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美人一声疼,矜贵殿下心慌了》 第1章 惊蛰那日 低压的天气,阴云密布,遮去了天光,屋檐下突然飞过了几只乌鸦,凄厉的叫声难听至极。 ‘轰隆!’ 忽然,淅淅沥沥的雨滴开始往下落,不一会儿就演变为了瓢泼大雨,噼里啪啦的砸在庭院的屋檐上。 来得及,去的也急,不一会又缓和了不少。 “咳,咳咳” 急促的咳嗽声在庭院下响起,下人们避雨的动作都收敛了几分声音,担心惊扰着这位娇小姐。 青鱼从雨里撑着伞跑过来,快步走向谢长宁所在的位置。 “小姐,小姐!” 谢长宁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美人榻上,素白的手立马就摸上了自己的脖子,光滑又细腻。 那疼到窒息的感觉,太过深刻,忍不住心悸。 她这是,被救了?但是为何伤口不见了? 单薄的身子从美人榻上坐起来,含水的眸子环视了一眼众人,眼里都是不可置信,直到看见了青鱼的脸。 “小姐怎的了?” 青鱼看着谢长宁发呆,还以为是她旧疾复发,难受所致。 谢长宁坐正了身子,有些松散的发髻散落了下来,珠钗摇晃,铃铃作响。 苍白的娇颜消瘦无比,巴掌的大的脸,尖细的下巴,睫毛轻颤。 她不可置信的收回手,如今的模样,分明是分明是三年前的场景! 青鱼心里凭空一紧,三步做两步的急忙上前将她扶住,“今日下了雨,真是怪天气,昨日还艳阳天呢。”抱怨了一句。 又是一声,‘轰隆!’ 巨响将谢长宁嘴里的呢喃给遮掩了去。 青鱼看着这天气越发坏了起来,心里也着急的不行,“小姐,这雨下着,也不知道表公子到底来不来提亲。” “你刚刚叫我什么?”她缓缓开口问道。 青鱼费解,却又还是又叫了一遍,“小姐啊。” 谢长宁忽然就红了眼,垂下脑袋,片刻后又抬起了头来,“今日可是惊蛰?。” “今日正是是惊蛰,表公子上门提亲的日子。”青鱼欢喜道。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仿佛那血腥气还在鼻尖消散不去。 她…重生了! 谢长宁的手指紧紧的扣在一起,骨节泛着白色。 提亲? 那可不是提亲,那是催命! 上一世,也是惊蛰,艳阳天里,前一天她刚退了一门父亲神志尚清时定下的婚事,嫌弃对方只是个穷酸书生。 后一日,她就满心欢喜的硬是让阿兄答应了谢岑的提亲。 可是,大婚那日,谢岑谋害阿兄,连同她以为真心以待的表姐,在阿兄的茶水里下毒! 可怜她还做着美梦,简直就是眼瞎心盲! 如今看来,谢家易主早有预谋,那些个依着他阿兄吸血还妄图吃肉的叔父叔母早就和谢岑有了牵扯! 而谢岑和谢莹还厚着脸皮诬陷她跟人苟且,与人私奔! 最后,谢莹和谢岑派人一路追杀于她,而她落了个自刎山头的下场! “咳--咳咳咳-”心中翻涌着怒气,忍不住咳嗽出声。 青鱼连忙给她顺气。 夫人去世的早,老爷又得了失心疯,谢家纵使曾经是富可敌国的皇商,如今也落寞了下来。 好在大公子争气,一举夺魁,但碍于小姐的身体,只是在江南国子监里做个太傅,虽无实权,却也是光耀门楣,以至于谢家没有没落了去。 小姐自幼先天不足,这身体孱弱的紧,府中上下可都是小心翼翼的候着。 “小姐莫不是太高兴了?” “大公子说了他不会阻挠你的。” 大公子不喜欢表公子人尽皆知,可是耐不住小姐喜欢。 如今,也是顺了小姐的意思。 谢长宁眼里浸了寒,她高兴?高兴自己有多蠢吗! 谢岑不过是谢家一个旁支的子弟,不过是仗着她的势的一条狗! 他怎么敢! “祁衍可已经离开江南了?”谢长宁只是问道。 青鱼倒是不知道为何突然提及祁衍。 这桩婚事是老爷巡游的时候回来给小姐定下的,也没说是哪家的公子,昨日才知道是个穷酸的书生。 小姐都退了婚事,怎的还记挂着。 “许是还未,据说还得在江南逗留些时日,昨日公子还邀请了祁公子去书院转转呢。” 还没有走,那就正好。 正说着,突然响起了一道刺耳的声音。 “阿宁妹妹,好事情啊,谢家表哥来了!” 一场雨来的稀奇,也停的快,如今只有屋檐水滴落着。 谢莹喜气洋洋的一身粉色衣裙,头上珠钗泠泠作响,堆满了笑意,“好事情。” 走进了来,“谢表哥冒着雨都得来提亲,想来是极其看重阿宁妹妹。” “可真是羡煞了姐姐我。” “若是有男子为我如此,那得是多大的幸事啊。” 全然没有注意到谢长宁一寸一寸冷下来的眼神。 “若是表姐喜欢,就送给表姐好了。” 一个人模狗样,一个虚情假意,倒是绝配。 谢莹笑意一滞,只当是谢长宁等急了,闹脾气。 果然是大小姐的娇纵劲儿,真以为谢表哥会喜欢她不成,不过是哄着玩罢了。 谁知道谢长宁这么好哄,闹着非谢表哥不嫁。 又扬起了笑意来,做出一副无奈纵容的模样,“你啊,这如何是能送的,可别到时候躲在被子里哭鼻子。” “再说了,谢表哥对你用情至深,旁的人如何能看的入眼。” 谢莹说着,亲昵的拉起谢长宁来,作势就要去前厅去,“快些走吧别让表哥等急了,不然可该说母亲没有好好教导你规矩了。” 正往前去,身后的谢长宁却纹丝未动,谢莹不免染上了些不耐烦。 谢长宁下一秒就抽回了手,嫌弃的拿起帕子擦拭了一番,面上却一如往常,“表姐别着急啊,我可是阿兄唯一的妹妹,我定然是要最后去的。” 规矩? 一个姨娘生的谢家旁支,也配在她面前拿长辈架子,这是真当谢家已经是他们侧房旁支的了不成! 若不是因为她身子孱弱,阿兄没有时间时时看顾,他们也配进谢家住宅?真是可笑。 “是是是,我们长宁金贵,这江南百里,怕是无人能跟长宁比。”谢莹立马殷勤道。 “表姐先过去,我得换身衣裳。” “换什么衣裳,你无论如何,谢表哥都喜欢!” 她可巴不得谢长宁赶紧跟她们计划的那样,这样,谢家迟早是她们的。 到时候,她就是谢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那表姐送我一支珠钗吧。” 第2章 我不嫁 看着谢莹头上的珠钗,谢长宁的指甲深深都扣进了肉里。 她深信谢莹真心待她,因此吩咐全府上下都要按照对她一般对待谢莹,而她也从不吝啬将阿兄寻来赠予她的稀奇物件儿给她。 但这一支珠钗,是她母亲在世时亲自命人给她锻造的钗子,兰花状的钗身,流苏都是金贵的琉璃珠打造。 却因为谢莹的三言两语,她就给了出去,说好的是借,如今却成了她的物件儿。 谢莹今日出门,可就只带了一支珠钗,这也是她最金贵的一支,可是花了她好些口舌,如今还回去…她简直就是肉疼的不行。 “可是…”谢莹有些犹豫,正欲找个借口推辞。 “表姐不愿意吗?”谢长宁委屈了几分神色。 说完还故作生起一般,转过了身去,娇俏的模样尽显,“我不过是想好看些,表姐真小气!” 谢莹一愣,倒是没想到她会对她发脾气。 以前谢长宁可是事事都听她的话,信任到她和谢岑书信往来,都是她代为念信。 谁让谢长宁命好,家里宠着不让她劳累,连女学都不曾去上过,养成了个目不识丁的蠢货。 “那我就不去了!反正也不能漂漂亮亮的见表哥。”谢长宁耍赖似的坐在了塌上。 青鱼看着小姐的模样,一时间总觉得哪里不对,但确实又和平常的小姐无异。 谢莹咬牙,罢了,不过是一支钗子,日后她要多少有多少。 立马堆满了虚情假意的笑容,将她给拉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取下了钗子,给她戴上,“哪里话,姐姐的东西,自然也是你的东西。” “哪能不愿意,哎呀,真好看。” 做足了长姐的模样。 谢莹为了让自己更像是大家小姐可是做了不少努力,只是以往她从未注意过,也就没有知晓她的野心有多大。 她眼底冰凉,眸中却俏生生都带着笑,“果然是表姐对我最好。” “行了行了,快些去吧,可别耽误了好时辰!”谢莹见状,立马催促道。 谢长宁伸手抚上了头上的钗子,笑意不达眼底。 一会儿,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 正厅里。 谢岑一身紫色衣袍,站在厅中,规规矩矩的给谢长风见礼。 “大表哥。” 枉谢长风是读书人,周身都是儒雅之气,此刻也是冷着一张脸,有几分审视的看着谢岑。 不言一句。 谢岑见状,看了一眼谢程和谢夫人。 谢夫人是个妇人家,立马知晓了他的意思,立马欢喜道:“岑儿许久不见,越发不错了,看来二房没少花心思培养你呢。” 谢岑是二房旁支,而谢程是长房嫡出的谢长宁和谢长风的叔叔,不过却是个姨娘生的,算不上上的了台面的长辈。 “二叔母夸赞了,侄儿最近考入了离家里不远的书院,打算考取功名,也好给阿宁一个好的以后。”谢岑一副谦逊极了的模样。 谢夫人跟见了宝似的,,“哎呀呀,这你入书院怎么也不说,你这孩子,看来我们谢家又得出一位才子了。” 谢程原先在乡下,着媳妇自然也是乡下人,这也是他一直看不起自己这个原配的原因,上不得台面。 这小妾,他也是入了谢家后纳了不少。 谢夫人不觉自己丈夫的眼色,只是按照谢莹的吩咐,给谢岑说好话。 一顿夸耀,说的谢岑是只有天上有,地上难得见的天之骄子似的。 说的累了才猛的灌了杯茶水,切入了正题,满眼都是长辈架子的关切。 “这乡里的书院如何比得上这江南的,你反正也要娶阿宁了,不如去你大表哥的书院里读书去。” “这总归是一家人,也好有个照应不是,你说是吧长风?” 谢长风的脸色很不好看。 谢夫人吃瘪,也尴尬了一瞬。 “叔母这话不对,这尚未过更帖,也未征求家中长辈同意,如何就是一家人了?” 谢长宁跟着谢莹踏入正厅,脸上的伪装顿时消减了一半。 心中的恨意翻涌,死死地盯着谢岑的那张脸。 “妹妹,你说什么呢,这不是都迟早的事情,你害羞做什么,都是自家人。”谢莹娇笑着,只当她是害羞,要拿几分大家小姐的架子。 谢长宁径直越过了谢莹和一直看着她的谢岑,直接走到了谢长风都身侧。 眼眶一热,悔恨在心头萦绕不散。 “阿兄。”带着些轻颤。 谢长风缓和了脸色,颇有些无奈,“做这副模样做什么,答应了你不为难他,我自然不会食言。” 谢岑见状,以为她是去责备谢长风难为他,心里得意非常。 刚还觉得谢长宁有些不一样,如今看来,还是一样蠢不可及。 双眼都是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她,“阿宁,大表哥没有为难我。” “我让你说话了吗?”陡然凌厉了起来。 谢岑一怔。 谢长风也惊讶于谢长宁的反应,有些不明所以,“阿宁,可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她摇摇头,眼泪蓄积在眼眶里,红了一片。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要将这对狗男女的真面目揭穿,让她们滚出谢家! “我没事,只是刚刚突然发现了一件事,阿兄,我不嫁谢岑,这辈子都不嫁!” 轰! 原本已然沉浸在要做大小姐的谢莹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立马着急了起来,“阿宁,你是不是高兴的糊涂了?” “这可是谢表哥,你不是说你非他不嫁的吗?” 她要是不嫁,她该如何做这个谢家的大小姐,如何做她的状元娘子! 可都是早早和谢岑说好的事情啊,如何能变。 着急的看向谢岑。 谢岑也有些摸不准,故作受伤了一般,难过道:“阿宁,可是那日我没有回你的信,你生气了?” “只是因为我想着我很快便来提亲,男女私下联系会毁了你的名声,这才没有回,你若是恼了,你就打我可好?” 听听,多深情。 可若是真的为了她的名声,就不该在所有人面前说出来她和他私相授受! “啪!” “你们竟然还私下来往?为兄教你的礼义廉耻,你都学狗肚子里去了吗!” 谢长风很生气。 这是他第一次对谢长宁说这么重的话。 谢长宁心里有愧,谢长风教的她很好,可自从谢莹一家来了后,她们就开始纵容她,表面上是宠溺疼爱,实则是想将她养废! 就连男女不能私相授受,到了她们这里都是怂恿她,让她跟谢岑数次来往,还做出一副疼爱的模样为她遮掩。 可怜她现在才明白,这其中的良苦用心! 谢长宁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怒气,嘴角一扁,当即就哭了出来。 “阿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第3章 目不识丁 “我自幼没有上过女学,目不识丁,如何识得字迹?又如何能写信?” 抬手擦拭着眼泪,一副好不委屈的模样,心里却暗自冷笑,谢莹,我到要看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谢长风一顿,是了,他从未让她上过女学,也没有请过先生教习。 谢长宁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生病已然是常事,他也就没有强求过。 “表妹,你别怕,我们真心相爱,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你就告诉大表哥实话吧。”谢岑有些背脊冷汗。 谢长宁什么意思?这是不愿意? 她抹着眼泪,越发委屈起来,步步紧逼,“表哥为何非要我承认?我大字不识,也不会写字,谁与表哥通信,我如何知晓?” “我素日里也不曾出门去,更没有与表哥私下过多来往过,表哥如此冤枉我做什么?” 谢岑心里咯噔一声,有些慌乱了起来,若是谢长宁突然变卦,那他岂不是就成了个笑话? 他可是已经将话放了出去,他会进国子监读书,不会回到乡里去了。 “表哥你说我与你通信,你倒是拿证据出来,何故平白无故污蔑我的名声!” “是…是谢莹!你让谢莹帮你写的!” 谢岑慌不择乱,直接将谢莹也给拉了出来。 反正他和谢莹也早就暗通款曲,就算是名声不好听,也还有他娶她,牺牲一下没有所谓。 谢夫人虽然是个乡下人,但也知道女子的礼义廉耻,这帮着自家表妹与外男私相授受,这日后如何找个好婆家! 谢夫人立马跺脚道:“你这丫头!你怎么能帮你妹妹做这样的事情?” “你心疼妹妹我不曾说过你,可是你万不该帮这样的忙!” 谢莹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没有缓过神来,等着谢夫人的声音响起,才反应过来,眼里都是悔意,“是,表哥我错了,我万不该帮着表妹做这些糊涂事。” “可是…是表妹一直求着我,我也是没办法才帮忙写信的啊!” 眼里都是委屈,梨花带泪的劝着谢长宁,“表妹,你为何不承认?如今到成了我的不是。” “姐姐对你,可从未不好过,你这是要姐姐的命啊!” 身子颤抖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昏了过去一般。 娇弱可人的很,纵使谢岑知晓她在演戏,也不免心疼了几分,“阿宁,不要任性。”出言对着谢长宁不满道。 谢夫人见此,立马道:“就是啊!你姐姐哪里薄待了你!” “你自幼就是你姐姐护着,我扪心自问没有对你不好,你姐姐更不用多说。” “平日里一身好衣裳都不敢穿,都是先紧着你,给你送去,好吃好玩的也都给了你,做人可不能这样!” “还得是要讲良心的!你不许再这样欺负我家莹儿了!” 良心,居然跟她讲良心。 那每一匹衣裳都是阿兄寻来给她,最后却被谢莹三言两语哄去大半,还扬言说将最好的留给了她。 哪些珠钗首饰,更是被她哄去,到头来却说是她不要了给她。 这就是所谓的良心? 谢长宁冷笑一声,恐怕这良心早就黑透了! “我忘了,我确实是知晓,但是…这信却不是我所想的那样。” 随即满眼失望的抬起头,眼里都是受伤,仿佛所有人都背叛了她一样的悲戚。 不就是装可怜,她也会,用谢莹最擅长的方式,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刚刚阿兄可听见了?” “信都是表姐写的。” 当众直接推到了谢莹身上。 谢长风呼出一声重重的鼻息声,有些生气,“阿宁,做错了事情退给别人,阿兄这样教过你吗?” 谢莹见状,立马乘胜追击,哭的越发厉害,还做出一副心疼妹妹的模样来,“表哥别说妹妹,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帮她这个忙。” “表哥若是生气要罚,那就罚我吧!” 谢夫人护女,一把将她给拉到了自己身后去,“你瞎说什么呢!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孩子怎么尽往自己身上揽。” 谢莹哭着摇摇头,“我没关系的,妹妹身体不好,我代替她受罚便是。” “终归我是姐姐,我…” “住嘴!” 谢夫人瞪了她一样,随后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来,“错就是错,对就对,哪里有代替受罚的说法。” “要我说,还是莹儿你太善良了,纵容你妹妹犯错,这才是你的错处。” 又看向坐在主位上的谢长风,不咸不淡道:“长风,这谁错谁对,可不能这样看,你也是个读书人,还是书院里的太傅,应当是明白是非,这事可跟我家莹儿没有关系。” 还有些幸灾乐祸。 “当真没有关系吗?” 下一秒,谢长宁从袖口里拿出了好些信纸来,扬在手里。 这些可都是能让谢莹跟谢岑这对狗男女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好东西! 她暗地里让青鱼去取来,趁着谢莹乐不思蜀时,悄悄藏进了袖子里,为的可不是什么打动谢长风。 谢岑哪里能不曾见过,它明明早就吩咐了谢莹,让她都给毁掉才对! 而躲在谢夫人身后哭泣的谢莹刚哭出来的眼泪顿时就止了下来,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那分明已经被烧了才对! 怎么可能还在! “这是何物?”谢长风皱眉问道。 “这东西,表姐应该比我熟悉,毕竟日日与谢岑通信的都是表姐。” 将手里的东西给了谢长风。 “表姐自己说了,所有的信可都是她写的,我目不识丁更别说写字了。” “不是的!肯定不是!明明哪些信都被我给烧了!这是假的!表哥这都是假的!” “表妹,你为何不承认,还诬陷我!” 谢长宁不怒反笑,确实是烧了,但是她每次烧的都是自己替换后的白纸罢了。 这也多亏了当初自己够蠢,才会觉得这些信都是宝贵的东西,不然如何能有证据呢。 若不是她死前谢莹发现了这些,自己一封一封念给她听,她还真不知道这对狗男女爱的有多痴情! “污秽不堪!” “叔父,我是晚辈不好说什么,但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信纸被扔在了一直未曾言语的谢程面前。 完了,全完了。 第4章 招作赘婿 果然,不出一会儿,谢程就阴沉着脸将手里的信纸都给扔做了一团。 他虽然送去了乡下,但好歹也是长在谢家主宅,也曾上过私学,那些个字他每一个都认识! “啪!” “混账!” 猛地一拍桌子,吓了谢夫人一跳,也跟着慌了起来,连忙去捡,纵使她大字不识得几个,她也能认出几个来。 这信中所言,当真是恬不知耻。 “这…这这这…”谢夫人语无伦次了起来。 谢莹明明说,她只是和谢岑合作而已,怎么成了她和谢岑的情事被揭穿了! 谢莹眼里都是绝望,无助的跌坐在地上,不认输的辩驳道:“那是假的!肯定是谢长宁找了人要害我!” “她都不识字如何知晓里面是什么!” 说到这一点,仿佛是抓住了谢长宁的尾巴一样,对啊,她根本不识字! “表哥!我要对峙!这不是我写的,她都不识字如何知晓其中内容,肯定是假的!” 谢岑早就浑身上下被冷汗浸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里的怨毒藏都藏不住。 他可没有谢莹那么蠢,证据确凿还白话辩驳。 谢长宁毫无所畏,坦坦荡荡的站在谢长风面前,“我从未出过门,如何找人临摹表姐的字迹,青鱼也不识字,阿兄都知晓。” “至于信中内容,不过是昨日祁衍来时,我为了逼退他将其拿给他看,谁知竟然是这样的内容,丢尽了我的脸。” 说着就有了些生气的模样来,倒真像是丢人的恼怒一般。 谢莹浑身一软,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怎么会这样,这个蠢货怎么会知道。 谢程看不下眼,越发嫌弃这母女二人,他本就看不上谢夫人这个乡里女人,对于这个女子也就一般,更何况如今他娶的妾室还有了身孕,更加是不喜。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女儿粗俗不堪!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跟你一样粗俗!” “谢程!你这话要讲良心!当初可是我不嫌弃,如今你倒是嫌弃老娘了!”谢夫人撸起袖子就打算动手。 “啪!” “当我谢家什么地方?”谢长风阴沉沉的说道。 谢夫人手上的动作一顿,有些怵谢长风。 “既然此事与阿宁无关,我也不想再管,叔父自己的女儿,便叔父自己与这谢岑商议,我们谢家不留名声不好的人。” “阿宁,你跟我过来。” 谢长风起身大步向着外面走去。 谢长宁环视了屋内的所有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异彩纷呈,心情大好。 至少,她选择了一条新的路。 “那就祝表姐和谢岑,百年好合了。” 如今的谢岑,可只是个乡里的穷书生而已。 “表姐,你不是说,你很羡慕吗?如今得了良人,应该笑才是。” 谢莹面如死灰,伏在地上,眼里仿佛淬了毒。 路过谢岑的时候,她稍微慢了一步,讽刺的开口,“真可惜,算盘落空了,你依旧什么都不是。” “谢长宁!”谢岑咬牙切齿道。 她心情大好,这才哪里到哪里,这就恼了,她还没有送他们的新婚大礼呢。 --- 出了院子,谢长宁长呼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快步跟上了谢长风的步子。 “阿兄可是生气了?” 谢长风身形一顿,停在了原地。 眼里晦暗不明,“阿宁,你老实和我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们的事情,却故意等到今天?” 昨日祁衍和她只见过一面,如何能有时间看信,他刚刚不戳穿她,是因为他深信那信就是真的。 “我…” 琢磨着一个好的托词。 “你是不是自己识字,却没有告诉阿兄?” 这个真是天大的误会,她还当真是不识字,这慌可撒不得,日后被发现肯定是太过轻而易举。 撒娇似的环住了谢长风的胳膊,随便编了个借口道:“不是,真的是偶然知晓的。” “至于没有告诉阿兄,是妹妹的不是,我也是出不了这口气,就想着挑个好时机嘛。” “阿兄别生我的气。” “你啊,尽是让人担心,既然你看明白了,我也就不再说你。” “日后你不许再和谢莹往来,其他的只管交给阿兄。”谢长风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颇有些欣慰,自阿宁长大后,倒是许久不曾这般亲近他了。 “阿兄可是要出门去?” 她解决了眼前的要紧事,但还得去见见那祁衍才是,毕竟是阿兄都夸赞的人,自己却那般说人家,定然是要亲自道歉。 何况,她还想问问那人愿不愿意做谢家的赘婿。 阿兄德才兼备,应该去更广阔的天地才是,汴京才应该是阿兄的归属,而不是因为她身子孱弱不能远途,让阿兄不得一展宏图。 如果留她一人,阿兄肯定是不放心,但若是家中有个男子,肯定是能试试的。 何况阿兄还很欣赏祁衍,定然会事半功倍。 谢长风无奈,“你身体不好少出门去。” “我不管!今日下了惊蛰雨,我就想出门去看看嘛,阿兄你忙你的,我又不碍着你。” “阿兄--我就想走走,我肯定会好好的,我连手炉都带着好不好?定然不会受凉。” 谢长风拗不过她,勉强答应,“罢了,那你便一道吧。” “好!” 说完,一溜烟就去找青鱼准备出门的衣裳和东西。 --- 马车缓缓行驶在雨后的青石路上,车轱辘声作响。 谢长宁有些无奈,她只是鲜少出门,不是不能出门,这穿的这般厚,哪里像是入了春的天气。 触及到她幽怨的眼神,青鱼无辜的撇清责任,“这可都是公子吩咐的,小姐就好好穿着吧。” 雪白的狐裘围脖衬得她雪白如血,淡粉色的唇瓣像是一朵淡然雅致的桃花。 手炉里的炭火气阵阵。 谢长宁掀开了车帘看了看外边,眼里升点欣喜。 “桃花都开了。” “开了好几日了,小姐若是想赏桃花,一会儿奴婢陪着小姐去瞧瞧。” 谢长宁点点头,应了下来。 等到马车缓缓停下,她已经迫不及待下去看看。 上一世困于宅院之中,倒是很少见到这些景致,说来说去都怪她这孱弱的身体。 谢长风等着谢长宁,眼里都是关切。 他可就这一个妹妹,肯定是千娇万宠着养着,他虽生气她与谢岑之事,但那也只是一时。 如今谢长宁清醒了过来,他自然是更加高兴。 招了招手,“阿宁,过来。” 青鱼顺着视线看过去,摇了摇谢长宁的手臂,“小姐快看!” 第5章 男人的后腰 顺着青鱼指的方向看过去,她一眼就看见了远处凉亭里坐着一人。 若是不错,那就是祁衍了。 上一世她也只是见过一面,记得不真切,只记得算是风姿绰约,长身玉立。 谢长宁朝着谢长风走了过去,假意不认识道:“阿兄,那人可是你的朋友?” 谢长风点头,他和祁衍一见如故,倒是算得上好友二字,祁衍虽然年纪比他略小些,但这见识匪浅,看待事情的角度也颇为新奇,他想着若是祁衍愿意,可以去国子监学习,这日后考取功名定然是易事。 想来昨日两人虽然见过一次,但阿宁这记性定然是忘了干净,既然忘了,那便不再提及就是。 “你若是想走走,那边就是一处桃花林,过了惊蛰想来是桃花已然开了不少。”指了指另一处。 “有事便来找阿兄。” 谢长风仍旧是不放心的嘱咐道:“青鱼好好照看小姐。” 青鱼猛地点点头,“记下了公子,奴婢一定好好看顾好小姐。” --- “公子,那不是谢家小姐吗?这谢太傅怎么把她给带出来了?” 祁衍身侧的景云忍不住吐槽道,言语之间尽显嫌弃之意。 昨日那些羞辱他们家公子的话语言犹在耳,她倒是也好意思来,嗤之以鼻道:“听说她刚和公子退亲就迫不及待让她那表哥上门提亲,如今倒是还好意思出门。” “公子也真是,不过是当时谢老爷喝醉了和公子说的胡话,公子南下竟然还特意去谢家一趟,要属下说,根本就不该去这一趟才是。” 公子身份何其,怎会是她一个江南的小门户女子能够高攀的,竟然还敢羞辱公子,简直是不知所谓。 祁衍只是看了一眼,刚好触及到谢长宁一脸开心的往桃花林走去,丝毫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忍不住笑着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人家可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你这倒是先急上了。” 不过她脸上的明媚倒不像是昨日见面时那般苍白无力。 正想着,谢长风就走了进来,客气的寒暄道:“祁公子,久等了。” “我也刚到。” 谢长风也不拘着,直接坐在了他对面,“家中有些事情耽搁,这出门又被家妹给缠身,无奈便带了出来,祁公子可会介意?” 祁衍眼底看不出神色,他欣赏谢长风的见识和才学,倒是无关谢长宁如何,“不妨事,听闻谢兄家中逢了喜事,耽搁也是在所难免。” 一说到这个,谢长风就僵硬了嘴角。 这件事,是阿宁做的不对,也还好祁衍不是小气之人。 谢长风豁达一笑,“婚事未曾定下,倒是家中旁支的表妹和那谢辞之间牵扯不浅。” “见笑了,也都是阿宁的主意,说起来昨日阿宁出言羞辱应当也不是本意,祁公子勿怪。” 听谢长风说完,祁衍颇有些意外,眼底浮现出一丝兴味来,“哦?没想到谢小姐倒是玲珑通透。” “这也还多亏了祁公子的点拨。”谢长宁如是的说着。 “小事。” 祁衍眉头微动,应了下来,也越发好奇了起来,这谢长宁到底和谢长风说了些什么,但是他并不想戳破。 --- “小姐,这里的桃花开的好看,小姐快瞧瞧。” 青鱼兴高采烈的走在前头,给谢长宁指到。 她平日里除了采买也不曾出门游玩过,自然也是难得开心赏赏花。 谢长宁缓步走着,心里思绪良多,手指抚摸过开的正艳的桃花,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让祁衍答应她来。 依着她昨日那一番羞辱,恐怕真的要费些工夫。 啧啧啧,真难。 “咳--咳咳咳--”风一阵,侵袭了脖子里去,一阵轻咳。 青鱼立马紧张了起来,“小姐可是不舒服?” 她摇摇头,“没事。” “小姐,不然我们过去公子哪里喝杯热茶吧。” “不行,我还没准备好。” 她前脚刚羞辱了人家,如今就上门去讨茶喝,未免太厚了脸皮。 “啊?那那小姐等等奴婢,奴婢去取些来。” 说完就火急火燎的往亭子那边跑去,谢长宁想拦都拦不住,也就随她去了。 突然,临近的溪水里传来一声响动,惹了她的好奇。 走进了几步,忽然看见平静的湖面猛地钻出一个人来,光着上半身,下身只穿着一个黑色的裹裤,手里捧着一条体型肥大的鱼。 “果然是鱼肥!” 谢长宁惊的说不出话来,眼前的少年虽然看着不过才十二三岁约莫,可身高却已然不低,甚至高过了她去。 如今赤裸着上身站在她面前,她竟然没由来的咽了咽口水,她活了两世,还是第一次看一个男人的后腰,不,眼前这人还算不上男人。 少年见抓到了鱼,也准备上岸来穿衣,谁知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岸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的谢长宁。 “喂!我说你这个老女人,你看小爷看多久了?” 老女人?她 她纵使活了两世,可如今也才十六罢了,如何就是老女人了? 谢长宁心里顿时有些不爽起来,果然是小屁孩,还欠教训的很,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扔了过去。 刚浸泡了冰凉的溪水,如今尖锐的小石子落在了身上,简直就像是被人狠狠掐了一抓似的疼。 龇牙咧嘴起来。 “小屁孩,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做人要有礼貌?” “出言不逊,可是要受惩罚的。” 祁年急的跳脚,大声道,“分明是你窥视小爷的俊美偷看小爷,如今怎么还倒打一耙!” “坏女人!” “我赏我的桃花,我还没有责怪你打扰了我赏花呢。” 祁年一着急,手里的鱼顿时就脱手而出,‘咚’的一声又跳回了水里。 看着到手的鱼飞了,愁眉苦脸起来,“哎呀,我的鱼!” 顿时怒不可遏,一副要把谢长宁吃了模样,双手拧成拳头,狠狠的捶打水面,指着谢长宁道:“小爷今日不把你打哭,我就不叫祁年!” 祁年?祁? 谢长宁一愣,她怎么记得江南一带没有这个姓氏,难不成是跟着祁衍来的人?可是她从未见过这号人物啊。 眼看着他几个大跨步就要上岸,她也只能暂时将什么祁衍都给抛诸脑后,提着裙摆就往亭子那边跑去。 开玩笑,打不过肯定要跑,不然破相了怎么办。 “站住!” “坏女人,你不许跑!” 祁年见谢长宁拔腿就跑,连衣裳都来不及穿上,撒腿就开始追。 谢长宁哪里是他的对手,加上常年深居在宅院里,更加是体虚的很,刚跑出去不远,眼前就开始犯昏,胸口处心跳的越来越快。 祁年见她停住了脚步,还以为是怕了,刚伸手出去准备拉住她,就看见刚刚还站在他面前的人,直接就倒了下去。 手里抓了一把空气,看着前面的来人,有些害怕道:“我可没碰她。” 第6章 打起了主意 祁衍将人给接住,打横抱起来,看着晕死过去的人眼里浮现出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担忧。 “祁年,你太胡闹了。” 祁年简直委屈的不行,反抗道:“分明是她先偷看我抓鱼的,她还拿石头砸我,可疼了!” “住嘴。”祁衍冷飕飕的瞪了他一眼,后者立马闭上了嘴。 什么嘛,为了一个外人凶他。 恰时谢长风也赶了过来,刚刚祁衍说桃花林里有声响,他还没有来的及反应就看见他起身赶了过来。 等着走进才看见他怀里的谢长宁,顿时三步作两步的走上前来,焦急道:“阿宁怎么了?” 伸手去接,谁知祁衍直接转身就往亭子走去,根本没有要给他的意思。 只能快步跟上去。 只留下祁年光着身子站在原地,冷的直哆嗦,还是景云将他的衣袍给拾起来给了他。 “景云,这女人谁啊?为何大哥好像很担心的样子?”祁年一边穿着衣裳,一边问道。 景云也不太明白,按理说,公子应该避之不及,生气厌恶才对。 “谢家小姐,谢长宁。” “谢长什么?竟然是她?” 祁年顿时惊讶的合不拢嘴,这就是景云嘴里那个蛮横不讲理还羞辱大哥的谢家小姐? --- 谢长宁幽幽转醒的时候,率先入眼的是祁衍这张放大的脸,猛地又闭了回去。 她在做梦吧?这是做梦梦见自己躺在了祁衍的怀里? 谢长宁啊谢长宁,怎么重活一世竟然变的这么大胆了,竟然连这种梦都敢做! 伸出手摸了摸地上,结果一阵温热的触感袭来,这是腿! “谢小姐摸够了吗?” 轰! 头顶的声音真切的不行,这不是梦! 瞬间睁开了眼睛,她竟然真的睡在了祁衍的怀里? 噌的一下坐了起来,结果起的太急,脑袋一阵眩晕感,伸手扶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嘶--” 后背突然多了一只手,给她支撑着。 祁年站在景云的身边,看着这一幕怎么看怎么不高兴,忍不住冷哼道:“醒了就好好坐着,装什么装,尽往我大哥身上贴。” 原本还不知为何的谢长宁这算是明白了,原来这小破孩子是祁衍的弟弟。 “你个小破孩儿,要不是你,我会旧疾复发吗?” “谁知道你是真的还是装的。”祈年嘀咕了一句。 谢长宁忍无可忍,抄起桌上的茶壶就打算砸过去。 下一秒。 “阿宁自幼先天不足,心疾更为严重,祁小公子何必咄咄逼人。” 谢长风送走了大夫,一回来便听见了祁年的话,也有些不悦起来。 见着自己的阿兄来了,谢长宁立马嘴角一扁,爬起身走到了谢长风边上,可怜巴巴的眨巴着眼睛,“阿兄。” “别怕,阿兄在呢。” 祁衍不由失笑,若是猜的不错,她刚刚是想拿桌上的茶壶砸祁年,可惜被打断了去,不过这变脸的速度倒是真有些快。 如今可怜兮兮的模样,倒是像极了一只求安慰的小猫。 青鱼也拿着厚厚的外披就赶了过来,立马给谢长宁围上,“小姐,快些穿上。” “谢兄,家弟年幼,还请不要计较。” “我代他想谢小姐道歉。” 说着便作势要起身。 “不必了,还得谢谢祁公子一直照看着阿宁。” 大夫说了,复发心疾不能平躺,多亏了祁衍一直将阿宁给托着。 谢长宁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她一醒来就在祁衍的手臂上枕着,原来是他一直在照看她,心虚的摸了摸鼻尖,她倒是没想这么快就跟祁衍见面来着,好歹也缓上两天才是。 “谢小姐没事就好。” “祁年,还不快道歉。” 祁年嘟囔着小话,却不敢不听祁衍的话,不情不愿的走到谢长宁的面前,行了个不乐意的礼,“是我错了,谢小姐勿怪。” 谢长宁别的没有,恃宠而骄倒是深入了骨子里。 抓住了谢长风的手肘,“阿兄,他还骂我坏女人,还说我老,我可从未被人如此说过。” “我能不原谅他吗?” 这征求不原谅别人,祁衍倒是第一次见,也比昨日见面要鲜活灵动了不少,眉眼舒展了几分来。 “若是谢小姐不解气,尽管罚他。” “大哥!我可是你亲弟弟!亲的!” 同父同母,这可是第一份的!居然还比不过一个蛮横不讲理的女人! 谢长宁颇有几分得意的看着祁年,“那怎么办,我想吃鱼了,就罚你下去抓一条,赔偿给我。” “你讲不讲理!分明是你赶跑了我的鱼!” “谢小姐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便是。”祁衍也偏向了着谢长宁。 祁年一跺脚,胸口起伏慢慢变大,一不做二不休的吼道:“我才不去!” “大哥,她那么羞辱你,你还帮着他说我!我可都是为你鸣不平!” “祁年。”沉声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谢长宁刚扬起的一丝愉悦就被打击了个稀碎,她倒是忘了这一茬了,收敛了几分,“算了,我原谅祁小公子了。” “昨日之事事出有因,是我不对。” 看来,还得想其它办法跟祁衍开这个口才行,“阿兄,我们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谢长风自然是站在谢长宁这边,一听她说累了,立马就道了别。 等到走远了些,她才忍不住回头偷偷看了看祁衍,恰好祁衍也在看她,四目相对,在空中交汇了片刻。 收回了眼来,轻声问道:“阿兄,往日我旧疾复发可从未好的这般快过。” “是祁公子,他恰好有些护心的药丸。” “阿兄,我怎么觉得,祁衍看着并不是个穷书生啊?” 这出门还有小厮,应当也是差不了哪里去,何况那做事的气派和举止,也都是挑不出错处。 谢长风人认同的点点头,“我也如是觉得,祁公子定然不凡,你既然拒了这门亲事,就别再打扰人家。” “等过些时候,阿兄再给你挑个脾性良善的人。” 不打扰,怎么可能不打扰,她还等着让祁衍做赘婿呢,不过如今看来怕是有些难度。 “阿兄可知他们何时离开江南?明日又去哪里?” 谢长风只当她是好奇,想了想,说道:“许是还会待上半月之久,明日应当是普陀山上香去。” 普陀山? 谢长宁心中暗自有了主意。 第7章 守株待他 次日,艳阳高照,极好的天气。 因着昨日她旧疾复发,谢长风便禁止了她出门去。 她如何会乖乖听话,留给她的机会可就只有半个多月了。 看着比人高出半个身子的围墙,催促着青鱼动作快些。 青鱼一脸的无奈,“小姐,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万一要是公子知晓了怎么办?” 小姐这之前高热了一场,怎么还胆子变大了不少。 “别担心,阿兄今日要在书院待上大半日,管不到我,再说了谢莹也被阿兄关在院子里等着大婚,谁会管我。” 话虽如此,可是 看出了青鱼的顾虑,谢长宁干脆自己动起了手来,故作生气道:“你若是害怕被罚,那就我自己去。” “我的好小姐,奴婢怎么会让你独自一人去呢。”焦急道。 随后一咬牙,加快了动作,算了,只要小姐高兴就成。 以往小姐身子不好,一直闷在家中郁郁寡欢,如今笑容多了许多,这是好事。 等着好不容易翻墙出去,谢长宁看着这偌大的街市又犯了难,她鲜少出门,这普陀山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她都不知道,跟不知道祁衍一行人从何处进普陀山。 青鱼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小姐,奴婢有办法。” 谢长宁将信将疑。 最后,主仆二人站在偌大的一座山下,面面相觑。 她看了一眼青鱼花钱买来的人都各自站到了自己的位置,就差把这座山给团团围了起来。 眼角一抽,“这就是你的办法?” 青鱼还颇为满意,“对啊,这样一定知晓祁公子他们从何处上山下山,定然能够遇上。” 这样是知道,也让他们知道她! 谢长宁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道:“都给散了去,我们是偶遇又不是抓人。” 青鱼弱弱的点头,好像小姐说的也是,立马又去通知他们离开这里,还分发了些银子。 “小姐,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这普陀山可不小,这普陀寺也是占地广泛,坐落在山腰上。 “难不成,我们要爬上去?” 爬上去? 这估计得要她半条命去。 看了一眼四周,最后思绪定格在入山的时候,她特意观察了,只有一处官道可以通往这里,所以不管分叉路繁几,他们都会经过哪里。 “走,跟我来。” 于是乎,主仆二人又退了回去。 等到了地方,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谢长宁瞌睡都等了出来,眼看着天色渐渐暗淡,还没有等来一辆马车,顿感泄气。 难不成是消息有误?还是说他们反悔了,不去普陀山了? 正当时,青鱼突然在外面叫喊了起来,“小姐,马车来了?我听见了!” 闻言,谢长宁已经提着裙子走下了马车,“太好了!” 终于是让她等到了,也不枉费她翻墙出门来,在这里等了大半日。 青鱼也欣喜了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做这样荒唐的事情,“小姐,我们怎么办?” 等着谢长宁的指示。 这既然是要寻求帮助,那自然要有个合适的理由才行,要不然,她去崴个脚? 不行,太疼。 思索了一阵儿,又看了看青鱼。 青鱼去崴个脚? 也不行,也疼。 谢长宁看了一圈,最后看向了马车夫,“你下来。” 车夫一脸不明所以,他可是陪着等了许久,如今又是做什么。 还是乖乖照做。 “你说,什么时候马车不能再驾驶了?” 车夫老实巴交的挠挠头,“这只需要将缰绳给割断去就是。” “好主意。”谢长宁顿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要的就是不能行驶,这简直就是个天衣无缝的理由。 立马递给了青鱼一个眼色,似乎在说:割断它。 青鱼一愣,“小姐,割断了我们可就真的回不去了。” “怕什么,后面不是还有祁衍呢嘛。” 也是。 青鱼深吸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何突然对祁公子这么上心,但是小姐说的都对,于是跟车夫对视了一眼,开始一齐合力将马车的缰绳给割断。 ‘嚓-’的一声传来,这才断了去。 谢长宁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如今就只剩下等着马车过来了。 等了没一会儿,果然来了一辆马车。 青鱼和谢长宁对视一眼,同时伸出了手将其拦下。 “车里可是祁公子?”青鱼率先问道。 马车的车夫停下了马车,看着二人,皱起了眉头。 冲着马车里道:“县令大人,好像是谢家的小姐。” 笑意一寸一寸的僵硬了起来。 县令大人?? 青鱼也是一惊,焦急的看向谢长宁,两个眼睛瞪的大大的,问谢长宁如今该怎么办。 江南县令她见过一次,在阿兄科举归来那日的宴会上,也难怪他府上的车夫还能记得她。 果然,帘子一掀开,露出了一张中年男人的脸,不是县令又是哪位。 “谢小姐啊,你们这是怎么了?” 谢长宁喉咙一涩,干笑道:“今日出门没有来得及准备马车,便租了一辆,谁知这套马的缰绳断了。” 县令看了看断掉的缰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和善的笑道:“刚好,我这里还有多备着的,不如拿去应个急。” “谢谢县令大人了。” “无事,改日让你阿兄来府上喝酒。” “我定然代为转告。” 等到马车走远,青鱼看了一眼手里的缰绳,又看了看谢长宁。 “小姐” “换上吧,总不能在这里过夜不是。”叹息了一声。 “是。” 谢长宁沉浸在没有遇到的困惑之中,全然不知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祁衍收入了眼底。 景云驾着马车,看着谢长宁这一系列操作,忍不住疑惑起来。 “公子,这谢家小姐这到底在作何?” 自己将自己马车的缰绳给割断了去,真是不知道是不是脑子不清楚。 莫不是昨日犯病,这脑子也给影响到了。 祁衍笑意斐然,放下了车帘。 “走吧。” “是。” 景云这才又开始驾驶马车。 这里是一条小路,也是通往普陀山最快的路,他可是特意问了当地人才得知的路,他可真是太贴心了。 车内,祁衍笑意不减,若是猜得不错,她这是想守株待他。 第8章 持宠而娇 马车缓缓停在了围墙之外。 青鱼给了些碎银子,这才转过头去,“小姐,你等等奴婢啊。” 谢长宁早已经伸出了手去,开始准备爬上那一棵偌大的枝丫上去,然后借此上墙翻进去。 “青鱼,今日出门流年不利的很,你记得差人将缰绳去还给县令。” 久久没有听见青鱼的回复,忍不住催促道:“青鱼,你倒是给我垫一下脚” “不如我来给你垫脚可好?” 谢长风往她身后一站,整个人都散发出十分不悦的气息。 她背脊一凉,喉咙一动,咽了咽口水,瑟瑟的转过了身去,手也顿时收到了背后,认错的低下了头,“阿兄” 声音细的如同蚊子一般,底气不足。 青鱼早就认错的跪在了地上,大气不敢出。 “谢长宁,你如今倒是学会翻墙了不成?” “若不是我今日回家取东西,倒是不知道我这妹妹这样的身手不凡!” 谢长宁瞬间闭上了眼睛,紧张的扣着手指,“我只是想出门逛逛,谁让你不准我出门的。”后半句的声音明显弱了下来。 “倒是我的不是了?” 谢长风难得这般严肃的对谢长宁,往日是希望她出门走走,如今不让出门竟学会了爬墙。 听着谢长风的责备,她干脆直接伸出了手去,一副坦然赴死的样子,“那阿兄打我吧,都是我的主意。” 许久都不曾感到手掌有疼痛传来,这才睁开了一只眼,随即睁开了另一只眼,“阿兄,你别生气嘛。” 给地上了青鱼使了一个眼色,随即上前揽住了谢长风的手肘,求饶道:“我知错了,真的,再说了我这也没有事情嘛。” 错开谢长风,又使着眼色,奈何青鱼害怕谢长风,压根儿不敢动,只能当做没看见。 小姐这是让她溜走,可这溜的了一时,又不能一直躲着公子不见。 “你眼睛怎么了?” 谢长风看着她的眼睛一直眨巴,蹙眉问道。 谢长宁这才收回了目光,干笑道:“没事,风迷了眼睛。” “今日去哪里了?我要听实话。” 抬步往府门处走去,谢长宁连忙跟上。 “我本来打算去普陀寺来着,可惜山太高,我就在郊外待了一会儿,真的,不行你问县令大人,我还碰见他了呢。” 谢长风没有说话,只是带着谢长宁进了正厅去。 等到了正厅,她就立马自觉的跪了下去,低头一副忏悔的模样,又忍不住偷偷打量谢长风。 “阿兄,你不说话,我会害怕的。” “你还知道害怕!”谢长风重重的哼声。 “你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敢到处乱跑,若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你让阿兄怎么办?” 面对谢长风的责备,谢长宁忍不住酸了一下鼻头。 阿兄总是这样,将她当做了一切,可明明阿兄当初是能够留在汴京任职,也是因为她才回到了江南,只甘心做一个书院的太傅。 “阿兄,我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的,我已经长大了。” “你要是有分寸倒还好了!” 谢长风无奈的叹了一声气。 谢长宁是他亲手养大的妹妹,什么性子他最了解,无非是知晓他不会真的罚她,她在这一点上,完完全全是拿捏了什么叫做持宠而娇。 可看着她在哪里低着头掉眼泪,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行了,哭什么,我又没把你怎么样。” “阿兄刚刚那么凶,阿兄明明从未凶过我。”谢长宁瓮声瓮气的说道。 “青鱼,把你小姐扶起来。” 青鱼立马起了身,然后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小姐,快起来吧。” 谢长宁站起了身子,故意转过头去不看谢长风。 “瞧你的模样,阿兄现在还不能说你了不成。”谢长风倒是被她的模样给气笑了。 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张漆红色的帖子,若是以往,就算是给了她,她也不会多看两眼,他也就习惯了不收。 但是最近谢长宁似乎蛮乐意出门透透气,他也就将江南制造总督家小姐递来的帖子给收了下来,谁知道一回来就发现她偷溜出门去了。 “拿去。” 谢长宁这才收起了眼泪,心里有几分得逞的意味,她就知道阿兄最是心疼她。 上前收下了帖子。 “踏春宴?”轻声念了出来。 上一世,她怎么没有收到这请柬,将信将疑的打开看了看,确实是写的自己的名字。 “总督府的小姐亲自写的请柬,她阿兄交给我转交于你。” “去不去,随你自己。” 端起了一杯茶抿了一口。 “肯定要”立马止住了后半句,收敛了笑意,转而瑟瑟道:“阿兄,那我能出门吗?” 谢长风直接被惹笑,“你爬墙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乖巧?” 那爬墙的时候,你也不在家中啊,心里默默徘腹。 “去吧,透透气,交交朋友,也是好事。” “青鱼,好好照顾小姐。” “是!” 欢欢喜喜的拿了请柬往院子走去。 青鱼后背都给吓湿透了,大公子一个眼神她都怕的不行。 “小姐,没想到大公子竟然真的没有罚我们。” 谢长宁走在前面,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阿兄那是心疼我,那里会真的罚我,他倒是巴不得我多出门透透气呢。” “你可记着,今日的事情,谁都不要说。” 太丢人了,人没有见着,还差点给自己舍进去。 “是。” 绕过了廊下的走道,迎面就看见了走过来柳姨娘。 “小姐,是柳姨娘。” 说起来,如今家中只有两位叫得上名字的姨娘,其它的定多算个通房丫头。一位是柳姨娘,商户出身,也算是家世清白,至于另一个林姨娘,那就算不得清白身世了,是表老爷从青楼里带出来的人,只说是清倌。 如今这怀有身孕的,也就是这位柳姨娘了。 “绕着走吧。” 她们平日里一个身居主院,至于这些个姨娘自然是跟着谢程住在偏院那边,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 “安姐儿。” 看见谢长宁要避开她,柳氏立马就唤了一声。 她可就是为了谢长宁来的,可不能这面没有见着,白跑一趟。 柳氏松开了丫头的搀扶,立马走到了谢长宁身侧站立,亲昵的仿佛两人关系极其好一般。 夸赞道:“许久不见安姐儿,这气色倒是好了不少,这要是出了门去,岂不是把这江南的公子哥们都给迷了去。” 谢长宁倒是不太想听她奉承自己。 “柳姨娘有事吗?” 第9章 一眼识出 柳氏笑意一滞,随即捻起帕子抚了一下嘴角。 看了一眼四下无人,这才敢道:“安姐儿,昨个儿晚上,贱妾看见谢莹和那谢岑私会了。” 闻言,谢长宁了然她要说什么,随即吩咐了青鱼去四处看着些人。 这才又道:“谢莹和谢岑如今也定了亲事,月底便大婚,如今见见,也没有关系吧。” 这对狗男女不就是喜欢半夜私会嘛,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这是一个道理。 柳氏紧张兮兮的摇了摇头,她可不止是看见了私会。 思索了一阵儿,咬牙道:“贱妾也不瞒着安姐儿,贱妾是听见了那谢岑说,要要找人将你给绑了去,这意图,哎呀,贱妾虽然是个妇人,可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这些话贱妾也说不出口。” 谢长宁眼色一暗,“谢莹不是禁足了吗?” “哪里能禁足,昨个儿下午便将人放了出来,也就只是没有来这正院罢了,谢夫人疼爱女儿,我们这些个姨娘也不敢说什么。” “只是觉着这件事儿不是小事,便想着给你只会一声儿,好安安心。” 柳氏说的情真意切的,到真有些为了谢长宁担忧的模样。 “麻烦柳姨娘记挂着,长宁知晓了。” 柳氏见谢长宁承了她的情,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四下看了一圈,唤了婢女过来,“那贱妾可就先走了,免得一会儿被人瞧见。” “贱妾这身子重,不免担心重些。”柳氏担心谢长宁多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青鱼,一会儿差人给姨娘送些补品去,也算是我给这未出世的表妹表弟一点心意。” “是。” 柳氏得了自己想要的,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生怕被人瞧见。 如今谢长宁也不过刚刚冒头,谁又知道这日后还会不会被谢氏母女拿捏,这可说不好。 “姨娘,您真要将一切都压在这个体弱的主家小姐身上?”丫头有些担心。 柳氏也有些担忧,却不后悔自己示好谢长宁,“就凭她能让谢氏吃亏,那就说明她有能力,我不过是图个安生罢了。” 这边,青鱼也不免疑惑,“小姐,这柳姨娘当真这么好心?她可是偏院儿那边的人。” 正院和偏院井水不犯河水,这账上也是各走各的,这也是当初公子将表老爷一家接来时便说好了,按月给偏院儿月银,其余的可都是各自为家。 谢长宁睫毛微动,勾起一丝浅笑,“她这是在为自己找个依仗,如今恐怕叔父和叔母已然是相看两生厌,偏院那边指不定要变天去。” 柳姨娘这是料定了,叔父性子怯懦,最听阿兄的话,若是她说上几句,等那谢氏真的被休弃,下一个当家夫人便会是她柳氏。 “原来如此,那小姐为何帮她?” 这种事情,分明该远离些,免得沾染了一身的不是。 “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当是个人情也不错。” 等阿兄去了汴京大展宏图,她定然是要留在家中,不当阿兄的拖累,若是到时候偏院儿少些麻烦,也省心不少。 “还是小姐想的周全。” “走吧。” --- 次日,天色大亮。 起了身,洗漱完后,谢长宁便坐在镜前描眉时,青鱼拿了两身新做的衣裙进来,“小姐,你瞧瞧,你喜欢这冰蓝色呢,还是这烟粉色?” 谢长宁回头瞥了一眼,没什么偏向,“冰蓝色吧,这春日里,恐怕不少人都爱穿粉,到时候去了人群里,谁也认不出谁来。” “也是。”青鱼认同道。 这桃花开着,也是粉色,确实是粉粉与共。 谢长宁这眉描的更仔细了些,她鲜少出席这些场合,定然是不能给阿兄丢了脸面,何况只有她一切安好,生活顺遂,阿兄才能没有挂牵。 “小姐,平日里你也不曾认识这些小姐们,若是没人搭理我们怎么办啊?”青鱼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 “我们搭理人家不就好了。” 谢长宁收起了眉笔,颇为满意的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小姐也就是不出门,这出了门,定然比那江南第一美人还要美几分!”青鱼由衷赞叹道。 细细的柳叶眉,杏仁般含水的眸子,白皙如雪的肤色,唇若桃花,这稍加打扮,更是美的不可方物。 一番收拾后,就带着青鱼出了门。 车夫一早就候着,按着路线地点行驶去。 --- “你来了,快来快来,就等你了。” 安木南看到祁衍带着景云下了马车,立马就去接了一下。 他在国子监的时候遇到的祁衍,果然如同谢太傅说的那样,是个肚子有真才实学的人,可谓是一见如故。 “安公子不必麻烦。” “不麻烦,这不是担心你找不到路嘛。”安木南笑着说道。 “我可答应了谢太傅,你在江南游历这些日子会好好照看你几分的。” 听闻谢太傅说,祁衍应该是汴京书院里的书生,果然汴京书院的书生就是比这江南小地方书院的书生要有见识,要是有机会,他定然要考去汴京的国子监。 谢太傅的学识是他见过最好的人,如今还得加一个祁衍,简直是不分伯仲。 景云守在马车旁,等候着,倒是没有跟过去。 不少人都纷纷侧目,都在猜测这祁衍的身份,能让江南总督之子这么对待。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些都是谢太傅的学生,也都是我同门。”热情的将祁衍介绍给了一众人。 大家打了招呼,也都是好相处的。 “今日我们不谈其它,就聊聊当日你给我讲的治国策,那日一听,简直是受益匪浅!” “哈哈哈,那我们也有耳福了。” 都笑了起来,颇为期待。 祁衍这才准备坐下。 “快看!快看!”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惹得众人都纷纷看去。 “那是哪家的小姐,生的这般好看!” “这比江音还好看啊。”看痴了去。 “倒是不曾见过,真想知道她的名号。” 安木南只看了一眼,回头道:“别管别管,今日木然那丫头也约了些小姐踏春,不妨碍,我们玩我们的。” 这来郊外踏春游玩的人众多,一时间也不知道往那边去。 谢长宁只能带着青鱼在原地等等。 祁衍顺着看过去,只看见了谢长宁的后脑勺,却也是一眼便认出了她来。 不自觉的扬了扬嘴角。 “可是谢家小姐?” 一身绿色丫头打扮的人规规矩矩的站在谢长宁面前,行了礼数。 “正是。” “谢小姐请,我们小姐就等着小姐呢。” 等着她,她倒是不知道自己还有这能力。 还未等走进,就听见了不少嬉闹的声音传来,清脆的声音交织,也是为这春色添染了几分。 谢长宁一走进去,声音就消减了不少。 手里的动作也都纷纷停了下来,心想着这是哪家的小姐,未曾见过。 “可算来了,可是让我好等呢。” 第10章 刻意为之 不多时,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女子款款走来,下巴微微扬起,头上的珠钗首饰更是数不胜数,一脸的自信昂扬。 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绿的女子,倒是真不由让谢长宁想到了鲜花还得绿叶衬的道理。 “小姐,居然真的是粉色。” 青鱼也瞧着声音的来源,一眼看去,果然是一身粉色衣裙及地。 安木然径直走到了谢长宁的面前,从头到脚的打量着她。 “你就是谢家妹妹?” 安木然收回了打量的神色不由心底嗤笑,原以为是个多不得了的人物,不过尔尔,生的一副狐媚子的样儿,可惜是个短命鬼,轻哼了一声,松了松嗓子,勾起笑来。 “早就听说谢太傅家有位妹妹生的艳丽无双,如今看着果然是极好。” “谢太傅是家兄的太傅,我又长于你,你不如叫我一声安姐姐好了。” 谢长宁可没有忽略掉她眼底的嗤笑。 脑海里想了想,确实没有这号人物,更未和她有什么牵连来往才对,但是这莫名的敌意是从何而来倒是一时弄不明白。 谢长宁不动声色的扯开了话题,“原来你就是安家小姐,这气度瞧着果然是不一样。” 安木然冷哼,面对谢长宁的夸赞十分不屑。 不过是个阿谀奉承的蠢货,谢莹也真是的,这都斗不过。 “瞧你这话说的,妹妹若是打扮打扮也是可以的,不若这样,我一会儿差人给你送些首饰去,瞧你这满头都数不出来几个有名字的首饰。” 安木然刻意将声音扬起,让不少人都听见了去。 都纷纷低头掩面偷笑。 这谢家小姐据说先天不足,身体弱不禁风,她们这些江南贵女们常常宴会,也不见得她来过一次。 如今倒是肯来了。 跟在安木然身后的女子闻言,也不由嗤笑了一声,随即掩面遮住了唇角,笑道:“安姐姐这话哪里的话,这谢家好歹也是百年底蕴,哪里能买不起首饰。” “上次阿莹出门来,那也是穿戴精致,这分明是这谢小姐压根儿不重视这宴会才是。” 两人一唱一和,倒是让谢长宁陷入了受人瞩目的境地。 难怪啊,这突然就多了一个踏春宴的帖子,原来是为了谢莹出气来了。 谢长宁瞬间明白了局势,眼里升起一丝兴味,倒是想看看她们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倒是不知这位小姐是哪家的小姐?” 绿衣女子高傲的扬起下巴,得意非常,“我叫林月,林家嫡女。” “谢小姐是贵人,平日里从不露面,自然是不认识我。” 林家? 她倒是挺阿兄提起过林家的长子,据说林家是靠着奉承总督,这才得了个小差事,然后做点水运生意。 一个仰着总督鼻息的商户之女,难怪这般巴结着安木然。 谢长宁微微拧眉,似乎思索着什么,忽然眉心舒展开来,随即恍然大悟道:“家兄可是林远?” 众人看着,不免都侧目过去,倒是想看看这谢长宁会说些什么。 林月倒是没想到她能说出她家长兄的名讳来,心里只觉得是谢太傅回家后常常提起她长兄,有些得意起来,这谢太傅可是学富五车,能够被谢太傅夸奖几句,定然是说明她家长兄学业不错。 “自然,莫不是谢太傅在家中提及过我长兄?” 谢长宁脸上的笑意不减,微微点点头,扩大了唇角的弧度,“确实如此。” “不过林小姐还是应该劝劝你家阿兄,这课业未成,还是少去些花楼为好。” “你!” 林月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着。 这林远喜好花楼的事情,不少人都知晓,可还是鲜少有人敢当众说起,这也是给了安家面子。 身边的低笑声让林月羞愤不已,手里捏紧了帕子,怒气冲冲的环视了一眼众人,“笑什么笑!” 有几个贵家小姐不满林月的呵斥,反而高昂了脑袋,跟她对视回去。 林月见状,气恼的扭曲了几分神色,“再看我撕烂你们的脸!” “够了,丢人现眼。”安木然嫌弃的瞥了林月一眼。 这是她亲自办的宴会,丢的可都是她的脸。 林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所有的话都给咽了回去,只能怨愤的瞪了一眼谢长宁。 安木然这才正视了几分谢长宁。 没想到这个病秧子竟然还伶牙俐齿的紧,三言两语便让林月丢了面子,难怪谢莹斗不过她,竟然还被反将一军,许配给了一个穷酸的乡下书生。 想来这谢长宁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不然为何因为谢莹惹了她的不快,便被匆匆打发了去,好歹也是谢家老爷的血亲一脉。 安木然收起了些敌意,善意的扬起笑来,“阿月不知分寸,谢小姐莫怪,今日天气正好,谢小姐入座吧。” “正好我阿兄他们谈论诗词,我们这些女娘自然也不能落后。” 话罢,颇为大气的看了一圈所有人。 安木然深深的看了一眼谢长宁,随即带着林月入了上座。 见主人家都坐了下来,所有人都纷纷收起了笑意,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青鱼看着所有人都入了座,哪里还有什么空位,这分明是没有准备,又想到刚刚安木然的刻意奚落,哪里还能想不明白,这是想给小姐难堪。 “小姐!她们太过分了!” 谢长宁倒是饶有趣味的勾起唇角,难怪谢莹越发学了些贵家小姐的习气,原来是来源于此,打狗还得看主人,敢情这是旁的主人来了。 所有人都落了座,只有谢长宁带着丫头还跟来时一样站着未动。 有心的人都知道这是安木然刻意为难,却都不敢说什么,只能暗暗道这个谢长宁运气不好,平日里都不曾出门来,今日偏生赶上了。 安木然看着谢长宁站的笔直,丝毫没有慌乱或者不悦,反而是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的方向,心里陡然一紧,随即故作不解一般,“谢小姐为何不落座?” “安姐姐别理她,想来是看不上我们这些个贵女。”林月冷哼的应了一句。 安木然叹了一口气,仿佛真的被谢长宁的态度给伤害了一般。 “看来谢小姐是不愿同我们为伍了。” 直接将谢长宁拉到了众矢之的。 “这里好生热闹。” 一道柔声突然在谢长宁的身后响起。 第11章 矫揉造作 “江音?她怎么来了?她可是从来不来我们的宴局” 有人泛着嘀咕,却被安木然冷飕飕的看了一眼,瞬间闭上了嘴,不敢招惹。 江音缓步踏入,走到了谢长宁的身侧停下。 倒也是一身湖蓝色衣裙,这是想到一块去了。 谢长宁不动声色的打量着。 “小姐,这好像是江家小姐。”青鱼低声耳语给了谢长宁这个信息。 谢长宁了然,一抬眼便对上了江音的眼睛。 江音淡笑着,随即客气的点了点头,“可是谢家小姐?” 谢长宁也不落了她的面子,“江家姐姐。” 这一声江家姐姐似乎愉悦了江音的似的,惹的她抬起了衣袖娇笑了起来,“你到是认得我。” 谢长宁自然认识,她可是常常在安木南的嘴里听见这个名字。 “江音,本小姐给你递帖子你看不上,如今来这里做什么?我可没有备下你的座位。” “我不过是恰巧路过罢了,安公子盛情请我去听听诗文,倒是没想到你们在一处地方。”江音如实说着。 安家大公子爱慕江音可是人尽皆知,几乎是随叫随到,事事顺从。 安木然自然也明白,心里忍不住将她那个美色为先的兄长骂了个遍。 “那也不在此处,你可别打扰我们。”安木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江音环视了一圈,也大致知晓了安木然这是想为难谢长宁。 若是她记得不错,谢长宁家中有个旁支的小姐,名唤谢莹,这平日里和安木然倒是亲近。 心底了然。 “谢小姐,这里正巧也没有了座位,不知谢小姐可愿随我一同去听听诗文?” “不行!” 谢长宁没有说什么,安木然倒是立马站了起来,一口回绝。 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谢长宁是我请来的客人,怎么能说走就走。” 林月立马跟上。 谢长宁挑眉,看来这是还有什么等着她啊,不然为何这般舍不得她离开半步。 可惜,她不打算陪她们玩了。 对着江音扬起了笑意,“好啊,那就请江姐姐带我涨涨见识好了。” 江音被她逗笑,和善道:“好。” 安木然见两人无视自己,瞧瞧递给了林月一个眼色。 她可不能让谢长宁安安生生的来,还能安安生生的离开。 林月了然,上前了两步,似乎在找什么,忽然就指着水面上的一处,惊讶道:“哎呀!快看那是什么!” 看着不少人都涌了过来,谢长宁眉心一皱。 下意识推开了江音些。 “谢小姐,你快看,你定然没见过这奇景。” “要是走了,多可惜啊。” 林月说着,热情的拉着谢长宁的手往岸边走了几步。 感受到手腕被一股极大的力气抓着,谢长宁眉心紧紧拧在一起。 “哎呀!” 林月惊叫了一声,被什么绊住了脚,借着向前的惯力,猛地将谢长宁往前推去。 “小姐!” 青鱼着急的想过去,却被安木然挡住了去路。 谢长宁眼底一阵冰冷,飞快的反扣住了她的手腕,林月硬生生的被她往前拖了一米远,指甲狠狠的在她手腕上划出一些划伤,这才让她松开了手。 一回头,脚步不稳,眼看着就要掉进湖面,没办法只得闭上了眼睛。 “小姐!”青鱼心都提了起来。 忽然,腰间多了一只手,将她往前一带,稳稳的带入了怀里。 鼻尖萦绕着一股好闻的檀香。 “你们在做什么?” 安木南匆匆赶来,看着这一副心都提了起来。 这要是谢长宁出了什么差错,他明日还要不要去书院了。 所有贵家小姐都默默的散开了些,不敢多话。 谢长宁睁开眼,入眼的是祁衍的线条分明下颚。 “知道不怀好意还来?”耳边响起祁衍的略带戏谑的声音。 他可在一旁看着,小姑娘这是被针对了。 祁衍也在? 谢长宁瞬间喜上心头,昨日守株待兔没能等到他,今日倒是误打误撞遇上了!这是缘分啊! “嗯?”扬起了尾音。 见谢长宁许久不说话,以为她吓着了,立马低下头查看。 谁知道谢长宁竟然在发呆,不由笑出了声,“吓着了?” 谢长宁眉毛一耷拉,眉心拧成一个川字,伸手捂住了胸口的位置,“哎呦,好疼。” 青鱼适时挤了过来,看着谢长宁一脸痛苦的模样,顿时担心起来,“小姐!你怎么了小姐?可要请大夫?” 谢长宁往祁衍的肩头缩了几分,偷偷冲着青鱼挤眉弄眼。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眼睛可是不舒服?” 谢长宁浑身一僵,她觉得她有必要敲打敲打青鱼,得学会看眼色才行。 祁衍明显感受到了他手臂里的人儿的异样,瞬间明白。 安木然看着安木南过来了,收敛了几分,瑟瑟道:“阿兄,你怎么过来了?” 安木南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安木然,自己这个妹妹什么心思他太过清楚了,肯定是刻意为之。 “木然,你们一群人围着谢小姐做什么?” 林月一身脏污,从地上爬了起来,手腕上一阵阵的疼,下巴还在地上摩擦出了血珠。 “安公子,谢小姐企图将我拉下水去,你瞧瞧!” 露出了指甲划出的血痕,明晃晃的四条。 “哎呦---”谢长宁适时虚弱的叫唤了一声,赖在祁衍的手臂里不动。 笑话,她才懒得跟这个蠢货对峙,浪费时间,倒不如想想怎么跟祁衍多些交集才是。 安木南可不是傻子,冷飕飕的看向林月,“谢小姐身娇体弱,如何能拉的动你。” “正是,分明是你拉的谢小姐。”江音也站出来说了公道话。 刚刚谢长宁肯定是料到了,害怕殃及她,所以才推开了她。 江音找着谢长宁的方向看过去,却看到了祁衍,手指一紧。 她从未在江南见过还有这样的公子,倒像是在汴京见过。 “我----”林月吃了个哑巴亏,说不出话来。 “安公子,这件事还请你解决好,我们便不打扰了。” 话罢,直接将谢长宁给打横抱起来,大步离开。 青鱼惊讶的张大了嘴。 这祁公子莫不是还对小姐念念不忘? 快步跟上去,却看到了谢长宁的示意,这是不让她跟上去? 压根不曾想是自己小姐念念不忘的紧。 安木然看着,忍不住跺脚,“阿兄,这人谁啊,也敢命令你做事!” 第12章 私自拐带 “闭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安木然瑟瑟的收起了脾气。 “回去抄写女戒十遍,抄不完不许出门!” 人没有推下去,反而被自家阿兄当众教训。 安木然丢了面子,无地自容,一跺脚就转头离开了这里,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宴会不宴会。 众人见状,也都自觉的散了去。 江音看着谢长宁和祁衍离开的背影,忍不住问道:“刚刚那人,似乎和谢家妹妹很熟。” 听见江音在和他说话,安木南立马笑着迎了上去,“这是谢小姐父亲给她定下的未婚夫,可惜前几日她给拒了去。” “阿音,你今日能来,我太高兴了。” “我们就在那边,都等着你呢!” 江音却收敛了神色,“今日累了,改日吧。” “啊?”安木南有些不明所以。 --- 等着走远了去,谢长宁才睁开了眼睛,偷看了一眼身后,见无人跟来,这才呼出一口浊气。 上辈子不曾跟这些个小姐打交道,如今看来真是明智的决定。 谢长宁拍了拍祁衍的肩背,“放我下来。” “这会儿不装了?” 祁衍眼底带着笑意,随即将人给放了下来。 刚刚谢长宁扯着他的衣角,让他带她离开哪里,如今看着倒是俏生生的没有任何不适。 谢长宁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 “我可不想跟她们这些长舌妇多费口舌,麻烦。” 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半分。 祁衍是个读书人,肯定喜欢温婉大气的女子,她刚刚是不是说的稍微有点不合适? “那个我是说,我不愿与她们多计较。” 祁衍眼底都是笑意点点,似乎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愉悦。 “既如此,在下便先回了。”作势要走。 谢长宁一听要走,这哪里还顾得上温婉些,直接将人给拦了下来,“不行!” 祁衍挑眉,故作不解,“为何?我刚刚可是帮了你,谢小姐这是要恩将仇报难为在下不成?” “当然不是!” 谢长宁想也不想就否认下来。 当下肯定是不能说出自己的想法来,但是改观一下自己之前的不好印象还是可以的。 “那个我没有马车。” “所以?”祁衍眉心一动,等着她的下文。 “所以你能送送我吗?” 谢长宁可怜巴巴的睁大了眼睛。 “在下也不曾” “我不识路!”谢长宁丝毫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诡异的安静了片刻,最后是祁衍率先低笑了一声。 祁衍眼里都是有幽深莫测的神色,幽幽的看向谢长宁,轻启薄唇,“谢小姐自幼长在江南,居然不识路。” 昨日她的种种举动他都看在了眼里,能够让她这般,只有一个原因,她有求于他,要么就是他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 纵向对比,他更倾向于前者。 他倒是好奇,她有什么需要求自己帮忙。 谢长宁脸上有些羞报。 虽然她是为了跟祁衍多相处些,但是她日日待在家中,不曾常出门,这不识路也是真的。 这么想着,刚刚还热了的耳根一下子就缓和了不少。 “谁说住在这里,就一定要识路?” “我就不识。” 谢长宁说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祁衍面上一顿,随后笑意越发扩大了来,明显是被她给惹笑了。 “可我记得谢小姐带了随身的丫头才是。” “她回去了。” “谢小姐如何知晓?”祁衍的眼里升点兴致。 谢长宁一哽,颇有些耍无赖的架势,“我就是知道,若是她在,定然会来找我。” 眼下这四周,可是一个人都没有。 谢长宁见状,嘴角一拉,道:“我多可怜啊,之前身体不好,阿兄也不让我出门。” “也没有人愿意和我玩,这不识路也是情理之中吧?” 祁衍没说话,只是转身就朝着回城的路走去。 谢长宁见此,有些落寞的垂下脑袋,果然他还是很在意那日自己的言语。 也对,论谁都会不舒服。 “还不跟上?” 正失落时,突然就听见了祁衍的声音,刚刚还落寞了三分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谢长宁提着裙摆就飞快的跟上去,“来了!” 急忙跟了上去,微微喘着气,有些急,“我就知道祁公子大人大量,不会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 拍马屁的话张口就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祁衍的步子似乎慢下了些。 正好,她刚刚走的急,眼下胸口跳动的厉害,她可万不能犯病,不然阿兄该不让她出门了。 祁衍微微勾起了唇角,有些愉悦。 而这边,青鱼和景云面面相觑,前者脸色十分不悦,后者也不遑多让。 青鱼生气的叉着腰身,盯着景云上下打量。 “说,你家公子将我家小姐藏到哪里去了?” 刚刚明明还在,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这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她怎么可能不但心,万一出了什么事,她可是要被公子责罚的。 景云一脸不耐,“我还想问你家小姐将我家公子带去哪里了呢。” “明明就是你们公子将我们小姐带走的!”青鱼不服气的吼道。 “我们公子人生地不熟的,如何能带你们小姐走,分明是你们家小姐才对。” “你!” 两个人争执红了脸,而后谁也不搭理谁,一直到人都散了,黄昏将至,两人才冷哼一声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去。 --- 谢长宁这还是第一次走在闹市里,有些好奇的看着各种各样的叫卖声,那些个小玩意看着有趣又好玩。 眼里都是好奇之色,仿佛从未见过。 祁衍回首之时,就刚好看见她眼里的亮色,“谢小姐喜欢这些?” “之前身体不好,从未出过门,倒是不觉得闹市里原来这般有趣。”谢长宁头也不回的说道。 那个小花灯可真好看。 “糖葫芦,卖糖葫芦喽!” 叫卖声渐近。 谢长宁看着那红彤彤的果子,停住了脚步。 祁衍走出了好几步,才感到身后没有了脚步,一转头就看见她被那糖葫芦给吸引了去,眼底都是无奈之色,他都要以为是带着小时候的祁年出门了。 走到了她的身侧,驻足,“喜欢?” “嗯。” 祁衍招手,叫了那商贩过来。 等走进些,才看见这些个红色果子上面都是裹着糖,看着垂涎欲滴。 商贩热情道:“要几串?” 谢长宁竖起手指,“两串。” 随后对着祁衍挑眉,“我请你吃。” 祁衍失笑,这些东西,也就小孩子喜欢了吧。 但是侧目看见她长长的睫毛,还有眉眼带笑的模样,也就任由她去了。 “好嘞,您拿好,四文钱。”商贩挑了两串红艳艳的递给了谢长宁。 谢长宁摸了摸腰间,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第13章 拽拽衣角 完了,她似乎忘记了她的钱袋子在青鱼哪里,她平日里都不出门,也没有带银子的习惯。 面上有些窘迫,“那个要不你请我?” 说出这话,谢长宁耳根都热了几分,颇有些不好意思。 祁衍只能摸索了银钱,然后递给了商贩,商贩这才又走远去叫卖了去。 祁衍眉头一拧,面上都是戏谑,“谢小姐出门都是这般吗?” 谢长宁不服气,她只是忘记了罢了。 “下次,不,明日,明日我请你喝茶可好?我可是很有钱的,很有钱很有钱的那种。”谢长宁说着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尽管祁衍是汴京来的书生,但这家中肯定是没有什么银钱的人,她只要表现出自己很有钱,这样是不是提出让他做赘婿会事半功倍很多。 心里暗自赞叹自己的主意完美。 “那在下可就等着谢小姐的茶了。”祁衍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微微扯着唇角笑着。 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谢长宁低头吃着手里的糖葫芦,倒是真有别样的酸甜感充斥在舌尖。 眼睛一亮,似乎还不错? 专注于吃着自己的东西,哪里还有心情看祁衍如何。 走着走着就不见了祁衍的身影。 谢长宁瘪瘪嘴,嘴角还有一块糖碎,“什么嘛,这就跑不见了。” 角落处。 祁衍面前跪着一个黑衣人,但他的眼神却若有若无的看着谢长宁的动向。 “说。” “殿下,您南下到了江南的消息估计已经传到了这里,属下建议殿下还是尽快启程回京。” 消息倒是传到快。 那些个家伙怕是按耐不住了吧,一个大好的时机可以除掉他。 祁衍眼底晦暗不明,冷冽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他不过是个不起眼的人物,那人得到了一切,却还是一直盯着他。 “可曾透露了什么?” “不曾,来人已经被属下悉数解决。” 祁衍眼底泛着厌色。 突然瞧见了面前的小姑娘抬步四处乱窜着张望,阴霾消散了大半,不由扬了一丝清浅的笑意,“不必理会,原定计划何时启程,便何时启程。” “是。” 又隐匿了身影。 谢长宁四处乱窜的看了好一圈,犯了难,应该是忘这边走吧,要不还是找人问问好了。 刚打算找人问问路,就看见祁衍又朝着她走了回来。 “你不是走了吗?”谢长宁声音都是惊讶,笑意在脸上扩大开来。 她就知道祁衍不会这么小气,就凭那日她犯病,他都能拿出护心丸给她。 不错,人品是个好的,想来日后谈和离也能好好谈。 心里默默夸赞自己的选择。 祁衍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故作无奈的怂了怂肩膀,“本以为你跟的上,现在看来是高估你了。” “你什么意思?我可不笨。”谢长宁收敛了笑意,有些不悦。 “走吧,再不走天就黑了。”祁衍也不再多说什么。 谢长宁看着他背过身走着,做了个鬼脸。 这些读书人怎么都这样,一副臭德行,真以为她是非他不可不成! 看着人又走远了,还是认怂的立马跟了上去。 这次她是长了记性,伸手攥住了祁衍的一片衣角,谨防走丢,还若无其事的吃着手里的糖葫芦。 拉一下衣角而已,又不会怎么样。 祁衍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任由她去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能够看见谢府大门的附近,谢长宁这才松开了衣角,然后绕到了祁衍的前面。 “我到了,今日谢谢你。” 谢长宁的眼里笑意盈盈。 “明日清风茶肆,我请你喝茶,喝最贵的茶!” 这个贵字忍不住拉长了尾音。 这才是重点,贵! 祁衍却好似没有注意到一般,语气无常,“那在下可就等着谢小姐的茶了。” 他倒是想不到,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心里暗自揣测着。 谢长宁见他答应,大跨步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放心,不会亏待你的!” 祁衍不明所以,看着她抽离了手离开,还只觉得自己肩头隐隐有着细微的绵麻感。 这手劲儿倒是不小。 谢长宁若是知道祁衍心里所想,估计会犯难,她可是已经做足了温婉大家小姐的样子,谁曾想败在了这一巴掌上。 心里还美滋滋的想着,这是她成功的第一步,只要她展现出自己很有钱,她就不信祁衍到时候不心动! 看来是时候准备准备给阿兄之前在汴京的贵人写个自荐信去。 想到这里,谢长宁的心情就好了不少,还哼起了小调。 看着谢长宁的进门隐去了身影,祁衍这才转身欲走。 身后却突然走出了一个女子。 “祁公子,我们似乎在哪里见过。” --- 廊下,谢长宁心情甚悦的走着,盘算着明日得带多少银子出门去。 刚绕过转角,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小环。 小环急匆匆的跑着,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瞬间有了主心骨,“碰”的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小姐!求您救救我们家姨娘吧,姨娘她要被夫人给逼死了!” 谢长宁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拧起了眉心,这又是在闹哪一出? “怎么了?” “可是姨娘那边出了何事?” 小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能强忍住哭腔,一口气说道:“夫人今儿个来了院儿里,看见您送去给姨娘的东西,夫人大怒,跟姨娘动了手,姨娘动了胎气,夫人还不让我们近身去,这是要逼死姨娘啊!” “表叔父呢?”谢长宁眉心蹙的越发厉害。 这若是家里出了人命,那她谢氏可真是好样的! 小环摇摇头,“自打昨个儿起,就没有见到过老爷。” “小姐,您是主家小姐,公子不在,奴婢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您就看在姨娘前两日的关切,您帮帮姨娘吧!” 谢长宁有一瞬间的迟疑,随即才点头应下,“走吧。” 虽然阿兄不让她去参与偏院儿的事情,但是现在可是他自己不在家。 正巧,她还等着谢莹和谢岑报复呢,若是不添把火,她可觉得自己上辈子太过憋屈,有点期待是怎么回事? 谢长宁心情不错的走进了偏院,这还是她醒来后第一次踏足这里,像之前她可没少来,因为偏院的墙角有一处年久失修,若是一个女子的身形,可是刚好可以爬出去的。 屋内,女人的哭泣的声一阵儿接着一阵儿,颇有些要喘不过气来了一般。 柳姨娘捂着肚子,搀扶着桌角坐在地上,勉强让自己直起身子来,看着谢氏的眼神都是惊恐的恨意。 “夫人今日是要弄死妾身不成?” “你可别忘记了,我可怀着老爷的孩子!” 第14章 当众立威 谢氏可不怕她拿谢程来威胁她,叉着腰冷哼的看着她,“贱人,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的花花心肠,你无非就是瞧着如今谢长宁那个蠢货得了几分上风,你就巴巴的凑上去示好。” 眼神落在了桌上的燕窝上,那可是上好的金丝燕窝,她可都没有福分吃到这些,也就谢长宁那个短命鬼才能有份儿吃,不是谢长宁送来的,又是谁。 她们偏院儿这点子月银,可买不起这些金贵玩意儿! 想到这些,谢氏直接一把将桌上的燕窝全部都给掀翻了去,烫的柳姨娘龇牙咧嘴,手臂上顿时红了一片。 “啪-!” 紧接着就是一巴掌落在了柳姨娘的脸上。 谢氏扭曲了几分脸色,“我告诉你,这偏院儿的主子是老娘,可还轮不到你们这些个贱人来耀武扬威!” 谢长宁踏入房间的时候,正好听了全部。 贱人? 眼神瞬间冷冽了下来,幽幽的看着谢氏的后背,仿佛要将她看穿一样,她倒是不知道她这个叔母还有这般口才。 “啪啪啪。” 谢长宁拍手叫好,“叔母虽然没有读过书,可这口才倒是极好,竟还说的这般流利呢。” 谢氏猛然颤抖了一下背脊,被谢长宁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一回头,看见了小环那张哭丧的脸,谢氏这才咬牙,她就该让人将这个贱蹄子给绑起来发卖了去! 谢长宁缓步走到了桌前,拿脚尖勾出来了一个圆脚的凳子,随后抚平了衣裙坐下,动作极具观赏性,哪怕地上都是些污秽的东西。 随即抬眼看向了小环,颇有些无语,提醒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你们家姨娘扶起来去塌上休息,再去差人请个大夫?” 小环立马擦干了脸上的眼泪,上前去将柳姨娘给扶起来,“姨娘,快起来,主家小姐来了。” 这一声主家小姐叫的谢长宁心里甚悦。 她上辈子怎么就忘了,她才是主子,谢莹和谢岑又算个什么东西,啧,真是耻辱。 谢氏想着谢程的警告,不许她再招惹谢长宁和谢长风,否则若是惹怒了她们,被赶出去都是可能的事情。 谢氏立马就堆了笑容,松开了叉着腰的手,双手交叉在一起,笑道:“这又是那阵儿风儿把阿宁给吹来了。” “一点偏院儿的小事,怎么也劳烦了你,这些个奴婢可真是不长眼的很,难道不知道你身子不好吗。” “姨娘这是关心我,还是在嫌弃我多事呢?”谢长宁睫毛微微颤动,敛下了眼皮,眼底都是嘲讽。 “怎么会,哪里会嫌阿宁多事呢,这不是偏院儿的事情,一直都未曾要经过主远的意思不是,再说了,这一个姨娘犯了错,我小施惩戒,也没事吧。” 谢长宁拍了拍裙角的灰尘,颇有些欣慰的看向谢氏,“看来叔母这些年还是学了点墨水。” “可若是我非要管呢?”眼角的神色顿时凌厉了几分。 谢氏没有发觉,还继续说道:“这可是真是怪事,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管我们后宅女人们的事情,你也不怕说出去别人笑话。” “啪!” 谢长宁猛地一巴掌落在了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连带着躺在内室床榻上的柳姨娘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来听,小环想要出声询问柳姨娘如今感觉如何,却被柳姨娘给阻止了去。 “嘘-听着。” 小环点头。 “我叫你一声叔母,那是给你面子,你以为你是谁?” “这里是谢家,哪怕是谢程那也是一个姨娘生的长辈,我和阿兄愿意敬着,那他就是长辈,可若是不愿意,他连谢家大门都进不了!” “你!你怎么敢这么放肆!”谢氏被谢长宁的一番话惊的合不拢嘴。 许是因为这边儿的声势大了些,惹了许多下人的侧目偷看。 谢长宁可不惯着,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直直的对上谢氏的眼睛,“我只是想提醒叔母一声,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对了,表姐即将大婚,叔母定然是忙不过来,既然如此,这偏院儿的掌事权就搁着吧,可不要累着叔母了。” “你们,去通知钱管家,偏院儿日后的事情由他暂代。” 门外的下人浑身一震,哪里还敢继续偷听,只得立马去找钱管家转告。 谢氏胸口起伏波动加大,显然是气的不轻,指着谢长宁的眼睛,作势就想要打下去,可扬起手,半响都不敢落下去。 谢长宁干脆将自己的脸送前去了些,吓的谢氏连连后退。 “你,你好的很!等着长风回来,我定然要告上你一状!”谢氏稳住了心头的怒气,只能搬出谢长风企图震慑一番谢长宁。 谢长宁跟看白痴一样看着她,“叔母莫不是以为阿兄会帮着外人教训我不成?” “对了,阿兄可是说过,表姐在禁足,可我怎么得知,表姐并不在府里呢?” 谢莹私自溜出去私会谢岑,许是还未回来吧。 谢长宁勾起唇角,“叔母,你说呢?” 谢氏立马慌乱了起来,手指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角。 一定是柳氏那个贱人!一定是她通风报信,不然谢长宁怎么会知道阿莹不在府里。 “怎怎么会呢,阿莹定然是在房里乖乖的待着,这犯了错,哪里还能让她出门去。”谢氏掩饰着慌乱,搪塞道。 “是吗?”谢长宁玩味的勾起手指,随即抬眼看向了外面,似乎是透过了那堵墙,看见了外面的一切。 谢氏心头一慌,立马道:“那个,今日这事是我欠考虑,阿宁体恤我,那我就歇息一番便是。” “既然没有了事情,阿宁还是赶紧回去吧,这乍暖还寒的天,小心着凉。” 明摆着是心虚,想要将谢长宁赶走。 谢长宁却径直踏出了房门,看着院儿里的下人,这些个人平日里仗着自己是偏院儿的,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不将主院儿的丫头们放在眼里,今日她倒是想让她们知道,谁才是主子。 尊卑有别,自古便是如此。 “去叫钱管家过来交接一下偏院儿的事宜,不可耽搁。” 被谢长宁指到的侍女,四周看了一圈,发现只有自己在,顿时瑟缩了一阵儿,她刚来谢府,这被分在偏院儿还不到七日。来时可是有掌事的嬷嬷说过,偏院儿的人要跟偏院儿一条心才行,否则就发卖了去。 这怎的就偏生叫到了她,只能搪塞道:“小姐,奴婢奴婢才刚来还” 谢长宁找的就是生面孔,直接打断道:“记得让钱管家多带几个人来,今日我们抓贼。” 不容拒绝。 第15章 狗洞里的贼人 抓贼?这青天白日里哪里来的贼人。 闻言后,所有人都窃窃私语了起来,不明白这主家小姐为何突然变了性子,还管起了偏院儿的闲事儿。 谢氏心中却警铃大作,这架势怎么感觉谢长宁是知道了什么。谢莹走的时候可是说了,一定要保密才是,这要是被发现,然后让人说出去,可不见得还能跟之前一样保全名声。 “阿宁说笑了吧,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贼人。” “有没有贼人,叔母怎么会知道,还是等着看看吧。” 谢长宁抬步就打算往外面走去,抬脚时还不忘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姨娘好生养着吧,我就不打扰了。” 屋内。 柳姨娘抚着肚子有些吃疼的撑着身子,忍着难受听完了全程,果然她还是赌对了,谢长宁才是主子,这个道理,偏生谢氏这对母女不明白。 谢长宁一路直接走到了院子里的,看着周围围观的下人们,嘴角都是讥讽。 这些人吃着谢家,用着谢家的,还狗眼识不清人,一心都听着这对母女的话。 钱管家赶到的时候,只看见谢长宁一脸闲适的坐在院子里,桌上还放了一壶热茶,谢氏在一旁坐着,赔着笑脸。 “小姐。” 钱管家带了好些个身强体壮的家丁来,听说是要抓贼人,他还特意挑选了一些平日里苦力活做的多的家丁,手脚好。 谢长宁抬起眼帘,笑意盈盈的看着钱管家,前后态度简直是转变的极快,让谢氏气的咬牙。 “钱叔,麻烦你了,刚好叔母在这里,账本子也都拿了过来,你一并交接一下好了。” 钱管家惊讶了一瞬间,随即立马上前道:“是,我这就看。” 钱管家是老人了,谢家长辈还在的时候,就已然是谢家的管家。 谢长宁和谢长风小时候可没少被他照看,若是真要论起来,谢长宁倒是更尊敬他一些。 桌上是谢长宁差人去取来的账本子,还有偏院儿的库房钥匙。 钱管家惊讶之余,也是一句疑问都没有。 “钱管家,近日莹儿大婚,这偏院儿劳烦你费心几分了。”谢氏皮笑肉不笑的说着,鬼知道她心里有多郁闷。 这眼下最要紧的是将谢长宁给打发走。 这个位置望过去,可是刚好正对着那一面墙,若是谢长宁当真是打的萤儿的注意 “表夫人客气。”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钱管家收起了全部的东西,然后让人拿着,这才朝着谢长宁说道:“小姐,并无出错。” “嗯,谢谢钱叔了。”谢长宁温温柔柔的笑着。 “既如此,阿宁还是快回去休息吧,这眼看着要天黑了。”谢氏又催促了一遍。 谢长宁倦色浮现在眉眼间。 说实话,她确实是倦了,可惜今日她打定了主意要给谢莹一个难堪。 “不着急,叔母何必一直催我。” 谢氏见谢长宁油盐不进,只能干着急。 不一会儿,墙边果然传来了说话声,很轻浅,可惜如今的院子里更是安静的都不敢说话。 依稀听见了谢莹的啜泣声,似乎是在求着谢岑安慰一般。 谢长宁起身松了一下臂膀,抬手叫了几个家丁就直接朝着那边走去。 谢氏急了,她今日就不该招惹那个贱人才是,那个贱人竟然还联合了谢长宁这个蠢货! 着急的想要起身去,却被钱管家拦下,“表夫人,小姐抓贼人,表夫人还是莫要去添乱了。” “你!” “钱枫!你不过是谢家的一条狗,你也敢拦我!” 钱管家不为所动,寸步不让,“表夫人莫要忘记了,这族谱里也不曾有你的名字。” 谢氏一愣。 谢家先辈最看重忠诚,一惯是不曾纳妾,可惜到了老爷哪里,一时间酒醉糊涂,这才有了谢程,但这谢程可是没有资格入族谱的,更遑论是谢氏。 谢莹告别了谢岑,两个人又是好一阵儿腻歪,一直到谢岑承诺会尽快找人将谢长宁这个麻烦给解决掉,她这才放下了心来。 她可不要当什么穷酸的乡里人,因此,谢长宁必须除掉! 谢莹巧笑嫣然,眼底都是之前受到屈辱的怨毒,主动送上了自己的樱唇,又给谢岑说了好些柔情蜜意的话。 这才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发髻,然后弯腰,从出来的地方,再回去。 洞口很小,大约是一个木桶的宽度,高度不过半米不到。 谢莹爬的很费劲,腰间的肉又给卡在了洞口处,挣扎了好半响都不曾动几分,有些恼羞成怒的扒掉了洞口处的杂草。 忽然,头顶上传来声音。 “还不快把这个爬狗洞意图不轨的人给抓起来。”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人抓住了手和肩头,直接给她猛地一拽。 谢莹顿时一阵吃疼,身上的衣裳被摩擦的破损了好几处,尤其是胸口处,简直是痛的不行。 心里窝着火,猛地一抬头,正打算开骂,却正对上了谢长宁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谢长宁反问。 她若是不在这里,又怎么能看见谢莹钻狗洞呢。 谢莹作势就要甩开家丁的钳制,斥责道:“你们瞎了狗眼吗?” “我长的像贼人?你们不想活了是不是?” 家丁不为所动。 反观谢长宁,高高在上的站在那里,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青天白日的,表姐这是去了何处?” “这家中进了贼人,这真是赶巧正好碰上了表姐,这可这是太不该了。” 谢长宁把玩着手指尖粉色的指甲,一副无辜的模样。 “你!你分明是故意的!”谢莹不是个傻子,这谢家哪里能有什么贼人,在她看见谢氏被钱管家的拦住的时候,还能有什么不明白。 这个蠢货分明是在等着自己。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谢长宁丝毫不加掩饰。 她就是故意的,就是想瞧瞧这两个狗男女还能有什么把戏。 “我可是记得阿兄吩咐了下来,禁了表姐的足,安心待嫁。” “表姐刚刚应当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吧。” 上前了两步,当众掀开了谢莹的一片衣襟,露出了一处粉色的痕迹,嫌弃似的收回了手。 第16章 第三者 谢莹顿时慌了起来,想要遮挡,却因为被束缚着手臂和肩胛,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自己身上的痕迹暴露在大众的视野里。 偏院儿的下人都默默低下头去,这谢莹平日里干的什么事情,几乎没有什么人是不知道什么风声的,可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件事被摆在了明面上。 不少年纪轻的,都红了耳根儿。 “谢长宁!”谢莹眼里都是怨恨,怒不可遏的大吼。 谢长宁退后了几步,嫌弃的甩了甩手指,随即走到了一旁的水缸处,拨开了里面叶子,洗了洗手。 这一幕更是刺痛了谢莹的眼睛。 谢长宁这是在嫌弃她脏? 洗干净后,谢长宁才擦干了手指,丢掉了手里的帕子,吩咐了人,“拿去烧了。” “是。” 偏院儿的人都是见风使舵的主儿,立马有人凑上来殷勤的示好。 谢氏和谢莹大势已去,明眼人都看了个明白。 谢长宁乏了,懒得跟谢莹多费口舌,摆摆手就打算离开。 “关进柴房,等阿兄回来,再行定夺。” “是。” 谢长宁走了两步,又跟想起了什么一样,补充道:“别忘了说,是抓贼人的时候,在狗洞里抓到的。” “是。” 谢长宁这才满意的离开了这里。 “谢长宁!你不得好死!” 身后都是谢氏的声音,还有谢莹的咒骂声,都让她感到了无比的真实。 轻松的长舒一口气,呢喃道:“我确实曾不得好死过。” 那是在相信了她们的鬼话和相信了谢岑那个狗男人,可如今,谁不得好死,可不见得。 --- 次日,天色大亮。 外面都是露水,散发着凉气。 谢长宁挑遍了首饰盒里所有的首饰,这才挑了些满意的戴上。 金银珠宝,还是金子看起来最富贵。 一股脑又往自己手上戴了好几支玉镯子,金手钏,重的抬手都累的慌。 青鱼瞧着忍不住以咳嗽掩饰尴尬,“小姐,那金簪未免太过老气。” “还有,您这般穿戴,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还以为小姐这是要逃难…” 谢长宁兴致勃勃的动作一顿,幽怨的看向青鱼,“怎么说话呢。” 青鱼无奈,“小姐,您这穿戴太多了,会适得其反的。” 谢长宁什么心思,青鱼大致了解了个透彻。 谢长宁这才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对啊,祁衍是个书生,定然不喜欢太俗气的女子。” “快,快将那日阿兄命人给我做的那一身暮云锦的衣裳拿来。” 她怎么就忘了,她还有很多不菲的东西。 这才开始动手取下手腕上戴着的手镯和手钏,取的时候才低呼了一声,确实是穿戴太多了。 青鱼有印象,转身就去了耳房翻着偌大的衣柜。 正巧,外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谢长宁顺势看过去,是钱管家。 钱管家站在门口处,依稀看着谢长宁的身影,恭敬道:“小姐,昨日那事公子听说后,同意了小姐的做法,还将表小姐罚跪三日,请了教习嬷嬷,让人锁在了偏院儿里。” 教习嬷嬷? 谢长宁手里的动作一顿,有些不满道:“阿兄可没说别的了?” 钱管家失笑,知晓她这是不满意,又补充道:“小姐放心,公子差人请来的教习嬷嬷,是哪位容夫人。” “噗呲-”谢长宁没有忍住笑了起来。 若是记得不错,之前青鱼总是在她耳边念叨这位容夫人。 早年间是宫里的教习嬷嬷,后来成了宫里最严苛的一位,手里打死的宫女不计其数,后来年老了过后,就回了江南老家。据说这位最是严厉,一般都是家中的嫡女们不满意庶女庶子,这才会去找来教习一番,这位可是直接上戒尺不手软的主儿。 “知晓了,告诉阿兄,既然这两日书院繁忙,不必念着我,我最近挺好的。” “是。” 钱管家也是难得展颜,自从小姐那日高热后,就似乎是康健了不少,这可是大好事,自然是该高兴。 青鱼找了好久,这才找到,看着钱管家站过的地方,疑惑道:“小姐,刚刚可是钱管家来了?” 谢长宁心情愉悦,扬唇点点头,“嗯。” “难怪小姐这么高兴,肯定是带了什么好消息。” 确实是好消息。 --- “祁公子,你不要走的这么快嘛,这难得遇到。” 安木南本来是打算去花楼里喝喝花酒,谁曾想在半路上遇到了祁衍。 这祁衍只身一人,想来是无处消磨,无聊闲逛,他这才立马停下马车跟上,谁曾想走的这么快。 祁衍只觉得眉心突突的跳个不停,最终停下了步子,“安公子,今日祁某有事,若是安公子无事,便请改日。” 安木南却不依不饶,觉得这是祁衍找的借口,他可不觉得祁衍还能有什么朋友,再说了,谢太傅可是吩咐了好好照顾。 何况,阿音可是也交代了好好照看。 自己今日正好无事,这既然碰上,哪有见之不理的事情。 “不必不好意思,今日我陪着你!” “” 安木南的话是真的很多,一路上叽叽喳喳的给祁衍介绍这个介绍那个,仿佛说不完的话。 祁衍只是走着,没有什么神色的变化,给人一种好相处,却又拒之千里之外的感觉。 等到了清风茶肆的楼下。 祁衍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的谢长宁。 谢长宁一身烟云色的衣裙,腰间的流苏垂着,素腰一圈,竟是不盈一握,肩上还挂着一个雪白色的毛绒坎肩,缀着一朵珠花在上面,衬的肤色雪白,容貌娇艳。 毫无意外,谢长宁引来了许多人的视线。 谢长宁全然还不知道自己被祁衍已经打量了一遍。 手里握着一个手炉,这是青鱼死乞白赖塞在她手里的,生怕她着凉。 她可是打定了主意,一会儿等着祁衍来了,她就点最贵的茶,然后再将自己的想法都给坦白了来。 毕竟若是实在不行,她也好再找别人不是。 正想着,一道芝兰玉树的身影就闯入了她的眼里。 下一秒,笑容僵硬在脸上。 她可没想到还有旁的人… 祁衍将她的变化全部收入了眼底,心情莫名的愉悦了几分。 偏生安木南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变化,而是在看见等在楼下的谢长宁时,惊诧道:“谢小姐?好巧啊。” 第17章 这茶烫嘴 谢长宁好半响才缓过神来,看着走进的两人,立马挤出一丝笑意来,“那个好”巧。 “不巧,昨日替谢小姐解围,谢小姐说请我喝一喝着茶肆里最贵的茶。”祁衍率先说道,眼底的笑意被谢长宁看了个彻底。 谢长宁不明所以,但也还是点头应下。 “对,昨日多亏了祁公子,否则我可就落水去了,想来到时候肯定又是高热不退许久,还得耽搁阿兄给你们授课。” 两个人对视了好几眼,可谢长宁就是看不明白他眼里的愉悦是代表的什么意思。 安木南了然的点头,随即右手直接锤在了自己的左手掌心上,神采奕奕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可也得讨杯茶喝了。” “昨日虽然是家妹顽劣,但我可是毫不偏私,还罚了她抄书的。” 谢长宁嘴角的笑意僵硬的不行,却无话反驳。 安木南作势就想茶肆走了进去,还招呼着祁衍快些跟上,一点都没有客气。 谢长宁跟安木南之前也见过,是在他来家中请教谢长风学问的时候,那个时候谢长宁就知道,安木南这个人,很烦人! 祁衍也跟了上去。 谢长宁都来不及说什么,只得是垂下脑袋看着自己手里的手炉,一阵儿郁闷,这如今多了外人,还如何开的了口,她的脸皮可还没有厚到到处说的程度。 一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又急又烦躁,祁衍可没有多久就要离开江南了,到时候人走了,她可还得花费时间去旁人身上,不知道还得耽搁多久。 越想越气,忍不住跺脚,然后才跟上去。 心里默默将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到了安木南身上。 祁衍将她的动作都收入了眼底,却假装没有瞧见似的平静。 一直到小二上了最贵的寒叶青上来,谢长宁都没有什么笑脸。 桌子不大,临街而设,二楼的高度恰好看清街上的人来人往。 谢长宁坐在祁衍的对面,祁衍的做手侧坐着安木南。 “客官,你们的茶。” 安木南立马接下,然后摆摆手,“下去吧,有事再叫你。” “得嘞。” 这清风茶肆有专人沏茶,如今安木南命人退下,这是要自己沏茶不成? 谢长宁狐疑的看了安木南一眼,忍不住问道:“你还会沏茶?” 谁曾想安木南只是将东西都给接下来,然后尽数推到了她的面前,一副理所当然的说道:“我怎么会沏茶这功夫。” “不是你说请我们喝茶,那自然得是你亲自沏茶才是。” 她?亲自沏茶? 她沏他的大头鬼! 谢长宁忽然反应过来,安木南这是故意来捣乱的! 念着祁衍在这里,她才没有跟在府里遇见安木南一样发脾气,咬紧了后牙槽,“安木南,你明知道我不会沏茶。” 有一次安木南来了府里,她正在被教习嬷嬷教导沏茶,谢长风在一旁瞧着,可就是因为她不小心烫伤了手,谢长风心疼,也就不让她学了。 安木南明知道她未学会,还故意这般在祁衍面前让她难堪,这不是故意的狗都不信。 安木南一副我不知道的样子,诧异道:“你不会沏茶我怎么知道,我还以为你请祁衍喝茶那定然是诚意十足呢。” “再说了,我们江南多的是好茶,这随意找个女子出来,谁不会沏茶的功夫?” “安木南!”谢长宁加重的声音。 “你别忘了,我阿兄明日还得给你授课。” 她倒是也不想在祁衍面前落下个威胁人的印象,可安木南若是再多说几句,保不齐接下来就是她目不识丁,从未学习过任何诗书典籍,也不会什么琴棋书画的事儿了。 安木南这才收敛了些,然后心虚的摸了摸鼻尖。 他也不想啊,谁让江音吩咐了,若是见着祁衍,一定要看看他的动向,若是祁衍找谢长宁,那就一定要让两人疏离一些。 祁衍既然是汴京来的学子,那定然瞧不上谢长宁这样空有美貌,毫无学识的女子才是。 这两个人的婚约本就是谢长宁给拒绝了去的,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等等!难不成江音看上祁衍了? 安木南意识到这个可能,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都怪他被江音主动攀谈的喜悦给冲昏了头脑,这完完全全就是在给自己挖坑啊! 谢长宁刚打算说话,就看见安木南突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吓了她一跳。 捂着胸口,快速喘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息。 “我不喝茶了!我有事!” 他得去好好问问江音才行。 谢长宁一脸的无语,忍不住指着他的后背说道:“就你这样子,江音可瞧不上你!” 气死她了! “安公子和江小姐很熟吗?”祁衍一直不曾说话,如今冷不丁的开口,这才将谢长宁拉回了正轨。 刚刚被安木南这么一打岔,她都忽视了祁衍去。 谢长宁理着乱了的鬓发,说道:“大家都知道,安木南喜欢这江家的小姐,也只有在江家小姐有关的事情上最是没有脑子。” “瞧着刚刚那样子,怕是想起了什么关于江家小姐的事情吧。” 祁衍压下了神色。 他就知道安木南不是偶然找上的自己,原来是她。 “不说他了,今日是我请你喝茶,不聊旁人。”谢长宁这才又笑意盈盈的说道。 没有了安木南这个大傻子,这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祁衍修长的手指却自顾自的将她面前的东西都给拿到了自己面前,“谢小姐有事便说吧。” 谢长宁刚打算唤人来沏茶,就看见了他的动作。 他这是要亲自沏茶? “谢小姐上一次在普陀山下,可是为了在下?” 祁衍的手指修长,拿着茶具在手更是矜贵,一举一动都不同于谢长宁的随意。 谢长宁忽然有些无地自容,还有被祁衍一眼猜透的窘迫,“那个” “谢小姐直说就是。” 淡黄色的茶水被他从茶壶里倒出来,斟满了一杯,谢长宁才做好了准备。 “其实,我是打算招” “大哥!” 祁年突然出现,径直打断了她的话。 才刚刚做好心理建设的谢长宁瞬间红了脸,有些羞报,立马端起桌上的茶,就往自己嘴里送去。 “小心烫。” “噗--咳咳咳--”谢长宁被烫了嘴,直接一口吐出来,随即呛到了喉咙,脸色涨红。 等着祁年走近,这才看见谢长宁的存在,顿时没有了善意,蹙眉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第18章 南下寻人 谢长宁一抬头就看见自己吐在祁衍脸上和身前的茶水。 “谢长宁!你瞧你做的好事!”祁年看见祁衍一身的狼狈,顿时责骂起谢长宁。 心里对谢长宁这样举止粗鄙的女子越发鄙夷起来,他们汴京的女子们可都是大家闺秀,他何时见过这样的,简直是没眼看。 谢长宁嘴里想说什么,却仿佛被黏住了嘴一样,只能干巴巴的站起身,“那个今日不宜交谈,我们改日再说。” 脚底生烟似的就跑了出去。 祁年看着跑走的谢长宁,这才直接坐在了她坐的位置,看着祁衍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大哥,你怎还跟这个女人还有来往。” 祁衍想着刚刚谢长宁跟一个受惊的兔子一样溜走,有些好笑。 “大哥?”祁年又喊了一遍。 祁衍收起了悦色,在看向祁年的一瞬间,刚刚还温润有礼的样子顿时消失殆尽,眼尾都泛着凉薄,嘴角收拢了来,“你今日不该在这里才对。” “我回来没见着你,这才来的。”祁年辩解道。 祁衍不愿计较,只是眉心微蹙,“人可找到了?” 祈年缩了缩脖子,“我可是去了的,可那人早就搬离了去。” 这偌大的江城位居江南正中,本来是不必由此过。 “大哥,要我说,我们早些回去吧,或许那人早就已经死…” 祈年接收到了祁衍凉凉眼神,顿时住嘴,知晓自己说错了话,立马解释道:“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景云说有人暴露了我们的行踪,要是被知晓我们南下还来了江城这里,难免有些有心人会掺我们一本。” “我自有分寸。” “噢。” 祈年耸耸肩,表示随便,他也就说说罢了。他和大哥的生母是江南人,小时候大哥来过一次江南,他却是不曾来过,因此他才能哀求着这一次带着他一起出门来。 不过大哥似乎是在找什么人,问了也不说。 “大哥,这谢长宁这事儿不过也只是大哥你一时兴起,依着我看,早早断了联系去才是。” “江音都知道大哥的身份,保不齐谢长宁也知道了,这才刻意巴结。”祈年闷闷的说道。 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水就打算喝一些润润嗓子。 一只修长的手却将他手里的茶杯端走,然后放在了自己茶杯的一侧,“自己倒。” 祁衍淡然的动作,让祈年一怔,后才想起,许是谢长宁那个家伙喝过,这才自己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 “大哥,那个江音似乎跟汴京江家还有些关系,难怪她能认出大哥来,大哥可要我去警告她一番?” “不必。” 一个江音,他还没有放在眼里。 “大哥,明日我还会去找一遍,若是找不到,我可自己玩去了。”祁年率先给祁衍告知了一声。 他来这里许久,都还未好好玩过。 “嗯。”祁衍也不拦着他。 眼里升起一些回忆,又想到了之前谢家老爷说的那些胡话。 :我家有个女儿,也生了一颗痣,恰好就是那位置,我瞧你不错,你不如娶我家女儿好了! 端起茶杯的手收紧了三分。 --- “呼-” 谢长宁出了茶肆的门,忍不住呼出一口浊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真是太吓人了。” 刚刚她可是差点就说出口了。 罢了,还是再找机会吧。 等候在府里的青鱼,正打算去给谢长宁准备一些桃花羹,刚出门就见着了回府的谢长宁。 “小姐?怎么这么快便回了?”青鱼惊讶道。 谢长宁软软的叹息了一声,径直走进了屋内,顺势就躺在了美人榻上,头上的发髻微散,发饰垂着。 “青鱼,我开不了口。”有些懊恼。 青鱼也跟着哀愁了神色起来,然后走到谢长宁的身侧站立,“小姐可是没有说?” 谢长宁颇有些苦恼,她倒是也想说,可今日她发现祁衍看着那些昂贵的茶,丝毫没有变化,反而是那起沏茶的动作她从未见过。 看来走钱途这条路是不通了,她若是说了,定然是没有什么成功的可能,反而是祁衍看着她那似笑非笑的愉悦让她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美色? 谢长宁突然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眼里又恢复了一些神采,“青鱼,你说我美吗?” “啊?小姐定然是貌美的,怎的突然说起这个?”青鱼张大了嘴,有些不明所以。 难不成是小姐觉得祁公子会瞧不上她? 青鱼怕谢长宁多想,立马说道:“小姐,祁公子瞧不上小姐,那是祁公子眼瞎,大不了,我们还可以找旁人。” 谢长宁却不见得,反而是径直站了起来,目光紧紧的盯着青鱼的脸,抓住了青鱼的手,“我知道了。” “啊?”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去将钱管家叫来,我要写信。”谢长宁眼里都是必将拿下的神色。 她就不信她拿不下他。 --- “阿兄,你就原谅我吧,我不过是想着给谢莹出口气而已,你罚也罚了,为何还是不许我出门?” 安木然提着裙子跟在刚回来的安木南身后,追着他不放。 她一刻都不想在家里待着,闷得慌的就算了,还得看府里那些个花枝招展的姨娘们勾心斗角的争宠,也就她娘丝毫不计较。 偏生还不让她出什么幺蛾子,憋屈的不行。 安木南顿住了脚步,他从不约束安木然出门,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她意图害人。若是他不赶过去,要是木然当真是推了谢长宁下水去,先不说谢长风会如何对他,就算是她自己名声又会好到哪里去。 安木南无奈道:“木然,你可知错了?” 安木然立马点点头,抓着他的手臂就不放,“阿兄,我真的知错了,我不该生了整人的心思。” “我日后定然是不敢了,我保证,我真的不愿待在家里了。” 安木南这才伸手抚摸上了安木然的头顶,“木然,阿兄告知过你,谢莹心思不纯,你别和她来往,谢家长宁虽然性子娇惯了些,但人不坏。” 安木然默默不说话,心里却忍不住徘腹。 她可没看出来谢长宁那个女人如何好。 “公子,谢家来人送了一封信给公子,说是谢小姐有事找你。”管家手里举着一封淡黄色的信封,弯腰站在安木南的面前。 安木南心诧异,但还是接了下来,“知道了,去回了那人,我会尽快看。” “是。” 安木然瞧着,忍不住伸手去勾,却被安木南举高了去,碰不到,“阿兄,给我看看!” 安木南心情不太好,也懒得跟安木然多说什么,扒开了她的手,“行了,将剩下的书都抄完,你若是想出去,我不拦着你。” “啊?阿兄!” 安木然看着安木南离开的背影忍不住跺脚,她就是不想抄书才认错的! 可恶,这个谢长宁到底做什么了,让阿兄这般维护。 莫不是 不对,阿兄明明喜欢的是江音那个女人。 “谢长宁,你等着,我不要是不出口气,我就不叫安木然!” 第19章 美人计 “我说祁兄,来这江南,定然要瞧瞧我们江南女子的风情不是。” “你们那汴京里的女娘们整日都是大家闺秀的做派,想来也是无趣的很。” 安木南拉着祁衍就不放,直奔江城最大的花楼而去。 他特意打听了祁衍的落脚之处,这一还未到响午他就上门去找,好在是在的,没有跑空。 “安公子,今日我还得去找谢太傅一趟。” “哎呦,我帮你说一声就好了,我可是特意请了假来的。”安木南丝毫没有给他机会。 整个江南最大的花楼就在这里,足足六楼的高度,无论是白日里还是夜里,都是极其热闹。 门口的老鸦看着安木南和祁衍的穿着不凡,立马吩咐了人去迎接。 “客官几位啊?大厅听曲儿还是雅间儿?” 安木南想都没想就扔了一锭银子过去,“大厅安排个安静的位置,小爷要听曲儿。” “好嘞,这就给您安排。”来人欢欢喜喜的接下了打赏,立马殷勤的带着人进去。 没过一会儿,一辆低调的马车也缓缓行驶而来,停在了花楼之下。 白日里,这条街的人不多。 谢长宁戴着面纱,从马车下来,看着面前的花楼,眉心都是不悦,紧紧的皱在一起。 让安木南找个好地方,这就是好地方? 她虽然鲜少出门,但也知道这里一看便是花楼。 花楼的老鸨一看是个女子,心想着是哪家的新婚娘子或者是夫人上门来找人,立马迎了上去,担心惹麻烦耽搁生意。 “哟,这是哪家的姑娘,怎的找来这地儿了。” 谢长宁不想过多的攀谈,直接将准备好的银票都拿了出来。 那厚厚的一沓,看的老鸦眼睛都直了。 “姑娘这是?” “我今日想在这里舞一曲,你尽可以拍价,到时候在最终价上加一两,我自己买下自己。” “这笔买卖很划算,你不亏。”谢长宁说着就将全部的银票都递给了他。 说起来还得多谢了谢氏,那库房里藏着不少好东西,她如今手里把持着偏院儿的库房,这些东西就算是让她不那么着急将谢莹和谢氏赶走的报酬好了。 老鸦眼睛都直了,活像是捡到了一块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一样,立马去接下来,笑的花枝招展,脸上厚重的粉都簌簌的往下掉,“好啊,姑娘这身段儿一看就是极好的。” “我要走后门进。” “行行行,都依着你!” 这可是大财主啊! 等进了这花楼,谢长宁才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不要被表象所迷惑。 没有话本子里所谓的胡乱风气,这一间间的雅间都透露着雅致,虽然时不时会见着一个两个人,但也都算是礼貌,想来这楼上也不是这般容易上的。 非富即贵,原来如此。 谢长宁压低了眉眼,不想让人认出来。 “姑娘请,里面都是奴家之前备下的衣裳,干净的,你若是不嫌弃,奴家为你梳妆。” 清词一身单薄的绿色纱裙,外边罩着一件白色的轻纱,身姿曼妙,模样艳丽,那高高,盘起来的发髻,一身微微偏着,风情万种。 据说,是的花魁之一。 门合上,谢长宁才打量起这里。 谢长宁伸手将自己脸上的面纱摘下来,坐在了梳妆台前,没有拒绝清词的好意,“那就麻烦清词姑娘了。” 清词淡然的笑笑,也没有对谢长宁做出任何的惊讶,这里有个规矩,无论来的人是谁,都不多过问来处。 清词拿起了木梳,将她的发丝都给解开来,笑道:“姑娘要跳何舞?” “霓裳。” “姑娘好生厉害。”清词眼里都惊讶。 这霓裳舞早些年盛行在江南一带,舞姿偏西域的特色,却又不露一寸,鲜少能有人学会,哪怕是她也只会一些罢了。 谢长宁可不觉得面上有光,这舞她整整学了一年,每日都练,哪怕是次次跳完就会心悸,她还是坚持了下来。 如今想来当时的理由竟然是为了大婚那日跳个谢岑那个狗男人,她就忍不住恶心。 可如今的她,偏生又除了这舞,拿不出任何东西来收服祁衍。 但愿她的猜测是对的,一舞拿下祁衍。 --- 老鸦驱散了台上唱曲儿的几个歌姬,扭着腰肢就站在了台中央,甩了甩手里的帕子,娇笑道:“各位客官,今日我们彩凤楼有个特别好看的节目,只需要上到五楼去即可观赏。” “可是楼玉婉姑娘回来了?要舞一曲不成?” “婉儿姑娘回来了?” 台下的声音此起彼伏,都以为是这彩凤楼的头牌楼玉婉,当年楼玉婉凭借一支飞月,可谓是震惊四座,不少人都看的意犹未尽的很。 老鸦卖了个关子,等着下面说够了,才又继续。 安木南见状,立马就取下了自己腰间的玉佩来,然后还伸手扯掉了祁衍身上的玉佩。 祁衍眼疾手快,直接按住了安木南的手,眼底有一瞬间的犀利,“安公子这是做什么?” 安木南被他吓了一跳,没想到祁衍的身手倒是这般快,拍开了他的手,说道:“这规矩就是抽到谁,谁就能去看看这舞,祁兄难得来,可别错过了才是。” 径直扯下了祁衍腰间的玉佩。 一块淡黄色夹杂着乳白色的玉佩就落在了他的手里,上面还镂空雕了一个字,仔细看就知道是一个衍字。 “祁兄这玉佩不错,放心,一会儿看完会还回来的。” 安木南想也不想,就直接拿着玉佩上台去放在了那一众乱七八糟的托盘里。 老鸦还焦急着没有看见安木南的身影,一直到最后才瞧见,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做生意讲的可是信誉。 两人对上了一眼,安木南这才满意的回到了座位上。 这谢长宁算是诚心,知晓自己之前对祁衍过分了些,还特意花钱请了个舞姬给祁衍表演。 安木南功德圆满,也省的谢长宁还是拿着那日安木然刁难她的事儿威胁他,自己也逃了不被谢太傅责备的事儿,两全其美。 暗处一直跟在祁衍和安木南身后的景云瞧着,想要上去将东西给拿回来,却被祁衍给制止。 景云也只能干着急,那东西何其重要,公子竟然还任由安木南胡闹,拿去参加什么挑选,若是被有心人拿走可如何是好。 老鸦见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宣布截停,然后挑选了其中的七个,依次摆放在了另一个托盘里。 “这便是今日可以上五楼的七位客人了,各位请吧。” 不少人都发出了唏嘘声,表示遗憾,但这规矩就是这样,不过这一次的人数更加少些就是。 “恭喜啊祁兄,看来你这运气很好嘛。” “” 祁衍眼底不动声色,唇角却勾了起来。 第20章 万金美人笑 领路的人带着祁衍往楼上去,却不同另外六个人一样走的左边,而是走的右边。 “这位公子,这是您的东西。” 领路的小厮恭敬的将东西给还给了祁衍,然后继续带路。 “为何不走左边?”祁衍收起了玉佩,随即问道。 “公子今日是贵客,自然是直接上六楼,我们五楼六楼相通,五楼自然也可以观赏,但这视野自然是不如六楼的。”小厮解释道。 --- “姑娘可准备好了?”清词撩开了纱帘,看了一眼外边儿,楼下已经进了五六个人了,想来是差不多了,收回了目光。 面前的谢长宁一身金红色相间的舞裙,锁骨处白皙的露出了一些,却她拿着一条丝绸遮盖了去,手臂上挽着三条红色的绸缎,层层叠叠的做了暗扣,一扯就会脱手而出。 眉心画了一朵殷红的花钿,平添了一丝娇媚。 谢长宁看着正前方入座的祁衍,这才呼出一口浊气,排解了一下紧张的愁绪,今日她说什么也要问问祁衍的意思。 “今日劳烦你了,那些银票清词姑娘自己收着吧,总会有用的。”谢长宁道了谢,然后将面纱戴上,扣进了发丝里,缓步走了出去。 清词一愣,回首时才看见桌上放着的银票,心头一动。 看着谢长宁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若是猜的不错,谢长宁这是猜到了她想给自己赎身的想法,就好像刚刚她问自己,为何房间里不见一件多余的首饰 谢长宁站在那红绸垂下来而半掩着的台子里,这里的结构精妙,她不止一次感叹过。 偌大的台子在五楼的悬空而出,却又在六楼的正对面,下面是高高的拱木支着,五楼的上不来,却可以看见。但却将五楼和六楼的人给隔开了来。 早就准备好的琴师清洗了一番手,作势准备开始。 谢长宁抬首,对上了祁衍那似笑非笑的眸子,心里咯噔一响。 不会不会,他怎么会一眼认出她来,一定是自己太紧张想多了。 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处。 低声呢喃道:“可要坚持住啊。” 琴声起,红绸飞舞而出,曼妙的身姿开始舞动,不疾不徐。 祁衍双手交叉坐在位置上,一瞬不瞬的看着。 他倒是不知道谢长宁这到底是要做什么,不过既然她费心费力的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定然是有事于他。 “好漂亮的女子。” “这是新来的姑娘吧?” “你瞧瞧那模样,定然是个大美人,可惜看不真切。” 听到楼下那几人的惊呼声,祁衍有些不悦,紧紧的拧眉。 谢长宁揪着一颗心,不敢动作幅度过大,却又要保持动作的美观,刚过半曲,就已经是渗出了冷汗,后背全部湿透了去。 全然不知此时她的一举一动,到底引起了多大的轰动。 谢长宁是天生的软骨头,腰肢似乎是没有束缚一样,动作流畅自然。 美人半遮面,身姿宛如燕。 等到琴声骤停,谢长宁才停下了动作,站在台中央,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色苍白,眼前开始恍惚。 紧紧的扣着指甲,让一丝疼痛来使得自己保持清醒。 该死,心跳的越发快了起来。 老鸦看完也觉得简直的不得了,这要是搁在自个儿的花楼里,那简直就是摇钱树一般的存在啊! 简直是乐的不行,扭着腰肢走上前来,笑着道:“这位姑娘想招一位如意郎君,今日价高者得,各位出价吧。” 轰! 这个消息无意是掀起了轩然大波,那几个人都开始纷纷喊价,一个个争的面红耳赤。 老鸦看着那些人,就跟看见了白花花的银子在飞一样,简直是踩在了棉花上一样漂浮了起来,乐得合不拢嘴。 她可是特意挑的几位身着不菲的公子,定然能赚一大笔! “一千两!” “两千两!” 楼下的竞争不断,可谢长宁只觉得自己眼前越发昏花。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刚想张嘴说话,还未来得及开口身体就软了下去。 突然身子一个腾空,脱离了地面。 谢长宁迷迷糊糊间只看见了祁衍的下颚,棱角分明可见。 “撑不住还强撑,谢长宁你到底想做什么?” 原来,果然是认出她来了。 谢长宁想说话,却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很快,仿佛要炸开了一样,吃疼的嘤咛出声,咬着牙忍耐着。 死死地扣住祁衍的衣裳,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还不能死,要死那也得等到为阿兄准备好一切才行,她的罪孽还没赎清。 “这位公子,你这”不合规矩。 “一万两。”祁衍直截了当的说道。 老鸦惊讶的合不拢嘴,一万两?! 这这这 祁衍看着怀里已经昏迷过去的人,也不再废话,抱着谢长宁就转身离开了这里。 “景云,付钱。” 老鸦四处张望了一下,这里哪里还有什么人。 刚看了一圈,就看见窗外突然翻进来一个人,左边还带着佩剑。 景云从腰间取出了银票,全部给了出去,“可够?” 老鸦伸手去接的时候,手都是抖的,哆哆嗦嗦的接不住,连忙点头,差点哭出来,“够够够!” 这今日的银子,可是抵掉了大半年的全部收入啊! 老鸦得到了钱,敷衍的冲着下面的人挥手,“各位散了吧,这名花有主了。” 五楼的人都一副没趣儿的样子,然后跟着小厮下了楼去,嘴里还忍不住感叹刚刚那舞是什么舞,这般惊人。 “江公子,请吧。” 小厮看着一个穿着灰蓝色长袍的男子不动,这才走上前去提醒,一走近才看见这是江家的公子,立马就恭敬了起来。 江堰扬起唇角,勾了勾手指,示意小厮过去。 小厮走近了些,“公子有何吩咐?” “刚刚那人会从哪里出去,带我过去。” “啊?”小厮有些不敢。 “怎么?小爷我又不去抢,我只是瞧瞧罢了。”江堰如是说道。 他可是对刚刚那个女子起了兴致,要不是他那个当刺史的爹说什么清正廉洁,不让他随意挪用家里的银子,他可不见得会拿不出这区区一万两银子。 小厮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何况对方的身份,他们这小小的花楼开罪不起。 “江公子这边请。” 第21章 男色误人 祁衍抱着谢长宁一路向下,景云在身后跟上。 “公子,这护心丸可就只带了三颗。”景云有些无奈。 第一颗就已经是给了这谢家小姐了,如今公子依旧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又给了她一颗。 要知道这护心丸是离京时,花了很大的价钱才买来的药材,制作成的药丸,也不过才三颗罢了。 祁衍泠然,没有什么表情,压根儿不在乎景云的话。 忽然,面前横空出现了一个人来。 不是江堰又是谁。 江堰扶着自己的腰封,径直拦在了祁衍的面前,眉毛微挑,看着他怀里抱着的人。 紧闭着双眼,瞧着不太好? “让开。”祁衍冷冷的看着面前不怀好意的江堰。 尤其是他打量谢长宁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江堰伸了个懒腰,勾起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你不就是那个谢太傅口里的祁公子嘛。” “谢太傅说祁公子学富五车,前途不可限量,如今不也是流连这风月场所,还抱得美人归。” 他远远的见过祁衍一次,看的不真切,却也是认得。 祁衍听得出他话里的轻蔑,眉心一动,眼尾都是厌烦之色,“有事?” “啧啧啧,你这可不像是谢太傅口里所说的那个温文尔雅的祁公子。” 江堰见到祁衍越发冷冽的眼神,也不过多赘述,指了指他怀里的谢长宁,一脸的志在必得,“她,小爷要了。” “一万五千两,我买下,怎么样?” 听说这祁衍是个穷书生,可如今瞧着可不像是什么穷书生,反而像是家中有点底蕴的人,不然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拿出一万两。 但他出价也不低,他就不信祁衍不心动。 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 江堰环抱着手臂,扬了扬下巴,“如何?” 谁知祁衍压根儿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低头看着他怀里的那个舞姬。 谢长宁似乎因为护心丸的功效发挥了起来,如今整个人没有那么凉,但仍旧是难受的紧皱着眉眼。 祁衍径直从江堰身侧绕过,景云也跟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江堰。 江堰可从未被人忽视过,有种被人瞧不起的不悦升起,跨步上前去,一把扣住了祁衍的肩膀。 “我说这个女人我要了,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放肆!” 景云一声呵斥,随即直接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横在了江堰的喉结处。 刀刃锋利,渗出了血珠。 江堰咽了咽口水,手掌一开,松开了动作。 景云这才收起剑,重重的哼声。 江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里窝火。要不是他今日出门没有带家伙,他可不一定就这么任由祁衍离开。 “什么狗屁书生,我看就是个假货!” “抢女人的仇,小爷记下了。” --- 马车缓缓的行驶在街道上,很是平稳,似乎是怕颠着里面的人。 谢长宁只觉得胸口发疼,脑袋里昏昏涨涨的厉害。 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入眼的祁衍的下颚线。 一如那日一样,他一直托举着自己的后背。 谢长宁刚想开口,下意识就抚摸上了自己的脸颊,面纱还在。 祁衍看见她的动作,心头松了一口气,“醒了?” 谢长宁立马坐直了身子,然后抚着心口,坐在了一侧,规规矩矩的不敢动作,哪里还跟刚刚在花楼一样大胆的很,如今压根不敢吱声。 她害怕什么,既然敢跳,那就应该料到会有这一幕才是。 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眼,水盈盈的眸子泛着红,看向祁衍,郑重其事道:“今日谢谢你。” 不管怎样,若不是祁衍,或许她已经死了。 “谢小姐既然明知自己身体不好,便不该这般才是。”祁衍看向她,等着她的解释。 谢长宁摘下了面纱,一张脸暴露在祁衍的面前,她就知道祁衍早就知道了是她。 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祁公子,你可讨厌我?”这么想着,她也就问出了口。 谢长宁颇有些紧张,连手都无所适从了起来。 祁衍唇角微扬,“不曾。” “哪怕我之前那般对你,你也不生我气吗?”谢长宁乘胜追击的问道。 “难道谢小姐是故意的吗?” “” 额她该怎么说,那时的她确实是故意那般的,罢了罢了,往事不可提。 谢长宁听着祁衍的回复,心里的胜算越发大了一些。凑近了些,仔细的看着祁衍的脸,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一丝不悦。 两个人距离很近,但谢长宁现在满脑子都是祁衍会不会答应,哪里还会顾忌分寸二字。 “那你说,我美吗?” “嗯?”祁衍盯着她,不知为何这般问。 难不成,谢长宁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引诱他? 先前是说自己不识路,缠着他送她回家去,后是请他喝最昂贵的茶,如今又是费尽心思的给他跳舞。 娇弱,有钱,美色。 她到底想做什么。 谢长宁大了胆子,又凑近了几分,紧紧地盯着祁衍的眉眼,忍不住动了动喉咙。 她怎么就没有发现其实祁衍长的很好看呢。 还不只是一星半点。 啧啧啧,男色误人男色误人,正事要紧,立马又收回了迷散的眼色,正色道:“你看,我有钱,长的也还行,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娶了我?” 这就是她的目的? 祁衍似笑非笑的弯了眉眼的弧度,“谢小姐可是忘记了,前不久我可刚刚被谢小姐拒不认婚。”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谢长宁可不想提及之前自己做的那些蠢事。 “可在下是汴京人士,谢小姐不是说过,不外嫁吗?”祁衍笑着将她自己说过话给再说了一遍提醒她。 谢长宁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是不外嫁,我是说,你娶我,然后做我家的赘婿。” “你看,我阿兄学富五车,等我成亲之后他便可以去汴京立足,依着我阿兄的能力,到时候肯定能够谋求个一官半职,若是你想,也是能够为你谋划前程,你定然是不亏的。” “听闻你家世不如何,若是娶了我,到时候你就只负责好好求学考取功名,我就负责给你掏银子花。” 谢长宁说着好处,压根儿不提到时候等到谢长风去了汴京立足,她就要和他和离的事情。 “怎么样?” 第22章 清欢一场 “呵-” 祁衍垂首,低笑出声。 难怪她一直绕着他转,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谢长宁紧张兮兮的等着他的下文,期待的目光几乎是要溢出来一样。 祁衍伸出食指按在了她的眉心处,推着她离自己远了些。 “谢小姐的想法可真是别致。” 江南此地男子众多,依着谢家的威望和地位,自然是有很多人愿意上门,他不明白为何她笃定自己会答应,又为何会选上自己。 谢长宁捂着自己的脑门,尴尬的挤出笑容来,摸不准祁衍的脾性,只得放软了声音,“那你觉得如何?” “谢小姐总得容我思索一番。” 既不拒绝,也未答应。 这个答案模棱两可,但不可否认,谢长宁认可了这个答案。 “好,你想,我不催你!”谢长宁的眼神瞬间发亮,跟看见了一块肥美的猎物在自己眼前一样。 只要是没有立马拒绝,就说明还有机会! 谢长宁心底提前松了一口气,好歹是说出来了。 挽起了耳边的碎发,然后坐的规规矩矩,不再打扰祁衍,点了红唇脂的唇瓣娇艳欲滴,此时正心情大好的勾起弧度。 马车行驶了许久,谢长宁才渐渐回过神来。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顿觉不好,若是就这样回去,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谢家小姐今日在花楼里跳舞? “那个” “谢小姐的舞姿惊人,我倒是好奇,谢小姐身体不如常人,是如何爱上了学舞?” 谢长宁还没开口,就听见祁衍的询问。 若是不错,他记得谢长风说过,他这个妹妹自幼不曾学过什么,遑论是这般复杂的舞。 许是一时的高兴冲昏了头脑,谢长宁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道:“当初有人说好看,我便学了。” 谢长宁扒拉着自己头上的首饰珠帘,不觉得有什么。 全然不觉身侧的祁衍幽暗了眼色。 她口中的有人,除了谢家那个旁支谢岑,他可想不出第二个人。 一想到她为了取悦旁人学了这勾人的舞,心中就有些郁结之气上不去下不来,硬生生的卡着。 “不过我倒是第一次跳给别人看,我没有跳的不好吧?”谢长宁转过头看向祁衍,眼里在询问他今日跳的如何。 祁衍眼里的郁色顿时消散,恢复了清明,不去看谢长宁的眼睛。 他心里似乎愉悦了一点儿。 “谢小姐日后还是不要轻易跳舞的好,下一次可不一定能碰到如我一般随身带着护心丸的人。” 谢长宁扁扁嘴,双唇禁闭,蠕动了一下,随即单手撑着下巴,乖乖的答应下来,“知道了。” 正好,她可不想有一日将自己给跳死过去,这种累人的活儿,还是欣赏来的舒适。 “对了,今日你承诺了多少银子?” 虽然她早就说了,只要不是祁衍,那最后的价格无论是谁,她都会自己出价高上一两银子。 可后来自己晕死了过去,这银子也没付,真不知道祁衍是怎么带她出来的,难不成是那老鸦善心发现,怕她死了? “一千两。” “什么?一千两?”谢长宁猛地站起来惊呼,脑袋‘碰!’的一声撞在了车顶上,又只能委屈的捂着脑袋坐下来,眼里疼的直冒泪花。 “那些人是眼睛瞎了吗?我就值一千两?”谢长宁恨不得将那些人给抓来问问,她到底哪里不值钱。 外边儿赶车的景云闻声,忍不住笑出声。 这谢家小姐当真是语出惊人。 里边儿,谢长宁气的心梗。 罢了罢了,一千两就一千两,也省得她多花钱。这么安慰安慰了自己,顿时好受了一些。 “算了,一千两就一千两吧,明日我差人拿去给了就是。” “已经付过了。”祁衍唇角弯了弯,眼底有些缠眷。 “谁付的?我去还给他。”谢长宁拍了拍自己的衣裙,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当时已然是模模糊糊,哪里还能记得谁喊价,谁付钱。 “谢小姐以为为何那老板会让你跟我离开。”祁衍似笑非笑,似乎在说,是我买下了你。 谢长宁动作一顿,立马意识到了什么。 难怪祁衍对于那些昂贵的东西不为所动,合着他压根儿就不是什么穷酸书生,而是家中算是有些底蕴的子弟。不然这出门在外,一千两可不是说拿就拿的出的。 看来,果然是美色这一条路走对了。 “那我还给你。” “不必,我买下的是一时的兴致,谢小姐不必多想。”祁衍直接拒绝了谢长宁的提议。 多想? 她该想什么,寻觅郎君?价高者得? 不过是打着一个旗号罢了,祁衍不会当真了吧罢了,当真就当真吧,这些个书生不就是轴嘛,正巧合她心意。 至于这谁得谁,还得再思索一下。 祁衍啊祁衍,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那好吧,我记下了,你如是有哪些地方需要,告知我就是。”谢长宁巧笑道。 反正日后也是一家人,这银子迟早能还回去。 正说着,突然响起了‘咕咕’的声音,是谢长宁的肚子。 谢长宁尴尬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她今日出门出的早,又没来得及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如今倒是真有些饿了。 祁衍了然,吩咐道:“景云,找一处酒楼。” “是。” 谢长宁抿唇,讨好的笑了笑。 路上,谢长宁跟小鸡啄米一样,点着脑袋,一手撑着下颚,几乎是要垂在地上去了一般。 祁衍伸手扶住了她的脸颊,看着她顺势偏头睡在了他的手掌上,而后才慢慢将她的脑袋放在了自己的腿边枕着。 谢长宁动了动,蠕动了一下唇瓣,溢出一丝呢喃,“祁衍我要你做”我的赘婿。 声音渐弱,而后又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祁衍沉下了神色,看着她这般依赖自己的模样,眼神颤了颤,修长的手指抚上了她的额间发。 “谢长宁。” 不知道睡了多久,谢长宁只知道自己是被饿醒的。 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一睁眼看见的是一个紫色的床帐,撑起身子坐起来,身上的锦色长袍滑落露出了她里面的舞衣。 谢长宁抓着衣袍,一看就知道是祁衍的,抬眼看过去,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点心和茶水,那凳子瞧着就知道刚刚坐过人。 手掌一动,低头就看见了身侧摆放整齐的一套衣裳,料子算是上乘,是新买的。 “倒是舍得花钱。”谢长宁嘟囔了一句,乖乖的拿起换下了自己的舞衣。 她总不能穿着这衣裳回府去,既然祁衍家中有钱,那她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等到换上后才发现,意外的合身。 “叩叩-” “进。” 第23章 一掷万金 推开门进来的是景云。 谢长宁抬眼往他他身后看了看,没有看见人。 “他呢?” “公子在大堂用膳,想着小姐这会儿该醒了,便让属下来唤小姐一声。”景云低首说道。 既然祁衍看重谢长宁,那他自然是不能有任何的不满。 谢长宁点头,“那你带路吧。” 正巧她饿坏了。 一出门就看见外边暗淡的天色,眉心一跳,这会儿怕是阿兄已然到了府中了吧。 算了算了,到时候就说她带着祁衍出门玩去了就是。 谢长宁走在楼梯上,老远就在大堂里锁定了祁衍的位置。 他坐在哪里,颇有些格格不入的矜贵感,一举一动都是雅致,还有不少人都在看着祁衍。 谢长宁心里越发不相信祁衍就是个书生,定然是哪家的公子才是,这么想着,伸出了手拍了拍景云的肩头。 “景云,你们府上几口人啊?” 景云思索了一下,眉头紧锁,似乎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 谢长宁越发狐疑,这个问题很难吗? “我们府上的人有些繁杂,属下倒是没有数过。”景云如实说道。 这么多人?那定然是个旁支很多的大家族,或者是做生意的人家。不过她更倾向于后者,毕竟祁衍瞧着倒是有些钱财在身上的样子。 谢长宁忍不住继续问道:“那你们家在汴京住的可好?几进几出的院子?” 景云思索了一下,摇摇头,“小姐还是问公子吧。” 谢长宁看着景云油盐不进,闭口不提半个字,忍不住扁扁嘴。 不说就不说,反正祁衍能答应思考一下这个要求,那就定然是寻常的人家,若是个高门大家,肯定是不会答应下来。 这么想着,谢长宁也就懒得纠结下去了。 景云站在一侧,“公子。” 谢长宁则是直接坐在了祁衍的身侧,看着一桌子的美食直流口水,拿起筷子就开始往自己的碗里夹,毫不客气道:“你怎么知晓我快醒了?” 祁衍虽然点了一桌子,但面前的筷子却很干净,压根儿没有动过筷子,而是一直在喝着那壶茶。 “猜的。” 谢长宁耸耸肩,表示不说算了,然后继续埋头吃着面前的菜食。 “哎哎哎,听说这位就是那个高价拍下了那舞姬的书生。”一个身着灰色衣衫的男人指着祁衍的后背说道。 他对面的男人一听,顿时嗤笑道:“什么书生,那个书生去那些地方,我看啊,就是个斯文败类。” “你说,我们能不能见见那舞姬?” “你瞧他身边那个。”男人指了指。 谢长宁听着,差点呛到了自己的喉咙,一嘴的食物噎在喉咙里,整个人脸色涨的通红。 “快吐出来。”祁衍伸手拍打着她的后背,蹙眉道。 谁知谢长宁只是放下了碗筷,然后一把躲过了他手里的杯子,一口而下,喉咙一动,强行咽下。 等到咽下,谢长宁才呼出了一口浊气,擦干净了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傻笑,“看我反应多快。” 祁衍哭笑不得,他还是第一次见一个为了吃东西而不要命的人。 “你就这么饿?” “饱死总比饿死强。” 谢长宁看着那些人的目光都落了过来,指着她的后背和祁衍窃窃私语,忍不住将自己的凳子搬得离祁衍更近了一些。 头几乎要埋到桌子上去,偏头看向祁衍,不解道:“我说,你刚来江南没多久,怎么感觉所有人都认识你似的。” “你应该问问自己才对。” 祁衍拿回了他的杯子,然后继续斟满了一杯,拿着那杯口转了一圈,看着那杯口的红色唇印,唇角扬起弧度,用指腹将它给擦了去,低头饮下。 谢长宁还在别扭这些人的指指点点,压根儿没有发现祁衍的动作。 只有景云惊的下巴都合不拢,只能假装没有瞧见的别过头去。 他也不敢看啊。 “我?我怎么了?”谢长宁百思不得其解,还是得问祁衍。 “若非你今日之举,我岂会被人的当做饭后余谈。” 谢长宁闻言,心里越发责怪起安木南,选哪里不好,非要选花楼。 下意识辩解道:“那肯定也是你的问题,肯定是你平日里太招摇,不然为何所有人都知道。” “你出门瞧瞧,如今满城都是你我的画像,你说他们知不知道。”祁衍气定神闲的喝着那清酒。 谢长宁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热热的,拿着手扇了扇,着急道:“你怎么不早说?” 既然全城都知道了,那她如今还跟祁衍走在一处,岂不是自己不打自招? “你也没有问。” “” 谢长宁的脖子慢慢红润了起来,一直到脸颊上,红晕一片。 “那现在怎么办?” 啧,怎么觉得她的脑袋很重啊,眼皮也不听话,谢长宁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些。 景云瞧着,忍不住出声道:“谢小姐放心,今日公子带你回来的时候将你给遮拦着,应该是没有人瞧见。” “只要谢小姐不提及,无人会知晓,最多也就是猜测一番罢了。” 至于那画像,估摸着也就只能是那个半路拦截他们的那个人了。 谢长宁哪里还听得进去什么话,手肘磕在桌子上,手指指着祁衍的脸,疑惑道:“你怎么有两个祁衍?” 片刻后,脑袋就垂了下去,趴在了桌上。 景云看着谢长宁这个模样,说道:“公子,这谢小姐的酒量也太差了。” 祁衍伸手拿起了那个茶壶,然后倒出了里面的茶水,散发着浓烈的酒香,抿唇道:“告诉那掌柜,这酒不错。” 景云挠了挠后脑勺,不太明白祁衍的意思。 这分明是因为客满,那盛酒的容器都没了,这才给公子用茶壶装的酒水,明明就是不周到,公子还居然夸赞。 汴京那么多好酒,公子可都未夸过哪一个酒好喝。 “公子可要属下备下马车将谢小姐送回去?” “嗯,我亲自去。” 景云点头,“是。” 祁衍一掷万金的消息传遍了全城。 不少人都听着那有幸看过那舞姬跳舞的人说着盛况,一时间所有人都对这个舞姬充满了好奇,能够跳出霓裳的人,这整个江南怕是也难找出几个。 只有谢府,此时全府上下都焦急万分,一刻都不敢懈怠。 第24章 大好机会 谢家的院子里,许多人都焦急的进进出出,剩下的也都是仰着脑袋看着,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一直到日色高起,才平静了些。 昨日小姐回来后,半夜里突发高热,如今高热才勉强退了些,但万万不可懈怠,免得再次高热。 床榻上,谢长宁紧闭着双眼,眉头紧锁,似乎是陷入了梦魇。 青鱼看着,忍不住埋怨道:“这祁公子真是,自个儿去花楼寻欢就算了,路上碰见小姐,还带着小姐喝酒。” “小姐可从未碰过一滴酒!” 青鱼收起了给谢长宁擦拭的帕子,嘟囔着。 钱管家在外边儿等着,听完青鱼的话,也是觉得不妥当,但是那桃花酿本就是清酒,花香浓郁,初尝是尝不出酒味的,何况还是小姐自己误喝下。 怪不得祁公子。 “好了,好好照顾小姐,昨日公子没能和祁公子见面,今日邀了祁公子上门来,如今怕是快到了。” “你一会儿照看好小姐,前院儿那边忙着,我怕是一时顾不上这边。” “嗯,奴婢会照看好小姐的。” 钱管家接过了水盆,这才离开。 谢长宁做了个梦,梦里面她看着阿兄七窍流血死去,而自己却还在高高兴兴的等着当新娘子。 手心里攥着床单,猛地惊醒。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满眼的惊恐。 “小姐,你醒了?”青鱼听到动静,走进了来。 谢长宁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再放下,看着自己的闺房,这才安下心来。 喉咙里瑟瑟的,撕裂般的疼。 青鱼瞧着她难受的模样,立马倒了茶过来,将谢长宁扶起,“小姐昨日喝了酒,这会儿定然是喉咙干涩,小姐喝点茶吧。” 喝了酒?难怪她怎么越发脑袋沉重,还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回来的。 “阿兄可有责怪?”润了润嗓子,谢长宁才问道。 青鱼面露难色,还是如实说道:“昨日祁公子豪掷万金买下了一个舞女,而后还带着小姐去吃食,公子听说后,有些生气。” “小姐,你说这个祁公子肯花费一万两银子买下一个舞女,你说他不会不是什么书生,而是个纨绔子弟吧?”青鱼忧心忡忡的说道。 毕竟小姐可是选了祁公子做姑爷的,这人品确实有待考证。 谢长宁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而是那一掷万金。 祁衍明明说的是一千两,如今怎么变成了一万两!? 她思来想去就是一个可能,祁衍骗她,是因为他不愿和她有过多的牵扯。那昨日的答应考虑一下岂不是骗她的? 想到这里,谢长宁就一把掀开了被子,作势就要穿上衣裳和鞋。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青鱼连忙将她的鞋拿近些,以为谢长宁是想到了什么急事。 “青鱼,你赶紧去备马,我要去追祁衍。” 祁衍既然能够出言稳住她,肯定是要跑,她都已经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哪里能说放弃就放弃。不行,她一定得去问问。 哪怕是人跑了,她也要追回来! 青鱼闻言,顿时哭笑不得,“小姐,今日公子邀请了祁公子上府里来,一会儿便到了,小姐不必如此着急。” “真的?”谢长宁半信半疑的问道。 青鱼瞧着谢长宁苍白的脸色和没有什么血色的唇瓣,就心疼的不行,偏生小姐将这件事当做了天大的事情一样,非要整日念着。 这才多久,感觉小姐都瘦了。 “当真,这种事情,奴婢怎么敢撒谎。” “倒是小姐整日一颗心都挂在了祁公子的身上,都不曾过问府中的事情。”青鱼嘟囔着嘴道。 谢长宁坐了回去,靠在枕头上,揉了揉自己的眉眼处,缓解一下倦色。 她岂能不放在心上,阿兄一日不去汴京,她就无法真的安心下来。她真的不愿再耽误一次谢长风的仕途,她的阿兄本就该是光芒万丈,去汴京大展身手才是,而不是成为这小小之地的一捧黄土。 阿兄将她抚养大已然是不易,他一个人撑起了偌大的谢家,也并未辱没谢家的门楣,那些个旁支也都是阿兄一人镇着,可惜那时候她不懂阿兄的难处,被人蒙蔽了双眼,肆意妄为。 “府中怎么了?可是谢莹又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情?” “表小姐倒是一直被容夫人看着,未曾如何,不过昨日表二爷回来了,还跟谢氏吵了许久,如今公子在府中倒是消停了一会儿。” “小姐,你说不会真的如之前你猜的那样,表二爷要休了那谢氏吧?” 以往青鱼还跟着偏院儿那边叫一声表老爷,如今既然偏院儿归了主院儿管着,那自然得是叫声表二爷。 谢长宁轻阖一下眼皮,似乎已经猜到了会发生什么,抬手道:“你去给柳氏说,明日来主院儿找我一趟。” “小姐当真要扶持这个柳氏?” “至少是个明眼人,有个人在谢程身边看管着,也不至于非得让我将谢程谴回乡下去,免得让人诟病阿兄的不是。” --- “江小姐,我们公子还要去应邀,还请江小姐让路。” 路上,两辆马车交汇。 景云架着马车,看着对面马车上的人,坐在里面的不是江音又是谁。 江音本以为祁衍会露个面,可是他连帘子都不曾掀起半分。 她若不是听到江堰昨日回府说起祁衍,她竟然不知祁衍这样的人还能在花楼里大出风头,一万两放在这江南之地,已然是不菲的手笔。 安木南那个蠢货,没有如答应的那样看着祁衍,还带着他去花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祁公子,那日见面不曾细聊,可否今日给我一盏茶的时间?” 祁衍没有说话,意思不言而喻。 “江小姐是这江城的典范,如今缠着我们公子作甚?”景云不屑道。 江音丢了面子,却还是维持着笑脸。 那日她认出了祁衍,所以她才让安木南不要让祁衍和谢长宁多接触,谢长宁虽然胸无点墨,但她不否认她生的貌美。 大好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这是她唯一能够翻身的机会,只要祁衍将她亲自带回汴京,她也就不至于被江家嫌弃,扔在这江南的叔父家中。 江音红了眼睛,“殿下!” “江小姐慎言。”景云不悦的打断了江音的话。 江音咬唇,深吸了一口气,坚定了眼色,“祁公子就不怕我将你的身份告知给谢家吗?谢家小姐应当还不知道吧?” “我本不愿如此,是祁公子不愿给我一个机会,祁公子不要怪我。” 她在赌,赌安木南所说的是对的,赌祁衍对谢长宁的兴趣远不止于此。 第25章 心急难耐 江音以为这样,就会让祁衍动摇,谁知里面的人依旧不动。 景云瞧着,冲着江音说道:“江小姐还是请回吧。” 江音根本不敢,她既然是有求于殿下,那就不敢惹怒殿下,如此这般说,不过是激将法法罢了。 江音挫败不已,轻咬着唇瓣,手掌收紧。 她确实不敢,也是自己太过心急,应当徐徐图之才是。 “让路。” 马夫得到了示意,这才驾驶着马车让开。 景云动了动脖子,随即架马离开。 等着马车走远后,江音才瘫软了身体,“去让江堰来见我一趟,我有事要问。” “表小姐,公子他这几日书院忙着,想必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车夫如实说道。 这表小姐是汴京主家来的江南修养,与其说是修养,还不如说是被汴京主家嫌弃而后扔来了他们二房这边,但好歹是个嫡系所出的庶小姐。 公子平日里也颇有些照顾这表小姐,因此表小姐在府中也还是有些话语权,不过今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姐这般低声下气的求人。 他不敢问,更不敢多话。 江音掩下了眼皮,然后思索着,或许应该从谢长宁那边下手。 --- 马车缓缓停下。 祁衍从里面下来,芝兰玉树,抬步而入。 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来谢府。 景云颔首,等候在外面。 谢长风等候在正厅,一直到看见祁衍进来,才起身迎了一下,“祁公子。” 祁衍点头示意了一番,这才坐下。 “昨日之事,还未来得及说一声抱歉,都是我一时不察。”祁衍自己主动的说起了让谢长宁醉酒的事情。 谢长风一顿,是有些不悦,却也没有责怪祁衍的意思,昨日祁衍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也怪阿宁自己大意。 大手一挥,不计较道:“无事,如今已然是退了高热,祁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昨日未见祁公子来书院给学生们讲讲治国论,倒是不曾想是因为花楼之事,祁公子别嫌我多话,这读书人的名声何其重要,昨日之事可是有何缘由?” 祁衍是他看好的人,若是可以他还想要将祁衍举荐给自己的恩师,若是能行,一官半职也是可以谋划的。也算是谢家的一些补偿。 一掷万金的笑谈已然是疯传了整个江城,这江南地小,怕是传的不知凡几。 祁衍抿唇,嘴角上扬,垂了垂下颚,“昨日之事,确有其事。” “青鱼,他们在说什么?” 谢长宁趴在门口的门板后,悄声无息,距离尚远,听不真切。 青鱼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曾听清。 “小姐,你刚大病初愈,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这才刚刚可以下床,小姐就迫不及待的跑过来看着祁公子的动向,这祁公子不过就是长的比这江南的公子们好些,哪里有什么不一样,竟然惹得小姐这般上心。 谢长宁摆摆手,直起腰身来,一脸幽深莫测,“你不懂,成不与不成就在这一步,不能前功尽弃。” 一个粗布衣衫的侍女端着新沏好的茶水走过来。 谢长宁见状,直接上前将其给拦下。 “小姐。”侍女规规矩矩的行礼。 “给我吧。”谢长宁说完就直接一把给接了过去,不容拒绝。 “青鱼,你先回吧。” 谢长宁吩咐完,深吸一口气就走了进去。 这门口到正厅的距离不远,但她只觉得自己走了好久,尤其还是刻意走的规规矩矩,着实是累着她了。 “阿宁,你这身子还未大好,不好好休息来这里做什么?”谢长风皱眉道,起身去接。 “阿兄不必理会我,我就是听闻祁公子来了,想着昨日多有打扰还劳烦祁公子送我一趟,特意来道谢而已。”谢长宁立马阻止了谢长风的动作,还特意点明了缘由。 谢长风这才又坐了回去,担忧道:“既如此,你便将茶放下后,回房去吧,这两日都不可出门。” “阿兄,我真的没事。” 两天不能出门,岂不是又得浪费两日的时间。 谢长风却丝毫不退让,一张脸都是严肃,“阿宁,你如此不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你如何让阿兄放心你出门。” 谢长宁哑然,认命道:“那我给祁公子斟茶后,我就回去好好休息。” 谢长风这才满意的点头。 谢长宁端着托盘放在了桌上,端着茶壶走到了祁衍的面前,眨眨眼,眼睛里都是喜悦。 祁衍没有溜走,那就说明他是真的要考虑考虑。 祁衍抬起手,将杯子推出了些,“劳烦谢小姐了。” 他倒是不知道谢长宁还能这般乖巧听话,眼底升起些戏谑的神色。 谢长宁不觉,只是压低了声音道:“你可想好了?” 自然是问的入赘之事。 祁衍心底泛着悦色,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如否愿意入赘,不可否认,确实是让他觉得耳目一新。 “尚未。” 她的手一顿,而后又不动声色的给祁衍烫了一下杯子,动作优雅的将那不能喝的茶水给倒入了盛器里。 “可这都一晚过去了。”语气里夹杂着娇气的不满。 “谢小姐很急吗?”祁衍失笑。 谢长宁哪里能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戏谑,红了耳根,微微点头,“很急。” “三日,若是三日后谢小姐不改心意,我自会答复于你。” 祁衍微微眯着眼,明明如同往日一般,却叫她觉得灼热的很,仿佛将她看透,嵌入了眼里一般。 有种没穿衣服的窘迫感让她低下了头去,不去看祁衍。 趁着谢长风没有注意,她塞了一张字条在那杯底。 转身走到托盘处将东西都放了回去。 “之前让你学沏茶,你不愿意学,如今倒是自己主动学斟茶了。”谢长风打趣的说道。 “那是阿兄心疼我,不愿让我学,我可从未说过不学。”谢长宁矢口否认。 拍了拍手上的茶渍,“既然阿兄催着我,那我便走了。” “哎,你这” 谢长风刚举起的杯子又放了回去,无奈至极,这又是在跟他使性子。 “祁公子见笑了,家妹的脾性自小就是如此。” “不会,我倒是觉得谢小姐真实大胆,很是特别。” 祁衍低头抿茶,瞳孔里倒影着谢长宁离开的背影。 手指不动声色的将字条给收入了袖口。 第26章 愿者上钩 花园里。 春风拂面,泛着点点微暖。 谢长宁拿起一侧的水瓢,舀水给自己养的几株春兰浇水,一袭烟粉色的长裙及地,全部的秀发都被一根发呆束缚,乖巧的耷拉在身后,侧目认真的模样,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祁衍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样的场景。 “祁公子去吧,小姐等着你呢。”青鱼将人给带到,然后出了这花园。 花园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身后的脚步声响起,谢长宁眉眼舒展开,得意像一个狐狸。 抖了抖手里已然没有水的水瓢,然后转身道:“青鱼,拿水来。” 一转头,似乎是踩到了裙摆,又好像是被突然出现的祁衍给吓着了,身子一歪就往一侧踉跄了一下。 祁衍左眼皮微挑,伸手扶住了她,“小心。” 谢长宁顺势抓住了他的胳膊,往他臂肘里靠去。 一张脸蓦然的在祁衍面前放大。 她大着胆子,一手抓着他的手臂,一手勾着他腰间的衣带,看着他的下颚,眯眼轻笑,“被我骗了吧。” 淡淡的馨香扑面而来,祁衍的手无所适从,缭乱了他的分寸。 他知晓她是故意为之,却不曾想她这般大胆。 “谢小姐” “叫什么谢小姐,叫我阿宁吧。” “我阿兄是这般唤我的。” 谢长宁的眼睛生的很好看,杏仁般的大眼,偏生那眼尾又如同狐狸一般,两相结合,出奇的动人心魂。 水盈盈的眼里倒影着祁衍的脸,直勾勾的看着他。 原本俏生生的人儿,突然就扁了扁嘴角,眼里泛着泪花来,松开了他的手臂,将自己的额头靠在了他的胸膛,一手却有意无意的勾着他的小拇指。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那日我羞辱于你?你说了不计较,其实还是计较了可对?”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祁衍暗下了神色。 “我当然知道,我让你娶我你百般拖延,今日你若是不来,我都以为你要跑。” “祁衍,你到底愿不愿意娶我?昨日你可是买下了我的。” 谢长宁扬起头,微红的眼眶,让人瞧着心生怜惜。 祁衍的额头青筋凸显,将谢长宁推开了些,“既然说好了三日,那便是三日。” “当真?”谢长宁半信半疑。 “自然。” 谢长宁见状,松开了他的衣带,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泪,低头的一瞬间,勾起一丝得逞的笑。 “那好吧,三日后我可得听到你的答案,你可别让我失望才是。”意欲明显。 祁衍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谢长宁无意间的拨弄发丝,却让他看见了她耳后的一颗朱砂痣,还未看真切便被发丝给遮盖了去。 ……… 送走了祁衍,谢长宁才突觉疲倦,背脊一软就躺在了藤椅上。 她可是将话本子说的能用的都用了,这要是还拿不下祁衍,那她可就没辙了。 刚刚她故意勾了勾他的拇指,她明显感受到面前的男人的变化,那眼底的异样可没有逃过她的法眼。 “哼,装的倒是挺像的。” “撒谎精。” 骗她说一千两,明明就花了一万两,亏她还以为自己不值钱。 罢了罢了,这江南之地能找到一个祁衍这样的已然是不易,将就将就吧。 --- “公子可还好?属下瞧着公子似乎有些不对。”景云架着马车,关切道。 公子似乎脸色不太对,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谢太傅起了冲突。 公子看重谢太傅的才华不假,但公子身份尊贵,万是轮不到一个地方太傅来教训的。 马车里,祁衍眼底郁结着一股情绪。 “无事。” “公子,小公子说未寻到人,你看?”景云将祈年传来的消息都告知给了祁衍,顺便问道。 刚刚谢长宁眼若含水的模样还挥散不去,眼下只觉得一股燥热升起。刚刚若不是他及时推开了她,怕是会暴露更多的情绪。 “不必再寻了。” “是。” 马车里,祁衍眸色幽深。 谢长宁以为是她的计谋得逞,可惜全然不知,若是祁衍不愿意陪着,无论是什么想法,都会溃不成军。 而祁衍去谢家不过是为了看看谢老爷口中的那个一样生了这样朱砂痣的女子是何模样罢了。可如今,他倒是怀疑起谢长宁会不会是当年那个姑娘。 谢长宁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他如何看不出来,或许她以为她招惹上自己会全身而退,可惜他从未说过,他是个好人。 祁衍再次抬眼,狭长的眼眸漆黑,宛如化不开的墨色,波澜不惊,却又让人发寒。 --- 谢长宁半梦半醒间,身上一重,挡住了全部的凉风。 睫毛一颤,便睁开了眼。 惊讶道:“阿兄,你怎么还在家中?” 她竟然一时不查,在这花园里的藤椅上睡着了,也怪自己刚刚大病初愈,还未恢复好精神。 手里抓着谢长风给她盖的毛毯,坐了起来。 谢长风坐在了石凳上,认真的看着自家妹妹,半响才问道:“阿宁,你跟阿兄说实话,你是不是对祁公子有别的心思?” 他自己的妹妹他再了解不过,她是娇惯着长大的,哪里会乐意给人端茶送水,如此这般一定是有什么心思。 谢长宁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自家阿兄。 “阿兄,我觉得祁公子挺好的。” 谢长风叹息了一声,拍了拍谢长宁的脑袋,“你若是早些想明白,如何还能有这些事情。” “阿兄这是嫌我蠢笨不堪?”谢长宁轻哼一声,赌气的别过头。 这倒是给谢长风逗笑了。 只得求饶道:“好,是阿兄说错话了。” “我们家阿宁聪慧伶俐,阿兄蠢笨可好?” “这还差不多。”谢长宁高兴的笑起来。 “可要阿兄去替你问问?” 既然是谢长宁喜欢的,他自然会尽力去争取。 “不必!我自己想办法。”谢长宁当即就拒绝了谢长风的提议。 “好好好,你自己看着办,但是阿兄可话说在前头,若是人家不乐意,切记不可任性。”谢长风不放心的嘱咐道。 “知道知道。” 这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她可没干什么。 第27章 祁衍的喜好 昨日跟谢长风聊得久了些,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这会两个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 还好是阿兄不让她出门去,这要是出门遇上人,岂不是丢人? 青鱼无奈地将打湿好的凉帕子递给了她,“小姐,昨日奴婢可都劝着了,小姐硬是又哭又笑一个多时辰,如今这两只眼睛肿了吧。” 谢长宁叹息了一声,将帕子按在了眼睛上,随即躺在了美人榻上休憩,无所谓地摆手道:“昨日一时跟阿兄想到了以前,感慨罢了。” 青鱼表示不信,小姐可从不是个感伤的人。 “小姐,门房来人说江家小姐来了。”内院儿的侍女传了话进来。 谢长宁又坐起了身子,狐疑地睁开眼,只觉得自己的眼皮比平时肿大了两倍,“她来做什么?” 她与江音没有来往,不过江音的大名这江南都知道,汴京来的大家小姐,她们二人的唯一交集也不过就是那日宴会上她替自己解围。 “请进来。” 手里的帕子递给了青鱼,然后起身穿上了外衫,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头发。 “是。” 青鱼也面露不解,“小姐,这江家小姐素来高傲,可是不屑于同江南这些个贵女往来,如今怎么还亲自来拜访了?” 谢长宁深吸一口气,看向青鱼的眼神仿佛在说,你问我问谁。 青鱼抿唇,乖乖的不再多话,将东西都拿了出去。 江音身姿不同于江南女子的随性和柔婉,反而多了一些立挺,似乎在告诉所有人她与她们不是一路人。 江音在进入谢长宁院子的第一时间就是打量这里,纵使她如今身在刺史府,也不能否认谢长宁的院子是花了心思,也可见谢长宁在谢家的地位。 “江家姐姐怎么来了?”谢长宁招呼着她坐下,自己也是随性的拿起了桌上的点心吃着。 江音抚平了自己的裙角坐下,淡笑道:“整日闷在府中烦闷,想着那日与谢家妹妹投缘,便来看看妹妹。” “那日还未来得及跟江家姐姐道谢,多谢你替我解围。” 江音帮了她,这点毋庸置疑。 江音闻言,笑了起来,抬起袖口掩了掩自己的嘴角,“谢家妹妹哪里话。” “不过是平日里不喜安家小姐仗势欺人罢了。” “但既然谢家妹妹说谢,今日我倒是真有一件事需要问问谢家妹妹。” 果然是有缘由才会来找她。 谢长宁一副了然的模样,示意她但说无妨。 “听闻祁公子与谢家妹妹近日的交集颇多,不知道祁公子可有何喜好?” 谢长宁咬着糕点的动作一停,将半块点心放在了盘子里。 拍拍手上的残渣,“江家姐姐什么意思?” 江音巧笑嫣然,红了脸色,“谢家妹妹别误会,我不过是有事相求于他,便想着谢家妹妹更了解些,可是唐突了妹妹?” 她今日来,一是想看看谢长宁对祁衍的了解有多少,二是真的想知道她能让祁衍不计较她的出言侮辱,还能这般待她不同的原因。 见谢长宁久久不说话,江音有些不好意思道:“可是不便说于我?若是不方便,我便不问了。” 谢长宁倒不是怕江音如何,而是在思索能让刺史家中的表小姐亲自相求讨好,祁衍到底能帮她些什么。 难不成跟自己一样,拿他应付家中? 那可不行,至少在祁衍没有回复她之前不行! 立马做出愁苦的样子来,活像是难住了她一样,她也不能说是美人计吧。 “江家姐姐,这个我倒是真的不知道,我也就请他喝过一次茶,安木南当时也在,不过中途溜走了。” “江家姐姐若是真要问,要不送点茶叶?” 江音刚想开口问得具体些,就被人给打断了去。 “小姐!柳姨娘身边的小环说,柳姨娘难产,怕是来不了主院儿了!”青鱼急匆匆的说道,全然是顾不上江音在这里。 小姐有意柳姨娘执掌偏院儿,若是出事,岂不是白费了力气。 谢长宁起身,这事儿可来得真是时候,她正想着逃避江音的话题呢。 “人命关天,那还不快去看看!” 谢长宁回首,歉意道:“江家姐姐,今日家中有事,我得赶紧去看看,改日定然上门赔礼!” 江音哪里来得及说什么,刚起身就看着她快步走了出去。 “小姐慢点,小心身体啊!”青鱼也慌忙跟上。 江音攥紧了手指,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目光扫过了她耳后的朱砂痣,没有放在心上。 今日一趟,一无所获。 ---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彻了院儿里。 “泼妇!瞧你做的好事!” 谢程指着谢氏的脸,老脸上盛怒,无关都紧紧地挤在一起,恨不得将谢氏给打死一般。 谢氏衣冠不整地瘫坐在地上,脸颊红肿,披头散发,不怒反笑,疯疯癫癫地指着谢程,“谢程!你敢打我?” “我才是你的发妻!我可给你生了女儿!我的女儿才是嫡出!” “你别以为跟我撇清关系,谢长宁那个蠢货就会放过你!你自己做的那些好事儿还要我摆在明面上说吗?你贪了谢家多少银子!” “她要是为难我,就是铁了心要把我们赶出去!你就甘心做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疯妇!你真是无可救药!” “连带着你生的好女儿,都跟你学了一身的晦气!”谢程只觉得丢人。 屋内,柳姨娘尖锐的声音此起彼伏。 小环焦急地进进出出,那一盆盆血水刺红了谢程的眼。 他虽然风流,但就谢莹一个孩子,如今好不容易妾室怀有身孕,还出了这档子事儿,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觉得谢氏这个蠢妇人不必再留着。 “你凭什么说阿莹!她难道不是你的女儿吗?!” “谢程,你良心被狗吃了!我当初可没有嫌弃你穷!”谢氏从地上爬起来,冲着谢程就抓去,尖锐的指甲里已然是有了不少皮质,想来都是挠得谢程。 谢程早有防备,一脚给她踹了出去,脱口骂道:“我要不是念及结发之情,我早就休了你了!” “疯子!” 谢氏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嘴里一直念着谢程是个负心汉。 “这又是做什么?叔父这偏院儿好生热闹。”谢长宁款款走近,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第28章 心头之恨 谢程看见谢长宁进来,立马上前迎了几分,虽然是长辈,却没有任何长辈的架子。 “阿宁啊,你怎么来这里了,这里脏乱得很。”谢程嫌弃的瞥了一眼地上的谢氏。 谢长宁冷笑,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氏狼狈的模样,“昨日请了柳姨娘喝茶,今日不见人,便来瞧瞧。” “原来是这样,这柳氏如今难产,怕惊扰到你。” 谢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压根儿就不知道柳氏何时与谢长宁有了来往,但现在却顺着谢长宁的话说,还表现出一副了然的样子。 谢长宁知道,谢程这是在示好,表示自己跟谢氏撇清关系。 谢氏听见是谢长宁来了,忽地抬起头,嘴角都破裂了口子,却还是不能让她安静下来。 谢氏指着谢长宁,满眼的怨毒,“都怪你!若不是你挑拨,我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你就是跟柳氏那个贱人商量好了!” “疯妇!你又在发什么神经?你这是要让我将谢莹那丫头也跟着你一起赶出去不成!”谢程打断了谢氏的话。 倒是难得,谢程居然还会在谢氏面前硬气一回。 上辈子,谢程唯唯诺诺,什么都听谢莹和谢氏的,哪怕是柳氏流产,也不曾责备谢氏半句。 谢氏知道谢程在威胁她,若是她再胡闹,就会连累谢莹。 可是谢莹也是他的女儿,他怎么狠心! 谢长宁可懒得看这些,既然谢程有意,那她便不插手,反正她想着也就留谢氏些日子,如今提前了,也没有什么不好。 “叔父别动怒,这是叔父的家事,我就不多话。” 既然来了偏院儿,她还有人更想看到的人。 “叔父先忙着,若是柳氏这边无事,便派人告知我一声便是,我还从未见过襁褓里的婴儿,好奇得很。”谢长宁抬起手臂,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连个余光都不曾给谢氏。 谢程哪里能说不,立马点头道:“好好好,你且自个儿逛着。” 谢长宁这才抬眼瞟了一眼谢氏,“叔母,不,谢夫人记得走的时候别偷拿我们谢府的东西才是,毕竟都是要钱的物件儿,若是丢了,我可是很心疼的。” “呸!我竟没想到你这个蠢货也能有今天!你个短命的东西!”谢氏吐了一口唾沫,怨毒地说道。 “我就该在你小的时候,一把掐死你!不让你妨碍我们莹儿的路!” 掐死她? 谢长宁眼底泛着冷意,不等谢程说什么,就走到了谢氏的面前缓缓俯身,一字一句都是恨意,伸手钳住了谢氏的下巴。 谢氏身上疼得厉害,哪里还有力气反抗。 谢长宁死死地盯着她,那眼里含着的浓烈,让谢氏心头一惊。 “我的好叔母,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吧?” “以前我傻,觉得你们真心待我,可是如今想想,我没死在你们手里,你们很遗憾吧?” 谢氏浑身一颤,只觉得谢长宁周身的气势瞬间变得阴冷,犹如地狱里索命的无常。 “你你什么意思?”颤抖的说道,心虚的不敢看她。 谢长宁唇边都是冷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那次落水,我差点就死了,还因此落了寒病,一到冬日便连门都出不得!” “阿兄得了汴京的诏令,我当时还纳闷为何我偏偏就在那个时候又生了大病,那是因为你在我的汤里加了寒食散!我整整高热了十余日,几次都是在鬼门关路过!” “你可还要我说的更多你们母女干的好事!” 甩开了谢氏的下巴,从袖口里抽出了一把匕首,抵在了谢氏的脖子上,血色瞬间溢出来,刺痛了她的眼。 谢氏从脚底开始弥漫出恐惧,遍布全身,颤抖着看着谢长宁的模样,只能寄希望于谢辞。 她不能死,她不能死啊! “老爷,老爷救我!” “别动,再动我可就控制不住这把刀了。”谢长宁冷飕飕地警告道。 纵使她已经消化了许久上辈子的怨气,可每每午夜梦回,都是湿透了背脊。 谢程也被谢长宁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好歹谢氏是他的发妻,他虽然厌恶她,却也是没想过要她死。 “阿宁你你叔母不过是” “叔父还是少说话得好,小心祸及自身。” 冰冷的语言从谢长宁的嘴里说出来,谢程只觉得背脊一凉,瞬间不敢说话。 “你!你若是杀了我,便是个弑杀长辈的名头,你不要名声了!”谢氏眼见着谢程不会帮她,嘴硬的说着。 “名声?我若不是估计名声,担心连累了阿兄,你以为你们母女还能活着吗?” 谢氏心里咯噔一声,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你早就想弄死我们?是你故意陷害阿莹的!” “陷害?谢夫人这话不对,谢莹有手有脚,我如何能够陷害她?”谢长宁跟看白痴一样看着谢氏。 怕是她到现在都看不清自己女儿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吧。 谢长宁手腕一动,一刀划在了谢氏的手腕上,硬生生挑断了她右手的手筋。 “啊!----”尖锐的叫声响彻了整个院子。 所有在场的人都害怕地低下头,瑟瑟发抖,不敢多看。都纷纷想着自己是否难为过谢长宁,或者是哪里做得不好惹过谢长宁不快。 谢长宁收起匕首,刀尖上还滴着血,心头一阵恶心,却被她硬生生的压下。 这把匕首是阿兄特意锻造的,本意是给她庇护自身,让她镇镇病气,谁知上辈子却成了她了结自己的东西。 自她醒后,她就日日放在身上带着,时时刻刻警醒自己,万不可行差踏错。 “叔父打算如何处置谢夫人?” 谢程早就失了魂儿,被谢长宁提及,才立马道:“那自然是赶出谢家,赶回乡下去。” “嗯,那就辛苦叔父了。” 谢长宁踏步将匕首放进了水缸里,洁净的水顿时蔓延开血色来,染红了一整缸。 “生了!生了!” 屋子里接生的产婆激动地推门而出,惊喜地喊着。 大步走到了谢程的面前,一拍大腿,笑开了花,“恭喜谢老爷!贺喜谢老爷!姨娘生了个大胖小子!” 谢程肉眼可见地高兴了起来,哪里还顾及得到谢氏的死活。 “快快快!将孩子抱出来!正巧阿宁在这里,让阿宁瞧瞧!” 谢长宁闻言,身形一顿。 将清洗后的匕首递给了身侧的侍女,抬眼道:“拿去给青鱼,让她焚香去去这腥气。” 第29章 朱砂痣 “还不将这个女人给拖出去!碍眼得很。”谢程说着就吩咐了下人将谢氏给扔出去。 谢氏捂着自己的伤口,疼得说不出话来。 被人粗暴地架起来,往外面拖走。 谢长宁看着那地上的血被人拿着水冲散去,敛下了眼皮,走到了门前,看着产婆抱出来的小婴儿。 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的,眼睛都未睁开,只会张着嘴哇哇大哭。 谢程接过孩子,然后跑到了谢长宁的面前,“叫表姐。” 原本哭泣的小孩子,突然就睁开了一道眼缝,咧着嘴减小了哭声。那身上还有些腥味,十分浓郁。 谢程想要递给谢长宁抱抱看,却被谢长宁躲开。 “皱巴巴的,好丑。”谢长宁嫌弃道。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听懂了,竟然张着嘴又大哭了起来。 谢程有些尴尬,解释道:“这刚出生的婴儿都如此,不抱就罢了。” 想要递给产婆让她放下去。 “等等。” 谢长宁叫住了他下一步的动作。 她看着那个皱巴巴的小孩子,心里有些犯怵。 都说小孩子最是通灵,她是怕,怕被他看清自己。 伸出手,戳了戳他小小的手。 她的一个巴掌就有他整张脸那么大,只能伸出一根手指试探,刚打算抽离,就被他紧紧地攥住了手指。 谢程见状,讨好地笑道:“你看,他这是喜欢表姐姐。” “若不然,阿宁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我?” 谢长宁抽回手,瞥了一眼襁褓里皱巴巴的一坨。 谢程点头,表示自己没有说错,“对。” 谢长宁目光悠远了些,看向了远处的天际线,轻启粉唇,“那便叫长安吧。” 长安,一生安宁顺遂,这也是算是她对谢家未来的寄望。 谢程喜不自胜,这长字可是嫡系才能用的字。 “这好啊,长安好啊,谢长安!” “既如此,我便先走了。” “好好好!” 在谢程看来,谢长宁愿意给谢长宁取这个名字,那就是不会针对他们,他们也不会被赶出谢家。 谢长宁走在路上,低头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指,若有所思。 他竟然不怕她,看来这小孩子通灵,也都是假的。 她可是冤魂索命,本不该容于世的存在。 --- 江音离开了谢府,直接去了国子监的书院门口。 递了话去,要见江堰,这门口的看守自然也是不敢怠慢。 江堰出来的时候一身学子服,天蓝色混杂着白色,倒是有些翩翩学子的模样。 “表姐,你这般急着见我作何?” 江音没好气地轻哼,“之前让你来回家来,你不回来,我自然得亲自来看看你这个大才子了。” 江堰呼出一口浊气,无奈道:“表姐可别挖苦我,说吧,什么事?” 这江南是不知道,江家嫡子江堰不学无术,整日流连风月,也就江音敢这么明着挖苦他。 “之前让你去看看,祁公子来江南的目的,你可都查到了?” “你说这个啊。” 江堰无聊地摸了摸耳垂,一说起祁衍,他就忘不了那日夺人之仇。 “我让人去看着了,祁衍有个弟弟,似乎之前一直在找一个女人,听说是耳后有朱砂痣的女人,住在南下窟的女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家。” “你关心这些做什么?表姐这是瞧上了祁衍?” 江音一顿,耳后有朱砂痣? 手指一紧,怎么会这么巧。 江堰看她走神,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听没听我说话?” 江音回过神,面上又恢复了柔和的笑意,“别打趣我。” “你可知找这个女人是做什么?” 江堰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了。” 江音了然,心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知道了,还有,二伯让你这几日书院忙完后,回家一趟。”江音嘱咐道。 江堰不在乎地挥挥手,转身都大步朝着书院走去,扬声道:“知道了,老头子还能有什么事情,麻烦。” --- 夜色暗淡。 谢长宁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个九连环,无聊地拨弄着。 她心里装满了事情,哪怕才是禁足的第一日,她就已然是按捺不住。 “在做什么?”谢长风出声提醒道。 竟连他进来都不曾发现。 谢长宁扬起笑意,放下了手里的九连环,立马迎上去,然后给他倒了茶。 “阿兄怎么来了?” “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让人通知我?” 谢家的表夫人被当街扔出来,多少人都议论纷纷,唯独他最后得知。 谢长宁喉咙干涩,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若是阿兄责备她,她又该如何解释。 谢长风似乎是猜透了她的心思,无奈地叹息道:“阿宁,你纵使是心中不满,也万不该自己动手,你可知若是传出去,你的名声可如何是好?” 谢长宁耷拉着脑袋,似乎是在认真听着训斥。 “今日可吓到了?” 谢长宁背脊一动,随即抬起头,眼眶红红的,挽住了谢长风的手臂,将自己的额头靠了上去。 “阿兄,我怕。” 她怕那些个噩梦还会变成真的,她怕就算是改变了一切,还是改变不了结局。 她怕杀人,也怕血,可是她忍住了恶心,解了心头之恨。 谢长风轻柔地轻拍着她脑后的发丝,眼里都是心疼。 今日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也知道了这些年她受的委屈。 是他没有好好照顾好她。 “是阿兄的错,日后不会了。” “不是阿兄的错,是阿宁错了,阿宁以前不懂事,让阿兄寒心。” “傻瓜,你是我的妹妹,阿兄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 谢长宁索取着谢长风给予她的心安,慢慢平静了下来。 哭红了眼睛,抬起头破涕而笑,“那阿兄让我出门去吧。” “不行。” “阿兄~” “听话,好好在家养养,别让阿兄担心。” 谢长宁又哭又笑,撒了好一会娇才将谢长风哄走。 她自幼娇惯,连血都不曾多见,今日却动手伤人,阿兄是担心她。 等谢长风走远,谢长宁才忍不住舒展开了眉眼。 这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真好。 “青鱼,我要用膳!你赶紧吩咐下去。” 第30章 将计就计 一连两日,谢长宁都乖乖地待在府里不出门去。 第三日,艳阳高照,春风和煦。 谢长宁走出院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眯着眼看着外面的天气。 这般好天气,正适合出门去,她估摸着那汴京的书信也快到了,她应该早早去给阿兄采买些衣裳,鞋子,都给备下。 阿兄痴迷学术,一个人去了汴京,怕是不会在乎这些。 “青鱼,收拾一下,我们出门逛街去。” 喊了好几声,都不见人,正当她疑惑的时候,青鱼却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小姐,表二爷带着表小姐来了。” 心知自家小姐不喜欢表小姐,偷偷去看谢长宁的反应,果然。 谢长宁脸上的笑意收敛了起来,刚刚还大好的心情,一瞬间就没了大半。 “他们来做什么?” “奴婢让他们等在外院儿了,表二爷说表小姐婚期将近,如今谢氏被休,柳姨娘身子不便,林姨娘不懂这些,这才来麻烦小姐带着表小姐出门去购置一下大婚用的物件儿。” “她也配?”谢长宁冷哼。 她怎么觉得不像是有求于她,而是有什么别的心思呢。 “去看看。” “是。” 一到外院儿,谢长宁都看到了等在院儿里的谢程和谢莹。 “你一会儿见到阿宁,恭敬点,听见没?”谢程不耐烦地开口告诫道。 要不是谢莹哭着闹着要见他,他哪里还会记得起自己还有个女儿要出嫁的事情,一颗心都在自己的大胖儿子身上。 谢莹点点头,乖巧地应下,低眉顺眼的模样倒是让谢程满意了几分。 好在是谢莹不跟她那个母亲一样胡搅蛮缠,这些日子的管教让她懂事了不少。 “叔父来这么早做什么?” 谢长宁一脸的明媚,似乎是当真不知道他来做什么一般。 “哎呦,这不是谢莹要大婚,这没办法才来麻烦你。” “我一个男人,哪里懂得这些个女儿家的东西,你们只管去买,我付银子可好?” 谢程或许是看着昨日谢长宁没有对他为难,这才多了些底气,竟然连寒暄都不曾,直奔主题。 谢长宁吹了吹手指甲里的灰尘,似笑非笑道:“可是我那般对表姐和谢夫人,这不太好吧?” 似有若无地看向谢莹,“毕竟表姐之前可是不喜欢我的。” 谢程见状,将谢莹往前推了些。 谢莹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站稳,身上的伤隐隐作痛,疼到扭曲了脸色。 谢长宁害怕似的退后了两步,捂着自己的唇边,“表姐这样子好生吓人,我可不敢跟表姐出门,万一若是表姐又推我解气,我这身体可怕是起不来了。” 谢莹闻言,整个人都僵硬着。 难怪她听下人议论,说谢长宁被推下水是她母亲做的事儿。 原来她自己早就知道了,还知道推她下去的那个人是她。 谢程哪里听明白了里面的意思,“阿宁说笑了不是。” 催促道:“还不快给你妹妹道歉赔不是,你做这个样子做什么,吓着阿宁了。” 谢莹眼里都是难以置信,没想到谢程会变化这么大,竟然让他亲生女儿俯首做低。 “看样子表姐似乎是不愿意,既然如此,那就” “对不起。” 这三个字几乎从她牙缝里挤出来的,谢莹很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只要再忍忍,再忍忍。 “什么?”谢长宁挑眉,双手环抱着自己的手臂。 谢莹竟然能够低头认错,那定然有异常。 谢莹委屈的红了眼睛,眼里盛满了泪水,似乎真的受到了极大的委屈,“表妹,我已然是跟你道了歉,你为何咄咄逼人?” 谢长宁勾唇,“表姐哪里话,我前几日又病了,这一时间耳朵不太好,哪里是存心难为你,你可真是冤枉我了。” 谢莹一愣,一时间没有想好怎么接话。 她总觉得谢长宁变化太大了,就像是另外一个人,一个能一眼看透她的人。 只能硬着头皮道:“是表姐说错话了,表妹勿怪。” “今日我跟你道歉,母亲做的那些事情,我全然不知,还请表妹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全然不知?好一个睁眼说瞎话! “好了,这既然都说开了,不知阿宁可是愿意帮叔父这个忙?”谢程适时打了个圆场。 谢莹屏息以待,生怕谢长宁拒绝了她。 “好啊。” 谢莹顿时松了一口气,似乎是已经成了一样,还有些得意。 谢长宁全然收入了眼底,恍若不知。 “刚巧我今日要出门去采买,那边一道去吧。” “青鱼,去准备马车,我们去南市。” “是。”青鱼这才去安排。 谢长宁不动声色的看着在场的所有人,果然看见了一个悄悄溜走的身影。 看来这府里的人,都没有长记性。 “太好了!今日一切,都我付银子,阿宁若是看上了什么,只管买就是!”谢程大气的说道。 昨日谢长宁就让钱管家将偏院儿的管事权送去了柳姨娘处,说是给谢长安做生辰礼。 谢长安那么小,哪里就是真的给他,这分明是在提醒他,柳氏很好,可以做偏院儿的女主人。 谢长风没有说什么,那就表示任由了谢长宁。 他哪里能不高兴。 谢长宁掸了掸衣裳,率先走了出去,“还不跟上?” 谢程将谢莹推了出去,示意她赶紧跟上。 谢莹垂首,刻意将她受伤的手臂露了一截出来,“父亲,回来后,可能够给女儿送些药膏去?” 谢程拧眉,“你要这些做什么?你要是想要,就一会儿自己街上去买些。” 谢莹眼底都是阴暗,他对于她的伤恍若未见,却心疼那个贱人生的贱种! 她才是嫡出,那个贱人生的算什么东西! 今日之后,可别后悔! “还不快去!”谢程不耐烦的催促道。 “女儿知道了。” 谢莹低着头跟上,低眉时,眼里仿佛淬了毒。 她被那个容夫人折磨了好几日,如今她母亲被废了一只手,还被赶回了乡下,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恶气! 谢长宁,我本打算让你多活一段时间,这可是你自找的,可别怪我。 谢长宁在青鱼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掀开帘子同青鱼说道:“可有交代?” 青鱼点点头。 她吩咐了,让车夫好好盯着谢莹的一举一动。 “见机行事,保护好自己。” 青鱼知道谢长宁的意思,重重的应下,“奴婢省的。” 等谢莹上了马车,车轮才开始缓缓移动。 青鱼走的很慢,最后停在了谢莹的马车边儿赶着。 “表小姐,小姐说让奴婢候着,看你需要去哪家店铺,若是到了便告诉奴婢,奴婢去叫停前面。” 谢莹面上乖巧恬淡,面上没有丝毫不愿意之色,“知道了。” 第31章 青面獠牙 马车里,谢长宁把玩着自己手指甲上的粉色,抬眼间眼波流转,似乎是有些好奇谢莹和谢岑这两个东西会做些什么下贱的动作。 南市最是热闹,占据了江城的三分之一的产业密度,可谓是应有尽有。 马车到了闹市,也就无法再前行,停在了南市的一处角落。 “小姐,前面人太多了,劳烦小姐移步。”车夫的声音响起。 谢长宁掀开车帘,站在马车上,抬手遮掩了一下阳光。 明艳艳的人一下子就吸引了一些人的关注,都暗自议论着。 谢莹早就下了马车,此时刚巧走到谢长宁的下首,做足了温顺有礼的样子,伸出手去想要搀扶谢长宁,“表妹当心。” 谢长宁轻瞟了她一眼,她环视这里一圈,她最该担心的难道不是人心么? 轻蔑地勾起唇角,递给青鱼一个眼色。 青鱼立马上前,挤开了谢莹,扬声道:“表小姐让让。” “小姐。”青鱼伸出手,将谢长宁搀扶下来。 谢莹身子一歪,只觉得脸上生疼,暗自咬牙。 谢长宁站定后,仪态万千地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裙边,眼里含着嗤笑,“表姐没事吧?” “没事。”谢莹立马堆满了和善的笑。 “我们赶紧去逛逛铺子吧。” 作势就要去挽住谢长宁的手臂,显示亲昵。 谁知谢长宁竟然直接绕开了她,率先领着青鱼走到了前面去。 谢长宁回头瞥了谢莹一眼,“表姐知道的我这个人最是爱干净,表姐勿怪。” 谢莹气得咬牙,牵动了周身的伤痕,心底的怨气越发浓郁。 可惜还是只能挤出微笑来,“无事,是我考虑不周。”几乎是咬牙说出来的几个字。 谢长宁这是嫌她脏。 谢莹紧紧攥住了手腕,贴合在小腹处,那指甲深深的陷入了肉里,肉眼可见的红肿了一片。 她凭什么嫌她脏!她谢长宁凭什么! 谢长宁假装没看见,朝着前面走去。 集市上人来人往,茶肆,金银玉器,绫罗绸缎,酒楼瓦舍数不胜数,应有尽有,不胜枚举。 谢长宁瞧着路边的铺子在卖面具,停下了脚步,然后伸手在一众面具里挑选着,纤细的手指划过精致的面具。 谢莹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在后面摸摸索索不知道想些什么。 青鱼本来是跟着她,谢长宁突然唤她,她也就只能时刻注意着谢莹在做什么。 青鱼忧心忡忡道:“小姐就这样任由她在后面?若是?” 谢长宁挑中了其中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甚合心意。 “你看可好看?”比划在自己的脸上。 青鱼只觉得焦急无奈,这都火烧眉毛,小姐是当不着急。 “小姐!” 谢长宁看了一眼面前的老板,勾唇笑道:“这个我要了。” 老板哪里能知道这长得如花似玉的姑娘家,竟然喜欢这些个面具,但依旧是热情洋溢地拍着马屁,“姑娘好眼光!” “这面具别具一格,姑娘定然是最特别的一个,一共一两银子,您拿好。” 青鱼无可奈何,还是付了钱。 那钱袋子鼓鼓的,可见谢程是下了血本想要讨好她。 谢长宁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很满意老板的夸赞,直接将面具挂在了颈后,然后推到了额头上挂着。 “走。” 青鱼点头,然后跟上,收起了钱袋子。 不多时,谢长宁已经买了不少的小玩意,多的都拿不下,青鱼苦着一张脸,然后任劳任怨地拿着。 “小姐,不是说给大公子采买吗?”青鱼欲哭无泪的说道。 谢长宁余光瞟到了身后跟上来的谢莹,停下了脚步。 给了这么多时间给谢莹,如今这是有了计策? 转头看向青鱼,安抚性地说道:“你先带着东西回马车去放下,然后去笔砚斋等我。” 青鱼自然也是看见了谢莹提着裙子赶上来,心头担忧,但是见谢长宁这般吩咐,那就定然是有了应对的计策。 “奴婢知道了,小姐你可定然要小心才是。” “嗯。” 青鱼说罢,就抱着东西往回走去,对着谢莹点头示意。 谢莹落脚在了谢长宁的身侧,故作诧异道:“表妹已经买了这么多了” “是表姐太慢了,倒是不知道小姐有什么想买些什么。” 谢莹难掩兴奋,指着前面转角的一处铺子,“许多人都说,那家铺子里的绣娘心灵手巧得很,表妹可愿陪我去瞧瞧?” 谢长宁笑意不达眼底,“好啊,表姐带路吧。” 谢莹心头狂喜,那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好。” 谢长宁在她转身上前去的时候,勾住了她的一片衣角,用袖口的匕首勾破了一缕丝线,收起了刀刃后,攥了一把,那细线尽数脱落,慢慢裂开。 面具铺子的老板看着她做的一切,想要开口说话,却被谢长宁盯着不敢说话。 谢长宁无害的扬起唇角,“嘘。” 将手里的线头勾在了他的铺子上,然后扔了一锭银子,随即拉下了刚买下的面具。 面具铺的老板收起银子,慌忙点头。 有钱赚的事情,不做是傻子。 谢莹走的很快,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衣裳脱了线。 “表妹,你”谢莹一回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 吓的连连后退了就被,捂着自己的心口。 因为动作弧度太大,她身后的衣裳直接裂开了一个大口,‘撕拉’一声,引了周围的人侧目,都纷纷指着谢莹嘲笑。 谢莹今日穿了一身浅绿色的衣裙,单薄是纱衣如今后背大开,露出了单薄的里衣来。 谢莹还来不及斥责谢长宁,就率先捂住自己破开的衣裳。 一定是谢长宁搞的鬼,一定是! 她哪里还能忍得住自己心底的怨毒,看着谢长宁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是不是你!” 谢长宁无奈的耸肩,掀开面具,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庞,无辜的轻颤睫毛,“表姐哪里话,我不过是想提醒表姐一声,你的衣裳勾在了铺子上,表姐这可是冤枉我了。” 周围围观的路人原本都存疑,听了谢长宁的话都往地上看去,果然是一路的丝线。 谢长宁一身锦色衣裙,站在哪里宛如一个圣洁的仙子。 比之她,简直是天壤之别。 谢莹不甘心的咬牙,完全被周围的嗤笑声冲昏了头脑,“你少装出这副样子!一定是你!” 谢长宁恍若未闻,只是当众解开了自己的一件外衫,她平日里都会多穿几件,解开一件也无妨。 “表姐还是先遮着些吧,等到了前面的铺子,再买一身换下才是。” 谢莹这般蠢笨,她上辈子究竟是得多眼瞎才能看不出她的那些个心思。 啧,真烦。 第32章 漏洞百出 谢莹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外衫,然后将自己破烂处遮住些。 刚想继续说什么,就看着了谢长宁头顶上的面具,没由来的心虚了一阵儿。 谢莹轻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的恼怒,这里人多,终究是不好。 “表姐刚刚一时着急,表妹别怪我。” 谢长宁落落大方的勾起唇角,一脸的明媚,“表姐不怪我便好,刚巧那儿就有个铺子,我赔给表姐一身儿新衣服。” 作势就抬步往隔壁不远的地方走去。 周围看戏的人都散了去。 谢莹看着谢长宁的动作,又看看前面,想要开口将谢长宁给拦住。 谢长宁却先她一步踏入了店门。 “掌柜的,选两身时兴的成衣,我要试试。” 谢莹摸了摸自己身后的裂缝,攥着谢长宁的外衫,几乎要将它给撕破一般。 那就在让她得意一会儿,总不能让自己平白无故地遭人笑话。 很快,掌柜就率先挑选了一身儿湖蓝色的衣裙出来,递到谢长宁面前给她看。 掌柜的经商许久,一眼就看出谢长宁身上的料子是极好的,这拿的衣裳拿的也是配得上谢长宁身份的料子。 “姑娘瞧瞧这身,今日刚到的货,这江城可是独一份儿的花样儿。” 那裙身用了银白色的丝线缝制,宛如风丝一般落在了裙身,裙摆是春兰的花样,栩栩如生,确实是到了谢长宁的心坎儿里。 谢莹只想赶紧将谢长宁给带过去,哪里还会听掌柜的说什么,伸手就要去接。 谢长宁先她一步接过,拿在了手里打量,冲着掌柜笑道:“不知可有更衣的地方?” “有的,二楼便是,您放心去。”掌柜见此,立马乐得不行,这一瞧便是相中了。 谢莹拦住了谢长宁,慌乱道:“不是说买来赔给我的吗?” 谢长宁挑眉,这就耐不住性子,看来果然是跟今日出门穿的衣裳有关系。 “表姐的喜好我如何得知,你只管看就是,一会儿我再来付银子。” “那件鹅黄色的不错,衬得表姐肤白得很,掌柜的,拿来给她试试。” 掌柜的一愣,随即立马去取来。 他还以为不是一同来的,没想到还是表亲,也就不怠慢,去取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裙来递给了谢莹。 谢莹不接,一把推开,斩钉截铁道:“这家店的我不喜欢,我要去前面的铺子买。” 掌柜的脸色立马就暗了下去,他经商二十余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别人铺子里大喊不喜欢,何况这整个江城,他家的铺子可以说是数一数二。 掌柜的冷哼了一声,也不再恭顺,将衣服拿了回去,“既然姑娘不喜欢,那就请移步吧。” 谢莹瞪了一眼掌柜,随即冲着谢长宁吩咐道:“还不快走,人家都赶人了。” 谢长宁却不为所动,无辜地眨巴眼,“表姐这又是误会了,人家掌柜可没有赶我走,与我何干?” “既然表姐喜欢前面的,那边先去看看,等我换好了衣裳,便去寻你。” “不行!” 谢莹想也没想就着急拒绝,丑态毕露。 “为何不行?”谢长宁好笑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谢莹心头一颤,她怎么觉得谢长宁仿佛已经看透了她一样。 不可能,怎么可能,她很小心,谢长宁这个蠢货怎么会知道,一定是她想多了。 想了一个托词来,“你跟着我一同去,也好给我做个参考不是?” 谢长宁懒得跟她废话,这种漏洞百出的计量,真不知道她是为何这般自信能让自己落入她的圈套。 “那表姐就等着吧,反正被人瞧笑话的又不是我。” 自顾自地上楼去试衣。 谢莹气的咬牙,自知谢长宁这是铁了的心要在这里换衣服。 掌柜示意店侍去赶客,店侍示意,拿着扫帚就开始打扫地上,“姑娘若是喜欢别家的,便出去吧,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你!” 谢莹扬起手,终究还是没有下去手。 不能自乱阵脚,谢长宁这是故意的要惹怒她,让她失了分寸。 “将那身衣裳拿过来,我要穿。”谢莹不耐烦地吩咐道。 店侍心底不屑,但还是去拿了过来。 这些个大家小姐就是这样,趾高气扬对待他们,到最后还是得自己打自己的脸。 等着谢长宁换好出来的时候,掌柜的已经等候在了楼下。 “掌柜,这衣裳多少银子?” 掌柜打着算盘,一抬头就看到了楼梯上的谢长宁款款而来。 只觉得这件衣服果然是找到了好的归宿,确实是好看得很,于是和善道:“这件衣裳的材质略贵些,姑娘就给个一百两吧。” 他已经是压低了些价格,若是旁人,兴许还不止这一百两,那银色的细线可是上好的东西,比一般的蚕丝都贵些,布料于是许多道工序才制成。 谢长宁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到了结账的地方,想也不想就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掌柜以为她会嫌贵,谁承想竟然是直接给了银票。 谢长宁识货,自然是觉得值得,“烦请掌柜将我楼上换下的衣裳差人送去谢府。” “好嘞。” 掌柜的眉开眼笑的说道,这送衣裳回去,都是小事,立马差遣了一个在前厅忙活的绣娘去收拾。 掌柜吩咐完,这才又继续说道:“刚刚那位姑娘也拿了一身儿衣裳,您看你们是如何付账?” “她没走么?” “那便一起付了吧。”谢长宁又掏出了一锭银子递出去。 “够了够了,姑娘当真是慧眼如炬。”掌柜地收下了银子,夸赞道。 刚刚他拿的那一身鹅黄色衣裙,料子就只是普通的衣料,也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十两银子绰绰有余。 谢长宁淡笑不语。 谢莹换完了衣裳,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却没想到谢长宁自己主动提及,于是便迫不及待地带着谢长宁往人少的前边儿去。 见谢长宁乖乖地跟着,谢莹松了一口气,喜上心头。 “快到了,就在前面。” 谢长宁走得不疾不徐,将面具又拉拢在脸上戴着。 谢莹还沉浸在自己的畅想里,距离那个巷口越发近,她就越发兴奋,仿佛自己已经成了谢家的主人一样。 突然。 第33章 江堰救美 谢莹只觉得脖子处猛地一疼,眼前顿时黑了去,直直的往地上倒。 谢长宁手里拿着匕首的把手处,敲晕谢莹,当真是花了她好大的力气。 收起了手里的匕首,将地上的谢莹拖着往那个巷口走去。 这里人很少,几乎是南市的尽头,很少有人会来这里,谢长宁出现没多久就有好几个地痞将她给围住。 为首的地痞她听说过,这江城的恶霸王武,脸上有一个大刀疤,手里可有不少人的性命。 这谢岑当真是花了血本,请了这些个不知道饱的饿狼来设计她。 王武一脸横肉,手里扬着大刀,在自己的肩头摩擦着,一手摩擦着下巴,似乎是不确定眼前带着面具的人的身份。 “你就是谢岑那穷鬼让我们来接应的女人?” 谢长宁将谢莹往地上一扔,仿佛扔了一堆死猪肉一样的随意。 随后环抱着双臂,挑眉道:“你们就是他请来接应我的?” “你是谢莹?”王武狐疑的看了一眼谢长宁。 面具之下的谢长宁勾起唇角,这些个地痞怕是已然认不出了她们谁是谁了。 这时,王武身侧的一个小弟上前,耳语了几句。 王武这才一副了然了的样子,粗气哼声道:“说好的绿色衣裳,换衣裳也不知道给老子说一声!” “你们拿钱,我负责引人过来,我也不算是没有按时吧。” 谢长宁只是站在哪里,虽然没有露脸,但是那身段却纤细的很,不少人都色色的盯着她看。 这样的眼光,让谢长宁很恶心。 王武一听谢长宁的话,顿时轻蔑的大笑起来,引起了他身边的人一起哄笑。 王武拿着大刀指着谢长宁的位置,冷哼道:“那才几个臭钱?” “老子答应下来,你以为是因为你们给的那点不够晒牙缝的银子?当老子要饭的不成?!” 谢长宁瞥了一眼周围越来越近的人,沉下了脸色,透过面具,那一双眼睛尤其的冷静。 “你要多少?” 王武玩味的摸着下巴,“老子现在改主意了,那点银子老子不稀罕,但是这大家族里出来的女人定然是滋味不错,老子要你!” 谢长宁喉咙一动,额头有些冷汗。 谢岑果然是个蠢货,找来的人都能临阵倒戈。 谢长宁稳住心神道:“你们这是要毁约?” “臭女人,废什么话!” “我们老大要你,是你的福气!” “哈哈哈哈!” 几个小弟都大笑起来,似乎已经将谢长宁看做了囊中之物。 王武大步走到谢长宁面前,色眯眯的眼睛上下打量,周身肥硕的肉颤抖着,“老子今儿个就来看看,你这面具之下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每走近一步,谢长宁就心里漏掉一拍。 王武得意的伸出手去揭谢长宁的面具,突然一道白光闪在了他的眼睛上,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就感受到一阵钻心般的疼痛在手上炸开来。 他的手硬生生的被一刀削掉了三根手指! 鲜血喷洒在谢长宁的手上,还有面具上。 “啊!” “老大!”小弟惊呼出声,看戏的眼神瞬间变了。 “臭娘们,你他妈不想活了是吧!” 王武疼的面目狰狞,“还不赶紧给老子把这个臭娘们给抓起来!” 谢长宁深吸了一口气,快速找到了一处缺口,朝着那边退去。 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杨着手里的刀就朝着谢长宁过去。 那刀光都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飞快的做出了反应,却还是被那锋利的刀刃划伤了一条手臂,鲜血顿时溢出来。 “给老子断她一条胳膊!” 谢长宁捂着受伤的手臂,咬牙坚持着。 该死,偏生在这个时候心口疼的厉害。 冷汗溢出来,从面具之下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 从胸口拿出了一个口哨,这是她早就做好的准备,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口哨放在唇边,正打算吹响,就看见原本跟她对立的人忽然都退却了几步,还将地上的谢莹也给拖走了去。 谢长宁一回头,就看见了身后走来的男人。 “老大!是是是江堰!”明显慌乱了神色。 王武握着自己的手,自然是也看见了,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谢长宁,“还不快将人带走,愣着做什么!” “那这个女人?” “女人什么女人!你特么想死别拉上老子!”王武猛地一脚踹上了说话的人身上。 那可是江城刺史的嫡子,他是几个脑袋才敢当着他的面惹事。 江堰吊儿郎当的走近,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你们还算是有些眼色,还不快滚!” 王武慌忙的点头,连谢莹都给扔在了地上,走的时候还踹了几脚。 谢长宁喘着气,抬起眼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是江堰?” 江堰脸上扬起了弧度,‘忒’的一声将嘴里的狗尾巴草给吐在了地上。 眉眼间都是戏谑的笑意,那眼神恍若桃花,灼热的很,“你到是认得我?” “你跟着谢莹认得,你是谢长宁?” 谢长宁取下了面具,扔在了地上,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巴掌大的脸,如今毫无血色,脸颊边还挂着亮晶晶的汗珠。 江堰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环抱着双臂,戏说道:“谢太傅整日说自家妹妹娇弱可人,看来他是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残害自家姊妹,谢家小姐好教养。” 谢长宁突然低笑了起来,冷汗已经打湿了鬓边发。 “残害?你以为你知道什么?”凉凉的看着他。 江堰只看见那眼神不带一丝情感,冰冷的很,让他心头没由来的一颤。 谢长宁不想跟他废话,捂着自己的伤口,从江堰的身侧走过,在他手边的时候顿了几秒,看着他的眉眼处,“今日之事,还请不要让我阿兄知道。” 继续朝着巷口走去。 江堰却转过身看着谢长宁的背影,总觉得熟悉,“我是不是见过你?” “没有。”谢长宁想也不想就否认了去。 她从未见过江堰,见江音也是在不久前。 江堰见她这般冷淡,忍不住道:“喂!你就这样丢下你的表姐?谢长宁,你当真是狠得下心。” 谢长宁脚步一顿。 第34章 无语凝噎 汴京里的那个江家她不知道如何,但是在这江城里的江家她确实知晓几分。 阿兄常常提及,江家门风清廉,但在这一辈却出了一个江堰这样的混世魔王,但也是爱护家中姊妹的人,就好比江音在他那里也能得到些好脸色。 而他家中的庶出兄弟姊妹也不少,都是和平共处,从未有什么不好的丑闻传出,而江堰还因为帮自己的庶弟出气,逃课去打架,这个事情阿兄也是提及过。 谢长宁直起了身,左脚转动了半步的方向,然后偏目看向江堰,微微扯动了嘴角,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今日我身体不好,不想与你争辩。” “但是江堰,不是所有人都跟你遇到的一样,我若是不这样,那下场更惨的就是我,又或许,早在几年前江城就已经没有了谢家长宁这号人了。” 谢长宁说得轻缓,一字一句都说得很清楚。 “你不该以为你帮我解决了麻烦就可以对我做的事情指手画脚。” 江堰再一次语塞,上一次语塞还是在被人拿刀架脖子的时候,这一次竟然是被谢长宁给怼到无话可说。 江堰大步走向谢长宁,扬起了手,谢长宁下意识侧躲了一下。 这举动给江堰逗笑了,收起了动作,戏笑道:“怎么?觉得我会打你不成?” “小爷不打女人,尤其你这种弱不禁风的女人。” 江堰转过身,拍了拍自己的背脊,扭头道:“上来吧,就你这样,怕是还没有走回去,就已经晕死在路上了。” 谢长宁有些意外。 见谢长宁不动,江堰忍不住道:“怕我卖了你?” 她如今确实是连站稳身子都是吃力的,哪里还能撑到走出这里,找到青鱼。 谢长宁的声音有些虚,虚弱地闭了闭眼皮,“你帮我找我的侍女来就好。” 江堰一听就不乐意了起来,站直身子,看着谢长宁逞能的样子,嘟囔道:“多少人想让小爷背都没有资格,你倒是还嫌弃上了。” “谢长宁,你全身上下如今就只有嘴最硬,我若是推了一下,你怕是站都站不稳吧。” 江堰挑眉,眉眼都是促狭之意。 他还从未见过一个女人能够有好几副面孔,就好比她刚刚戴面具的时候,与如今不带面具的柔弱,更甚至于她平日里的传言里那可都是说她骄纵蛮横,如今看来,哪里有半点传言里的影子。 “你要是不乐意,就让开。” 江堰也执拗了起来,干脆站在了她正前面,“小爷我就不。” 谢长宁心头一紧,只觉得无可奈何又气急的很,“你!” 眼前突然一黑,顿时泄掉了浑身的力气,直愣愣的往地上摔去。 江堰顺势将人给扶住,着急的拍了拍她的肩,“喂!不是吧,说晕就晕?” 早知道她真的这么虚弱,他就不该多说这几句浑话,这要是她去跟谢长风告状,自己岂不是又得被关在书院里刻苦学习几日才能自由。 “小爷我真是给自己找来的麻烦。” 将人直接打横抱起,大步朝着集市走去。 路上不少人都认出了江堰,江堰却丝毫不加掩饰,大步流星,走的张扬的很。 “你瞧那是不是谢家哪位小姐?” “嘘,你敢惹着小霸王不成?” 路人刚驻足了片刻,还未来得及细说,就被自己身边的人给打断了去。 江堰一路走着,直到看见青鱼朝着他走过来,这才放慢了步子。 “小姐!” 青鱼老远就看见了自家小姐,立马就跑了过来,红了眼眶。 她就不该只是等在铺子这边。 看着眼前的江堰,哪里来得及疑惑和害怕,担心道:“小姐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江堰最是厌烦这些个女人哭哭啼啼的模样,不耐烦道:“你们府里的马车呢?” 青鱼立马收起自己差点就溢出来的泪花,抬手指着前边儿,“在哪儿!” 将谢长宁安置好后,江堰简单给她包扎了一下手臂,这才细细的看了谢长宁几眼,随即退出了马车。 江堰站立在外边儿,瞧着青鱼盯着一双红红的眼睛,想哭就不敢的样子,他就只能无奈道:“你们家小姐估计是心病又犯了,不过瞧着没有大碍,手臂的伤好在不深,回去上药包扎一下,好好休息就是。” 青鱼这才露出了笑容来,舒出一口气来。 还好还好,要是小姐有点什么事儿,她也不活了。 青鱼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数,给江堰道谢,“奴婢在这里谢过江公子。” 江堰摆摆手,他本来来南市找点斗虫的乐子,谁知道就碰上了这更有意思的事情,凑个热闹罢了。 “小爷今日被你们家小姐耽搁了行程,等着她醒了,记得让她亲自给小爷我道歉。” 青鱼眉眼一突,还是应了下来,“是。” 看着马车缓缓朝着谢府行驶去。 江堰站在后边儿,‘啧’了一声,随即朝着赌虫的地儿走去。 --- 谢长宁醒来的时候,已然是响午过后了。 细白的手抚上自己的额头,擦去一头的冷汗,撑着身子坐起来,手边的矮桌上都是治心疾的药汤,还冒着热气。 青鱼推门进来,刚巧就看见谢长宁坐了起来,立马放下了手里的水盆,迎上去。 “小姐怎的坐起来了,应该多歇歇才是。” 谢长宁只觉得脑袋昏昏涨涨,心口到是没有疼的厉害,按了按太阳穴,闭着眼睛问道:“江堰送我回来的?” 青鱼点头,“江公子将小姐送到了马车上,就离开了。” “小姐,今日可是吓坏奴婢了,下次奴婢可不能再由着小姐你了。” “不过江公子还说,让小姐改日登门去给他道歉,说是耽搁了他今日的行程。” 谢长宁眉心一蹙,倒是印证了阿兄对江堰的评价,玩世不恭,好打抱不平却又同好让人将他给奉为救世主一般的对待。 青鱼将桌上热了好几遍的药端在手里吹了吹热气。 也就是在小姐昏迷的时候强行喂了些汤药进去,后又备下了一碗汤药等着小姐醒了之后喝下,如今倒是正好。 “小姐先喝药吧。” 谢长宁早就喝惯了的汤药,如今再喝也就一口应了下去。 青鱼递过来蜜饯,谢长宁没有接着,被苦出了一张苦瓜脸。 她最怕苦,所以以往喝药总是偷工减料,后来被发现后,阿兄就给她买下了一间蜜饯铺子,专供蜜饯给她吃。 可是今日她却想苦一下嘴里的味觉。 “拿下去吧,不用了。” 青鱼观察了谢长宁好一会儿,见她确实是不用,也就将蜜饯儿给拿了下去。 等到嘴里的苦味消散了些,谢长宁才问道:“谢莹呢?” 第35章 不打自招 青鱼摇摇头,收拾着药碗。 “奴婢没有见到表小姐,表小姐也未曾回来。” 未曾回来? 谢长宁眼前突然浮现出江堰的那一张脸来,难得他竟然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没有多管闲事。 动了动手臂,虽然还是有些疼,但是不妨碍她的动作就是。 “今日阿兄晚膳可回来用?” 青鱼点头应道:“公子派人说了,今晚回府用膳。” “去让钱管家派人去找谢莹,就说走丢了,晚些时候去吧,省得耽误事情。” 青鱼‘哎’了一声,就出门去找钱管家去了。 屋子里一下就安静了不少。 谢长宁看着那香炉上被香熏着的匕首,眼里晦暗不明。 今日被江堰碰到,实属是个意外,她没想到那种地方还能碰到江堰这样的世家子弟,但愿他不会胡说八道什么。 眼下谢莹的事情也要告一段落,没能让她自食恶果,实乃是可惜了,不过好在她很快就要跟着谢岑那个狗东西滚蛋了,只要他们成婚,自己的成婚大礼就会奉上,想想到时候他们的表情,应该会很精彩才是。 至于祁衍,明日便去问问他。 思来想去,不一会儿就犯了困,眼睛一合上就睡了过去。 -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只听见外面似乎有些吵,还有人步履匆匆,由远及近。 她这才迷迷糊糊地张开眼,外面的天色已然是暗淡了下去。 撑起身子,发丝垂在肩上,腰间处,抬眼看过去,刚好看见青鱼急匆匆地走进内室来。 “小姐!”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谢长宁蹙眉问道。 青鱼的脸上异彩纷呈,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都来不及歇气,就立马将屏风上的衣裳给取了下来,作势要给谢长宁更衣。 谢长宁乖乖地任由她拉起来,然后穿戴。 一双美眸狐疑地看向青鱼,等着她的回答。 青鱼忍不住笑,却又觉得有些棘手这事情,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着急还是该笑,挤出一个怪异的表情来,“小姐,表小姐回来了。” “回来便回来了,哪里还能一直不回来。”谢长宁淡淡道,失了兴致。 青鱼立马摇摇头,补充道:“不是,表小姐是被那谢表公子送回来的,听说是在街上找到的,那衣裳破破烂烂,头发凌乱得很,怕是怕是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眼下谢表公子一口咬定是小姐你干的,闹着要见小姐你。” 青鱼说道这里,忍不住愤懑起来,这个表公子当真是不要脸的很,自己设计小姐不成,如今还倒打一耙,要她说,就活该他要娶表小姐这样的人回家去。 谢长宁听完也有些惊讶,却又在意料之中。 晕死在那种地方,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她不会可怜谢莹半分,如果不是她提前做好了准备,这般下场的就会是自己,可怜敌人,就是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谢长宁挑了一根发带将头发给挽住,看着镜中苍白的脸色,浅笑道:“那就看看他要说些什么好了。” ----- 正厅里。 地上瘫坐着一个女人,那凌乱脏污的头发遮着脸,女人似乎在地上找着什么,一会儿还时不时地发出一些‘桀桀桀’的笑声,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谢岑扭过头,只觉得恶心至极,压根儿不愿意多看她几眼。转而看向谢长风,“大表哥,你可看见了,今日分明是长宁表妹和阿莹一同出门,为何如今会变成这样,难道还不是长宁表妹蓄意设计的阿莹吗?” “她这是在报复我们,大表哥,你今日若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明日我便去刺史府,求刺史给个公道!” 谢岑说得义正严词,这县令和谢长风关系颇好,那他就去找刺史,总得把谢长风和谢长宁拉下来。 那位贵人可是已经等得着急了,他还不能将谢长风和谢长宁除掉,他的荣华富贵可就没了。 他怎么可能会看着到手的荣华富贵白白溜走。 谢长风坐在上位,看着谢莹的样子,眉头皱得深深的褶皱起来。 “为何每次都喜欢往我身上推?” 委屈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谢岑看过去,只看见谢长宁一副素净的衣衫,头上没有任何首饰,只有一条发带,出尘不染的模样让他心头一动。 他早就知道谢长宁生得貌美,可之前总觉得她珠光宝气得很,不如谢莹看着令人舒心,如今怎么觉得她似乎更好看了些? 谢长宁屏退了青鱼,自己走到了谢长风的身边去,看也没有看谢岑一眼。 “阿兄。”盈盈行礼。 谢长风看着她的模样,哪里记得问她今日发生的事情,只能是将谢长风拉到自己身侧的位置上坐下。 “怎的脸色这般苍白?可是又不舒服了?”谢长风关切地问道。 谢长宁低眉不语。 青鱼见状,在下首说道:“公子,小姐今日上街累着了,心口疼得厉害,还是江刺史家的公子发现的小姐,才将小姐送回来。” “都怪奴婢,奴婢当时去马车放东西,没有照顾好小姐。” 谢长风一听,那眉头拧得更深。 倒是谢岑心头一跳,怎么也没有想到江堰也参与了进来,一抬眼正巧撞上谢长宁的眼睛,心底漏了一派。 谢长宁捂着唇瓣,轻声道:“我无事,听到阿兄要唤我,我自然是要来的。” “不过谢表哥说的我可不认,当时表姐自己去了前面的铺子买东西,我可没有做什么,若是不信,阿兄可以写个帖子去请江公子来作证就是。” “你胡说!阿莹肯定是要带你一起去的,你为何没有去?”谢岑被她抢占了先机,顿时有些失了分寸。 谢长宁勾起一抹弧度,直直的看向谢岑,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表哥怎么知道,表姐会带我的一起去?” “还是说,表哥本来就跟表姐说好了一切,等着我上钩?” 谢岑突然有些后悔来谢府一趟,他总是在看见谢长宁的时候就失了分寸,心头升起一股没由来的恐惧。 “表妹你又在胡说什么,我怎么” 谢长宁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胡说吗?可那些地痞说是一个叫谢岑的穷光蛋请的他们,要把一个叫谢长宁的人给杀了呢。”谢长宁幽幽的说道。 谢岑立马就着急了起来,“我何时叫他们杀了你,我分明是” 话到嘴边,猛地止住,冷汗浃背。 第36章 一对璧人 “啪!” “谢岑你好大的胆子!你还想对阿宁干什么!” “你是想死不成!” 谢长风越听,脸色越黑,犹如锅底一样,蓄积着怒气。 谢长宁都惊到了,阿兄自来就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哪里说过这般的话语,心里动容一片。 谢岑‘碰’的一下就跪了下去,后悔自己的嘴快,“大表哥误会了,我只是只是想见见长宁表妹,我不知道他们会这么说,我从未这般说过啊!” “你是没有这般说过,还是教唆了其它的事情!” 谢长风站起身,指着谢岑,明显是气的不轻,他一想到他唯一的妹妹差点就会落的一个一样的下场,他就心颤,更是恨不得将谢岑给扒皮抽筋。 谢莹似乎是被吓到了,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然后往谢岑的身后躲去,双手死死地抓住谢岑的衣裳,就往他身上靠。 谢岑嫌弃地想要躲开,哪曾想谢莹更是缠得更紧了些。 “他们他们好可怕,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好不好?” “有人在看着我,有人想要害我!啊啊啊!” 谢莹惊慌地四处乱看,忽然就大叫了起来,然后往自己的身上拍打,似乎是打什么东西。 谢岑越发觉得谢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简直是愚蠢,他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蠢笨的女人。 要不是谢莹的愚蠢,谢长宁哪里还能站在这里。 结果她自己反而被谢长宁摆了一道,被一群乞丐凌辱,这样的女人,他怎么可能还会娶回家去。 谢岑立马想要撇清关系,还未开口就被谢长宁给猜透了心思。 “阿兄,这件事情暂且不论,如今表姐这样模样,定然是需要人照顾才是。”谢长宁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岑。 谢岑立马就明白了谢长宁的意思,一股恶寒从脚底升起。 “表哥,今日这事真的跟我没有关系,我刚刚那般说只是不想要让谢莹表妹的名声雪上加霜,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 “我不过是一个旁系子弟,我们三代为农,我如何来那么多银子去干这样的事情,都是谢莹表妹不满长宁表妹已久,表哥明鉴啊!” 他怎么可以娶谢莹这样不知检点的女人,绝对不可能! 谢莹也不知道是真疯还是假疯,似乎是听明白了什么,一下子就朝着谢岑扑了过去,抓伤了谢岑的脸。 皮肉被她的指甲挠去,疼得谢岑直叫唤。 谢莹看着指甲里的血,笑得疯癫,指着谢岑道:“坏人,坏人!” “抓死你!抓死你!” 谢岑猛地将谢莹给推了出去,让她撞在了柱子上,额头渗出血。 谢莹趴在地上许久,又爬了起来,看着谢岑,又笑了起来,“抓死你!” 谢长宁看着不再继续看,对着谢长风说道:“阿兄,如今表姐传出这样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给表姐找个可靠的人依仗照顾这。” “表哥知根知底,何况本来就有了婚约,想来表哥是最好的人选,何况表哥深爱表姐已久,想来表哥也是不会拒绝吧。” 谢长宁幽幽的看着谢岑,又补充了一句道:“今日江公子说,改日若是遇着那些个地痞,一定会将他们绳之以法,想来也是能为表姐讨个公道。” 谢岑刚想要拒绝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心灰意冷地坐在了地上,任由谢莹抓挠自己。 谢长宁是在提醒他,江堰会让那些人绳之以法,自然也就会扯出他来,到那时,他纵使有十张嘴,也推卸不了分毫。 他怎么能去牢里渡过下半身,绝对不行。 一咬牙,故作深情地将谢莹的头发给撩开,露出一张伤痕累累的脸来,那嘴角和嘴皮都破了好几处,看得谢岑一阵恶心。 鬼知道谢莹这个女人被多少个乞丐欺辱过,简直是丢人现眼! “阿莹自食恶果,已然是得到了报应,还请表哥不要将阿莹牵连进去,我愿意娶阿莹,照顾好阿莹。” 谢长风这才缓和了些脸色,坐了回去。 谢莹自食恶果,谢岑也参与其中,两个人的心思倒是般配。 谢长风摆了摆手,顺着谢长宁的意思道:“那明日你便带着人来将谢莹接走。” “我们谢府可留不得这样德行败坏的人。” “至于嫁妆,我会多添置一些给你。” 谢长宁见此,也笑着说道:“我也会给表哥添礼的。” 谢岑吃了哑巴亏,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强忍恶心,挤出一丝笑来,“好,明日我便上门。” -- “哈哈哈,今日真是解气,小姐你是没瞧见,那表公子出门的时候,那表情就跟掉进了茅厕一样。”青鱼回了院子,捂着肚子笑得不行。 谢长宁也舒心了不少,如今一伤,一疯,等着谢岑回乡,也就算是排除了因素去。 至于阿兄,谢长宁忍不住软了心思,阿兄肯定是猜到了她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却任由着自己,没有拆穿,也没有指责。 果然,这世上,唯独只有阿兄一人是真的替她着想。 谢长宁舒展了眉眼,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有些倦色,“行了,叫你准备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早就准备着了!一定是最好的惊喜。”青鱼一想到,就忍不住偷笑。 谢长宁这才继续道:“明日我得出门去一趟,你记得差人打探祁衍的位置,我有事要问他。” “是。” 次日,天色微亮。 谢府门前已然是停了一顶小花轿,谢岑站在门口,脸上还有好几道抓痕,有些狼狈,连那喜袍也只是一身暗红色的衣衫代替。 谢莹被荣夫人绑住了手,然后推着出了大门。 谢莹很怕荣夫人,一种可在骨子里的害怕,倒是安分了些,乖乖地坐了进去。 荣夫人看着她进去,也就没有了动作,她打心眼里瞧不上谢莹的做派,如今闹出丑闻,她这个教习嬷嬷的名号也有所受损,真是糟心得很。 谢长宁站在谢长风身侧,冲着荣夫人行了个晚辈礼数,然后道:“这些日子辛苦荣夫人了。” 荣夫人也给了面子,颔首道:“小姐客气,老身这没有教导好,是老身的失职,今日之后,老身便动身回老家去了。” 谢长宁点头,算是应下。 谢长风在前头叮嘱了几句,也是做好了一个大房长兄要做好的一切事宜。 谢长宁看他说完,这才走上前,从青鱼手里接过了一张地契。 笑得一脸无害,“这是我给表哥添的礼。” 第37章 汴京来人 谢长宁能够安什么好心思,竟然还给他们地契。 谢岑半信半疑地接过,等看清上面的字迹,他就差直接撕破脸皮。 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你什么意思!” 谢长宁无害地眨眨眼,心里愉悦的不行,“怎么了?可是不喜欢?” 谢岑死死地将那地契拿在手里,眼里燃烧着怒火,看着谢长宁,强忍下心里的不愿,“多谢表妹!” 谢长宁勾起唇角,愉悦地说道:“你放心,这里如今挺不错的,我不也是考虑到日后你们若是没有个依仗,还能有个生计不是?” “谢岑,我没有动你,不代表我不知道谢莹母女做的事情,你才是主使者,你最好安分些,我会派人盯着你们,不想死就规矩些。”谢长宁压低了声音。 她特意挑选了一处乡下的好地方,那些农民要想是种地,可都是需要肥料的,正巧,她将谢岑乡下那两处最大的粪坑给买了下来,如今谢岑和谢莹就是它们的主人。 无事时卖卖肥,也是极好的。 谢岑当然知道那两处地方是什么,不然也不会这么大的反应。 谢岑怒火中烧,却无计可施,只能狠狠地说道:“谢长宁,你以为你们还能活多久,就算没有我,还有别的人,怪就怪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谢岑知晓自己没有了能力杀了谢长宁和谢长风,但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要她们永远活在恐惧和担惊受怕之下! 谢长宁果然皱起了眉,思索着他话里的意思,还想说什么,谢岑就退后了三步,朝着谢长风作揖。 “既如此,我们便走了,免得耽搁了时辰。” 谢长风点头,示意他自便。 那顶小轿这才被抬起,然后开始赶路,从江城到乡里,怕是还得走上一天一夜。 谢程嫁女,却连面都没有露过,担心自己的老脸挂不住。 谢长宁看着谢岑离开的背影,手指一紧,他是故意恐吓她,还是这背后还有别的人在盯着谢家? “阿宁?阿宁?” 谢长风转身进门,却发现谢长宁还在原地发呆,这又停下了步子,轻声唤她。 谢长宁回过神,露出开心的笑来,提着裙摆赶紧跟上去,“阿兄等等我。” 刚走到门口处,突然街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谢长宁停了步子,看过去,只看见一个人骑着一匹快马径直停在了府门前。 “吁!” “汴京来信,这里可是谢府?” 谢长宁心头咯噔了一声,这信比她想的要来的快得多,眼下她还没有足以说服阿兄的说辞。 谢长风走出了门,看向来人,“在下谢家长风,敢问阁下是?” 那人这才翻身下马,将信筒里的信拿了出来,递给了谢长风,恭敬道:“谢大人,太师亲笔信。” “老师?”谢长风这下是更疑惑了。 他自从拒绝了恩师的意思,一意孤行地回了江南后,他便跟恩师失去了联系,如今突然来信,可是有事发生? 连忙接过,“劳烦阁下。” “谢大人,属下会在江城落脚,还请谢大人尽快安顿好家中之事,孟大人等着您。” “等着我?什么意思?”谢长风更是听不明白,心里却有了隐约的猜测。 谢长宁大气不敢出,紧张地扣着裙摆,直接上前去拉着谢长风的手臂,打断道:“辛苦你了,你赶紧找个地方落脚休息吧。” “是。”凌风点头,算是应下。 利落地翻身上马,“那属下便在客栈等着谢大人。” “驾!” 等到人走远,谢长风才黑了脸色。 “阿宁,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谢长风沉着脸,甩开了她的手,拂袖而去。 谢长宁哭丧着一张脸,怎的事情都挤到一起了,都怪祁衍!干嘛非得拖三天! 青鱼低着头,更是不敢说话。 谁知谢长风进门的时候,还是注意到了她,“你也一起滚进来!” “是。”青鱼吓得快哭了,赶紧应下。 正厅里。 谢长宁蹑手蹑脚的走进去,还不等谢长风开口,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钱管家纵使心疼,也不敢说话,眼下公子是当真在气头上。 小姐万不该瞒着公子去找公子的恩师写这个推贤令,如今公子若是不去,那便是不义,可若是去了,那便是不仁。 “啪!” 谢长风看完了信,将信捏成了一团,然后扔在了地上。 “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自己在做些什么?” “你就这般觉着我管了你不成?” 谢长宁背脊一颤,她头一次见到阿兄发这么大的火,心中有些犯怵。 “阿兄你先别生气,其实我” “你还想狡辩!你这是将阿兄陷于不仁不义之中,你明知道阿兄不能离开谢家,阿宁,你不是小孩子了!”谢长风气得不轻。 谢长宁红了眼,不服气道:“哪里就是不仁不义了,阿兄也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需要阿兄寸步不离的守着我,阿兄只管成全义一字,何须顾着我,顾着谢家!” “阿兄当初明明是魁首,难道阿兄就甘心一辈子待在这里吗?” “混账!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知道!” 谢长宁直接迎上了谢长风的眼睛,眼眶里泪花闪烁,她却毫不退让。 “就是因为我,因为谢家的担子,所以阿兄放弃了自己的抱负,阿兄明明就很希望留在汴京,明明” “住口!” 谢长风站起身,胸口不断地起伏,他就是太娇惯着谢长宁了,才能让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从未说过自己不甘心,阿宁你记着,我不会去汴京,我马上就写一封回信,以后,你想都不要想!” 谢长风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谢长宁趁着他路过自己身侧,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谢长风的衣角,“阿兄如果真的不在乎,你为什么要把当初孟大人赠送的字画一直挂在书房的正中?” “难道不是因为阿兄忘不了,心中有不甘吗?阿兄何必自欺欺人。” 谢长风果然停住了步伐。 许久,谢长宁只听见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声,有些无奈。 “跟我过来。” 第38章 保持距离! 谢长风的书房她极少进去。 唯独进去过两次,就觉得无聊生闷,但阿兄却能在里面打发掉一整日的时间,有时候除了用膳,几乎是都在里面。 起初她不明白,后来明白了,阿兄是在自责,自责自己承受了恩师的栽培和期望,最后却选择了回来这方寸之地。 谢长风背着她而站。 “说吧,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想法的?” 谢长宁也不敢撒谎,如实说道:“那日谢岑上门来提亲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 “我不能再如以往一般,而阿兄也应该去找自己的前途。” “我偷溜进阿兄书房,找到了当初孟大人写给阿兄的信,我便私自找人写了一封信。” “阿宁,你可知道若是我走了,这些个谢家的叔叔伯伯还能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该待的地方吗?” 谢长风语重心长地继续道:“这些年若不是阿兄在,你可知谢家早就要易主了,二房野心勃勃,一直惦记着这谢家的家业。” “你又身体不好,我答应过母亲,会好好照顾你,让你一辈子平安喜乐,今日之事我便当做没有发生过,你也不要再提。” 谢长宁红着眼,倔强道:“不行,我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阿兄能够没有挂念的去汴京。” “如今府中我都能掌控,二房那边我会压着,若是阿兄还不放心,我可以再招个赘婿,到那时我就不是一个人,阿兄也可以放心了对不对?” 谢长风拧眉,仿佛觉得她在胡闹,“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我没有儿戏。” “你不会是?”谢长风瞬间明白了谢长宁的意思。 但随即还是拒绝道:“不行,暂且不说祁公子学识渊博怎会甘愿做赘婿一事,就算是你让他答应了下来,我也不会放心留你一个人在家中,让外人照看你。” 他当年回来,想过带着谢长宁一起去汴京,但是谢长宁的身体不好,不论是陆路,还是水路,她都无法坚持那么久的奔波。 谢长宁也来了脾气,威胁道:“若是阿兄不愿意,那我就绝食!我再也不搭理阿兄了,阿兄就看着我内疚一辈子,然后郁郁而终好了。” “你!” 谢长风无奈地甩了甩袖子。 见谢长宁不肯松口,他也只能暂且说道:“那好,十日之内,若是你能找一个让我满意的人照顾你,我便答应你去汴京。” “若是你找不到,此后就不许再提。” 他笃定,祁衍那样的人,不会甘愿做一个赘婿。 谢长宁哪里知道他的想法,只知道他答应了下来,也就说明她还是说动了他! “好,十日为限,我一定会找个让阿兄满意的赘婿!” ---- 次日。 青鱼看着一直打扮自己的谢长宁,还是忍不住说道:“小姐,你当真要跟公子赌注吗?可若是祁公子不答应怎么办?” 她还是觉得小姐答应得太冲动了些,祁公子那样的人,怎么会愿意做赘婿呢,何况他还出手阔绰,万两说拿就拿,这定然家中也是有些底蕴的人家。 谢长宁比划着珠钗,一手拿着一支黄白玉的簪子,一手拿着一朵浅粉色的珠花,问道:“你瞧瞧,哪一个更好看些?” “小姐!奴婢跟你说话呢。”青鱼翘了翘嘴,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指了指她手里的那支簪子。 谢长宁这才满意地将它给戴在了头上,配上一身暖玉色的衣裙,更是相得益彰。 “你就别担心了,就算是祁衍不答应,那还有别的男人,这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 青鱼听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小姐,你这又是哪里听来的俗话,小心被公子听见,又得说你。” 谢长宁吐吐舌头,“话本子里看的。” 不过青鱼说的,她也想过,祁衍看着家中不差钱,这钱财引诱自然是行不通,另辟蹊径之下,她也拿不准,只能是争取一番,若是不行,那也无事。 阿兄书院里那么多人,总有阿兄觉得不错的人在,她只需要去挑选一个合眼缘的,也不是不行。 等一切收拾妥帖后,谢长宁才长舒一口气,她今日可是花了大力气整顿了一番自己。 “可打听到了祁衍今日的行程?” 青鱼点头,“下人回来说,今日祁公子会去江边参加诗会。” “诗会?” 谢长宁冷哼了一声,敢情她在家里担心受怕,还被阿兄吓了个半死,他却在优哉游哉地吟诗作画? 可恶! “走,我们也去吟诗作画!”谢长宁愤愤不平地走着。 青鱼默默嘟囔了一句,“小姐,你会做诗嘛。” 马车一路上直接到了江边的亭子。 这里亭子很多,等着谢长宁下了马车,还找了好一阵儿,都没有看见祁衍的身影。 “小姐,这里这般大,要不我去花些银子雇人来找吧?”青鱼提议道。 谢长宁走得累了,觉得这个主意简直不要太好,刚打算说话,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祁年。 谢长宁眼前一亮,仿佛找到了突破口,直接将低着头的祁年给拦下。 “谁啊?挡路了?” “你怎么在这里?”祁年看见是谢长宁,没有什么好脸色。 “我为何就不能在这里?”谢长宁环抱着双臂,打量了一下他的样子。 “你这是又去摸鱼了?” 祁年顺着她的眼神,拍了拍自己的头,真的拍下了一片碎叶子。 没好气道:“要你管!” “我才不稀罕管你,你家兄长呢?我找他有事。” 祁年可不乐意搭理她,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不知道。“ 作势要走。 谢长宁可也不是个好打发的,直接抓住了祁年的手臂,死死地不放手,“你要是不说,我可跟着你了。” 祁年瞬间红了脸,他从未跟一个女子这般近过,还是个他讨厌的女子。 “松手!你们江南的女子,怎么都这么喜欢往上凑!” “男女之间,要保持距离!” 都? 难不成除了她,还有人? 谢长宁来不及细想,无赖地笑道:“小屁孩,姐姐我今年十六,可瞧不上你这样的小嫩芽,你可别多想。” “你要是乖乖配合姐姐,我就放开你,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好,你最好别硬来。” 青鱼就差捂脸了,真是不该因为前两日小姐在府中待着无聊,就给小姐买了好多话本子,这都是学了些什么啊。 祁年更是耳根都红了起来。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哪里能随随便便抓别的男子,还说这些轻浮的话来。 再说了他今年可都十三了,算不得小孩子了。 “无耻!” 第39章 我的答案 “你说谁无耻呢” 谢长宁没好气地暗暗掐了他一把。 祁年疼得变了脸色,“大哥救我!” 谢长宁可不相信他的话,刚刚不说,现在想搬出祁衍吓她,她可不上当。 “你少骗我,我才不会” “你们在做什么?” 背后,祁衍幽幽地看着两人的举动,眉心不动声色地皱了皱。 谢长宁手里一僵,祁年顺势就甩开了她的束缚,然后朝着祁衍走去,不满意地嘟囔道:“大哥,还好你要找的不是这个女人,真是粗俗不堪!” 她?粗俗不堪? 谢长宁没好气的转过头,刚打算说什么,却看到了站在祁衍身侧的江音,张了张嘴,突然说不出话来。 他们什么时候都能一起参加诗会? 一种危机感油然而起。 江音淡淡一笑,对着祁年说道:“哪里能这般说人家谢小姐。” 那口气似乎是十分熟悉。 江音走到谢长宁的身边,然后行了礼,“祁年年幼,谢家小姐勿怪。” “不过谢小姐可是有事要找我们?” 祁年瞧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气谢长宁,还特意大声道:“江姐姐,我们别搭理这样的人,小心被带坏。” “你们?” 谢长宁眯起眸子,像一只狩猎的猫被人夺走了猎物一样危险。 祁年扬声道:“当然是我们,你以为我大哥来江南是为了你不成?我大哥是来找人的,如今找到了,你还是认清自己的身份比较好!” 江音脸上的笑意明显是顿了顿,随即抚上了自己的耳后,不好意思的说道:“都是旧事,何须再次提及。” 谢长宁抬眼看向祁衍,他没有丝毫否认的意思,这是默认了祁年和江音的说法? 难怪,他允许江音这般跟着他,之前江音还来问她讨好祁衍的法子,没想到人家找的就是江音,她才是那个跳梁小丑。 心头没由来的有些恼。 “祁衍,我有话问你,跟我过来。” “有事直说就是。” 谢长宁语塞了一会儿,如今恨不得将祁衍那张脸给划花! “你当真想要我说出来让所有人都听见不成?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祁衍挑眉,唇边微扬,他不过是故意逗逗她,没想到真的生气了。 “好。” “这还差不多。” “青鱼,你在这里等我。” 谢长宁说完就迈开腿往亭子外的街边走去。 祁衍随即跟上。 只有江音,心头没由来的一松,她这是在赌,如今赌赢了。 祁衍果然很看重这个朱砂痣,也不枉费她忍着疼,拿朱砂硬生生地点上去,又用了烈药才让它看起来天生就有,时间已久。 祁年以为江音是在忧心,安慰道:“江姐姐放心,你是我找到的,我跟你保证,你在大哥那里绝对是独一份的地位。” 江音低头轻笑了一下,眼底却是后怕。 走出了凉亭,谢长宁看了一眼周围的来人,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叉腰而立,转头看向祁衍,“那日的问题,你可想好了?” “什么问题?”祁衍眼里带着轻笑,装傻道。 “祁衍!你不会是移情别恋了吧?”谢长宁急急地问道。 祁衍挑眉,似笑非笑道:“我们有过什么吗?” “我们”一阵语塞。 谢长宁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很无赖,很无耻! “那我就问你,你到底要不要娶我?若是不娶,那就赶紧告诉我,我又不缺人娶!” “全天下的男人多的是,你真以为我非你不可不成?” 祁衍越听,眉心就越拧。 她果然不是出自真心,只是为了利用自己,可惜,他不是个好人。 祁衍的幽幽的目光看得谢长宁心头一颤。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还不等祁衍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转头,就看见不少官兵都围了过来。 江刺史收到消息,大皇子带着六皇子南下巡游,眼下正在江南,他这才急忙出来迎接。 一大群官兵围过来,让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谢长宁哪里还有刚刚那逼问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躲到了祁衍的身侧,手指抓着祁衍的衣片,小声问道:“你不会是闯祸了吧?他们是来抓你的?” “你这是犯了多大的事情啊。” 谢长宁见祁衍不说话,但是脸色却越发黑了下来,顿时灵光一闪,“你不会是担心连累我,所以才不答应我的吧!” 祁衍被谢长宁的脑回路给逗笑了,无奈地看着她,透露着纵容,“我若是真的犯了事,我肯定第一个带着你一起。” “你也太坏了吧!”谢长宁一惊。 等着江刺史走进,谢长宁才看见他脸上的严肃和紧张。 江刺史大步朝着祁衍走过来。 谢长宁扯了扯祁衍的衣裳,提议道:“要不我们跑吧。” 耳边是祁衍低声的轻笑。 “下官,叩见大皇子殿下!” “下官来迟,殿下勿怪。” 江岐山规规矩矩地弯腰行礼,恭顺的说道。 谢长宁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耳边都是蜂鸣声。 祁衍看向江岐山,脸上的笑瞬间消失殆尽,道:“本殿奉命南巡,此事不宜声张开来。” 江岐山立马会意,“殿下放心,今日对外,下官只会说殿下是汴京来的使官。” 谢长宁这下是真的听明白了,手里抓着的衣角立马跟见鬼了一样松开。 她竟然想让皇子当赘婿? 后怕得咽了咽口水,心里肠子都悔青了,她早该猜到祁衍的身份不是能做赘婿的才对。 又想到了景云跟她的对话,难怪没数过!皇宫那么多人肯定数不完啊! 脑袋一阵眩晕,后退了两步,想要悄悄地溜走。 “谢小姐这是不想要答案了?” 祁衍早在她松开衣角的时候就知道了她的动作。 谢长宁脸上一阵尴尬,看了看江岐山,又看向祁衍。 完蛋。 眼下情况紧急,顾不得那么多了。 谢长宁干脆一拧眉,捂着太阳穴,“哎呦-” 祁衍当然知道她在装模作样,却也不戳破,配合道:“谢小姐这是身体不适了吗?” 江岐山哪里看得明白两个人之间的磁场波动,念及谢长风,也关切道:“谢小姐可要我找人将你送回谢府?” 谢长宁连忙摆手,“不必了,我能坚持。” 笑话,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作势就要溜走,却看见祁衍朝着她走了过来。 “我送你,正好我也想和谢小姐聊聊,我给的答案。” ! 谢长宁喉咙一紧,干巴巴地愣在了原地,看着祁衍越来越近。 心里默念着别过来,别过来。 可是看着人越来越近,干脆双眼一闭,直接倒了下去。 第40章 他是皇子 突然,双脚腾空,整个人被祁衍给打横抱了起来,接在了怀里。 谢长宁心头一紧,眼皮颤动,立马屏住了呼吸,生怕被发现。 好好的,管她做什么! 江岐山瞧着,心头疑惑祁衍对谢长宁的态度,他明明听说这谢家小姐羞辱了大皇子一番,依着大皇子的脾性,应该不是这样才对。 示意了手里人上前去,试探性的提议道:“殿下要不然将谢小姐” “我先送她回去,你们不必跟来。” 祁衍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然后大步朝着谢府的方向走去。 丝毫没有想要假借他人之手的样子。 江音见祁衍和谢长宁许久未归,这才说了好话,让祁年跟着她一起过来看看,谁知道刚到这里就看见祁衍抱着谢长宁大步离开。 江音嘴里喃喃道:“殿下对她,果然是不一样。” 眼里有些怅然若失,明明她才是江南第一美人,凭什么谢长宁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大皇子的侧目,而她只能费尽心思接近祁衍。 不过没关系,祁年说了,他们很快就要回汴京去,到时候会带上她一起。 只要这样就行了。 祁年看着江岐山带着人在这里,顿时明白这是他们的位置已经暴露了,嘴角一扁,“真烦人,看来这几日我得好好玩才是,不然回了宫里那得多无聊啊。” 伸出手臂,扬过了头顶,无趣地咂嘴,他得去找点有趣的玩玩才是。 ---- “小姐这是怎么了?” 青鱼担忧地问道,然后给祁衍引路,一直到谢长宁的院子里。 “许是受了惊吓,不妨碍。”祁衍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谢长宁总觉得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似笑非笑的戏谑,心里咯噔了一声。 愈发紧闭了眼皮,呼吸都乱了几分。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谢长宁顿时僵硬了后背。 进了内室,祁衍将谢长宁给放在了床榻上,深深的看了床上的人一眼。 “告诉你们小姐,好好休息。” 祁衍看着谢长宁颤动的睫毛,心里早就了然,却不戳穿,一路上配合着她。他并未透露自己的身份,但是她如今的反应似乎比他想象的更有趣些。 “辛苦祁公子了,奴婢会照顾好小姐,奴婢送您。” 青鱼连忙跟着去送他出门。 接触到床榻的一瞬间,谢长宁悬着的一颗心才缓缓的落下,听着青鱼和祁衍的动静,这才悄悄睁开了一道眼缝,一直到看到祁衍的背影走远,谢长宁才噌的一声坐了起来。 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紧张地吐出一口浊气。 还好她聪明,怎么会变成这样,她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才会敢让皇子给自己当赘婿。 “不行不行,不能再见到他了,他肯定也就记不得了。” 谢长宁欲哭无泪,合着她花了这么久的心思,全部都作废了去。 “小姐,你不是” 青鱼一进门,惊讶地看着坐在床榻上的谢长宁。 谢长宁红了眼睛,“青鱼,我完了,我好像惹了一个不得了的人。” “小姐说的是?” “祁衍他是汴京来的贵人,还是个不得了的贵人!” 青鱼似懂非懂,她刚刚听说了,祁衍是汴京里来的使官,连江刺史都亲自去迎接去了。 不过也真的是瞒得够深,竟然丝毫没有让人察觉出来。 “使官?” 谢长宁重复了一遍,她知道这是祁衍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刻意找的说辞。 那一声大皇子殿下,她差点直接给吓晕死过去,她竟然那般羞辱过一个皇子殿下,还动手打了当今六皇子! 现在想起来,还一阵晕乎,有种不切实际的虚幻感。 “青鱼,我不会是在做梦吧,我怎么会招惹上这样的人啊。”谢长宁长呼了一声,然后倒在了床榻上,看着床帘哭丧着一张脸。 青鱼忍不住笑出了声,有些幸灾乐祸道:“当初奴婢可是说过有些不妥,是小姐不听的,如今知晓了祁公子是汴京朝廷来的人士,奴婢就看小姐还敢不敢。” “哪里是什么使官,分明是皇子殿下,连祁年那个小屁孩都是六皇子。” “什么?”青鱼惊得合不拢嘴。 所以,小姐惹上的不是什么使官大人,而是皇子殿下! 那那之前小姐还那样岂不是都被记下了,这要是怪罪下来,岂不是整个谢家都没有好下场。 “那怎么办?小姐,要不是我们给祁公子不,大殿下道歉吧,想着大殿下那般温和的人应当是不会多加怪罪才是。”青鱼提议道。 谢长宁翻身坐起,立马打断了青鱼的想法,“不行!” “我才不要再见到什么祁衍了,绝对不要!” 她一看到他,满脑子都是她拦着祁衍问他要不要娶自己的场景,她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还好还好,祁衍据说要走了,应该也是没有多少时日逗留在江南。 何况如今他还有江音这个大美人作陪,哪里顾得上自己,想来就算是今日没有江刺史这一出,祁衍也是会拒绝自己。 这么想着,谢长宁心里好受了几分。 “此事不要再提及了,至于赘婿的事情,我再想办法。” 叹息的勾起了发丝,一脸苦恼。 真的是什么倒霉的事情都能碰到,浪费了她这么多的时间。 这种汴京里的大人物,还是少惹为好,免得给阿兄惹麻烦。 “小姐真的不去道歉吗?”青鱼忧心忡忡的说道。 小姐如今看着似乎很讨厌了祁公子一样。 “不去,我说不去就不去!” 谢长宁干脆倒在床上,拉着被子蒙住了脑袋。 - 祁衍是汴京里来的贵人的消息顿时传遍了整个江南,不少人都惊叹,还说谢家长宁是个蠢的,白白得罪了皇室,而如今便宜了江家江音。 毕竟可是不少人都瞧见了,这两日江音和祁衍走得很近,起初还只是惊诧为何这第一美人肯放低身段陪着一个书生游玩,如今想来,这是早就得了消息,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江音是汴京来的不少人都知道,至于为什么会来,大家都心知肚明。 谣言一时间沸沸扬扬,众说纷纭。 青鱼本以为谢长宁会因此安安静静的在家里待上几日,谁知才两日,谢长宁就精神抖擞地扬言要去国子监一趟。 “小姐,你就不怕被公子发现,然后责罚小姐吗?” 青鱼无奈地将手里的男装递给了谢长宁,还有些不情不愿。 谢长宁一把夺过,安抚道:“怕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打听过了,如今整个国子监里,有两个人最得阿兄欣赏,我得早早去看看才能放心。” “那小姐不喜欢祁公子了吗?”青鱼想着外面那些传言,忍不住问道。 小姐明明为祁公子做了那么多努力,难不成一点真心实意都没有,若是真的没有还好,可若是有些,那岂不是便宜了那江家小姐。 谢长宁深呼一口气,随即放下了衣裳,双手放在青鱼的肩头,认真的说道:“青鱼,你家小姐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阿兄肯放心去汴京,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还有,日后不要提及祁衍的名字,听着晦气。” 她是想明白了,祁衍看着她做了这么多,却不说一个字,还说什么三日的考虑,亏得她以为是自己动摇了祁衍,可是现在看来,他分明是算好了,想要看她的难堪。 “阿宁,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谢长风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吓得谢长宁立马将那一身偷来的国子监学子服给收了起来。 “阿兄,你怎么来了?” 第41章 贪得无厌 谢长宁背着手站在原地,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谢长风抬步走了进来,屏退了青鱼。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以往他也就说一说谢长宁,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祁衍是皇室出身,那定然是不能再跟之前一样不敬。 说祁衍这个名字晦气,那就是藐视皇威。 谢长宁耷拉着耳朵,规规矩矩的坐在了谢长风的身侧去,“阿兄,我只是说着玩玩。”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若是被有心人听见,这口舌之快,惹了麻烦怎么办?”谢长风说教道。 谢长宁吐了吐舌头,表示不想听。 “如今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祁衍是皇室之人,那定然不会成为答应谢长宁的要求,他也是第一时间就赶来谢长宁这里,一是担心她吓着了,二是想要断了她的心思。 如今看来,前者似乎根本没有。 谢长宁根本就不如他想的那样想要放弃,反而是斗志满满。 “阿兄!你放心,还有七日,我定然是会找到一个让你放心满意的人的!” “阿兄自己说的话,自己要算数才是。” 谢长宁哪里能不知道谢长风的意思,还不等他说出口,就抢先说道。 谢长风无奈,想来也不会如此简单劝退她,也就罢了,任由她去就是。 不过祁衍如今身份地位不同以往,他也不能再跟之前一样,阿宁自然也是不能,不放心的叮嘱道:“你也知道祁衍是皇室之人,今后若是无事,你最好敬而远之,想来当初父亲也是不知晓这事才是,否则也不会让你跟皇室有联系。” 谢长宁点头,表示知道。 她才不想跟祁衍有什么多余的瓜葛呢,皇室之人,谁是个简单的,她可不想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就给又栽进去。 “阿兄放心,我知道的,我今后见到他我都绕道走!” “再说了,如今祁皇子殿下有江音陪着,哪里还嫩记得我这个小人物,阿兄放心,我保证不招惹他分毫!” 谢长宁竖起三根手指,再三保证。 谢长风这才微微点头,“那便好。” 送走了谢长风,谢长宁才松了一口气。 这江南之地竟然也会有祁衍这样身份的贵人前来,怎么可能就只是因为她父亲的那句玩笑话,她可是一点儿都不信。 这祁衍来江南肯定是另有目的,不过如今跟她都没有关系了,她眼下还有的忙了。 青鱼进了屋,道:“小姐,我们还去吗?” “去,当然要去,你去将衣裳给收起来,今日阿兄在家不便出门,明日去。” 谢长宁扶着手腕动了动,只觉得头大。 ---- 南下窟。 一间破烂的茅草房里。 江音掩着鼻子走进,环视了一下四周,有些不满意的说道:“我不是给了你那么多银子吗?为什么不知道收拾一下这里。” 床榻上的女人似乎是听见了江音的声音,动了动,随后翻转了身子,半坐起来,看着江音。 一身华服的江音明显是跟这个格格不入,但女人似乎不是第一次见到江音,很熟捻的开口道:“听说江小姐攀上了大皇子殿下?” 江音一颤,随即扔了一袋银子过去,“可够了?” 女人捡起床榻上的一袋银子,掂量了一下,不屑地扔到了一边,从床榻上走了下来。 “我琴姑今日叫你过来,是想问问高高在上的江小姐,盗取别人的身份好玩吗?” 江音顿时暗淡了眼色,“你什么意思?” 琴姑仰天长笑,片刻后又收敛了笑声,一双黝黑的眼睛似乎想要将江音给看透,突然一个健步就将江音给抓住,掰动了她的耳朵,一看,果然是一颗毫无痕迹的朱砂痣。 琴姑嘲讽道:“很疼吧哈哈哈!” 江音连忙后退了三步,将琴姑一把推了出去,有些恼,“你这个疯婆子想干什么!” 琴姑狠狠的撞在了墙上,也不生气。 “那日江姑娘拿重金让我给姑娘将一个故事,如今故事讲给了姑娘,你就拿这点东西打发我?” “江音,你好算盘啊!” 一开始江音就是存着接近大皇子祁衍的目的,却骗她说是找一个女人,从她这里得知了一个故事。 本以为没什么,如今看来,这个故事很值钱。 江音手指一紧,她就知道南下窟这里的人都是喂不饱的饿狼,恨不得榨干别人的每一寸鲜血。 她托江堰打听了一圈,只有琴姑知晓一些,当年孟娴妃南下时,请了个农妇照看怀孕的她,那个农妇就是琴姑。 后来琴姑就消失了,她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在这里找到了人,得知了当年的事情。 江音深吸了一口气,眼底升起一抹狠辣,“你想要什么?” 琴姑见江音放软了姿态,这才冷哼的坐回了那个床榻,扣着黑黑的指甲,吹出一层灰褐色的污垢。 “我要一万两银票和一艘船,你放心,此后我不会回来找你麻烦,这个故事我会吞在肚子里。” “一万两?” “怎么?我可不信你没有,听说江刺史对你这个侄女还是不错,连江刺史的嫡子都对你照看三分。”琴姑说着,还往地上吐了吐口水。 江音皱起眉头,手指泛白。 许久,她才上前端起了桌上那个破碗,然后走到了琴姑的面前,将碗递给了她,“琴姑哪里话,今日的一切都是琴姑的功劳,我自然是要给的,不过一万两有些多,还请琴姑宽限我几日。” 琴姑见她服软,又看见她一个千金小姐朝着自己一个农妇低头服侍,心情大好。 随即接过了碗,仰头喝了几口,擦干了嘴角,满意道:“这还差不多,你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庶女而已,能够攀附上皇子,那是我赏给你” 琴姑突然张大了嘴巴,手抚上了喉咙处,一双眼睛瞬间充满了血色,目眦尽裂。 “你---”害我。 江音冷笑了一声,嫌弃的擦了擦手指。 那个毒药她本就准备着,刚刚趁着琴姑没注意,放在了那个水里。 江音冷声道:“弄不清楚身份的人是你,你一个下贱东西怎么敢和我叫板?” “拿了银子还不闭嘴,那就只能换个方法让你闭嘴。” 江音看着地上的琴姑口吐白沫,然后全身抽搐,片刻之后就没有了气息。 “没有人能威胁我,我想要的,我一定会得到。” 等到一切归于平静后,一道黑影闪身进了屋内。 第42章 挑选男人 “你可看仔细了?” 祁衍正对着窗户,负手而立,声音冷漠。 身后跪着的是一个黑衣的侍卫。 “属下一路跟着江小姐,到了南下窟,确实是见到了琴姑,不过属下进去的时候,琴姑已经没了气息。” 祁衍抬手,示意他退下。 侍卫这才退了出去。 一旁的景云拧眉道:“殿下,可要属下将江音抓过来盘问?” 祁衍抬眼,眼尾都是凉薄,“不必,我倒是要看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如今琴姑死了,知道的人就剩下了她一人。” “假的永远都是假的,尾巴总会露出来。” 景云仍旧是觉得江音这样的女人就不配出现在祁衍的身边,“可是殿下” “不必理会。” “是。” 祁衍抬头看向窗外暗淡的天色,天边升起了一轮弯月。 眸色忽然就软了几分,“谢长宁呢?可有什么动静?” 景云摇头,说来也奇怪,这谢家小姐之前整日往外面跑,如今倒是三日都不曾出门来。之前那般在殿下面前晃悠,如今倒是忍得住不攀附殿下。 真是奇怪。 景云问道:“殿下可需要属下派人去看着?” “不必,告知谢长风,明日我去国子监巡视,让他等着。” “是。” 祁衍勾起一抹弧度。 谢长宁,我说过,我不是个好人,你现在想全身而退,那得看我愿不愿意才行。 ---- 次日,阳光明媚。 谢长宁老早就送走了谢长风,这才敢在院子里大摇大摆地穿着那学子服走来走去,学着压低声线。 青鱼被谢长宁逗笑了好几次。 别人学男人声都是正常的,到了小姐这里就只能是沙哑这嗓子,活像是缺水,快干死了一般。 谢长宁气恼了摆手,坐在了石凳子上休息,喝着茶水润了润嗓子,“你就知道笑。” 青鱼收敛了些,道:“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是小姐太好笑了” “不过小姐这样一定让人听不出来,真的!” “那还差不多,准备一辆马车,我要去国子监。”谢长宁这才喜色上脸,急急忙忙地吩咐道。 “可是,小姐不怕撞上大公子吗?” “哪里会那么巧,再说了,我可是挑了阿兄授课的时候去的。” 青鱼还是有些担忧。 虽然她已经托人打听了,今日那个王生休憩,在国子监的书院里苦读,未曾出国子监半步,但她心里总是觉得那里怪怪的。 “那好,奴婢这就去准备。” “去吧去吧。” - 国子监跟谢府隔了两条街。 马车缓缓停在了国子监的后门,谢长宁这才从车里跳出来。 青鱼小声的说道:“小姐,奴婢在这里等着你。” 谢长宁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信心十足地大步走到了后门的那一堵墙下。 她早就计算好了,这后门出有一面墙缺了半角,刚好足够她爬进去。眼神环视了一圈,终于找到了那一堵缺了一角的墙,手脚并用,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去。 等到她完完全全的落地后,这才长呼了一口气,“得来全不费工夫。” 也不枉费她这几日在府里整日精密计算,派人勘探了一遍又一遍。 国子监很大,此时她正在一个安静的房间后面,也不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又看见了三棵垂柳树,顿时有了一点印象。 她托人买了一幅地图,那图像里就有三棵垂柳,所以应该是往右走,经过三个凉亭,差不多就能看见书院的位置。 “对,就是这边。” 谢长宁看了一大圈,最终选好了前进的方向,放低了脚步,朝着外边儿走去。 走到树下的位置,才算是能够看见人。 谢长宁躲在树后,接着树干的宽大,能够看见不少学子路过,偷摸的找到了凉亭的方向,又收回了眼睛。 “应该就是那边。” “我也觉得是那边。” “嗯,我也觉得是” 谢长宁突然一滞,呼吸都乱了分寸,猛地一个回头,差点跟江堰的脸撞上,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在了树干上。 垂柳一阵摇晃,吸引了不少人的侧目。 江堰顺势将手放在了树干上,将谢长宁呈包围状圈在原地,眉毛一条,邪气的扬起嘴角,“我当是那个小白脸偷偷翻墙进来,原来是你啊。” 谢长宁喉咙一瑟,“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一个紧张,连声音都忘记压低。 江堰跟看傻子一样看着谢长宁,伸出手指弹了弹她的脑门,“就你这样,你还想满足谁?” “我--” “江师兄,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你们?” 一个学子见着这边垂柳摇晃的厉害,就被同行的人推过来瞧瞧怎么了,谁知道一过来就看见江堰将一个身材瘦小从未见过的师弟给给抵在了树上。 谢长宁脸色刷的一下就红了起来,真是丢死人了! 猛地推开了江堰,作势就要上前解释。 刚打算开口,就看见那个学子似乎是害怕一样,一溜烟就给跑掉了,徒留谢长宁在风中凌乱。 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谢长宁没好气的踩了一下江堰的脚背,“都怪你!” 江堰疼的皱眉,“喂?我没有拆穿你,你倒恶人先告状,为还没说你毁坏了我的一世英名呢!” “你刚刚一定是威胁他,不然他怕什么!” 谢长宁生气的喘着粗气,双手环抱,“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若是想要拆穿我,那就去,要是不想,就让开。” 江堰也跟着双手环臂,“那若是我想跟你一起去呢?” “没门。” “那你告诉我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可能。” “你不会是在找那个野男人吧?” “” 谢长宁眉心突突的跳了两下,“不会说话,你可以不说。” “所以我猜对了。”江堰得逞的笑。 谢长宁跟看弱智一样看着江堰,“我不找男人,我找你,行了吧?” 推开了江堰,大步离开。 江堰眉心一拧,怎么觉着谢长宁说的似乎不是什么好话呢。 连忙追上去,“喂!等等我!” “你烦不烦!”谢长宁生气的顿住了步子。 “那你告诉我你来这里干什么,我就不跟着你。” “不可能!” 第43章 再遇江堰 “这就是你要看的人?” 江堰挽着手臂,靠在墙角处,时不时还鄙夷的看一眼那个王生。 全身没有二两肉,瘦的跟个皮猴子一样,一看家里就是穷的无可救药只能靠着学识翻身的穷书生。 谢长宁趴在墙角偷看,透过窗户刚好可以看见里面在温故书本的王生,确实跟画像里的人很像,但是这本人似乎更瘦一点,一点都看不出画里的英气,反而是病恹恹的。 果然这些个画师都不靠谱,亏得她还花费了三两银子。 收回了眼神,扁扁嘴,“是不怎么样。” 江堰认同的点头,“小爷觉得你若是想找个赘婿很简单,没必要来这里吧。” 谢长宁白了他一眼,早知道就不应该告诉江堰她来这里干什么。 可是他像一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你懂什么,这样的人更容易说动,我们谢家又不缺银子,只要多养养就跟画里一样了不是。” 江堰一脸黑线,他起初以为谢长宁只是一时兴起,如今看来,似乎是早有准备,而且还很认定一样。 正说着话,忽然不知道哪里飘来了一件雪白的里衣,直接盖在了谢长宁的头上,江堰‘噗呲’一声就笑了起来。 “你这是祸不单行,这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送你一件男子的里衣。” 谢长宁黑着脸,将里衣给扯了下来,刚扯动,风就一阵吹来,又糊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江堰笑意忽然就停了下来,一双狭长的眼睛忽然升起了一阵光亮来,上前替她将东西给扯了下来,“笨手笨脚的,我来。” 谢长宁得到了喘息的空隙,顿时松懈了下来,大口呼吸,道:“谁啊!想要谋害我不成?” 一个抱着大木盆的男子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似乎是猜到发生了什么,立马上前去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日天气好,我便想着洗衣裳来晒,这干了衣裳没有拿住就给吹飞了。” “真是对不住。” 来人脸上都是汗水,谢长宁知道是因为有江堰这个霸王在这里,难怪阿兄总是说江堰横行霸道,在书院里没有人敢惹,今日算是见识了。 谢长宁也不想计较,省得惹来更多的人看戏,摆手道:“无事。” 江堰瞥了那人一眼,后者吓得手都在抖。 “江江师兄” “一个衣裳都拿不住,你这手干脆不要算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男子着急忙慌地解释道。 谢长宁看着有人侧目过来,干脆伸出手掐了一把江堰,皮笑肉不笑道:“你有完没完,事情闹大了你才高兴是吧。” 江堰吃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男子立马接着,撒开了腿,想着这是哪里来的新面孔,竟然连小霸王都敢这般对待。 不过还好小霸王没有计较。 江堰委屈地拧眉,他明明是在给她打抱不平,这人不知好歹得很。 “你不识好人心。” “大可不必。”谢长宁翻了个白眼,压根儿没把江堰眼底的异样给收入眼底。 江堰确实认出了那日那个舞姬就是她。 就在刚刚那衣裳糊住了她半张脸的时候,那模样太过相似,他一眼就认了出来,现在想想,既然谢长宁着急找个上门赘婿,那当时祁衍在哪里,定然是因为这件事情。 谢长宁根本不知道江堰那日见过她,哪里想过这些,低头想着怎么跟王生开口提及这件事。 刚想好一个美丽的相遇和措辞,还没有施行,就被江堰给一把拉走。 谢长宁惊呼出声,“你做什么!” “你不是要找赘婿吗,我就是,找个地方商量商量去。”江堰扬起嘴角,得逞得笑。 那日的夺人之仇,他可是惦记好久了,如今正好,得来不费吹灰之力,还省下了一笔银子。 谢长宁一头雾水,任由他拉着大步朝着院外走去。 路上,谢长宁忽然听见了谢长风的声音,警惕地拍打着江堰拉着自己的那一只手,“放手!放手!” 直到拍红,江堰才松开,停下了步子。 江堰回头看向谢长宁,“干什么,看不上小爷不成?” 只是以为谢长宁宁愿看上王生那样的人,也不愿意跟自己聊聊这件事,哪里听见什么动静。 谢长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尾瞥到了他发红的手背,有些歉意,但还是先拉着他躲了起来。 两个人挤在一个草丛后面蹲着,谢长宁仰头看了看声音来源的方向,小声道:“我刚刚听见我阿兄的声音了,躲起来为妙。” 江堰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就这件事,没有放在心上,直接站了起来,大声道:“怕什么,太傅如今正授课呢,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敢来这里。” “江堰,你不好好温书,又在这里做什么?” 谢长风领着祁衍在书院勘察情况,谁知道一走到这里就听见江堰在这里编排什么小话,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谢长宁懊恼地垂下头,恨不得将江堰给撕成碎片,真是个猪队友,都说了躲起来躲起来。 看着江堰愣在原地,谢长宁压根儿没眼看,头垂得更低了些。 江堰干涩的笑起来,转头看向谢长风,自然也看见了祁衍,刚刚还有些被抓包的窘迫顿时消散了些,满心满眼都是得意之色。 “原来今日大皇子殿下驾到,我就说太傅今日本该是在授课才对,怎的有空来书院这边闲逛。” “江堰,胡说什么呢。” 江堰摆摆手,示意谢长风不要管,“太傅有所不知,我和大皇子殿下早就见过了,还喜好相同,颇有些知音的意味。” 江堰挑衅的扬起眉尾,看向祁衍,“殿下那日买下的东西可收好了?我可是眼红很久了。” 祁衍淡淡的看了江堰一眼,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当日不知他的身份,如今却是知道了,江刺史的嫡子。 “今日本殿视察江南的国子监,江公子作为学子,理应不谈其它才是。” 江堰见状,无趣地砸吧了一下嘴,果然这些个官家子弟就是这么假正经,“那行,那小爷就不打扰殿下了。” 江堰抬步就想走,忽然想到了什么好玩的,又顿住了脚步。 谢长风担心江堰冲撞了贵人,忍不住道:“还不快走。” 躲在暗处的谢长宁心头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咽了咽口水,小心挪动着自己的脚,想要偷偷溜走。 一个回眸忽然就对上了江堰那一双清明的眼睛,那眼里是看戏的笑意,心里咯噔一响,果然。 “躲着做什么,大皇子殿下很吓人吗?” 第44章 你来提亲 谢长风闻言,四下仔细看了一圈,果然在角落里看见了谢长宁的一片衣角,脸色严肃了起来。 这大皇子来勘察国子监这是多大的事情,他特意吩咐过要谨言慎行,如此这般鬼祟行迹,岂不是在打国子监的脸面,让汴京里的贵人认为他们这些地方的国子监都是毫无规矩可言。 谢长风冷下了声音,严肃道:“什么人?出来。” 他作为太傅,当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那既然发生了,那就要好好罚。 祁衍也顺着视线看了过去,果然看见了一个人躲在暗处。 景云担心是什么探子,紧了紧手里的剑,眼神询问着祁衍是否要上前去查看。 祁衍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在谢长风的催促之下,谢长宁知道,逃是逃不掉了。 可是她这要是顶着一张脸都出去,岂不是让阿兄一眼就认出她来! 祁衍她不知道,但阿兄肯定会知晓,到时候万一生气,直接毁掉了十日的约定怎么办! 不行,一定不行! 江堰也看戏一样地抱起双臂,附和道:“就是啊,别让太傅生气。” 谢长宁一咬牙,看了一眼那花草下被浇水后留下的一滩积水,心里有了想法,没办法,豁出去了! 片刻之后。 “哈哈哈!”江堰捧腹大笑。 谢长宁一脸的稀泥巴,哪里还能看出半点原本的模样。 谢长宁白了江堰一眼,还不都是他拉自己下水,鼻息加重,还飞射出了一些泥水,好不狼狈。 “成何体统!”谢长风蹙眉呵斥道。 谢长宁忍下心头的怒气,低声说道:“我学生就是因为不小心摔了一跤,这才躲起来,想着不要冲撞了贵人。” 声音低哑,祁衍却不动声色地动了动眉心。 “你的声音怎么了?”谢长风只觉得无比的熟悉,很快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江堰也看够了戏,哪里能让谢长宁真的被发现,一个健步上前,将手放在谢长宁的肩头,然后半搂着她,“太傅放心,昨个儿她受了凉,今日有点烧,这才沙哑了声音,不然也不会平地里摔跤,肯定是脑子烧得不清醒了些,我带她去看大夫。” 这个说法也还说得过去。 谢长宁纵使不乐意,也只能点头应和,“是。” 谢长风这才缓和了脸色,摆手示意他们离开,“先去瞧瞧大夫吧。” “得嘞。” 江堰兴高采烈地应道,勾着谢长宁的肩头就将她给拖走。 “你故意的。”谢长宁咬牙小声说道。 “小爷就是故意的,谁让你那日在巷子里说教小爷。”江堰故意提及他手里的把柄。 谢长宁语塞,算了,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好。 谢长风向祁衍作揖赔礼,祁衍却只是看着谢长宁那耳后若隐若现的朱砂痣,心里的想法得到了确认。 她这是怕了自己,所以改了主意,寻了旁的人。 眼底的凉意顿时溢出来。 谢长风心头一颤,以为是祁衍对国子监之行很不满意,“殿下可是觉得他们无礼,冲撞了殿下?” 祁衍这才收起了刚刚外露的情绪,恢复了一些温和的笑意,“无事,不过是想着刚刚我的提议,谢兄可会考虑一番。” 谢长风闻言,思索了一会儿。 祁衍今日来找他,说是勘察一番国子监的情况,但字里行间都是在说他若是去了汴京效力太师,阿宁会如何,他不是傻子,祁衍的意思是说,将阿宁一并带入汴京。 难不成,祁衍这是 谢长风不敢多想,先不说他不会去汴京,就算是去,阿宁的身体状况,未必能够经受得住长途跋涉。 “谢兄不着急回答,我不过是想着若是需要帮助,我可以帮助谢兄一二,毕竟你我同出一门,也算是师兄弟。” 当朝太师是帝师,是皇上还在太子时候的太子太师,如今的大皇子和当今太子也都是太师教导,而他是凭借自己当年的成绩,破格让太师收入门中,也算得上跟太子和大皇子是师兄弟。 谢长风点头,若有所思。 ----- 不知道走了多远,谢长宁才捂着自己的胸口停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跳得很快。 江堰松开了谢长宁,眼里浮现出一些真切的担忧,“你没事吧?” 谢长宁头也不抬,“无事。” 她只是走得急了,有些喘。 “你那日不是挺厉害的,谢长宁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江堰有些好奇,也是第一次觉得一个人能够让他都看不穿。 他那个表姐,心高气傲,一心想要回汴京去让所有人都不敢小看她。 但是谢长宁他却看不懂,多副面孔,让他有些摸不透脾性。 谢长宁勾唇笑了起来,有些妖冶,“你猜。” 江堰可不跟她打什么哑谜,直截了当道:“你不说,那我就凭自己感受。” “小爷觉得娶你回家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有趣得很,怎么样?考虑考虑?” 谢长宁直起身子,呼吸平稳了下来,笑道:“算了吧,我要是有这个想法,江刺史估计能告御状去。” 江堰却没有要跟谢长宁开玩笑的意思,郑重其事道:“我说真的,不考虑考虑我?” 江堰的神色认真,谢长宁也缓缓收起了笑。 这是来真的? “你堂堂刺史府上的嫡出,我可不敢,再说了,我可是招赘婿,你还想入赘我家不成?”谢长宁精致的眉眼都是促狭之意。 江堰却见她直接抵在了墙边,难得这般认真,“那你有没有兴趣嫁到我家来?” “没兴趣。” “可是我对入赘没兴趣,只对娶你回家有兴趣怎么办?”江堰眯眼笑着。 那一日见到谢长宁的时候,他难得那般冲动去拦下祁衍,后来可是真的惋惜了好久呢。 如果是最开始是对谢长宁的美色动心,如今就是对她这个人动心。 谢长宁想也不想就推开了他,“得了吧。” “那婚后住你家也行,可你的名字得写在我家的族谱上。”江堰拧眉说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谢长宁这下是真的相信了江堰来真的了,惊讶的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怎么样?”江堰问道。 “江堰,你来真的?”谢长宁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 她们两个不过才见过三次,她真不知道江堰这脑子里到底是什么长的。 “当然是真。” 谢长宁见江堰这么认真,刚好她也缺个人算了,自己送上门来,那她可就却之不恭了。 江堰啊江堰,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等着日后和离可别怪她心狠。 “那好,三日后,你来提亲。” “行。” 第45章 本殿若不呢? 谢长宁又从那缺角的矮墙翻了出去,心情大好。 虽然没能找到一个阿兄喜欢的人选,但是至少也是个让人放心的人选,这有江刺史看顾着,想来阿兄定然是会放心。 谢长宁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青鱼早就等得昏昏欲睡,听见了动静,立马清醒了过来。 “小姐,你可算是出来了,可见着人了?”青鱼忙问道。 谢长宁点头,有些心情不错的点头,“算是找着了,回家等着吧。” “那真是太好了,看来这个王生还是识趣的。”青鱼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王生答应了小姐的要求。 谢长宁故作神秘兮兮的摇摇头,然后轻拍了一下青鱼的脑袋,“这可不是什么王生,是江堰。” “啊?江” “小姐,那可是江刺史府上的公子,可如何能够答应入赘。” “江堰既然说了这话,那就自然有他的办法,我们等着就是。” 谢长宁说着,径直钻进了马车里,吩咐道:“去家成衣铺子,我要换衣裳,一会儿直接去南市采买。” “是。” 青鱼应了下来,随即跟着上了马车,然后示意车夫驾车去南市。 解决了一个大事,谢长宁心情大好,抚摸着自己新衣的衣袖,走在街上。 青鱼手里大包小包的都是刚刚买的东西,大大小小,应有尽有。 谢长宁走得渴了,寻了一处茶铺坐了下去。 青鱼累得气喘吁吁,却高兴得很,兴高采烈地说道:“小姐,今日买了这么多定然是够了,奴婢去放下了就过来,小姐可别走动了。” 谢长宁点头,“去吧。” 青鱼这才拿着东西回去放。 茶铺的老板端着刚煮沸的茶就上了桌,“您的茶。” “可还要什么零嘴儿吃?” 那茶煮得滚烫,散发着浓烈的茶香味。 谢长宁摆摆手,“不用了,谢谢。” 掏出了一个碎银子递给了老板。 老板喜笑颜开地收下,继续忙着自己的生意。 走了这么久的路确实是渴得厉害,吹了吹那热气,就着急要喝些,烫得嘴唇都红了起来。 谢长宁吐吐嘴里的热气,小脸儿紧皱。 正想着怎么让它冷得快些,就看见走进来了许多黑衣的男人,将她的四周都给围坐了起来,密不透风。 谢长宁小心翼翼的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然后环视了一下四周,不对劲。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来喝茶的,而像是来堵截她一般,难不成是谢岑还没有放弃?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谢长宁一起身,他们也跟着起身。 茶铺的老板见状,压根儿不敢说话,躲在一角看着。 这小姑娘看着和和气气的,这是招惹了什么大事不成。 谢长宁手指一紧,见他们没有动手,于是就大着胆子朝着外面走了几步,那些人也跟着往外走,真的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于是干脆大步朝着人多的集市上走去,他们也都跟着,甩都甩不掉。 谢长宁咬牙,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她了不成。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小跑了起来。 直到跑到了一处的拐角处,谢长宁才觉得心跳得厉害,只能停下来,一回头哪里还有什么人,刚刚的一切仿佛是一场假象一样。 谢长宁呼出一口浊气,抬步朝着前面继续走,刚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面前的祁衍,哪里还能不明白为什么,心里顿时打起了鼓。 “是你让人故意将我逼过来这里的?” 祁衍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些清冷的感觉,生人勿进的凌冽,完全不同于之前的书生气。 她一直以为她伪装得很好,没想到这祁衍也是个高手,如今这周身的气势才是他该有的感觉吧。 如此想来,祁衍早就知道了她别有目的,所以他让她等三日,三日后汴京就传来了消息。所以这所有的一切,祁衍早就知道,却假装不知地陪着她演戏。 祁衍一身华服,周身都是矜贵的气息,如今他也不必再避讳伪装自己,倒是让她见了个真切。 “你刚刚去哪里了?” 谢长宁都做好了祁衍要跟她算账的准备,他就只说一句这? 有些愣神,“什么?” 祁衍浮现出一些不悦,脸色有些沉,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你刚刚是不是去了国子监。” 他知道是她,但是还是想亲自听听她的解释。 谢长宁还以为什么呢,看来他这是看出刚刚那人是自己了。 “什么国子监,我一早便出门给阿兄采买,殿下说笑了。” 祁衍的脸色果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更黑了一些。 他猜得不错,这个女人是换了目标。 想到这里,祁衍只觉得一口气堵得慌,郁结不下。 “你再说一遍。” 祁衍步步逼近,谢长宁只能后退,却被祁衍抓住了手腕。 “那个我承认,我刚刚是去了国子监,但是好像跟殿下没有关系吧?” 谢长宁摸不准祁衍的脾性,只能先认下来。 “谢小姐这是要换一个人选了不成,刚刚勾肩搭背好不亲密,这是好事将近?”祁衍沉下了神色。 谢长宁一头雾水,想要甩开祁衍的手,后者却佁然不动,半寸都未松下来。 “大殿下这到底是要做什么,之前是我冲动,惊扰了殿下,但是殿下不也是明知我的目的,还刻意看了我的笑话,我们也算是扯平了不是。” “殿下身份尊贵,何必跟我计较。” “谢长宁,可我若是不呢?” 祁衍忽地就笑了,笑意不达眼底,反而让人不寒而栗。 谢长宁跟见鬼了一样,加大了力气,甩开了他的手。 手腕顿时红了一片,有些发疼,谢长宁揉着手腕,狐疑道:“殿下可别跟我开玩笑,之前的事情我道歉,冲撞了殿下。” “今后,殿下依旧是殿下,风光霁月,还请殿下权当没有见过我这个小人物。” 祁衍咬紧了后牙槽,他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嫌弃到这种地步,犹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谢长宁,戏耍了本殿,就想要全身而退,本殿可不会这般轻易答应你。” 哈? 谢长宁只觉得自己幻听了。 祁衍这是脑子不清醒吧,之前她可是说了许多伤人的话,就算是后面她尽力讨好,可祁衍作为皇子,见过的美人不知凡几,哪里能被自己那三脚猫功夫给迷惑。 谢长宁甩开了这些不该有的想法,祁衍这是被自己戏耍,所以见不得她好,对,肯定是这样。 “殿下这是糊涂了,还是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听说殿下要走了,我祝殿下一路顺风,再也不见。” 第46章 我与阿宁 谢长宁说完,脚底就跟抹油了一样,一溜烟的就溜进了人群里,不见了身影。 祁衍闭了闭眼,一拳捶打在墙上,硬生生的破了皮肉,泛出了血。 睁开眼,眼底都是郁色。 他从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贪图美色之辈,可惜不能否认,他见不得谢长宁跟别的男人走得近。一想到她有可能也在别人面前那般跳舞,那般情态,他就很是不悦。 谢长宁走了好远,看了看身后没有人跟来,这才松下了气。 她不会是玩过头了吧? 该死,还是少出门的好,或许他只是一时兴起,又或者是被自己耍了有些愤愤不平,对,一定是这样。 “还是少出门的好,等着这尊大佛走了,也就好了。”谢长宁安慰着自己。 “小姐!小姐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刚刚唤你,你都不理奴婢。”青鱼气喘吁吁地跟上,上气不接下气。 她刚刚老远就看见了小姐,出声唤小姐,却看见小姐跟见鬼了似的走得很快,她这才着急忙慌地跟上来。 谢长宁可没时间解释,万一刚刚祁衍又追上来怎么办,她可没时间打发他。拉着青鱼就开始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回去,“赶紧走。” “小姐,不是说还要买东西的吗?”青鱼不解的问道。 谢长宁左眼皮一直跳,催促道:“不买了,让下人来买就是,赶紧回府。” “啊?” ---- 自从上次回了府里,谢长宁就再也没有出过门去。 一连着三日,都在家里等着江堰上门来,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有些急了。 “小姐,不会真给奴婢说中了,江公子是玩笑话吧?” 青鱼一眼就看出了谢长宁的坐立难安。 谢长宁摇头,“不会,肯定是出事了,江堰这人我虽然了解不多,但是他说出来的话,从来都不会只说不做。” 肯定是出事了。 与此同时的江府。 一大批官兵将江府给包围得水泄不通。 祁衍坐在院中,慢条斯理地沏着茶,笑着道:“江大人别担心,本殿此行就是为了帮着太子殿下清理南下的贪污腐败一事,既然路过了江城,自然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免得有人说闲话不是。” “江大人坐就是,本殿相信江大人的为人。” 江岐山跪在地上,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是什么事情,既然是查贪污腐败一事,那就与自己无关,他为官十余年,清正廉洁,自然是问心无愧。 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给身侧的妇人,然后起身走到了祁衍的身侧,“殿下辛苦。”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祁衍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看着自家儿子。 江堰不满祁衍的很,此时也根本耐不住自己的性子,推了推前面的妇人,“娘,今日可是说好了去谢家提亲。” 跪在江堰身边的江音一怔,她这几日都在外边,自然是不知道江堰要去谢家提亲的事情。 所以,江堰这是喜欢谢长宁,要去提亲了? 江音突然就松了一口气,虽然那琴姑说那个朱砂痣的女人已经死了,但是谢长宁不能不防,她不止是有可能是祁衍要找的人,而且,祁衍对她似乎很不一般。 江夫人摇了摇头,示意江堰先闭嘴。 谁知江堰也来了脾气,直接站了起来,冲着祁衍喊道:“既然殿下说了相信我父亲,那我们自然是不用跪着。” “想来也花费不了什么时间,殿下何不允了我出门去,我还忙着要去给未来媳妇儿下聘礼呢。” 刚刚才松了一口气的江岐山,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直冒冷汗。 真是个混账东西,分不清时候! 他一回来就说要求谢家提亲,他本来是乐见其成,虽然谢家那小辈身体不太好,但好歹是书香门第,又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喜欢的,也就允了。 “混账,殿下面前岂容你放肆!” 江堰不以为然,挑衅地看着祁衍。 祁衍对上他挑衅的目光,眼里波澜不惊。 “江大人家这是喜事将近?” 江岐山顿时弯下了身子,道:“让殿下见笑了,不过是犬子有了中意的姑娘,今日本该是要去下聘礼来着。” “可是谢家长宁?” 祁衍一副无意提及的模样,让江堰顿觉不妙。 “正是谢家的姑娘。” 祁衍挑眉,认真的看向江岐山,似乎真的考虑过才说出来。 “太师是本殿的老师,谢太傅如今得了本殿老师的推贤令,不日便会去汴京任职,想来这谢家小姐也会一同前去,眼下提亲,江大人这是允了江公子随着谢家一同前去汴京吗?” “这” 江岐山犹豫了。 他原只是以为住在谢家,那也是在自己能够看管的范围内,这可从未想过让他跟着谢家去汴京,这若是去了,不是入赘是什么。 他江岐山可丢不起这个人。 江堰就知道祁衍无缘无故来搜查准是没有什么好事。 “殿下放心,阿宁不会去汴京的,我与她已经说好,一起看顾好谢家,不劳殿下费心。” 祁衍冷下了神色,江堰也不甘示弱。 江岐山为官这么久,自然不会是个蠢笨的,哪里能看不出来,祁衍这是对谢家那位 罢了,不能因小失大,连累整个江家。 “多谢殿下的告知,下官知道了。” 随即吩咐了跪着的下人,无奈道:“还不快将聘礼都给我收起来,摆着做什么。” “是。” “父亲!你这是怕了他不成?天子犯法与庶民还尚且同罪,我与阿宁两情相悦,嫁娶之事与他何干!” “混账!你给我闭嘴!”江岐山气得不行。 眼前的人可是太子最信任的一位手足,日后太子登基,这位自然是要封王的,无论如何,也都是得罪不得。 祁衍见目的达成,也就不多逗留,起身道:“看来江大人果然是通透的,这也搜不出什么,本殿就先走了。” “还请江大人将这附近十二城的刺史的卷宗都给本殿送来一份,本殿要肃清江南风气。” “是。下官知道了。” 等着祁衍离开,原本院子里围满的官兵也都退了回去。 江夫人知道自家儿子的心思,这是真的有了安家的意思,忍不住说道:“老爷,难不成真的就不能娶谢家那姑娘了不成?” 江岐山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江堰,“娶什么娶!你养的好儿子,竟然还想入赘,这是丢我的脸!” 江堰也来了脾气,知道江岐山畏惧祁衍会不同意这门亲事,也懒得待在府里,干脆大步出了门去。 “逆子!你又要做什么去!” “逛窑子!” 江岐山气得老眼昏花,指着江堰的背影就是一阵谩骂。 “你看看,这像什么样子!” 第47章 二房惨死 江堰出了门,直接追赶上了祁衍的马车,拦在前面。 景云见状,叫停了整个队伍。 “江公子可是还有事?” 江堰冷哼,指着马车里坐着的祁衍,道:“大皇子殿下这是做什么?今日来此一趟就是为了公报私仇?” 马车里,祁衍连面都不露一分,“不过是例行公事,江公子这是心虚?” “狗屁的例行公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告诉你阿宁她不会去汴京的,殿下别白费力气了。” “还有,就算殿下施压让我不能去提亲,你也阻止不了我。”江堰说得信誓旦旦。 祁衍睁开了合着的双眼,一道凉气从眼尾散开,“那就看看。” 景云也让人将江堰给拉开,让出了路,“江公子别耽误我们殿下的事情才是,还是让路吧。” 几个侍卫架着江堰的手臂就往路边让开,惹了不少人侧目。 马车缓缓驶离,江堰这才得了自由,心里都是愤恨自己的无用。 一物降一物,这江家的霸王是踢到铁板了。 看戏的人都笑笑,不敢多说,各自散开了去。 ----- “果然是这样,我就知道是祁衍捣的鬼!” 院子里,谢长宁听着青鱼打探来的消息,义愤填膺地说着。 她就知道祁衍还得搞什么幺蛾子来,这堂堂皇子受了戏弄,定然是心里有气。 可是她都道歉了,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青鱼也多了些担忧,“小姐,这可就只剩下四日了,要不然算了吧。” “不行。” 她说什么也要让阿兄去汴京。 正说着,钱管家从外边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谢长宁连忙制止了青鱼要说的话,然后看向钱管家,“钱叔,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可是偏院儿又如何了?” 这些日子的偏院儿各位的安静,规规矩矩,本分得很。 想来是柳氏管的住谢程,倒是有些当家主母的气魄在。 钱管家摇头,脸上都是一些惊恐之色,看了看四周没有外人,这才说道:“小姐,谢家二房一夜之间全部都死了。” “什么?”谢长宁惊得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谢岑和谢莹呢?” 钱管家摇摇头,沉重道:“都死了,尤其是谢岑和谢莹二人,死的更是这件事儿已经传开来了,公子说等他忙完就立刻赶回来,让小姐不要出门去。” 这明显就是一场屠杀! 谢长宁忽然想到了谢岑那一句话,得罪了大人物,迟早会死。 之前她忙着这些琐碎的事情,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谢岑故意说来让她不得安生的话,可是如今看来,分明就是在卸磨杀驴。 谢岑是个乡下人,怎么会突然就有了占据谢家的心思,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怂恿支持,哪里会这般大胆。谢岑只是一把刀,而想要自己和阿兄命的人在背后躲着。 是谁?会是谁要他们的命。 谢程吗?不会根本不可能是他。 三房也不可能,三房依海而生,不会想这些事情。 谢长宁只觉得自己忽然陷入了一个谜团里,站不住身子,跌坐了回去。 “小姐你没事吧!”青鱼连忙去扶。 谢长宁抬手,示意没有事。 “钱叔,我要去看看,尸首都在何处?” 钱管家有些为难,“小姐,公子说了,不许小姐出门去。” “你只管告诉我就是,后面的事情,我自己担着。”谢长宁铁了心要去看看。 钱管家没办法,只能妥协,“谢岑和谢莹的尸首死得奇怪,送去了衙门的验尸,其余的,都就地掩埋了。” 谢长宁得知了地址,立马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要害她们兄妹,梦里的场景,她不能忍受再看着阿兄死第二次! 青鱼立马跟上,担心谢长宁会出什么事情。 马车行驶得很快。 车里的谢长宁镇静了不少,恢复了原有的稳重。 “青鱼,你说我们谢家可曾得罪何人?” 若不是家里的人,那就是外面的人。 谢长宁盯着青鱼想要一个答案,青鱼却只是摇摇头,“小姐,我们谢家从未得罪何人,我们不经商,不从官,这些个利益纠葛自然是少之又少。” “小姐可是怀疑,有人故意要害我们?” 谢长宁摇头,不愿让青鱼知道多了担心。 忽然,马车骤然一停,车里晃了好大一下,谢长宁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还好是青鱼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小姐没事吧?” 谢长宁摇头,随即掀开帘子去看。 “你个小屁孩!毛都没长齐,输了钱就输了钱!竟然还敢说我们出老千!” “还不赶紧滚!我们这里不接受你这样的小屁孩子赌钱,输不起的东西!” 赌坊的老板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对比起祁年,简直是壮硕非常。 祁年被摔到了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他不过是听说这江南的赌坊跟汴京不同,便来看看,谁知道他们欺负自己年岁不大,就出老千骗钱! 好不容易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被摔伤了,有些站不住。 正要又摔回去,手臂突然被人抓住,然后放在了肩头,将他给扶住。 “你怎么在这里?”祁年看着谢长宁的脸颊,没由来的心底漏了一拍。 谢长宁瞥了祁年一眼,看着他脸上挂了彩,皱眉道:“你不是厉害的很,如今怎么只知道被人按着打?” “你这个女人胡说什么呢?我才没有被按着打!” “等着小爷我找人来,掀了他们的赌坊!” “你敢让他知道你来这里?” 祁年语塞,他当然明白谢长宁说的是谁。 谢长宁懒得理他,既然遇见了,那就帮一把。 祁年毕竟是六皇子,哪怕是他记着这一份情,日后也能为阿兄多个照应。 “有钱为什么不能赌钱?你们既然开着赌坊,那就是给人赌钱的地儿,还有他过了今年就十四了,如何不能来这里?” “你们要是行的端坐得直,怕他做什么?” 祁年看着谢长宁的气势,心里升起一股异样来。 之前在宫里,他是最小的皇子,所以人都不把他的意见放在心上,这还是第一次。 “你” “你什么你,平时对我不是挺厉害的吗?今日怎么了,任由他们欺负不成?”谢长宁本就心里窝着一股气,如今借着这事情就给发泄了出来。 赌坊的老板看着人越来越多,也不想败坏自己的声誉,立马说道:“姑娘你可别胡说,是他没银子了,我才赶的人,谁知道这小子就胡乱说什么我们出老千。” “你胡说,你们明明就是出老千!”祁年不服气的喊道。 谢长宁却是淡声道:“青鱼,拿银子。” 青鱼又些犹豫,但还是将所有的银子都给了谢长宁。 祁年惊讶的瞪大了眼,这个女人不会是想赌钱吧? “你疯了,我都说了这里出老千。” 谢长宁却铁了心要去赌一把,“可够?” “够够够,当然够,您请就是。”赌坊老板咧着嘴笑着,递了眼色进去,让人都准备着。 第48章 初入迷局 等着谢长宁和祁年再出赌坊的时候,那钱袋子都空了去,偏生谢长宁只是拿着手里的那一锭碎银子笑着。 祁年忍不住吐槽道:“你笑什么,都说了不要去,这下好了三百两只剩下了这一小锭银子。” 不过,刚刚这个女人当真是敢,他倒是第一次见。 谢长宁只觉得心头忽然松了一口气,望着天边上那暗淡的天色,道:“赢一次也是赢。” 这也代表着,无论如何,都还有一线胜利的机会。 所以,她根本不必这般着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论是谁,她只需要做好准备,不必要因为那人的刻意而乱了自己的分寸。 祁年不解,“你这人,三百两就剩这一点,你倒是看得开。” 谢长宁想明白了,心里的慌乱少了不少,拍了拍祁年的后背,“走,请你吃饭去。” “你不是没钱了吗?” “我说六殿下,你听没听说过,这江城之内,我们谢家可算的是百年大家族,一顿饭我还是有办法让你吃得到的。” 祁年看着谢长宁明媚地笑着,搭在她肩上的手,忽然就软了下去,放在了她的肩头。 “谢长宁,你刚刚是有心事吧?” “六殿下还是少问得好。”谢长宁脸上的笑意一滞。 祁年知道,这谢家出了事情,整个江城都在传。 谢家得罪了人,遭遇了屠杀。 二房上下一百多号人,全部被杀。 “我可以帮你,就当是感谢。”祁年别扭地说道。 又补充道:“我可没有说我跟你扯平了啊,你之前的那些事情,我可都记着。” 谢长宁无奈,“你还是养好你的脚再说吧,我们家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切,不识好歹。” 谢长宁被气笑了,捏了捏他的脸,“你不说话还是挺可爱的,说起话来可真是气人。” “谢长宁!你敢捏本殿下!” ----- 马车停在了门前。 钱管家立马就迎了上去。 谢长宁下了马车,看着钱管家的担忧,笑道:“钱叔放心,我没有去,是我太冲动了。” 钱管家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场景太过骇人,他是怕吓着小姐,免得生了病障。 “没去便好,小姐赶紧先休息吧。” 等着谢长宁走远,钱管家这才拦下了青鱼,问道:“小姐为何改了主意?” 青鱼如实道:“路上遇见了六皇子,小姐带着六皇子去赌坊赌了钱,出来就好些了。” 钱管家诧异,却不说什么。 谢长宁走在路上,心里松了弦。她似乎很久很久没有放肆过了,刚刚在赌坊,她难得那般放纵自己。 不过,无论是谁,都不能在伤害阿兄分毫,谁都不行。 谢家二房全部惨死的消息,半日便传遍了整个江城。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说这谢家是得罪了贵人,是招了不好的东西。 但三日后,衙门给的答复却是谢岑一人毒杀了所有人,随即杀了谢莹然后自杀。 这个回复,不知情的人都唾骂谢岑心狠,但知情的都知道,这只是为了给大家一个稳定人心的回复。 毕竟那谢岑死得尤其惨烈,怎么会是自杀。 “啪!” 谢长宁一把扔掉了手里的告示,掀翻了桌上的茶杯。 “什么官府,都是些酒囊饭袋!” 青鱼默默地收拾起东西。 谢长宁只觉得自己有些头晕的厉害,仿佛陷入了一个僵局。 “先下去吧。” “是。” 谢长风处理了那边的事情,这才赶回来。 “阿兄。”谢长宁起身迎接。 谢长风摆摆手,示意她坐着便好。 “阿宁,最近可是吓着了,心里不安稳?” 谢长宁坐得离谢长风近了些,点点头,“阿兄,到底怎么回事?” “这件事蹊跷,我看过,一点线索都没有,安抚人心便只能这么说。”谢长风也十分严肃。 这件事,是冲着谢家来的,明眼人都知道。 “如今江家那边传人来说,不会缔结婚约,你也就歇了心思,阿兄在家,才能保证你的安全。” 她就知道,一定是江家那边也出了事情,不然不会不来提亲。 眼下谢家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谁还敢招惹谢家。 “阿兄,你要去汴京,你说你要保护我,可若是又遇到这样的事情,死的人是我,或许还会是这样的结果。” “阿宁。”谢长宁蹙眉,不满她这样说自己。 “阿兄你听我说。” 谢长宁认真道:“我其实” “公子,大殿下登门造访。”钱管家突然出现在门口说道。 谢长宁被打断了话,只能咽下要说的话。 不过,如果那人真的是个大人物,那阿兄就更应该去汴京,那里有太师,又是太子脚下,一个朝廷命官的死定然会掀起波澜,那人便不敢再这样对阿兄轻易动手。 至于自己,只要阿兄安好,她便无所谓了。 而眼下,她可不想看见祁衍,起身道:“阿兄见客,我就不留阿兄了。” 谢长风安抚了一番她,然后才起身去正厅见客。 “你别想太多,好好休息便是。” “知道了。” 送走了谢长风,谢长宁的笑意才淡开来。 或许,她应该去见见父亲,总是有一种感觉,这件事跟父亲有关。 “青鱼。” “小姐有何吩咐?”青鱼立即进了屋来。 “你去派人看看父亲有没有在庙里,我要见他。” 青鱼点头,立马就去找人去看。 谢长林虽然得了失心疯,但时而清醒,时而疯癫,之前送他去寺庙寄住,但寺庙未必留得住他。 阿兄的意思是任由他自己,所以不曾约束过他,但是如今她却有事要问问他。 次日,天色大亮。 祁年差人递了信,说是他要回京了,让她带着他去江城里好玩的地方转转。 谢长宁收到信的时候有些诧异他竟然会找上自己,随即是庆幸,祁衍这尊大佛终于是要走了,这也意味着阿兄也要去汴京了。 昨日不知道祁衍跟阿兄说了什么,阿兄答应了去汴京,还说要带着她一道去,说是祁衍有办法让她好好的抵达汴京,她自然是拒绝了,不过阿兄很不放心,似乎是铁了心要带她一起,唯恐生变,她只能搪塞说自己想一想来拖延时间。 等到了时候,就算她不去,谢长风也拿她没有办法。 “真是不知道,祁衍那家伙到底说了些什么,竟然抵过了我所有的努力。”谢长宁喃喃道。 第49章 不见踪影 马车一路上摇摇晃晃。 祁年颠的难受了,忍不住说道:“好歹是你父亲,你就任由他住在这些地方。” 谢长宁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是你自己非要跟着我一起来的。” 祁年轻哼了一声,然后掀开帘子打量外面的环境。 这是一处比普陀寺还要远些的寺庙,平日里来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当初阿兄选择了这里,就是因为这里人少,方便谢长林在这里疗养休息。 因为自己要来,早就差人来提前打好了招呼。 一下马车就看见了有人来带路。 “可是谢小姐?” 是个孩子,瞧着年岁不大的小和尚。 谢长宁点头,跟着他身后进去。 祁年在青鱼的搀扶下走了下来,而后示意他自己走。昨日虽然受了伤,但是还在不妨碍,还能自己走,只是昨日不好走些。 “六殿下,不然你就在外面候着吧,您这脚上的伤可才刚刚好些。”青鱼忧心忡忡的说道。 要是祁年出点什么事情,岂不是让小姐和谢家都要担待责任。 祁年却偏不,这都说谢长宁对自己的父亲很淡漠,但如今却突然来看自己的父亲,肯定是有身事情,偏巧他最喜欢看热闹。 青鱼拧不过,只得任由祁年跟着进去,自己则是在外面候着。 谢长林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得的失心疯,有时候还能认人,但清醒的时候很少。满嘴的疯言疯语,整日里说个不停。 这寺庙里的老主持有时候会跟着谢长林聊天,两个人各自聊着各自的话题,一聊就是一半天。 刚走进去,只看见坐在茶案前的谢长林正和老主持在喝茶。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谢长林了,但还能认出来,不过他似乎苍老了许多,当年因为他对自己的忽视,她也不喜欢这个父亲,不然也不会不让他住在家里。 “你来了。” 老主持和蔼地看着谢长宁,示意她坐下。 老主持也算是旧相识,之前谢长林一回江城便是住在这里,两个人倒也是聊得来,如今谢长林疯了,也还能待他如往日。 谢长宁点头,心里还是有些埋怨自己的父亲,坐得离他远了些,算不得亲近。 “今日他可清醒?我有事要问问他。” 老主持点点头,慢悠悠的给谢长宁沏茶,随即将空间都留给了谢长宁,一脸的笑意,“你们父女好好聊聊,我不打扰你们。” 出门时,还把刚走到门口的祁年也给拦了下来。 “六殿下还是不要进去打扰她们了。”老主持笑得和蔼非常,眼里闪烁着微光。 祁年瞥了一眼里面,觉得老主持说得在理,“行,你带本殿去喝杯茶去,渴死我了。” “是。” 老主持指引了路,率先走在前面。 谢长林头发有些凌乱,遮住了眼睛,但依稀能够看到一些眼里的光亮。 “你见我做什么?” “我不是说了,我一辈子都不想看见你和你阿兄吗?你们就不能当我死了吗?” 又是这样的话。 一年前,他就是对着阿兄说这样的话,然后就自己一意孤行地离开了家里。 “那你为什么不去死?” 谢长宁压抑着自己心里对谢长林的埋怨,连同着上一辈子的恨意。 上一辈子,若是谢长林顾家,若是他在家中,或许阿兄就不会死,或许阿兄就会待在汴京不用回来这里。 她知道谢长林恨自己,恨自己让母亲离世,所以她不会怪谢长林不管不顾自己,但是阿兄有什么错,凭什么要阿兄来承担这一切。 屋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许久,谢长林才叹了一口气道:“你今年,十六了吧。” “家里可还好?你阿兄应当是将你照顾得很好。” “你也有脸提起我阿兄?” 当初她刚三岁,谢长林就将她扔在家里不管不问,自己出门不见踪影,那时候的阿兄也不过才十岁,一个人跟着江南的一位老太傅去了汴京的国子监。 后来因为她身体太弱,几次三番差点离世,阿兄就只能一有时间就赶回来,两边兼顾,好几次都因为舟车劳顿给累病了。 无奈之下只能将二叔一家接到家里来照顾她,后来更结束了汴京的学业,刚考了个魁首就急匆匆地回了家里照看自己,放弃了大好的前途。 后来也动过要回去的心思,可是因为自己,一次次地放弃,直到完全放弃。 “我不是来跟你叙旧的,我只问你,你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了人?” 谢长林明显是被谢长宁的话给惊住了,随即显得有些局促,呼吸都快了几分,闪躲了眼色,“我没有,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你别问我。” “谢长林,你知不知道二房的人全部都死了。”谢长宁拧眉道。 谢长林浑身一震,然后惊恐的神色从眼里浮现而出,瑟缩着身体躲在桌脚处,“不要来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谢长林的反应这么大,一定是知道什么,甚至于这个人或许还在暗处里。 如今她来了这里,那暗处的人定然是知道了。 原本她只是猜测,如今全然是肯定了下来,眼下谢长林根本不可能说出什么来,安全起见,她不能久留。 起身欲走,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谢长林给抓在了手里,扯不出来。 “你--” 一回头,却发现地上不知道什么多了一块祥云玉佩在脚边。 狐疑将它给捡起来。 谢长林似乎很害怕这玉佩,立马就松开了谢长宁,然后躲去了墙角瑟瑟发抖,“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这玉佩看起来价值不菲,祥云状的镂空玉佩,看雕花也不是凡品。 谢长宁有一种自觉,要害阿兄的人跟这个玉佩有关系,连忙收了起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谢长林,随即开门而去。 刚一出门就迎面撞上了候在门口的老主持,吓了一大跳。 “您怎么在这里?” 老主持笑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遍谢长宁,道:“六皇子喝不惯这里的茶,吵着要见你。” “你们父女聊得如何?” 谢长宁还以为什么事情,果然又是祁衍闹腾,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番,“他又疯了,什么都没有问出来,本来想着问问二房那边可是得罪了什么人,免得连累了我们家。” “原来如此,那我去看看他。” “嗯,那我便先走了,劳烦你照顾他。”谢长宁点点头,随即朝着祁年的方向走。 刚走出十几步,忽然一怔,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 不对!她从未说过自己带来的人是六皇子,他如何得知祁年是皇子? 刚巧,祁年也推开厢房的门赶了出来,看着谢长宁在这里发愣,恨铁不成钢地喊道:“谢长宁,你是不是傻!刚刚那人有问题!” 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谢长宁好像并没有提及自己是皇子的身份。 谢长宁心头咯噔一响,紧了紧袖口里的玉佩。 糟糕! 第50章 人都齐了 谢长宁飞快地赶回去,一推开门,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飞快地进屋看了一圈,只看见一处打开的窗户。 祁年也忍着疼痛飞快的跟上,在帘帐的后面发现了一个被捆绑住的老僧,上前将他嘴里的布团给扯开了来。 “你是真的假的?” 谢长宁回头,看见了真的主持,恐慌感油然而生,一个健步就冲了上去,“你怎么在这里,我父亲呢?” “谢小姐,贫僧也不知道啊,在你来之前有人将我给打晕,伪装成了贫僧的模样,在你走后,他就带走了谢老爷。” “你父亲似乎是认识那人,剩下的贫僧就不知了。” 谢长宁有些站不住脚,下意识踉跄了一下,被祁年给扶住。 “喂,你能不能行?”祁年浮现出一些担忧。 谢长宁却反扣住了祁年的手,心里顿时升起恐慌感,刚刚那块玉佩是谢长林故意给她的,而他刚刚一直都是清醒的,却一直在装疯卖傻,那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了外面有人在偷听。 如果那些人知道了她从谢长林那里得到了一块玉佩,肯定会追回来。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两人立马就出了寺庙,吩咐着车夫赶紧回江城去。 马车里,谢长宁紧紧地攥着那一块玉佩,无异于是一块烫手山芋,谁都不能说,也谁都不能知道。 等入了江城的城门,谢长宁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祁年看着谢长宁的侧脸,忍不住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家这是惹上了什么麻烦。” 连易容术都能这般不漏破绽,那背后之人定然非同小可。 谢长宁许久才吐出一口浊气,定了定心神,“今日连累了你,我很抱歉,还请你不要透露出去。” “我是皇子,他们还敢把我怎么样不成?倒是你,你真不用我帮忙?”祁年又一次问道。 毫无疑问,谢长宁还是拒绝。 祁年有些生气的别过头,“不要算了。” “小姐,是江公子。” 青鱼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谢长宁掀开了车帘,果然是江堰。 江堰在楼上就看见了谢长宁的马车,立马就赶了下来,果然是。 祁年也跟着下了马车。 “阿宁,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 谢长宁看见江堰,这才算是完全松懈了些,“你在这里做什么?” 江堰担心谢长宁因为自己没有去提亲生气,立马抢先解释道:“阿宁,那日是祁衍那个卑鄙小人来我府上捣乱,这才动摇了我爹的意思,不过你放心,说了你娶你,我肯定娶,我决定了,我要做你家赘婿!” 他爹不是最在乎自己的面子嘛,那他就干脆给他的面子都给撕得稀碎。 “你这人谁啊,凭什么说我大哥!” 祁年突然窜出来,吓了江堰一跳。 “你六殿下怎么跟着阿宁在一起?” “你管本殿下跟谁在一起!你算那根儿葱,竟敢侮辱皇室!”祁年愤愤地说道。 祁年和祁衍是一母所出,自然是维护祁衍的。 谢长宁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脑仁疼,推开了两个人,“行了,不嫌丢人吗?” 又对着江堰说道:“还有你,你不用来提亲了,我们家也不需要赘婿了,今后不许再胡说八道。” “至于六殿下你,贵为殿下,你应该大度才是。” 江堰一听,顿时急了,“你这是反悔了?” “是你自己耽误了时机,可怪不得我。” 三个人正说着,忽然就闯入了一道尖细的嗓音。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谢家小姐,这大庭广众你们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安木然捻着帕子,遮着自己的唇角,讽刺道。 之前谢长宁亲近祁衍,如今得知了祁衍的身份,想必是怕了,又开始跟江堰这个没出息的走得这么近,果然是个不要脸的。 祁年听着这尖细的声音,有些不悦,不耐烦地吼道:“你又是哪里来的大蒜,干你什么事,用得着你这里叽叽喳喳的吗?” 一回头却看见了自家的大哥,顿时语塞。 “皇兄,你怎么也在这里?” 一声皇兄将正打算骂人的安木然给喊愣住了。 所以,眼前这少年也是皇子? 谢长宁自然也看见了,脑子里突然就浮现出了那一日祁衍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眼神闪躲,假装没有瞧见。 安木南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只得跳出来打破僵局,提议道:“既然都遇上了,那就一起去酒楼里吃个饭吧。” 谢长宁只觉得眼皮突突地跳了两下。 片刻之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坐在了酒楼的雅间里。 “大殿下上座。”安木南率先说道。 谢长宁一听,立马就转换了方向,坐在祁年的身侧,小声道:“你可别胡说什么啊。” 祁年傲娇地扬了扬下巴,“看我心情吧。” 江堰也立马就占据了谢长宁的另一边位置,讨好道:“你们在说什么?” 谢长宁立马闭嘴,默默地低头喝茶。 安木然则是坐在了祁衍的手边,贴心地给祁衍斟满了茶,巧笑道:“殿下刚刚跟兄长论治国论辛苦了,喝点茶吧。” 祁衍瞥了一眼谢长宁,后者喝着茶心思早就飞走了,哪里能注意到。 安木然的手僵硬在半空中,等不到祁衍的动作,只能自己灰溜溜地放在了他的面前。 “谢长宁。” “啊?” 谢长宁被人点到,飞快的回神,一脸疑惑。 看了一圈,发现是祁衍在叫自己,只得瑟瑟道:“大殿下有什么事吗?” 祁衍面不改色心不跳,平静地说道:“本殿习惯喝那日你买的那茶,你去给本殿看看这里有没有。” 谢长宁一脸怪异,她合理怀疑祁衍是故意的,比如现在安木然那一双眼睛恨不得直接挂在自己身上来,将自己给看穿。 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道:“殿下面前那茶水也不错,这酒楼比不得茶肆,殿下将就喝吧。” 言外之意,就是别挑。 她如今可没有心思跟祁衍周旋,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带走了她父亲。 祁年一脸赞许的看着谢长宁,果然还是只有谢长宁才敢这么跟自己大哥说话,连那江音可都不敢这般。 自从那日谢长宁帮自己讨了公道后,他似乎对谢长宁改观了不少,谢长宁也不错嘛其实。 安木南察觉了异样,立马说道:“有,有的,我叫人给殿下准备。” 祁衍却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新的茶,淡声道:“不必了。” 祁年偷笑,他可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大哥这么听话。 正偷笑着,忽然就被点了名。 “你这几日不见踪影,都去干什么了?” 第51章 我们不熟 祁年突然被点到名字,自然是不敢真的说自己干了些什么,只得道:“皇兄,我们不是快走了嘛,我想着多玩两天,正巧碰上了谢长宁,便一起去了一趟寺庙里。” “你们倒是很熟。” “不熟。” 谢长宁和祁年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否认了下来。 安木然费尽心思才让安木南带着自己一起来,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跟祁衍多接触些,哪里能让谢长宁这个讨厌的人给打断。 立马就扯开了话题。 “殿下试试这个吧,这酒楼的菜都是江南的特色菜。”安木然殷勤地给祁衍夹菜,小心翼翼地看着祁衍的反应。 谢长宁也没有什么胃口,跟江堰耳语道:“我先走了。” 本意是悄悄离开,谁知道江堰这个马大哈直接大声道:“你去哪里?”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谢长宁的身上,谢长宁恨不得将江堰这张嘴给缝起来。 祁年偷偷打量了一下祁衍,随即道:“今日谢长宁遇着了些事情,想来是吃不下,皇兄就允了吧。” 说完就开始埋头吃着自己的菜,生怕被追问,担心自己守不住秘密。 谢长宁没办法,只能站起身来,“失陪。” “等等。” 祁衍突然出声,拦住了准备离开的谢长宁。 祁衍站起身,整理着袖口,若无其事地说道:“刚巧我有事要找谢太傅,不若一道。” 谢长宁尴尬地站在原地,只得快步朝着外面走去,“随你。” 这祁衍一走,安木然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筷子一扔来了脾气,“阿兄,你看看谢长宁,她就是成心捣乱!” “够了,闭嘴。”安木南无奈地呵斥道。 祁衍要将江音带着一同回汴京的消息自从被安木然知晓,她就一直缠着自己要在祁衍面前露脸,后来耐不住母亲的施压,他这才厚着脸皮请了祁衍。 如今这般,也就说明了祁衍对自家妹妹毫无想法,也就她自己看不清楚。 安木然翘起嘴,十分生气。 江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出了门去,只剩下祁年在认认真真的吃东西,还不忘看一眼安木南,“怎么?我皇兄走了,这顿饭你就不吃了?” “吃,六殿下慢些吃,我自当陪同。”安木南笑了笑,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吃着东西,根本无法顾及到安木然的心情。 出了酒楼。 谢长宁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祁衍,没太在意,径直走向了青鱼。 青鱼却是看见了,轻声道:“小姐,这大殿下怎么跟着一起来了?” “别管。” 刚说完,身后就传来了江堰的声音。 “喂!谢长宁,你说话不算话也不打算给小爷一个交代?” 他堂堂刺史府的嫡子,这可是第一次被人说不要就不要。 谢长宁只觉得脑仁疼,自己肯定是病急乱投医,不然怎么会就一时脑热答应了江堰呢。 谢长宁回过头,假装看不见祁衍,对着江堰道:“这会儿你不装了?” 江堰疑惑道:“装什么?” 谢长宁呼出一口气,环抱着双臂,仿佛早就将江堰的心思给看穿了。 “我说江大公子,你和大殿下有什么过节我不知道,但是呢,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你为何要自告奋勇,不过是为了争一口气而已。” “但是现在呢,时局不一样,我很忙,所以你别来招惹我。” 江堰心里的心思被猜透,竟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确是一开始就存了出一口气的心思,但是对于谢长宁,他也确实是头一次动了娶妻的心思。 江堰刚想解释什么,却看见祁衍径直拉着谢长宁就往自己的车驾走去。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江堰想上前,却被景云给拦下,“江公子,又见面了。” 江堰只得看着谢长宁被祁衍带走。 谢长宁被塞进了马车里,一时间摸不透祁衍的心思,但是她总觉得祁衍似乎在高兴? 真是见鬼。 “殿下这样不好吧?大庭广众,这样会败坏我的名声的”谢长宁不悦的说着,却又担心得罪了祁衍给阿兄添麻烦,只能忍着。 祁衍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佁然不动的坐在主位上。 “不必担心,没有人敢胡说什么,何况谢小姐很快就要和谢太傅一同离开江城,何须担心这些。” “谁说我要离开了!” “哎呦-” 谢长宁一个着急站了起来,头撞在了马车车盖上,吃疼地捂着自己的脑袋。 祁衍盯着她,眉眼处都是灼热的笑意,“你会离开的。” 谢长宁懒得搭理他,这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马车上,谢长宁就将自己缩成一团,恨不得离祁衍越远越好。 祁衍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将自己缩成一小团,眼尾柔和了不少。 谢长宁浑身一个战栗,无奈地看着祁衍,干脆一做二不休摊牌道:“我说大殿下,你能不能被这样看着我,怪害怕的。” “当初你接近我的时候,可没有觉得我可怕。”祁衍平静地说着。 可是当初也不知道你是皇室子弟啊,谢长宁心里默默徘腹,坐直了身子,很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已经给殿下道过歉了,殿下大人大量,放过我。” “不可能。” “那您说,你到底要怎么样?难不成你还能真的看上我不成?那也不可能啊,你见过的美人自然是数不胜数,我算什么啊,到底哪里有不合您意的,您说,我立马改。”谢长宁欲哭无泪,睁着水盈盈的眼睛等着祁衍的答复。 祁衍勾唇道:“本殿贵为皇子,你却戏耍于本殿,你说本殿会咽下这口气吗?” 得,果然是斤斤计较的小气鬼!再说了,到最后被戏耍的难道不是自己吗? 可恶。 “那殿下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高抬贵手,忽略我这个小人物呢?” “很简单,跟着我们一起去汴京,我可以考虑原谅你的过错。” “” 谢长宁就差翻白眼了,敢情说来说去,祁衍才是个腹黑的人,绕来绕去就是为了算计自己。 强行挤出一丝微笑来,“听说江家小姐要跟着殿下的车驾回汴京,正好,殿下跟江音郎才女貌,这佳人作陪,殿下还非要带着我做什么,万一佳人生气,殿下可就得不偿失了不是。” 本以为拍了马屁,谁知道拍到了马蹄子。 祁衍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沉了三分。 第52章 好好说 谢长宁可不知道祁衍跟江音之间的事情,还以为是祁衍看上了江音,可如今看来,似乎不是 谢长宁瑟瑟地笑着,掀开了车帘,“那个,好像到了,感谢殿下送我回来。” 还不等马车停稳,人就跳下了马车。 青鱼连忙跟了上来,将谢长宁给扶住,“小姐,你怎么了?” “别说话,赶紧走。” 本以为甩掉了祁衍不出门就行了,谁曾想,天色渐暗的时候还不曾听见前厅来人说祁衍已经走了的消息。 谢长宁哪里应付过这些,之前都是跟着话本子学来的,如今怎么跟话本子里不一样呢,还得罪了人。 青鱼被谢长宁派去前厅打探消息,这会儿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着急的上气不接下气。 谢长宁忙递上去一杯水,期待地看着她,“怎么样?走了吗?” 青鱼润了润嗓子,立马道:“小姐,钱管家派人来说公子三日后起程,这三日里大殿下要住在咱们府上!” “什么?阿兄同意了?” “公子已经答应下来了,还吩咐了人打扫出小姐隔壁的院子,这会儿想必是已经快到了。” 谢长宁只觉得眼前一阵昏花,跌坐在了石凳上,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小姐,这下怎么办?要不请公子帮忙吧,奴婢瞧着大殿下是真的生气了。”青鱼忧心道。 “我为什么要道歉,他早就知道了,却还是任由着我,分明就是他戏耍了我。”谢长宁气势汹汹的说着。 刚说完就看见了谢长风带着祁衍走了过来。 “阿宁。” 听着谢长风唤自己,谢长宁干脆就躲进了屋里去,假装没有听见。 青鱼刚想溜,就被谢长风给叫住。 “青鱼,阿宁这又是怎么了?如此不懂规矩。” 谢长风虽然嘴上是在责备,但语气里却都是关切。 青鱼只得行了礼数,才道:“小姐她她有些累了,正打算休息呢。” 谢长风点头,“大殿下会在府上落脚三日,你告诉阿宁不要惹是生非。” “还有,今日听说阿宁去了敬亭寺,告诉她我一会儿过来看看她,顺便问问父亲如何了。” 谢长宁不喜欢谢长林,根本不会突然去看他如何,也根本不会关心他分毫才对,事出反常必有怪异之处,思来想去,他只能想到一处,那就是二房被灭门,阿宁跟他有了一样的想法。 “是。” 谢长风交代完后,这才带着祁衍进了隔壁的院子。 ---- “小姐为何不告诉公子今日发生的事情?” 谢长宁手里紧握着杯子,没有说话。 其实一开始她就知道瞒不住谢长风,因此也就没有故意隐藏自己去了寺庙。但是刚刚谢长风来问,她还是选择了隐瞒一部分,只是说自己怀疑可能是父亲在外招惹了仇家,阿兄倒也是跟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至于父亲失踪,她也只是说父亲在寺庙里,这也是跟主持对好了的口供。 青鱼还是担心道:“小姐,老爷失踪,若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告诉给阿兄,阿兄只会分心,至于父亲,那些人迟迟不动父亲分毫,想必是为了得到什么,应该不会有危险。” 谢长宁攥着袖口那一块玉佩,她也没想过要告诉阿兄,直觉告诉她,这块玉佩只会惹祸上身。 所以,她谁都没有提及。 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只管冲着她来便是。 “行了,今日的事情不可透露半个字,下去吧。” 青鱼点头,给谢长宁收拾好了床榻,就关上门。 入夜。 院子里微风阵阵,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窗户‘咿呀’一声,被吹开了来。 谢长宁本就翻来覆去睡不着,眼下更是听感敏锐得很,掀开了被子,起身燃起了一盏油灯,去将窗户给关上。 一转头,一个人直愣愣地站在面前,吓得谢长宁差点惊叫出声,心口猛地一颤,身上瞬间就被冷汗浸透。 待火光落在了祁衍的脸上,谢长宁才看清楚来人,“殿下大半夜的不睡觉,竟然还有翻墙的癖好?” 手掌抚着心口的位置,没好气地盯着祁衍。 祁衍矜贵自若地坐在凳子上,一双眼睛在暗处显得深邃又神秘,透露着一点微光。 “你跟不跟我们走。” “我说了,我不会离开江南,我更” ‘啪’的一声,一柄匕首落在了桌上,祁衍笑着抬起眼,“好好说。” 谢长宁心里咯噔了一声,哭丧着脸,“殿下何苦难为我,再说了,殿下身份尊贵,我粗鄙不堪,哪里能够让殿下这般费心不是。” 祁衍突然将那匕首给拿在手里把玩,在夜色之下闪着幽光,“你再说一遍。” 谢长宁哪里还敢说一个字,只得咽了咽口水。 真是没想到,竟然给自己招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祁衍慢悠悠扬起手里的刀,缓缓说道:“你若是不答应,本殿可保证不了你阿兄会出些什么事情。” “你!” 谢长宁顿时语塞,只能低声咒骂了一句‘无耻’。 祁衍放下了匕首,眉眼浮现出得逞的意味,“祁年说,你们今日遇见了人,还带走了你父亲,你倒是淡定自若,丝毫不担心。” “祁年这个小叛徒,我就知道他不靠谱!” 说好的不说,这一转眼的功夫就告密,真是个大嘴巴。 虽然也知道,祁衍肯定会追问祁年,但好歹也能编谎话不是,真是个榆木脑袋,不懂变通。 谢长宁暗自将祁年给骂了一遍,最后无奈地坐在了祁衍的对面。 “所以,殿下是什么意思?” 祁衍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慢条斯理地给谢长宁倒了一杯茶,“我可以帮你调查这幕后之人,而你则要作为本殿的侍女随同一起回汴京。” 侍女?她? 谢长宁咬紧的后槽牙,她从出生起就没有做过伺候人的事,如今却要做她的贴身侍女? 虽然不悦,但是眼下,确实依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得知这背后的人。 但若是祁衍肯帮着自己,那定然是事半功倍。更何况,他竟然拿阿兄威胁自己,她唯一的软肋就是阿兄,祁衍这是算准了。 “如何?”祁衍的唇角衔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是笃定了她一定会答应。 算了,该低头时还得低头。 等到揪出了这背后的人,她再回来也不是不行,这么想着,谢长宁立马扬起了一抹笑容来,“一言为定。” 第53章 一件小事 夜深人静。 祁衍背身而立。 景云看着谢长宁的院子,忍不住道:“殿下这是怀疑谢家小姐是当年那人?” 他故意住进谢家,又想办法将谢长宁给带入汴京,就是因为怀疑谢长宁会是哪个人,只要等着江音露出尾巴,他就能够搞清楚。 一个真,一个假,假的在真的面前总是会露出破绽。 就算都不是,那也无妨,也算是一个趣事。 思及此,祁衍缓缓勾起了一抹笑意,“是,却也不全是。” “让你找的人可找到了?” “找到了,只等启程之日。”景云点头。 谢家小姐身体不好,肯定只能走水路,但水路长时间待在水上,定然会让她的身体受不住,若是要安全到达,还得需要一个助力。 殿下自知晓了这谢家小姐做这一切的目的后,就派人去找了这个人。 次日,天色大亮。 谢长宁还在梦里,就被人一把掀开了被子。 凉风侵袭,睡梦里的谢长宁哪里还睡得下去,顿时就醒了过来。 “做什么?” 青鱼抱着被子,实属无奈,想着刚刚大公子的嘱托,她也是没办法。 “小姐,公子说了,让小姐起了干净洗漱一番,去前厅用早膳。” 早膳? 谢长宁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什么早膳,平日里你见过我这么早起来用过早膳吗?” 瞧着外面的天色,这定然是比平日里早起了一个时辰。 谢长宁说着就要躺回去。 青鱼深吸一口气,将被子给挂在了屏风上,伸手将谢长宁给拽了起来,好言道:“小姐!你赶紧起吧,公子说了,这几日都得这个时辰起,好迎合大殿下的用膳时辰。” 青鱼生拉硬拽,才将人给拉起来。 硬生生磨蹭了半个多时辰,谢长宁才睡眼惺忪的到了前厅。 谢长风看着她那样子,只能是哭笑不得,念及有旁人在,只能说教道:“阿宁,怎么回事,怎的这般磨蹭。” 谢长宁软趴趴地坐在了桌前,苦哈哈道:“阿兄,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起这般早。” 谢长风一阵尴尬,只能以笑意来掩饰。 “让殿下见笑了,平日里疏于管教。” 谢长宁忽然就清醒了三分,她都忘记了,祁衍也在。 谢长宁尴尬地笑了笑,扯开了话题,“六皇子呢?怎的不见他?” 他偷偷告密的事情,她可都记着呢,说好的不说,小骗子! 祁年为了躲谢长宁,早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一大早就溜走了。 准备一点来说,得知了要在谢府小住,他一整晚都没敢睡死,一大早就起了出门去玩去了。 谢长宁见没有人搭理自己,悻悻地给自己舀了一碗粥,刚放在自己面前,就听见了谢长风的咳嗽声。 谢长宁动作一顿,抬起头对上了自家阿兄的眼神。 立马将粥碗给换了方向,递到了祁衍的面前,一脸笑意,“殿下先请。” 又接着给谢长风也递过去了一碗,这才轮到了自己。 刚坐下准备用膳,就听见了谢长风的声音响起。 “阿宁,这一次去汴京,阿兄会暂时住在太师府,你且先去大皇子府小住几日,等着阿兄忙完,选完了住址便接你回来。” “啊?这不太好吧”谢长宁一口热粥上不去下不来,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喉咙一动,才将其咽下。 “平日里本殿鲜少住皇子府,谢小姐不必介意。”祁衍善解人意的说道。 “阿宁,太师府大多都是男子,你不太方便,我们在汴京没有认识的人,为了安全起见,大皇子好心建议,你理应道谢才是。”谢长风拧眉说道。 平日里对谢长宁他就是太过纵容,以至于少了些礼数。 谢长宁在祁衍的注视下喝着碗里的粥,半晌,她后知后觉了什么,狐疑道:“阿兄怎么知道我答应了去汴京?” 谢长风轻笑,对祁衍投去了感激的目光,“那日殿下跟我谈了过后,我本来还担心你不愿意,后来殿下说你答应了,我自然是也同意了下来。” “什么?!” 难怪祁衍能这般轻而易举说服自家阿兄,他这是早就算好了自己会答应他。 “阿宁,大呼小叫地做什么。” 谢长宁刚想说的话,尽数卡在了喉咙里,只能低着脑袋自己闷闷地喝着粥。 该死的祁衍! 接下来的三日,谢长宁都安分地待在府中,守株待兔。 果真在一个傍晚,抓住了祁年这个小骗子。 祁年心情不错,哼着歌回来的,可是她心情不好! 直接就在路上捂住了他的嘴,一把将他给拽进草丛后面,然后气势汹汹的看着他。 谢长宁双手叉腰,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碎发给吹过去,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六皇子贵人事多,也还是知道回来。” 祁年知道谢长宁来找他麻烦,只能扯出讨好的笑容,假装不知道所谓何事。 “你怎么还不休息,很晚了,明日还得启程回京呢。”祁年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想要开溜。 谢长宁捡起石头就往他身边扔,威胁道:“你敢跑一个试试。” 祁年立马就断了要溜走的心思,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我说也说了,你想怎么样吧。” “哎-你这家伙,你还有理了是吧!” 谢长宁指着祁年的鼻子,不乐意得很。 祁年没办法,干脆盘坐在地上,扒掉了地上的野草,无辜道:“我也没办法啊,你知道的,我不敢忤逆我皇兄,平日里可都是我皇兄说什么,我做什么,我也没办法啊。” “所以你就出卖我?小没良心的,是谁帮你出了气,是谁带着你玩,你忘了?” 祁年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当然没有,但是之前你也打了我,本殿下不跟你计较,这算是扯平。” “嗯?” “扯不平扯不平,这下还不行嘛?” 谢长宁一个眼色,祁年就瞬间弱了气势。 要不是皇兄说了要让着谢长宁,他才不会就这样任由她宰割 “很好,所以,我要你帮我办一件小事。” 谢长宁神秘兮兮地笑着,让祁年后背莫名的发凉。 “什么事?” 谢长宁脸上的笑意扩大,满眼都是算计,“放心,很小的一件事。” 第54章 准备启程 谢长风要去汴京任职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江南,不少学子都纷纷上门来再拜见一下谢长风。 府里的下人都忙忙碌碌的往马车上装着行李。 谢长风要任职,时间紧,便只能走陆路,而她则是跟着祁衍走水路,尽管她强烈抗议,还是没有效果。 真不知道这祁衍给自家阿兄灌了什么迷魂药,这般听他的话。 谢长风人见自己的学生去了,这偌大的前厅也就祁衍和祁年在,谢长宁看着他们俩,默默地吃着自己碗里的粥。 祁年苦着一张脸,昨晚一直想着谢长宁的嘱托,内心纠结,迟迟不敢下手,一直到今天早上他才在谢长宁罪恶的注视下将那泻药给放进了祁衍的粥碗里。 谢长宁大口大口地喝着粥,眼含期待地看着祁衍的动作。 快喝啊,半天不动,难道是觉得不好喝? 谢长宁干脆端起了碗,刻意抬高了勺子往自己嘴里送,含糊不清道:“殿下赶紧吃啊,一会儿还得赶路不是。” 祁年只觉得浑身不舒服,不自在的别过头去,默默吃着自己碗里的粥,他这还是第一次对自己皇兄出手。 莫名的兴奋和慌乱。 但说实话,他还是挺希望看看自家矜贵自若的皇兄出丑的模样,肯定是难得一见。 祁衍身后的景云没有忍住,只能低声掩面咳嗽了一番。 这谢小姐也真是,连同六皇子给殿下的粥碗里下药,也就殿下明明都看着了,却假装没有看见,不过,真是苦了六皇子 “很好吃吗?” 祁衍若有若无地勾起唇角,似乎真的在询问一般。 谢长宁重重地点头,“当然!” 眼睛里迸发出来的亮光,满是期待。 终于,祁衍端起了粥碗,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勺。 谢长宁心里狂喜,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扬,她就是要祁衍出丑,谁让他算计自己。 结果一直到祁衍吃完一整碗,擦着嘴角,都不曾看出他半分的异样。 谢长宁不由疑惑了一瞬,探究的目光看向祁年,莫不是这个小骗子偷偷换了药? 祁年慌忙摇头,他发誓,绝对是下的谢长宁给的药。 祁衍冲着谢长宁轻笑,“确实不错。” “是嘛。” 谢长宁正打算找祁年对峙一番,结果只看见他捂着肚子,紧皱着脸。 “六皇子这是怎么了?” 祁年心里苦涩,他就知道皇兄不会这么轻易被算计到,可是为什么受苦的是他! “我我肚子不舒服。” 一说完就溜去了茅房。 谢长宁一抬眼,直直地撞入了祁衍的眼里,这才惊觉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被祁衍给算好了。 可恶,诡计多端的男人! 谢长宁干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找了个借口开溜,“我去看看长安。” 只留下祁衍一个人坐在前厅低声笑着。 景云更一头雾水,殿下最近似乎总是很爱笑,可是明明 ---- “长安,叫姐姐。” 谢长宁逗弄着小孩,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长安这孩子似乎一看见她就会笑得很灿烂,这一点认知让谢长宁觉得自己很安心。 小孩子最有灵气,他既然不怕自己,那就表明自己不是不容于世。 活了这么久,不贪恋是假的。 柳氏如今是偏院儿的主母,这一身的打扮自然是大气了不少。 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绣着小衣裳,看着谢长宁喜欢自己儿子,也跟着高兴,“小姐这要去汴京,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想来到时候这长安都长大了。” 谢长宁笑意收敛了一些,松开了长安的小手。 “我会回来的,我哪里能一直在汴京给阿兄当累赘。” “瞧小姐这话说的,大公子博学多才,小姐也是聪慧伶俐,哪里能是拖累。”柳氏说着好话,想着让谢长宁高兴一些。 谢长宁却是笑意一滞,“叔母这是忘记了,当初那和尚说过,我命里有劫数,一生两劫,每一个可都是生死劫,还说我会在第一个生死劫过后会久病缠身,若不得解便是死劫。” 那和尚瞧着是个江湖游士,当初撂下了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离开了,任由阿兄将这江南给翻了一个遍都不曾见到。 起初她不相信,还嫌弃那和尚胡说。 可如今却是相信了,现在的自己可不就是经历了生死劫,但可不是每一次都会这么幸运,能够重来一次。 如今选择的路,她自己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既然生死劫已经经历了一次,那剩下的便是久病缠身。 一个随时都会出问题的自己,不是累赘是什么。 柳氏笑着说道:“小姐怎的还信了那胡话,这都多少年了,小姐不依旧是好好的,哪里有什么生死劫。” 谢长宁淡笑不语。 - 收拾得差不多了,谢长宁也就认命的出现在了门前。 谢长风刚刚拉着她叮嘱了好一番话,什么要听大殿下的话,呸。 谢长宁无奈地扣着自己的指甲,“知道了,阿兄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保证不会惹事的,你放心好了。” 再说了,这水路四下都是水,她想惹事也惹不了事啊。 谢长宁看向了凌云,叮嘱道:“凌云侍卫,你可一定要好好看着我阿兄才是。” 凌云颔首,“小姐放心,属下自然会保证谢大人的安全。”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保护谢长风路上的安全。 等着偶读差不多了,祁年才慢悠悠的走了出来,一副虚弱了的样子,惹得谢长宁笑了起来。 祁年心里憋屈,分明是这个女人指使的,皇兄不罚她,却难为他唯一的弟弟! 看着谢长宁嘲笑自己,更是来气,“笑什么笑!本殿下告诉你,我们算是两清了,日后本殿下可不管你了!”祁年怒气冲冲地上了马车。 谢长宁耸耸肩,怪她喽。 正说着,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江堰骑马而来,看见谢长宁的时候,飞快地翻身下马。 “你当真要走?” 江堰有些埋怨谢长宁哄骗自己。 这声势浩大,惹了不少人侧目。 谢长宁担心惹出什么乱子,拉着江堰就走到了墙角处。 全然不觉有一道目光一直跟着她移动。 谢长宁有些无奈,“你来做什么?” 第55章 我给殿下吹吹 谢长宁有些无奈。 若是之前生了利用江堰的心思,但江堰又何曾没有利用自己。 所以,算是两清。 “你说你不会去汴京的,谢长宁,骗小爷很好玩吗?”江堰咬牙,恶狠狠地说道。 谢长宁扬起手,一副无辜的样子,“事出有因,我纯属无辜。” “谢长宁!” “我在,不必这么大声。” 谢长宁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精致的眉眼紧闭。 眼下她估计说什么,江堰都觉得自己在哄骗他,真是烦。 谢长宁睁开眼,看向江堰,认真道:“我说得很清楚了,你利用我,我也是存了利用你的心思,我们两清。” “江堰,你这人不坏,你若是不嫌弃我短命,你可以把我当做朋友。” “胡说八道什么,你这女人”江堰给气笑了。 这头一次这么听见这么坦荡地说自己坏话的人,江堰都自叹不如。 谢长宁耸耸肩,这本就是个事实,奈何所有人都不信。 江堰也平静了不少,收起了不悦的神色,半开玩笑道:“那既然如此,小爷也去汴京好了,正好小爷最近觉得学学武艺挺好的,省得老是有人把刀架在小爷脖子上。” “怎么样?” 一巴掌拍在谢长宁的肩头。 谢长宁语塞,这祖宗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江堰这么想着,越发觉得可行,“小爷说认真的,到时候等小爷得了功名,小爷就来娶你。” “可别,江堰,我可说好了,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但是别打着为了我的旗号,省得我跟负债似的。” 她可不想到时候又背负着这些还不了的债,她还不起。 江堰顿时不悦起来,作势就要将谢长宁给圈在墙角。 “还不走,让所有人都等着你吗?” 祁衍的声音突然冷不丁的响起。 谢长宁如蒙大赦,飞快的钻出了江堰手臂,飞快的走到了祁衍的身侧,下意识就攥住了祁衍的衣袖,“走,走的。” 这下意识的动作仿佛取悦了祁衍,原本阴沉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殿下,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可别耽误了时辰。”谢长宁拉着祁衍就赶紧溜走。 虽然祁衍也挺可恶的,但看在他愿意帮自己的份儿上,祁衍算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江堰不服气地喊道:“我说话算话!” 吓得谢长宁差点一个踉跄。 因为祁年生闷气,非要一个人坐马车,因此准备好的两辆马车,便只剩下了一辆。 谢长宁看着率先坐了进去的祁衍,突然就笑不出来了,一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伺候人,她看看就会了。 马车缓缓朝着渡口而去,而另一车队伍则是径直出城,算是正式分开了路径。 这要在别人屋檐下讨生活,自然是要察言观色,就比如此刻祁衍的嘴唇微抿。 “殿下喝茶。”满脸殷勤地笑着。 祁衍接过,半眯着眼睛,含着悦色,“倒是乖巧。” “自然,答应殿下的,我自然是做得到。”谢长宁勾着微笑。 等着祁衍低头喝茶时,一声低呼传来,谢长宁立马抬起头,却只看见祁衍的嘴唇一片通红。 额那茶好像有些烫? 祁衍放下了茶杯,周身都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息。 “谢小姐这是怀恨在心?” 谢长宁扯着嘴角,干涩地笑着,脑子里迅速地找到了一个借口,“那个都怪这茶杯的杯壁太厚,我都摸不出来,呵呵--” “我给殿下吹吹。” 端着那茶杯就开始卖力地吹气,还时不时地抬起头讨好地笑。 等着马车停下,谢长宁才长呼一口浊气。 下马车时脚步都有些虚浮,还是青鱼赶紧扶住了她。 青鱼看了一眼走远的祁衍,忍不住轻声问道:“小姐,你还好吧?” 她很不好! 谢长宁欲哭无泪,委屈巴巴地看着青鱼,“青鱼,你说,你什么时候见过你家小姐我伺候过人?” 青鱼思索了片刻,小心翼翼道:“讨好大公子的时候算吗?” 谢长宁故作生气地甩开青鱼的手,“你也笑话我。” 青鱼连忙认错,“好小姐,奴婢错了。” “不过小姐当真不告诉公子吗?这大殿下好生奇怪。” “我不想让阿兄担心,你也不要多嘴。” “奴婢省的,不过是担心小姐罢了,小姐哪里做过这些。”青鱼叹了一口气道。 “这叫审时度势,等去了汴京,这些个权贵,我们一个都得罪不起。” 谢长宁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江城,她可从未离开过这里。 “小姐,是江小姐。”青鱼突然在谢长宁耳边轻声提醒道。 谢长宁抬眼看过去,果然看见江音笑意盈盈地跟祁衍在说什么,倒是一副美景。 “喂!你走不走,磨蹭死了!” 祁年站在前边冲着谢长宁喊道,叉腰等着她。 谢长宁加快了步伐,路过祁年的时候,低声问道:“六殿下,你家皇兄很喜欢江家姐姐吗?” 祁年闻言,思索了片刻,搪塞道:“反正比你重要些就是,赶紧上船吧,皇兄找了一个医者给你看护,你放心,你肯定能活着到汴京。” 祁年大步朝着船板上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谢长宁的神色变化。 江音这么重要,那之前还来问自己祁衍的喜好做什么? 谢长宁面露疑惑,不过很快就懒得计较,这些反正跟她也没有什么关系,自己想那么多干嘛。 青鱼搀着谢长宁也上了船。 祁衍一直看着她上船,这才收回目光。 “殿下,臣女学了一套沏茶的手艺,带了些雪尖茶叶,一会儿臣女泡给殿下尝尝。”江音攥紧了自己手里的帕子,温柔的说道。 她可没有忽略祁衍的眼神,一直都在谢长宁的身上。 明明都认下了自己,那就不应该还对别的人上心才对,这样的想法在江音心底蔓延开来,她很不喜欢被人忽视的感觉。 祁衍低声‘嗯’了一声,也朝着船板走去。 江音连忙跟上,心里一喜,至少祁衍没有拒绝自己。 船缓缓驶离的岸边,也正式宣告了路程的开始。 谢长宁安安静静的等着面前的老者给自己把脉,等着他的说辞。 青老一手把脉,一手抚摸着自己的酒壶,时不时还喝上一口,这样子落入谢长宁的眼里,都有些犯怵。 这哪里找来的医者,嗜酒成性的模样真是让人信任不起来。 许久,青老才收回手。 “如何?” “气血两亏,这是多年来的淤积之症,想要调理怕是很难,但最让人担心的是你的心疾。不过你的心疾似乎有些不一样,如今脉象很是平稳,却又有着蓄势待发之势,怪事。” 谢长宁抽回了自己的手,眼底有些暗色,脸上却不动声色。 “你可是吃了什么?”青老仰头喝下了一口酒,直截了当道。 吃了什么? 那两颗护心丸 第56章 月下坦白 “她曾吃下了两颗护心丸,可是有何不妥?” 不知道何时,祁衍带着江音已经站在了身后。 谢长宁只是淡淡了看了一眼,随即道:“这您就不用管了,只需要让我安全到汴京就是,这都是多年的老毛病了,不妨碍。” 谢长宁站起身,不太想继续诊治。 祁衍却抓住了谢长宁的手臂,拦下了她。 这青老可不是随便就能找到的。 谢长宁拧眉,无奈地叹息,刚打算开口就听见了身后青老的声音。 “姑娘这是不相信老朽?” 青老干脆斜倚在那藤椅上,仰头喝下了好几口酒。 他江湖游医惯了,这被人给抓了来,竟然是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看病,不过不相信他的人很多,不差她一个。 可收了酒钱,那就得好好医治,这是他行医以来的风格。 谢长宁挣开了祁衍的束缚,又坐了回去,“那你说,你打算如何医治我?” 久病成医,她从小到大都是个药罐子,见过的医者更是不知多少,听听也无妨。 江音打量着祁衍的神色,刚刚那一瞬间,她看见了祁衍情绪的变化。 她说了这么多都不能让他改变一分,但谢长宁却可以。 江音扬起温婉的笑意来,上前了两步,“谢家妹妹放心,这青老我曾在汴京听说过,曾经有不少权贵人家都想着请他去看病,可都是请不到的,谢家妹妹理应不辜负殿下的一番好意才是。” 青老摇头晃脑,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指着江音道:“你这女娃娃倒是有见识。” “老朽曾经给皇帝老子诊治的时候,你们这俩女娃娃还不见得出世。” 谢长宁确实是有些惊讶到,不过也只是惊讶。 “倒是我眼拙。” 江音被夸赞,有些脸红,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祁衍,后者根本没有注意她。 青老拿出了一瓶不知名的药丸,看着黑黑的,瞧不出是什么。 给谢长宁瞧完才给盖上了瓶口,递给了谢长宁,“这是能够稳住你心疾的药丸,你此前喝的那药便不能继续了,以免相冲。” “既然你这女娃娃不愿,我也不勉强于你,收了钱,我也做了事,如此便足矣。” 谢长宁也不多说什么,笑着道:“劳烦你。” 等着谢长宁径直走进了船舱里,祁衍才收回视线。 江音也不知道怀着什么的心思,心里有些计较,故意道:“谢家妹妹或许是不相信殿下和青老,不过殿下放心,我去和谢家妹妹说说。” “不必了。” 江音再一次被拒,面上有些挂不住,讪讪道:“是。” “青老可有办法医治?” 祁衍看向青老,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难。” ---- 夜色暗淡。 谢长宁看着那一瓶药丸发呆,难怪阿兄答应让自己去大皇子府暂住,就是因为这位青老了吧。 “小姐,奴婢可带了好些药材,可都是要扔了去?” 青鱼整理着行囊,一边不忘询问谢长宁的意思。 “扔了吧,等到了汴京再去买。” 青鱼直起身子,看了一眼外边没有人,这才道:“小姐,奴婢听江小姐说那老者是个有名的医者,小姐为何不愿试试?” 万一真的能治好,那岂不是少了一件心事。 这大皇子身份不低,这找来的医者定然不能是江湖术士,肯定是有真本事的人才对。 青鱼眼巴巴地等着谢长宁的答案。 谢长宁收回了眼神,淡笑着说道:“我这心疾是打娘胎里就带着,哪里能那般容易,到时候定然是费时费力,又是个麻烦。” “再说了,当初那和尚给了一副药,我一直不曾断过,但那和尚也说了,是药三分毒,我一吃就是十几年,早就不知道沉积了多少,根治?谈何容易。” 言语里不乏有些自嘲之意。 那和尚的断言,如今一一实现,生死劫已过,她注定要被病痛缠身。 曾经是不信的,可这是命,她的信。 青鱼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便认同了谢长宁的说法,也不再提及。 “我出去吹吹风,你且收拾着。” 谢长宁心里闷闷的,想出去透透气。 “这外面风凉,小姐仔细看些,快些回来。”青鱼不放心的说道。 顺手就从行囊里拿出了一个小暖炉递给谢长宁。 “这暖手炉小姐可一定得带着。” 谢长宁接过,一片暖意。 这都是已然是春分,快四月的天了,也就她还随时穿戴厚重。 船板上没有人,很安静。 一丝丝沁人心脾的风拂过发丝,扬在空中。 谢长宁长舒一口气,闭着眼吹着风。 “不休息,出来做什么?” 冷不丁地响起祁衍的声音,让谢长宁突然一颤。 “殿下都不出声的吗?”谢长宁有些嗔怪,美眸里含着责怪。 祁衍信步走到了谢长宁身侧站立,失笑道:“倒是怪了本殿。” “殿下不好好品茶,出来做什么?” 她刚刚出来的时候,路过了隔间,刚巧看见江音在给祁衍沏茶。 那动作赏心悦目,想来那茶也是不差。 祁衍挑眉,“你怎么知道?” 谢长宁耸肩,一副无辜的样子,“那门开着,我想不看见都难。” “呵--”祁衍低声笑了一声。 “笑什么?”谢长宁一头雾水,她说的话很可笑吗? “谢小姐倒是观察仔细。” 祁衍的眼睛很深邃,哪怕是夜色之下,映衬着月光,也显得恍若一池潭水。 “彼此彼此。” 谢长宁错开了眼睛,看向别处。 “今日青老要为你医治,你为何不答应?” 这个问题白日里便想问,可一直不曾找着机会。 谢长风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又师出同门,若是可以,可让他归于太子门庭。而谢长风这人没有弱点,唯一的软肋就是谢长宁,若是治好谢长宁,便是给予他最大的恩惠。 他一开始确实因为好奇而去的谢府,不过这些日子下来,确实是多了些考量。 眼下贵妃和四皇子正得人心,这太子势微,若是太子想要得势,便少不得助力。他身份敏感,只能是暗中筹谋,但这明面上还需要人辅佐太子才是。 谢长风是个很好的人选。 谢长宁轻笑了一声,转而看向祁衍,眼里熠熠生辉,让祁衍心底漏了一拍。 “殿下信命吗?” 第57章 夜船遇袭 祁衍微微拧眉,等待着她的下文。 谢长宁却没有说清楚,只是说道:“我信。” 两个人并肩而立,都许久不曾言语。 许久,谢长宁才说道:“殿下是什么时候开始将我也算计进你的计划之中的?” 祁衍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有些欣赏起谢长宁的敏锐。 “谢小姐何出此言?” “我虽然长在深闺,如今却也不是傻子。” 谢长宁单手撑着下巴,娓娓道来,“其实现在仔细想想,当初我想着利用殿下稳住我阿兄时,殿下起初是正常的,可是后来殿下似乎很配合,甚至开始提前计划着如何将我阿兄给哄去汴京和如何能够让我安全到汴京。” “这个变化,大概是得知了我托人写的那一封信的时候,殿下就精心布置了一场局,先是拖着我的时间,然后暴露自己的身份,让我不得不放弃,最后又拖住了江堰。” “我可不见得是因为殿下真的对我动了心。” 夜色之下,谢长宁精致的眉眼微蹙着。 祁衍难得展颜,脸上的笑意扩大,“谢小姐果然聪慧,确实,我一开始就怀疑你的目的,正巧,我也需要你阿兄这样的人才。” “正好,我们目的算是一致,不过还请殿下在合作结束之后,不要再将我留在汴京做你控制我阿兄的工具。” “至于你想要治好我,让我阿兄对你心怀感激,也请打消这个念头。我阿兄忠君爱主,自然会明辨是非,殿下不需要有无谓的担心。” “呵--我倒是小看了你。”祁衍敛下了眼皮,看不出神情。 谢长宁颇有些傲娇地轻哼了一声,“难不成殿下真以为我只会示弱讨好不成?” “汴京如今不算太平,太聪明不是好事,等入了汴京,你只需要乖乖待着就是,至于你要找的人,本殿会去找。”祁衍叮嘱道。 谢长宁展颜一笑,吐吐舌头,“殿下放心,我保证不给殿下惹事。” “不过,殿下还没说需要我做什么。” “乖乖听话就是你该做的。”祁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谢长宁不服气,正想再说什么,突然就听见了一声钩子撞击木头的声音,猛地抬起头。 祁衍也几乎是同时做出了反应,将谢长宁的嘴给捂住,带进了自家的怀里,低首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很快,声音越来越多,惊动了景云和船上的侍卫。 景云急忙跑出来,手里的火把环视了一下四周,果然是铁钩子。 有人上船! “赶紧进去!” 祁衍将谢长宁往船里一送,谢长宁一阵踉跄,等站住了脚,看着自己眼前已经上船了的刺客,顿时傻眼,后退了几步。 苦哈哈地看着祁衍,“你看我还能不能走。” 祁衍飞快的将谢长宁给带到了自己的身后护着,“跟紧我。” 景云一声令下,所有侍卫都迅速做出了反应,想要朝着祁衍和谢长宁的方向过去。 刀剑的声音顿时就响了起来。 那些人的目标很明确,是谢长宁。 谢长宁看着左侧飞身而来的刺客,顿时失了分寸。 祁衍将她搂进了怀里,一只手扶着她的腰身,一脚将那刺客给踹倒在地,顺势就夺走了他手里的刀。 “愣着做什么!” 谢长宁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一阵晕乎,恶心的感觉在胃里起伏。 见着越来越多的人,谢长宁拔出了自己的匕首,“殿下自保吧,别管我。” 祁衍却不松半分。 景云看见越来越多的刺客朝着谢长宁和祁衍而去,顿时明白了这些刺客的来意,大喝道:“保护殿下!” 凌厉的刀剑交错,刀刀致命,下了死手。 可那些刺客似乎并不想要自己的命,而是想要在她这里找什么东西,有了这个认知谢长宁大了胆子。 看着飞身而来的刺客,下意识将祁衍给推开了些,拿自己挡在了祁衍的面前。 那刺客果然改变了刀的方向,一刀划破了谢长宁的手臂。 祁衍趁着刺客愣神瞬间,一刀将其毙命。 温热的血喷洒在谢长宁的脸上,让谢长宁瞬间失神。 祁衍有些恼,将谢长宁给抓到了自己的身边,“你想死不成!” 谢长宁这才回过神,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想法,“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他们是想要我身上的一件东西!” 一定是那背后之人知道了她见过谢长林,所以想要来她这里拿到什么。 如此兴师动众,那玉佩定然不是个普通的物件儿。 “殿下!啊---!” 江音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此时被吓的不轻。 景云一边想着如何突围,一边还得差人分心去保护江音。 江音吓的六神无主,瘫坐在地上,看着一地的鲜血,只能后退瑟缩。 “殿下救我!殿下!” 谢长宁拧眉,这江音这时候出来,无疑是添乱。 祁衍一边护着谢长宁,一边应付一波又一波的刺客,有些精疲力尽。 景云好不容易突围进来,站在谢长宁的一侧,“殿下放心,这边交给属下!” 江音看着景云也离自己远了些,又看见自己身边的侍卫都越来越少,只能咬牙朝着祁衍的方向跑过去。 “殿下!” “别过来!离我远一点!”谢长宁看见了江音的动作,立马大声呵斥。 后背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呼吸声也渐渐沉重了起来。 该死。 江音一怔,愣神的瞬间就被刺客给一剑刺中了肩头,整个肩头给贯穿了过去,疼的她脸色瞬间一白。 那刺客没有过多纠缠,似乎是想要赶紧完成什么任务一样,朝着谢长宁的方向而去。 江音瘫软在了地上,看着所有人都围着谢长宁,而任由自己自生自灭,紧紧的咬着牙齿,肩头的疼痛让她越发清醒。 谢长宁忍着手臂的疼痛,一直举着匕首,不曾放下半分。 再这样下去,一定不行。 挣脱开了祁衍的手。 祁衍回过头,似乎是猜到了谢长宁要做什么,“谢长宁!你敢!” 刺客似乎是注意到了祁衍的分神,顷刻间便涌了上来。 景云分身乏术,只能出声提醒,“殿下小心!” 祁衍一回头,就看见了那直直刺过来的刀,根本无法避开,只能一手飞快的挑开了左侧的攻来的刀剑。 片刻,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 疼痛感遍及全身。 “谢长宁!” 第58章 重伤跳湖 谢长宁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给生生疼移了位。 那一刀硬生生地刺中了她的肩胛,贯穿了整个侧胸,从背后而入。 接着一刀抽出,鲜血飞快溢出来,刺红了祁衍的眼。 祁衍飞快接住了谢长宁,将那个刺客踹了出去。 景云见状赶紧上前,将其一刀封喉。 “嘶--”谢长宁疼的咬牙。 虚弱地眯着眼睛,只觉得眼前一阵晕乎,下一秒就被祁衍半搂在怀里,倒在了他的肩头。 “谁让你救我了!”祁衍颇有些生气谢长宁的举动。 忽然更多的人围攻了过来,祁衍根本应接不暇。 谢长宁眼前模糊,只看见了祁衍鬓边的冷汗。 不行,这样下去肯定都只能死在这里。 谢长宁忍着剧痛拿出了那块玉佩,将它悄然放在了祁衍的腰间,嘴里都是血腥气,扯着嘴角,在祁衍的耳边轻声道:“这是他们要的东西还请殿下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 谢长宁说完,用了全部的力气将祁衍给推开,闭着眼睛退到了船边。 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她死,否则这些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祁衍猜到了谢长宁的想法,咬牙道:“谢长宁!你要是敢寻死,我不会放过你谢家的!” “殿下!” 景云担忧地唤着,侧目查看祁衍的状况。 祁衍一步一步朝着谢长宁逼近,“你待在那里不要动!” 谢长宁早已经撑不住了,看了一眼身后漆黑的江水,如释重负。 直接往水里跳去。 祁衍就差一步,伸出手却没有拉住,便直接跟着一起跳了下去。 “殿下!” 景云瞪大了眼睛,根本没有想到祁衍会这般干脆。 黑衣刺客当中似乎有一个带头的人,应对之中瞥了一眼谢长宁这边的情况,看见跳湖,恨铁不成钢地低呼了一声,“蠢货!” “撤!” 一声令下,所有的刺客都朝着船边靠去,直接翻身而下,身影浸没在水里。 景云喘着粗气,捡起了地上遗留下来的腰牌,偌大的金标字样:禹王府。 “禹王府!” 等着人都散去,景云才带着剩下的侍卫站在船头观望。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景云喘着粗气,迫使自己冷静,“靠岸停船,搜湖!” “是!” 遍地的尸体被扔进湖里。 江音流失了太多血,已经晕死了过去。 祁年跌跌撞撞的出来时,残局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他就因为贪了青老一杯,醉死了过去,被青老给藏在了粮袋里。 “景云,到底怎么了?我皇兄呢?谢长宁呢?” 青鱼也刚巧赶出来,哭成了泪人。 青老刚刚不让他们出来,一直躲在里面,如今出来却不见小姐的身影,她早就慌了神。 景云脸上不太好看,沾染着血迹。 “殿下和谢小姐落水了。” “什么!我家小姐有心疾,小姐受不住的啊!” 青鱼着急地大声说着,‘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朝着景云和祁年磕头,“求求六皇子,求求你!一定要赶紧找到我们小姐!” 祁年收起了平日里的状态,头一次真的慌乱了起来。 “停船!” ----- 身上好疼。 呼吸都有些停滞的感觉,这种窒息感让谢长宁猛地从梦中惊醒。 一睁开眼,入眼的是天空的星星。 微微动了动身子,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似乎是听见了她的动静,祁衍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将树枝上挂着烘烤的外袍取了下来,盖在了谢长宁的身上。 “你感觉如何?” 谢长宁侧目,这才看见祁衍坐在自己身侧,还升起了火,想一场梦一样。 许是浸泡了太多的盐水,肺里呛了水,这会儿喉咙干涩得厉害,嘶哑着嗓子道:“你怎么在这里?” 祁衍背过了身去,耳朵微微有些发红,“我说了,我会安全带你去汴京,说到做到。” “你的伤口必须要处理,无奈之下我才撕开了你的衣裳,抱歉。” 谢长宁一顿,外袍之下的手抚摸上自己的伤口处,果然是已经处理过,那伤口在锁骨下三寸之地,疼得厉害。 她倒是没有想到,祁衍会跟着自己跳江。 “殿下不该跳下来。” 谢长宁的嗓子很疼,犹如撕裂了一般,干涩得厉害。 祁衍也不遑多让,吸入了过多了咸水,如今都干得厉害。 “谢长宁,你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没有了那一粒护心丸,你会死的。” 祁衍嘴上责备着,言语之间无一不透露出担心。 “我本就是个短命之人,殿下如果真的感激我,便应该紧着自己的命,帮我完成我的遗愿。” “谢长宁,我不会让你死的。”祁衍也不再避讳,看向谢长宁的眉眼,很认真的说道。 “咳咳咳--” 谢长宁一阵剧烈的咳嗽,扯着伤口,剧烈的疼痛袭来,不一会儿就渗出了血来。 如果猜得不错,此时她的侧胸位置已然是一个刀窟窿。 祁衍一下便猜到,她的伤口或许会撕裂,立马掀开了她的外袍,紧皱着眉头,果然是浸透了全部的布条。 拿出了最后一点伤药。准备将它给洒在她的伤口上。 “这是凝血散,有些疼,你忍着点。” 这凝血散怕是一个男子都忍不住这样的灼烈,但是眼下他身上除了这个,别无他物。 可若是放任这血一直流,会出事。 谢长宁额头都是虚汗,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唇瓣。 “殿下只管用药就是。” 祁衍瞥了她一眼,伸出了自己的小臂,“你若是怕疼,就咬着我的手臂。” 谢长宁有一瞬间的失神,眼里的神采暗淡,抬眼看向祁衍。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用处能让祁衍这般对待。 祁衍有些不自在,眼神闪躲,轻咳了一声道:“你本就失血颇多,不能再受伤了。” 谢长宁喘着气,扯着干裂的嘴角,点头应道:“好” 祁衍最后确定地看了一眼谢长宁,道:“我撒了。” “嗯。”谢长宁点头。 那药粉撒在伤口上,伤口仿佛被灼烧一般,剧烈的疼,仿佛每一寸皮肉都被架在火上烧灼,皮肉都紧紧的烧在一起。 谢长宁咬住祁衍的小臂,在撒下的一刻,陡然转向了他的外袍。 “唔---!” 牙龈渗出了血来,生疼。 等到缓和了一些,谢长宁才松开了嘴,全身仿佛刚从水里捞起来一般。 “谢长宁。” “你” 祁衍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谢长宁勾起虚弱的笑,敛下了眼皮,倦意显现。 “我这样子怕是走不了了,那些人不会罢休的。” “殿下,你走吧。” 第59章 保全祁衍 “我答应了你阿兄,会安全将你带到汴京,我从不食言。”祁衍想也没想就直接打断了谢长宁的话。 “他们很快就会追过来,那东西殿下收好,那一定是他们要的东西。” 谢长宁目光落在了祁衍的腰间处,那玉佩还在,心里更加肯定了这玉佩一定有什么非凡之处。 祁衍取下了腰间的玉佩,放在手里,是一块很普通的玉佩,却又总让人觉得它哪里有些不一样。 不过他没有多看,而是将玉佩还给了谢长宁,别在了腰间。 “这件事本殿不感兴趣,你若是要查,那就好好活着。” 祁衍站起身,环视四周,无边的寂静,只能听见水流声。 “景云和祁年一定会让船靠岸,这四下都是浅滩,我们得沿着水边找能够停船的地方才行。” 祁衍说着,弯腰将谢长宁给扶起来,随即顿下了身子,将她背了上去。 “我说了,我是个累赘。” “本殿从不做亏本的生意,既然你是谢长风的死穴,我就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谢长宁闻言,有些无奈,却又有些好笑。 干裂的唇角扯出了一丝血珠来,生疼,却笑着道:“殿下还真不是个好人。” “如今你跟本殿这个坏人是一条船上的人,谢长宁你别忘了你的身份。” 祁衍用脚熄灭了火堆,然后朝着水的下游走去,他们是从上游而下,顺着河走,一定能遇见。 谢长宁只觉得脸皮在打架,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背上的人在发热,清晰地穿透过衣衫传递在他背上。 祁衍冷峻的脸上浮现了担忧,放弃了找路的想法,而是转头往村子里走去,谢长宁需要看大夫,否则就算伤势控制了,她也会因为高热而昏迷不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长宁才悠悠转醒,脑袋昏昏沉沉。 一睁眼就看见了祁衍的颈间的汗。 前面有火光,是一个村子。 祁衍这是改了路线。 “殿下不是说要找船吗?” “你需要看大夫。” 祁衍沉声说道。 眼下天色昏暗,只有一个大娘还在外边儿编制竹篓,似乎是看见了有人来村里,顿时站起了身。 祁衍背着谢长宁走进去,大娘才看清谢长宁身上的血渍,忙上前问道:“这姑娘是受伤了?” 祁衍点头,客气道:“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大夫?我本是商户,她是我娘子,我们遇见了水匪,跟商船走失才误入了这里。她高热不退,需要看大夫。” 大娘立马明白了祁衍的来意。 这两个人衣着不凡,想来也是有些家底的人,既然是商户,那就正常不过了,她们村经常遇见很多往来的商户。 大娘打开了门,示意祁衍进去,“你们先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们唤大夫来。” “你们放心,这里是我家的田地,这里平日里也就是歇脚的屋子,不会有人惊扰你们。” 大娘善解人意地说着,然后匆匆去找大夫来。 祁衍进屋,屋内只有一张简单的床榻和一张破烂的桌子。 将人稳稳地放在了床榻上。 伸手一探,果然是温度颇高。 谢长宁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却很快又闭了下去,片刻的清醒。 ---- “统领,眼下天色太黑了,根本找不到人。” 回来的侍卫都是一样的说辞。 景云狠狠的一拳锤在树上,留下了一个血印,咬牙道:“继续找,注意一下有村落的地方,谢小姐受伤应该走不远。” “是!” 祁年也是一夜没有合眼,心里都在责怪自己无能为力。 他是皇兄庇护长大的,如今却帮不上皇兄什么忙。 祁年头一次红了眼睛,看向景云,“景云,皇兄和谢长宁会没事的对吗?” 景云知道祁年乱了分寸,只能安抚道:“当然,六殿下先休息片刻,天一亮我们还要继续找人。” 祁年点头,朝着火堆走去,看见江音睡得正舒服,心里都是厌烦。 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当初救了皇兄的人,胆小怕事,只知道哭,没用! 江音感受到有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装作睡熟了的样子,一动不动。 景云和祁年的话她可都听见了,这个祁衍当初在汴京见时分明就是清冷矜贵,拒人于千里之外何时见过这样的他。 都因为谢长宁,若不是因为她,祁衍怎么会这样,行程又怎么会耽搁,她又怎么会被扔下! 她可都听见了,这些人都是为了她来的。 睁开眼,眼里倒映着火光。 ---- 天色亮起。 屋内。 谢长宁靠在那稻草上,喝着祁衍喂给她的药。 不远处就是那小炉子,她看着祁衍一个人将那药材亲手熬出来。 大娘答应了他们不往外说他们在这里,这里距离村内还有些远,在田地里,那桌上的吃食也都是大娘一早拿过来的。 “可是苦?” 祁衍看着她皱眉,慢下了喂药的动作。 谢长宁点头,却还是喝光了全部。 “你们是做什么的?” “哎!这里都是我家的地,你们要做什么!” “给我搜!” 外面的吵闹声突然就响起。 谢长宁瞬间着急了起来,直接坐起了身子,伤口一阵疼。 抓住了祁衍的手,将玉佩塞给他,“赶紧走,从窗户出去。” 谢长宁眼里都是认真和焦急。 她已然是多活了些时间,这些人追来这般快,她是走不了了。 祁衍却没有搭理她说的话,直接将她从床上背起来,准备从窗户出去。 谢长宁用力捶打着祁衍的肩,还是没能让他放下自己。 “你想死是不是!” 祁衍瞥了一眼门口处,脚步声渐近,飞快地带着谢长宁从后窗跳出,道:“我们都不会死。” 一路上,祁衍都不曾放开过谢长宁分毫。 两个人慌不择路地跑向了水边去。 身后的追兵也不见停歇,越来越近。 这样下去,一定不行。 谢长宁突然拿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那一把匕首,将它紧紧的握在手里,反着方向直接敲打在了祁衍的后脖处。 ‘碰!’ 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祁衍早就累得不行了,眼下自然是昏迷了过去。 谢长宁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扶着树朝着另一边跑去,可以弄出了动静,吸引了那些人的注意。 “在那边!追!” 伤口又撕裂开来,溢出了鲜血。 谢长宁没力气了,看着远处被挡住的祁衍,松了一口气,干脆坐在了树下,等着那些人靠近自己。 手里的匕首紧紧用力,她怕疼,可受不了这些人的折磨,倒不如自己了解了干净。 就是有些可笑,自己会死在自己手里两次。 谢长宁举起手,放在了脖子上,那死亡的感觉席卷全身,没有了第一次的干脆,而是心里的恐惧。 眼泪溢出来,大滴大滴的落在地上。 扬起手。 第60章 为了皇兄你 “快看!是殿下!” 江音走得很累了,却突然看见了前面有个人,立马惊喜的喊道。 景云顺着看过去,果然看见了祁衍,连忙赶过去。 “景云!快拦下谢长宁!” 祁年环视了一圈没有看见谢长宁,接过一抬眼就看见了不远处被刺客包围的谢长宁。 立马带着人赶了过去。 景云也看见了,飞快道:“江小姐照顾殿下!” 立马飞身而去。 江音暗自咬牙,却还是将祁衍给先扶了起来。 ‘碰’的一声,谢长宁的手被石头打中,手里的匕首落在地上。 脖子上已然是一个刀痕,鲜血溢出了少许。 睁开眼,却看见景云和祁年赶到,将刺客给拦下。 谢长宁心头一松,直接昏死了过去。 ----- “小姐,小姐你怎么还不醒?” “呜呜呜--青老,你不是说小姐很快就醒了吗?” 耳边是青鱼的哭声,谢长宁有些恍惚。 青老被青鱼追着都烦了,不耐烦地扣了扣耳朵,“小丫头,你吵得老夫都睡不好觉了。” 谢长宁缓缓睁开眼,入眼的是船坊的顶。 “青鱼” 声音沙哑得厉害,但这声音却让青鱼心头大喜。 青鱼眼泪抑制不住地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小姐你终于醒了!” 青老见状,这才得到了空隙,溜出了船坊。 “水” 青鱼连忙擦干了眼泪,起身去倒水,将谢长宁扶起来。 “小姐,你可知担心死奴婢了。” 青鱼肿着一双核桃眼,想想就一阵后怕。 喝下了一些水,谢长宁才缓和些。 “放心,你小姐我福大命大死不了。”谢长宁劫后余生,安抚着青鱼。 青鱼可笑不出来,小姐自小就怕疼,哪里受过这么重的伤。 以往在府里,公子也是对小姐呵护有佳,这若是公子知晓小姐遭遇了这些,定然也十分心疼小姐。 “小姐还说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若不是青老的医术高明,小姐还不知道要昏迷多久。” 青鱼说归说,动作却不敢重半点。 谢长宁抬眼,轻声道:“殿下呢?” “殿下他” “你这会儿倒是知道关心本殿了。” 祁衍突然出声打断了青鱼没有说出口的话。 青鱼立马起身行礼,然后先行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两个人。 祁衍缓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谢长宁。 背后的手伸出,打开手掌,里面赫然躺着些蜜饯果干。 “船上行路带的东西不多,只有这么多。” 谢长宁笑出了声,倒是不曾想他竟然记着她怕苦。 伸手接过,“谢殿下赏。” 祁衍有些不悦她的生疏,不自然是别过脑袋,将那玉佩扔在了她的身边。 “本殿说了,我们都会活着,这东西你收好。” “劳烦殿下了。” 谢长宁的每一言都仿佛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远了些。 祁衍耐不住,忍不住道:“你这般看重我的安危,是想让本殿愧疚还是你对本殿” “殿下哪里话,殿下身份尊贵,自然要紧着殿下才是。” “而且我相信殿下的为人,若是我死了,殿下一定会看顾好我阿兄。” 谢长宁直直地对上祁衍的眸子,眼里并无一丝异样。 祁衍心里说不出来的闷,如今亲耳听见她只是为了她阿兄,更是说不出来的郁闷。 “所以你只是为了你阿兄?” “自然,我与阿兄相依为命,阿兄就是我活着的唯一理由。”谢长宁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谢长宁,你” “殿下还有事吗?我有些累了。” 谢长宁闭眼,毫不犹豫地下了逐客令。 祁衍拂袖,“那你好好休息。” 等出了门没多久,迎面就遇上了祁年。 “皇兄,你这是刚出来?” 他正打算去看看谢长宁,这倒是遇到了皇兄。 祁衍点头,闷闷地‘嗯’了一声,“她休息了,你改个时辰再去看她吧。” 说完就打算走。 祁年立马跟上去,“皇兄你怎么不高兴啊?” 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祁衍好不容易明白了自己为何对谢长宁会有不同的感觉,却被人家直接给断了所有的念想,这会儿正郁闷着,又碰上了祁年这个倒霉蛋。 祁年没有看出祁衍的异样,反而继续道:“皇兄,你是不是跟谢长宁说了什么,她惹你不高兴了?” “要我说,人家都受伤了,还是为了救皇兄你,若是她真的惹了皇兄不高兴,皇兄理应让让人家。” 祁衍脚步一顿,忽然幽幽的看向祁年,“你觉得她替我挡刀是因为我?” 祁年一脸的莫名其妙,“不是因为皇兄是谁,再说了,她都能想出打晕皇兄,然后自杀的招来,肯定是不希望皇兄有事啊。” 一说到这个,祁年就有些佩服起谢长宁的勇气。 “别说,谢长宁倒是真的有几分胆色,我都突然佩服起她来了。” 为了他。 祁衍突然扬起了唇角,心情好了一些。 祁年看着祁衍又笑了起来,忍不住疑惑道:“皇兄你怎么了?你怎么变得怪怪的。” “无事。” 抬步朝着外边走去。 祁年挠挠脑袋,摸不透祁衍的心思。 他怎么觉得皇兄自从到了这江南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现在更是奇怪的很。 等到人都走了后,暗处才走出一个人。 江音听着他们的谈话,手里参汤碗差点直接捏碎。 竟然没有一个人关心过她半句。 祁衍走后,谢长宁才睁开眼,背过身假装休息。 手里攥着那玉佩,思索着什么,但脑海里总是浮现出祁衍对着她说的那些话以及哪怕是走投无路也不曾松开过她半分的模样。 心里一颤。 “祁衍” 可惜,从一开始她的目的就不简单,如今也不会有改变。 只要阿兄平安,她便没有什么其它的想法。 一连着半个月,谢长宁都在房间里修养,没有出来半步。 还是祁年硬是拉着她出去,谢长宁才踏出了门。 “我说,你就不怕自己霉掉吗?今日天气好,去外边晒晒太阳,有助于恢复。” 谢长宁脑仁都快被他给吵炸了。 不耐烦的扯下捂住耳朵和脑袋的被子,坐起身来,无奈道:“六殿下当真是没事可干,整日都来烦我。” 祁年可不认同,立马反驳道:“谁说的,要不是你不见我皇兄,我至于” 一着急说漏了嘴,祁年急忙闭了嘴。 “那个反正今日天气正好,青老说了,你得出去晒晒。” 谢长宁被他烦的不行,确实自己也许久不曾晒过太阳,全身都软的厉害,这伤口虽然愈合了不少,但那伤疤却是实实在在的在,最近在长新肉,又痒又疼。 “行行行,我出去还不成嘛。” 祁年见目的达成,立马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来。 许久不曾见到谢长宁动作,狐疑的抬起头,以为她反悔,道:“走啊。” “你到是让我更衣啊。” 谢长宁一头黑线,无奈的说道。 她真是欠了这小骗子的。 第61章 汴京 谢长宁许久没有出过船里的房间,这突然出来,被太阳晃得睁不开眼睛。 伸出手挡了一下阳光,等到适应的时候,突然就看见了在外边儿坐着的江音和祁衍。 转身就想走,却被祁年给拉住。 “谢长宁你跑什么,青老说了,你得晒晒。” 谢长宁刚准备走的动作一滞,真想给祁年这嘴给缝上。 “谢家妹妹来了,你可算是能出门走走了。” 江音听见了这边的响动,站起了身来,脸上挂着恬静的笑,朝着谢长宁招呼着。 江音笑着走上前,对祁年行礼,随即亲昵地拉着谢长宁往桌子那边走去,“谢家妹妹来这边坐,我今日沏了一壶好茶,殿下刚刚还在说好喝,你也来尝尝,好给我提提意见。” 谢长宁坐在了一侧,碍着祁年。 “我哪里会品茶,我可给不出意见。” 祁年也是个粗鲁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谢长宁难堪,端起茶杯就一口咽下,“这茶一点都不解渴。” “这剩下还有小半月的路程,这茶叶怕是得都喝光。” 谢长宁敛下眼皮,每每喘气的时候,还是有些上不来的感觉。 青老说那刀再偏三寸,就伤及心脉。 好在还是命大。 祁衍将谢长宁的动作看在眼里,轻声道:“可还是不舒服?” 江音笑意收敛了些,不再跟祁年言语。 谢长宁扬起一抹大大的微笑来,“多谢殿下关心,我无事。” 这茶喝下来,谢长宁一共没有说几句话,全是祁年在说话都谢长宁笑,这一笑又会扯到伤口,祁年也就不说了。 四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不言不语。 剩下的路程,一直都这样。 直到船抵达汴京的渡口,谢长宁都没有说过几句话,躲在船里不出来。 “谢长宁,你可算是愿意挪动了,这可十几日不见你出来了。” 祁年虽然嘴上说着,但却很自觉地帮着谢长宁提东西。 谢长宁为了救皇兄可以这般豁得出去,他那天就发誓了,一定要好好对谢长宁。 “我可是受伤的人,就该多休息休息。” 谢长宁牵着祁年的手,上了岸边。 这汴京的渡口规模很大,停了不少船舶,声势浩大。 另一边,江音主动上前跟祁衍搭话,后者全然没有心思听,就只是看着祁年哄的谢长宁开心。 “小姐,你看,那是不是大公子?”青鱼拿着行囊往马车上放,听着谢长宁的声音渐近,这才指着不远处的人说道。 谢长宁抬眼看了过去,果然是谢长风,心中一喜,“阿兄!” 阿兄也不知道在这渡口站了多久,肯定是一直等着。 谢长风听见声音,这才找到了谢长宁的位置,连忙赶过来。 谢长风一身常服,但浑身洋溢的感觉却都是不一样的,更加神采飞扬,仿佛是找到了归宿一般。 她就知道让阿兄来汴京是对的。 “阿兄等了多久了?” “没有多久,一个时辰而已,好在是消息准确,你们到了。” 谢长风摸了摸谢长宁的头发,心里的担忧总算是落了下来。 “劳烦殿下一路照顾阿宁。” 祁衍已经走到了身后,谢长风顺势朝着祁衍道谢。 祁衍点头,依着谢长宁的意思,不透露半个字她受伤的消息。 “阿兄可是有马车来的?我想跟阿兄好好说说话,我都好久不见阿兄了。” 谢长宁亲昵地挽着谢长风的手臂,谢长风自然也是想好好看看谢长宁。 “好,还请殿下前面先行,我亲自送阿宁过去。” “阿兄,我们赶紧走吧,我好多话想跟你说。”谢长宁接着催促谢长风赶紧走。 祁衍突然出声道:“谢小姐为何躲着本殿,今日谢公子也在,还请谢小姐给本殿一个原因。” 谢长风听得云里雾里,皱眉道:“阿宁,你可又是在使小性子?” “没有,阿兄我可乖了。” 谢长宁连忙否认,然后才转身看向祁衍,随即扬起一抹讨好的笑容来,“殿下多想了,我不过是担心影响你和江姐姐罢了,殿下若是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对,我给殿下道歉便是。” 祁衍深深的看了一眼谢长宁,也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她跟着谢长风先行离开。 “景云,准备马车回府。” “是,殿下。” 江音见状连忙跟上,想要去抓祁衍的衣袖,却被他躲开,手上落了空,连忙喊道:“殿下!殿下曾答应臣女送臣女回家,殿下可是要失言?” “本殿本想将计就计试探一番你,可惜如今本殿改了主意。” 江音整个人都呆愣了片刻,挤出一丝干笑,涩然道:“殿下在说什么,臣女怎么听不太明白?” 祁衍冷眼看过去,原本他想留着江音看看她身后是不是有人指使她冒充,可是如今他不想知道了。 “本殿不会将你如何,但你最好将你知道的都好好说出来。” “景云,让人将她待下去,等她说出全部实情后扔回尚书府。” 江音大惊,连忙跪下,惊慌失措了起来,“殿下!臣女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跟殿下说了什么。” 怎么可能,祁衍怎么会都知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将自己带回来。 景云面无表情的挡在了她面前,“江小姐请吧,既然江小姐杀人灭口,那只能江小姐来说出这个故事了。” 这一边,谢长宁瞥了一眼身后的声响,有些奇怪。 这在船上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看向非要跟着来的祁年,避开了谢长风轻声问道:“你皇兄怎么了?他不是很看重江音吗?” 祁年扁扁嘴,嫌弃道:“我皇兄是去江城找人没错,但找的不是她,我也是后面景云说了我才知道。” “我皇兄要找耳后有两颗朱砂痣的女子,这江音是个冒牌货,就是不知道我皇兄为什么突然又反悔了。” 说到这里,祁年上下打量了一遍谢长宁,忽然就浮现出一个答案来。 “不会是因为你吧?” “肯定不是因为我,你少胡说八道。” 谢长宁心里直突突,难怪这祁衍说要她帮忙印证一件事,这是早就知道了她也有那朱砂痣。 可自己压根儿不记得见过祁衍这号人物,肯定是碰巧。 “阿宁,走了。” “来了。” 第62章 初入皇子府 谢长宁一路上都是挑轻不挑重的给谢长风讲了一路上的事情。 祁年在旁边听着,插不上话,但却对谢长宁的认知又改变了几分。 马车缓缓停下,偌大皇子府闪金的字样映入眼帘。 祁年率先下了马车,得意地给谢长宁介绍道:“这就是我皇兄的府邸,你瞧瞧,多气派。” 谢长宁站稳了身子,抬眼间果然是惊讶了一瞬。 果然是有钱有权,想来祁衍这个大腿还是得抱住才是。 不一会儿祁衍的马车也到了门前。 下来时果然没有江音的身影。 谢长宁颇有些好奇地凑到了祁衍身边去,低声道:“刚刚六皇子说江音骗了殿下你,我在想,殿下之前想要我印证的事情不会就是跟江音一样的事情吧?” 祁衍还以为谢长宁会说什么,结果竟然是这个。 “你很关心?” “我不过是好奇,我也先说了,我从未见过殿下你,殿下可别将我也纳进去才是。” 没见过祁衍是事实。 祁衍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不过丝毫不影响他现在心情比之前好了一些,挑眉道:“你如今不躲着我了” 谢长宁语塞,她不过是审时度势,冷静冷静想想对策而已,哪里就是躲着了,否认道:“我哪里是躲着殿下,我不过是受伤了,还没好全,难受得很,殿下可不能冤枉我才是。” “一会儿传太医给你瞧瞧。” “殿下,你可算是回来了。” 一个穿着亚麻色衣衫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满脸的欣喜,冲着祁衍几人行礼。 这才又直起身子,“老奴听闻殿下来信说今日抵达,早早就让人收拾了屋子。” 目光忽然一转,看向谢长宁,道:“这位就是殿下信中说的客人了吧?” 这皇子府安安静静了许久,倒是第一次有旁人入住。 谢长宁推了推祁衍,眼神问道:这是谁。 “谢小姐吧?老奴是皇子府管家,此前是娘娘身边伺候的,如今随着殿下出了宫。” “林管家。” 谢长宁礼貌地点头示意。 “谢小姐这边请,老奴已经都准备妥帖了。”林管家笑着道。 祁衍柔和了眼色,想叮嘱小孩子一样说道:“本殿要去一趟皇宫,晚些时候回来,你若是有需要就找林管家便是。” “哦。” 谢长宁这才提着裙摆跟着往里走,却看见谢长风也一动未动,诧异道:“阿兄不与我一起进去吗?” 谢长风面上温和,轻笑道:“阿兄今日是特意来接你,如今还是去太师那里一趟。” 承蒙了这一位太师,给阿兄争取了国子监祭酒的职位,掌管所有国子监的学子,这个职位可谓是可高可低。 不过听阿兄说,他志不在此,只是暂且任职。 但这位一直听闻的太师,她肯定要找机会见见,当面道谢才是。 谢长宁面上有些失落,不过还是说道:“那好吧,那阿兄得空可得来看看我。” “自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长宁总觉得阿兄和祁衍之间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神神秘秘的。 刚刚她问阿兄的时候,阿兄还下意识看向了祁衍,肯定有什么猫腻。 祁年见状,也作势要要进去,却直接被祁衍给拽了回来。 “皇兄你干嘛?” 祁衍淡然地看了一眼祁年,他可没有忽略祁年刚刚跟谢长宁嬉笑打闹的场景,“你也不小了,不要总是赖在我府上,回你的皇宫去。” 祁年一头问号,“皇兄你吃错药了吧?我不是一直都在你府上住着的吗?你这突然赶我回皇宫做什么?回去又得被阿晏嘲笑。” 祁晏那小子,总是在他面前炫耀皇兄对他的好,还总是说皇兄带他更亲近,所以他才气不过来了皇兄府上住,这要是回去,岂不是很丢人? “我不要!” “你若是不听,我便想父皇提提意见,你也十三了,也该去军中锻炼一番才是。”祁衍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威胁的话。 祁年顿时松开了祁衍,一脸的幽怨,“皇兄,我哪里惹了你不高兴,你说出来我改还不成吗?” “没有商量的余地。” 祁衍不再搭理他,转而看向谢长风,“谢公子一道吧。” 谢长风温润地笑着,“好啊。” 两个人说着话就上了马车,一眨眼的功夫马车就行驶了出去。 祁年朝着空中挥舞了一番拳头,宣泄心中的不满。 “回去就回去!” ---- 江府。 “你说什么?你可看仔细了?” 地上跪着的小厮头埋得更低了,瑟瑟发抖,道:“回小姐,奴才看清楚了,这大殿下是回来了,那身边的姑娘也确实是是二小姐。” “碰!” 江莲蓉听完,手里的东西顿时就扔了出去,咬牙道:“你可看仔细了,不然我要了你的脑袋!” “奴才当真是看清了啊,也不知道大殿下说了什么,不一会就有侍卫将二小姐给带走了,奴才真的不敢撒谎!” “不许叫那个贱人二小姐,一个奴婢生的贱人,她也配跟我相提并论。” “滚下去!” 小厮如释重负,立马就退了出去。 江莲蓉气急败坏的将手边的花瓶也给直接摔在了地上。 “该死的贱人!竟然敢借机攀上殿下,痴心妄想!” “来人!来人!” 门口再次出现了一个小厮,“小姐有何吩咐?” 江莲蓉眼里都是气愤,“你去查江音那个贱人在哪里,一见到她,立马给本小姐带回来。” “还有,大皇子带回了一个女儿,你去查查是什么身份。” “是。” “哎呦,我的宝贝女儿这是怎么了?这又是谁惹了你生气?” 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突然走了进来,看着一地的碎片,吩咐了丫头收拾。 江莲蓉立马委屈了起来,上前扶住了妇人的手臂,“娘,江音那个贱人回来了,还是跟着大皇子的船一起回来的!” 江夫人闻言,也皱起了眉头,“怎么会,当初你父亲可是说了,没有他的允许,你二叔父是不会让江音回汴京的。” 江莲蓉提起这个就来气,“她跟着大殿下回来的!她见过大殿下,一定是趁着殿下南巡,借机攀附!” “不要脸的贱人!” 江夫人了然,眼里都是温柔的安抚之意,摸着江莲蓉的发丝,“你放心,她就算回来了,也是个庶女,娘自有办法整治她。” “倒是你,你一向喜欢这大皇子,如今人南巡回来了,你可得抓住机会,多露露面才是。” “我的女儿生得貌美,这大皇子见了定然欢喜。” 江莲蓉脸色缓和了不少,娇气道:“那女儿要做新衣裳,还想要新首饰,我都没有首饰了。” “好好好,都买,都买。” 第63章 我以为殿下是个通透的 “谢小姐的住处就在这里了。” “多谢。” 谢长宁道了谢。 这皇子府果然是比谢府好上许多,这物件儿摆设都有所考究。 谢长宁四下瞧了一眼,算是满意的接受了。 “青鱼,歇歇吧。” 谢长宁坐在了椅子上,看着这华丽的房间。 青鱼收拾着床榻,也跟着点点头,“奴婢不累,但这汴京确实是比我们江城气派太多了,一路上奴婢瞧见了好些高高的楼,改日若是得空,小姐可得带着奴婢去瞧瞧才是。” “就知道贪玩。” “叩叩叩--” “谢小姐,太医来了,您看你现在可方便?” 林管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来得这般快。 ---- 马车里。 谢长风与祁衍共处一车。 刚刚他可看见了,阿宁有些不对劲,还有些血腥气,但阿宁不说,那肯定是不愿让他知道,他依旧不过问。 但心中始终是放不下。 “殿下回来的一路上可顺利?” 祁衍知道谢长风敏锐,如何能是谢长宁说不告知,谢长风就不知道了的,谢长风可不见得这般好糊弄。 沉下了眼色,“我们遇袭了,谢小姐受了伤,差点伤及心脉,她不愿告诉你,是怕你担心。” 伤及心脉四个字完全刺激了谢长风的理智。 “殿下答应了,会让她毫发无伤来到汴京,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若是我不问,殿下是不是就打算跟着阿宁一起瞒着我?” 祁衍自知理亏,“这件事是我的过失。” “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要告知谢兄,这次的刺客不是冲着我来的。” 谢长风拧眉,隐约猜到了什么,“你是说,是冲着阿宁去的?” 祁衍点头,随即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禹王府的令牌。 “这是景云在那些刺客身上收出来的。” 谢长风拿在手里,想不通为何。 “我们谢家与禹王府毫无干系,如何招惹上这样的麻烦?” 思索片刻后,突然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是谢长林。” “阿宁见过一次他。” ---- 不过两日。 这汴京都盛传,大皇子南下接回了江家庶女,还带了一个姑娘住进了皇子府,一时间不少人都在疯传。 一直待在皇子府的谢长宁毫不知情,此时正在树上绑着秋千。 这皇子府大是大,好是好,可总是少了点生气儿。 青鱼在下面看着,又担心,又害怕。 “小姐你慢着点,若不然奴婢去叫林管家找两个下人来弄好了。” “不必,我都快弄好了。” “小姐!你小心着你的伤!” 青鱼着急地喊道。 谢长宁才不在意,她都躺了好久了,这筋骨在不活动,那可就要废了。 等着大功告成,这才踩着梯子又从上面下来。 “你们在做什么?” 冷不丁的响起祁衍的声音,吓得谢长宁一颤,立马紧紧抱住了那枝丫,稳住自己的身形。 祁衍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赶紧下来。” 谢长宁心里咯噔一响,不悦道:“殿下走路都不曾有声响的吗?吓了我一跳。” 这才慢慢悠悠地从梯子上爬下来。 最后一阶梯子,干脆直接跳到了地上,看着自己绑好的秋千,心里成就感满满。 “怎么样?我亲自绑好的秋千。” 祁衍坐在石凳上,向谢长宁示意她赶紧过去。 谢长宁也口渴得厉害,一坐下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殿下有何事?” “长公主听闻我回来,要我去参加宴请。” “所以呢?”谢长宁挑眉。 这似乎听着跟她没有关系吧。 祁衍无奈,“禹王也会去。” 谢长宁这才算是抓住了重点,“殿下若是早说,我也就不伤殿下的心了。” 这陪着祁衍参加宴会她没有什么想法,不过禹王如果在,那她可就得去会会了。那些刺杀自己的刺客都是禹王府的人,若是禹王见到自己,那定然会露出破绽。 谢长宁立马扬起讨好的笑来,“殿下放心,我肯定寸步不离殿下,紧紧跟着你的。” 毕竟她这条命,无论如何也要等到水落石出后才能不在乎。 祁衍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动作亲昵。 谢长宁猛地后退了一下脑袋,似乎被祁衍和举动给吓着了,立马站起身。 “我去更衣。” 祁衍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刚刚可看见了她眼里的惊吓。 自己就这般吓人吗? 又或者,他就不该相信祁年那小子的鬼话,真是糊涂了。 谢长宁换了一身金白色的衣裙,倒是跟祁衍的衣裳给搭配上了。 这还是她来了汴京之后第一次出府。 马车缓缓行驶行驶在路上。 谢长宁掀开了帘子看着外面汴京街道的繁华热闹,有些感慨。 祁衍看着她的侧脸,忽然想到了景云的回复。 :没有问出什么,她好像也不知道是谁,只是盗用了这个身份。 眼下谢长宁都在自己眼前,越发肯定了心里的猜想,可就算不是,那也没有干系了。 “等我闲暇得了空,便带着你出来逛逛。” 谢长宁松开手,帘子又滑落了下去,遮住了外面的景色。 “殿下忙就不必管我,我瞧着祁年就挺好的,改日殿下让他出来,我跟着他便可。” 一句话既是拒绝了祁衍的提议,也为下一次找了一个开脱。 祁衍拧眉,冷峻的脸上有些沉色。 如何能看不出来谢长宁这是在拒绝自己。 “你在躲着我?” “不敢不敢,我哪里敢,殿下想多了。”谢长宁嬉笑着就给这话题给了解了,错开脸去,不愿多说。 “谢长宁,有没有人说你撒谎的时候,脸色会不自然?” “” “你怕我,还是不愿跟我有牵扯?” 今日祁衍就是想问出一个答案来。 谢长宁长叹了一口气,实在是无奈得很,认真了神色道:“殿下何必执着于一点过往,我本以为殿下是个通透的,没想到也这般。” “所以你只是为了你阿兄,不曾有过半分真心?” “是。” 谢长宁答得很干脆,不带一丝犹豫。 也正是因为这不假思索,让祁衍无话可说。 果然是他想多了,万不该动了心思。 第64章 长公主府 等到了地方,谢长宁几乎是片刻不愿待着,立马就逃了出来。 等到了马车外面这才轻吐出一口浊气。 再次转过头时,脸上依旧洋溢着笑脸,“殿下请,脚慢些。” 仿佛刚刚的不欢而散都不存在一样。 谢长宁,哪一个才是你。 祁衍掩下了神色,抬步往里面走去。 门口停下了不少马车,不少人都知道了长公主请了大殿下,因此许多贵女都来了这里。 这整个汴京都知道,太子殿下与大殿下亲厚,皇后又待大皇子和六皇子如己出,这太子年纪尚轻,许多事情都是大殿下说了算,这若是日后太子殿下登基,这大皇子必将是权势滔天的富贵。 这若是攀上了大皇子,那就是傍上了大好的前程。 谢长宁偷偷望了一眼四周的建筑,不由感叹。 长公主是唯一一个还留在汴京的公主,其它的公主不是远嫁便是销香玉陨,想来这位长公主要么是极其受宠,要么便是手段高明。 毕竟如今只有两位王爷和一位长公主在,这长公主自然是不容小觑。 “大殿下!” 江莲蓉刚下了马车就看见了祁衍的身影,心头一喜,立马提着裙摆追上来,路过谢长宁的时候还看了她一眼,只当是个不长眼的碍路。 “大殿下终于回来了,莲蓉可是担心了大殿下许久,日日都去寺庙里为大殿下祈福,好在是殿下平安回来。” 江莲蓉说得情真意切,那演技更是一流,眼眶说红就红。 谢长宁暗自感叹,看在眼里,忍不住道:“这日日去寺庙,怎的不见一丝香火气,倒是奇怪。” 江莲蓉脸上的柔弱一滞,睨着眼睛看向谢长宁,“你是谁?” 她听说了一个女人被大殿下带回了皇子府住着,莫不是就是她? 祁衍看着谢长宁出声,心底竟然有些喜色。 她嘴上说着对自己毫无想法,可这见到有人亲近自己还不是着了急。 嘴角微微扬起,显示着他如今心情不错。 谁知,谢长宁只是避开了身影。 “我无名小辈,不足挂齿,承蒙大殿下关照,一个侍女而已。” “侍女” 江莲蓉狐疑地蹙眉,不信谢长宁的说法,想要想祁衍求证,谁知祁衍也不知道为何就黑了脸色,转身往府中走去。 江莲蓉哪里还继续留着,立马就追了上去。 “殿下等等莲蓉!” 谢长宁看着,忍不住一阵恶寒。 这要她是祁衍,她也要去南下,这些个汴京贵女看祁衍就跟看一盘上好的佳肴一样,恨不得人人都能啃上一口,当真是如狼似虎。 倏地,有人从身后拍了一下谢长宁的肩头。 谢长宁转过头去看,却空无一人,一转过头,只看见自己面前出现了祁年那张放大的脸。 “看见了吧,我家皇兄可是很受欢迎的,你这要是不抓紧,我皇兄若是被这些个贵女给勾了去,你可就哭吧。” 祁年得意扬扬的抬着脖子,忠告一般的冲着谢长宁说道。 亏得他还给皇兄出了好些主意,怎么感觉毫无进展。 谢长宁眼角一抽,伸出一根手指将祁年的脑袋推远些。 “你这话留着给别人说吧。” “喂,谢长宁,我家皇兄哪里不入你眼了,你竟然这般嫌弃,你可我皇兄在这汴京可是排得上前三,多少姑娘想嫁,我皇兄对你特别,你该偷着乐才对。” 偷着乐? 谢长宁挤出一丝笑,额头上血管有些凸显出来。 “你最好少说话,我可管不住自己动手打你,再说了,我哪里比不上这些贵家小姐了。” 谢长宁扬起手,佯装打人。 这才注意到祁年身后还有个粉头白面的少年,瞧着跟祁年一般大,却比祁年安静规矩些。 “这是谁?” 祁年轻咳了一下,将身后的祁晏给推了上来,介绍道:“我的小跟班。” “我好歹也是皇子,出门肯定是要小跟班的。” “姐姐好。” 祁晏乖巧的喊道。 一双眼睛里倒影着谢长宁的模样,满是欢喜。 他可听祁年说了,皇兄回来时遇险,是一个长的漂亮的姐姐舍命救下皇兄,而且皇兄还喜欢这位姐姐。 他这才偷溜出宫来,哪怕是给祁年当小跟班。 谢长宁看着祁晏,面露可惜之色。 多好的孩子,年纪轻轻就成了阉人,这日后还不定要伤多少小宫女的心。 “乖,比你这主子可是乖巧多了。” “谢长宁,你说什么呢?你别忘了,船上的时候,是我担心你无聊所以才一直照顾着你的!” 祁年什么都能忍,就是忍不了有人说祁晏比自己好。 他才是哥哥,虽然只长半岁,但是作为兄长,可万不能比自己皇弟给比下去! 这是尊严问题。 谢长宁白了祁年一眼,瞧出了他的妒忌,反而直接将祁晏给拉到了自己面前。 “看在你长的这么乖巧的份儿上,姐姐一会儿见了想见的人,就带你出去玩,你放心,姐姐付银子。” 她来时,可是带了好多金叶子,刚巧不曾好好看过这汴京,自然是不能让自己留了遗憾。 “嗯,谢谢姐姐。” 祁晏乖巧的应下。 他觉得这个谢长宁长的好看,眼光也不错,若是她做自己的大皇嫂,也不是不行。 祁年不服气的将祁晏给推开了些。 “谢长宁,我也要去,你要是不带小爷,小爷就告诉父皇,你曾动手打我,追责你。” 祁年仿佛是找到了把柄威胁谢长宁一样,这气态顿时就不一样了,拿起了皇子的架势。 谢长宁白了他一眼。 这祁衍还好好的,怎么这同母所出的弟弟就有些脑子不太好呢。 “你叫什么名字?” 祁晏知道她在问自己,立马高兴道:“我叫祁我叫小晏子。” “小燕子?” 谢长宁重复了一遍。 嘴角扬起弧度,心情不错。 “那好,小燕子你先自己乖乖玩,一会儿等姐姐忙完,你来找我。” “嗯。” 谢长宁见着也耽搁了一会儿,这才立马提着裙摆往里面走去。 谁知道刚走进一些,前面早就已经站满了人。 眉心狠狠一抽,早知道还是跟着祁衍一起进去了,眼下这要挤进去,她估计会吸不上气憋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