在太猛,申似锦头更晕了,坐在沙发上,脑袋一低,眼皮半睁不睁。 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车顾莱见她跟呆兔子似的没反应,气的直冷笑。 申似锦的手已经都是血,恹恹地垂在沙发上,沙发坐垫都染上了血,车顾莱内心简直了。 她走过去,拆开创可贴,动作粗鲁地帮她贴上。 申似锦在朦胧的视线里看见车顾莱蹲着身,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脸颊边,卷翘浓密的睫羽低低地垂着,肤色净白,艳丽精致的眉眼直直地呈现在她眼前。 她呆呆地看着车顾莱给她包扎伤口,她的手指温热,贴在自己冰凉的手指上,有一瞬间,申似锦觉得自己的手指被烫到了。 “谢谢。”申似锦喃喃地说了一声。 车顾莱没理她,随意地帮她包扎了一下,见不再流血了,就去收拾那些碎片。 她的态度敷衍冷淡,根本不是在关心她,只是想让她的血别再脏了地板和沙发。 但是在申似锦迷糊的思绪里,车顾莱是在关心她,她真的有好久好久没被人关心了。 以前她也经常受伤,也渴望被人关心,可惜她身边的人太少了,母亲对她的伤视若无睹,她没有朋友,身上那些让她流泪的伤口都无法诉于他人。 申似锦觉得自己很没用,车顾莱只是帮她包扎了一个很小很小的伤口,她却觉得车顾莱再好不过了。 最起码她没有忽视自己的伤口。 就是一个巴巴想得到一点爱的废物。 她迷糊地想。 车顾莱可能已经走了,她听到她上楼的声音,申似锦睡在沙发上,全身一阵热一阵凉,迷迷糊糊中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八点多,中途车顾莱下来过几次,冷淡地瞥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申似锦,走了过去,叫了她几声,没应。 车顾莱在她衣服口袋找到申似锦的手机,但是关机了。 她想出门,但是大门包括后门几乎都被反锁了,她不知道钥匙在哪里。 申似锦这个疯子把所有的门都反锁了。 什么怪癖。 她神色冰冷,视线犹如刀子,在申似锦身上扫了一圈,缓缓走近她,手慢慢地抚上申似锦白皙脆弱的脖子,慢慢收紧。 申似锦的神色越来越痛苦,车顾莱才收回手。 算了,杀人犯法。 就这么死了,还是太轻松了一点。 她撩了撩耳边的碎发,没看神情痛苦,蜷缩成一团的的申似锦一眼,走了。 申似锦是被冷醒的,哆哆嗦嗦地坐了起来,对眼前的黑暗茫然了好一会儿,晕死的脑袋才意识到已经晚上了。 想到自己睡了一天,都还没给车顾莱做饭,怕车顾莱不开心,她撑着沙发,动作迟滞地站了起来。 她的呼吸很重,身体像是被灌了铅,冷的很,只觉得头重脚轻。 可能生病了。 她想。 等会随便吃点药吧。 申似锦慢慢走到车顾莱房间,眼皮很重,嗓音也低哑的很,“车顾莱……” 房间过了一会才传来回应。 “什么事。” “你吃饭了吗?” “不想吃,你走吧。”车顾莱的声音冷冷的,毫无人情味。 “对不起。”申似锦走之前又说了一句,“我今天……有点不太舒服,明天给你做饭。” 车顾莱没回。 申似锦抿了抿苍白的唇,走到自己的房间,一下就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她想找点药,但没力气。 她艰难地掀开被子,把自己缩了进去,像只没安全感的小兔子,乖乖地缩在自己的被子里,动也不动。 她很冷。 今天天气很好,难得开了太阳,车顾莱在床上躺了很久,想去院子里坐一下。 她的脚已经好了一点,但还是不能多走。 院子挺大,两旁种了很多梧桐树,枯黄的叶子堆满一地,黄色的小狗在上面踩来踩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车顾莱坐在长椅上,神色寡淡地看着小狗。 小镇的太阳不会很烈,晒在人的皮肤上刚刚好,车顾莱难得清闲,以前做不完的工作,没完没了的社会关系,手下难管的艺人,还要面对几个疯子的纠缠,神经总是绷在一跟线上,一刻也无法休息。 像现在这么休闲的时光实在很少,她闭着眼,安静地享受。 “嘭——” 车顾莱睁开眼,看见院子围墙有个男人动作笨拙地爬上来,而后又掉落在地。 墙头安装了很多碎玻璃片和刺网,这男人犹如不怕痛似的,竟叫他爬了上来。 车顾莱冷眼看着这肥猪一样的男人。 第9章 第9章 她知道这个男人。 她刚醒来那天,申似锦故意把她丢院子里淋雨。 那时候这个男人就爬上了围墙,看到她,眼睛都瞪直了,上前想对她动手动脚。 幸好申似锦看到,直接拎着一把大锤,将男人的腿打骨折了,扔到外面去了。 后面车顾莱才知道,这男人是离这不远的一个精神病,家里父母老人都死光了,老婆又跟人跑了,以至于看着个女人都觉得是她老婆,尤其喜欢爬申似锦的院子,这男人总觉得她老婆会藏在这里。 而申似锦也是个疯子,好几次都把他打个半死,男人会老实很长一段时间。 眼下他又来了,男人看到车顾莱,神经兮兮地说“老婆。” 车顾莱目光冷淡,冷眼看着他。 小狗在旁边狂叫,男人踉踉跄跄地朝她跑来,嘴里一直喊着老婆。 眼看他要扑到自己身边来,车顾莱站起身,男人一扑空,整个人面朝下地摔在凳子上,像青蛙似的四脚朝地。 车顾莱双手抱胸,视线扫了一圈,似乎在看有什么武器。 男人很快又站了起来,神情委屈地说“老婆,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我找了你很久。” 说着就想去抓她的手,车顾莱嫌恶的躲开他,绊了他一脚,男人又摔在地上。 她内心烦躁的不行,只想快点打发了这个精神病,她想进厨房,结果男人突然握着她还未完全痊愈的脚踝。 车顾莱脚踝一痛,男人又一拽,她整个人半跪在地上,男人力气很大,车顾莱的脚踝痛的要命。 小狗一直在叫,去咬男人的手,男人感受不到痛似的,一直攥着车顾莱的脚踝不放。 车顾莱站了起来,用另外一只脚狠狠地踩着男人的手,目光冷的如雪顶山的冰。 男人一直哭哭啼啼地喊老婆,又猛地发狠将车顾莱拽在地,车顾莱一个没注意,摔在了地上。 男人握着她的手腕,眼泪汪汪的喊老婆,忽地又变了脸色,改换成用手掐着她的脖子,神情狰狞的问她为什么离开自己。 男女力量悬殊,车顾莱的力气根本不是眼前这个疯子,她只觉得窒息,鼻腔喉咙一阵钝痛。 她不会死在这个神经病身上吧。 妈的。 车顾莱对这个世界的恨意又达到了顶峰。 每个人,每件事,都是不如她意的恶心。 为什么她的身边全都是这种疯子。 正当自己快呼吸不过来的时候,男人的神情一滞,而后迅速地捂住自己的后脑勺,滚到了一旁。 申似锦手里拎着一根擀面棍,手发着抖,浑浑噩噩的的思绪里还没缓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车顾莱得以呼吸,剧烈地咳嗽着,申似锦从刚刚的慌缓过神,立马去扶车顾莱。 “你怎么样?”她慌慌然地问,“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 车顾莱脸色通红,咳嗽的眼眶都红了,死死地抓着申似锦的手腕,大口地呼吸着。 申似锦一下又一下地顺她的背。 早上她找了点药吃下,但是身体依然很不舒服,脑袋很重,很想睡觉,意识茫然间听到狗叫,还有男人的声音,她怕出什么事,艰难地出门去了一趟车顾莱的房间,结果她不在房间。 她有点慌神,踉跄地扶着楼梯下楼,然后就看到了这一幕,那个男人是上次遇见的那个男人,她没想到这是个神经病,如若她早就猜到了…… 她很自责,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车顾莱,眼珠湿润,歉意地说“对不起。” 车顾莱舒服了一点,视线蓦然撞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那双眼睛湿润,真诚,包裹着最真挚的歉意,就像那条小黄狗的眼睛,不掺一点虚假,是最清润漂亮的眼睛。 车顾莱从没遇见如她一般清透的眼睛。 她在道歉,她认为是自己的错,认为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所以她哭泣。 为什么 这女人不是最恨她的吗? 如果她狼狈,这女人不应该最开心的吗? 申似锦将她扶了起来,似乎察觉到了某种危险,她迅速地将车顾莱挡在身后,自己却凭空挨了一脚,车顾莱眉头一皱,从地上捡起擀面棍利落冷漠地砸在他脑袋上,男人脑袋二次开花,晕过去了。 申似锦扶着自己的肚子,痛的冷汗都出来了,却还是硬撑着报了警,车顾莱靠在树上,不言不语,面无表情,脖颈上的红痕明显。 她好像在生气。 申似锦暗暗地瞥她,有一眼没一眼的,想和她说话,又不敢,只好也沉默地站在一旁,小黄狗乖乖地坐在申似锦身边。 过了半小时,申似锦肚子还是很痛,头也晕,很想直接睡过去,又掐着自己的手心使自己清醒。 终于警察来了,把男人带走了。 等警察走了,申似锦终于撑不下去,她压着肚子蹲了下去,吃的药还没起药效,头依旧晕。 车顾莱走到她身前。 申似锦蹲在地上,伸出手抓住车顾莱的裙角。 “车……顾莱,你——” 她痛的说不出来话来。 车顾莱站着,冷眼低眉地俯视她,她的内心有一瞬间的软。 但被冰冷了太久的心脏已然察觉不出所谓的情感变动。 事到如今,她依然觉得申似锦在虚情假意。 刚刚短暂冰冻的迟疑与心软如海水涨潮,已是铺天的退了回去,如今还是一片薄凉。 她居高临下,神情漠然。 申似锦的病还没好,刚刚这些动作已经耗费了很多力气,她再支撑不住,双眼一闭,握着裙摆的手松开,躺在了地上。 车顾莱有点意外,不明白申似锦怎么就晕过去了,她蹲了下去,见她脸红的厉害,手指抚摸上她的脸。 滚烫如烧开的水。 发烧了 怪不得这一两天都不太对劲的样子,发烧了都不知道,还自以为是的逞能。 “蠢货。”车顾莱嗓音冰冷吐出两个字,神情晦暗复杂。 她最终还是做了回人,把申似锦带进了屋子里,她太瘦了,很轻,个子虽然比车顾莱高一点,但没什么肉,车顾莱没费多大劲就把她送到了她的房间里。 将人丢在床上,车顾莱没好全的身体传来一点点的痛,她微微喘息着,看着蜷缩在床上的女孩。 她搞不懂申似锦现在的态度,简直和之前的判若两人。 一个人真的能变那么多吗? 车顾莱不相信,人性本恶,自私罪恶就是人的本能,善意与真诚的情感都是街边的烂苹果,一文不值,本就是腐烂不堪的, 她不相信会有不求回报的好意,一个人的恨也不可能凭空泯灭。 申似锦有多恨她,车顾莱最是了解,一如她也恨着申似锦。 申似锦如今的好在车顾莱眼里不过是小丑作笑,都是惺惺作态的虚假。 说实话,她已经过了为了一点好意就会情动的年纪了。 车顾莱冰冷无情,是雪山的石头。 石头不会被融化。 第10章 第10章 药起了作用,申似锦再次醒来的时候头已经没那么晕了,她量了量温度,差不多快退烧了。 她出了一身汗,浑身黏腻腻的,房间没有卫生间,她去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洗澡。 洗完之后,申似锦穿着睡衣在镜子前擦头发,褪去水雾的镜子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 她擦头发的动作一顿,瞳孔急骤收缩,迅速转过身,什么也没有。 她又转过头,消失的人影又出现她镜子里,正站在她背后看着她。 又是那个女人。 申似锦心脏狂跳,一阵剧烈的不安席卷了她。 “妈妈。”她颤着嗓音喃喃了一句。 毛巾掉落在地。 申似锦全身如同被冰冻住,无法动弹,只能睁大眼睛看着镜子里的女人。 那女人只有一个虚影,她穿着一身白色长裙,白裙上落满了血,面目苍白,空洞地看着她。 “小锦。”女人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你杀了妈妈,你会不会觉得愧疚。” 不是。 我没有。 申似锦蹲下了身,双手捂着耳朵,慌乱地说着“……妈妈,我没有想杀你。” 被忘却很久的回应卷土重来。 申似锦记得她十岁那年,她跑到自家楼顶天台,那里种了很多很多的花。 小申似锦身形瘦弱,露出来的皮肤瘀痕遍布,新伤堆着旧伤,总也不见好,她的一只眼睛被打瞎了,包着一块纱布,白色纱布几乎快盖住了她的小脸。 她知道母亲不喜欢她,但母亲喜欢花,她想摘点花给母亲,希望母亲可以不要这么讨厌她,起码……不要再打她了。 小孩真的太怕疼啦。 小申似锦看了很多花,她很苦恼,不知道母亲喜欢什么花,怕挑错了,母亲会不开心。 但她挑了很久,也没有挑好。 申似锦的母亲叫陈白,她的丈夫听说她生了,急匆匆地从公司赶来,却不幸在路上出了车祸死亡。 深爱丈夫的陈白生下孩子后听见这个噩耗,本就精神不稳的她彻底崩溃,开始把所有的错都怪罪在这个孩子身上,认为如果不是她的出生,她喜爱的人怎么会死。 于是她日益疯狂,神经兮兮地虐待申似锦。 她也来到了阳台,这里有很多他丈夫生前给她种的花,却看见申似锦在碰她的花,她大叫,攥着申似锦的领子给了她一巴掌。 小孩被打蒙了,受伤的眼睛流出血来,浸出了纱布,鼻孔也缓缓流下两行鼻血,她的耳朵被打的嗡嗡响,以至于之后总是会耳鸣。 她被陈白扔在地上,没有哭一声,只是愣愣地看着母亲。 陈白的精神这几年非常不正常,已经到了一直病态癫狂的地步,她又去踹申似锦的肚子。 小孩缩成一团。 陈白根本没有停歇的意思,她拿着一盒盆栽,眉眼疯狂地就想砸在申似锦身上,申似锦关键时刻躲了过去,慢慢地爬了起来。 “你还敢躲”陈白嗓音尖锐。 她冲了过去,申似锦害怕她,在她即将冲过来的时候哭着喊“不要,妈妈。” 但陈白已经完全丧失了母性,她攥着小孩的头发又给了她几个耳光。 申似锦痛的受不了,也哭不出来了,小孩本能地咬了一口陈白的手,然后发挥出最大的力气,使劲一推。 按理说小孩力气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但是陈白的身体日益溃败,如今是骨瘦如柴的一把羸弱身体,被风一吹就能倒。 陈白往后踉跄,后腰即将碰到天台边缘,却不料这一块的栏杆因为之前生锈所以都拆了要维修,现在是空落落的一块。 陈白身体没有支撑,掉了下去。 后面的事申似锦已经记不太清了,只知道陈白的脑袋撞到石头,死了。 也就是那之后,她的内心产生了巨大的愧疚,她觉得是自己杀了母亲。 她甚至能感觉到母亲在跟着她,想要杀了她, 许许多多次,她都看见了母亲,但是始终没有人相信,她们都觉得她在发疯。 可她知道母亲在她身边,一直在找机会杀了她她。 因为是她害了妈妈。 她惶惶不可终日,耳边总是有很多声音让她去死,有好几年里她都不敢出门,甚至不敢交朋友。 因为那些人的脸都是母亲的脸。 申似锦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这些让她恐惧的幻觉与声音已经好了一点,但并没有完全消失。 耳边刺耳的哭声人声疯狂地喧嚷,在她耳蜗里疯了一样跳窜,她的脑袋如同针扎一样的疼。 眼前的场景已经彻底扭曲,呈现出一张张陈白面无表情的脸。 声音不断。 去死。 去死。 去死。 去死。 申似锦,你杀了妈妈,你去死。 我没有。 妈妈,我没想让你死的。 是我错了,我不该给你摘花。 是我害了你,妈妈。 对不起,妈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申似锦近乎忏悔似的在心底道歉。 妈妈,我想活着。 求你,别出现在我身边了。 很快,她没心思道歉了,耳朵疼的厉害。 实在太吵了。 真的好吵。 申似锦受不了,闭着眼睛,捂着脑袋,狠狠地用脑袋撞墙,企图缓解这让人窒息的痛。 谁来救救她。 她太痛了。 _ 车顾莱房间的卫生间热水器坏了,她只好去走廊的卫生间洗漱。 远远的,她就听到卫生间一阵古怪的撞击声,她皱了一下眉,往前走去。 离得近了,沉闷的撞击声就越来越明显,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几声哭腔。 车顾莱面无表情的敲了敲门,“申似锦” 没有人应。 她又敲了几声,还是一样,车顾莱内心诡异的很,直接打开了门,然后就看见这令人吃惊的一幕。 申似锦头发乱糟糟,捂着耳朵,正疯狂地用脑袋撞墙,嘴里还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车顾莱没听清。 这一幕在夜里属实是恐怖了点。 车顾莱面色不变,只稍稍蹙了下眉,不解地问“申似锦,你又发什么疯” 这疯子怎么天天一个疯法。 车顾莱的嗓音是带着点低的冷感音,不带情绪说话的时候,总是会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 但此时在申似锦这里,她冷淡的音色在这些尖锐的耳鸣声里却是最好的音调。 她怔怔然地抬头望向车顾莱。 一瞬间,如潮水尽退,那些狰狞的面孔与耳鸣慢慢地消弭,这些痛苦的像钉子一样的幻听幻觉成了破碎的气球,奇迹般的消失了。 申似锦空洞的眼清明了很多,直直地盯着车顾莱不说话。 车顾莱被她看的毛骨悚然,冷声开口“看我做……你干什么!” 申似锦突然站起身抱住她,她比车顾莱高,以至于拥抱都像是她在怀搂着车顾莱。 毛茸茸的脑袋闷在她白皙的脖颈里,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狗,粘人地缠着她。 车顾莱只感到一阵恶心,她奋力挣脱申似锦,嗓音冰冷,“申似锦,疯了你,还不放开我。” “我不。”申似锦极度害怕那个女人又出现在她身边,车顾莱现在就是她最大的安全感来源,她身上温热的温度,衣服上淡淡洗衣粉的味道都莫名让她安心。 她的手心死死地贴着车顾莱的长发,语气软的要命,带着点未褪去的哭腔,“车顾莱,我害怕。” 车顾莱整个人被她抱的几乎都快呼吸不过来了,她厌恶和他人有亲密的接触,不管是谁都不行,更别说这是她最讨厌的申似锦。 她全身都泛起一阵不自在的针扎感,内心恶心的几欲呕吐,偏偏这个疯女人不知死活。 “申似锦。” 她的语气很沉,“我管你发什么疯,赶紧撒手。” 申似锦现在倔的很,不听。 “不要。” “车顾莱,有人想害我。”申似锦脸色惨白,语气是止不住的抖,她犹如一个落了水的孩子,只想紧紧的抱着车顾莱这个救命稻草。 “你救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