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界珍稀生物生存录》 1、第 1 章 湿冷。 这是这个城市此刻的写照。 “巴黎事变的煽动者目前流亡中。” “回归邪.教宣布对十一月二十七日的爆炸案负责，苏格兰场表示会对此事跟进。” 他扭头看向街边售卖电视机的店铺，那上面正在播放着当天的新闻。 他整理着自己的围巾，用围巾裹住下巴，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睛里倒映着的是电视机屏幕的光。 回归邪.教已经是最近最大的新闻了，昨天也有着相关的新闻报道。 在城中的人的口中，回归邪.教的讨论度已经超过了前几天素食主义者精灵们用强力胶把自己粘在地面的新闻。 空气中的雾气打湿了天使的羽毛，他们从天上降落，踩在地上，在没人的地方抖掉水珠。 他们穿着白色的长袖衬衫和荧光的外套，身上挂着对讲机，而头上则是警帽，腰间挂着的则是手铳。 他们的决定是正确的，在落地没多久之后，天上就下起了雨。 地面的魔网链接上了他们身上的魔法装置，隔离了从天空落下的雨水。 天使们的容貌精致美丽，在雨雾之中有一种朦胧和圣洁的美好。 雾都，伦敦，一个时不时下雨的城市。 而在这个城市里，毫无疑问，他是没有去处的人，正如同他在这个世界没有过去一样。 他前几天运气比较好，伦敦居然没有下雨，他在外面随便找了个地方睡了两天。因为没钱买东西在快餐店门口晃悠的时候还有一个好心的狼人大概是看他长得好看，又回店里买了一个汉堡送给他——虽然完全吃不饱。 他自认为自己的技能不少，但是万万没想到最后居然是靠脸吃上了饭。 但是他的好运气也到此为止了。 大概是因为他穿得整齐，流浪汉也没有把他当成同类，但是不好说这样下去他会不会变得落魄。 其实他就算身体还算健康，但是心理也渐渐地开始变得颓丧起来。身体的状况总是会影响到心理健康的。 现在他又累又饿，真想找一个安静地地方好好地坐下来。 “在那里站住！对，就是那个穿黑色风衣的人！” 天使警察喊住了他，细雨淅淅沥沥的打在他的头发上，让他的发丝开始打绿，然后开始向下滴水，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那是一件黑色的呢绒大衣，里面是一件蓝黑相间的格子衫，脖子上是一条红色的格子围巾，从头到脚都还算整洁。三天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他吧衣服穿脏。 因为被雨水打湿，所以看上去有点狼狈，但是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被警察关注着的角色。 他对自己的气场还是比较了解的，是那种看上去就不会有什么大胆想法的类型。 一般来说会被警察关注的是少数族裔和流浪汉，他现在的确无家可归，但是至少外貌还是衣冠楚楚的，并不像是会被重点关注的群体。 片刻后他就明白了，最近新闻上一直在报道关于回归邪.教的新闻，这些警察很有可能是在抓邪.教徒。 如果是寻常的执勤的话，他是几乎不会被拦下来查的，可是现在是特殊时间。 很不幸，他的外表和收起翅膀的天使十分相似。 在这个世界上，天使不仅是和正统宗教紧密相关的，也是和邪.教紧密相关的，那些天使也被称为堕落天使，比街道上的恶魔还要极端疯狂。堕落天使也只是一个称号，堕落天使的外表和寻常天使也没有什么区别。 除此之外，他还和那些动手术去除掉自己种族特征的群体相似，而那些人往往也是和宗教相关的。 “你报告一下你的种族。”警察用手摁下记录仪的开关。 “人类。”他诚实地回答。 就是哺乳纲真兽亚纲灵长目类人猿亚目人科人亚科人属智人种的那个人类，自恋地称自己为万物灵长的那个人类。 在他遇到的第一个没看到种族特征的人的时候，他还以为对方也是人类，结果是切除了种族特征的狼人。 “人类？”警察似乎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词，他抬起眼，像是在评估亚夏的精神状况一样，“你是外国人吗？” 从他的眼神和动作不难看出，他压根就没接触过人类这个词。 说出了一个经常和各个种族接触的警察都没有听过的词、而且质感不错的衣服在细看之下似乎沾了不少灰。 好像是因为某些意外而在街头不停游荡。 ……人类已经稀少到成为了罕见品种了吗？ 这似乎不是西幻世界的正确打开方式。 “你这是要去哪里？”警察直接跨过了这个话题。 他也想要知道他能去哪里。 雨水从他的脸颊上滴下。 警察注意到他的沉默，眼神变得犀利，他的一只手似乎已经去摸铳了。 而另一个警察背过身，侧脸低头对肩膀上的对讲机说：“c区需要支援。” “你的住所在哪里？”警察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他依旧没能回答上来。 如果他有固定的住所的话，那为什么要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走。 即使是毛毛细雨的声音，此刻似乎也变得清晰可见了。 “……你的身份证明拿出来一下。” 他伸出双手，他其实已经准备束手就擒了。 像他这种三无人员，绝对会被警惕的，不过现在被关起来的话，至少不会在外面被冻到感冒。 好像运气一下子又落到了他的身上一样。 他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 警察也已经掏出了手铐。 在警察靠近他的时候，对方身上隔雨的屏障也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他其实很讨厌雨的。 街道边上的咖啡店里有人探头看向这一幕，然而没有人出来问一下，只是端起咖啡杯说了一口。 “亚夏，我总算找到你了。”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警察的动作。 “先生们，这是我的朋友，前段时间做实验传送实验似乎伤到了脑子，这段时间我们到处在找他。” 一个看不出种族特征的红发青年从远处跑了出来，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警察差点儿就直接拔出手铳了。 但是仔细看看，对方身上穿着神父袍子，似乎是神职人员。对方的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说话中气十足，自信而坦然。 敢这么大声和警察说话，可疑程度一下子就降低了几分。 如果跑到街头上找一个人问他怕警察吗，大概绝大多数人都会说：“不怕。” 实际上这不是谎言就是没真正接触过暴力机构。 街头闹事的人在看到警察的时候大多会立刻老实起来。 “他是亚夏·谢伍德，这里是他的身份证件和一级术士的证明。”红发青年拿出了一堆证件递给警察，警察显然也有点懵，但是他低下头检查了一下这些证件。 这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其实并不像是什么坏人，他的脸看上去有几分混血的特征，无精打采的样子看上去安静又文弱，带着一点忧郁的感觉。 他还有着一张漂亮的脸，就算是跨人种也能看出来对方在容貌方面的优秀基因，而且他的气质也非常好，即使情绪很是低落也没有塌肩驼背，走路的时候几乎是踏着一条线走。 以貌相人虽然不被提倡，但是他看上去真的是受到了相当良好的教育。 他像是大学里的学生，并不是多么可疑的角色。 如果现在不是敏感时期，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这样的人拦下来增加自己的工作量的。 “一级术士？”警察有点意外这个级别的术士，“一级术士还会出现实验事故？” 一级术士已经是极少数群体了，是精英中的精英，在绝大多数人的印象中几乎不会犯什么错误。 别说是一级术士了，就算是认识一个二级术士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一级术士也是人，越是高阶的术士越会接触到危险的实验不是吗？”红发青年摊开手。 “你的身份证明也拿出来给我看看。”警察说道。 红发青年干脆利落地把自己的驾照递了过去：“我是兰伯特·温特，是格林大教堂的神父。” 格林大教堂是附近的街区都听过的大教堂。 警察手里的机器上操作了一下，确定了上面的身份都是真实的，他扣住亚夏的身份证明：“怎么随身带着这些证明？” 兰伯特拍着亚夏的肩膀：“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我当时就是担心会发生这种事情才带着这些东西。最近那些邪.教徒，把事情搞得沸沸扬扬的，大家都有点神经过敏。” 他给出的答案十分完美。 警察对此深有同感，他们显然是属于被连累着加班的那群人：“明明这个时候居然还把事情搞得那么大，往日这段时间本来就忙，结果他们还得再加一把火。” 亚夏觉得这些天使还真的是人性化。 他还以为天使是不会抱怨、拥有各种美德的完美存在。 警察看了看证，这些证件没有发现问题，于是把证件还给了兰伯特：“既然受伤了，就不要到处乱跑了。” “赫莫在上，希望一切顺利。”兰伯特伸出食指和中指向下。 “赫莫在上。”警察也伸出食指和中指向下。 . “因为魔法实验而失忆，真是一个有趣的解释。”亚夏接过红发青年手中的伞，他看着手里的证件，对自己现在的身份逐渐有了一个详细的了解。 亚夏·谢伍德，格林大教堂的主教，是一级术士，这已经是一个大人物了。 “你注意到了？我还以为你没有注意到呢？”兰伯特回过头。 即使是阴雨天，他的皮肤也好像白得反光。那头红色的头发像是火焰一样鲜艳。 这应该也不是什么人类，人类的红发可没有这么鲜艳，这种艳丽的颜色在自然界中往往只有在鸟类身上才会出现。 亚夏捻着手里的雨伞柄：“既然是因为传送实验而消失的，那么刚刚找到我的你应该不清楚我现在的状态。你是怎么敢确定我是失忆了？身体上的残缺可以一目了然的看出来，但是失忆可不容易分辨。” 挡雨的法术好像是和警察身上的一些装置相关联的，所以兰伯特只给他了一把伞。 街头上复古的车辆顶着风雨从他们的身边穿过。 亚夏往路边的方向靠了靠，生怕身上被溅上水。 “我以为发现这件事情的你不会这么轻易的和我走。”兰伯特的一只手插进口袋里。 他的语气没有和刚刚与警察对话时那么轻松，他的嗓音一下子低沉下来。 亚夏的手握紧自己的雨伞，他猜这个动作是攻击的意思：“因为我记得我真的叫亚夏。” 兰伯特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来：“亚夏……不，亚夏主教，抱歉了。” “毕竟您可是一级术士，我真的担心您在警惕的情况下把我杀掉，术士是行走的武器。”兰伯特松了一口气，他又满脸微笑地说出了自己防备的原因，“而且，谁能猜中您的心思呢？您在上次离开的时候和我们说您可能会失去您的记忆，我们也不敢多问。” “听上去我是一个可怕的人。” “不，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话说为什么不告诉警察我的真实身份？”亚夏转着雨伞，雨伞上的几滴水珠溅到了兰伯特是身上。 撒谎。 他讨厌骗子。 他假装是不小心的，但是兰伯特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显然他的小心思被看穿了。 兰伯特没有说什么，但是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震慑。 亚夏的手老实了下来。 兰伯特的脚步十分轻盈，而天使的走路姿势大多都是这样的，好像他们随时刻意飞起来一样。 兰伯特对此的解释是：“毕竟是地区主教，因为魔法实验失踪的事情在这个时间段是很敏感的，警察的口风也未必紧。而且您是秘密主教？哦，您还记得这是什么意思吗？看来是不记得了，秘密主教为了侍奉神明是不参与到日常活动的，仅仅负责祭神仪式，身份都是不对外公开的。” 亚夏在伦敦街头游荡的时候曾经路过过格林大教堂，但是他并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面看了一会。 他只是很喜欢哥特式的教堂建筑，但是他对任何宗教与信仰都敬谢不敏。 兰伯特指向远处的一栋哥特式建筑，“您还记得吗？那里就是格林大教堂。欢迎回家，尊敬的亚夏主教。” 亚夏看着那宏伟的大教堂，心说如果他不是记得自己是穿越的，大概真的会信兰伯特的鬼话。 因为是穿越的，所以才在伦敦街头无处可去。 因为是穿越的，所以他的银行卡在这个世界完全发挥不了作用。 证件上的种族是“天使-秋克”，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人类居然改换种族了？ 最重要的是，他姓亚名夏，亚夏就是全名，没有所谓的“谢伍德”。 这是一个虽然姓氏罕见，但是无疑是典型的中国的命名方式的名字。 他看起来像是混血，但是那也只是看起来，从小到大很多人说过他像是混血儿，但是可追溯的祖上几代都是国产的。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成了英国人。 亚夏看着兰伯特，露出了一个营业的笑容。 大骗子。 2、第 2 章 亚夏，一个普通人类，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依然觉得自己是一个人类。 对于人类这个身份也绝对不用怀疑。 他的全家都是从生物和社会学上定义的人类，从小到大做过无数次体检，符合各项对人类定义的指标。 他中二期倒是想过变成吸血鬼，可是吸血鬼不过是一种传说，只在小说和电影中出现过。 他绝对没有变成了奇奇怪怪的生物。 这不是亚夏被批判已久的自以为是的判断，他为了得出这个结论有认真观察过——毕竟这几天虽然潦倒但是却很闲。 他在穿越前吹电暖风之后皮肤变得脆弱，被他稍微一挠就出现了三道伤痕，三个月过去了还没好，而现在这道伤疤还在他的腿上，这成了他的身体依旧是属于自己的证明。 不是所谓的魂穿，而是身穿。 他也考虑过自己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待了一段时间后真的失忆了的可能性，不过他否定了这种想法。 他虽然是疤痕体质，可是伤口也不至于在几年后还没好。 小概率事件是存在的，但是他觉得自己没那个运气碰上，所以就完全不去思考这种可能性了。 他奇怪的是，格林大教堂看上去的确是一个正经的教堂，这样的地方为什么会找到他这个“失忆”的人冒充秘密主教？ 这背后肯定是有问题的。 这些亚夏现在都不在乎，这种复杂的问题要等着他满足了生存的基本需求再说，他的脑子已经饿得发晕了。 他现在又湿又冷，还好几天都没吃饱了，其他的问题在现在的他看来根本不算是什么事了。 . 亚夏在走进教堂之后，发现几乎所有的神职人员都往他的方向假装不经意地看了一眼。 如果不是他有先入为主的“假主教”的意识，他大概会以为这是他们对久别重逢的秘密主教的好奇。 “欢迎回来，主教。”大教堂的修女对亚夏说道。 “他们有点紧张呢。”兰伯特是这么向亚夏解释教堂中的人隐隐的紧张。 “顺便给我找点吃的吧。”亚夏看着教堂周围的景色，对兰伯特说道。 他其实本来想说给他弄点他喜欢吃的，他有点想看看兰伯特该怎么做出“我是认识失忆前的你”的反应，不过仔细想想，又觉得这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当初在外面试探兰伯特是怎么知道他“失忆”了，兰伯特似乎就有了攻击的意图。 他就像的传闻中的那些堕落天使一样危险，如果他真的是所谓的堕落天使，那么骨子里必然埋藏着更多的疯狂。 兰伯特都做出随便拉个人做主教的事情了，说不定更大胆的事情也能做出来。 这样做大概报纸的一角会出现伦敦街头有一具不明男尸出现的新闻。 正经教堂里的人不一定也正经。 这种试探实际上也毫无意义，从名字的事情上他就能看出兰伯特在撒谎，甚至整个格林大教堂都在对他撒谎。 他这不是在试探，而是在戏弄。 之前用伞偷偷往兰伯特身上甩水已经够幼稚了，他要是再做点什么就太蠢了。 亚夏虽然情绪化，但是从来不蠢。 “主教，这是您的房间。”兰伯特推开了一扇房门，即使是大教堂的房间也不是那么富丽堂皇，相反，透着一股朴素的气息，房间近乎全都是木质结构的，带着复古的气息，虽然有经常维护，但是还是在边缘处有一些发白，这都是时间的证明。 这个房间在亚夏看来相当一般，相比起大教堂外部的华美结构，这个房间还挺让人失望的。 不过亚夏对居住的地方要求不算高，相比起一个小时前的自己，能够得到一个固定住所已经是很让人满意了。 亚夏安心了许多。 他的眼睛看向了正背着他的兰伯特，心说如果没有兰伯特的话他会更放心。 “对了，我在你给我的身份证明上看到了‘天使-秋克’，这是我的种族吗？那个秋克是什么意思？”在兰伯特给亚夏介绍房间的布局间隔的时候，亚夏抓住机会问道。 兰伯特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错愕：“居然要从这里介绍吗？” 他想过这个人的失忆会很彻底，但是没想到居然要从幼儿教学开始。 “教堂四楼有藏书室，您可以自己去找相关的书。”兰伯特转而介绍起书，“如果您嫌麻烦的话，可以去一楼的幼儿所看看教学版，刺激一下记忆。” 实际上就连幼儿也不一定需要书上的知识，所谓的书知识为了刺激他们消化知识的兴趣。 “这样……你有听过人类吗？”亚夏随口问道。 警察不知道人类，那么眼前的兰伯特会知道吗？ 其实这个问题他问过很多人，但是都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 这个世界是从来没有人类出现过吗？ 这个世界的地球母亲终于看不惯作为万物灵长和地球之癌的人类，把所有的人类销毁了吗？ 他该不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人类？ 人类也是动物，换算一下保护标准的话，人类差一步就要走到灭绝了？ 他已经是这个种族的最后一个个体了？ 亚夏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悲哀，但是可能是他就算在原来的世界也是一个和人接触不多的宅男或者是压根没能体会得到作为最后一个人类的忧伤。 是几个月不和人说话都没问题的、对孤独耐受极高的人。 “人类？”兰伯特皱起眉头，“这是你记忆中的词吗？我没听过，如果你特别好奇的话，我可以去找大主教问问。” 果然，兰伯特的回答也是否定的。 亚夏现在没有半点意外。 这个世界是有吸血鬼和恶魔的，他也考虑过会不会像是一些作品里那样，人类被他们吃光了。可是即使是吃光，也应该有文字记录留下来，就像是猛犸象之于人类一样。 还是说那些种族比人类都擅长忘记？ 在问过几个人之后都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亚夏放弃了向见到的每一个人询问人类的事情：“不了，可能是不知道在哪里听到的音节被我拼凑起来的。” 兰伯特沉默地点头，觉得亚夏大概真的是脑子坏掉了才问这种问题。 亚夏发现柜子里有巧克力，立刻撕开包装往嘴里塞。 他忍耐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兰伯特本来想要阻止他一下的，结果他发现亚夏吃掉巧克力之后神情正常，又稍微松了一口气：“那么我先离开一下。” . 亚夏把自己好好地洗了一遍，他没有擦头发的习惯，头发上还滴着水就伸手打开床边放着的《圣经》。 他甚至都不需要可以去找《圣经》在哪里，他以前住过教会酒店，这种地方总是在床边摆一本《圣经》。 这本书的边缘有因为时常翻动而发黄，但是却没有一点破损，书的前主人是相当珍惜这本书的。 不过亚夏可不怎么在意这一点，兰伯特离开之前拿给他了几个三明治，他就一边吃一边翻着书。 这个地方在伦敦，用的也是英语，虽然有着奇奇怪怪的种族，但是所使用的英语和他所熟悉的英语是一样的。 他感谢这本书不是用的拉丁语写的，但是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简单地翻看了一下就感觉到了头疼。 他看过他的世界的《圣经》，那还是中文版的，那其中的古怪用词方式都让他无法定心去阅读。 宗教书籍中使用的语言比较生僻晦涩，甚至还有古旧的词语，他的母语不是英语，所以打开书就不想看了，但是这和他之后的生存息息相关，他就硬着头皮读了下去。 这个世界的宗教和他所熟悉的宗教不一样，信奉的不是上帝，而是名为赫莫的庞大群体，天空中的星辰就是他们的化身。 名为赫莫的神灵为了如今世界上的生命献祭了自己，他们将智慧的种子洒向这个世界，让人们脱离野兽，而自己却成为天空中一颗颗孤独而遥远的星辰。 他们拥有高洁的品性和真诚的善良，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造物。 背弃赫莫的生命应该被唾弃、被惩罚，被剥夺智慧的权力，重新沦为野兽。这是众生对赫莫的汇报，也是他们证明自己的方式。 听上去还挺残忍的，不过就亚夏所知的绝大多数宗教多少都带着点残酷。很多时候宗教就是一种使人恐惧的东西，用恐惧使人臣服，又用恐惧使人向善。 亚夏走到书柜面前，把书柜上的书都浏览了一遍，然后拿出了历史书，翻开目录。 《圣经》所想要传达理念只要简单翻翻就可以了，历史也是他了解这个世界的重要一环，基本上只要翻开目录就能猜出来大体的经过。 还没等他好好看下去，门就被敲响了。 “亚夏主教，您现在有时间吗？塞西莉亚大主教想要见您。”门口一个不过到亚夏腰部的女性对亚夏说道。 . “好久不见，亚夏，我就是塞西莉亚。”塞西莉亚大主教是一个有着金色长发的女性，柔软的金色发丝在脑后盘起来，用一根木签插着，而且能够看到她头上垂下来的耳朵，不少神职人员会选择切掉自己的种族特征以表虔诚，但是塞西莉亚没有这么做。 亚夏不好意思去问这种问题。 她在看到亚夏的时候就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了他：“一会和我去开一个会，你回来的正及时。” “就现在？” 亚夏脸上的错愕绝对没有半点做戏的成分。 他越来越搞不懂这些人是想要干什么了，如果想要让他冒充秘密主教的话，难道不应该在他对这个身份再熟悉一点之后吗？ 秘密主教这种身份难道不应该是有点基础才能做的吗？ “就现在。”塞西莉亚怀里抱着一本《圣经》，“今天的会议和这些日子的回归教派相关，但是更重要的还是一个月之后的祭神之日，这次的会议教皇也会出现，所以需要你提高重视。” 塞西莉亚的裙子很长，风格也显得古板，可是她的身材高挑，再糟糕的版型设计也能够撑得住。她有一张看上去非常温柔的脸，和她的头发一样都带着温暖的感觉。 “塞西莉亚大主教……” “你叫我塞西莉亚就好。”塞西莉亚对他说道，她说话急匆匆的，但是看上去不像是对亚夏有什么意见，她这个人大概就是急性子，这和她外表看上去并不相同。 “塞西莉亚，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不适合去参加什么会议吧？”亚夏忧心忡忡地说道。 格林大教堂里的人似乎有着自己的小算盘，不需要多少脑子就知道他们有事情在瞒着他，但是就目前为止，亚夏是不在意这种利用的。 这里有吃有喝还能有一个安稳的住所，在短期内他们是被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亚夏并不希望格林大教堂出什么问题。 但是他们骗的越大，越说明他们要搞得事情越大。 作为一个大主教，似乎连教皇都想一并骗了，他们是想要做什么？ “没关系，你应该对你术士的实力多一点自信。”塞西莉亚的话在亚夏听来简直是连哄带骗。 亚夏忧愁地跟在塞西莉亚身后，他很快就搞明白塞西莉亚的想法了。 亚夏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穿越者，自己不是什么术士，在他过去的那么多年里，他就是一个普通人，甚至还是唯物主义者，理性上是不相信魔法之类的超自然现象的存在。 可是无论是塞西莉亚还是兰伯特，都觉得他是一个术士。 他们大概是从他的衣着和状态看出来的。 兰伯特也许早就盯上他了，那些身份证明可不是立刻就能办出来的，他也不可能是立刻看出亚夏是失忆的。 说不定他从一开始就看到了亚夏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场景，这才觉得他是一个术士，并且对此深信不疑。 这个“术士”的身份也许才是让他冒充秘密主教身份的关键。 亚夏的冷汗一下子就留了下来，他看向窗户，在思考要不自己还是从楼上跳下去给自己来一个痛快。 有人从头到尾看到他出现在这个世界，又一直盯着他在伦敦街头求存。 他仿佛是被放在动物园里的猪，因为无法抬头向上看，所以不知道有一双眼睛自始至终都在注视着他。 他自认为自己没法做到在这个世界毫无根基的情况下从底层绝地求生，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外面有什么？”塞西莉亚看着扒着窗边的亚夏，把一只手放在他的后背上，轻声问道。 “没什么。”亚夏把头从窗外收回来，躲掉塞西莉亚的手。 跳楼不过是想想的事情，他的生活好不容易得到了转机，他觉得自己还是观察一会比较好。 说不定真的只要他站在塞西莉亚身边当摆设呢。 . 塞西莉亚从两个矮人手里拿走一件黑色的披风，披在身上。 矮人看上去就像是孩子一样，但是就亚夏这段时间对矮人的了解就知道，他们基本上都是这个童颜的可爱模样，还挺招人怜爱的。亚夏不喜欢小孩子，但是矮人是看上去像是孩子，而心智则和成年人相似，比真的小孩要乖巧懂事太多了。 不像他刻板印象中的那样有着大胡子，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亚夏要是突然和他们打招呼他们就会一溜烟跑掉，如果他们没有地方跑，则会对亚夏露出攻击性。 但是矮人在这个世界上的地位非常低下，亚夏直接在街头游荡的时候，见过的最多的落魄者就是这群带着贝雷帽的矮人，不过当时脏兮兮的样子也看不出来是不是长相很可爱。 可爱也是一个需要整洁才能看出来的属性。 这好像还有点宗教的因素，不过似乎也和矮人中比较知名的群体“疫疾传播者”死灵术士相关。 具体情况他并不清楚。 “亚夏主教。”另一个矮人把手中长袍举过头顶。 “谢谢。”亚夏这才反应过来，他伸手接过长袍，学着塞西莉亚的样子披在身上。 矮人微微鞠躬，他们没有和亚夏的眼睛有任何接触，他们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上。 “你永远不知道他们走都会在哪里出现。”塞西莉亚对亚夏随口感叹道，“他们的个子太小了，不少建筑都有矮人参与建造的痕迹，你永远不知道他们都能往哪里钻。” 像是蟑螂一样？ 亚夏觉得这个评价很奇怪。 不过让矮人在大教堂里工作的塞西莉亚在这个世界里算是对矮人比较友好的角色了。 “我还以为他们只有疫疾传播者这一个标签。”亚夏从来没有听过别人对矮人正面事迹的评价，这好像也不奇怪，评价好的群体怎么可能在大街上到处都是他们流浪的身影？ 这群矮人就是他之前遇到的天使警察会拦下来盘问的。 “绝大多数人都更关注你说的那个标签，他们已经算是幸运的了，至少能够在教堂里工作。”塞西莉亚的脸上挂着微笑，好像她真的是什么良善的角色一样，“这不是一件什么好事。不过我还以为一个人即使失忆了也不会失去偏见。” “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不是吗？”亚夏把披风的兜帽戴上。 塞西莉亚给亚夏整理了一下披风，把金属链条挂好：“记住这衣服是怎么穿的，我只替你整理一次。” “亚夏主教。”塞西莉亚向上看着亚夏，她浅褐色的眼睛里不停地在对这个人进行评估。 亚夏被塞西莉亚揪着衣领，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 亚夏本来以为塞西莉亚让他穿上披风是要出门，结果塞西莉亚往教堂的最上层走去。 格林大教堂是哥特风格建筑，越往上走越是狭窄，而且潮湿的气味越是明显。 这并非是频繁清洁就能清理掉的气味，这是年代久远的建筑物自然而然地散发出的气息。 亚夏踩在金属的螺旋式台阶上，听着塞西莉亚的鞋跟踩在台阶上的当当当的声音，心情不由得紧绷起来。 他对自己都没有什么勇气，塞西莉亚怎么这么自信。 他一边想着，一边翻看着塞西莉亚塞给他的文件。 “我以卑贱之身，谦卑之魂，向诸神祈祷，祈求仁慈而□□明的力量降临于我，一如往昔给予世间万物智慧一般联系我，给予我些许改变世界的能力。赞美赫莫，群星上的诸神，引领我前往我所欲前进之地。请您分出微不足道的注意，带我前往祭神之日编号a3275625的会议……呃，这是什么？”亚夏抬头看向塞西莉亚的背影。 前半部分像是祷告词，最后一句话怎么就像是网络视频会议一样。 塞西莉亚的脚步一顿，亚夏差点撞到了她毛绒绒的金色尾巴上。 “教会人员都是术士，而术士往往都是虔诚的，你连自己吃饭的家伙都忘了吗？”塞西莉亚的话听上去有点奇怪。 亚夏的大脑疯狂运转。 塞西莉亚的话实际上不是和他在说，只是自言自语，但是这足够让他提取到足够多信息了。 所以这类似祷告词的东西实际上是魔咒？ 这个世界的施法方式是向神灵祈祷？ 作为一个“失忆的术士”，遗忘这种事情显得很不可思议。 “算了，一会你试试能不能通过吧，把这些词都记好了。”塞西莉亚有点头疼，这个术士在失忆之前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她真的有点担心对方的脑子坏了。 她听兰伯特之前的汇报了，这个人的有些常识只有幼儿级别，对他的要求不能太高。 不过既然是术士的话，应该能够流畅施法的。 施法是一个虔诚祈祷和适应的过程，越是强大的术士越是适应法术施放的过程，即使虔诚程度相同，但是这个适应程度也会有很大的区别。 能够进行空间跳跃的术士保守起见也是一级术士，而且她有查过，亚夏并不是英国人，在可查询的一级术士名单中也查不到，基本不用担心会议中其他人认识他。 而且亚夏的长相和口音和欧洲人的差异很大，更减少了和参加会议的人认识的可能性。 从他们发现亚夏这个人到制定这个计划的时间很短暂，来不及找其他的替代品了。 兰伯特的计划做的很匆忙，但是她也不想责怪兰伯特，毕竟再糟糕也比没有亚夏要好。 塞西莉亚走到教堂最高处，这里有石砖砌成的台子，上面放着一个水晶球：“记不下来的话，照着念也可以，术士还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 伦敦的天又阴沉了下来，亚夏盯着那颗水晶球，刘海挡住了他的脸色和那写满了不悦的眼神。 亚夏沉重地走到水晶球前面，他看不清塞西莉亚斗篷下的脸色是什么样子，他伸出手，念道：“我以卑贱之身，谦卑之魂……” 这个祷告词真是让人不爽。 但是现在这好歹是自己吃住的基础，他也得咬着牙念下去。 如果自己没法伪装成术士，自己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 4、第 4 章 “渺小的生命向神明祈祷，请求将我的气息藏于您的庇护之下，请您用您的双手遮挡住我的面容，将我从掠食者手中护下，一如数万年以来对我们的守护。” 西斯特敏大教堂上空，有一个红色头发的天使正挥动着翅膀悬停在空中。 兰伯特烧掉手中的炸鸡腿，身影逐渐消失在西斯特敏大教堂上空。 【一级隐匿法术】 法术实际上是变相向神明献祭的方法。 天使是受神眷的种族，所以并不需要向赫莫献祭太多的祭品。 不过在事后兰伯特都会向赫莫无需求地献上更多的祭品以表虔诚。 兰伯特并不吝啬祭品，这种低消耗的祭品需求非常方便行动。 一些神弃的种族想要施法，至少要准备一麻袋的祭品，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光走在街上就会被警察拦下来盘问，目标大的好似一个靶子。 兰伯特只需要去快餐店买盒炸鸡就行了。 向神明献上的祭品往往都不同，在接触到法术之后，心中就会隐隐地有种感觉，明白大概献上什么种类、数量祭品，赫莫才会赐予使用法术的力量。 而神明对他这一系所索要的祭品一般就是鸡，炸鸡效果很好，鸡腿、鸡翅的效果更上一层。 神明反而不怎么索要直接的金钱作为祭品，由凡种制定的货币他们也不认，贵金属和宝石还好，可是这些高价值的东西和血肉这种传统祭品的价值在神的眼中是相同的，所以一般也没人干。 只有财大气粗的暴发户才会这么献祭。 兰伯特直接走进西斯特敏大教堂，今天这个大教堂直接被清空，里面的大主教和秘密主教都去开会了，正是他行动的好机会。 相比起西斯特敏大教堂，格林大教堂基本上没有什么名号，也就伦敦本地人会知道，如果在其他城市就比较默默无闻了。 兰伯特不怕有人看到他打开门，一级隐匿法术不仅是在视觉上，还会在心理上让人无视掉他。 西斯特敏大教堂现在是处于戒严状态，就算是里面的神职人员也不会走动，雕花装饰上隐约能够看到法阵的纹路， 作为悠久的建筑，大教堂早就从内到外被法阵包裹。 . “你来了吗？”一个粗犷豪迈的声音声音，在空旷的长廊内响起。 兰伯特抬起头，压低自己的斗篷，看到一个健壮的人正从拐角处出现，从他黑色的斗篷下面能够看到金色但是非常毛躁的头发。 西斯特敏大教堂的大主教康斯坦丁，特级术士 “我看不见你，但是我能够感觉到教堂布下的结界动了。我今天可是特意嘱咐教堂内所有的人都不要离开自己的房间，所以出现在这里的只可能是入侵者。我说是吧？这位回归教徒？”康斯坦丁即使背着光，他金黄色的眼睛也亮的可怕。 兰伯特清楚对方，不太可能是发现了他。 兰伯特只是一级术士，比康斯坦丁低一级，而且术士的评级并不是测量身高一样，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这就像是学术评级一样，同样都是博士，野鸡大学的博士和世界名牌大学的博士差得非常远。 同理，康斯坦丁作为西斯特姆大教堂的大主教，他的特级术士水准是在绝对大多数特级术士之上的。 但是兰伯特也不虚。 这就像是国家一级运动员和国家二级运动员比赛跑，在前者是铅球运动员，后者是田径运动员的情况下，就算是二级也能稳赢前者。 他知道西斯特敏大教堂的大主教康斯坦丁，大概没几个人会不知道他。 每一个种族都有不同的法术天赋，对方种族的天赋是点在战斗，非常符合兰伯特使用法术时描述的掠食者。 想要隐藏的只有兰伯特这种弱者，而康斯坦丁即使看不到兰伯特，也显得气定神闲。 兰伯特捏紧拳头，他不太敢动了，康斯坦丁承认他在西斯特敏大教堂布置了结界，而他本人现在也到场了，随意乱动说不定会扰动结界。 康斯坦丁要是发现他，他大概会血溅当场。 康斯坦丁是掠食者，然而结界可不是。 兰伯特并没有什么攻击力，现在伦敦地区的回归教徒损伤严重。那些在他之前来西斯特敏大教堂的回归教徒转头就发疯了，那些人都是一级术士的水准，也就是他们在发疯后搞出了那些爆炸案，然而疯子的执行力有限，在暴露自身之后，即使是一级术士也被集火杀死。 兰伯特和警察说让人头疼真不是假话。 他们发疯其实也证明了西斯特敏大教堂下的确有他们的目标。 现在伦敦地区合适的执行者只剩兰伯特一个了。 塞西莉亚是对外公开身份还需要参加会议的大主教，事情自然落到了秘密主教兰伯特身上。 即使有发疯的危险，但是兰伯特觉得这划得来。 他有限的生命为此奉献掉也无所谓。 . “我知道你是趁着祭神之日的会议才过来的，按常理来说的确不可能有人错过这个会议，即使你们是回归教徒也一样，但是特事特办，我和教皇也预料到了你们会打破规则。”康斯坦丁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他的脚很大，踏在地上的时候却有一种沉闷的感觉，声音不大，但是颇具力量感，“当然你要是不解除隐蔽的话，我也没法发现你，所以我们就干脆来平和的聊一下吧。” “这是要策反我吗？”兰伯特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看到康斯坦丁斗篷下的耳朵抖动了一下，但是捕捉声源失败了。 虽然一级隐匿术还是会让他被高级法术感应到的，但是扭曲声音让别人听不出来是他还是基础操作，就连他的方位也会一并模糊。 教皇亨利已经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了，但是怀疑只是怀疑，他是不会随意对狼人和天使下手的。 教皇的种族有着神之兄弟的称呼，但是这并不代表赫莫就喜欢他的兄弟甚于狼人和天使，所谓的兄弟只是纯粹的将某种事实简单化，好让人能够直白地明白。 赫莫曾经灭绝这位“兄弟”，现在的“神之兄弟”是神从历史的长河中复活的生命，名为兄弟，实为仆从，兄友弟恭在绝大多数神眼中是不存在的。 教皇那一族不过是给脸上贴金。 神更爱他的狼人和天使。 “你愿意说话真的是太好了，你和之前那些莽撞的家伙都不一样，我本来已经做好了再次看到一个疯子的准备了。”康斯坦丁笑了起来，他的声音粗犷，但是却不野蛮，反而给人一种悠然的感觉。 “回归教派只是和主流教派不同，你我都知道他并不是什么邪.教。”兰伯特的语气平静，没有半点被冒犯的感觉，他听过太多这样的指责了，如果因为听到这样的话就生气，他是藏不住的，他的素养甚至能够让他微笑着附和。 康斯坦丁笑而不语。 邪.教徒是不会自称自己是邪.教徒的。 不过和一群邪.教徒争执这个是不会有结果的。 他出现在这里不是进行宗教辩论。 “反而是你们是不是更像是邪.教徒？”兰伯特讥讽道，“囚禁一位神灵，将祂关在地下，这就是你们对赫莫的回报？” 最爱神灵的也是他的狼人和天使。 所以，没人可以在他们面前谈论信仰的事情。 . 亚夏正努力地记着笔记，他现在正在冒充秘密主教，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个冒牌货能做多久，但是说不定他也要参与那个祭神之日。 祭神之日的流程所有人都熟记于心，但是教皇还是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并且反复和每一个人确认流程。 亚夏做笔记显得格外认真，但是却并不显得突兀，作为主教以及主教之上的角色，有不少都是这种认真负责的性格。 一只手伸过来拍了拍他的胳膊。 亚夏扭过头，坐在康斯坦丁旁边的西斯特敏大教堂的秘密主教正跪在自己的椅子上，他的身体趴在康斯坦丁的椅子扶手上，努力地勾着他的胳膊。 这是一个看起来颇为娇小的人，看上去也就比矮人大一点，但是他还有一条毛绒绒的尾巴在身后晃着，亚夏猜他应该也是一位狼人。 其实在场的人中应该有不少都是狼人和天使。 “来聊天！聊个一英镑的！”这位秘密主教拿出了一英镑的硬币递给了亚夏，“教皇说得我都困了！” 亚夏：“……我们认识？”他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困了。 “认识的可以聊过去，不认识的就认识一下。”虽然是秘密主教这种阴暗的角色，但是亚夏觉得他更像是一个可怕的社牛。 这位秘密主教是不是活泼过头了？ 教皇似乎朝这边看了一眼，亚夏心惊胆战，但是那位秘密主教甚至保持着把屁股对准教皇的姿势，扭头冲他挥挥手。 教皇把目光挪了回来，显然对这些狼人活泼的表现见惯不怪了。 6、第 6 章 “康斯坦丁！”有着金色立耳的娇小狼人在西斯特敏大教堂内跑着，“你没事吧？抓住了吗？” 康斯坦丁双手扶着膝盖，手里拿着一个呕吐袋，看上去有点恍惚。 “没有。”康斯坦丁直起身来，在这个刚刚十岁的娇小狼人头上拍了拍，“他跑了？” “诶。”娇小狼人瞪大眼睛，“有和苏格兰场汇报吗？一个发疯的回归教徒很危险吧？我去打电话？” “不了，他好像没疯。”康斯坦丁看向地下，“那位逐渐掌握了和我们交往的分寸。” 就像是伸手捏起一只蚂蚁，要非常小心才能保证能够捏起来但是不会捏死。 娇小狼人点点头：“太好了，我以后说不定可以……” “肖恩。”康斯坦丁打断了肖恩喋喋不休的话，“我让你试探格林大教堂的秘密主教有什么结果吗？” 肖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呃，是个好人？” 康斯坦丁不语。 肖恩的目光游移：“他喜欢看书呢……” 康斯坦丁深吸一口气。 肖恩浑身一抖：“其实也没那么好，他说他不喜欢晨跑。” 康斯坦丁疲惫不堪地捂住脸。 肖恩的耳朵耷拉下来：“对不起，大主教阁下，聊嗨了。没能试探出他是不是之前的那个秘密主教，他好有魅力啊，我好喜欢。” 康斯坦丁牙疼。 如果不是知道肖恩脑子里没恋爱这个概念，他真的会觉得肖恩喜欢那个人了。 “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康斯坦丁就知道肖恩不靠谱，“随便你怎么做吧。” 肖恩可是一级术士，如果放在标准宽松的地方，完全能评上特级术士，这样的人并不用担心他的安危。 肖恩竖起一只耳朵，小心打量康斯坦丁的脸色，发现他没有说反话，欢呼一声就跑掉了。 好人吗？ 康斯坦丁咀嚼着肖恩的话。 是魅惑魔法还是他真的就是一个不错的人？ . “教皇亨利说的‘兄弟’是什么情况？” “就是字面意思，他们和神有点血缘上的关系，但是不必放在心上。”塞西莉亚语气中没有半点重视。 亚夏本来觉得教皇的种族还挺高贵的，结果感觉怎么被塞西莉亚蔑视了？ 和神有血缘关系就混成这样？ 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塞西莉亚，你认识那位秘密主教吗？”亚夏在退出“视频会议”之后，回到格林大教堂最高处，嘬着牙花子说道。 他平时喜欢独处，喜欢思考哲学问题，喜欢让自己长蘑菇，他还真有点招架不住那种社牛。 对方天真活泼的架势真的让人难以说“不”。 他太真诚了。 亚夏觉得自己别的本事没有，但是真的很擅长分辨纯粹的善意。 那位狼人秘密主教就是如此。 在亚夏说“我不喜欢晨跑”的时候，对方的发出了可怜兮兮的嗷呜声，尾音还拉得很长，像是小狗一样。 亚夏的良心甚至发痛，他差一点就表示“我可以努力一下”了。 “……不熟悉，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塞西莉亚显然也没搞明白对方的路数，“那位秘密主教刚上任一年，所以我也不太熟悉，他的年纪不大。” 这不像是康斯坦丁的示意，对方做事总是四平八稳的。 所以应该是那位秘密主教自己的行动。 塞西莉亚也以为肖恩会试探亚夏，她之所以没阻止，是因为兰伯特之前真的没参加过会议，也没见过肖恩，更遑论熟悉了，而亚夏什么都不知道，很难从他身上挖出有用的情报。 亚夏也知道他被拉上贼船了，所以也会努力隐藏自己的。 说到这里…… 狼人秘密主教忽然对他那么热情，如果会一见钟情那早就来打招呼了，态度的变化无疑是在说明他之前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主教。 “亚夏，你有什么想问的吗？”塞西莉亚靠在台子上，双腿交叉，她的金色头发从肩膀上垂下来，温柔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亚夏。 “你这么问我反而不知道该问什么了。”亚夏扭头看了看围栏，他靠着柱子坐了上去，伸出胳膊抱紧柱子。 结合目前得来的线索，他已经猜到了对方就是新闻中的“回归邪.教”。 塞西莉亚觉得亚夏很漂亮。 他有着明显的混血特征，有着一双忧郁的蓝色眼睛，黑色的头发略有点长，在微风的吹拂下划过他的脸颊，苍白的皮肤显然缺少光照。 他不喜欢和人对视，总是不自觉地把目光挪开。 忧郁、安静、看起来很好拿捏，像是高塔上被囚禁的公主一样，对周围的一切都带着一点惶恐感，但是他现在他却拼命地掩饰这一点。 这也是兰伯特选择他的原因。 可是塞西莉亚看着他的动作，总觉得他有跳楼的想法。 她觉得到目前为止，亚夏好像并不怎么容易被拿捏。 塞西莉亚却觉得他此刻真的像是一幅画一样。 “你比我想的要聪明一点。”塞西莉亚没有动，她觉得自己要是动了，反而会让亚夏紧张起来，“知道的比我想的要多了。” 亚夏的手指抓紧柱子：“总感觉你下一句话是想杀了我。” 塞西莉亚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本来应该这样的，但是我心软了。” “你做的很好，没有蠢到无法利用，也没有聪明到让我难以忍受。”塞西莉亚把手伸向亚萨，“我喜欢你，所以继续做我的秘密主教吧。你应该不会拒绝我吧？记忆一片空白，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只有我们向你伸出援手了。” 亚夏心说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被告白了。 这个世界的人都是这种真诚直白到让他有点害怕的风格吗？ 还是说这是狼人的独特风格？ 这话像是在pua他一样。 虽然感觉被pua了，但是这是实话，除了格林大教堂，没人能够给他提供这么好的条件。 “既然如此，作为你的秘密主教，我应该可以要求报酬？”亚夏看向塞西莉亚大主教，他没等对方同意，就直接说道，“书，我要书，我还要重新温习一下施法相关的知识。还有按照当地每小时最低标准给我发工资……不要说你收留了我这种身无分文的流浪汉，你们干的事情太危险了。” 亚夏其实并不想同流合污，可是不先合污一下，他真的没有在这个世界生存的资本。 他需要知识、需要钱，有了这些，他才敢离开格林大教堂。 这是在与虎谋皮，也是在为他未来的档案上涂上污点，可是他没有选择。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是不是好人。”塞西莉亚的目光幽深。 这种天真的人最喜欢确认这种问题了。 “我相信你是好人。”亚夏摇摇头，“毕竟你愿意收留我。” 开玩笑，和邪.教理念接触的越多越容易被洗脑，还是保持一无所知才更容易跑路。 “如果我让你去杀人呢？”塞西莉亚不吃这一套，这一次她靠近了亚夏，拉住了他的一只手，“真软呢，没有握过刀吧？如果我让你握住匕首杀死一个人呢？” 亚夏浑身有点发冷。 也许塞西莉亚不是在开玩笑。 不管她是不是一个心存善念的人，回归邪.教最近可没少搞事，死在他们手中的人也不在少数。 亚夏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不想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如果塞西莉亚这么决定的话，他还是自杀来得痛快。 “说服我，让我觉得我没必要让你去杀人。”塞西莉亚又笑了起来。 “你今年多大了？”亚夏憋了好久，才开口问道。 “二十七。怎么了？”塞西莉亚直白地说道。 亚夏看了看塞西莉亚的脸，总觉得这张脸不止二十七。 他觉得可能是因为年龄是女人的秘密，所以她才不肯说实话。 不过这不妨碍他的思路。 “二十七就能当上大主教，还真的是年少有为。”亚夏真诚地说道。 塞西莉亚听到这句话表情变得有点古怪。 “你说你大好的年华怎么就大好的青春就浪费在邪.教上，大主教已经不是一个不错的职务吗？”塞西莉亚既然看出了他不赞同邪.教，他就干脆坦白了。 亚夏也不喜欢绕弯子。 亚夏觉得自己真的不能理解在塞西莉亚的想法。 好好的正规职业不做，结果去搞邪.教。 多少是脑子有点问题。 “大好的青春？”听到这话，塞西莉亚忍不住笑了，“所以说你到底失忆到什么程度了？我是狼人。” 亚夏不明白她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然后呢？” “狼人的平均寿命只有三十岁，即使术士有年龄的加成，平均年龄也不过四十岁，我已经没有大好的青春了，我的生命已经算是进入倒计时了。”塞西莉亚看着亚夏年轻的面容，似乎是在怀念她的过去，“下定决心之前我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亚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多少？” “大主教级别的狼人平均寿命也就是四十二岁。”塞西莉亚报了一个准确的数字。 传说中，狼人虽然癫狂，但是无疑是强大的，寿命自然也不短，而吸血鬼更是拥有着近乎永生的生命，人类是渺小而短暂的生命。 塞西莉亚似乎知道亚夏在想什么：“传说中那些吸血鬼还能活成百上千年呢，实际上在秘术加成下也不过是平均五十年的寿命。我们已经足够幸运了，那些矮人往往活不过十年。” 在这个没有人类的世界，这些传奇生物似乎才是短暂的生命。 如果人类的寿命是手里的一捧黄沙，那么这些生物的寿命就像是黄沙中的灰尘，即使呼吸都会把它们吹散。 7、第 7 章 亚夏看到人类与精灵的爱情故事就忍不住感叹，人类的生命就像是手心里的一捧黄沙，一阵风吹过就会消散，只会在长生种的心中留下一道伤疤，在他的余生中时不时地刺痛他们。 亚夏自己有时候也在感叹，自己的人生已经走过了四分之一多了。虽然总是默认人类的寿命是一百年，但是亚夏家里的平均寿命不过是七八十年，亚夏有时候就觉得，自己接下来那四分之三的人生是虚弱的，人生最灿烂的莫过于前面短暂二三十年。 然而就是这种短暂，却是这个世界一些生命无法企及的生命长度。 很多事情好像一下子有了答案。 在会议中，那位西斯特敏大教堂的秘密主教为什么那么活泼：对方说不定真的只是一个孩子。 短暂的寿命催生出更快的更新换代。 塞西莉亚看着哑口无言的亚夏，露出一个略带轻蔑的微笑，这些长寿的家伙总是慢悠悠的，觉得有很多时间可以挥霍，还可以悲春伤秋，而不像他们必须抓住一切时间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最可恨的是那些长寿种中的文学家格外多，总是写出人生苦短这样的句子，在不知道他们种族之前，塞西莉亚曾深深地共鸣过，但是在知道他们的种族之后，这种抱怨就变得凡尔赛和矫情起来了。 塞西莉亚年轻的时候曾看到一个八十岁、有着漂亮的彩色羽翼的天使流着泪在感叹着生命的短暂，她当场就撸起袖子把那个天使的羽毛拔光。 这种矫情的贱人就应该打一顿。 她知道这个天使是属于天使中的长寿种，能活一百五十多年的，四个狼人大主教的寿命叠起来才能比过他，他在忧伤个什么劲？ 就是活得太长了有空想东想西。 然后被处分了。 当时的教皇也是亨利，他也听说这件事了，也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让他对塞西莉亚的暴脾气记忆尤深。 天使的年龄差距比较大，兰伯特的寿命不过二三十年，他今年才十岁，这个年纪放一些长生种中说不定还是个孩子，但是兰伯特已经要迈入中年了。 就亚夏现在迷糊的样子，估计也忘了他是什么品种，大概就是天使中能活好几十年的品种，这才能说出这种在她听来可笑的话。 “加入邪.教能让你的寿命延长？”亚夏摁着自己的太阳穴。 “不能。”塞西莉亚说道，“是为了理想。” 亚夏不语。 塞西莉亚也沉默。 她就在等亚夏问她理想是什么。 亚夏也意识到了这点。 但是他要是真的问出来了，这和问她回归邪.教的理念是什么有什么区别？ 两个人就这么僵住了。 在许久的沉默后，塞西利亚直接开口。 亚夏不问，但是并不代表她就不能直接说了，选择权在她的手上：“我们回归神教想要将世界归还于赫莫，让神明回到他的神国。现在他们向我们走来，我们也会向他走去。” “按照你们这么说的话，你们其实是想要和神一起生活？”亚夏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理论。 塞西莉亚的话听起来真的很真诚，但是他不敢说对方有没有表演的成分，他总觉得这些身居高位的人都一肚子坏水。 不是都说反社会人格的人在爬上更高的位置上有着先天优势吗？ 塞西莉亚说不定就是这种人。 谁知道她的理想是真还是假，亚夏是看不出来。 不过如果她说的话是真的话，回归教派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最为虔诚和亵渎的狂信徒。 “这样不是很好吗？”塞西莉亚捏捏亚夏的手。 “我觉得距离产生美，你们要是真的将神赢回的话，说不定会滤镜破碎的。”亚夏觉得塞西莉亚的话太多余理想主义了。 塞西莉亚觉得他天真，可是他现在也觉得塞西莉亚天真。 让舞台上的偶像和普通人不同的地，关键就在于距离越远就越失真，一切都笼罩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影子光晕，将坏的模糊成好的，将好的神化成神像上的光圈。 而偶像在一开始指的不就是神相吗？ 亚夏其实对赫莫这个种族有着相当的不信任，他对一切的自称为神的生命都没有什么好感。 要他说赫默这个种族更像是某种史前文明，说不定他们不是离开了神国，而是被剧烈变化的环境所灭绝了，就想是遇到了灾难的庞贝古城以及被神化的亚特兰蒂斯。 相比起神神鬼鬼的说法，亚夏其实更喜欢这种解释，听起来现实多了。 “怎么可能？”塞西莉亚一口否认了这种说法，“神愿意回来是最好的，而且从来就没有滤镜这种东西。我们如今的幸福是赫莫给予我们的，赫莫回来之后，我们会更加具有智慧，也会更幸福。” “……大概吧。”亚夏稍微有点懊悔。 和信徒讨论神明并不明智。 仔细想想，塞西莉亚的脾气真的很好，居然到现在都没有抽他，而是和他进行辩论。 和人讨论甜咸豆花都会让人肝火直冒，更别说在这些信徒的心中，神的地位是豆花比不上的。 “你们搞这些的目的是什么？该不会就是单纯的杀人吧？”亚夏觉得塞西莉亚说的话是非常美好的理想主义，但是邪.教这种东西是被一层糖皮做包裹着。 无论是什么歪门邪说，都要有一层“正义”的外皮。就如同当年臭名昭著的法西斯，他们会宣扬自己的目的是屠杀、掠夺和征服吗？ 他们说的是民族的复兴，将自己从曾经战败的阴影中解放出来。 不管有再多的人支持什么阴谋论，也绝对不会有人想要顺从一个直白的邪恶计划。 知人知面不知心。 想要推断一个组织干的事情是要从他们的行动上来看的。 “这件事情和你说了其实也无妨，教皇和康斯坦丁他们都知道，甚至一些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塞西莉亚抚摸着亚夏的手背说着，她的手指摩挲着他的皮肤，但是亚夏没有感觉到半点暧昧，“前不久，有一位赫莫星空上归来了，祂降临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要做的就是将他从希斯特敏大教堂的地下解放出来迎接。” “他们想回家了。”塞西莉亚的眼神变得温柔，里面甚至有了水光，“他们想回来了。” 亚夏震惊到失语。 这个异世界实在是太过于刺激了。 他原本以为赫莫已经灭绝了，这些人口中的赫莫不过是神话传说，是历史的投影，就现在看来似乎真的有神明赫莫的存在。 塞西莉亚的目的居然是把他们迎接回来？ 这就像是，被欧洲人侵占了领土的印第安人和白人说想要回家，那些欧洲人就老老实实的把土地让出来，欢天喜地的迎接他们回去。 虽然赫莫的地位和那群印第安人无法相比，但是有些道理是相通的。 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已经占据了这颗星球许久，他们努力地建设自己的家园可不是为了把自己建好的东西还回去。 这已经超越了道德所能讨论的范畴。 这明明是生存之战了——道德无法讨论的领域。 8、第 8 章 “兰伯特回来了。”塞西莉亚居高临下，看到了正沿着街道走着的红发青年。 兰伯特也向她挥了挥手。 兰伯特是走着上来的。 “你不是天使吗？怎么不直接飞上来？”在看到兰伯特之后，亚夏有点惊诧。 他本来以为兰伯特是要去别的地方，结果还是要来找塞西莉亚吗？ 直接飞上来不过一分钟的功夫，他为什么要走楼梯？ “我不擅长飞。”兰伯特的脸色不太好，“今天飞多了，翅膀疼。” 能在西斯特敏大教堂上停留一段时间，在他这一系已经算是不错的成绩了。 “哦……”亚夏觉得自己长知识了。 “你不是天使吗？”塞西莉亚松开亚夏的手，“我好像也没见你飞过。” 这话亚夏没法说。 这个世界没人类，他说真话也没什么意义。 不过塞西莉亚没有追问，在她看来亚夏就是失忆成一张白纸了：“兰伯特，怎么样？” 兰伯特看了一眼亚夏。 “没关系，我已经和他说了，他今天表现的不错。”塞西莉亚直接说道。 这也算是彻底坦白兰伯特就是亚夏所顶替的那位秘密主教了。 “不太好。” “哪方面？” “哪方面都不太好。”兰伯特靠在栏杆边，长叹一口气，“我们的计划不太成功，康斯坦丁似乎也看出了亚夏是顶替的……你以前和他认识吗？他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 “啊？”亚夏懵了，“你别吓我。” 这事就跟鬼故事一样。 亚夏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没报过自己的名字，而且他怀疑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兰伯特有跟踪过他。 兰伯特但凡知道他的名字，当时也不会随便编一个，后来还因为这件事担心被亚夏拆穿。 而且亚夏也不记得自己在来到这个世界有报姓名的需要。 那位康斯坦丁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 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兰伯特觉得亚夏都要炸毛了，就猜他应该真的没有撒谎。 他是真的觉得亚夏是一个很神秘的人。 . “如果康斯坦丁已经怀疑我们，并且我们的障眼法失效的话，那么西斯特敏的秘密主教的确应该是来试探亚夏的，但是他没有……这应该是脱离康斯坦丁计划的部分。”塞西莉亚沉吟后分析道。 亚夏觉得这两个被怀疑、处境危险的人比他还淡定，知道很多事情对他们不利，但是他们看起来是一点都不紧张。 情况对他都变得清楚了：格林大教堂已经被教会高度怀疑了，只不过那些人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罢了。 “你认识那位秘密主教吗？”塞西莉亚问兰伯特。 “身量不高的狼人的话，大概是肖恩。”兰伯特回答，他对这些情报似乎都非常熟悉，“很活泼的一个人，虽然给人的感觉很幼稚，但是已经十岁，成年了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亚夏的眼角抽搐。 十岁……人类的十岁还是小学阶段，别说当什么主教了，去教会打杂人家都得考虑一下会不会添乱。 这个世界的生命成熟的太快了。 他忍不住看向兰伯特。 说起来，兰伯特和那位肖恩应该是同龄人吧？ 兰伯特冷冷地看着他，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实际上身体状况也很糟糕，完全看不出之前他在把亚夏拉过来的时候是多么热情洋溢——他现在没这精力了。 亚夏把目光移开。 就兰伯特这压迫感，在人类社会起码比他大十岁。 而且他十岁的时候绝对没法像兰伯特那样熟练地办一套假证并且拿着假证毫不心虚地忽悠警察。 “如果那位秘密主教来找你玩的话，你大可以答应下来。”塞西利亚思考了之后思考了片刻之后对亚夏说道，亚夏是真不理解他的想法：“就不怕我跑了吗？” 亚夏憋不住话，他向来奉行如果不是特别必要，他会直接把问题说出来，毕竟他是低情商的耿直派，而且这种事情他觉得自己憋着也没用。 两个和人勾心斗角的邪.教徒在这里肯定也考虑到这种事情了。 自己要是自以为他们没想到，说不定会被耍。 他又没什么理想。 兰伯特挑起一侧眉毛。 塞西莉亚这可以啊，这么短的时间就获得了亚夏一定的信任？这种话都敢直接问出来？ 塞西莉亚的手指交叉微笑着问道：“你确定西斯特敏那边就对你有善意吗？” 亚夏感觉自己明白了塞西莉亚的意思。 他也不敢冒险，就算格林大教堂再有问题，他现在不也活着吗？ 在确定这里马上会害死他之前，还是这里更安全一点。 在被兰伯特拉到格林大教堂之后，自己就被打上了无形的印记。 最好的结果其实不是向肖恩求助，而是想办法积累生存资本，办理一个新的身份证明然后跑到没人认识他的地方。 而且肖恩对他的热情似乎有着相当的问题，至少在亚夏看来并不正常，所以他保留几分警惕。 按照塞西莉亚他们的说法，肖恩已经成年了，就算年龄放在人类里只能说是小学生，但是成熟度绝对不是小学生能比的。 十岁的小学生还活蹦乱跳，稍微有点东西便能开心地折腾一整天，然而十岁的老猫则是每天倦怠地趴在阳台上，谁喊也懒得搭理。 所以一个成年男性对他那么亲近干什么？ 亚夏听说英国基佬多，但是这是平行世界的英国，而且隔着兜帽也没法一见钟情。 亚夏虽然是耿直型的角色，可是他也是属于内向的类型，他能装出别人都看不出的他是个安静的模样，但是说出来的话也只有他心里想的十分之一。 “你先回去，你需要的书基本上都在藏书室里，接下来我有点事情要和兰伯特说。”塞西莉亚把亚夏赶了出去。 . “关于亚夏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在亚夏走后，兰伯特问塞西莉亚，“问题不大吧？” 他只是随口寒暄一句，毕竟是他把人带回来的。 塞西莉亚仰头不说话了。 兰伯特觉得自己的头突突地疼了起来，虽然这次他本来就没法算认真解救神，可是光是靠近祂就让他受伤了，能跑出来完全是运气好：“什么情况？你不是说他表现不错吗？” “他施法没用祭品。”塞西莉亚看着晴空说道。 兰伯特的眼睛瞪圆了。 9、第 9 章 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被杀就会死，施法上祭品。 这是这个世界不可违背的规则。 塞西莉亚没有给别人准备祭品的习惯，这些东西都是刻在每个人的基因里的，但凡是施术者，都应该清楚，而且一般都会亲手准备。 塞西莉亚都忘了亚夏是“失忆”的。等到亚夏念到一半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把之前准备的祭品给他。 她抱着让亚夏熟悉一下祷告词的心态，并没有中断。 然而他成功了。 在没有祭品的情况下，他的施法真的成功了。 这是绝对违背施法的基本定律的事情。 塞西莉亚差点以为自己疯了。 塞西莉亚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兰伯特十年的生命中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看上去有东方那边的血脉血统，你确定不是那边的传承？” “再大规模的再强大的传送法术也不至于把人从亚洲直接送到欧洲吧？”塞西莉亚有点不确定地说，“不过用法术需要祭品，这种事情是世界公认的，那边也没这个技术……看他好像没事人的样子，也不像是把自己的器官一不小心献祭掉了。” 这种法术事故偶尔也会发生，但是一般反应都很大，那都是施术中出现亵渎的内容。一般 “也是。”兰伯特只是按照刻板印象提了一句。 神秘这个词只是标签，而不是现实。 伦敦也有很多华裔，兰伯特也和那些人接触过，知道他们其实也就是一群普通的存在。 在有些基本定律上，世界的基本规则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只是在对待神的事情上画风有点不对劲罢了，但那也只是建立在基本定律的使用方式不同上。 “对了，你觉得让他加入我们怎么样？”塞西莉亚问道。 兰伯特回头看向塞西莉亚：“他加不加入都只能是我们的人了。” 如果他不老实，等他的价值消失的时候就是他生命结束的时候；如果他老实，那么不用说他就是回归教派的人了。 塞西莉亚长叹一口气：“兰伯特，对他友好一点不行吗？” 兰伯特扭头诧异地看着塞西莉亚。 你一个邪.教主教在搞什么？ “他是魅魔吗？”兰伯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魅魔都没这个本事吧？” “……好好休息，看你都说胡话了。”塞西莉亚没有回答兰伯特的意思。 兰伯特也没有问。 他们认识的时间很长了，他知道塞西莉亚的心中只有那个目标。 . “主教先生，您想要的法术相关的书在这里。”带着大蓓蕾帽的矮人翘着脚指着最上面的那些书。 这些矮人长得都颇为可爱，他们的眼睛圆滚滚的。 亚夏之前看过一套理论，说人类对圆滚滚地生物没有什么抵抗力，因为他们和孩子长得太像了。 但是人类的孩子会通过吵闹、让成年人闹心的方式阻止弟弟妹妹的诞生，而且漫长的成年期让他们的心智成熟的很慢。 按照塞西莉亚的说的，这些矮人的生命不过十年，放人类身上，他们甚至没有上完学。 相对应的是他们现在的心智高度的成熟。 如果不论种族差别，光看长相，他们几乎是人类理想中的萝莉、正太形象了。 亚夏没有着急去取书：“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吧？” 矮人迷茫地看着亚夏：“主教，您是在和我说话吗？” “是的。”亚夏坐了下来，“请坐吧。” 矮人却没有坐，而是拘谨地站在亚夏身边：“不了，我这么沾着就好。” 在亚夏和她这么说话之前，她的神态还颇为自然，但是亚夏对她温言细语，她反而紧张起来了。 亚夏抬起腿，想要翘二郎腿，但是他一动，矮人便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 亚夏的腿翘了一半，他是继续也不是，不继续也不是。 矮人也呆住了，她和亚夏对视了一会，然后伸手把亚夏的腿抬到他的另一条腿上。 “你们矮人的胆子都真不大啊……”亚夏想起了自己在外面流浪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到处乱窜的矮人。 不愧是心脏病高发的种族，真不知道这种胆小的种族是怎么诞生臭名昭著的疫疾传播者的。 “非常抱歉。”矮人低着头，不敢去看亚夏的眼睛。 亚夏又劝了一遍眼前的矮人，想要显得亲切一点，但是矮人变得更紧张了，她的眼圈都红了，脸和嘴唇都煞白，呼吸也急促起来。 亚夏都担心她当场表演一个猝死。 “你还是站着吧。”亚夏有点无奈地说道，因为这矮人油盐不进，他劝的也有点累，口气也变得有点差。 但是这名叫多丽丝的矮人反而松了一口气：“主教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她似乎十分确定亚夏有什么东西想问她。 虽然多丽丝表现得非常容易受惊，但是亚夏知道她也肯定知道自己这个秘密主教是掺水的。 矮人有许多别人不清楚的密道，他们的情报网络一定也很强。就算多丽丝属于矮人中的孤僻个体，作为在格林大教堂中工作这么久的人，他也一定知道“亚夏”原本不属于这里的。 “我想问一下，你们都是怎么获取知识的？”亚夏最疑惑的是这一点。 这个世界的种族都偏向于短命，长生种是绝对少数的存在，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不可能花太多时间在学习上，然而这个社会在正常运转，他们是以什么方式维持他们脑海中的知识能够达到人类社会的平均值的？ “是赫莫赐予我们知识。”多丽丝在说起赫莫的时候，眼睛里亮起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生命都会有的狂热，“是生来就伴随与我们的，只要认知水平达到了那个层次，便会自动通晓那些知识。” 神神叨叨的…… 亚夏还是有点不习惯魔法和神灵的那一套：“就没有什么科学解释吗？” 这个世界可是有电视的，应该也有科技树的。 “科学一点的解释就是我们有一组染色体中记载了这些知识。” 亚夏没想到多丽丝真的给出了科学的解释：“染色体里的信息还有这个作用？” 这是能够实现的吗？ 亚夏觉得这不太科学，但是细想之下，人类身体里的遗传物质可能也决定一些东西，比如说吮吸反射、对虫蛇的恐惧，这都是有进化上的意义的，这也算是一种知识。 只不过这个世界的生物所获得的遗传知识更加大。 “不对，染色体的随机配对会影响信息稳定性吧？还有基因有拷贝错误的情况。” “按常理来说的确是这样的，但是神灵赐予我们智慧，便是由那一组染色体实现的，神赐的东西怎么会不稳定？”多丽丝说道，“不过基础知识基本上都是那一套，想要深入研究的话还是需要自己去上学的。就像是塞西莉亚大主教和兰伯特主……神父，他们便去过教会学校。” 亚夏的一大问题被解决了。 多丽丝看亚夏的眼神中带着一点同情：“一般来说，只要大脑功能没问题，这些知识您应该都会知道的。” 亚夏觉得这事没法解释，就算他觉得自己脑子没坏也没法解释。 . 多丽丝觉得自己说的多了，找了个理由就跑掉了。 亚夏看着多丽丝那张小孩子的脸也没办法责怪她，哪怕他知道多丽丝的心理年龄要比他大也是一样。 亚夏扭头看着多丽丝推荐给他的书，然后把每一本书都拿下来打算研究一番。 他这么一看就看了好几个小时，亚夏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冷汗直流。 “主教，您的晚餐需要我给您端到哪里？”教堂里的修女上来看到的就是亚夏直冒冷汗的脸，“您这是怎么了？” “我想去医院检查一下。” 亚夏在这几个小时内对法术已经有了基本了解。 他想到自己上次没有献上祭品，却成功地施法了…… 自己的哪个内脏该不会被那些赫莫掏了吧？ 10、第 10 章 “不用去检查。”兰伯特在听修女说亚夏似乎身体有点不舒服，就硬撑着从床上爬起来，“你看书倒挺快，我和塞西莉亚还以为这事不用和你说呢。” “你当然觉得我不用去看，出问题的可是我！”亚夏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晃，他原本没感觉，在看到不献上祭品强行施法的结果之一是失去内脏，他就有点慌了。 “失去内脏一般会直接死人的。”兰伯特用手指摁着太阳穴，“你没死就没问题。” “万一少了个腰子呢？”亚夏感觉自己的腰开始幻痛起来。 “内脏不值钱的，神要那些干什么？”兰伯特没好气地说道。 是炸鸡腿不好吃还是可乐不好喝？ 虽然都是肉食，但是神又不是茹毛吮血的野兽，不会干这种变态的事的。 只要不是亵渎之举，赫莫也不会闲得没事去抠凡人的内脏。 神就不嫌弃吗？ 亚夏稍微有点被说动了。 兰伯特叹了口气，他坐在桌子上：“这么说吧，我们也不希望你出问题，如果真的觉得你有问题，我们还是会找人来给你看的，没有找人就是你没事。其次，你以为你的身份很光明正大吗？别忘了你的身份还是我偷偷给你办的。” 亚夏抬头看着十岁的兰伯特，觉得自己过去二十多年活到狗身上了，都没有这十岁的天使稳。 “现在西斯特敏大教堂的康斯坦丁知道你的名字了，他会盯着你的，你要是去医院，你的体检怎么办？”兰伯特摸摸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颗糖递给亚夏。 塞西莉亚说对他好点，他就努力一下。 “你觉得你是天使吗？”兰伯特发出灵魂质问，“你又没种族特征，除非去做基因检测，不然我也不知道。在给你□□的时候我只能填天使了。种族都未知，去医院怎么给你检查？一旦有问题，医生会报警的。” 其实不给亚夏做基因检测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基因库是全球共通的，一旦给他做了，基因样本也会进入失踪人口库，说不定他的亲属就能找上来。 想到这里，兰伯特有点心虚。 亚夏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兰伯特的话有所隐瞒，但是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他在这世界上没根基，谁都不会找上来。 而且这个世界没有人类，更别提能给人类做体检的医生了。 这也算是给亚夏提了一个醒——保重身体是重中之重。 兰伯特见亚夏总算被哄住了。 亚夏低头把那颗糖塞进嘴里，思考了一会，然后说道：“不是说神父都是奶妈角色吗？” 兰伯特又摸了一颗糖给亚夏：“塞住你的嘴吧，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倒是那群长生种的游戏术语用得这么熟。” 亚夏露出一个尴尬的笑，说的好像他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一样。 他忘了兰伯特的寿命不长，不允许他把太多时间浪费在游玩上。 亚夏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了，但是他却没有多少话可以和兰伯特说。 “你明天早点休息。”兰伯特看着手机，然后收回到口袋里，“如果你真的想接受治愈法术，我得带你去别的地方。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嗯？我可以先听听吗？”亚夏虽然放心了，但是如果能上一重保障更好了。 “可以。”兰伯特把手机转过来放到亚夏前面。 这是一封来自西斯特敏大教堂的邮件。 “简而言之，那位肖恩主教想找你玩，你把他糊弄过去之后我就带你去。”兰伯特问道，“成交吗？” “好。”亚夏听到是这个条件，反而松了一口气。 之前就说肖恩可能会来找他，现在不过是预想成真，就算没有兰伯特的要求，他也会照做的。 这个条件宽松的过分。 “其实，你也没有医保。”兰伯特冷不丁地说道，“你要真去医院的话，开支有点大，我们的经费也不多。” 亚夏猛地抬头：“你这是和我开玩笑？” 亚夏发现兰伯特在有些地方和他有点像，他们的热情都是伪装出来的，每一个外向的活泼话都需要消耗不少心力。 “我们大概会合作很长一段时间，所以要和你打好关系，就从虚伪的友好开始吧。”兰伯特轻笑一声。“以前我是秘密主教，现在不是了，所以我现在是你的影子了。” . “亚夏？你叫亚夏吗？”肖恩在亚夏身边蹦蹦跳跳的，他穿着运动服，看上去像是一个小孩子。 “你已经成年了吗？”亚夏看着肖恩那张娃娃脸，问道。 “很多人说如果不是看到我的耳朵，大概会觉得我是矮人。”肖恩拉着亚夏，“但是我的确是成年人。” 肖恩似乎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单纯地想要约亚夏一起出来。 肖恩是一个很聒噪的人，他会因为路边的一颗蘑菇而忽然跑远过去看看，又一溜烟地跑回来和亚夏说。 他似乎并不需要多么认真的回应，只要亚夏敷衍地点头他就会眉开眼笑。 亚夏则观察着四周，之前在街头流浪的时候完全没有安静观察的心态。 街头上什么种族都有，亚夏甚至看到了一个牛角恶魔从他的身边经过，然而矮人却是在街道上的阴影处一闪而过。 在这个世界，恶魔虽然地位也不高，但是却也比矮人的地位高。 亚夏的目光在一个恶魔的身上停留了一段时间，那个恶魔凶神恶煞地瞪向他。 肖恩扭头瞪了那个恶魔一眼。 虽然他小小的一只，但是那个恶魔居然不敢招惹他。 亚夏猜这大概就是秘密主教的真正实力。 “前面有点吵。”肖恩走了一段之后，他的耳朵抖了一下，“是那些素食主义者精灵。要绕开吗？” 亚夏心想怎么都穿越了，英国还是有素食主义者的踪迹？ “他们把自己粘在马路上了。”肖恩叹了一口气，“虽然说传说中的精灵都优雅从容，但是怎么我们这里的精灵是这个德行？” “真的难以想象……”亚夏想到了之前塞西莉亚说的寿命的问题，忍不住试探起来，“那帮精灵还是活得太长了吧？” 肖恩深以为然地点头：“都是精灵中的那帮长生种煽动的，精灵中的短寿种完全被利用了。” 短寿种？ 亚夏往那个方向走去。 他还以为精灵都能活很长，结果他们中也分长寿种和短寿种吗？ 天空中出现了翅膀扇动的声音。 亚夏抬起头，看到了一群天使从天上飞过，然后各司其职，一群天使去劝说那些精灵离开，而另一群天使则落在地上疏散交通。 亚夏甚至看到了之前把自己拦下来的两个天使的影子。 “啊哈，怀特先生。”肖恩笑了起来，他并不是在幸灾乐祸，而是单纯地觉得好玩，不过这份天真如果被那位怀特先生听到了，大概会想要给他来上一拳——这和幸灾乐祸一样伤人，“他的翅膀又秃了一点，最近的事情真不少呢。” 亚夏本来不知道谁是怀特，但是他听到肖恩的关键词之后，立刻锁定了在天空中背着手扇动翅膀的天使，他看上去像是这些天使中的领头人物，最显眼的还是他那双看上去没什么羽绒的翅膀，隐隐地能够看到羽毛下粉色的皮肤。 亚夏：“……”听说英国男人容易秃顶，难道英国天使也容易秃羽毛？ 这现实得有点可怜。 亚夏的异世界物种知识增加了。 那位姓怀特的天使似乎注意到了有人在看他。 亚夏收回目光，打算去见识一下精灵。 . 把自己粘在地上的精灵完全没有搭理天使的意思，而且他们似乎已经粘在地上很久了，被尘土吹得有点狼狈。 地上丢着抗议的横幅，他们自己还穿着反光背心。 “这群精灵什么时候能安静一会，觉得吃肉残忍，他们就不觉得吃菜残忍吗？”亚夏听到有人这么说道。 “那群邪.教徒怎么不出现了？他们要是出来，和这些精灵同归于尽多好。吃素就自己吃啊，搞什么，我上班都迟到了。”说话的是一个长着鹿角的男人，他穿着一套西装，正不耐烦地看着自己的手背。 “那你怎么不赶紧去上？还在这里看？”最开始说这话的人诧异道。 虽然这个世界的生活节奏很快，但是吃瓜似乎是许多人的天性。 亚夏也开始吃瓜。 鹿角男人暴躁地把最开始说话的人一把拨开：“因为你挡在我公司门口。” 亚夏：“……”好吧，这个人似乎不是为了吃瓜。 这家公司的门面并不大，亚夏自己也是堵门的人之一。 亚夏有心往边上挪一挪，但是人太多了，一挪动就会被人流裹挟着离开这里。 “亚夏，你还要在这里看吗？”亚夏的衣服被拉动了，“我什么都看不到。” 小个子狼人艰难地踮着脚，然而他如同矮人一般的身高让他被挡得严严实实：“我们走吧？这些精灵很危险的。” “危险？”亚夏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我不确定这里面有没有特殊精灵个体。”矮个子狼人有点焦虑地说，“之前有人在这群精灵面前吃肉，刺激到了一个特殊个体，那个人就中毒进了医院……你没看那个新闻吗？这些精灵的抗议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被格外厌恶的吗？” “擅长下毒的精灵不在少数，我有点怕。”肖恩有点紧张，“你们天使比较抗毒，我们狼人没这本事。” 11、第 11 章 “……你想要毒死我吗？”亚夏看着眼前的黑发精灵，想到了之前肖恩和他说的话，拉住兰伯特，和他悄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天使比较抗毒了。” 兰伯特看着亚夏像是在看什么傻子一样：“我想杀了你的话直接用刀，干嘛还要下毒？” 亚夏轻咳一声。 “我发现你这个人有点吃硬不吃软啊。”兰伯特撇撇嘴。 亚夏这才好好地看向那个黑发精灵。 精灵们也是有着种族特征的，他们的身上往往有着树叶或者藤蔓的装饰，除此之外，和人类十分相似。 眼前的黑发精灵的画风并不像是精灵，更像是东方传说中的精怪。毕竟精灵都是西方面孔的，而眼前的人长了一张亚洲人的脸。 亚夏看着他们的脸，感觉很是亲切，甚至周围的一切都让他觉得亲切。 这里像是中医的诊所，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味道，门口有着对联，而室内是有着一个个小柜子的药架。 虽然这里还是英国，但是亚夏却感觉自己像是回家了一样。 亚夏早就料到这个世界有中国，毕竟他在看电视的时候听到了“联合国”和“五常”这样的关键词，甚至五常还是中俄英法美五个国家。 “我不太擅长下毒。”脖子上系着红色丝带的的男人对亚夏说道，他的长相有点年画上的福娃娃的感觉，但是从身量骨架上来看，毫无疑问是成年人，“不过一切事情往往都有两面性，毒物也可以药用不是吗？” 他是用中文和亚夏说话的。 兰伯特注意着亚夏。 “是这样的。”亚夏还是没忍住，他本来以为这是西幻世界，结果居然也有国内的人。 “这边管我们叫精灵，我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把种类分的那么模糊。我叫李博参，一个人参精。”李博参对亚夏说道，“旁边的这位是曲全椒，一个蛇妖。” 在李博参身边的是一个正在磨药的青年，他的脸上似乎有着鳞片一样的东西，他吐了吐舌头。 本来这是个卖萌的动作，可是那快速伸出又缩回的舌头就像是蛇类吐出蛇信子一样。 亚夏心说那这的确不会下毒，反而能把人补过头，倒是那个蛇妖说不定会下毒：“我是亚夏。” 亚夏想到自己之前看到的法术相关的书。 每一个人的法术列表和他的的种族相关，和职业无关，大多数天使掌握飞行类的法术，而狼人则擅长进攻性的法术，他们即使做主教，也没多少治愈的本事。 如果是人参精的话，这种仿佛天生自带大补属性的种族的确可能掌握治愈法术。 “那么，两位先生来是想要做什么？”李博参切换成英语，毕竟兰伯特不懂中文，这是礼貌。 “他是想要来看看身体有没有什么隐疾，而我之前受过一点伤。”兰伯特对他说道。 李博参微笑着注视着兰伯特：“哦，受伤，感觉不是那么好处理的伤。” 亚夏总觉得这眼神足够意味深长，他仿佛看透了兰伯特的身份。 “你有医保的吧？”曲全椒忽然开口说道，“出门右拐再右拐，直行一公里有一家医院，你一个主教级别的术士不至于付不起私立医院的医药费吧？” “……你之前说可以帮我的。”兰伯特没想到曲全椒直接下了逐客令。 曲全椒嘴巴一开一合，亚夏可以看到他那分叉的舌尖：“你们回归教徒最近都疯了，我们可不想惹麻烦。” 亚夏的瞳孔微缩。他的这些“同胞”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他对这个世界的祖国没有多少了解，但是亚夏还是有点基本的概念的。 能让兰伯特说“帮他”的人地位绝对不会低了。亚夏偷偷地打量着曲全椒的脸，难道说自己见到了传说中的海外情报人员？ 兰伯特带他来是不是也是为了确定他和这些人没有关系？ 曲全椒冰冷的眼睛看了他一下。 亚夏还是把目光收了回来，他有点不适应那个和冷血动物高度相似的眼睛和舌头。 “你们应该帮我。”兰伯特皱着眉头说道，“我们都知道，邪.教是外界的定义，我们的理想在你们那里根本不荒谬。我在你们那里并不邪恶。他们不能理解我们为什么希望神明回来，而你们的神明眷恋故土就从未真正离开过。难道不就是出于这个原因，你们当初才和我们主动接触吗？” 亚夏觉得自己的大脑快要烧掉了。 还有，如果不邪恶的话，塞西莉亚之前威胁他的话算什么？ 国内的情况似乎和英国甚至整个欧洲都大为不同。 曲全椒没有反驳他的意思。 亚夏静静地分析着他们说的话。 很多东西都是由政治、文化和历史定义的正邪。就像是中世纪的猎巫行动，“女巫”们和□□也没有什么区别，他们由教会定义并且裁决为邪恶，无法自己证明清白。再稍近一点，那就是著名的罗森汉恩实验，他证明了精神病医生无法将精神病人和正常人分开，虽然这有着先入为主的偏见，但是从某种角度来说，至少当年的那些精神病医生和那些宗教裁判所的审判人员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就能证明兰伯特和塞西莉亚是好人吗？ 这也未必。 当一件事被定义为“邪恶”的时候，会去做这件事情的人往往是更邪恶的那一群人。越是被定义为邪恶，仍然在那个圈子里的人往往就是越邪恶的那一群人。 “如果你们想要逃跑的话，我会帮助你们的，可是你们看起来并不打算放弃你们的计划。”曲全椒站了起来，“你们直接和你们的神明接触的后果有多严重你们清楚。现在神明的底层规则还没有被动摇的可能，迎回神明是对双方完全不利的决定。” 亚夏看向李博参，他发现曲全椒似乎才是那个做决定的人，而李博参只是明面上的老大。 李博参冲着亚夏悄悄地勾了勾手指，让他过来。 亚夏看着兰伯特，果断靠近了李博参。 兰伯特怎么样他管不着，但是李博参这个样子看上去是要给他一点好处。 他从李博参的身上闻到了一股药香，不是什么人参香水的味道，而是纯粹的人参香味。 “我检查一下啊。”李博参从柜台下面拿出了一个小瓶子，亚夏在上面看到了“二锅头”三个字。 亚夏一开始以为李博参要说“感情深一口闷”，刚准备思考怎么婉拒他，结果他又拿出了一张符纸，上面有变形的文字。 亚夏这才反应过来李博参是要施法，他已经凑齐了施法三要素了。 施法有三要素：法术、祈求和祭品。 这是世界规则，并不受限于国家的。 在这里“祈求”基本上是以咒语形式实现的，但是似乎也可以在纸上写。 “见过这种符文吗？”李博参晃了晃那张符纸。 “可以给我看？”亚夏双手接过那张符纸。 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不少字，因为是篆书，所以亚夏也不太能够辨认上面的字迹，而且似乎是因为美观，字体有了一部分变形，看得头疼。 “符文设计院新设计的符文排布，还挺美观的，就统一用了。刚开始用的时候神还托梦说花里胡哨看的头疼，不过时间长了，他们似乎觉得还挺好看的。”李博参把符纸收回来。 ……神还会头疼？ 还有托梦？ “你们和神接触不会有负面后果吗？”亚夏想到刚刚曲全椒说的话。 “那是不可复制的后门。”李博参点燃了那张符纸。 亚夏看到自己身上笼罩了一层蒙蒙的绿光，他被吓了一跳，一时间还以为自己进入了什么辐射场里了。 “不要抵抗，看医生就对医生多一点信任。”李博参用手指转着脖子上系的红色丝带。 因为这法术会直接扫描一个人的身体状况，所以很容易遭到受术人的反抗和干扰。 李博参从来没见过这么强的干扰。 是亚夏本身足够警惕吗？ 亚夏还真没有多少反抗，他只是被吓了一跳，听到李博参的话，他努力的放松了一下。 李博参盯着他，似乎还是觉得亚夏在干扰他，他嘴角敷衍地向上翘了一下。 亚夏刚准备解释，就听到李博参停止了施术：“这样也行。整体来说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肾虚生活。” 亚夏的眼角抽搐，李博参真的不是在报复他不信任医生吗？ 而且肾虚真的不是因为他的腰子被赫莫掏了吗？ 亚夏又觉得隐隐地肾痛。 “不是你想的那种。”李博参淡笑一下，“应该是最近烦心事多导致的。你应该是什么罕见种族，我当了二百年医生似乎都没碰见过你这个种族。” “那你是怎么确定我没问题的？”亚夏看着李博参，二百岁的人参精……他总算有一种自己在奇幻世界的实感了。 他就好像有受虐倾向一样，看不得那些奇幻生物的寿命比他短。 “万变不离其宗。”李博参把已经空掉的二锅头瓶子收回来，“没必要用法术去治，我给你开点药吧？鉴于你得罪大夫，我得给你开个黄连多的药方。黄连主治心火亢盛，心悸不宁，没骗你。” 亚夏：“……就没有中成药吗？”这个大夫把报复的事情说的太直白了。 李博参耸耸肩：“不想开。” 亚夏无力反驳一位大夫。 “除了黄连，还有一个解决方法。”李博参说道。 亚夏忽然紧张起来。 “和我们走吧？格林大教堂那群人说不上是什么坏人，但是绝对是疯子，他们很危险，和我们走，你就没必要担心被格林大教堂拖下水了。”这其实才是李博参的真实目的。 亚夏的说话方式不像是在英国生活太长时间的人，甚至在看出他们是国内的情报机构的时候脸上流露出来的是积极的情绪。 如果亚夏是被塞西莉亚和兰伯特胁迫的话，他是愿意把人解救下来的。 兰伯特是不会和他撕破脸的，毕竟格林大教堂承受不起两方对他们同时的敌意。 12、第 12 章 亚夏本能地去看兰伯特。 “别看他，他对注视很敏感。”李博参开口道，“他身上挂着‘二级环境警惕法术’，你要是看他一眼，他会发现你的。” “呃……那他没看向我们吧？”亚夏的心脏跳得飞快。 “没事，我挂的一级还有‘三级隐匿法术’，只要你不主动跳出来，他是发现不了的。”李博参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亚夏：“……”这都是什么人啊。 “教练，我想学这个。” “你要是法术列表没这个的话，你想学也学不会，这是特殊种族自带的法术。”李博参摇头道，“基本只有弱小的种族才会有这个法术。” 亚夏看着李博参脖子上的红丝带，忽然想起了地球上的传说，人参是会跑的，挖野生人参的人总会会发现原本在某处的人参不见了，所以才会在人参上绑上红线，拴住它们。 这也是为什么人参和红线是经典搭配。 亚夏觉得在野生环境中把加成都点到脑子上的人类真的很弱，他值得一个环境警惕法术。 “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李博参把话题转移了回来。 亚夏沉默不语。 但凡李博参早一天问他说这句话，他绝对会答应下来。 只是他想到昨天晚上兰伯特对他说的话，他就没法张这个口。 兰伯特说他吃硬不吃软，实际上亚夏会在暗地里憋着坏心思。 塞西莉亚会给他整理衣服，明明她没有必要在教皇面前那么做，毕竟她在别人眼中就是脾气很差。 在格林大教堂的最高处，她看着他的眼睛里的确是温和——虽然之后就威胁了他一顿。 明明兰伯特直接拒绝他要检查身体也没有问题，但是他还是带他来了。 亚夏想过这都是他们的怀柔手段，自己的确有被控制的趋向，可是他一直都是一个任性的人，喜欢按照自己的感觉来走。 他现在没法一走了之了。 “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杀人吗？”亚夏期期艾艾地问道。 “至少本意不是，但是和神灵接触本来就是一个逐渐疯狂的过程，到后面会是什么情况就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事情了，所以我们才反对他们继续和神灵接触下去。”李博参叹息一声，“他们足够虔诚，但是因为这份虔诚缺少了很多理智。不得不说，他们是真的爱着神的，而神则是眷顾着这个世界的生命的。” “回归邪.教是邪在世界对他们的定义上，和那些真正具有杀伤性的组织还是有区别的，不然他们也不可能持续那么久，任何一个真正邪恶的思想都会被大力剿灭的。” 亚夏不可否认，纵观地球历史，就没见过哪个邪恶组织能活过一个朝代的：“塞西莉亚还威胁过说让我去杀人呢？” “杀谁？”李博参稍微有点意外。 “她没说。” “哦……大概是吓唬你吧？”李博参努力回忆着，“塞西莉亚虽然杀过人，但是那都是接受教会命令去围剿邪术师。回归教派一般不杀人的，除非是被教会围剿，避免被消灭才会反击。如果没什么事，他们也不会和教会严肃对上，毕竟教会是绝大多数神明钦定的机构，就算他们和绝大多数神灵的意见相左，也不会喜欢违背神明意愿。” 亚夏心想，按照李博参的话，回归教派还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邪.教，他在书上看见过的邪.教都是大搞人命献祭的，而回归教派之前造成的伤亡是和神明接触，直接陷入疯狂，意识不清才做出来的事情。 和神明接触会招致疯狂……有一股克苏鲁神话的感觉。 在这种世界观下，神灵是不可被反抗的，凡人的一切挣扎在神明看来都是无聊又可笑的。 “如果只是不同的思想的话，为什么不搞点如同性别平等、环境保护之类的运动呢？”不知道是不是那群脑子不太正常的精灵给了亚夏灵感，他就直接问了。 李博参有点意外地看着亚夏：“真的看不出来你居然是那种想搞个大事情的人……但是这是教会的底线，教会把神当成神，而回归教派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却是把神当成了一种伟大却同样需要他们照顾的生命。” “回归教派在动摇神的绝对权威。” “要是不想被教会抓住关上一辈子的话，这种事情现在还是别去搞了。” . 亚夏心中的天平逐渐倾斜。 人一旦有了偏向，便会为自己的行为找到更多的理由。 十岁的兰伯特对于亚夏来说似乎很年轻，但是在心理的成熟度和阅历上形成了碾压的姿态。 他应该能够想到带亚夏来这里可能会发生什么。 如果往好处想，那是兰伯特心软了，给了亚夏一个逃跑的机会；往坏处想就不得让人怀疑兰伯特是不是故意的，他们就算不是邪.教徒，也是狂信徒，他们说不定会想办法惩罚逃跑的亚夏，即使冒着得罪曾经的合作者的风险。 或许更可怕一点的假设就是，李博参只是一个陷阱，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国内的情报机构，他们没承认过，这只是亚夏的猜想，只要亚夏答应他们，他们就会把亚夏交给兰伯特。 即使没有他，格林大教堂也能找上别人。 亚夏虽然没有多高的情操，但是勉强也能算是一个善良的人，自己待在格林大教堂里说不定还能避免一些潜在的损失。 . “我觉得我还是留在那里吧……虽然有利用的成分在，但是一开始的确是他们帮了我。”亚夏艰难地做出了这个决定。 李博参的提议实在是太有诱惑性了。 这不是什么成熟冷静的决定，但是亚夏觉得如果事事都需要经过缜密的斟酌，他还是跳楼吧。 “你还挺义气的。”李博参啧啧地说道。 “以前的确有人这么说过我。”亚夏抬起手，想要潇洒的转身。 然而转到一半，他还是停了下来，然后像是机器一样缓慢转身，又转向了李博参的方向，他的脸上带着点尴尬。 “如果我之后反悔了，我还能来找你们吗？” 亚夏在最后一刻还是怂了。 “可以，我们随时都可以接你回去，你的祖国永远在等着你。”李博参微笑着看着亚夏。 . 曲全椒适时地松口了：“可以帮你治疗，但是接下来不要再找我们了。” 兰伯特转身，看到了亚夏，而亚夏正在看着柜子上的各种中药：“李医生帮你看了？” “嗯。” “果然还得是自己人。”兰伯特笑容满面地说道。 在外面，他又恢复了那种和蔼可亲的样子。 亚夏摸着下巴，感觉他是在阴阳怪气。 “那还得看兰伯特你愿不愿意看在我们的份上照顾他了。”李博参又拿出了一瓶二锅头和一张符纸。 亚夏觉得那群神灵真是画风奇特，平易近人到可以用炸鸡、薯条、二锅头作为祭品，像是希腊神话中的那些接地气的神一样，又拒人千里之外，冷漠到和他们接触就会使人疯狂，像是克苏鲁神话中的神一样。 “塞西莉亚还挺喜欢他的。”兰伯特的回答有几分答非所问。 . 兰伯特的问题并没有完全解决，和神明接触所招致的负面影响不是简单的法术就可以祛除的。 法术虽然是神赐的，但是神明带来的负面影响的级别远高于法术，他们能做的顶多是让他看起来的状态好一点。 在兰伯特的问题解决了以后，他就带着亚夏离开了。 曲全椒和李博参送客到门口，确定了没有任何监视之后才关上了门。 “他没同意离开。”李博参对曲全椒说道，“虽然有点犹疑不定的感觉，但是还是选择留下来。” “很明显，他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人哪来的那么多决心？”曲全椒重新坐下来磨药，“这是个好消息。兰伯特给他办了全套的身份证明，甚至搭上了他自己的一些履历，如果他真的因为神明的事情死亡，亚夏还没有死的话，那么亚夏就成了真正的秘密主教，甚至有机会成为大主教。这符合我们的利益。” 如果亚夏想要离开，他们也不会强留他配合计划，那样的人也不可能让他们的计划顺利的。 李博参双手交叉：“这么想我们居然还有点小坏。” “这不是也给他退路了吗？”曲全椒不赞同李博参的话，“他的身份成谜，我没闻出来他的种族，想要把他带回去风险也很大，而且选择不是他自己做出来的吗？” “总感觉我的话带有一点诱导性。”李博参摸摸自己的心口。 “这都不是我们的重点。”曲全椒对于亚夏也没有寄托什么希望，不过是一步闲棋，“我们现在的重点依然是找到那位忤逆神明的女巫，希望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还活着。” “那群高傲的女巫啊……” 教会对回归教派的围剿并不是他们拒绝兰伯特的原因，他们拒绝只是因为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13、第 13 章 伦敦郊区的一座城堡内，头顶上有着一堆黑色猫耳的男人正靠在墙边，仔细地打量着法阵。 而在法阵中，是一群被关起来的精灵。 这群精灵无精打采的，像是即将枯萎了一样。他们身上作为身份标记的叶子也耷拉下来，甚至开始掉落。 前面的这些精灵的平均寿命都是几百年以上，他甚至认出了寿命最长的精灵种类中的成员。 精灵们依靠在一起，无精打采地看着猫耳男人研究着法阵，他们没有呼喊，也没有求助。 这是吸血鬼的城堡，而这些精灵是吸血鬼们的猎物。 捕猎智慧生命的行为是绝对被禁止的，但是只要利益足够大，总会有人违背这种禁令，铤而走险。 这里虽然是地牢，但是却灯火通明。精灵们在有些地方真的显得不食人间烟火，他们可以不进食，但是没有水和阳光对于他们来说是致命的。 只要城堡的主人不想弄死他们，还是会基本满足他们的生存条件的。 这里虽然有光也有水，但是精灵们同样无法适应长时间待在狭小的地方里。 这些精灵在枯萎，即使满足了光和水，但是也依然无法阻挡他们逐渐消亡。 这是可以预料到的未来，因为已经有精灵死在这个地牢了。 精灵们对同伴的死亡显得还挺淡然的，同伴的死亡并没有办法引起他们多少情绪波动，毕竟精灵就是一种情绪波动稀少的生物，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显得格格不入，在某些时候又相当可怕。 男人的眼睛一亮，他找到了法阵中的漏洞，他刚准备施展法术破坏这个阵法，一个阴影就从天上落下。 男人本来想要躲开的，可是他刚刚全身心都投入在了法术中，即使以他的种族的敏感性，也难以反应过来。 “……女巫。”从屋顶落下来的吸血鬼掐住他的脖子，对着那个黑发男人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你的长辈没教过你，闯入吸血鬼的城堡要注意向上看吗？” 精灵们看向那个被吸血鬼控制住的女巫，叹了一口气。 虽然精灵们被认为是缺少感情，天性淡漠，可是谁没有求生欲呢？那个女巫是这么久以来第一个成功潜入城堡打算救他们的。 他们是真的没注意到那个吸血鬼什么时候出现的。 吸血鬼扭头看着精灵。 “嫉妒到丑陋的嘴脸。”一个精灵抱住膝盖，小声嘀咕。 不就是羡慕他们作为精灵和传说中的精灵一样有着悠久的生命，而吸血鬼甚至不过五十年寿命吗？ 他们把这些精灵绑架来，就是为了汲取他们的寿命，延长吸血鬼那相对于其他物种来说已经不短的寿命。 吸血鬼的耳朵很好用，他把那个被掐晕的女巫拎起来，回头冷冰冰地看着精灵：“但是你们还不是成为了我们的猎物？说起来，要感谢女巫们的法术，是他才让我们的计划有了成功从可能性。” 吸血鬼静静地等着那群精灵泄气，但是即使是那个最沉不住气开始抱怨的精灵也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目光平静。 吸血鬼自觉没劲地扭过头。 忘了这群精灵们的神经最不正常了。 . 格林大教堂—— “你怎么和一个女巫一样，这么晚了还不睡？”塞西莉亚看到从图书室里走出来的亚夏开口问道。 “我晚上比较精神。”亚夏看了看表，现在不过是凌晨两点，对于他来说并不算晚。 还好格林大教堂有什么事也不会喊他，早上的祷告直接是兰伯特替他去上班，反正秘密主教可以披着斗篷，只要把头发藏好了，其实是很难分辨是他还是兰伯特的。 其实这本来也只是兰伯特的工作。 只要没什么事情，亚夏现在居然还挺自由的，早上甚至没人来喊他起床。 如果不是这这群人相处实在是太危险了，这简直是亚夏梦寐以求的工作。 “有一群邪术师被教会下达了围剿的命令，因为是在我管理范围，所以我要去盯着这次的行动。”塞西莉亚忽然看了一眼亚夏，“你想要一起去吗？” “该不会是要我打架吧？”亚夏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他的义气只能支撑他不临阵脱逃，但是绝对不会帮忙打架的，那是另外的交情。 “想要为神效忠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缺你一个打架的，而且秘密主教不负责这样的任务。只是你要是好奇的话，你可以跟上来看一看。”塞西莉亚看了一眼手表，“真要让你上，我还得找人保护你。” 亚夏感觉自己被鄙视了。 不过这种鄙视还挺好的。 亚夏看了看外面，有点犹豫。 他虽然是个夜猫子，但是晚上就不出门。 矮人多丽丝把塞西莉亚的斗篷递给她，然后是塞西莉亚的手提袋。 亚夏抽动了两下鼻子，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塞西莉亚要凌晨两点出去野餐。 手提袋里的应该是塞西莉亚的施法材料，也就是祭品。 真的很香。 亚夏忍不住想，这个世界的术士之间的大战会是什么样？鸡腿□□，可乐陷阱、汉堡炸弹在空气中发出诱人的香气吗？ 杀伤力怎么样尚且不确定，但是亚夏怀疑这群术士有可能打着打着就饿了，那个时候他们会不会偷吃原本打算给神的祭品？ “要围剿的人是谁啊？”亚夏看着塞西莉亚匆匆忙忙地离开，她作为大主教还需要负责队伍调动安排。 这个世界的大主教负责的范围非常广，颇有点政教合一的感觉。 “吸血鬼。”兰伯特从亚夏身后出来。 亚夏本能地往前一跳，他对突然出现的东西有点怕。 “吸血鬼就是吸血鬼。”兰伯特戴着兜帽，把自己隐藏在阴影里。 吸血鬼本来就是贪婪的代名词，而他们用实力证明了这绝对不是刻板印象。 “你也要去？”亚夏发现兰伯特也是浑身的肃杀之气，“不是说秘密主教不负责这些，一心侍奉赫莫吗？” “我想去。”兰伯特捏紧手里真空包装的鸡腿，这显然是个紧急任务，他来不及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热炸鸡了，“那群吸血鬼在亵渎神灵所赋予他们以及精灵们的东西，他们的寿命甚至都不该有五十年，那是神给他们的恩赐。如果不能惩罚他们的贪婪，这愧对我向赫莫的忠诚。还有那群女巫，我就是知道他们不干好事！” 这背后好像还有故事……亚夏想到。 精灵和吸血鬼好像扯不上什么关系，倒是狼人和天使在传说中和吸血鬼是敌对的。 “这事还和精灵有关？”亚夏还没说完，就被兰伯特拉住。 “你和我一起去，路上和你讲。”显然吸血鬼做的事情触碰到了兰伯特的底线了，而且在这件事情上，被判定为邪.教的回归教派和正统教派站在了同一条线上。 亚夏被兰伯特拉了一下，然后兰伯特就松开了手，拉着别人跑不如让他自己跑跑得快，还是决定跟着他们去看看，大不了躲在车上不下去。 兰伯特在下到一楼楼梯的时候，正好有一个蓝灰色的男人从地下室走上来，两个人对视一眼。 蓝灰色头发的男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兰伯特就抓住楼梯扶手，一个飞踢把他踹回了地下室：“你们这群人鱼怎么又偷跑上来？滚回去，今晚没空离你们。” 亚夏听到蓝灰色头发的人鱼惨叫着从楼梯上滚下去，他看着兰伯特，瑟瑟发抖：“……兰伯特，你今天心情很差？” “看到这群人鱼心情就更差了。”兰伯特深吸一口气，“他们就不该上来，脑子聪明不是让他们越狱的。” “他们不是被你们秘密关押着的人吧？”亚夏对于这群邪.教徒依旧缺乏信任。 兰伯特没反应过来：“当然是……不是，你是什么意思？他是被法院判到格林大教堂悔过的。这群人鱼犯法了。” 亚夏满头问号：“犯法？犯什么法？” “亵渎神明罪。”兰伯特想到那群人鱼的行为，恨得咬牙切齿。 “我还以为你们会杀了他。”亚夏想到这个世界对赫莫的普遍狂热态度，觉得亵渎神明能活下来的人真不一般。 兰伯特的目光变得悠长：“其实，他们亵渎神明不是讨厌神明，而是太爱他们了。” 亚夏更加困惑了，爱神明怎么会被判亵渎神明？ 兰伯特发现亚夏还没明白他的意思，他暴躁地抓着自己的满头红发，终于还是说出了那个答案：“他们亵渎神明是冲着神像打飞机，你以为他刚刚上来是为了什么？那群家伙为了上来打飞机都已经加了好几次刑期了！神经病啊！” 格林大教堂下的人鱼显然把努力从容的兰伯特搞到抓狂了。 亚夏无法呼吸，周围的空气仿佛变成了不可吸入的固体。 他长大嘴巴，他的肺似乎也忘记了怎么收缩舒张。 直到亚夏快要把自己憋死了，他才回过神来：“我……我开始同情你们的神明了。” 这种信徒真的不是对家派过来搞心态的吗？ 那个人鱼被兰伯特飞踹一脚是半点都不冤枉。 14、第 14 章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亚夏走到教堂门口的时候看到塞西莉亚正在和一群有着猫耳朵的人在说话：“这一次的行动关乎到你们的减刑，如果有重大的贡献就可以让你们进入假释流程。” 那群有着猫耳朵人在走动起来有一种轻盈优雅的感觉，像是模特，但是却又远比模特优雅，他们一个个都有着姣好的容貌，还有着一对水润漂亮的大眼睛，只是他们的神情中带着点不屑和轻蔑，有种“老子站在这里就是给面子了，休想给你好脸色”的气场。 “虽然吸血鬼以贪婪著称，但是还请各位不要忘记他们中也盛产疫疾传播者，和矮人一样危险。”塞西莉亚照常嘱咐道。 这群女巫虽然没给她好脸色，但是这种族往往都是这种瞧不起人的样子。他们能出现在这里也说明了他们实际上是愿意配合的。 不愿意配合的还在蹲监狱。 没必要强行让女巫表现出顺从，这样他们只会更加逆反。 “猫娘？不，猫男？”亚夏的眼睛一亮。 他最喜欢猫了。 “他们就是女巫了。”兰伯特对亚夏说道，“我猜你要问为什么要用‘女巫’来形容他们，这涉及到历史上这个种族和女性绑定十分紧密，所以这个种族统称女巫。” 是因为女巫养黑猫吗？亚夏思索。 不过他之前还在想这个世界的巫师是不是和人类有关，毕竟在童话故事中，巫师也是从普通人中出来的，并不是具有血脉特征的存在。结果现在看来，这个世界没有巫师，只有女巫，而且女巫和女性人类一点关系都没有。 “女巫是忤逆的种族。”兰伯特已经习惯了亚夏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如果不是赫莫喜欢他们，他们早就被打死了。如果他们能如同天使和狼人一样忠诚，那么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成为监狱中的常见种族。” 亚夏心想，是这群女巫长得漂亮吗？ 亚夏看看兰伯特，又想到塞西莉亚，发现这两个人也都挺漂亮的。 神果然是诚实的颜狗吗？ 不仅在祭品的选择上这么诚实，就连喜欢的生命也这么诚实。 “是不是长得越好看的人施法也越强？”亚夏有点不抱希望地问道。 “长得好看的人不一定会施法。”兰伯特大概也觉得神是诚实的颜狗这件事有点说不出口，所以自动吞下了后半句话——但是会施法的人一般都不难看。 亚夏挑起一侧眉毛，怀疑兰伯特有所隐瞒。 “女巫施法应该都很强吧？”亚夏看塞西莉亚集结起一支女巫小队，并且以许诺减刑为条件。 “女巫的确是以法术而闻名的，但是……”兰伯特看着那群女巫，女巫的耳朵转向他的方向，也就是说对方在听他说话，“……不虔诚的人怎么会强呢？” 女巫们看向兰伯特的方向，倨傲地扬起了下巴。 这是一群美丽而高傲的生物，而且毫不掩饰他们的高傲。 . “阁下，有车队向我们这边靠近了。我们在关押精灵的地下室发现了一个女巫，因为控制他的时候力气略大，所以他到现在还没昏迷。” “我们暴露了。” “……那群素食主义者精灵。”爱德华伯爵靠在窗边摇晃着手里的杯子，“我就知道，他们虽然不太懂感情，但是不傻也不想死。” 那群精灵肯定是意识到了有人在狩猎精灵，而且汇报苏格兰场之后并没有得到回复，才大批量地参加到了素食主义者活动。 吸血鬼除了寿命和传说中的不同之外，他们的财富和社会地位的确是比较高的，他们能够让警察压下一部分报警。 而且精灵本身就属于情感稀薄的生物，很容易引起人们的反感甚至是恐惧，一般人对他们的态度不积极，没把他们的报警当一回事，只觉得失踪的精灵大概是自己突发奇想想要离开，没和任何一个人说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这群完全不在乎名声、又想要积极保命的精灵，干脆全都参与到了抗议游行活动中，要是谁失踪了，就直接报警说他们被打击报复了。 这样一来，报警需要的“理由”就充足了。 而且他们聚集在一起，也更难成为被狩猎对象了。 吸血鬼的手段对精灵并不像是对其他人那样有效，他们对精灵的优势并不大。 “是属下的疏忽。” 爱德华伯爵宽容地摆摆手：“不，不是你们的疏忽，而是教会那边对我们早有怀疑了。” 之前精灵们的报案不可能没有惊动教会，只是教会没有足够的证据来直接调查爱德华伯爵，现在他们过来只能是因为他们找到了让他们行动的证据了。 因为素食主义游行，所以他们对精灵的猎捕已经暂时停止了，当时教会没有抓到他们的把柄，现在是怎么抓到的？ “……等等，你说你刚刚抓到了一个女巫？”爱德华伯爵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是的，您是觉得那个女巫使用了图像传送之类的法术吗？”他的属下皱眉道，“那是至少二级术士才能使用的法术，女巫的法术虽然千奇百怪，但是他们的术士等级都不高。” 别说是二级术士了，三级术士都算是有出息的。 “但是不是没有例外，西斯特敏大教堂的大主教康斯坦丁不就是女巫吗？”爱德华伯爵想到那个严厉的男人，忍不住有点发抖。 他和康斯坦丁还是同学，他们起过一次争执，还动手了，最后的结果是占据了飞行优势的爱德华被康斯坦丁一拳打到五十米远的树上挂着。 吸血鬼和那种纯力量型强化的女巫比试完全是作死的行为。 女巫不以施法见长，但是他们的身体是完全为战斗而生的。 “总之，武器都准备好了吧？一旦有人来袭，记得……敌袭！”爱德华伯爵猛地往侧边退去。 他听到有东西高速向他们这里奔来了。 城堡上的机枪开始冲着地面倾泻弹雨。 快速奔袭的女巫的速度超过了吸血鬼们的调整机枪角度的速度，不过几秒他们便踩踏在了城堡的外墙上。 等他们登上了城堡，那群吸血鬼手上的机枪就很难调整到合适的角度了，他们只能拔出手.枪试图攻击女巫们。 一个吸血鬼刚将手伸出墙壁，一双手便抓住了他的手腕。 女巫蹬在墙上，丝毫不在意这是几十米足以摔死人的高度，把那个吸血鬼踹了下来，与此同时，他的双手用力，轻松将吸血鬼的手腕拧到脱臼。 那个吸血鬼刚准备张开翅膀，避免被摔死，那个女巫伸手直接撕裂他的颈动脉，最后一脚踹开这个吸血鬼。 绝对的力量优势让吸血鬼在女巫的面前变得毫无优势。 不过几秒的功夫他们就落地了。 吸血鬼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没了声息，而女巫则轻巧优雅地落在了地上。 而类似的场景频繁地发生在了城堡上。 和女巫远战会难以捕捉他们，然而和女巫近战更是错误的决定。 . 远在移动指挥车上，亚夏瞪大眼睛地看着由塞西莉亚“一级猎捕观察法术”构建出来的影像。 女巫看起来狂妄又自大，给人一种骄傲花瓶的感觉，相比起猎人，更像是被豢养的金丝雀。 然而这群女巫优雅中带着大量凶残的战斗风格让他心惊肉跳。 快狠准，招招要命。 能够从地面无辅助直接快速爬到城堡顶端，还能从城堡顶端无伤跳下来，顺便还有把人直接在手里弄死的强悍。 这是什么近战法师？ “地面最强的狩猎生物……这个评价还挺准的。”塞西莉亚感叹道，“所以你能从康斯坦丁手里逃出来还真不容易。” “谢谢。”兰伯特的笑容很勉强，显然那不是让人想要回忆的记忆，“不过他们也只能在奇袭上派上用场了，绝大多数女巫可不会合作。” 塞西莉亚的耳朵一动：“人鱼开始唱歌了。” 亚夏竖起耳朵，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还以为是隔着车所以只有听觉敏锐的狼人能够听到，但是塞西莉亚却被吵到捂住了耳朵，而一级猎捕观察法术影像中的女巫也压住了耳朵。 不仅是塞西莉亚，就连兰伯特也捂住了耳朵。 亚夏满头雾水。 塞西莉亚看着亚夏，对兰伯特比口型：“听觉差劲的种族在这种时候真幸福啊。” 兰伯特颇为认可地点点头。 15、第 15 章 亚夏看他们两个的样子就清楚人鱼的歌声不是超声波就是次声波。 “吸血鬼会飞，所以需要人鱼禁空。”塞西莉亚模糊地解释了人鱼的作用，“他们在这种地方比雷达要好用多了。” 过了一会，塞西莉亚和兰伯特都逼迫自己松开了手。 声音不是捂住耳朵就不会被听见的，所以他们必须适应。 “等我年纪再大一点说不定也听不见他们在唱歌了。”塞西莉亚有种淡淡的忧伤。 人鱼的歌声是狩猎用的，只是不如同传说那般会让人迷失，而是为了锁定猎物的位置。 吸血鬼是能听到人鱼的歌声的，他们甚至有着相似的能力，所以在这里人鱼的歌声最大的作用不是锁定物体，而是警告那些吸血鬼这个区域被封控了。 塞西莉亚从包里翻出了鸡腿和可乐，放在前面的桌子上。 人鱼的歌声是警告，他们对试图从天空中逃离的吸血鬼有着感应，但是这个队伍主要是以没有飞行能力的狼人和女巫构成，而她接下来要做的是对狼人和女巫更加有效的定位方式。 “我卑微地以赫莫最忠实的仆人请求神将天空、大地与海洋的权柄暂赋予我，使我与您的仆人们耳聪目明。请允许我清除忤逆您的逆徒，为您猎捕敌人、衔取胜利。” 塞西莉亚的周边亮起了幽蓝色的光点。 【一级猎捕法术】 亚夏发现塞西莉亚没有阻止他的动作的意思，于是伸出手触碰那蓝色光点。 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感官越过了这辆指挥车，扩散到了周边。 他的听觉、嗅觉和夜视能力得到了极大的增强。 但是这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增福，他获得最大的加强是对周围环境分析的能力。 树叶抖动的一点点不同就能让他分析出是有鸟类或者别的小动物压在树枝上，地面上的气味变化示意着在时间轴上不同生物经过的地方。 亚夏把手收了回来。 “一级主网络铺设完毕。”塞西莉亚对着对讲机说道。 对讲机那边安静了一会，然后接连传来各个小组二级辅助网络铺设完成的回复。 亚夏这几天一直在看书，因为塞西莉亚是狼人，所以他有关注狼人的法术列表。 狼人们的猎捕法术最强大的地方不是在追踪，而是因为这是一个可扩展的法术网。 数个狼人配合，就能将施法范围扩大，并且把感官共享给其他队友。 虽说在传统上，天使才是神的宠儿，但是亚夏感觉狼人比天使还要被神偏爱。 “在这里停。”塞西莉亚在指挥车靠近城堡三百米的时候喊停了。 再靠近一点就会被卷入到热武器和法术的攻击范围内。 他们回去就没车可做了。 塞西莉亚拎起包，腰上还挂着枪和单夹，一看就知道是那种相比起言语渡人，更喜欢物理超度的类型。 这个世界的教会的武装力量很强，随时准备武力镇压一切忤逆神灵的存在，就像是活到现代的宗教裁判所一样。 “你就在车上等着就行。”塞西莉亚把车门关上，对车内的亚夏说道，“兰伯特，你照旧，去找他们的实验资料的位置。” 狼人大多悍勇，但是天使——尤其是兰伯特的种族，基本上没什么武力值，活下来全靠跑路技术一流。 “销毁吗？”兰伯特戴上兜帽问道。 塞西莉亚皱眉思考。 她拿到的证据表明吸血鬼真的做到了抽取精灵寿命的能力，如果这种实验资料流出去，难保不会有人动心。 吸血鬼的贪婪是显而易见的，但是这并不代表其他种族就不贪婪。 在神赐予众生智慧之后，贪婪也应运而生。 毁掉这些资料就能在最大程度上避免有人在这基础上继续研究。 但是在法律上就少了一份合理的证据，甚至那些吸血鬼可以借此脱罪…… 亚夏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正义总是会遇到更多的麻烦。 “毁掉实验法术的关键资料，把那些实验室炸毁。”塞西莉亚露出了法外狂徒的笑容，“没法判决他们那就把他们都杀了。违背神对众生的希望，剥夺其他生命的寿命的行为将由我来审判。” 亚夏看着塞西莉亚的笑容，捂住自己的脸。 他怎么忘了这两个人就不是标准的正义角色，他们是“邪.教徒”，拥有着坚定的理想和灵活的道德底线。 “我知道了。”兰伯特面色不变。 兰伯特是步行前往城堡的方向。 亚夏想，他就算擅长飞行，他那对洁白的翅膀也着实显眼。 亚夏仰头，从车窗看向城堡，后知后觉地想，这群狼人在月下集结似乎没有狼嚎…… “嗷呜……”似乎只有一两个狼人嚎了一嗓子。 当他什么都没说。 . 从车窗并无法看到什么东西，不过有塞西莉亚的“一级猎捕观察法术”，亚夏伸手戳着法术光屏，似乎是因为自己也被判定为一级术士，所以可以在上面施加一点影响，比如说切换一下角度，放大缩小。 亚夏本来想找找塞西莉亚和兰伯特在哪里，但是他只看到了塞西莉亚一闪而过的身影，而兰伯特更是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亚夏虽然有着施法能力，但是熟练度完全跟不上，笨拙的要命。 就在他观察着这次行动的时候，指挥车剧烈晃动了起来。 亚夏的冷汗冒了出来。 “主教，有人在袭击指挥车。”前排的司机对亚夏说道。 “能甩掉人吗？”指挥车的隔音效果很好，亚夏不清楚外面是什么情况。 他只是体验了一下塞西莉亚的猎捕法术，核心还是塞西莉亚，等到塞西莉亚离开这附近，他就算还挂着那个法术也没用。 “很难，对方似乎是二级术士。”司机比亚夏要稳，“指挥车支撑不了多久的。主教，您能出手吗？” 二级术士之上等级的术士就是科技的防护所无法的阻挡的级别了。 亚夏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间。 他只是单纯地级别有一级术士的水平，实际上他压根就没掌握任何战斗的法术。 那些咒语都那么长，而且用语晦涩，而且他都不知道自己该献上什么祭品，所以他对这事就没怎么上心过。 亚夏掏出塞西莉亚给他的手机，他选择临时上网搜咒语。 他以最快的速度搜到了一个一级攻击型法术咒语，然后从之前自己在指挥车上看到的紧急储备粮中翻到了一块压缩饼干。 其他术士都会有感应，让他们知道神希望他们献上什么样的祭品，所有施法用的祭品都是他们自己准备的，车上是不会有紧急祭品的。 大概是因为亚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感应不到，自然也论不上如何准备。 他还担心自己随便施法会惹怒那些具有人性却偏偏带点克苏鲁风的神，然后被掏了腰子。 只是现在他再不施法，不用那些神掏他腰子，他自己就先被干掉了。 亚夏一手拿着像是要噎死神的压缩饼干，一边对着手机念咒语：“诸神赐予我们智慧，使我们可以驱使火焰，拥有智慧。我希望您将微不足道的力量借给我们，请神将您的使徒狂热地洒向违逆您的意愿的人，使他们被彻底净化。” 【一级烈焰地狱法术】 他手上的压缩饼干没有消失，但是法术确实被施展出来了。 整个指挥车以车顶为中心燃烧起来，在短短几秒内温度就上升了十几度。 亚夏瞬间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 自己在车里，而法术是不分敌我的，如果没有提前防护好，这种高温对他是致命的……比他的敌人还要致命。 在露天环境中的对手可以跑，然而他自己却在密闭空间里。 外面的吸血鬼有没有被净化还是个未知数，他觉得自己先要被净化了。 亚夏要被自己蠢哭了。 他想都不想就主动推开车门，往外狂奔，果断地像是扔了□□就立刻蹲下的人。 他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他看到司机也意识到大事不好跑了出去，在他们撤离之后，高温点燃了汽油，整辆车发生了爆炸。 司机是恶魔，跑路比人类要有力多了，一双羊腿疯狂交替，几秒钟就跑出一百多米，人类世界的奥运冠军输得一塌糊涂。 亚夏感觉到热浪向他扑来，而身后有阴影在靠近。 他猜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有可能是被炸裂的钢板。 ……人类最大的敌人就是人类！ 亚夏在死亡面前悟出了这个道理，并且对世界留下自己的遗言：“草！” 16、第 16 章 一只手抓住亚夏的衣领，拉着他快速地向侧前扑去。 一块钢板从亚夏耳边飞过，差一点就打爆亚夏的脑袋。 “草！”拉着他躲开钢板的人也骂了一句，“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毫无战斗意识的术士！” 亚夏扭过头，发现那是一个挥动着蝙蝠翅膀飞行吸血鬼。 结合塞西莉亚此行的目的和刚刚受到的攻击，不难猜出这个吸血鬼就是刚刚的袭击者。 他原本想要劫持指挥车中的人来逼迫塞西莉亚撤退，但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攻破指挥车，人质就放火把自己逼出去了，还差点把自己炸死。 对手太菜也会让他失去战意。 亚夏那一句感谢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他的脸憋得通红，手里用力捏着手机和压缩饼干，快把自己憋出内伤了。 这绝对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黑历史了。 吸血鬼扭头看着那一级烈焰地狱法术，这个法术不负地狱之名，在爆炸之后，整个指挥车都被融化了，金属因为高温发出白色的光，在黑暗之中亮的晃眼睛，离法术中心越近的地方越没有火焰的影子，反而是离法术中心远的地方的草地在燃烧。不过没有火焰并不代表温度不高，如果自己现在在法术中心，自己绝对会瞬间燃烧。 他暗暗心惊。 这个人绝对算是一级术士中的佼佼者了，如果不是毫无战斗经验和战斗意识，自己一个照面就会被他杀了。 吸血鬼飞出一公里之后才停了下来，把亚夏放了下去，他盯着亚夏，看着这个前所未有的菜鸡，觉得挟持这个人简直是在丢吸血鬼的份。 亚夏察觉到了吸血鬼眼中的不屑浓度逐渐上升，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开始缓解尴尬：“火警电话是多少？911？119？” “是999……”吸血鬼深吸一口气，“你……” 他看着亚夏，觉得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灭火的事情怎么说都好，你有塞西莉亚大主教的电话吧？打电话给她，让她立刻撤离。”吸血鬼摸出枪，顶在亚夏的下巴下。 看这形状，亚夏判断这是枪，是物理攻击，如果是铳的话就是法术攻击了，不过铳比枪的获取难度要高，伤害性要低。铳是可以通过法术网络近乎无限子弹射击，以控制为主的。 只是在此刻，无论是枪还是铳，都没区别，在这个距离下完全可以要命。 “你确定她会受你威胁吗？”亚夏想到塞西莉亚之前和他说，她是一个游离线的人，就觉得吸血鬼威胁错人了。 那个女人可是会一边说“喜欢他”，一边吓唬他让他去杀人的类型，是一个能搞大事的疯子。 “少说废话，现在就打。”吸血鬼也不为所动。 亚夏知道自己只能接受胁迫。法术可没有枪快，至少在他没有提前准备符文的情况下是这样的。 他不情不愿地打了电话，然而塞西莉亚关机了。 “……你听到了吧？”亚夏说话的时候带着点“那就不是我的错”的喜悦。 吸血鬼轻声咒骂了一句：“塞西莉亚这个老东西。”这种战斗经验丰富的大主教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他们从根本上断绝了一切可以扰乱他们心绪的消息。 吸血鬼看着亚夏，子弹上膛：“再见了。” 他就算目的没达到，也一定要带走一个人作为报复。 亚夏后退一步。 他之前总想着干掉自己，更多的是丧气话，真的死到临头，他反而不甘地盯着眼前的吸血鬼的苍白的面孔。 然而亚夏盯着他看了很久，快要盯到他自己血压飙升，那个吸血鬼却一直没能扣下扳机，他的双手颤抖得好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样，他看着亚夏的脸逐渐染上了恐惧。 吸血鬼注意到亚夏的惊诧，他的神智回来了一点，用另一只手握住了自己持枪的手，准备稳定射击。 亚夏也不知道他身上是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他借此机会往树林间躲去，跑了一半，他忽然想起之前兰伯特说吸血鬼在追踪方面极为出色。 两条腿是跑不过有翅膀还擅长追踪的吸血鬼的。 人类是柔弱的，他落到吸血鬼手里大概会变成血包的。 亚夏咬咬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诸神赐予我们智慧，使我们可以驱使火焰，拥有智慧……” 那个莫名地陷入了恐惧的吸血鬼注意到他的动作，就知道这个术士准备施法了。他终于克服了那莫名的恐惧，射出几颗毫无精度的子弹。 子弹从亚夏的耳边飞过，亚夏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可是他却被激发出了身体的潜力，以更快地速度念完了祷告词：“我希望您将微不足道的力量借给我们，请神将您的使徒狂热地洒向违逆您的意愿的人，使他们被彻底净化。” 【一级烈焰地狱法术】 火焰在吸血鬼身下燃烧起来，刺耳的尖叫穿过亚夏的耳膜。 吸血鬼打开翅膀，然而他的翅膀被迅速燃烧。 周围的草木在短时间内就化为灰烬，发出呛鼻的烟味。 他充满憎恶地看向亚夏，他逐渐燃烧的身体冲着亚夏艰难地扑过来。 他一边往前跌跌撞撞地扑，一边哀嚎着开枪，仿佛想要在临死前带走一个人，然而疼痛使他的射击精度再次下降，他又开了几枪，他清空了弹夹也依然在扣动扳机，那个恨意比子弹还要恐怖。 吸血鬼死了。 这种“传奇生物”是被死于亚夏的法术。 即使在恨意的驱使下，他向亚夏走来，可是实际上他根本没有走几步。 烈焰地狱是真的地狱，然而吸血鬼却不是真的吸血鬼。 法术的伤害是如此强大，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吸血鬼就的残骸也变得不完整起来。 亚夏的脸被火光完全照亮，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他股战而栗，他裹紧自己的风衣，把脸埋在格子里，又抬起双手往手心里哈气。 好冷。 比他在伦敦的街头流浪的时候还要冷。 他以前思考过一些问题，比如说杀人是什么感觉，在杀人之后是什么感觉。 亚夏现在有了答案。 没有什么感觉。 亚夏还是亚夏，他还是他。 他远没自己面对死亡的时候那么恐惧，也没法强迫自己露出一个虚假的悲伤表情。 一个生命就这样被他剥夺，然而他的感觉却像是看到水里的一节废旧电池一样，痛心，可是却不会伸手去捞，因为他有洁癖。 亚夏时常觉得自己虚伪，好似善良正义，但是却又不愿意真的为此付出什么。 天空中传来翅膀扑打的声音。 亚夏没有抬头，而是继续瑟缩着。 “先生，晚上好，您是这次行动人员吗？请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明。”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亚夏扭过头，看到了一个羽毛半秃的天使，这个人有点眼熟，正是他上次和肖恩出去看到的那个怀特警官。 他想到欧美电视剧里，受害者会被披上毛毯，给一杯热可可稳定情绪。 可是亚夏又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一个秘密主教。 这个世界像是现代，可是又远比现代危险，一位秘密主教不该如此害怕。 亚夏把披风的兜帽戴上，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了兰伯特给他办的假证。 怀特简单地翻看了一下，确认无误之后，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了一杯咖啡递给了亚夏。 亚夏茫然地接过咖啡。 “我是看到火光单独赶来的，没带什么东西，你喝点咖啡吧。”怀特警官把仪器收起来，“在教会工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得适应。” 亚夏拿着那个冰凉的铁罐，他不喝没有洗过的罐装饮料，但是他还是说：“谢谢。” 怀特警官张开那双半秃的翅膀，往城堡的方向飞去，刚飞出十几米，他又忽然折返，嘱咐道：“记得灭火。” 亚夏点点头。 他的手指蹭着那个咖啡罐，思考那个怀特警官的年龄几何，自己居然会被当成孩子。 不过果然他的慌乱是瞒不过专业人士的吗？ 亚夏闭上眼睛，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把咖啡往装着那个循坏利用两次的压缩饼干的口袋里塞，然后再次打开手机，去找和水相关的法术。 这个世界的神……好像不收他的祭品，也不掏他的腰子。 他到底哪里特殊了？ 17、第 17 章 “小可怜。”塞西莉亚在听说了亚夏的遭遇之后把他抱进了怀里，“很害怕吗？” 亚夏从塞西莉亚的怀里挣脱开来：“你这是什么哄小孩子的语气？” 实在是有点恶心。 亚夏想到口袋里的压缩饼干，本来想说是这次施法，那些神又没有收他的祭品，但是想想觉得还是没必要，于是他换了个话题：“你是故意拉我过来让我遇到这件事的吗？” “不是，让你经历这种事情对我们没什么好处。”塞西莉亚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容易想到的事情，“这次的确是我疏忽了。” 亚夏越强越难以被他们控制住。 塞西莉亚单手掐腰，指挥着后续前来处理现场的天使：“城堡的名单找到了吗？找到了拿给我看看。” “就没有哪种生物真正寿命悠长吗？”亚夏看着一具具被装进裹尸袋的尸体，他真的没有看到一个存活下来的吸血鬼。 塞西莉亚说到就做到，说不留活口到法庭上狡辩，就会把事情处理的干干净净。 亚夏听的时候还觉得这有几分冷酷，但是现在来处理后续事情的天使脸上没有半点的负面情绪。 对于他们来说这似乎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事情。 他不知道这些吸血鬼打的算盘是不是划得来，明明是为了延长寿命，但是他们甚至都没有活到他们的大限就被塞西莉亚杀死。 这个世界的残忍不仅是对生死的淡漠，还有不同种族的寿命差距。 在亚夏原本的世界中，所有人有着相近的生命，他们还能安慰自己所有人都不过百年寿命，但是在这个世界，明明都是智慧生命，有的人能活到几百岁，有的人活不过两位数，巨大的寿命差别会让许多人感到落差。 “一般来说精灵活的时间比较长，但也不是所有精灵都活得长。”塞西莉亚对此很淡定，就算她的寿命不过四十年出头也没有太大的情绪。 她的不满被信仰所抚平。 “硬要说的话，那些国家领导人不都活得很长吗？”兰伯特思考了片刻，“他们平均两三千岁……女巫之王今年多少岁了？有一万岁了吗？那位中国的那位天子的寿命更是长到几乎不可测，他活着的时候神甚至没有离开吧？” “他们怎么能活这么长？”亚夏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堆阴谋论。 “因为他们是赫默的真正代言人吧？”要说塞西莉亚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女巫之王只是一个名号，他应该不是女巫。这个土地上的统治者是女巫之王，法国的土地上是天使之王，俄罗斯是沙皇天使，中国那边是龙，美国那边是也是天使统领……虽然明面上的种族不一，但是实际上这些领导人应该是一个专门的种族，有人甚至猜测他们是神的直接造物，蒙受神恩，专门来统治世界的。” 虽然进入现代，但是这个世界还是君权神授的状态。感觉这好像不太符合发展规律。 亚夏注意到“天子”、“天使之王”和“沙皇天使”的称呼。 在他原本的世界，英国本就是君主立宪制的国家，所以他听到女巫之王的时候还没有觉得别扭，可是剩下的词让他仿佛穿越到了两个世纪之前。 “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前段时间有一件事情沸沸扬扬的，德国的那位元首被女巫刺杀，数十个一级法术同时释放，在接触到他之前，那些威力强大并且相互配合的法术就完全消失了，那群女巫还用了重火力作为双重保险，但是元首的保镖全军覆没，元首本人却站在原地毫发无损，甚至头发都没乱上半点。” 亚夏觉得自己无法想象那个场景。 他自己刚刚释放了一个一级烈焰地狱法术，知道一级法术的强大，虽然这个法术扩张的并不快，但是如果目标确定的话也很难躲开，以吸血鬼的速度被他锁定之后也难以逃离。他之前把自己坑了完全是因为隔着指挥车他看不到目标。 至于在重火力爆炸中心还毫发无伤，亚夏觉得就更匪夷所思了。 那些领导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亚神吧？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传奇生物。 “那些刺客都被反杀了吗？”亚夏有点紧张地问道。 “没有，他在被刺杀之后很淡定地飞走了。”塞西莉亚也觉得对方的行为很迷惑，在他们狼人的习俗看来，对于挑衅者就是要踩在脚底，直至对方臣服或者死亡，“大概是觉得他们的行为毫无意义，在他们知道刺杀无用之后，以后也不会做这种事情了。” 不是一个物种怎么敢推测他们的行为？ 塞西莉亚的手指交叉：“说实话，他们有着再强的伟力我都不奇怪，毕竟他们才是能做到和赫莫沟通却不发疯的人，无论是自称神的使者的天使还是神的‘兄弟’都没没法做到。” 神的兄弟混的可真惨，名为兄弟，实际上就是好用的工具吧？ 赫莫着实将无情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大主教，在我们解救的人中发现了女巫埃德加尔！”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塞西莉亚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变得犀利和杀气凌然起来：“他人在哪里？” “他跑了，在我们确认他的身份之前就跑了。” 塞西莉亚骂了一句，转身去看被解救的人的地方。 亚夏拿起手机，在手机里搜“埃德加尔”，结果第一个搜索结果就是“女巫埃德加尔于法国掀起政.变，目前已逃亡海外”。 亚夏点进这个新闻。 那位埃德加尔一位德国女巫，他跑到法国参加了某种臭名昭著、甚至会影响到世界稳定的恶劣活动，只不过在这个新闻里对于这个活动的描述十分模糊，甚至有点语焉不详，但是却毫不吝啬对其的批评指责。 文章里提倡对女巫加强管理，并且指责这种忤逆的生物的危害性实在是太大了。他们自制的法术系统已经直接或者间接导致了数种极具社会危害性的事件发生。 亚夏忽然想起之前说刺杀德国元首的女巫，该不会和埃德加尔有关吧？ 他想到这个世界的人对女巫的评价——天生的忤逆者。 . “女巫的法术啊……”女巫之王坐在桌子后面闭着眼睛，他的手上拿着紧急上传的报告，“他们做的还真不错。” 大主教康斯坦丁站在女巫之王面前：“女巫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已经超过了这个世界所能容忍的程度，而且由女巫主导构建的法术网络超过了我们的控制范围。我希望您能够下达对女巫更加严厉的措施，或者完全限制女巫使用神赐的法术网络。” 即使他也是一个女巫，但是康斯坦丁是打心底觉得自己那些同胞极其具有危害性，美丽却又生性残忍，毫无组织纪律性。 女巫之王依旧闭着眼睛：“所有人都知道赫莫爱着狼人和天使，可是你知道吗，赫莫也爱着女巫，不亚于爱着狼人，因为他们很美，就连那种忤逆的姿态也变得有趣起来。” “赫莫可以做出在人间的赫莫是需要被清理的决定，但是如果你说要赫莫同意大批量处理女巫……那得等到女巫威胁到他们的统治。女巫们做出再大的危害，那也是祸害我们，而不是赫莫。如果我同意了，那么我的统治就会被赫莫质疑。” 女巫之王睁开金黄色的眼睛。 “毕竟，女巫是一种美丽的生物。”女巫之王不是女巫的统治者，女巫也不觉得他配做他们的君主，“别看天使之王下令杀死埃德加尔，可是你猜他如果真的想动手的话，埃德加尔跑得掉吗？他心软了。” 但是当女巫真的动摇了赫莫的统治，女巫真就危险了。 最美丽和残忍的生物从来不是女巫，而是他们的神。 他们高傲地不将女巫的威胁放在眼中，而一旦他们觉得自己被女巫真正地忤逆了，他们绝对不吝于用最残忍的手段杀死他们。 “对了，埃德加尔……埃德加尔……”康斯坦丁焦躁地敲打着自己的大腿，“他现在在英国吧？您希望怎么处理他？” 女巫之王看向康斯坦丁：“你知道我和天使之王的区别是什么吗？” 康斯坦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女巫之王对那些天使统治者不满已久。 女巫之王没等康斯坦丁的回答，而是把桌子上的报告推下桌子：“我是绝对不会拿你们冒险的。” “处理掉埃德加尔，以儆效尤，但是对其他女巫的政策不变。” 18、第 18 章 格林大教堂地下—— 黑发女巫埃德加尔喘着粗气。 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没在刺杀元首的时候丢了命，没在法国被警察抓出，结果到了英国为了解救那些精灵却被吸血鬼逮住。 幸亏他之前就在同步向教会传输证据，这才让他被解救出来。 他知道自己在教会那里有多招人恨，如果被抓住了肯定会被杀掉的。 狼人的追踪能力有多强，大概每个被追杀过的女巫都深有体验。 埃德加尔的跑路能力绝对是一等一的。 他早就摸清了狼人的追踪规律，花了两个小时在伦敦内散布自己的气味。 即使是一级追猎法术也很难抓到他。 他看着那密码锁，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铁片，把电子锁撬开，想要从墙上拿下来。 他的目的地本来就是格林大教堂。 在这个教堂下面有一群值得他冒险的人。 然而还没等他开始破解密码，门就被打开了。 有着蓝灰色头发的人鱼淡定地打开自己的牢房大门，看着门外的黑发女巫：“别乱捣鼓，把系统弄坏他们会重修，我还得重新研究，直接进来吧。” 反正看他的样子是不进来就不会罢休的。 埃德加尔：“……谢谢您，葛德文先生。” 作为经历过大场面的埃德加尔把铁片放回自己的口袋。 人鱼拉塞尔·葛德文慢悠悠地往下走着：“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吗，弗里德里希先生？” 埃德加尔·弗里德里希静静的注视着人鱼那条和发色相同的尾巴：“你知道我？” “就像你知道我一样。”人鱼回头看着埃德加尔，“神的忤逆者，《赫莫与邪恶》的作者，法国凯旋门暴动的策划者。” “说真的，我很意外，我一直以为像是《赫莫与邪恶》这种书是人鱼才能写出来的作品……”拉塞尔轻笑了一声，“赫莫有求于众生，才将智慧赋予我们，非常有趣的观点。” “毕竟在人鱼们看来，只有人鱼才拥有真正崇高的智慧。”埃德加尔毫不意外人鱼在看到他的时候的那种冷静姿态，“而且这书不完全是我写的，我的前辈搜集了很多资料——包括人鱼的，这才使我能够撰写出这本书。女巫的智慧不如人鱼，但是我们也可以努力。” 虽然不是所有的人鱼都会对赫莫发情，但是诡异的是，越拥有着高智能的人鱼越喜欢对赫莫发情。 被关在这里的人鱼的罪名都只有一个——亵渎神明。 人话就是：对神发情。 可是发情归发情，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是被□□糊了脑子的低等生物。 拉塞尔的脚踩进水里。 格林大教堂的地下满是积水。 这不是虐待囚徒，而是人鱼更喜欢待在水里。 埃德加尔在水前停住了脚步，他抬起头，看向地下的布局。 里面基本上是分成两层，电线是和天花板链接的，桌子是吊在天花板上的。电脑屏幕幽幽亮着，将人鱼们的面孔照的阴森恐怖。 人鱼们坐在水中，扭头看着他，身上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他们是海洋的统治者，即使在陆地上受限，但是依然是强悍的生物。 以女巫的体魄也不一定能够打败这群皮糙肉厚的高智商生物。 “进来啊。”拉塞尔微笑着看着埃德加尔，“你们女巫能够克服‘独行’的弱点，成功合作写出了那本著作，那么讨厌水的弱点也可以克服吧？不喜欢水，怎么和我们人鱼讨论铳的事情？” 埃德加尔眼睛里闪过一丝狐疑，但是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这种情绪。 他踩进了水里。 女巫讨厌水，但是也仅仅是讨厌，就像是人不喜欢光脚走路那样，只是讨厌，不是不能。 “我希望能够和人鱼成为朋友。”埃德加尔看着眼前这位铳的发明者，明明是顶尖发明家，一级术士，数个领域的博士，拥有着相对较长的生命用于研究，却偏偏有着怪异的喜好，并且屡教不改，直到被法院审判。 这样的变态人鱼这里有好几个。 “我所希望推翻的是赫莫的统治，将他们拉回人间，然后在一切结束后，成为朋友。”埃德加尔看着几个人鱼，确定自己的情报无误，“我想，相比起隔着神像，你们也更喜欢见到真正的赫莫吧？” 想要掀翻统治，哪怕是神的统治，武器也是必不可少的，上次在法国组织活动，埃德加尔总结了这一条经验，于是他在被追捕的时候选择跑到伦敦，找机会和这些武器研究方面的人鱼进行接触。 拉塞尔一直面带微笑地看着埃德加尔，他静静地听着埃德加尔说，却不作出任何回应。 埃德加尔长叹一口气：“说实话，我不愿意给予别人不信任，信任是任何合作的基础，哪怕许多人为此觉得我过分愚蠢也是一样。只是大主教他们很快就要回到格林大教堂了，我没有时间说到你们对我报以哪怕是最敷衍的信任。” 拉塞尔歪着头：“我……” “但是你们的回答是‘否’吧？”埃德加尔肯定地说，“从你让我进来的那一刻，你就只打算给我这一个答案。” 拉塞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着这声嗤笑，整个地下室的人鱼们都笑了起来。 他们前仰后合，身后的尾巴兴奋地击打着水面，期间伴随着几声“溅到我键盘上了”的抱怨。 人鱼们关掉了具有阴间气氛的绿色灯，直接打开了正常的照明：“黑色的恐怖气氛对女巫没什么用吧？在陌生环境中他们更喜欢黑漆漆的地方吧。” “我就说嘛，而且他胆子也很大嘛，女巫平时表现得那么嚣张，不过我觉得他们真的很适合被做恶作剧，反应很大。” “你之前可没说。” “我在心里说了。” “哎呀，不是每一种生物都能理解气氛这种高级能力的。” 恶劣。 埃德加尔想。 有着恶劣性格的不仅是女巫，这群人鱼的性格也极度恶劣，有着戏耍猎物打发时间的习惯。 一般来说，这个世界的凶杀案件都是直接杀死，而一部分残忍的人鱼会做出虐杀的行为。 巫女玩弄猎物是这个行为让他们觉得快乐，而人鱼则会在看到猎物痛苦的时候感到快乐。 越聪明的生命越扭曲。 “对不起啦，但是被关在这里还是有点无聊。”一位有着白色挑染的黑发女性人鱼摘下白色镜框的眼睛，擦着眼泪说道，“我们第一次看到这么有趣的言论，和格林大教堂的那些家伙一样有趣。” ……嗯？ 埃德加尔注意到女性人鱼口中的有趣。 这位女性人鱼是阿芙拉·勃朗宁，是高能武器方面的专家。 他从不小觑人鱼的智慧，所以他瞬间意识到格林大教堂中是有问题的。 他开始结合脑海中的情报，猛地抬头看向阿芙拉：“回归教徒？” “这个女巫好厉害啊。”阿芙拉对旁边的狱友说道。 埃德加尔的身体颤栗起来。 没能够立刻得到人鱼们的同意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得到这份情报已经远超他的心理预期了。 回归教徒……他之前也很在意回归教徒忽然画风突变的动向，但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暂时来不及调查他们。 英国人都不清楚回归教徒的分布，他自然也不会花大事件去调查他们。 “你们很无聊吧？”埃德加尔努力展现自己的美丽。 女巫从不吝啬展现自己的可爱。 只不过这招对赫莫的痴汉——人鱼并不算太管用。 “生活的确没什么意思。”拉塞尔用手摸着自己的尾巴，“虽然这里关不住我们，但是为了一线敬仰赫莫，我们还是不离开。你要是经常过来跟我们说点有趣的事情，我们说不定就不会向塞西莉亚他们告发你。” 一线敬仰赫莫……这群正在进行改造的人鱼的敬仰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埃德加尔觉得即使是狂信徒，大概也会希望拉塞尔他们不要敬仰了。 “你们不会的。”埃德加尔信心大增。 人鱼们虽然有戏耍猎物的恶劣性格，但是他们既然这么说，那就真的是想吃瓜。 人鱼们很聪明，也很容易无聊。 把他的存在告诉塞西莉亚对他们没什么好处，至少吃瓜对他们的乐趣更大。 女巫擅长隐匿，他随时都能来找人鱼。 “我晚上出去了一趟，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会，但是我发现原本应该是秘密主教的徽章挂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而不是我们原本熟悉的那位秘密主教。”拉塞尔不知道兰伯特的名字，但是被揍了几次的他熟悉兰伯特的声音。 “什么短短的一会，是被秘密主教踹在脸上踢了回来吧？”阿芙拉大声嘲笑道，“你就是想报复秘密主教。” “快闭嘴吧。”拉塞尔羞恼地说道，“我的意思是，那个人肯定是他的替身，一个好掌控、懦弱的替身，他甚至还可能缺乏一些常识，看到教堂里的人鱼居然会问秘密主教是心情不好吗？是个人都知道我们这种人鱼在教堂是犯了什么事、想要干什么。我觉得你能够轻易拿捏住他，要我说，你就干脆住在那里，不是更有趣？而且还灯下黑呢。” . 亚夏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的确是一个夜猫子，但是熬到天亮对他来说还是有一点勉强。 亚夏无视掉衣架，把斗篷、风衣、围巾、衬衫都丢到椅子上，他打算冲洗一下再睡觉。 虽然亚夏在外面的时候看上去衣装整齐的，但是他的房间向来邋遢散漫，甚至堪称邋遢。 然而当他打开洗手间的门的时候，一个黑色的影子扑到他的腿上。 黑色头发的猫耳女巫抱着他的大腿，可怜兮兮地对他说：“主教先生，收留我吧！给我一个衣柜住就好，我吃得很少的！” 女巫，一种美丽生物，一种无论男女都能熟练撒娇并且毫无违和感的可爱生物，并且对绝大多数生物都有着莫名的容貌杀伤力。 埃德加尔看着亚夏错愕却没有多少心软的脸，心想：这都拿不下你？ 于是他用了女巫们的大招。 他蹭蹭亚夏的大腿，拉长声音说道：“最喜欢你了~” 虚假的魅魔长着角。 真正的魅魔长着猫耳。 19、第 19 章 一切都发生的很突然，甚至有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亚夏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这种感觉好像是在路边被一只猫临幸了一样，而且那只猫甚至是翘着尾巴绕着他的小腿打转。 他居然弯下腰用力揉了揉埃德加尔的脑袋，还摸了摸他的耳朵。 埃德加尔松开手，坐在卫生间的地上，以一种优雅中带着乖巧的姿势：“可以吗？” “好。”亚夏冲动地答应下来之后，他才回过神来。 埃德加尔在达成目的之后就往衣柜里走去，还安静地关上了柜门。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半点感谢，一切都那么理所应当。 如此巨大的反差让亚夏的大脑从遥远的太空中回归。 亚夏懵逼地在原地眨了眨眼。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他因为埃德加尔太可爱了，答应他在这里住下来？ 亚夏认出了埃德加尔就是他前不久看到的新闻中那个搞了大事的埃德加尔，可是新闻中和通缉中的埃德加尔面容严肃，大概是因为抓拍角度和挑选的照片的问题，埃德加尔的眼神冷酷，带着一种猎食者的傲慢和残酷，非常符合他对女巫的“美丽又残暴”的印象。 可是刚刚那个女巫在用夹子音撒娇！ 亚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觉得自己疯了。 埃德加尔是一个男人！ 他撒娇居然没有半点违和感，夹起来居然自带甜度，没有刻意，也不做作，仿佛是刻在基因里的天然举动。 亚夏洗了把脸，然后跑去拉开衣柜。 埃德加尔缩成一小团，在听到有人过来的时候抬起头：“主教先生？” 他的脸一点都不红，似乎对于女巫来说并没有男子气概的要求。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魅惑魔法？”亚夏觉得如果不是魔法，他刚刚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有，但是效果很不稳定，不同的人对不同的人效果也不同，还受时间影响，而且情况不合适的话，大概不仅魅惑不到人，还会被把惹彻底激怒吧？”埃德加尔抱着自己的膝盖，他听到这个问题就觉得拉塞尔对这位主教替身的判断没有错，“可是我没用那种无聊的魔法，女巫就是很可爱，刚刚确实是你被我说服了。不要什么都怪在魔法上。” 亚夏从来没想过有人居然会理直气壮地说自己的种族很可爱这种话。 “你……你在这里住一晚就走吧。”亚夏忍耐地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你会给我惹麻烦的。” 虽然得到疑似国内情报机构的保证，知道回归教徒是因为和神接触才导致疯狂，其实算是正常的人，可是寄人篱下还收留被主人家仇视的人，这不是恩将仇报就是在作死。 回归教徒不算是亚夏定义中的彻底的好人，他们是会下死手的。 那些违背赫莫的意愿剥夺其他生命的吸血鬼就被塞西莉亚果断处死，听说里面还有一个伯爵。 比起那些吸血鬼，想要直接摧毁赫莫统治的埃德加尔会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撕得粉碎就不会罢休的仇敌。 如果让回归教徒知道他和埃德加尔站在一面，他们也会把亚夏撕了。 “合适吗？”埃德加尔坐直了，“就这么被回归教徒控制着……你喜欢吗？” 亚夏吐出一口气：“至少他们让我活下来，我……” 亚夏努力克制住自己惊悚的表情。 他知道塞西莉亚他们是回归教徒？ 一个从德国一路流亡到英国的女巫是怎么知道英国人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埃德加尔依然保持着笑容，绝口不提这是他刚刚从人鱼那里得到的情报。 “我可是个女巫，你要是收留我，我可以做你的保镖。”埃德加尔看上去和他的同胞一样纤细优雅，但是见过女巫战斗的人都不会觉得他们的纤细就是弱小，“还有你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也有限吧？回归教徒毕竟是信徒，而我们才是一类人。” “哪一类人？”亚夏配合地问道。 “轻蔑‘神’这个概念的人。”埃德加尔的手指在他翠绿色的眼睛上转了个圈，“你看到我的时候，想到的是‘麻烦’，而不是‘厌恶’。这恨罕见呢。” “我猜你根本就是一个无神论者吧？”埃德加尔看着亚夏。 亚夏听着埃德加尔的言论，感觉心惊肉跳的，他这个“失忆”的人都不敢发出如此暴论，但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居然毫不掩饰地说出他的想法。 和他相比起来，亚夏的懦弱暴露无遗。 哪怕瞧不起将世界寄托在神上的信徒，可是亚夏一个字都不敢说，只敢在心里揣度。 即使埃德加尔的话说到了他的心里，他也不敢说出一句赞成的话。 “你休息好了就走吧。”亚夏捏紧拳头，把衣柜的门关上。 他和埃德加尔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敢想敢做还不会翻车，而他只会在性命攸关的时候做出反击——还差点把自己也送进去了。 埃德加尔在心里对亚夏做出了一个判断：善心不足，狠心不足。 是一个会摇摆不定的普通人。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失望的，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 因为自己做得到的事情就瞧不起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还无视对方内心的煎熬，这是最大的傲慢。 埃德加尔伸手扶住柜门，他又露出了“这都拿不下你”的表情：“那我陪你睡吧？” 亚夏的眼睛瞪圆，他露出了比听到“无神论者”还要可怕的表情：“不，我不乱搞。” 埃德加尔比亚夏表现得还要困惑：“你那是什么意思？我不好看……呃，等等，你是人鱼吗？” 埃德加尔好像受到了惊吓。 “……不是。”亚夏意识到自己搞错了什么。 “那你刚刚是什么意思？”埃德加尔看向亚夏屁股的方向，似乎是在思考他是不是动过手术切掉了自己的鱼尾。 “我的意思是，我对我的被子一心一意。”亚夏在意起埃德加尔的话，勉强描补了回去，“和人鱼有什么关系？” 这个世界对“一起睡”似乎有着不一样的理解。 “一般只有那种一年四季都在发情期还觉得发情很爽的人鱼才会有那种肮脏的想法。”埃德加尔打量着亚夏的表情。 亚夏恍惚间才想起这个世界是有发情的设定的，不到特定的时间，这些生命基本都不会想着去□□，而且这些传奇生物的发情基本都是惩罚机制的，没有快乐，所以他们一般选择服用抑制剂，亚夏逛超市的时候有看到过各类抑制剂。 从某种程度来讲，这个世界是个禁欲的世界，繁衍是由国家机构统一收集基因样本进行的。 这个世界不同的种族是没法繁衍后代的，但是正因为种族繁多，智能相近，跨种族的爱情非常容易产生，如果要从繁殖的角度强行限制在单个种族内，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正因为不需要考虑延续，这个世界的爱情往往都是柏拉图式的，没有激素影响的爱情。 也就是人鱼这样黄黄的生命才会提醒这个世界的生命还有着□□这种机制，而且看人鱼们性奋的表现，这种□□奖励机制的生命大概也不想碰抑制剂。 亚夏：“……”人类也是这样肮脏实在是太对不起了。 埃德加尔成功捕捉到了亚夏脸上的尴尬，可是他没有戳破，而是当自己刚刚什么都没说。 这种持久发情的生物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有点危险。 埃德加尔稍微有点后悔答应那群人鱼的提议了：“我想了想，还是现在说晚安吧。” 即使现在已经快天亮了。 柜子门在亚夏面前关上了，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他就听到埃德加尔开始打呼噜了。 这个心大的逃犯睡眠质量极其优越，他甚至不需要所谓“平均三分钟”的入睡时间。 亚夏绝望地发现，自己遇到的各路奇怪人物越来越多了，他居然有点麻木了。 虱子多了不怕痒，债多了不怕愁。 “亚夏。”有人敲响了亚夏的房门，“你睡了吗？” 亚夏的汗毛倒竖，他慌乱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物，这才发现自己的上半身还处于□□状态。虽然亚夏是北方人，可是不去喜欢去澡堂，又没有天热就脱上衣的习惯，是那种孤僻又有点羞涩的人。 刚才是埃德加尔带来的巨大冲击让他忽视了这件事。 亚夏把门拉开一个小缝，鬼鬼祟祟地对兰伯特说道：“什么事？” “怎么这么慌张？”有着鲜艳红发的天使偏头看着亚夏。 习惯随时收集情报的人在看到反常情况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没穿上衣。”亚夏催促道，“有什么事快说，我好尴尬。” 他开了门才想起来自己刚刚明明可以装作已经睡了。 “……哦？”兰伯特的尾音略微抬高，“你有小秘密了？” 亚夏的手指在兰伯特看不到的地方收紧。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但是在兰伯特面前，大概处处都是破绽。 20、第 20 章 亚夏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他一撒谎就会有明显的停顿，在家里骗不过父母，在学校骗不过老师。 兰伯特疑似是情报收集专长的，勉强算半个特工头子。 亚夏不由自主地有点结巴：“怎、怎么会？” 兰伯特叹了口气：“你这不行啊。” 亚夏彻底没有了半点侥幸心理了，其实他对自己的撒谎能力也没有多少信心，从一开始就抱着会被揭穿的心态和兰伯特对话的。 埃德加尔这个家伙在这种情况下是怎么睡得着的？兰伯特一旦进屋检查，他就会被这个狂信徒剁碎吧？但凡他现在醒着，就该听到他们的对话，进而知道跑路。 “甚至都不会撒谎……这该怎么瞒过其他人？”兰伯特担心的方向和亚夏显然不同。 兰伯特用手捋了一下自己鲜艳的红发。 “嗯？” “虽然教皇和康斯坦丁他们基本上确定了，但是你也不能表现得太可疑了，让他们把那份怀疑做实。”兰伯特捏着自己的下巴，然后抬眼看向亚夏，“怎么，你觉得我会进屋检查一下？” 亚夏：“……” 兰伯特虽然没有进屋的意思，但是他的压迫感却一点都不弱。 “随便闯进一个一级术士的房间不是那么明智的事情。”兰伯特摊开手，“你本来就有很多小秘密不是吗？可是你既然被我们拉上船，到现在也不跑掉，就说明你的小秘密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应该知道选择哪一面。” “我会给予你信任的。”兰伯特微微眯起眼睛，“当然，你要是愿意向我坦白，我会更信任你的。” 晨光中，窗外的鸟雀发出清脆的啼叫 “好可怕。”亚夏诚实地说道，“所以你来找我是干什么的？” 兰伯特又叹了口气，知道亚夏是不会老实说的，于是他顺从地转移了话题：“你睡一觉差不多就该到晚饭时间了，塞西莉亚说想要请你出去吃饭。你喜欢什么样的餐厅，我去预定一下。” “其实快餐店挺好的。”亚夏是一个很好养活的人，他吃饭不挑地方，甚至厌恶浪费太多时间。 兰伯特低下头，不知道给谁发了一条短信：“那就法国餐厅吧。” 亚夏：“……那你问我干什么。” “没想到你这么没品味。”兰伯特以充满小资的高傲口气对亚夏说道。 亚夏对这种评价适应良好，他感觉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你给我发什么了？” “食物过敏表，你确认一下你对什么过敏。”兰伯特挥挥手机。 “我对什么都不过敏。”亚夏心说这群外国人的过敏真是麻烦，他之前在国外想要分享自己做的点心都要先问一下是不是有人过敏，搞得他提心吊胆的。 “怎么可能，你确定一下。”兰伯特打了个哈欠，“不用那么着急，你睡醒了也可以弄，我也要回去睡觉了。” 亚夏低头看了一下兰伯特发给他的表格，他居然还真的在上面发现了几种剧毒物质，大概就是亚夏吃一口就该进医院的恐怖级别。 ……他差点忘了这是异世界，物种之间有食谱差距的。 他这才注意到来到这里的几天，他居然都没和其他人吃过一顿饭，他也就在兰伯特面前吃了两颗糖。 “这种重要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早问？”亚夏出了一身冷汗。 “给你的食物是绝对吃不死人，这是经验之谈。”兰伯特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更何况你自己应该知道摆在你面前的能不能吃，不能吃的东西是很难吃下去的。毕竟餐厅会搞一些稀奇古怪的材料。如果要去那种餐厅的话，还是提前确认一下好。” 亚夏抖了一下。 他总觉得兰伯特这句话像是在说：“你要是搞事的话就下毒毒死你。” 你是精灵吗？！ 随着亚夏对兰伯特的了解逐渐增加，他猜出这个人极有可能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 他的人设本来就是危险的法外狂徒、一个偏执的狂信徒。 兰伯特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走掉了，那张精致到美丽的脸上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 亚夏想，自己还没见过兰伯特的翅膀是什么样子的，不过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天使大概是有着黑色羽毛的堕天使形象吧。 亚夏松了口气，扭头扑上了床。 柜子门还是关着的，甚至能够听到有一个人翻身打了个滚的声音。 亚夏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是坚持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的原则，既然答应了埃德加尔在这里住就不会半道反悔——哪怕当初不是自愿答应下来的。 亚夏用手撑住自己的额头。 他觉得自己在很多时候真的挺软弱的，甚至感情有点没必要地充沛。 如果他能再狠心一点的话，他现在就不在英国，应该可以回国了啊！ 哪怕是异世界的回国也是回国，想想就有安心感。 . 躺在柜子里的埃德加尔手里捏着写有祈祷词的纸条，另一只手摆弄着打火机。 他听到兰伯特关上门之后才把手从打火机上拿开。 危机解除。 埃德加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可以休息了。 . 亚夏一觉睡了九个小时，头晕目眩地起来了。 他打开衣柜，发现埃德加尔还在里面：“……tag.” 埃德加尔听到熟悉的德语，惊喜地说道：“诶，你说tag而不是gutentag，是觉得我们的关系很亲密吗？我就继续住下了，谢谢。” 亚夏此刻痛恨自己之前学过德语。 他听自己的德语教授说过，德国人之间的亲近很慢，邻居多年有可能还是用敬语。 从埃德加尔的反应来看，这个世界的德国也是适用这个原则的，只是埃德加尔的反应不德国。 不仅没沉默地凝视他，反而顺杆子往上爬。 对于埃德加尔这种人来说，脸皮是最没用的东西了，堪称变异品种。 “我是想催你走。”亚夏把埃德加尔往外拖。 埃德加尔反手抱住亚夏的胳膊，明明是一个女巫，却当了八爪鱼：“不要，你的新朋友需要你的帮助。” “我没你这种朋友！” 亚夏试着把埃德加尔甩掉，但是埃德加尔不负塞西莉亚对女巫这个品种的“地面最强”的评价。 埃德加尔的力气很大，而且很灵活，甚至一度爬到亚夏的后背上。 女巫这种生物长了猫耳朵，性格也像猫，从美丽到自恋，从优雅到高傲，都和猫有着相当高的相似度。 亚夏总感觉埃德加尔这个样子就像是他想洗猫一样，而埃德加尔就是那种疯狂拒绝洗澡的癫狂猫咪。 亚夏有个不太好的习惯，他不喜欢勉强自己，当他没法把埃德加尔赶走之后就放弃了：“我不在的时候你最好不要待在房间里，虽然我之前和他们说过不要收拾我的房间，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但是矮人会进来取我的换洗衣服。” 论耐心，他也比不过埃德加尔。 埃德加尔竖起大拇指：“没问题，要是我翻到你们无限制发情种族的怪书也会很尴尬的。” 亚夏：“……” “这笑话不好笑吗？”埃德加尔大受挫折。 “我这辈子都没法理解你们德国的冷笑话。”亚夏瘫着脸，回想起自己学德语的时候被永远找不到笑点的德国笑话支配的时光，“网络上能找到的东西为什么要买纸质的？” 埃德加尔被戳到笑点了。 德国的笑话，英国的菜谱还有美国的历史，共同构建了这个世界上最薄的三本书。 亚夏取出干净的衣服，披上斗篷离开房间。 在房间里有人的情况下，亚夏只想赶紧跑掉。 他和埃德加尔不一样，他是一个社恐，社恐不喜欢在清醒的时候和别人待在一个房间。 . 格林大教堂看上去比较新，不过教堂这种东西完全就是比较出来的，实际上格林大教堂应该也有百年历史了。 即使是欧美国家也讲究历史的，亚夏听说有些地方盖教堂甚至是把别的城市的老教堂的所有砖瓦都搬过来。 所以相比起来，格林大教堂就透着一股年轻感。 今天不是礼拜日，但是在教堂里还是能看到一些人的，还有一些流浪汉来领教堂的救济。 这群流浪汉中，矮人依旧占据多数。 亚夏在经过教堂的座位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了一抹红色。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脖子上系着红色缎带的李博参端坐在椅子上，他的眼睛微微闭着，像是在等待某个人一样。 亚夏不知道他是来找自己还是来找兰伯特的。 为了避免尴尬，亚夏并没有直接上前打招呼，而是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像是一个偷窥狂一样。 但是……格林大教堂勉强也算是他的地盘，他还是名义上的秘密主教，难道不应该自信一点？ 亚夏刚挺起胸决定去找李博参聊聊，就看到一个同样披着斗篷的人走了出来。 在教堂中会披斗篷的人不少，但是和他身形差不多的基本只有兰伯特一个人。 而且他还刚和兰伯特用短信联系过了，兰伯特要他在门口等着他。 “李医生？”兰伯特看到李博参，有点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听说你们最近参加了某个行动？还挺危险的。”李博参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消息挺灵通的。”兰伯特没有问李博参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两个的身份基本上是双向透明的，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虽然吸血鬼闹出的乱子不小，但是整个行动基本上都是保密的。 这涉及到了亵渎神灵意愿的法术、对精灵整个种族的偏见和吸血鬼复杂的关系网络。事情越大越有人不希望把这件事情爆出来。 尤其是精灵之前搞出的离谱素食主义活动。 虽然事后证明绝大多数精们对这种活动是不感兴趣的，但是他们擅长搞幺蛾子的印象已经被保留了下来。 “吸血鬼还真是可怕。”李博参的坐得端正笔直，让人看着都有点累，“掠夺精灵的生命力这种事情听着就让人胆寒。毕竟大家都是精灵，总感觉我接下来就会被抓起来一样。” “如果是你被抓的话，这件事情大概早就被爆出来了。”兰伯特思索片刻后说道。 “一不小心就升级到了国际纠纷？”李博参随口问道，“这事闹这么大，就没其他的外国人被卷进去？” “……你指什么？”兰伯特的手指蹭过自己的下巴。 “女巫啊。”李博参的手指在前额晃了晃，“正常的法术网络是没法使用的抽取其他生命的寿命的这种法术，我猜那应该是女巫的特别法术网络吧？要说这事没有女巫掺和我是不信的。” 兰伯特没有回答。 亚夏本来想出去的，但是这两个人一直在说话，他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等两个人沉默的时候，他又感觉兰伯特周边的气压越来越低。 他感觉自己彻底失去了走出去的机会了。 “……你想找埃德加尔。”兰伯特轻声说道，他的头缓慢地向斜上方移动，眼珠却一直死死地盯着李博参。 虽然兰伯特披着斗篷，但是教堂中的人都感受到了那可怕的气氛，有意识地绕开了那个区域。 “你想找埃德加尔。”兰伯特又重复了一遍。 他的手指微微弹动。 李博参的中指向下压紧，随时准备从袖子里抽出符文来，但是脸上还是挂着公式性的笑容：“我找朋友聊聊八卦，怎么就说到那个逃犯了？” “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教派的事情你们完全不上心，就连那个疑似是你们国家失踪的一级术士亚夏也不够上心。”兰伯特冷笑一声。 这是在说他吧？亚夏缓缓地蹲了下来，进一步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他就知道兰伯特当时虽然是一副没在听他们说话的反应，实际上那就是一种试探，只不过和他想的试探内容不一样，和亚夏相关的成分没他想的那么多，反而是在试探李博参他们的态度。 兰伯特也许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也没注意到他们的沟通，但是后续的反应已经能够满足他的需求了。 “嗯，一级术士的确是人才，但是也不算是绝对罕见，人才的流动在国际化的世界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我又不负责这些事情，哪里需要我去做？”李博参面不改色地扯谎，“我只是一个在唐人街开药店的医生罢了。” 精灵在撒谎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表情甚至是需要从神赐的染色体中单独学习的，这种生物的表情基本上只能做一个参考。 谁知道这群精灵有没有真的学会表情？ 听说脑子不太聪明的精灵甚至会把笑和生气两种表情的意义弄反。 兰伯特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他和这些撒谎精打了太多的交道，学到的就是坚定自己的想法，只要感觉不对劲，那么十有八九就是对方真的不对劲：“我以为我们会是同路人？结果看来，你们却更倾向于埃德加尔站在同一战线？” 在一旁装雕塑的亚夏束起耳朵听。 李博参他们想要找埃德加尔？ 真的不是想要把他找出来杀掉吗？ 李博参和兰伯特对视着，似乎是在无声地博弈。 “我与我们的神明站在同一条线上。”李博参的手捏着自己脖子上的红色缎带，选择放弃无聊的掩饰，“你想要与神明为敌吗？” 兰伯特揪住李博参的衣领，把他顶到椅子上：“你是以为我在教堂就不敢杀你？” 亚夏听到木质长椅发出哐当的一声。 他趴在柱子后面偷看，发现椅子已经被掀倒了。李博参没有摔在地上完全是因为兰伯特揪着他的衣领。 兰伯特看着并不强壮，但是在他揪着李博参的时候能够清楚地看到他手腕上的肌肉线条。 “秘密主教当然有这个权力了。”李博参的一只手抓着兰伯特的手腕，“死在主教手下的人从不在少数，可是你要以什么理由杀我？小心国际纠纷？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执行机密任务的普通人？一个和……我们这些人有合作关系的普通人？”亚夏看不到兰伯特的表情，但是他觉得兰伯特此刻的表情一定非常狰狞。 李博参倒是显得气定神闲，不知道是因为他受过训练还是因为在大致分类上都被归为“精灵”的人都是这种情绪淡漠的存在：“那也不该是你们对我出手。” 兰伯特深深地喘息着。 在有人往这边靠近的时候忽然松开了手。 李博参的尾椎骨摔在了椅子上，整个人向后倒去，摔了个人仰马翻。 “嘶。”李博参捂着屁股站了起来，“精灵真的不是不会痛。” “别让我再看到你。”兰伯特冷冰冰地说道。 杀死李博参没有半点好处。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觉得李博参是中国情报机构的人，但是现在他怀疑李博参的小组是直接受那位天子直接调动的特殊小组。 他们的行动是天子的旨意，杀掉李博参不会影响到天子的意志，他只会换人。 还额外得罪了天子…… 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祭神之日将近，如果对方将他们的存在告诉教皇或者女巫之王，他们的计划就会被打乱。 “主教先生，我听到你了。”兰伯特喊道，“别藏了，只是没人揭穿你就是了。” 亚夏怏怏地走了出来。 李博参在兰伯特不善的目光中冲着亚夏挥挥手，然后从侧方完全没有被波及到的椅子上拿了一个饭盒：“给，今天我也是特意来看望你的。我和老曲包了一些包子，你回头可以热一热吃。” 兰伯特伸手抓住那个盒子：“不需要。” 李博参用力抓着盒子，他看向亚夏：“这不是他能决定的，对吗？你来决定想不想吃。” 兰伯特怒视了亚夏一眼，然后把更多的怒气对准了李博参。 而李博参完全无视了兰伯特不满的眼神，对着亚夏露出了一个浅笑。 亚夏：“……” 说真的，他真的没想到自己这辈子居然还能体验一把修罗场，还是左右为男的修罗场。 21、第 21 章 亚夏感觉自己像是回了国。 这种气氛实在是太熟悉了。 就像是过年的时候长辈给压岁钱一样。 不能随便收，不能随便给，这背后涉及到了复杂的人际交往关系。 还要几个人拉扯一顿，夸张一点的会从楼上扯到楼下。 亚夏扶住自己的额头：“你们两个有什么问题能不能自己解决了，不要把我也扯进来？” 兰伯特和李博参两个人的眼睛里同时闪过一丝失望。 亚夏能够感觉到这两个人是在哀其不争。 亚夏的脸黑了。 虽然他觉得自己没什么社会经验，但是他又不是笨蛋，他能够猜出这两个人是在嫌弃他在争取自己的权利方面居然也这么消极。 李博参就算了，兰伯特为什么也这样？ 如果他再自我一点，他当初怎么会选择留下来，兰伯特应该对此感到感激不尽吧？ 亚夏把各种吐槽憋在心中，但是他脸上那鄙视又不服气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于显眼了。 或者说，他就是故意完全不收敛表情，让别人从他的脸上读出这些情绪的。 但是这种表现在两个人眼中都太过于孩子气了。 “算了，你拿吧。”兰伯特松开手。 他想多了。 他知道李博参这么说其实是在嘲讽他现在已经放弃了秘密主教的身份，并且把这个身份让给了亚夏。按理来说，兰伯特现在应该听亚夏的话。 只要亚夏被指点一下，把兰伯特直接赶出格林大教堂也不是不可能。 康斯坦丁他们知道了大概也只会装傻。 这群情报人员的心最黑了。 可是亚夏的表现无不在向兰伯特说明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也许他懂得很多道理，但是在心态上，他并没有认真地把自己当做一个成年人，像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一样。 兰伯特甚至敢说他在学校绝对是属于那种会一节课不落全都乖乖上完、准时上交全部作业的学生。 态度怎么样且不论，但是绝对会完成一切指令的人。 在这个世界，成熟和年龄是无关的东西。 兰伯特觉得自己还不至于被一个孩子给玩了。 亚夏接过饭盒，他的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是好歹不需要他做出决定了。 他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不过他过去的二十年里就是这么活的，一切都平安无事，而且现在他也算是平安无事。 虽然偶尔胆战心惊，可是亚夏特有的摆烂和心大让一切都处于安稳状态。 虽然亚夏自己不肯承认，但是他现在的状态大概就是太过于废物以至于谁都利用不了。 “我真拿了啊。”亚夏抬高声音说道，像是在和空气斗气一样。 兰伯特甚至笑了一声：“明天再吃吧，今晚不是说好了带你出去吃吗？” 亚夏点了点头，他看到带着贝雷帽的矮人从一旁路过：“多丽丝？” “先生，我在。”矮人多丽丝停下脚步。 “帮我把东西放好。”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多丽丝说了一句有点奇怪的话，看亚夏没有反应才伸手接过饭盒。 身量像是小孩子的矮人走远，兰伯特才说道：“你把饭给矮人合适吗？” “他们会偷吃？”亚夏不太明白，“还是往里面吐口水？多丽丝不像是这种人。” “算是一点历史残留问题？心理阴影不是那么容易被祛除的。”李博参也赞同兰伯特的说法。 亚夏这才想起矮人糟糕的名声与他们中“疫疾传播者”的存在。 把饭交给潜在的病毒携带体的确有点不对劲。 兰伯特的手放在亚夏的肩膀上，把他往门口推：“大主教说她会稍晚一点到，我们先去，那么李医生，恕不招待了。” . 在脱离亚夏的视线之后，多丽丝抱着那盒盒饭，哼着伦敦的小调往亚夏的房间里走去。 她拿出钥匙插进锁里。 作为在格林大教堂服务的矮人，她有着绝大多数卧室的钥匙，从大主教塞西莉亚到秘密主教兰伯特，他们的卧室对于她来说都是大开着的。 其实就算没有钥匙，对于矮人来说，绝大多数建筑物都没法拦住他们的脚步，毕竟没人想要花费大量时间去摸清矮人们到底有多少密道是他们不知道的。 所以门锁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需要考虑过后才能进入的提示。 多丽丝打开门，打算把饭盒放在桌子上，然后再收拾一下亚夏换下来的衣服。 矮人们的一天其实很简单，但是日程却很满，几乎没有溜达的时间，很多小事情看似不耗时间，结果一天就过去了。 多丽丝有时候在思考，自己现在还待在伦敦有什么意义吗？她已经九岁了，对于矮人来说已经逼近寿命的末期了。 总该再做点什么吧？ 秘密主教的替身——亚夏。 怎么说呢……那个家伙是不是不知道矮人意味着什么才对她的态度那么平等？不过他的气味还挺好闻的。 多丽丝苦恼地托着下巴。 要不还是留在格林大教堂吧？反正回归教派最近要做点什么，也不怕她留下来会失去意义。 多丽丝一进房门，还没准备吸一口气，一只手就摁住了她。 埃德加尔锁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抱在怀里。 多丽丝一反平日里那种胆小的样子，指甲划破埃德加尔的手臂：“放开我，不然你想试试病死的感觉吗？” “难以想象，我们纵横南非亡灵大师居然在这里。”埃德加尔感叹道。 亡灵大师是“疫疾传播者”中的高级称号，基本等同于一级术士。 “你也是回归教派的人吗？” “疫疾传播者”虽然是一个被人恐惧的称号，但是这和他们是虔诚的信徒是一件毫不冲突的事情，他们是接受神谕传播疫疾，这是教会所承认的，但是杀死他们也是各国的权利。 神不完全仁慈，他们也会降下灾难。 天使和狼人被神所眷顾，而矮人则是在另一个方向被神眷顾，也同时被神厌弃。 他们是会被神残忍对待的优秀工具。 不过这都是传说中的内容，而现实中，矮人中的“疫疾传播者”其实大多是生物领域的专家，身上会携带各种致病甚至致死的病毒。 精灵的毒不具备传播性，而疫疾传播者的病毒可是会传染的。 这样的生物怎么不让人退避三舍？ 别说排斥了，很久之前甚至有大规模灭杀矮人的行动。 “……埃德加尔？”多丽丝吐出一口气。 “冷静点，你心脏跳得太快了。”埃德加尔安抚了一下怀中的矮人，“我不想处理你的尸体。” 矮人的胆小是生理性的，一个非常容易受到惊吓而心脏病发的生物胆子也大不起来。 而疫疾传播者的尸体大概是最令人头疼的类型了。 近距离杀死疫疾传播者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说不定会被传染某种病毒。 运气好不过是打个喷嚏，运气不好的大概就是凄惨扭曲地给被杀死的疫疾传播者陪葬。 与此同时，他们是一种嗅觉敏锐的生物，他出现在这个房间是很难不被矮人闻出来的。 埃德加尔早就打算搞定格林大教堂的矮人了。 不仅仅是因为嗅觉的问题，还有他们神出鬼没的生活习性。 “我的胆子倒也没小到那种地步。”多丽丝冷漠道，“放开我或者死，推荐你选前一种。” “不。”埃德加尔果断拒绝，“像你这种虔诚信徒大概更想杀死我吧。” “你以为女巫是矮人的天敌就能压制住我吗？”多丽丝的指甲深入埃德加尔的手臂。 种族之间是存在一些生理性克制的，被克制的种族在冲突中很可能会产生一些不同寻常的反应，有的是僵硬难以发挥出本身的实力，有的则是变得更加暴躁且具有攻击性，但是就一般规律而言，被克制的种族处于各方面都不利的地位 “不。”埃德加尔再次给出否定的答案，他低下头，凑近多丽丝的帽子，“我说，你刚刚进门的时候在干什么？” 多丽丝冷酷的面具上多了一条裂缝。 “像是一个变态一样想要吸一口气？你喜欢亚夏的味道？”埃德加尔叹了一口气，“好奇怪啊，亡灵大师的信誉毁于一旦了啊。” “……说吧，交换条件是什么？”多丽丝认了，她把手从埃德加尔的胳膊上拿下来。 虽然没人想杀疫疾传播者，但是疫疾传播者一旦出手，对方会抱着摆烂的心情把他们杀掉。 矮人是一种弱小的生物，只能弱小地做点见不得人的事情，所有的手段更多的是出于震慑而不是仅供。 “当初发现是你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毕竟你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女巫吓不住你这样的矮人。”埃德加尔松开多丽丝，“不过我的运气一如既往地不错，看到了你的变态动作，这不就稳了吗。” “如果你是回归教徒的话，就该明白此刻让回归教派和亚夏产生裂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如果你不是回归教徒的话，那为什么要帮他们？”埃德加尔捂着自己的嘴巴，装着可爱，“当做没看见我啦，拜托了，你总不想让塞西莉亚和兰伯特知道亚夏的房间里有我吧？” 女巫的外表很有杀伤力，但是矮人面对女巫的时候更多感到的是不适，所以完全没有被可爱到，只觉得他面目狰狞，可怕的要命。 多丽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生命中的前两年是作为一个生物学家而生存的，她是真的不想掺和到这种事情。 “你是怎么认识我的？我记得我没有留下多少照片，七年前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没有线索了吧？”多丽丝看着自己的手背，“是你自己收集的情报还是从‘埃德加尔’那里知道的？” 埃德加尔笑着看向多丽丝：“这个问题完全不重要。还是问女巫一些和你的事情更密切相关的事吧，我还挺忙的，一会还约了人呢。” 22、第 22 章 “塞西莉亚，你来了啊。”亚夏看着缓缓走来的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今天的打扮非常鲜艳，不过这个鲜艳是以塞西莉亚平时的装扮而言的。 她平时都穿着颜色沉闷的衣服，还披着一件斗篷，显得非常古板，但是今天她穿了一条和她头发和尾巴同色的米黄色裙子，搭配着一件白色绸缎的衬衫，领口系着丝巾。 “抱歉，稍微有点晚了。”塞西莉亚把手里的包放在一旁坐了下来，“亚夏，觉得我这个样子怎么样？” “还不错。”亚夏是一个几乎不说“很好”的人，可能还有点傲娇。 “你怎么想起来换衣服了？”兰伯特则看了看塞西莉亚的尾巴，“尾巴的位置还合适吗？” “都是可以调整的。”塞西利亚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我还觉得你们天使需要在后背给翅膀留下位置还难受呢。” 有尾巴的种族想要穿比较贴身的衣服和裤子都要为尾巴留下一个位置，由于尾巴有粗细长短的区别，基本上都是选好衣服之后再调整尾巴孔洞的高度和位置。 “看着你们这些有尾巴的种族还真是别扭，难道扭不觉得椅子压得尾椎骨疼吗？”兰伯特吐槽出了亚夏心中所想。 “那又不是一块硬的骨头，是可以弯曲的，而且这个椅子还挺软的。”塞西莉亚捂住自己的腰，“相比起尾巴，我还是觉得腰椎的问题更大。” 兰伯特深有同感地点头。 “我去参与审讯那些吸血鬼了，身上稍微沾了一点血。”塞西莉亚扯了一下自己白色衬衫的领口，略带惋惜地说，“所以不得不换一套衣服。” “原来你们还真的搞刑讯逼供……”亚夏小声嘀咕一句，然后才想起眼前的这两个人都属于听力从出众的类型。 这个世界在这种地方真是无限接近于中世纪的黑暗欧洲。 “你们就不担心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吗？”虽然吸血鬼搞邪术，可是归回教派在正统教徒眼中也是异教徒，今天塞西莉亚用在吸血鬼身上的手段就是明天塞西莉亚会得到的待遇。 如果可以的话，这种命运最好不要带上他。 亚夏在义气和背信弃义之间反复横跳。 不过这话还是别说出来了，不然他觉得就算自己还没有被教会抓住，他会先被塞西莉亚他们抓住打一顿。 “这是理所应当的。”塞西莉亚双手交叉，她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恐惧，“不过他们真的要发现了，那我就把计划提前好了。” “这些事情不用你担心。”兰伯特喝着红茶说道。 塞西莉亚觉得这样说话也许太过于冷淡了：“你知道那些吸血鬼为什么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做那些事吗？” “因为怕死？” “不仅仅是这样的，他们更多的还是为了种族的荣誉。即使他们自己不能够获利，但是一旦他们成功了，他们整个种群能够获得更加有利的延续。”塞西莉亚看着窗外的风景，“吸血鬼的确贪婪又自私，但是他们能够在上流社会占据一席之地是有着他们值得尊敬的地方的。” “他们的自私更多的是针对他们这个族群的自私，相比起整个种族，他们对自己反而没那么在乎了。” “每一个人都是值得尊重的。”塞西莉亚伸出手摸摸亚夏的脑袋。 在夕阳下，她的金色头发如同麦浪一样温柔却明亮，闪着耀眼的光。 “塞西莉亚……” “当然，如果有人站在我实现我的理想的道路上，那也别怪我把所有人撕碎。”塞西莉亚眯着眼睛勾起一侧嘴角笑道。 阳光一下子破碎，金黄色的麦浪燃烧起火光。 她身上的滤镜一下子就破碎了。 行吧，就不指望这群家伙能做什么正经人了。 亚夏被摸着脑袋，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其实他是一个不喜欢改变别人的人，改变别人需要勉强自己和其他人，而他则非常擅长凑活着就行的糊弄法则。 他不喜欢为别人费心费力，尤其是那种固执的人。 只要别人觉得没问题，他又有什么理由去改变对方呢？ 他就像是在雨夜中站在屋檐下的人，看着外面冒着雨狂奔的人，心里充满同情，却不肯移动脚步去和他们一起前进。 亚夏虽然没什么政治头脑，也不喜欢纠结人际交往，可是他从旁观者的角度能够看出，塞西莉亚他们是往死路走去。 塞西莉亚所面对的是一个主权国家，暴力层面是无法对抗的。 在精神层面，她的行为上不了台面，是站在正统教会的对面，无法在获得多数人的支持。 更重要的是…… 他们做的只是解救一位赫莫。 赫莫的确是神灵，但是赫莫却是一个种族名，解救一位赫莫是毫无意义的，他们把目标定在解救神明上实在是没什么格局。 更何况解救神明之后呢？ 如果传说是真的的话，和神明接触会招致疯狂，在接触到神明之后他们就会发疯、甚至疯到死亡。 他们要把神放在哪里？ 行走在人间？ 那会让整个世界都发疯吧？ 如果为了保护世界控制住神明，那他们和西斯特敏大教堂所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同？ 这个决定从结果上来看蠢透了，但是亚夏能够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塞西莉亚和兰伯特都比他更有经验，他能想到的事情他们也能。 让他们做出蠢事的理由只有一个——信念。 回归教派想要迎接神回来，而当有一个神回来了，他们却什么都不做，这是对他们信念的最大打击，这也是变相地摧毁整个回归教派。 这比外部的打击还要致命。 对于回归教徒来说，即使不考虑狂信徒的信仰因素，这也是明知道陷阱也不得不踩的坑。 亚夏承认自己不喜欢人际交往，也没有什么政治嗅觉，但是很多问题的答案并不需要关注细枝末节就能得出答案。 亚夏的答案就是，他们必然会失败。 回归教派就像是寄生在人体上的细菌，其实是这个世界信仰中看似畸形实际上却正常的一环，但是想要让他们击败本体，那还是太高看他们了。 这是他们无可避免的结局，从一开始就是畸形的。 他们把自己的一切寄托在神的身上，是神意志的传达者。 说白了，他们也只是神的傀儡。 亚夏无法理解。 埃德加尔说他是无神论者，这是完全没错的说法。 这个世界是有神的，但是亚夏无法相信他们。 也许他的意志偏向于软弱但是他不喜欢任何人成为他意志的统治者。 虽然他不成熟还喜欢依赖他人，但是他拒绝任何一个人说出“我高于你”的话。 . 塞西利亚往亚夏的面前放了一个袋子：“这是埃文给你的东西。” 她觉得现在的气氛很沉重，而且亚夏在思考一些她不太喜欢的问题。 “谁是埃文？”亚夏本来想接过袋子，毕竟谁不喜欢礼物呢？ 可是他在回过神来后，迅速把手收回去了。 他要搞清楚对方是为什么送他礼物才能接受礼物。 “埃文是牧者，就是你上次执行任务中遇到的那个那个司机的上司。哼，恶魔丢下秘密助教直接逃跑是绝对禁止的行为，那个家伙还狡辩说是你自己实力不够。”塞西莉亚是护犊子型的，她对自己人有多温和，对外就有多凶残。 亚夏的确在很多时候都傻乎乎的，但是这轮不到外人说。 亚夏尴尬地挠挠脸颊。 他非常不爽，但是没法否认，但是他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他很好面子的。 “于是我就顺手把他打了一顿，他就答应给你赔礼。”塞西莉亚满面春风地说着暴力的话，“才把那个家伙打出鼻血他就认怂了，真是的，我还没爽呢。” “他胆子向来不算大吧？狡猾又鸡贼，有事绝对不上，敢在你面前顶嘴已经很不错了。”兰伯特显然也认识那个名叫埃文的牧者。 “那是最近打得少了，呵呵。”塞西莉亚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真以为控制一群恶魔就能反抗过我？” 她把那个袋子又往亚夏的方向推了推：“里面是十张购物卡，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吧。” 亚夏接过袋子，低下头，小声地说：“谢谢。” 他很熟悉这些欧美国家的礼品风格，对于不是那么熟悉又需要送礼物的情况下就会去超市买礼物卡。 “你也挺狡猾的，明明是你带着亚夏去了危险的地方，你不做点什么吗？”兰伯特垂眸说道。 塞西莉亚有点意外地看着自己的搭档：“兰伯特？” “你不送他点什么？我指不是讹埃文的东西？”兰伯特眨了一下一侧的眼睛，“对他好点。这是你说的。” 亚夏的脸红到的耳根：“诶，我什么都不用……” “你的性格还挺别扭的，嘴上说着不要，其实内心什么都在期待吧？真是的。”兰伯特也摸摸亚夏的脑袋，这次亚夏闪过去了，“怎么，不喜欢身体接触？” 亚夏在心里不停地想：他就是这么虚伪又扭曲，不给别人好脸色又在乎被人情绪的家伙。 “学着点，如果有好机会，那就大胆地去要东西。”兰伯特指着塞西莉亚，“她真的挺喜欢你的……就算是装的其实也无所谓，因为伪装也是需要维护和支出的，她要是不愿意付出，那么伪装也变得没有意义了，你的任性程度就是她的底价。” “哎呀呀。”塞西莉亚双手交叉。 像是在教孩子一样。 塞西莉亚没有孩子，兰伯特也没有孩子。 至少他们在认知中是没有孩子的。 这个社会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孩子。 教育是统一进行的，只有同种族之间会互相扶持一下。 除了专业的教育工作者，教孩子这种事情是很难想象的事情。 天真…… 塞西莉亚其实也是第一次遇到亚夏这种类型的人。 她之前遇到的天真的人是因为智商低下，而亚夏的天真却不带智商缺陷，甚至算得上是高智商的类型。 她听多丽丝说过亚夏的学习进度，他的理解能力和学习能力都是偏上的。 是因为这种带着孩子般的天真无辜让她对亚夏产生了好感吗？这就是所谓的母性？ 塞西莉亚无法理解。 “你的矜持并没有多少价值。”兰伯特指着亚夏的脸，“你很好看，也有一种让人亲近的魅力，但是这会被你的冷漠和矜持完全遮挡住。这个社会节奏那么快，绝大多数种族都不会慢慢地打开你的心房。” 兰伯特说的话都很有道理，但是亚夏不是第一次听这种话了。 反正现在他稍微傲娇一点也没什么吧？ 得过且过的属性又占了上风。 “好了，现在有合适的机会，塞西莉亚又足够喜欢你，那么你现在应该对塞西莉亚说什么？” “谢谢？”亚夏的脑子在向别人提出请求的时候很容易短路。 傲娇加宅男的属性真的让他很难开口。 兰伯特拍在自己的脸上。 塞西莉亚的表情也略崩。 好像在有些时候亚夏的脑子是真的不够用。 亚夏的嘴唇嗫嚅了一下，然后提高声音说道：“我做不到。从别人那里得到好处就要加倍奉还，这是我的信念。” “嗯？这倒是很真实的丛林法则。你似乎不是那么容易被骗……”兰伯特说着说着就没声了。 好像亚夏就是被他骗来的？ 那似乎也不算是骗，更像是愿者上钩？ 亚夏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话有歧义：“不，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人对你好，你就需要对他好，感情是相互的。”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别人的好感是为了好处……亚夏不太舒服。 他的傲娇不仅来源于矜持，还来源自各种脑补。 亚夏虽然有各种问题，但是他是坚持这种原则的。 “太过于爱憎分明了。”塞西莉亚又伸手想要摸亚夏的脑袋，这次亚夏熟练地躲开了。 塞西莉亚不太高兴地又试着摸了几次，但是亚夏展现出了相当高的反应力：“不过你要是有这种原则，我逼迫你开口好像也有点为难人了。我说，兰伯特。” “唔？”兰伯特本来在吃瓜，听到塞西莉亚的声音抬起头。 “你应该留下来保护他吧？这也是你的失职，你也得赔偿他点什么。”塞西莉亚指着餐桌，“我请客算是我的赔罪，你呢？” “哈……”兰伯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不然我把我自己送给你？我觉得我长得还挺好看的。” 亚夏的眼睛都瞪圆了：“开什么玩笑？我对现实中的人没有兴趣。”就算是现实中的猫娘他也没那么感兴趣。 “没人想要你啊。”塞西莉亚的手指从自己的下巴滑到脸侧，他们两个的关系非常好，毕竟是过命的关系的，说什么都是可以的，“说不定亚夏只喜欢特定性别呢。” “你还是把你献给神明吧。”亚夏受不起，他也养不起一个有一级术士实力的秘密主教兰伯特。 他现在养自己都是个问题。 被一个狂信徒贴上来也不太吉利。 “也是，那我把我的工资全都给你吧？”兰伯特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之前不就是说了你现在把职务给他，那工资也得给他吗？” 亚夏的眉毛皱了起来。 塞西莉亚翘着腿，用靠在椅子扶手上的胳膊支撑着身体，这个姿势将她身体的曲线展现的淋漓尽致，但她作为神职人员的疏离气场更强：“怎么了？” 亚夏把头别到另一边，眼睛看着窗外：“不，没什么。” 23、第 23 章 亚夏怀疑自己对善恶的判断出了问题。 他对对自己好的人是有着相当的判断力的。 虽然兰伯特和塞西莉亚对他的好掺杂了不少杂质，可是其中的善意却是真实的。 他以前接触的人都相对单纯，就算是奇葩也是单纯的奇葩，并没有掺杂什么复杂的立项因素。 现在亚夏所接触到的层次一下子上升了好多，而且复杂程度也上升了好多。 难道说一切都是表演出来的？ 亚夏宁肯希望他们对他能稍微糟糕一点……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的车流中，然后缓缓地发呆。 一个黑色的影子从楼下窜过。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是却让亚夏惊醒。 那个影子好眼熟。 埃德加尔？！ 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亚夏伸长脖子往窗外探去。 “怎么了？”塞西莉亚也探头看去。 “看到有什么东西窜过去了。” “是女巫吧？”塞西莉亚想到之前在她手中溜掉的女巫埃德加尔，轻哼一声，“早晚处理了他。” 这事吧，亚夏不好评论。 不过他才走多久，怎么埃德加尔跑得这么快。 . 二十分钟前—— 埃德加尔从屋顶跳到一个小巷子里。 “弗里德里希先生！”有着红棕色头发的女巫双手握拳，兴奋地看着跳下来的埃德加尔，他的脚不安地踏着，在看到埃德加尔的时候才算是冷静下来了。 埃德加尔看着这个小巷。 这个小巷很深，巨大的垃圾桶、铁质的楼梯和漆黑的房门。 女巫看着埃德加尔：“弗里德里希先生？” “好了，别说别的，把你的钱包给我。”埃德加尔伸出手。 “诶？”棕红色头发的女巫愣住了。 女巫因为本身的超强战斗力，很少有人对他们动坏心思。 同体重的最强生物不是说笑的。 所以女巫几乎都没有经历过打劫。 能打劫女巫的只有另一个女巫。 棕红色头发的女巫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钱包。 埃德加尔把里面的银行卡抽出来丢给棕红色头发的女巫：“好了，感谢你的资金支持，现在你可以走了。” 埃德加尔说着就跳上了一旁的金属梯子。 “等等，弗里德里希先生，您不和我走吗？”女巫惊讶地拿着自己的银行卡，想要追上埃德加尔，“您稍等一下，海因里希先生说过让我来接应您，我需要对您的安全负责。” 火焰被点燃了。 “等我施法吗？”埃德加尔手里的纸条和打火机靠近。 女巫停下了脚步。 然而纸张烧焦的味道还是逐渐飘散出来。 【一级役使法术】 漆黑的铁链如同子弹一样射向埃德加尔。 埃德加尔仿佛预料到了一般，踩着楼梯往上跳。 他的脚尖蹬在墙上，在墙壁上一个轻巧的翻身，跳到了楼上的阳台上。 【一级役使法术】 黑色的铁链再次浮空出现，然而埃德加尔极佳的平衡性让他在刚刚站稳之后又再次跳跃。 铁链穿过墙壁，然而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铁链只是役使法术的引导，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娇小的矮人手里拿着一大把牛肉干，每烧掉一张写有祈祷的纸条便有一根牛肉干消失。 他死死地盯着埃德加尔，与此同时，两侧的楼上都有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狼人的手臂一挥，空气中隐隐地有铁链浮现出来，并且连接在两侧的楼房中。 无声的命令被下达。 各种法术从楼房中爆裂开来。 埃德加尔点燃了手中的纸条，他手里的小鱼干也消失在空气中。 【一级隐匿法术】 . “埃文……”肖恩呢喃道。 肖恩是秘密主教，但是在此之前，他是属于狼人中的牧者。 牧者是役使恶魔的狼人群体，擅长役使法术。 他的手向下一挥，红棕色头发的女巫的心脏被一根黑色的铁链击穿：“主、主教先生……” 役使法术是不具备实体的法术，然而在贯穿身体的时候却会带来极大的痛苦。 服从或痛苦。 狼人是神明的使者，代替神传播指令，违背狼人的命令就是违背神的安排。 “你失败了，埃德加尔识破了你。”肖恩的声音平静。 “对不起，是弗里德里希……他明明说说会给予所有人信任的，是他骗我！”女巫捂着心口，他的手指抓挠着自己的胸口，像是想要把那根无形的铁链拔出来。 一个高大的恶魔从楼道内走出来：“非常抱歉，主教，我们丢失了目标。” 恶魔看着那个抓着自己心脏的女巫，心说女巫对疼痛的忍耐果然是数一数二的强，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早就疼得满地打滚了。 肖恩不过一米四的个子，然而他这个恶魔种群平均身高有两米，他能够支配这些恶魔完全是因为他用法术对他们施加痛苦。 “埃德加尔·弗里德里希，不，他没有撒谎。”肖恩握住了那根不存在的铁链，缓缓地把它从女巫胸口拔出来，“真诚不是蠢。他只是有的时候愿意为了更有价值的目标稍微踩一点陷阱换来其他人的追随，但是随便卖蠢只会让所有人怀疑他的能力。” 肖恩的眼球移动到女巫身上：“你的价值不够他卖蠢。” 埃德加尔是真的秉承着真诚的原则，可是他从来都不蠢。 女巫是精明的捕猎者，而他则是女巫中的佼佼者。他和自己的本能对抗，但是并不代表要抛弃他的优势。 想要杀死一个人，那必然要了解他。 他的真诚、他的虚伪、他的优点、他的缺点……都要放在桌子上一一盘点。 女巫张着嘴巴，他痛苦到连哀嚎都没法发出了。 铁链从女巫胸口拔出。 肖恩揪住女巫的衣领，把他塞到恶魔手里：“把他交回给苏格兰场吧。埃文总是搞这些没用的东西。” 他役使的魔鬼机动性不行，而女巫是最擅长机动的群体，如果埃德加尔被埋伏成功的话，他是绝对无法逃脱他手下的恶魔的。 如果不是关键时刻被打得鼻青脸肿不能执行任务，不然埃文更适合来执行这次任务。 不过要肖恩说，埃文的脑子不够。 埃德加尔被誉为女巫的最佳基因，是搞出了那么多事也没有被在基因库中删除的家伙。 肖恩站在巷子中，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康斯坦丁，任务失败了。” “埃德加尔……是一个狡猾的猎物。” . 被背叛的埃德加尔的心情并没有多少低落，在确定甩掉追兵之后，他坐在屋顶上开始数钱。 “哎呀，生活也不是完全没好事。”埃德加尔弹了一下英镑。 个体让他失望又怎么样？ 他只知道他所期望的未来从未让他失望就好。 “给房东买个礼物好了。”埃德加尔拍拍衣服。 他打算再在伦敦绕城一圈甩掉所有追踪。 把德国徒步发扬光大。 24、第 24 章 亚夏觉得那应该不是埃德加尔吧？ 这种正在被通缉的人应该小心谨慎的很。 正好侍者开始上前菜了。 亚夏对粥和餐前的面包之类的东西不感兴趣，他对西餐的兴趣主要集中在肉和甜点，其他的就是各种快餐披萨了。 亚夏吃了一口三文鱼，发现味道果然很淡。 他对这个世界已经逐渐熟悉了。 每天他吃饭都得额外加盐。 这个世界的人好像口味格外清淡，也就炸鸡之类的还行。 他忽然有点担心李博参送给他的包子是不是味道很淡。 煎三文鱼洒上粗盐不影响风味，但是包子可没法在包好之后加盐。 “要品味食物本身的风味。”塞西莉亚看着亚夏加的盐，眼皮一跳，“你也不怕掉头发？” “怎么会？”亚夏早就发觉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属于食谱很广的。 这是杂食动物的优势吗？ 狼人应该是肉食动物，但是塞西莉亚也会勉强把盘子里的西蓝花吃掉。 女巫看上去有猫的特征，但是餐厅里的女巫似乎也会吃点菜。 天使…… 亚夏看向兰伯特。 兰伯特耳朵上还钉了一个耳坠，他也淡定地吃鱼肉。他平日的打扮就是普通神父的黑色衣服的打扮，但是目前处于休假状态的他就穿了一身纯白色的衣服，还有金色的镶边，手上还带着精致的戒指。 就很闪亮。 在亚夏熟悉的世界，真的很少有男性这么打扮——lgbtq之类的不算在内。 男性的服装一般都没那么细致，然而兰伯特的打扮真的很精细，精细到让亚夏看道他披风下的衣服之后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有缝纫技能。 在他的印象中，天使不该吃东西，但是这个世界的男性天使不仅吃肉，还是从长相到打扮都非常精致的类型。 女巫是天生姿态和线条优美，天使就是长相精致华丽。 这个世界的平均颜值可真高。 亚夏对自己的长相还是很有自信的，但是放在这个世界感觉就没那么出彩了。 亚夏思索着好像这个世界像他这种忧郁气质的人不多？ 不对，兰伯特说这个社会节奏快，没几个人有心思哄别人。 他的气质完全是扣分项。 他平时总说不太在意长相，可是一张好脸可是刷好感的最快方式。 亚夏思考了增加自己的魅力值一分钟就放弃了。 他对自己的打扮毫无要求，一款衣服是换着颜色穿以示自己的确有在换衣服。 他没法做到像自己以前的同学一样，每天起早三个小时洗头发然后整理发型，是那个同学让他明白一个男人在打扮上也能很花费时间。 “塞西莉亚，你之前说‘牧者’？”亚夏提出了一个问题。 “我以为你知道呢。”塞西莉亚意外地说。 她看亚夏什么都没问，她还以为这是在亚夏的知识范围内。 “其实就是负责管理恶魔的人，他们对恶魔有着天生的压迫感。”塞西莉亚看向窗外，“说起来，肖恩就是牧者吧？” “应该是，但我查不到太多关于他的资料。”负责情报收集的兰伯特自觉地说道。 “恶魔……”亚夏在街头游荡的时候就听过恶魔很不好招惹，基本等同于黑手党这类的存在，而他们的首领被称为魔王。 但是魔王这个称号在这个世界没什么逼格，甚至比不上“教父”这种称号。 恶魔还挺强的，至少亚夏晃荡的时候会主动绕着恶魔走。 那群家伙横行霸道的，而且眼睛也很可怕。 亚夏第一次见到一些恶魔的眼睛就感觉到了生理性的不适，就像是他第一次看到曲全椒的舌头一样。 “捕猎恶魔为自己所用，这就是牧者强大自己的方式。” 亚夏想到自己和肖恩第一次出去，他被一个恶魔瞪了一眼，结果那个恶魔反被肖恩瞪了。 他屁也不敢放一个就灰溜溜地走了。 “……就像是生物链一样。” 某些物种对另一个物种的本能恐惧和服从。 塞西莉亚切肉的手一顿：“生物链吗？把这词用在这里？” 塞西莉亚看看兰伯特。 早就吃饱放下餐具的兰伯特笑了起来，但是笑容中却传达了“滚”的意思。 “其实不太恰当呢。”塞西莉亚继续吃饭，“这不是生物链，而是神赐予的职能。” 亚夏就是不喜欢这些信徒的说话方式，三句不离神明。 搞得他真的很想把神给撕了。 ……这事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了。 . 亚夏回去的时候，一眼看到的就是以一种以与老实完全无关的姿势坐在椅子上的埃德加尔。 “你回来了，晚饭怎么样？”埃德加尔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很不错，就是想问你怎么还没走？”亚夏看着埃德加尔就想起杀气腾腾的塞西莉亚。 他真怕自己受到池鱼之殃。 “魅魔”再可爱也不会高于他的安全。 “因为我无处可去了啊，就像你当时无处可去了一样。”埃德加尔自在地说出了他本不该知道的事情。 兰伯特当初敢提出让亚夏当他的替身，就说明格林大教堂中知晓真相的人并不多，或者所有人都是他们的同党，在这种情况下，他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么多细节？ 越是接近埃德加尔，就越是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那种神秘和几乎无所不知的感觉。 但是亚夏从来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多少危险，只觉得他烦人。 “是谁和你说的？”亚夏搞不清楚自己该对埃德加尔用什么态度。 埃德加尔的行为挺烦的，但是卖萌又是一流，他觉得自己都要被埃德加尔搞到精神分裂了。 “知道这件事对你有什么好处呢？”埃德加尔真诚地问道。 他不是嘲讽，而是纯粹的好奇。 以亚夏敏感的性格都没从埃德加尔的语气中感觉到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打算让兰伯特知道吗？”埃德加尔手里的盒子转了一个圈，“让兰伯特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你打算帮忙把他背叛者收拾掉吗？” “……我和兰伯特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今天能卖兰伯特的人明天就能卖他。 有些事情要是拿出来的话，他是得不了好的。 教会没有直接揭穿他们是因为他们拿不出证据的。 “你打算和回归教徒一直厮混下去吗？虽然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但是十有八九不是社会所认同的事情。邪.教徒被称为邪.教徒就是因为他们的行为问题，和他们本心的善恶无关。”埃德加尔戳了一下亚夏的胸口，“你现在思考的不应该是短期的利弊，而是长远的未来。” 亚夏得承认埃德加尔说得对。 虽然他做事很感性和随性，但是理性是一直在线的。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和塞西莉亚他们不是一路人。 “这个手机给你。”埃德加尔把盒子放到亚夏面前，“如果你想要做什么的话，那就用这个手机做吧，流量什么的都给你办好了。” 亚夏接过盒子：“给我的？” “给你的。” 亚夏发现好像说喜欢他的人都喜欢送他礼物。 亚夏明白埃德加尔的意思。 他之前做的事情很少很大程度上是怀疑他的手机一直是处于被黑状态，所以他到现在都没查询跑路的途径。 亚夏虽然不擅长写文书，但是他还挺擅长办理签证、策划路线之类的工作。 亚夏拿着手机，满心的疑虑：“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从埃德加尔身上感觉到的危险甚至比从塞西莉亚他们身上感觉到的危险少。 而且塞西莉亚他们的情绪真的很不稳定，虽然他们对他还挺好的，但是亚夏偶尔觉得自己像是在走钢丝一样。 亚夏看着埃德加尔：“你是想让我知道你是更好的选择吗？” 兰伯特想要利用亚夏，那么埃德加尔就未必没有这种心思了。 “为了让世界充满爱？”埃德加尔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你不像是有坏心思的人，那就能帮则帮了。不是每一份善意都会得到回报，但是为了回报才表现得友善就有点虚伪了。” “亚夏，这是来自不知道有没有被你看做是朋友的朋友的忠告：你现在该开始思考你想要做的事情了。” 来自回归教派的资金、身份证明和埃德加尔的情报，这几者相加，足够让亚夏在不依靠李博参他们返回国内了。 在得到一个一级术士的身份之后，亚夏也不用担心找不到工作。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亚夏也不是从来没想过。 “我会在这里待到祭神之日。”亚夏吐出一口气，选择对埃德加尔说出实话，“塞西莉亚和兰伯特那天会很忙，我要是想离开，那是最好的时间。” 他也很庆幸之前自己没有轻举妄动。 塞西莉亚有追猎法术，亚夏要是随便跑，就会被她轻易抓住。 虽然心软是占上风，可是他也不是不动脑子。 人要给自己留后路。 就想当初没有完全拒绝李博参，又像现在在思考逃跑路线。 “在那天？他们在那天想要做什么？”埃德加尔的耳朵下压，像是把自己吓成海豹的猫，尾巴也用力地抽打着椅子，“回归教徒？不可思议……” 亚夏看着埃德加尔的尾巴，觉得这家伙的尾巴抽在人身上肯定会把人抽疼。 “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你能告诉我他们想要干什么吗？”埃德加尔的身体前倾。 亚夏想，这个家伙总算有不知道的事情了。 不过这件事该说吗？ 随便出卖别人的人也不会被其他人所尊重。 他和埃德加尔说出这些话也是希望能够借用埃德加尔的逃跑路线，这个能从德国一路搞事搞到英国的女巫绝对有能够绕开官方的路线。 不然自己用兰伯特给他的身份直接跑，还要担心在机场之类的地方被拦下来。 情报透露之后，埃德加尔很快就能查到问题，而西斯特敏大教堂下的赫莫对于埃德加尔来说不算是很难查的秘密。 他能知道格林大教堂主教级别之上的人是回归教徒，还能知道他之前在街头游荡，就证明了他优秀的情报搜集能力。 那还不如直接说出来，反正他也不会撒谎：“西斯特敏大教堂下有一位赫莫。” “哦，难怪。”埃德加尔恍然大悟，“不过挑在祭神之日……” 这个淡定的反应让亚夏松了一口气。 “那天怎么了？”亚夏感觉埃德加尔似乎掌握了某些塞西莉亚他们所不知道的情报。 “不，没事。”埃德加尔看向亚夏，“也许算是个好消息。” 25、第 25 章 “你为什么不能把话说清楚？”亚夏在觉得埃德加尔没那么危险之后，问题也变得直接多了。 傲娇并不代表就喜欢绕弯子和猜测别人的各种心思。 作为一个打游戏不动脑子到处找攻略的人，亚夏就是这种直肠子。 当然，他也人为如果自己傲娇的时候别人就按照他的表面意思去做了，那也是他活该。 “因为直接说出来可能会让你多想。”埃德加尔直白地表示了他不会说，“不过为了感谢你告诉我这个秘密，我可以回答你我所知道而且可以说的事情哦，在女巫中我可是属于智者。” “……你今年多大？” “居然是这个问题？”埃德加尔的耳尖抖了两下。 “不，这个不算。” “我六岁。”埃德加尔注意着亚夏的表情，一般来说狼人这种群体性更强的生物才更擅长看脸色，但是埃德加尔硬是逼着自己学会了。 亚夏再次受到心灵创伤。 每次他听到这个世界的人的年龄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的一把年纪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 埃德加尔思索他应该是一个长生种。 长生种你每次在听到这种话的时候往往都会大受打击。 自己努力上大半辈子的成果和一个年龄在他们看来还是孩子的人得到的结果差不多，这种事情的确挺让人忧伤了。 长生种有着相对漫长的成年期，如果再属于那种智商上限高还是群居的种群，那心智成长就更慢了。 很多人鱼就是属于这种类型的。 不过亚夏这种天真在那些长生种中也是有点夸张的存在了。 “我最近在学习法术……”亚夏翻开自己正在看的书。 “这还用特意学？你不是一级术士吗？”埃德加尔觉得亚夏即将说的这才是他留下来的重要原因，拉塞尔对亚夏性格的猜测是懦弱，但是埃德加尔觉得亚夏的脾气是属于不太好的，不会那么容易服从的，从他接受那部手机之后露出的若有所思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你确定是学习而不是研究？” 埃德加尔猜亚夏应该不是英国人，他说话有着明显的中文口音，但是对自己的口音又适应良好，显然是习惯了和母语不同的人说英语，对于口音习以为常。 学习和研究这两个词是他知道的经常被亚洲人混淆的词。 “我失忆了。”亚夏拿出所有人都这么认定的理由。 埃德加尔打量了一下亚夏，觉得这才合理了点。 一级术士不算特别稀少，但是也都是罕见人才，如果是从小被发现天赋、被照顾着长大的，那的确有可能。 这个世界没有家庭的观念，但是“照顾幼崽”其实是一种本能，对有天赋的孩子的喜爱更是接近丛林法则的本能。 “有考虑过去唐人街转转吗？听说天子的部下在那里有一个安全点。”埃德加尔问道。 这说的是李博参他们吗？ “……你认识他们？” “你这话说的，你认识他们？”埃德加尔摸着自己的尾巴玩。 “他们似乎是想要找你。”亚夏在感觉到双方似乎都没什么恶意后，就干脆说出了他所知道的情报。 埃德加尔把自己尾巴上的铁屑清理掉：“也对，之前被吸血鬼坑了一下，事情闹得还挺大的，他们也该听到了……”幸亏他当时为了留一手，用法术把影像传给了教会。 兰伯特之前大概是以为天子他们和回归教徒的理念是相似的，但是从埃德加尔一路逃亡中一直都在得到天子刻意留给他们的线索，感觉天子在脸上写满了“有空找我”的呼唤，他不难看出天子的一些想法其实是和他相似的。 只不过在执行的过程中，他们的确可以和回归教徒同走一段路。 “不用管，其实我也无所谓你告不告诉他们。”埃德加尔一摆手。对于他来说，天子那边就像是一个中立势力，他的一切行动都不太需要考虑他们。 他还搞不清楚天子是怎么想的。 传闻中离赫莫最近的生物却和他有着相似的想法。 赫莫真正的信念传达者却一直在和他这个想要把赫莫拉下神坛的人联系，听上去像是一个陷阱，但是他能把埃德加尔坑死的机会太多了，却一直没有下手。 他是背叛了赫莫吗？ 不过这暂时都无所谓。 埃德加尔的脑子里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标，他目前在欧洲活动就行，步子迈得太快会把前人的积累都付之一炬的。 . 埃德加尔把话题扯回来了：“如果想要学习法术的，那我从法术原理给你讲吧。” “是要确定我的进度吗？”亚夏看向了手中的那本书。 “也许吧。”埃德加尔的手握住自己的小腿，身体不老实地前后乱晃，“你说施法需要什么？” “施法三要素吗？法术、祈求和祭品？”亚夏有一种被老师考到了的压力感。 埃德加尔的姿态很随意，但是他就是在埃德加尔的随意中感觉到了压力。 “不，你要是信了就是被教会骗了。”埃德加尔摇摇头，“那只是表象，而不是根本。” 这种事情其实很多人都知道。 比如说格林大教堂下面的人鱼们。 “……你们女巫不是不擅长法术吗？”亚夏迟疑地说道。 “我可是一级术士。虽然不虔诚，但是靠美貌和天赋强行堆出来的。”埃德加尔黑色的猫耳抖了抖，他脸上很矜持，但是他身后的尾巴竖起来了。 亚夏猜女巫这种从长相到性格上都和猫有着不少相似处的生物在尾巴表达心情的方式上应该也是互通的。 “这也可以强行？”亚夏不可思议地说道。 按照兰伯特的说法，女巫的法术能力不强是因为不虔诚，但是这没法解释埃德加尔从骨子里都透着叛逆的家伙是怎么成为一级术士的。 “这就涉及到了法术的真正三要素：赫莫、法网和法术适应性。”埃德加尔伸出了三根手指，“我从法网开始解释，法网、魔网……这都是他们的称呼，这是由赫莫建设的网络，术士是从这个法术网络得到力量的。根据能量守恒定律，能量不是凭空产生的，所以术士释放出的法术实际上是由法网制造出来的，而法网则是由赫莫提供能量。” “女巫构建了自己的法网，但是我们最多也只能用煤炭发电输入网络，核能的接触难度比较高。所以我们的法网最高也只能生个火、烧个水、点个灯……怎么说呢，吸血鬼倒也天才，居然还开发了新功能。”埃德加尔似乎是在回忆着某种事情，“因为赫莫不在这个世界，所以法网是由每个国家的统领代为维护的。没有法网的地方也无法施法，不过这个星球上基本上已经完全被法网覆盖了。” 如果当初他刺杀成功并且篡位，说不好就能接触法网，核能发电都落入下乘了。 不过那次失败的刺杀也给了埃德加尔一条线索。 那些领导人说不定根本就不是什么现实生物，只是伪装自己存在于现实，甚至他们的逻辑判断就如同精灵一般，与正常生命是有区别的。 ……和天子联系的话，他会告诉他如何杀死领导人吗？ 因为这种理由去询问天子也太奇怪了。 他的目标放在赫莫上，也许天子还会和他配合，但是将矛头针对领导人的时候，也许会触动到他的利益。 赫莫直接的造物或许想要背叛赫莫？这种想法还挺嘲讽的。 埃德加尔从德国跑到法国的时候就碰到了天子的人，天子绝对已经知道了他做的事情，他肯定知道埃德加尔想要知道什么，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也许这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其实不仅是天子，埃德加尔怀疑元首其实也是这样的想法，他对埃德加尔的追捕更像是做做样子，并不是他所能指挥的极限，卖力的只是普通的那些虔诚者。 “领导人”这一种族在心智的成熟速度上如同短寿种一样快速，然而却拥有着也许存在的不封顶的寿命极限，埃德加尔还真没和他们打过交道——至少是和平交谈的这种。 埃德加尔现在还不打算和亚夏谈论和领导人相关的事情，这对他来说没有什么用。 亚夏往埃德加尔的方向靠了靠，这个科学的解释更加能够激发他的兴趣。 “女巫的法网还和这次的事情有关？”亚夏好奇地问道。 “嗯……不得不承认，我们的法网还是有缺陷的，比如说没有安全系统。”埃德加尔挠挠头，尾巴垂了下去，“那群吸血鬼的人脉比较广，获取能量的途径很多，并且破解了一部分法网。” 亚夏没听明白。 埃德加尔捋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我这么解释吧。其实一切法术的根源都是法网，所有能够使用法术都是赫莫所列出来的，种族天赋的法术不过是赫莫对特定种族开放的法术，后续开发的法术不过是将赫莫原有的法术排列组合一下，不会无中生有。这些法术都是‘相对安全’的，是禁止生命转移一类的法术的。然而女巫的法网没有法术黑名单，吸血鬼就能够在这基础上开发原本被赫莫禁止的法术。” 就是正版和破解版的区别。 亚夏逐渐明白了。 正版的能量充沛，种类丰富，安全性有保证；破解版百无禁忌，随意开发，但是能量受限，没有安全保障。 “那赫莫和施法的关系是什么？”亚夏继续问道。 “要丢掉神秘的滤镜去看这件事。”埃德加尔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办过驾照吗？” “办过。” “提交材料、等待审批、拿到驾照。这实际上也就是施法的流程：向赫莫请求法术的施放，等待赫莫的回应，申请通过，成功施法。”埃德加尔看着亚夏错愕的表情，他真的很喜欢这种破坏别人世界观的科普，“赫莫就是办公桌后的那个审批员，固定的咒语能够被自动响应，回复更快，回应快到你压根不会意识到还有一个审批流程。理论上来说，不按照固定祈祷施术也是可以的，但是赫莫不允许。” “祈祷和祭品是为了构建赫莫作为‘神’的权威，强调所有人的仆从地位，是长期的洗脑和无形的征服，条条框框是为了制造更多的服从，不按照程序来很有可能会迎来惩罚。” 就像是亚夏之前所认为宗教和恐惧的关系那样。 “遇到性格好的赫莫，他们也许会轻轻揭过，如果是脾气差劲的赫莫，那就等死吧。”埃德加尔抚摸上自己的脸，“我很好看，赫莫看着喜欢，所以被轻轻揭过的可能性很大。” 亚夏倒吸一口凉气。 埃德加尔一级术士等级不仅是好看的问题，还有着运气的问题。 赫莫就是诚实的颜狗吧？ 总感觉很没救。 “至于法术适应性就没什么好解释的了。”埃德加尔的身体前后晃着，“区别就在于个人体质，就像是同样都持有驾照，但是有人开的车油门踩到底也只能开到每小时九十公里，而跑车能跑每小时两百多公里。虽然法术是由法网诞生，但是施展的时候是经过身体的，受意识的引导，抗性越强越能够引导法术。其实这后面应该还有很多值得研究的地方，不过我们暂时没能研究到这一步。” “对了，你知道铳是可以让不是术士的人施法吧？”埃德加尔补充了一句，“铳其实就是和法网直接连接，重点在于和赫莫达成协议，将铳的程序加到法网中，这样就达成了即使法术天赋不强也能施法成功的结果，只是铳的材料不如身体更抗法术，所以威力受限。” “这种解释就一点都不神秘，反而有点科幻了。”亚夏看着手里的书，他觉得自己前段时间的努力钻研都白费了。 埃德加尔说的不一定对，但是这确实是一个全新的思路，他也更倾向于往这个方向去思考。 收留埃德加尔还是有点好处的。 亚夏合上书。 科学的尽头是神学，那神学的尽头是什么？ 26、第 26 章 埃德加尔说的内容足够让亚夏消化很久了。 说实话，埃德加尔的观点真的和他的想法要相似很多。 这个世界的神是客观存在的东西，他觉得自己如果是唯物主义者，那么就不该否认他们的存在。 可是他真的要把神当成神吗？ 亚夏做不到。 塞西莉亚和兰伯特说话总是绕着赫莫和他们的计划打转。 他们似乎对亚夏还不错，相比起一开始完全的利用，他们后来的确是用心了。 亚夏不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改变了想法，但是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 他以后要去哪里？ 在兰伯特和塞西莉亚搞事之前去寻求李博参他们的帮助吗？ 亚夏的双手交叉，用嘴唇轻咬着大拇指。 现在他的生理需求——衣食住行已经被满足了，他的大脑开始有时间思考起更复杂的东西。 他在做事的时候很容易情绪化，可是在独自思考的时候却非常容易多想。 李博参真的不是客气一下吗？ 而且回国是一个正确的选项吗？ 这个世界“中国”可不是他的世界的“中国”，当初他没有太多选择，而且对世界局势也不了解，这个选择是最佳的选项。 可是现在那里的统治者是“天子”。 一个神秘的统治者，据说在赫莫没有离开的时代便存在了。 他的政策是什么？ 还有，李博参对他的许诺是建立在他觉得应该是中国失踪的一级术士，可是如果他跟她们回去之后，被拉去做基因测试，发现查无此人怎么办？ 最糟糕的情况是发现他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人类。 都天子了，还指望那个国家不是封建国家吗？只要天子愿意，谁也不会知道一个异世来客失踪了。到那个无依无靠的地方，谁会救他？塞西莉亚和兰伯特那个时候说不定已经死了，而埃德加尔目前似乎只会在欧洲活动。 而且作为异类，在暴露之后会有多少人盯着他？ 他要在实验室待一辈子吗？ 亚夏想到这种可能就觉得毛骨悚然。 或许对方没那么坏，但是他的性格偏向悲观，他做决定的时候要往最糟糕的情况去思考。 . 亚夏的眼睛看向埃德加尔。 他忽然发现自己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和埃德加尔走。 埃德加尔的身份摆不上台面，而他的身份经不起细究，他完全可以和埃德加尔学习如何伪装身份——这种事情兰伯特是不会教他的。兰伯特和塞西莉亚对他好是建立在他做他们的好孩子、金丝雀的情况下。先不说亚夏愿不愿意一辈子都不长大，他们不到五十岁的寿命也没资格夸下海口。 埃德加尔和他都是一级术士，目前还是孤身一人，虽然见识过女巫们的战斗力，可是和教会甚至国家力量相比，他是十分柔弱无力，如果埃德加尔想要害他，至少他能有更多的余力，还能反卖埃德加尔换取信任。当然，最后这种恶毒的想法基本上只会在亚夏的脑海里出现了。 他当年甚至没有像学长那样在毕业的时候往平日里各种刁难的教导主任脸上来一拳，这种爽文剧情不过是他脑内幻想，真要做的时候他总是会问自己——这样真的好吗？ 埃德加尔不负他智者之名，还能够和他讨论排除掉宗教因素的理论，甚至因为他和埃德加尔同为无信仰者，埃德加尔对他是有好感度的。 相比起他遇到的其他人，埃德加尔无疑直白了许多，而且想法也更相似。 塞西莉亚和兰伯特就算是再怎么真诚对他，他也承受不住这两个狂信徒和他们离不开信仰的话题。他不想改变自己的想法，也不想要为了迎合他们、适应这个世界而改变自己。 他可是理论寿命能有八九十岁、运气好甚至能活一百岁的人类，之后都要扭曲自己活下去吗？ ……这种话大概还挺长寿种的。 想法归想法，亚夏觉得自己还是先把自己单独跑路的计划做好。 备选计划从来不嫌多。 . 亚夏在桌子前整理了一会资料就忍不住开始走神了，刚刚用脑过度，他想要放松一下脑子。 他拿着手机，忽然想看点不太正经的东西。 这个世界是一个基本没有生理需求的世界，那么还有p站吗？ 作为一个老二次元，亚夏选择在浏览器里输入蓝p站的网址。 “……还真有这东西啊。”亚夏看着网站上的年龄分级，确定了这个世界上依然有不对劲的网站。 只不过和地球上的蓝p相比，这个网站中的涩图主要都是人鱼。 亚夏捏着耳朵，心想这群人鱼不愧是很难被这个世界其他种族受得了的生物，就这无视时间随地发.情的属性就格格不入。 其实会浏览这种网站的亚夏也格格不入。 不过亚夏觉得自己看这种图看多了还颇为心如止水。 他这次上这个网站不是为了满足欲望，而是为了了解这个世界的一些特征。 . 亚夏在这个网站上看到了不对劲的东西。 今日的排行榜里有mp3和台式电脑的涩图。 ……这个世界的爱好也变成了这么奇怪的风格了吗？ 亚夏点进去，发现这个创作者居然是每天都发图，而且每一张图似乎都是质量很高的手绘图，只不过内容要怎么奇怪就怎么奇怪，比如说珠宝展示台用电线抚摸着书柜，说着：“想要变得更加现代化吗？看看我这根又黑又长的电线，让我好好地教导一下你。” 评论区主要语言是东亚的语言和英语。 亚夏优先看中文。 “太太今天依然也很变态。” “太太到底是什么种族的？是我们人鱼吗？” “我觉得是人鱼吧，也就人鱼能够这么变态。” “从一开始觉得怪到现在的xp系统更新，神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看来中国也有人鱼呢。 英语评论则是在说：“赫莫在上，我好了。” “有一件事情我希望所有人知道，这位创作者以前还画过赫莫的涩图，上线一个小时就震惊了全世界，然后被网站删除了。” 亚夏倒吸一口气。 什么鬼？ 他觉得那边大概真的是一个人鱼了。 他对人鱼的印象已经固定在了“满脑子都是冲赫莫打飞机”的糟糕形象了。 亚夏往右看向那个作者名。 这个用户名为“今天的天子也想要做变态”，甚至是中文。 这不是一个君权神授的现代却又封建的社会吗？ 这种用户名真的不会很冒犯吗？ 亚夏总感觉他没有被网警顺着网线爬过去摁在桌子上关个几年都很奇怪。 不过考虑到这个人甚至会画赫莫的涩图还能活到现在继续发涩图，这似乎一点都不奇怪了。 . “亚夏，有思路了吗？”埃德加尔忽然开口问道。 正在看不对劲的东西的亚夏被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稳住了：“嗯，我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我在想有什么遗漏的地方，等我弄好了就来找你。” 埃德加尔的耳朵抖了一下，他感觉亚夏心里有鬼，但是好像又不是什么坏心思。 亚夏的摸鱼时间到此为止，但是在退出之前，他的手指习惯性地滑动了一下。 一个新的图蹦了出来。 “今天的天子也想要做变态”更新了。 . 德国元首抬起头，看着打着哈欠慢悠悠地坐下来的天子：“天子，你迟到了。” 天子支着下巴：“是你太老实了，他们都知道我会迟到，你看，天使之王多鸡贼？知道我会晚，就故意再来晚一点。” 穿着黑色开衩长裤、踩着高跟鞋的天使之王举起一只手：“别这样，你还是今天的鸽王。” “怎么，今天画那种不健康的画又忘了时间？辛苦。”女巫之王阴阳怪气地说道。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忘记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一个完全不好笑的德国笑话一样。 天子就是想鸽他们，而且就喜欢刺激他们生气。 那张总是笑眯眯的脸后面是一个坏掉了的脑子。 教皇亨利看着他们打着嘴仗，忍不住提醒一下：“各位，现在已经是开会时间了。” 然而似乎没有人理他。 亨利用力咳嗦一声：“天子，等着开完会你给我看看你新画的图是什么样的。” 天子眉开眼笑地转向亨利：“哎呀，我就知道你和赫莫一样有品位。” 天子温声地补充：“希望你有品位呢。” 这温声细语的话只让亨利觉得后背发寒。 如果说这些领导人中谁最危险，那么无疑是这位天子。 外表像是黑色头发的俊美青年眯着眼睛，微扬着下巴，嘴角带着的是从未改变过的温润笑意。 以“真龙”为原型塑造形象的天子如同龙一般令人心生恐惧。 27、第 27 章 “首先，便是今天的第一个议题。”教皇亨利整理了一下稿子，“对如今文明的忤逆程度进行评估。” 祭神之日仅仅是向赫莫献上祭品和表达虔诚的日子吗？ 对于普通的人来说也许是这样的，但是对于“领导人”这一种族并不是这样的。 这是他们每年向赫莫做出汇报的日子。 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汇报就是忤逆程度。 赫莫不允许凡种对他们意志的反抗，这不仅仅是体现在软性的精神控制上，他们还有着武力上的绝对控制。 一旦通过“忤逆”的表决，赫莫便会开启天基激光武器，从近地轨道甚至是月面上发射，摧毁掉地面上的所有的智慧生命，然后再重新将智慧赋予新的生命。 智慧的代价是永远被赫莫驯服，成为他们的奴隶。 这是一场等价交换。 . 用赫莫给予的智慧忤逆赫莫，这是多么令人憎恶的背叛行为？ 教皇亨利讨厌那些忤逆者远甚于讨厌回归教徒。 今年的事情真不少，他早就盼着这个决策会议了。 在法网构建的介于意识和异空间的会议室里，他们不需要离开自己的国家便能够自由的交谈。 红色头发的教皇亨利对这个世界所有生命的善意都是源自赫莫。 “现在进行投票表决。”教皇亨利激活投票系统。 统治者一边闲聊着一边投票，实际上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早就有了回答，不过十秒钟结果就出来了。 最终结果显示在公众屏幕上。 “不忤逆”。 这三个字刺痛了教皇亨利的眼睛。 亨利看向面无表情的德国元首，对方的长相是一个表情缺乏的黑发天使：“……你投的是‘不忤逆’的选项吧？” “废话太多且无可奉告。”德国元首坐得笔直而且目不斜视，给人一种礼貌却又傲慢的矛盾感。 亨利轻笑一声：“被刺杀了也认为那些生物不忤逆吗？你这是对他们的包庇。对了，那个家伙叫什么？埃德加尔·弗里德里希？” 德国元首还是那种脸上连一丝表情都没有动的样子：“你是想要插手我的统治吗？” 这是一个匿名投票。亨利作为会议主持人也不该知道投票人是谁。 当然，他的确是投了“不忤逆”的选项。 这件事教皇亨利都不用猜。 这个人在被刺杀之后居然只是离开，而不是反手杀掉所有的暗杀者。 他的态度本身就很有问题。 “亨利，你知道战争意味着什么吗？”天子的手依然放在下巴下面。 作为最年长的“统治者”，他所体会到的事情是所有人加起来的总和。 “那是惩罚，是世人应该清楚的惩罚。在他们接受了动摇，那便需要接受惩罚。赫莫没有因为他们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就惩罚他们，想法是人人都有的，但是他们需要能够控制自己的想法，最终清楚赫莫是无可抵抗是真正神灵。”教皇亨利伸出食指和中指向下，这是“赫莫在上”的意思。 “我该提醒你们一件事情，你们谁都没见过真正的战争。这个世界安静许久了。近乎永恒不变的统治结构、不可改变的领土和无法动摇的信仰控制。你们见过以百万甚至千万生命为计的、如同绞肉机一般的残酷战争吗？”天子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挂着标准的温柔笑容。“相信我，战争不是任何人想要见到的。” “赫莫的统治不允许动摇。”亨利不为所动，“优柔寡断只会给赫莫带来更多的隐患。” “我说我要动摇赫莫的统治了吗？”天子反问道。 他拒绝被这种狂信徒扣帽子。 “……你没说。” 天子轻轻点头：“就是嘛。赫莫也不会喜欢战争的。” “你又不是赫莫。” “我可以问他们。”天子不容否定地说道。 相比起教皇，他们这些统治者才是最了解神、也是最接近神的存在。 是真正的神明使者。 教皇算什么？他连和神沟通都会发疯。 “看看那些女巫、那些狼人多么可爱，他们实际上也不会忍心的。”天子状似哀叹道，“你要惹他们哭吗？” 亨利道：“他们是仁慈与理性的化身。” 哭归哭，可是他们下手的时候又黑又狠。 “如果你们觉得他们不喜欢这种事情的话，那就汇报上去让他们判断。”亨利的眼睛里全然都是坚定。 “我们投票结果是‘不忤逆’啊。”白色头发的天使统领蹲在椅子上抠着指甲说道。 天使统领的一句话就让亨利血压飙升：“你们都想要背叛赫莫吗？”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有点后悔了。 他以为自己会被呵斥，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仿佛无垠的会议空间像是只剩他一个人的呼吸和心跳声了一样。 安静弥漫在整个空间，像是会使人溺毙的海水一样，带着死亡的信息。 领导人们同时注视着教皇亨利，他们的眼睛里毫无感情。 “你违规了。” 声线各不同的他们异口同声地以一种平静的口吻说道。 诡异的感觉从教皇亨利的后背攀爬。 赫莫唯一的造物、亲手制造的孩子、最接近完美生物的群体——统治者，本身就是一种天生让所有生命恐惧的概念。 教皇不是统治者，他对“统治者”只有监督权和建议权，没有任何控制权。 赫莫把他当做统治者的枷锁，却不是他们的指挥者。 如果他越权的话，统治者可以向赫莫汇报。 赫莫则会无情地将他销毁，制造出新的教皇。 他绝不敢反抗赫莫。 “大家的意见似乎是一致的呢？”天使之王开始鼓掌。 女巫之王冷哼一声：“谁和你意见一致？” “居然选在这种时候跟我抬杠？”天使之王看上去想要去打女巫之王。 天使统领用一根手指压下自己的墨镜，他的眼睛从墨镜上面露出了：“你们似乎吓到亨利了。” 他的话听上去似乎是在同情亨利，但是他那个语调拐了好几个弯，嘴角扬起的弧度都压不住。 天使统领站起来，走到亨利身边，用一只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你看，大家都是这么觉得的，我们都是专业的统治者，你的质疑就显得很不专业。” “当然，我本人提倡自由。你可以自由表达，但是不能质疑我们的自由表达不是吗？” 教皇亨利盯着天使统领的胳膊。 这是想勒死他吗？ 天使统领把墨镜重新推了上去：“放轻松，放轻松~深呼吸，我们不会害你的，给的建议也是这么中肯，只是你对我们的偏见太深了。” “偏见是种坏文明不是吗？” 沙皇天使对旁边的元首说道：“感觉他更吓人不是吗？” “我以为他会抽出一把mp5扫荡一圈。”德国元首也忍不住说道。 反正这事他以前也干过。 毕竟他们谁都不会被子弹杀死，也不会感觉到痛苦，所以他偶尔的确会这么玩。 虽然被说了好几遍不可以，要注意身份，但是这个人就是喜欢这么干。 总感觉他和天子一样接近崩坏了。 德国元首看着那位天使统领，眼睛里闪过一丝怜悯。 每一任天使统领都格外短命，所以在不威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会稍微照顾一点。 元首闭上了眼睛。 说白了，“统治者”这一种族本身就是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任何人会爱的种族。 德国元首看向沙皇：“说起来，‘另一个你’呢？” “喝多了。”沙皇说着他们谁都不信的话。 德国元首的眼角抽抽。 他的这些“兄弟”什么时候能别表演欲这么强吗？ “你自己好自为之。”“统治者”不可以插手控制其他人，这是一个魔人的规矩。 当然，这东西有点各凭本事的意思。 反正元首是控制不了这位“双生天使沙皇”。 天使沙皇戳了一下元首的脸，然后被拍开了手：“总是那么严肃其实也很容易让人看起来很呆。不过你这种性格……我还挺喜欢的，居然有点舍不得你了。” 元首捏碎了手里的投票机。 28、第 28 章 “你们无论有什么几乎啊，为什么不问问天子？”元首用隐蔽地方式问道。 “怎么可能问他？”沙皇对这个问题感到非常奇怪，“他一直都是最奇怪……嗯，特殊的那个。” 元首想：真的吗？ 之前有人在报纸上写他不追究埃德加尔是因为被各类法术和重武器击中之后脑子坏了，实际上他一直都很清醒。不清醒的大概就回想时天使统领那样频繁换代。 他很多时候只是在装糊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反正也只有赫莫才会能够决定是否把他换下去，就由着其他人说去好了。 毕竟那些人那么努力，他是真的有点不忍心。 赫莫大概觉得他们这个种族冷血又理智，是一度被视为最大威胁的存在，可是在管理的过程中，他觉得自己的理性不总是上线的——或者说不总是按照赫莫认为的方式理性。 他知道天子曾经派人接触过埃德加尔，他没观察到这一幕，但是天子有客气地向他暗示过。 他们这些人交流某些主题的事情的时候不会合作，也不会交流，纯靠对对方的猜测和默契。 “你好像对他的印象很不错？”天使沙皇把手从下巴下面拿下来。 “不是吗？”虽然奇奇怪怪，但是从来不影响别人。 影响他的判断的另一个因素就是天子对埃德加尔的态度似乎挺友好的。 他不是会无视所有人的刺杀，他会无视埃德加尔的刺杀完全是因为对埃德加尔十分中意。 “那么，我们中谁对赫莫的感情最深呢？”沙皇看着坐在那里开始画起奇怪涩图的天子。 对方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他对谁都是这种笑眯眯的样子，好像缺乏感情的层次一样。 拥有感情这种评价对于他们来说都奇奇怪怪的，这种评价就好像说他们的感情层次很丰富。 不过感情是需要积累和学习的，如果说谁的感情最丰富，那么必然是天子了。 听到这个问题的元首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答案也是“天子”。 他经历了赫莫的时代，这么多年来，他肯定也和他们从未离开过的赫莫进行过不少交谈，他们的感情从未淡过。相比起这个世界的其他生命，他必然是更加看重赫莫的。 “更何况，他们的赫莫……不是有些根本就没离开吗？要小心。”沙皇看着天子画够了就哼着歌看着亨利在那边说话。 小心那头龙在安静万年之后将他们所有的努力付之一炬。 . “给你看一下啊。”天子在会议结束之后在屏幕上给教皇亨利兴致勃勃地展示他画得奇形怪状的涩图。 教皇亨利都习惯了他这个样子。 从他认识天子的时候他就是这种会随时随地画涩图的类型。 他第一次看对这个俊美的青年的奇怪爱好大为震惊，而现在他都能够站在他边上看他又搞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组合。 “哎，我什么时候能在涩图的变态程度上超过他们呢？”天子说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还有几分惆怅。 教皇亨利看着奇形怪状的画，忍了忍：“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你已经变态过头了，但是他们不好意思承认？” 和赫莫在哪方面较劲不行？非得在变态程度上努力？他和他们家的赫莫的较劲方向完全反了。 “怎么可能？怎么一个个都和我说这种话？”天子关掉电脑，大概是觉得亨利很扫兴，脸上的笑意都淡了几分，“好了，你想和我说什么？” 他知道其实没人和他有着相似的爱好，教皇亨利一开始和他说的那句话其实是想要让他在会后留一下。 “你打乱了我的腹稿，现在完全报废了，我以为你会和我站在一面的。”亨利想到会议上天子那冷却了片刻的笑脸，“完全没想到在今天的会上你会和我对着干。” “不哦。我不和任何人站在一个立场，我只代表我自己。”天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赫莫的信仰是由教会统一管理的，而他除外。 他是被赫莫直接监督的，所以教皇在他面前没有半点发言权。 他来开会只是为了不被排除在外，所以从来也不特意强调这种特别。 “你……” “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天子无意和任何人讨论他的想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而且他的想法也不需要亨利认同。 “你说的是……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亨利想到天子之前说的话，“真的看不出来。还有德国元首非得存着埃德加尔的基因序列，不然我早就把他清除掉了。” “难道不是吗？现在的生命的样子都是最合适的，因为最开始就是为了这最糟糕的情况回避的，所以才有了信仰上的统治。目前生物所用的基因组基本上都是相对较好的，而摧毁所有生物之后所用的备用基因组终究要次一档。”天子拍了拍亨利的肩膀，“我明白你的虔诚，但是也要站在赫莫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而且战争中的变数一点都不少……”天子把手收回来，“这个话题我就不再重复了。说多了就成了絮絮叨叨的老头了。” “这个决定是你认识的赫莫也同意的吗？”教皇亨利急于寻求来自于神的意见。 天子笑了一下：“我还有工作要忙，就不和你继续聊了。” 亨利叹了口气，他果然还是老样子，好像总是有自己的心思和想法一样。 . “对了，你听过亚夏这个名字吗？”教皇亨利忽然喊住了准备离开的天子。 “……亚夏？这是个少见的名字呢。”天子的眼神空洞了一瞬间，他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啊，亚夏。”他又重复了一遍。 “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呢。”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 教皇亨利还没开口说话，天子就摆摆手：“不过这种信息对你来说肯定没用。走了，祭神之日再见吧。” 亨利用手扶住自己的额头。 赫莫给他传输的记忆实际上还挺落后的，但是他得到的记忆的确是在说这个种族挺恐怖的对吧？ 恐怖是恐怖，但是怎么也越来越怪了？而且加点是不是都加到了谜语人属性上？ 29、第 29 章 李博参每天早上都会把药柜用掸子掸去灰尘，哪怕上面没有肉眼可见的灰尘他也会清理一遍。 至于曲全椒他一般负责别的事情。 他挽着袖子踩在椅子上掸灰。 “咳咳。” 李博参低下头：“你怎么站在这里？” 曲全椒用手在鼻子前面扇了一下：“你在北边的同事有事找你，去地下室。” 李博参把掸子放了下来：“好，我知道了。” . 曲全椒虽然说的是去地下室，但是前面的“北边的同事”实际上是一级保密通讯的意思。 李博参往地下室走去，然后思考着这次是谁有事找他。他到的时候曲全椒也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好了，他正襟危坐显然是在面对什么重要人物。 他们现在算是人物的关键时刻，女巫之王也加强了各方面的封锁，一般来说都不会有人来找他们的。 屏幕中的是一个有着黑色长发、脸上一直挂着端庄微笑的男人，他的长相大概没有多少人不知道。即使有人不知道，看他那似鹿又非鹿的角也不难猜出他的真正身份。 “陛下？”李博参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看到天子。 他虽然算是由天子直接智慧的，但是他是真的没有见过天子，他的闲暇时间是不会浪费在这种事情上的。 “嗯。”天子抬起手，和他打了一个漫不经心的招呼，“早上好。我应该没有打扰到你吧？” “其实有一点被打扰到。”李博参点了点头。 说是有点就是有点，一点没客气，也完全没有夸张。 曲全椒看了他一眼，想到李博参的种族，于是没有任何表示。 精灵不就是这样的生物吗？ 但凡感情和行为没有学到位就会产生这样的情况。 因为有这样的特点，所以许多人对精灵本身也没有多高的感情要求，自然也不会产生多少生气的情绪了。 实际上天子对这样的话也不感到生气。 对于他来说，紧张的跟他打招呼的意义其实并不大，只能证明别人怕他。 “真辛苦。”天子的手指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曲全椒叹息一声：“不如您的辛苦程度。” 虽然说他也不太懂得感情，但是和李博参比起来就总有一种他是个天才的感觉。 他们两个都是对感情不太敏感的，所以才会来执行这种情报相关的任务。 因为他们能做出近乎无视感情的冷血判断。 “怎么样，找到埃德加尔了吗？”天子像是随便聊聊一样问道。 天子的语气从来都是那么温和，他还是有着习惯把手放在下巴上做思考的动作。 李博参的冷汗一下子就上来了，突然被顶头上司查岗的压力任谁都扛不住。 就算是被戏称为植物人的精灵群体也扛不住。 这可是和生存息息相关的事情。 天子不会在意他是怎么和他打招呼的，但是却会在意他的工作进度。 “从目前来说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了，但是还需要对这些情报的进行深入的整合分析，埃德加尔的可能去向已经被我们大致掌握了。”曲全椒开口。 听上去很不错，但是仔细琢磨又觉得这根本就是没进展的意思。 “没什么进度啊。你们再努努力。”天子的口气十分平和。 这种话从来都瞒不过，他所有人都知道这种事情，曲全椒只是习惯在这种情况下这么说。 就算他在奇怪的方面有着固执的爱好，可是这并不代表他的理性判断会出任何错误。 “他在女巫那个分支中也是比较擅长躲避的，女巫之王就算占据主场优势也很难搜得到，你们没有什么线索其实也不奇怪。”天子对他们这段时间的工作进行了一个评价。 对于普通种族来说，这种话可能会让他们懈怠，但是在场的有一个精灵。 对于精灵来说，懈怠基本上是不存在的东西，他们会按照工作流程，进行自己的任务。 有李博参在，也不担心曲全椒能够放松下来。 “我今天来主要不是想问你关于埃德加尔的事情。”天子示意曲全椒放松一点，然而他的眼神却变得凌厉起来，“你认识亚夏吗？可能和教会有关。” “亚夏？”李博参还没从天子那骤然转变的态度中回过神来，就先愣住了。 “这是听到了熟悉的名字的反应呢。”天子浅笑一下，“有照片吗？” 李博参从未刻意拍过亚夏的照片，但是他的药店里有安装过监控，他们的监控记录都会保存一个月。 李博参把监控视频的位置告诉天子。 天子在屏幕那边看了一会，好像确定了什么：“你们有跟他提过把他带回来吗？” 天子的目光在那个红发天使身上停留了片刻。 从李博参之前就提供的情报来看，他应该是回归教徒的人，对方收留亚夏肯定不是抱着单纯的好心的目的。 回归教徒肯定是想要利用他去达成他们的那些目标。 “我问过，但是他拒绝了，这个人似乎还挺义气的。”李博参对亚夏的评价是基于客观的。 他对亚夏的评价其实很好。 精灵的感情不多，但是亚夏的性格给人一种不会害人的感觉。 如果出事了去找他，他肯定不会出卖帮助过他的人的。 “没有是被社会毒打过的人就是这样。”天子并不意外，“那么我对你们的任务更新一下吧。” 天子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他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协助埃德加尔的事情依旧放在第一位，排在第二位的任务就是，保护他并且把他带回来，不用太强势，如果他愿意在英国多留一段时间就让他待着，让他多了解一下这个社会也没什么坏处。” “这是天子的命令，而这条命令高于你们的生命权。”天子语气铿锵，然而下一秒又恢复了温润的语气，“不过你们能够一起活着回来就更好了。” “是。” 曲全椒好奇地问道：“您认识他吗？” “类似的话，教皇也问过我，不过我没有回答。”天子柔声拒绝了，“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想要确认一下，是他告诉你们他的名字是亚夏吗？” 李博参愣住了。 曲全椒也皱着眉思考起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 说起来，当时亚夏有没有对他们做自我介绍来着？ “好像说了？但是您这么问我又变得不确定了。”李博参有点不确定地说道，“需要我翻翻监控对一下当时的口型吗？” 天子摇头：“这个问题不重要，不需要花心思回答这个。” . 亚夏翻看着书，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着埃德加尔之前说的话。 真正的施法三要素吗？ 说白了，他们的法术完全建立在赫莫的脸色上，这么想还挺可悲的。 不过赫莫要信仰干什么？难道说单纯地觉得被所有人当成神明崇拜者是一件很爽的事情吗？他们既然有着那么强大的实力，怎么还会在意不如他们的生命对他们的崇拜？ 亚夏在纸上写下和赫莫这个由四个字母组成的单词。 这其实不像是个英文词，更像是个拉丁语或者接近词根的东西。 说起来这个词，总让他想起一些怪怪的烂梗。 不过他觉得关于宗教的词汇还挺严肃的，在一群狂信徒中玩梗并不太合适——有生命危险。 但是埃德加尔的话在一些方面启发了他。 这个世界没有人类，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人类就是神？ 所以他本来就有着赫莫的一些权限，所以才会导致他不用献上祭品也能顺利施法。 虽然已经二十多岁了，但是亚夏还是一个沉迷二次元带点中二属性的人，他是真的会产生这种自大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