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面春风不识余》 1. 病发 “小姐不好了,夫人发病了!”一抹淡粉色急匆匆跑进倚梅居。 原本已经没入夜色的小院瞬间亮堂了起来。 “小桃,怎么回事,晚饭时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病,去请大夫了吗?”宋蕴焦急地问道,手上穿衣服的动作也丝毫不懈怠。 “回小姐,老爷已经命王管事去请了,您快和我去看看夫人吧,情况有点不太好。”小桃带着颤抖的声音说明情况确实有点不妙。 “汀兰,你去门口接大夫,到了立马请进来,别耽误。”宋蕴稳了稳心神说,“小桃,走吧。” 屋外寒风刺骨,无情地拍打着匆匆而行的人,宋蕴双手通红,似乎感觉不到冷。 平时几分钟的路程,此时被宋蕴走出了十几分钟的感觉。 进入屋内,宋蕴看到躺在床上的母亲额头不停出汗,脸上惨白,像是被梦魇缠住一样难受,立马跑到床边,一边握住母亲的手,一边用帕子给母亲擦汗。 “父亲,母亲这次发病怎么如此突然?明明晚膳时还没有症状。”宋蕴怎么也不相信,几个时辰前还一起用膳的母亲,此刻这幅样子躺在床上。 “你母亲睡前还好好的,怎知刚入睡没多久就这样了。”宋父哽咽着说道。 “之前大师留下的丹药呢?给母亲服下了吗?”宋蕴焦急问,生怕哪个环节遗漏。 “刚服下,大夫我也去请了,阿蕴,你别怕,会好的,会好的。”看着女儿担心的样子,宋父咽下自己难受的情绪,摸了摸她的头发,试着安慰。 “明明才过去半年,大师不是说最少可以保持一年的时间吗,怎么会这样,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宋蕴恨不得躺在床上的是自己,也不想见到亲人被病魔缠身。 “小姐,大夫来了!”汀兰提着药箱搀扶着大夫进入屋内。 “大夫,快看看我夫人,一个时辰前就已经这个状态了。”宋父说罢扶起床边的宋蕴。 大夫一边把着脉,一边皱着眉说:“夫人这个脉象不太妙,很奇怪,有东西在体内一直消耗着,像中毒又不像,不似北朝的病,倒像是关外的。” “那可有办法医治?”听到大夫的诊断,宋蕴眼里燃起了希望。 “恕老夫无能,这只是老夫的猜测,且病因不清楚,不敢轻易用药啊,看夫人的状态,想必是已经服用了抑制的药,想要治愈还是找这位大夫再看看吧,老夫也只能开点药给夫人补一补身体,减轻一点痛苦。”说罢就走到桌前写下了药方。 是了,之前的大师也说过此病像是关外的,但母亲常年在淮都未曾离开,如何染病? 宋父正准备让人送大夫离开,宋蕴突然想到药方!说不定里面的药材大夫能找到。 “大夫请慢,之前大师留下过一张药方,能否请您看看,里面的药材可以通过什么渠道获取?”说罢赶紧让汀兰从书房把药方拿来。 大夫看了药方,摇了摇头:“其他的药材倒也常见,血斛采集困难一点,花高价也能在药市买到,但这百花草生长在关外,也是进贡药材,只怕很困难。”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宋蕴不死心。 “就老夫所知,按照以往,常规途径是没有了,除非获得圣上赏赐,或者有关外通行证,运气好能买到低品级的,再没其他办法了。但今年有景行商会,也许会有此类药材的买卖,姑娘可以去看看。” 大夫说完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宋蕴本想守着母亲,但却拗不过父亲让她回房休息。 回到房间,宋蕴坐到书桌前,犹豫之间还是提笔写下一封信。 “汀兰,明早送到驿站去,说是加急信,一定要加急送到。”宋蕴带着疲惫的声音说道。 大夫说的和宋蕴在半年前得到药方后,问询到的结果一样。 本来想等商会举办前一个月动身出发,但母亲现在病发提前了,药也还只剩下一颗,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进京去找找其他办法。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了。 京都 “主子,属下失职,人没挺过去。”一名身穿夜行衣的男子跪在鹅卵石板上,机械般说道。 “怎么死的?”被叫做主子的人闭着眼享受着身后女子的按摩,随口问道。 “咬舌自尽被侍卫发现,趁阻止的空隙夺刀自尽。”跪在地上的男子回答道。 沉默了几秒后。 “太轻了。”塌上男子状似不经意说,女子浑身一抖以为是自己按得太轻了,正准备用力就听到男子的声音带着狠劲:“死得太轻松了。” 像是得到命令一般,跪着的男子起身抱拳准备离开。 “不离,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知道吗?”塌上男子睁开眼,不同与平时的笑颜,黑色瞳孔仿佛深渊一般,看久了人就不自觉被吸引带入。 听到主子叫自己的名字,不离转身的时候顿了顿,说道:“属下明白。” “退下吧,扶姬。”似是感觉到烦躁,男子退下了身边的人。 房间外,名唤扶姬的女子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纵使已经见过无数次这样的场面,却还是让她感觉到了满身的杀意,这就是饱受外界称赞的景行商会的副会长沈绎,强压下心里的怕意离开了。 半响,沈绎起身走到书桌旁,看了看桌上那封已经发黄了的信,以及地上散落的几幅字画,落款都是“宋清明”。 “宋家?呵,有点意思。”沈绎自言自语般说道。 夜里,沈绎又做了那个梦,梦中是幼时的自己。 前一秒一家人其乐融融,后一秒长大了些的沈绎跪在祠堂,被沈父不停用竹鞭打着后背,最开始的沈绎还哭着求饶,后来只有越握越紧的拳头和越来越多的伤痕。 梦的结尾是少年拿着被改造过的竹鞭,脚下的沈父衣衫早已被染红,大笑着说了最后一句话:“这副六亲不认的劲儿,果然是天家血脉。” 淮都宋府 辰时不到,宋蕴就到小厨房给母亲熬药。 那丹药果然有效,今天的宋母不似昨晚那样,身体也慢慢恢复了红润,看着床上的母亲,宋蕴满是心疼。 今天是放假的日子,父亲一大早就去了书院,昨晚想必也没休息好,便吩咐汀兰做了点暖胃的东西在厨房备着。 给母亲喂了药后,宋蕴便靠在榻上发呆,思绪飘回到半年前。 同往年一样,宋蕴陪着母亲去上香,刚从正厅里出来要去厢房的时候,母亲便开始浑身无力出汗,胸口也开始没有规律地痛,恰好遇到无名大师,用丹药抑制了病情。 当时大师也是说此病从关外流入,不好医治,且每发病一次,身体就会越变越差,情况好的可以依靠药物抑制病情,情况差的怕是丹药也无可奈何。 大师走的时候留下两颗丹药和药方,现已经服用一颗,只剩下一颗了,时间不等人,母亲的病更不等人。 从始至终宋蕴都没想明白,母亲是如何染病的,淮都不是贸易频繁的地方,人口流动也很固定,附近都打探过,没有其他人感染此病。 宋家书香世家,十年前同祖父搬来后便开办了清学书院,也未有仇家,真的十分蹊跷。 越想宋蕴的头就越痛,正巧这时宋父回来了,看了看父亲憔悴的脸,赶紧让汀兰把吃食端上来。 “父亲,女儿有一事想与您商量。”在父亲用餐的间隙,宋蕴开口道。 “怎么了,阿蕴?”看着女儿一脸庄重的表情,宋父也停了下来。 “女儿想提前去京都,找一找其他法子,母亲这样,终究不是办法。”宋蕴认真说道。 “唉,为父知道你的想法,你母亲的病情变数太大,你也担心,但让你一人去京都实在不放心啊!”宋父满心担忧,经过昨晚,宋父的精气神也不似以往那么好了。 宋蕴知道父亲的担心,但这是她必须要去做的,不管有多难。 “父亲,女儿知道您的担忧,自祖父去世后,女儿不想再看到有亲人离世了,女儿已经长大,会照顾好自己的。”宋蕴握着父亲的手,十分坚定,似是想把决心传递给父亲。 宋父知道宋蕴心意已决,也只有叹了叹气,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孩子,苦了你了。既然如此,为父就修书一封,让你俞姨母帮你打点一下在京都的事宜。” “今早我也让汀兰把信送去驿站了,想着三五日便到,等过几天,年过完了,我便启程。”宋蕴想着再急,也得等过几天母亲身体好些,把这个年过完再出发。 “好,为父相信你做的决定,京都不比我们这儿,权贵多,万事小心总归是没错的,你孤身一人,有事多找俞姨母帮忙,她和你母亲如亲姐妹般,自会护你,记得按时写信回来,照顾好自己,别让我们担心。”宋父嘱咐道。 “女儿知道,父亲母亲也一定要保重身体。”看了眼床上的母亲,想到眼神疲惫的父亲,宋蕴说了句好好休息便退了出来。 想着给母亲祈福,也抱着侥幸想打听无名大师的行踪,宋蕴来到了静安寺。 许是快过节了,人异常多,等宋蕴祈福完想找主持的时候,更是找不到,只有一个小弟子来传话说:“施主请回吧,无名大师向来没有固定行踪,有缘自会相见。” 虽说心里已经做好准备,但听到这番话,还是不免失望了一些。 从静安寺出来,宋蕴便带着汀兰买了些许年货,再置办了进京用的东西,就回府了。 除夕这日,宋母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除了使不上力,其他都正常,整个宋府也都洋溢在过年的气氛中,红色的窗花与灯笼,满院的炮竹,丰盛的菜肴,还有每人手中那厚厚的红包,好不快乐。 宋母知道年后女儿要进京,也是不舍难受,但宋蕴一直安慰着,且和她再三保证,不会冲动行事,也无可奈何。 年后第二天,宋蕴收到了俞姨母的回信,说放心上京,一切有她在,不过时间紧急,从前宋家旧院一时之间无法修缮,希望宋蕴暂住林家,信末还问了母亲的病情。 这个情况宋蕴也是想到的,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暂住林家,虽寄人篱下但好歹有个依靠,做事情也方便许多。 不知不觉到了离开前一晚,宋母拉着宋蕴的手不舍道:“你这一走最少得大半年才能回来,往年外出游学也未有超过半年的,娘亲真的舍不得你,都怪自己不争气,染上了这恶疾。” “娘,您说什么呢!别什么错都怪自己,放心吧,女儿一定会找到治疗的办法,让您健健康康的,而且去京都也能求学,算不得辛苦的!” 宋蕴见母亲又开始伤感,连忙说道,“您啊,就放宽心,在家里该做什么做什么,别担心,我也会经常写信给家里的。” “从小你就是个有主意的,已经决定了娘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记住,在京都一切都要谨言慎行,能忍则忍,满街的权贵,咱惹不起躲得起,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可以找俞姨母,知道了吗?”宋母语重心长嘱咐道。 宋蕴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母亲都多次这样嘱咐自己,虽说是天子脚下,但也不至于吃人吧? 压下心底的疑问,为了让母亲安心宋蕴只得顺着回答好。 殊不知在往后的岁月里,宋蕴不仅惹不起,连躲都躲不掉。 2. 进京 第二天一早,宋蕴便在门口与父亲母亲告别后进了马车。 此番进京,就只带了汀兰一个丫头,行李除了几幅宝贝字画,也是有多简单就有多简单。 本来从淮都出发,水路经过邺城再转马车快则五六日到达,但天气原因,水路不便,只得全程采取陆路的方式了,时间上也就得多花三五天。 一路上虽然颠簸,但宋蕴从前也经常各处游学,算不得什么,只是汀兰从未经历过这种颠簸,倒是十分难受,但主仆两人相伴时间倒也过得快。 这一日马车行驶到了怀安,再行驶两日便到京都了,宋蕴准备带汀兰出去逛逛。 刚走到集市就感觉热闹非凡。以为是碰上了什么节日,问了路人才知道,是景行商会在为九月的活动进行初选。 宋蕴惊讶道:“现在才一月末,离大会开始还有半年之久,怎会如此之早就进行?” “姑娘是外地人吧,难怪不知道,咱们怀安物产丰富,各种吃穿用度在北朝都能排得上号,所以竞争也就相当激烈,但能进入大会的名额也就那几个,为了择优,景行商会的副会长便提出进行三轮比试,一三五月各一试,今天啊便是这初试。”路人骄傲地说着。 “那之后被淘汰商铺就没有怨言吗?这个选拔时间如此之久,可是要耗费不少的人力物力财力。”听了路人的解释宋蕴问道。 “那可不会,参与的商铺根据名次还能得到商会的帮扶,有的可以让自家商品远销海外,有的是分成让利,总的来说不亏,而且据说这次是副会长沈绎亲自主持,那可是在京都都被称赞的美貌啊!” 路人说完就进了会场,像是晚了就看不着一样。 宋蕴一边感叹大伙的参与度,一边惊讶于景行商会的影响力如此之大。 “小姐,我们也要去看看吗?”身边的汀兰早已被路人说动了,兴致勃勃问道。 “当然去看看,我们此行的目的不就是景行商会吗?走吧。”来都来了,不看就走岂不可惜,说罢宋蕴便带着汀兰上前。 不一会儿,空手进去的主仆俩,逛了好几个商铺后,出来已经是双手不得空了,看得宋蕴只想大呼一声,败家啊!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台上敲响了锣鼓,大家都往前涌去,手上东西太多了,为避免被人群挤散,宋蕴便让汀兰先回客栈。 跟着人流往前走了走,只见台上屏风后坐着一位身穿深色衣服的男子,这应该就是路人口中说的景行商会的副会长沈绎。 由于隔着屏风,宋蕴看得不真切,只朦胧地感觉到男子轻轻扫视了台下,随后轻笑了一声,明明隔得如此远,却好似听到了笑声中的不屑。 不等她细看,男子又恢复了先前慵懒的模样,一度让宋蕴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宋蕴站着听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无趣,便准备撤了,殊不知沈绎正在台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回到客栈,汀兰迫不及待问宋蕴:“小姐小姐,那个副会长真的美若天仙吗?” “噗!”宋蕴刚喝进去的水没来得及下咽就被这丫头给笑喷了,“谁教你用美若天仙形容男子的!” “小姐就不要取笑奴婢了!奴婢只知道这个词是形容人长得好看的!快告诉奴婢副会长真的好看吗?”汀兰不死心问道。 “你小姐我隔着台子这么远,怎么可能看到人长什么样,再说了还隔着屏风呢,压根没看到。”宋蕴也想给她形容,但确实没看清人长啥样。 “唉,可惜了!”汀兰一脸惋惜说着。 “我说,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喜欢美男子啊,现在听说人好看就魂牵梦绕了?”宋蕴打趣道。 “小姐您就别说笑了,奴婢只是好奇,好奇!奴婢去传午饭了!”说完人就一溜烟走了。 经历了上午的小插曲,想到接下来还有两天的路程,宋蕴下午就在客栈休息了, 第二天收拾好行李,主仆两人便出发了,在她们走后,一抹黑色身影也从客栈离开。 琉璃阁 “主子,人已经出发前往京都,还要继续跟吗?”黑色身影说道。 “到京都后再开始跟吧。”沈绎背对着说道。 “是。”黑色身影说完便离开了。 沈绎逗了逗笼中的小鸟,带着一丝趣味说道:“好戏快开场了呢~” 赶了几天路,今日终于到京都了,上一次踏足还是幼时祖父在京任职,一晃十年过去了,也都物是人非了。 来时母亲也大致跟她说了林府的情况。 林致远大人与其夫人俞琇华,是他们在书院时的同窗,母亲更与俞姨母是从小的玩伴,林大人今年刚好轮到翰阳书院督学一职,长子林俞安与她同岁,二月便要进入翰阳书院就读,幼子林俞轩六岁,有些许淘气。 想到马上进入林府面对未知的情况,宋蕴便想着嘱咐小丫头一声:“汀兰,在京都比不得自己家,一定要谨言慎行,知道了吗?” 谁知道小丫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回答道:“小姐放心,汀兰记在心里了!” 宋蕴顿时被逗笑:“倒也不必如此决绝,京都再厉害总不可能吃人吧,守好我们自己的本分就行。” “小姐,我不是怕,就是...就是有点紧张。”小丫头瞬间耷拉着脑袋,瓮声瓮气。 “好啦,傻丫头,天塌下来也有我给你顶着,别担心。”宋蕴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这是小丫头第一次出远门,紧张是在所难免的。 说话间,马车也停在了林府大门。 掀开帘子,宋蕴便看到了台阶上站着的众人。 最前方衣着华贵却不失风雅的女子应该就是俞姨母了,身后的一众家仆虽穿着低调,但也可以看出用料不凡,想必门风也是极好的,只是不见林府其他三人。 林夫人见宋蕴到了,连忙开心地从台阶下来,不忘招呼家丁把行李都搬进府里,见状宋蕴也赶紧让汀兰把自己扶下去:“姨母好,此番是晚辈打扰了......” 话还没说完,宋蕴就被人抱在了怀里,虽然母亲说过姨母很热情,但宋蕴实在没想到竟如此热情,就连身旁的汀兰也被吓一跳。 “阿蕴,姨母可太想你了!一路走来累不累?饿不饿?父母都还好吗?让姨母看看太瘦了!”说罢林夫人便摸了摸宋蕴的脸。 问题太多让宋蕴不知如何回答,还好身边的婆子制止了自家夫人的连环问题:“夫人问这么多,都把宋小姐问懵了,还是快把人迎进屋慢慢叙旧吧。” “哦对对对,是我疏忽了,走,阿蕴,我们进屋聊,可要好好和姨母说说话。”林夫人边说边带着宋蕴进屋了。 刚进屋,林夫人便让人端上了糕点,担心她为了赶路没有填饱肚子。 看着满桌的糕点,宋蕴知道姨母定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准备,看到自己被如此重视,心里暖暖的。 宋蕴边回答着边吃着糕点,突然感觉到有个视线盯着自己。 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家伙,偷偷摸摸趴在门缝边偷看,眼神直勾勾盯着桌上和她手上的点心。 宋蕴瞬间明白了,这应该就是那位林家幼子,再调皮也还是被美食所吸引。 小家伙望眼欲穿,而姨母只顾着关心她,没注意有双小眼睛,于是便想着顺水推舟:“姨母给我准备的点心太多了,一个人根本吃不完,不知可否允许阿蕴同他人分享?” “当然可以,姨母还怕备少了呢!阿蕴想分享给谁?你的小丫鬟吗?”林夫人问道。 “汀兰的等会儿再给,只是另有其人。”宋蕴说完便向门口勾了勾,示意小家伙赶紧进来。 得到了命令,小家伙像弓箭一般冲了进来,边跑边说:“谢谢母亲,谢谢漂亮姐姐!”说完便坐到椅子上自顾自吃了起来。 林夫人没想到这人竟是自家那个一早起来不见踪影的小儿子,瞬间气得想立马教训教训。 小家伙像是察觉到了自己母亲的意图,拿起几块点心就准备跑,从房间到院子,一时之间上演着母慈子孝。 看着眼前的场景,宋蕴着实没想到林府是如此“和谐”,虽然母亲给她说过这位姨母的与众不同,但亲眼见到还是会被震惊。 不过想想也是,姨母年轻时就不简单,行事随心所欲,而且谁规定书香门第之家就必须得一板一眼。 想到此便听到下人通报:“夫人,老爷和大公子回来了,正从正厅过来呢。” “回来得正好,让他爹和大哥好好教训一下,越来越没规矩了!”林夫人气冲冲说道,还不忘把宋蕴一起拉到院里的石凳上坐着。 小家伙听到自己害怕的人回来了,赶紧跑到娘亲身边开始撒娇。 不得不说这孩子是懂得拿捏自己母亲的,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也没犯大错,几句话的功夫就气消了,还让照顾他的人领着他去吃个尽兴。 “母亲,儿子听说宋蕴妹妹到了。”宋蕴抬头便见一袭青衣进入园中,男子声音给人一种舒适感,消除了空气中的寒冷,带着二月的风也变温柔了。 3. 林府 “这位便是宋蕴妹妹吧,在下林俞安,十年前我们见过的。” 男子在她们面前站定,白皙的皮肤,眼睛笑起来像弯月一般,语气亲昵却不失礼数,“多年没见,妹妹倒是出落得更好看了。” 宋蕴赶紧站起来回礼:“俞安哥哥好,多年不见,哥哥也是越来越意气风发了,此番入京多有叨扰,还请多多担待。” 说完便听到林俞安轻笑道:“妹妹客气了,算不上叨扰,你来了我们一家都是很高兴的,府上也没有什么规矩,在这当自己家就行,有事可以随时找我。” 最开始没考虑住林府的原因之一就是林俞安,到现在宋蕴都还记得,母亲时不时给她念叨过小时候给她和林俞安定的娃娃亲。 虽然是长辈们的玩笑话,但这在当事人身上是有几分尴尬的,尤其是现如今长大了。 林夫人看这俩孩子的互动像极了吃瓜群众,又怕宋蕴觉得拘谨,便让俩人坐下说话:“俞安,你父亲怎么没一起过来?” “父亲去书房筹备书院开学事宜,这几天都会比较忙,过来的时候也让我转告宋蕴妹妹安心在林府住下,照顾不周的地方也多担待。”林俞安看着有点心不在焉的女孩说道。 听到自己的名字,宋蕴回过了神:“如此便多谢了,待林大人有时间一定亲自感谢。” 听完林俞安报以一笑,知道女孩还没完全放开,不急,可自家母亲有点急。 “阿蕴,都说了别客气,一家人别动不动就感谢,我可是把你当女儿疼的!”林夫人不满地说道。 “是阿蕴的不是,阿蕴会把这里当自己家的。”再客气下去倒真是她不识好歹了。 “好啦好啦,俞安,你把阿蕴带去她的房间吧,娘亲去看看你父亲。”说罢便起身离去。 宋蕴和林俞安站起来行了礼。 带宋蕴去小院的路上,林俞安开口说:“母亲的性子就是这样,说话做事都比较直接,所以有时候会招人误会,但她没坏心的,希望宋蕴妹妹不要多心。” 自家母亲的操作真的不要太明显,喜欢人家姑娘的表情掩都掩饰不住,家里这么多空房间,专门安排离他最近的院落,还让他带人过来,然后溜之大吉,这会儿怕不是在哪里偷看。 宋蕴听到他这么为自己母亲解释,看来从前姨母是经常被人误会了,忙开口说道:“怎么会,姨母的性格我很喜欢,相处起来说是长辈,倒更像朋友一样,很开心。” 说完就见林俞安停了下来,侧身对着她温柔说道:“母亲听了一定会很开心。” 看着林俞安的背影,宋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里就是她家,所有的一切都对她很温柔。 “到了,这就是妹妹的住所了,已经打扫过,东西也都是母亲亲自置办的,看看可还缺什么告诉我就行。”林俞安为她大致介绍了院里情况。 宋蕴看了看眼前的院落,不难看出是有人精心打理过的。 林俞安看到宋蕴满意的眼神说道:“看见妹妹满意就行,府上还有点事,我就不打扰妹妹休息了。” “俞安哥哥以后叫我阿蕴就行,府上事情要紧。”宋蕴说完便福了福身准备送他离开。 林俞安回了礼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说道:“对了,阿蕴如果听到母亲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不理就是。” 奇怪的话是什么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林俞安便离开了。 京都沈府 沈绎左手撑着头,衣服领口大开,整个人慵懒地靠在塌上,发丝随意倾泻,一双比女子还能魅惑人心的眼睛半眯着,上扬的嘴角昭示着身体的主人此时心情是愉悦的。 “主人,人已进入林府,暗卫在继续盯着,林府内我们的人手也已布置好。”屏风后不离向沈绎报告着,也在等着下一步指示。 听到不离的报告,塌上的男人嘴角上扬得更厉害了,原本半眯的眼睛也已睁开,漆黑的瞳孔此时有光在流动,就像狩猎者看到猎物一般,在期待着什么。 “哦~人到了,那得送份大礼,让我想想该送什么呢?”沈绎说完做状扶额思考了一下,“既然才入京,那便送她几个朋友吧,热闹热闹。” 听到主子下了命令,不离没有一点耽误就离开了。 沈绎也慢慢从塌上下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走到书桌前,看着桌上写着“翰阳书院”的信封,便提笔写下了回信。 “好戏即将开场,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沈绎说完就让小厮把信送出门了。 林府 宋蕴一进屋就看见汀兰的身边站着两个年龄同她差不多大的丫鬟。 “奴婢玲珑,见过宋小姐。” “奴婢香菱,见过宋小姐。” 一看见宋蕴,俩丫鬟就赶紧行礼介绍道。 “大家不必客气,和汀兰一样唤我小姐便是,院里也没有什么规矩,往后还得麻烦两位姑娘了。”宋蕴笑着说道,眼神向汀兰示意。 收到信号,汀兰便把两支做工精美的簪子递给她们,小嘴像抹了蜜一样:“还望两位姐姐不嫌弃,这是小姐在淮都最出名的珍宝阁挑选的,同京都的不一样,你们戴上一定好看!” “这可使不得,照顾小姐本就是我们分内的事。”名叫玲珑的丫鬟开口说道。 “对啊,对我们而言这礼物太贵重了。”香菱也有点不知所措跟着说。 “不贵重不贵重的,这簪子样式不花哨,适合日常戴,你们看小姐也送过我,好姐姐们可一定要收着啊,这样我们就是姐妹啦!”汀兰说着便向他们展示着自己头上的发簪。 看着自家丫鬟如此上道,宋蕴心里很是欣慰,怕这俩丫鬟还是不肯收,便说道:“收下吧,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看到主仆俩都这么说了,再不收下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那就谢谢小姐和汀兰妹妹了。”玲珑和香菱说道。 好了,人也见了,宋蕴想休息就吩咐她们下去了,晚膳再来叫她。 一进屋,宋蕴便放松了下来躺在塌上:“好累啊,身体和精神都要消耗完毕了!” “小姐是赶路累了吗?汀兰给你按摩按摩吧!”说完便坐在旁边开始给宋蕴按摩。 “小丫头,你不觉得累吗?”宋蕴打趣道。 “奴婢是累,但跟在小姐身边便不累了。”汀兰乖乖回答道。 看着小丫头一本正经的样子,知道她心里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心里说不出的温暖,起身抱了抱她:“谢谢你,汀兰。” “小姐说什么呢!您是我的亲人,什么谢不谢的!”汀兰佯装生气地说。 “好好好,是我的错,嗯~那就请小丫头吃点心好不好~”宋蕴说完便把从姨母那里打包的点心递给她。 汀兰看得眼睛都直了;“还是小姐最爱我!”小丫头说完便开心地吃了起来。 主仆二人便在说说笑笑中收拾好了房间。 没过多久,玲珑就来传话说晚膳时间到了,宋蕴换了身舒适的衣服就被带领着去了饭厅。 到了饭厅,宋蕴也没看到林大人,心想这公务确实有够繁忙的。 林夫人看到她来了,便亲切地拉着她坐到身边,不停地夹菜。 林俞安看出了宋蕴的不知所措,忙着说道:“娘,你别吓坏了人家,不然以后怎么敢再坐你旁边。” 顺便也向她解释了父亲因为书院突然召集,所以不在府内。 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过于热情,林夫人不好意思笑了笑:“怪我,一下子没注意,阿蕴,你喜欢吃什么多吃点,我就不给你夹了。” 宋蕴算是松了一口气:“姨母的好意阿蕴心领了,既然是在自己家,阿蕴不会客气的。” 同时也向林俞安报以一笑,谢谢他的解围。 就在宋蕴以为会安安静静吃完这顿饭的时候,林府小少爷林俞轩,也就是几个时辰前被林夫人追着打的小不点,开口震惊了众人:“这位漂亮姐姐是我的姐姐还是嫂嫂啊?” 林俞轩此时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像投入水中的雷,把湖面惊起了一圈圈的涟漪,让饭桌上的三位各怀心思。 宋蕴:“这小孩儿什么情况???” 林俞安:“谁教他乱叫人的???” 林夫人:“不愧是我的儿子!深得我真传!叫到为娘心里去了!” 还是林俞安反应过来,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俞轩别乱说话,这是你阿蕴姐姐,有事在京中停留,往后的一段时间会暂住林府和我们一起生活。” 虽说有林俞安解围,但这番话还是让宋蕴有点尴尬,也想起了之前说的娃娃亲。 晚膳就在这迷一样的气氛中结束了,宋蕴便借口赶路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刚走到花园,就听见林俞安在身后叫道:“阿蕴等等。” 宋蕴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就停下来等他。 走近后林俞安带着歉意地对她说:“刚才的事多有冒犯,我替俞轩给你道歉。” 宋蕴没想到他还专门跑过来解释,可能是以为她生气了,便摇了摇头说:“俞安哥不必如此,童言无忌,阿蕴知道他是无心的,也无需道歉。” “阿蕴不生气就好,虽说长辈们以前口头定过娃娃亲,但我知道这不是阿蕴自己的想法,也别因为这事感到拘谨,在心里把我当哥哥就好。” 林俞安知道她心里肯定会对“娃娃亲”有所介怀,不好意思开口,就善解人意地说道。 有了林俞安的这份定心丸,宋蕴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说话也更轻快了:“自是如此,阿蕴很开心有这样一位哥哥。” 看着眼前真心实意笑着的女孩,林俞安继续说道:“我也知道你此番进京要做的事不易,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帮忙,只要我们林府能帮得上,只要我帮得上。” 得到如此承诺,宋蕴心里唯有感激:“此番恩情,宋蕴记在心里。” “好了,折腾这么久你也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林俞安说完便让玲珑带她回房。 宋蕴福了福身就离去了。 回到屋内,宋蕴修了封家书,让汀兰明早去驿站寄,连日来的奔波是有些疲惫,躺上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4. 书局 第二天一早,宋蕴正在房内洗漱,就听到玲珑过来传话说林夫人带小少爷有事出门,早膳已叫厨房备好,她在屋内用就行。 “那其他人呢?”宋蕴问道。 “老爷已经去了书院,公子需要温书,一向起得早,所以不和大家一起用膳,小姐现在需要传膳吗?”玲珑恭敬地回答。 正好肚子饿了,宋蕴便让她传膳。 现在进京了,可下一步该如何做宋蕴还没有想好,离万商大会还有半年之久,得到皇上恩赐是不可能了,那她现在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寻访各类药市,寻找名医以及百花草;另一条则是接触景行商会,可是以她现在怎么才能和商会搭上关系呢? 正想得出神,便听到汀兰说林大公子在外面求见,宋蕴赶紧收拾好让人请了进来。 “这么早,我没打扰到妹妹吧?”今日的林俞安穿的浅色系,言行举止倒更比昨日温柔了。 宋蕴差点失了神,赶紧回道:“没有打扰,只是不知俞安哥一早是有什么事?” “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再过几日便是书院开学,母亲今早有事出府,想问问妹妹可有空陪我去采购一点学习用品,顺便也带妹妹到处逛逛。”林俞安笑着说道。 宋蕴正巧不知道如何安排,这下刚好解决了,便开心说道:“阿蕴自是得空,有劳俞安哥做东了。” 知道宋蕴喜爱字画,林俞安打算先带宋蕴去一品书局,再就近逛逛。 想是各个书院快开学了,街上的学子也多了起来,。 在北朝男子女子都可以根据自己的能力选择书院就读,每个书院在传授基本的知识外,都有各自的特色。 其中京都最出名的便是“鹿鸣书院”和“雅音书院”,前者擅长书本知识的实际应用,譬如吃穿住用行都会涉及;后者则擅长学子的艺术爱好,譬如琴棋书画等技艺,所以每年都会有各地的学子慕名而来。 曾经宋蕴也想过来京都求学,但那时父母亲不想她进京,而且那时候她的兴趣在于游学,便也就作罢了。 除了这类书院,林俞安要上的书院又是排开在一般书院之外的“翰阳书院”。 由朝廷独立开办但不完全归朝廷管的,简单来说朝廷只负责书院的生存,剩下的教学、招生都与他无关。 既然是官家操办,那入学的学子都得经过层层筛选,首先你得是正四品及以上官员家的适龄子女,经过面试方可入学。 当然还有特殊的一条入学方式,每年都会从民间选拔3-5名资质合适的学子,不过就得复杂一点,需有正四品的官员推荐,经过考核加面试才能入学。 具体考核什么,只有考前三天才知晓范围,而这次的考核内容就是明天放出来。 很不幸的是,不管哪一个书院,宋蕴都错过了报名时间,望着街上的学子,一时之间竟有些羡慕,但转念一想自己进京的目的也不在此,也就释怀了。 两种情绪转变之快,倒让林俞安有点好奇:“刚看到阿蕴一脸羡慕的样子,想是不能入学有点遗憾,可一瞬间阿蕴便释怀了是为什么?” 听到身边的人问自己,宋蕴也没有隐瞒便说了:“因为入学本就不是我此行的目的,来到京都也是为了给母亲找到更好的医治方法,所以何必为自己徒增烦恼呢?” 不等林俞安开口,像是为了不让他担心,宋蕴又继续说道:“孰轻孰重,阿蕴心里有杆秤,况且早年我也到处游学过,见到的人和事可比纸上谈兵厉害多了~” 看着一脸骄傲的女孩,林俞安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自己确实不该小瞧她,毕竟是前翰阳书院主讲之一的孙女,父母也都是学问好的人。 “哈哈哈,走吧,那今天就带你看看京都的书局与淮都的有何不同。” 林俞安好久没有这么爽朗地笑过了,带着宋蕴便进了书局,还不忘嘱咐她看上什么随意挑就是,他买单。 一到书局门口,宋蕴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不可置信地开口:“这就是一品书局?整栋楼都是?” 倒也不怪她不信,如果没挂牌匾,说是大酒楼都不为过,装饰豪华的程度,若不是知道是书局,一般人都不敢进去! “不进去看看?里面还有更多好东西呢~”林俞安笑着说道。 其实三年前的一品书局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后来经过景行商会的捐赠,不仅藏书更加丰富,物品齐全,就连从前两层书屋也变成了整栋。 而做这一切的景行商会的副会长却说了:“既然是一品书局,就要担得起一品和书局两个词。” 那时的商会势头正好,这举动一出,不管朝廷还是民间都连声称赞,名声也就打出去了。 听了林俞安的话,宋蕴怀着强烈的好奇心进入了书局,果真如他所说,里面的东西更让她挪不开眼。 大厅左右两边都有指示牌,标明了每种类别的书在多少层,每层还有单独的书厅供学子使用,一楼大厅中间则是专门问询和结账的地方,剩下的就是各种学习用具区域和休息区域了。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书局,宋蕴承认是她孤陋寡闻了,刚刚她好像夸下了海口。 林俞安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便带她去办了通行证,每年十两银子,以藏书量来说,是划算的。 看着手上多出的“通行证”,宋蕴不由得感叹:“这钱果然是人家该赚的!不过以这样的藏书量,真的能赚吗?” “那不一定,商人怎么会做亏本的买卖,每年这里还有大大小小的拍卖会,许多学子的东西也都从这里采买,不说赚钱,但亏肯定是不亏的。”林俞安向她解释道。 “尤其如果你需要什么书籍字画,可以委托他们找,费用嘛就根据难易程度定了。” 正巧这时候有店员大声说道:“拍卖会即将开始,还没入场的客人抓紧时间。” “想去看看吗?”林俞安转头问道。 宋蕴用期待的眼光询问道:“可以吗?” 别的不说,宋蕴最大的爱好便是书画鉴赏,梦想着有一天成为北朝出名的女鉴赏家,虽然学问没学到自家祖父的十分之一,但鉴赏这块倒是挺有一番本领。 从没见过这阵仗,说不想去是假的,林俞安便带着她进了拍卖厅,进来才知道,原来进入拍卖厅也是有要求的,不仅要有钱还得有地位。 宋蕴不由得在心里骂了句:“果然是奸商!暗地里还是把人分为了三六九等!” 此刻在二楼的沈绎莫名其妙打了几个喷嚏,以为是着凉了,赶紧让侍从关了窗,沏了杯热茶。 看着大厅满满当当的人,宋蕴只觉得有钱有地位的人是真的多,难怪父母亲嘱咐她小心行事,这要是不小心,把她卖了都还不起。 林俞安的身份在那,一进入场内就有小厮带着到了楼上专属位置。 拍卖会正式开始,这次总共有五件拍卖的商品,前三件的的确确是珍品,有大师的山水画,也有西域的琉璃盏。 而接下来的这件物品,宋蕴怎么也想不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这里。 “接下来这幅字,是前翰阳书院宋清明宋主讲的字画《省》,为了勉励各位学子无论何时都要记得自我反省,还曾获得过圣上称赞,据说是宋主讲离京时赠送给友人的,起拍价100两!” 台下的众人此起彼伏叫着价。 而楼上的宋蕴一脸惊愕:“怎么会?这幅字怎么可能在这里?” 明明应该在淮都家里的东西,此时却在台上被拍卖,顾不得其他,宋蕴想也不想就赶紧跑下去,探一探究竟。 还没走几步,林俞安把一脸焦急的女孩拉住,这样慌张地跑下去质疑,不管是真假,都会掀起不小的风波,为了宋蕴着想,他得阻止。 “冷静点阿蕴,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但贸然下去,可能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还可能惹上麻烦。” 看着逐渐冷静的宋蕴,林俞安继续开口说:“等拍卖会结束,我们再去找掌柜的好吗?” 听了林俞安的话,宋蕴慢慢冷静了下来:“是阿蕴冲动了,一切听俞安哥的。” 是她被冲昏了头脑,没考虑这么多,只是她定要去看看真假。 如果是真的,那么一定要写信问问父母怎么流传出来的,毕竟祖父的字画书籍都被好好保存着;如果是假的,那她一定要查查是谁在败坏祖父的名声! 台下还在叫着价。 “500两。”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 宋蕴抬头看去,叫价的是她们斜对面的客人,能在楼上有一席之地的想来身份定是不简单,害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宋蕴只匆匆瞥了一眼,视线就回到台上的那幅字。 “500两一次。” “500两两次。” “500两三次。” “成交。”锤声落下,大家都在向拍下的客人祝贺。 隔着屏风,宋蕴觉得这个身影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正在好奇买主是谁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林俞安的声音:“想去看看吗?后面这个拍卖品想必你也不感兴趣了。” 宋蕴点头,便起身跟着林俞安去找掌柜。 按照常理,拍卖品是不能私下打开的,但林俞安拿着腰牌向掌柜的说明了来意,一听有关真假的问题,赶紧请来了买卖双方。 片刻,就听到门外传来一群脚步声,先一步进来的是刚才在楼上的买主。 林俞安一看此人是景行商会的副会长,以前有过几次照面,便起身打了个招呼:“多日不见,原来是沈兄拍下了这幅字。” 沈绎收起了折扇,点头向他们示意,带着惊讶的语气:“多日不见,林兄可好?听闻刚拍下的这幅字真假有待查证,林兄是如何看出来的?” 如果说林俞安是春日暖阳给人舒适,那沈绎就是夏日烈风,一看见就让人脸红心跳,挪不开眼,长得真是太妖冶了,一双桃花眼能看到你心里去,眉尾的痣更让人感觉到他的不羁。 “不是林某看出来的,是林某的妹妹宋蕴,她之前也对字画有所研究,曾见过《省》的真迹。”林俞安解释道,“阿蕴,这位是景行商会的副会长沈绎,你有什么疑惑大可说出来。” 宋蕴正准备开口,便听见一名女子愤怒的声音:“哪里来的不知趣的人,胡乱说本小姐的字是假的?要是让本小姐知道她信口雌黄,不打烂她的嘴,赶出京都!” “怎么是你们俩?”穿着贵气的女子许是没想过房间内是林府和沈府的人,短暂愣地了一下。 5. 真假 “原来卖主是国公府的程小姐,林某不是有意冒犯,是林某的妹妹阿蕴曾见过真迹,对此有一点存疑。”林俞安尽量紧着她的颜面说道。 “因为涉及到真假问题,还是请慎重一点,真的自然没问题,若是假的,及时找到那作假之人,也能挽回程小姐和沈副会长的损失。” “你有什么证据说这幅字是假的?”程琳琅审视着宋蕴说道,好像不说出个令她满意的原因,今天就无法走出这个门。 宋蕴对上她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我曾长时间持有此幅字画,还请程小姐割舍让宋蕴查看,不管真假,都会给程小姐一个交代。” “宋蕴?你是宋主讲的孙女?”程琳琅眼色复杂地看着她说道。 没想到她认识自己,宋蕴也不再隐瞒,点了点头承认。 像是信了她的话,程琳琅让掌柜的把钥匙拿来开锁,还带了几个老师傅一同查看。 认真检查了几遍,就在宋蕴也以为是祖父真迹的时候,发现了关键的一点——墨汁有问题! 从小在祖父身边长大,祖父的这些习惯宋蕴早已记在心里,为了确定猜想,宋蕴打开了随身携带的香囊作对比,里面有出生时祖父为她写的名字,用的便是石斋墨。 果然不对! “这不是真迹!祖父平日在书院虽习惯用松云墨,但私底下作画写诗的时候更偏爱用石斋墨,这幅字一笔一划虽临摹得像极了,但墨过留痕,用的墨汁不一样,自然会有差别。” 宋蕴说完便向掌柜的要了这两种墨汁作对比。 不一会儿,纸上的对比果真如宋蕴所说,墨汁的显色程度在光照下,确实有细微的差别,如果不是知道这个习惯,一般人真的看不出来。 看到结果出来,程琳琅知道自己被骗了,恶狠狠地看向了身后的人,她买到赝品最多损失点银子,但要是经过她手卖出了赝品,丢的可是国公府的面子。 女子眼看假字画的事败露了,气急败坏:“你说墨汁有问题,怎么就能证明这幅字是假的,万一当时手边只有这种墨呢!” 这时,宋蕴才发现程琳琅的身后站着一个唯唯诺诺的女子,想来程琳琅就是通过这名女子的手买的赝品。 “我确实不能直接证明,祖父并不是爱作字画的人,被众人熟知的作品并不多,且如今都是我来保管,莫说如何流通出来,再则,大可拿着这幅字画问当时书院的同期,也会有熟悉祖父的人找出问题。” “若你还有疑惑,此番上京我携带了几幅作品,也可拿来做对比。” 其实在宋蕴说出墨汁问题的时候,结局就显而易见了,现在只是垂死挣扎。 房间内,众人都在等程琳琅的解释。 本以为她会将人供出来来,没想到她开口说:“是我的问题,今日沈副会长和书局的损失本小姐来承担,至于宋小姐,你可以提一个要求,只要本小姐能做到。” 看这样子程琳琅是打算包庇身后那人了。 宋蕴知道现在也问不出什么,就开口拒绝道:“鉴别真假也是为了少一个人被蒙骗,更不希望有人利用祖父的名声做什么,既然没人损失,宋蕴也就没有要求了。” 听到自己竟然被人拒绝,程琳琅皱着眉不满地说:“本小姐说一个要求就是一个要求,从来没有收回去的话。” 林俞安看出这位大小姐要发火了,赶紧替宋蕴应下,说想好了再告诉她,听到这话程琳琅的眉头才松开。 一直没发言的沈绎倒是笑了出来:“今日沈某倒是长见识了,买一幅字画,竟然得到了程小姐的道歉和补偿,也见识了如何鉴真假,着实不亏!” 像是习惯了沈绎的说话方式,程琳琅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带着人离开了,在她心里一直对沈绎这种“商人”莫名讨厌。 “今日多亏了宋小姐让沈某及时止损,为表达感谢,我已命人在醉仙居备好午膳,不知二位可否赏脸?” 宋蕴怕这位少爷也像程大小姐一样难对付,跟林俞安对视了一眼,达成共识后说:“那我们兄妹二人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像是认准了她不会拒绝,得到答复后沈绎就笑着往酒楼走去。 所幸离得不远,就在隔壁街。 路上林俞安悄悄在她耳边嘱咐道:“此人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留个心眼。” 宋蕴自然知道,但在没摸清对方的意图之前,还不敢妄下推断,而且接近沈绎也是她的目的。 纵然是见识过了一品书局带来的震惊,在看到有着“京都第一酒楼”之称的醉仙居时,宋蕴心里还是不免咯噔了一下。 不愧是京都,整面墙的菜单,说是给圣上备的满汉全席都不为过。 宋蕴本以为会是进最豪华的包间,但没想到竟是大厅中最醒目的位置。 “今日人多仓促,沈某未能提前通知掌柜预定的,现下也就只有这一桌空闲,还望林公子和宋小姐不嫌弃才是。”本是歉意的话,但从沈绎的嘴里说出来,就总感觉不对劲。 “沈公子在醉仙居做东,我和阿蕴自是没有嫌弃的道理。”林俞安报以一笑,也不恼。 宋蕴不想主动聊起话题,所以菜上齐了之后,就认真干饭,不得不说这“第一酒楼”的厨艺确实令人称赞。 在和林俞安聊天的沈绎,目光瞥了瞥沉浸在干饭世界里的宋蕴,嘴角一弯,心想:“吃挺好啊。” “看来醉仙居的饭菜很合宋小姐的胃口。”沈绎轻笑道,“那沈某这份心意就没白费。” 宋蕴知道这是在点她呢,这顿饭真正的目的,现在才刚开始。 “早就听说过醉仙居的大名,如今托沈副会长的福,自是要大快朵颐,才不辜负这番好意和美食。”宋蕴知道和这种人交流,说多错多,但既然要接触景行商会,也只能慢慢试探。 察觉出宋蕴的恭维,沈绎也不恼:“宋小姐言重了,副会长这个职位只是家父离世前传给我的虚职,真正掌权的还是家里的叔伯,沈某也就和京都普通公子哥一样,该吃吃喝喝而已。” 听着沈绎的自嘲,宋蕴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句吐槽起:“沈副会长过谦了,这种生活很多人都难以企及。” 沈绎也不谦虚:“的确是,沈家的资产放在整个北朝,也都是能排得上号的。” 宋蕴心想:“这人还真是诚实,既然说到沈家,这还不顺着聊下去?” “听说沈家的景行商会,不仅产业遍及在北朝各地,就连关外的生意也是风生水起。”宋蕴怕直接问太明显,就委婉夸了夸。 正巧这时,林俞安遇到了几位即将入学的好友,邀请他一叙,一面是放心不下的妹妹,一面是等他叙旧的好友。 宋蕴看出了他的犹豫,加上有些话需要单独问沈绎,便说道:“俞安哥放心去吧,今日是沈副会长做东,想必会好好招待我的,对吧?”说完还不忘朝沈绎一笑。 “真是只小狐狸。”沈绎在心里暗笑。 “当然,沈某自会招待好宋小姐,护她周全,林兄放心去吧。”换上招牌的笑容,沈绎保证道。 听到保证后,林俞安让随从跟着宋蕴,独自走向了包间。 见只剩下两人,没必要拐弯抹角,宋蕴也就开门见山了:“想必这顿饭,感谢不是真正的目的,沈副会长有话直说吧。” 沈绎见她不装了,也顺着继续说:“沈某能有什么目的,不过是被宋小姐的才华所折服罢了。” 这话说出来她家里的阿嬷都不信,鉴了幅自家祖父的字画就被才华折服,这人说起话来真真是不打草稿! 不等宋蕴反驳,沈绎像是要故意宣扬似的,加大了音量说:“要早知道宋小姐是前翰阳书院宋主讲的孙女,沈某家里还有几幅字画就该带出来,让宋小姐帮忙鉴别鉴别。” 本来他沈绎的身份和样貌在这里已经很引人注意了,现在还借她祖父的名声引来更多的关注,他究竟想干什么? 话一说出,周围的食客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都在小声讨论着。 宋蕴知道自己被他摆了一道,只得压着脾气,用只有他俩听得到的声音说:“沈绎你究竟想借我祖父的名做什么?” 女子靠近的瞬间,带着淡淡的药香味,竟让沈绎觉得格外好闻。 “宋小姐多虑了,我这是在帮你啊,借宋主讲的名,在京都行事才更方便不是?”沈绎也低声说道,“况且,沈某府上确确实实有几幅字画,需要宋小姐帮忙鉴别真假,若宋小姐答应了,那么需要景行商会做的事,自然也是在~所~不~辞。” 他知道她的目的?但是却不点破她? 沈绎,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从前祖父并未告诉她辞官原因,但如今从沈绎的表现来看,当时离开一定不简单。 看到宋蕴充满戒备的眼神,沈绎不禁笑道:“宋小姐不必如此防我,毕竟我是答应了林兄要护你周全,可不是食言的人。” 周围的食客讨论声不断,有个胆大的上前试图询问:“刚才言语间听到沈副会长说宋主讲的孙女?这位就是吗?” 见来人提到自己,宋蕴行了礼:“小女宋蕴,正是其孙女。” 听到面前女子如清泉般温柔的声音,眉眼间稍带着异域风情,更加确定了这就是宋主讲孙女,因为曾经宋蕴的母亲也是这般眉眼。 “今日见到宋小姐,是杨某之幸,因曾在翰阳书院受过宋主讲恩惠,不知他老人家可好?”杨姓男子问道。 祖父去世时,家里并未声张过,也就身边亲朋好友知情,如今是要她来宣告吗? “多谢记挂祖父,只是他老人家几年前已经离世,这份恩情,宋蕴怕是不能转达了。”哪怕已经几年过去了,说出祖父离世的消息,宋蕴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一片哗然。 “是杨某的不是,触碰到姑娘的伤心事......”男子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一旁的沈绎觉得聒噪:“杨公子若是觉得难过,大可去淮都祭拜,聊表一下你的真心是吧?在这里抒发情感怕是有点不合适。” 听到耳边男人不带感情的声音,男子察觉到自己好像惹了不该惹的人,说了句抱歉就准备离开。 宋蕴见此说道:“杨公子不必介怀,祖父曾告诫我,为惠,而望报,不如不为,我想这就是他老人家想表达的意思。” 男子走后,不等宋蕴反应,沈绎往她身边靠了靠说:“要不你也唤我沈公子吧,总觉得副会长叫起来有点招摇?” 宋蕴想说是她叫得招摇吗?明明是他自己长得招摇,行事招摇! “或者,你也像叫林俞安那样,唤我沈绎哥哥?”说完,沈绎装作不经意间向她耳后吐了口气。 宋蕴还没来得及骂一句登徒子,始作俑者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林俞安从包房回到大厅,看着面前的两人,明明和走之前没啥变化,但莫名感觉气氛好像变得有点微妙? “今天就到这里了,我提的条件,宋小姐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沈府随时恭候。”沈绎说完带着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6. 动心 “阿蕴?刚刚沈绎说的什么条件?他威胁你了?”林俞安怕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宋蕴吃了亏,赶紧问道。 宋蕴不想让林俞安担心,且这条件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便说:“俞安哥别担心,沈绎没威胁我,只是刚刚在现场向众人宣告了我的身份,说沈府还有几幅字画,若是我得空帮他鉴别一下。” “就这样?没了?”林俞安像是不相信这是从沈绎口中说出来的话,反复问了好几次。 “就这样,没了。”宋蕴也不知道沈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鉴别字画大可找有经验的师傅,为何偏偏选你?而且为什么故意指明你的身份,难道沈绎要做的事与你祖父有关?”林俞安捉摸不透,向来毫无交集的人,怎会提如此要求。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要是着急,尾巴自然会露出来。”宋蕴知道在这想破头也不会知道原因,所幸不烦恼了。 “好啦,吃也吃饱了,下午俞安哥准备带我去哪里游玩?”刚才的事像是没发生过一样,宋蕴充满期待地问道。 被宋蕴的情绪带动,林俞安心情也变好了:“今日先逛逛集市吧,你们女孩子不是喜欢吃好吃的,买好玩的吗?缺些什么都买上。” 不得不说,林俞安是懂得如何哄女孩子的,无论哪个朝代,买买买总归是不会出错的选项,说好的陪他采买,结果不管是书局还是集市,都是为了她,宋蕴心里暖暖的。 北朝贸易繁忙,集市种类很多,大部分的集市为了便于管理,都设置统一的开市和闭市时间,不过也有个别场所是例外。 林俞安带宋蕴来的这个集市是最热闹的,东西品种也最多的东市。 除开商铺外,街道两边还有许多小商贩的摊位,琳琅满目的商品让宋蕴眼花缭乱。 林俞安让她自己逛,他跟在身后负责买单就行了,最开始宋蕴还不好意思,但逛过几个摊位后,小女孩儿的心思一下就被各种小玩意儿填满了,拉着自己的侍女左看看右看看。 逛到最后林俞安才发现,虽然她看的多,但买的却不多,就知道宋蕴还是不好意思让他花钱,于是叫侍从偷偷买了几个她眼神停留时间最久的东西。 “逛累了吧?去前面的茶坊休息一下吧。”看两人尽兴了,林俞安适时说道。 宋蕴想也没想就答应,逛了这么久,她确实需要休息。 一走进茶坊,扑面而来的茶香瞬间舒缓了宋蕴的疲惫。 小二把他们带到楼上靠窗位置就坐,林俞安点了壶清茶和几盘小吃。 茶坊内到处都摆放着大家的作品,有好几幅其价值不可估量,看得宋蕴心里痒痒的,简直挪不开眼。 见宋蕴看得出神,林俞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回神!看什么呢?叫你都没听到。” “抱歉,实在是这茶坊内的书画太吸引人了,俞安哥叫我是有何事?”宋蕴没想一时出了神。 “本想问你还有什么想吃的,看你灵魂都快出窍了,我就随意点了几种,看可符合你的口味,你呀,老是这样心不在焉的怎么行?”林俞安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说道。 “说来惭愧,阿蕴虽在祖父的教育下长大,非但没学到祖父学问的十分之一,女子该学的那些,也都只是入门水平,平时的爱好说起来倒有些不务正业。” 谁让宋蕴是个书画迷,还立志做北朝出名的鉴赏家,要不是有任务在身,她高低得逛遍京都大大小小的铺子。 “嗯?怎么个不务正业法?”似是不信,林俞安也好奇哪有女子这么评价自己的。 “虽然阿蕴自身书画水平不佳,但尤其喜欢鉴赏,除开鉴别真伪,读懂字画真正的意义时,是非常有成就感的,从前在祖父跟前,就因为老是偷摸看各种藏品被罚,唉,不过呢,能做这行的都是大前辈,阿蕴也只是略懂皮毛。” 说起自己喜欢的事情时,女孩儿的眼里是有光的。 “傻丫头,这哪叫不务正业,这叫学以致用,你把祖父教给你的东西,真正用到了,并且给你带来了快乐,比很多只会读书的人都要好。”林俞安宠溺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也只有俞安哥会这么安慰我了。”宋蕴没想到林俞安还挺会说话。 “对了,虽然今天程家小姐表面上是对你感激,实际上可能会对你心存芥蒂,酒楼发生的事迟早会在京都传开,还有沈绎,这个人行事一向神秘,如今需得提防。” 不怪林俞安谨慎,而是宋蕴一到京都,很多事都直指她祖父,不得不多个心眼。 “阿蕴明白,日后会更加谨慎的,俞安哥不必担心。” 宋蕴如何不知,先是拍卖会,后是酒楼,种种事迹都在告诉她有什么事即将发生,但她如今一没身份,二没权利,就算要做什么,主动权也不在她手里。 就在这时,一个厢房内出现了激烈的争吵声,吸引了楼上楼下的茶客。 一个稍微老成的声音怒吼道:“这是我花高价,好不容易从人手里买过来,你这年轻人懂什么真假!” 年轻人也不服输:“这本就是假的,我虽年轻,但对苏织画研究颇有所得,你这成色和用料都不对,还拿出来卖,明显是被骗了!” 中年男子被说得气急败坏,眼看就要动手,掌柜的赶紧让小二来制止。 虽都被拉扯着,但双方对画的真假各执一词,场面一度僵持不下。 宋蕴此前游学,也曾机缘巧合见到过苏织画的制作过程,确实十分复杂,所以现如今流通在市面上的画可谓是少之又少,价格也贵得离谱。 在座的不乏各类文人以及学子,有人提议大家都来鉴别鉴别,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宋蕴也好奇凑过去看了看,说真的有,说假的也有,但都拿不出证据佐证。 本来茶坊老板是此画的爱好者,但恰好又不在。 看了好一会儿,宋蕴悄悄跟林俞安说道,画是假的。 “阿蕴对这个也有了解?”林俞安知道宋蕴喜爱字画,没想到连这种小众风格的画也有所涉及。 “也不算了解,之前游学到苏织画的发源地,虚心向老师傅们请教了好久,才有幸学习了一点。” 宋蕴回想起当时求学的经历,可谓是极其艰难,老师傅们挑选的弟子,除了要看天赋以外,还需要长时间学习积累,哪怕学了五年十年,都不一定能出师,所以能成为亲传弟子的少之又少。 像她这样只是想了解的,都是诚心求了好久才有的机会。 “那该怎么看真假?”林俞安惊讶于一个女子求学的态度如此认真,倒有点自愧不如。 宋蕴也没察觉出林俞安的变化,自顾自解释道:“第一,真品的光泽度应该是柔和并且均匀的,虽然颜色鲜艳但不会刺眼,但你看这幅画,虽也有光泽,但有些地方却显得很不和谐。” “第二,织法不对。我记得师傅曾说过,为了便于作画,织的顺序格外重要,看起来纵横交错,实际上下两层互相交织,更能减少缝隙的存在。但这幅,除了中间部分,四周都是朝一个方向织的,所以更加确定了它是假画。” 周围的人听到宋蕴这边说得有理有据,都纷纷表示赞同,不过也开始让在场的人好奇她是谁。 年轻男子一看有懂行的,背挺得更直了。 恰好这时,同样懂行的茶坊老板回来,听到宋蕴的这番分析,也赞同了她的说法,更让在场人对画的讨论转变为她身份的猜测。 “想不到小友如此年轻,对于这种小众画作也有所研究,不知拜师于何处?”茶坊老板像是遇到了知己,忍不住问道。 “不敢,小女宋蕴,并未拜师,只是有幸听得老师傅们讲解一二,算不得研究。”宋蕴也想拜师,奈何资质不高,师傅不收。 不知在场谁说了一句她是宋清明的孙女,让原本就热闹的茶坊更加喧哗,讨论声此起彼伏。 “哈哈,小友过谦了,能让老师傅讲解,想必也是有一番能耐的,老夫也是爱才之人,不知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小友时不时来茶坊一聚,参与每月一次的品鉴会?”茶坊老板是真心喜爱这个年轻人,亲自发出了邀请。 “老板太抬举了,能收到邀请是宋蕴之幸,品鉴会有时间宋蕴定会参加!”受到老板如此称赞,宋蕴也是惊恐万分,像她这样半吊子水平,着实还拿不出手,但对书画的热爱让她无法拒绝。 听到宋蕴接受了,老板也开怀大笑,让掌柜的收拾了残局后就离开了。 那中年男子也灰头土脸带着假画离开,年轻男子感谢宋蕴的帮忙,与她交流了有关苏织画的知识。 林俞安在一旁安静看着,眼神说不出的温柔,女孩何时结束了都不知道。 “回神!怎么这出神还会传染人的吗?刚刚是我,现在你也开始啦?”宋蕴打趣道。 听到女孩娇滴滴的声音,林俞安的心咚咚直跳,耳垂也不自觉红了,不自然说道:“咳......没什么,只是还沉浸于刚刚的讨论之中,一时出了神。” 宋蕴也没多想,只是归结于苏织画的魅力太大了,但她哪知道,才一天的时间,自己就扰乱了别人的心。 从茶坊出来后,林府下人来传话,说林老爷有事,让他们赶紧回去,两人一刻也不敢耽误,火速回了林府。 殊不知从这时起,宋蕴的名字在京都的学子文人们中慢慢传开了。 7. 机会 一回府就看到林大人和林夫人坐在大堂,早已等候多时。 两人对视,觉察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宋蕴第一次见到这位忙于公务的林大人,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健朗,倒是比同龄人要年轻许多,想必是常年锻炼的缘故,眉眼间和林俞安极其相似,一看就能看出是父子。 母亲曾说过,虽然林大人看起来不苟言笑,实际上对夫人可是万般宠爱。 林夫人见两人回来了,赶紧拉着宋蕴亲切地问:“阿蕴今天逛累了吧?快来坐下歇息,有买到喜欢的东西吗?” 又是一连串的问题,纵然宋蕴了解这位姨母的性格,但还是招架不住。 “咳咳......琇华,别忘了正事。”一直没开口的林大人实在忍不住,提醒了自家夫人。 宋蕴本想赶紧起来行礼,被林大人制止了,说不在意这些虚礼,坐着说话就好。 终于回到正题的林夫人,充满期待地问宋蕴:“阿蕴来京都,可曾想过去书院学习?” 怎么没想过呢,但每个书院都错过了报名阶段,宋蕴就算想也没办法。 “之前曾想过,但各个书院马上开学,现在报名也来不及了,阿蕴平日可以自己学习,遇到有不懂的问题,也会向俞安哥请教的。”宋蕴以为二老担心她会荒废学业,赶紧说道。 “傻孩子,若是有机会,你可愿意?” “姨母是说我可以去书院学习?”听到这句话的宋蕴,抑制不住心里的高兴,说话的语调也带着兴奋。 “母亲的意思是阿蕴也能与我一同入学吗?”林俞安也迫不及待问道。 林夫人笑着点了点头,似是确认了她刚刚说的话。 “你母亲说的是真的,上午书院得到消息,有人因故退出了考核,所以就有了空缺,我们想着你既然来了京都,也要待这么久,就想问问你的想法,若是愿意,三天后的考核可以去试一试,推荐信我已经呈上去了。”林大人解释道。 亲耳听到这个好消息,宋蕴开心极了,顾不得其他,赶紧起身行礼表达自己的感激。 “能有此机会,自然是愿意的,感谢林大人对宋蕴的关照。”千言万语唯有汇成一句感谢。 “在家里不用那么生疏,你既叫琇华一声姨母,那便叫我姨父吧,把我当普通长辈就好。”在林府,一向没什么规矩。 林俞安也替她高兴,但更高兴的是往后一同去书院,相伴的日子更多了。 但随后宋蕴便开始担心,离考核只有三天时间了,来得及准备吗?而且林大人这么做,会对他有影响吗? 像是察觉出她的担忧,林俞安安慰道:“别怕,我相信以你的才华,通过考核不难的,好好准备,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找我。” “我虽轮值书院督学,但不会参与教学考核,只处理一些辅助性的事务,所以也不必担心会影响我。”林大人向她解释道。 听到两人如此说,宋蕴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点。 “好了,这么开心的一件事,今晚我便让厨房做顿大餐,庆祝下,对了阿蕴,快看看进书院可有缺的东西,赶紧让俞安去帮你置办。”林夫人开心嘱咐道。 还没考核就开始庆祝,宋蕴开始害怕万一没过,岂不是让大家都跟着难过。 回院的路上,汀兰也叽叽喳喳说不停,看着小丫头为自己高兴的模样,更加坚定了宋蕴通过考核的决心。 沈府 “主子,书院来信。”不离走进书房,站在沈绎身后说道。 “说了什么?” “一切顺利。” 听到这四个字的沈绎并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盯着眼前的两幅字画,在思考着什么。 自从得知了鉴别宋清明字画的方法,沈绎确定了这两幅字画的确都是出自他手,还有那封发黄的信。 但不管沈绎怎么看,都看不出画中的深意,找的几个鉴赏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普通字画,看来想要弄清楚,还是得宋蕴。 林府 翌日,宋蕴就收到了邀请她参与书院考核的信,不得不说效率确实高。 为了给众人留下个好印象,宋蕴早早就收拾妥当,前往书院,林俞安不放心,也陪同前往。 路上宋蕴其实还在担心,虽说没有行使什么特权,但她这一补漏,必定有人会说闲话,她自己倒没什么,影响了林家才是过意不去。 果然,一到书院,就听见有人在讨论,不过庆幸的是,昨日在茶坊的事迹,也让部分人对她有所耳闻。 宋蕴尽量让自己不在意这些声音。 到侍讲那里签到后,宋蕴就和其他参与考核的人一同进入厅内,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上次在一品书局,程琳琅身边的那个女子,竟也是来参与考核的? 进来前林俞安跟她介绍了基本情况,参与考核的一共有六人,三男三女,意味着至少会淘汰一人。 其中身着绛紫色,头挽高发髻的女子,比宋蕴大两三岁,是大理寺特聘人员许明月,学识武功都十分过人,去年为朝廷除了不少害。 正在和女子谈话的是鹿鸣书院院长的儿子孙思鸣,刚被钦点辅助修撰地方志。 就连一旁看着有些纨绔的男子,也是茶坊老板的儿子苏子行。 这一个个的身份,简直压得宋蕴喘不过气。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年轻男子,站在人群中,却并没有被众人那惊艳的身份与豪华的穿着所淹没,独一份的气质,倒让人不敢随意接近,据说此人是院长亲自写信邀请的,可见重视程度。 观察完众人后,宋蕴就安静待在一旁,等待来人宣布考核内容。 不一会儿,一位老者带着两个侍讲进来,看人齐了,便打开了写有考核内容的信封,就在众人以为题目会是作诗作词亦或者作画的时候,纸上却只有三个字——何为乐。 在场的人虽然都有些许懵,不过也并未喧哗,等待着老者的进一步解释。 “此次考核内容——何为乐,不限题材,不限手法,只要各位通过自己的方式表达出其中的意思,皆可,切记不可抄袭作弊,否则书院永不录用,三日后的辰时,老夫和众位考官在此等候各位的到来。”说罢,老者就带着侍讲离开了。 听完宋蕴了然,这是一个开放的试题,看似没要求,实则难以判断考核的标准,自己的方式,难道是自己擅长的领域吗? 宋蕴边走边想,外面的林俞安看着她出来了,连忙上前问:“怎么样?看了题目感觉如何?” 宋蕴摇了摇头,把刚刚在里面老者说的话向他复述了一遍。 听完,林俞安也皱了皱眉,有点犯难,莫说宋蕴,如果是他拿到这样的题目,也得花时间思考一番,既考验了对自己的了解,也考验了对题目的把握,需两者相结合寻找最优解。 旁人在这件事上也帮不了忙,林府上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宋蕴营造一个安静的环境让她创作。 从书院回来,宋蕴一直在思考对于她来说的乐是什么。 父母安在且身强体健是乐,三两知己把酒言欢是乐,得人相伴一生是乐,加官进爵是乐,丰衣足食是乐,这世间的乐事数不胜数。 看着自家小姐沉思的模样,自己帮不上忙,汀兰只得在一旁干着急,在房里来来回回转了不知多少圈。 转得宋蕴实在受不了了:“唉哟,我的好汀兰,你再这样转下去,小姐我要晕过去啦!” 此话一出,汀兰赶紧跑过来抱住自家小姐:“呜呜呜——小姐你终于开口说话了,汀兰可太害怕你把自己憋坏了!” 知道小丫头是在担心她,宋蕴被考核弄得烦躁的心,也暂时归于平静。 “好汀兰,我问你,在你心里什么是乐,如果你想表达出来会怎么做?”反正也还没头绪,不妨问问身边人。 小丫头认真想了想,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对于汀兰来说,和小姐夫人老爷府里的大家在一起就是快乐,有很多好吃的也是快乐,小姐觉得呢?” 宋蕴知道这是小丫头最纯粹的快乐,开心笑了笑:“你呀!走到哪里都不忘了吃这回事,小馋猫!” “嘿嘿,汀兰走到哪里也不会忘了小姐的!小姐是汀兰最重要的人!” 像是想起了什么,汀兰跑到书桌旁,拿着一封信过来:“今早小姐走后,驿站送来了夫人的信,差点忘了!小姐快看看!” 想来该是母亲问她们是否安全到达的信,昨天一到,宋蕴也让汀兰寄了一封报平安的信回去。 打开信,除了父母亲的一些近况,还告诉她,都还没开学,书院的孩子们不知从哪里听得的消息。 说宋蕴离开了,以后再也不带他们一起玩,也没有人给他们讲故事了,几个小哭包不得了,跑到家里来找宋蕴,果真没找到人,撒泼耍赖不走,还是母亲好说歹说哄着回家了。 看到这里,宋蕴眼睛也湿润了,好像是有点想这群小孩子了。 当时搬去淮都的时候,祖父发现很多孩子因为各种原因未能入学,于是创办了这所清学书院,招收的都是六至十二岁的小孩子,就是为了他们开蒙。 宋蕴从小跟着在书院生活,算是她的第二个家,对那里的每一物,都有着深厚的感情。 对了!书院啊!什么是乐?在书院的一切都是乐! 孩童听夫子讲课是乐,课后与好友玩耍是乐,结伴上下学是乐,这些就是她最熟悉的东西啊! 思绪突然被打开,宋蕴瞬间找到方向了,揉了揉汀兰胖乎乎的脸蛋,高兴地说:“我的好汀兰,多亏了你我才能想到,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听到自家小姐这么说,虽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小姐开心那她就开心! 8. 考核 三天时间,对于她的水平来说,不管是作画还是写诗,都欠缺点火候。 所以宋蕴决定采用剪纸画的形式,又快又有趣,最主要在书院时,小不点们可喜欢围着她画各种剪纸了,这些都是她最宝贵的回忆。 脑海里面有了想法,宋蕴立马就行动了起来。 淮都的剪纸画有自己的特色,创作的纸为正红色,一般在卷轴上分为四格来进行粘贴,可以用画笔在底部进行渲染,卷轴样式是淮都特有的,兼容了粘贴与作画的功能。 宋蕴暗自庆幸,还好这次上京别的没带,空卷轴倒是带了几幅。 在拜托林俞安买了部分剪纸用的材料后,自己就投入了创作之中,不得不说,用亲身经历创作倒挺得心应手的。 四格剪纸画对创作的要求不高,但为了交出满意的答卷,宋蕴还是先在纸上打了几遍草稿,画画改改了几个时辰后,终于定下了四格的主题。 分别为:学——罚——乐——送。 学是孩童们刚入学时,虽懵懵懂懂,但还是端正坐在学堂里,认真跟着夫子,摇头晃脑念书的样子。 罚是孩童们因年幼淘气,在书院犯了错,被夫子罚站、打手心、抄写课本时的哭泣模样。 乐是在书院结识了三两好友后,一同嬉戏,互相打闹的场景。 送则是送别在书院结业的学子,恭喜他们进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 在书院这么多年,每一个场景宋蕴都经历过无数遍,每经历一次都会感慨万分,说不清道不明。 如果不是出现的这些变故,自己也许会像父亲期望的那样,成为女夫子,教书育人,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可惜,人各有志。 林夫人为了不打扰宋蕴,吩咐了每日吃食都送入房中,不必与她们同吃,也叮嘱了汀兰照顾好自家小姐,考核虽然重要,但必须好生休息。 眼看快到子时了,汀兰看着自家小姐认真的模样不忍打扰,但又记着夫人的叮嘱,纠结一番后,果断抽走了宋蕴手中的画笔。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倒是把宋蕴给吓了一跳。 见自家小姐还在愣神,小丫头故意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不是汀兰说小姐你,马上子时的打更声都要响起了,您还不去休息,就算要完成考核,也不急于这一晚上,小姐真的连自己的身子都不爱惜了!” 宋蕴一心扑在这上面,确实忘了时间,好在有汀兰的提醒,让她后知后觉是到了该休息的时候。 “遵命!我的汀兰大人!这就准备休息!”宋蕴伸了伸懒腰,将桌面上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 许是白天花费的精力太多,宋蕴一碰到床就很快入睡了。 第二天,为养足精神,罕见地睡了会儿懒觉,醒来后汀兰告诉他林大公子来过,见她还在睡,把这些东西送来后就走了。 宋蕴洗漱完后看了看送来的东西,除了剪纸画需要的红纸外,还有各种吃食和小玩意儿,想来是为她花了不少心思,等考核结束,必定得好好感谢一番才是。 后面几天时间,宋蕴也没耽误,除了汀兰时不时提醒她休息,一门心思都在完成剪纸画上,终于在考核的前一天完成了作品。 为了熟悉明天的流程,宋蕴邀请了林氏夫妇和林俞安当自己的听众,听她讲述作品的创作过程以及是怎么表达主题的,开始还有一点紧张,但讲着讲着,进入状态后的宋蕴用自己的情感把三人给带入其中。 并且在说完后的小心翼翼期待着三人的反应。 林夫人一如既往地捧场,参考性不高。 林俞安则表示:“自己果然没有相信错人,作品很完美。” 林大人虽没怎么做评价,但看了许久后说了两个字:“不错。” 听到评价如此,宋蕴悄悄吐了一口气,还好不算糟糕。 接下来,一切就交给上天了,希望这些天做的准备不会白费,所有人的期待不会落空。 考核当日。 因为书院是允许有其他学子旁听的,所以一大早就有很多人来,把整个大厅都快挤满了。 见到这么多人,说不紧张是假的,林俞安给她打完气后便去了观看区,宋蕴给自己壮了壮胆,然后就带着作品走到签到处签到,进行抽签,确定考核顺序。 宋蕴一直在心里默念:“不要最后一个!不要最后一个!不要最后一个!” 可事与愿违,抽到的签号是六,很不幸的她就是最后一个,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等待的时间可以说是极其煎熬的,但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谁让签是自己抽的呢? 辰时到了,考核正式开始。 本次参与的考官是书院三位主讲,左边的那位是当日宣布考核内容的王主讲,年龄大概五十上下,看起来比较和善,右边那位稍许年轻的是叶主讲,大概四十的年龄,看起来就很干练。 而坐在最中间的那位欧阳主讲,年岁最大,但眼神十分凌厉,要求应该也是最高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宋蕴进来的时候,和这位欧阳主讲有过短暂的眼神接触,感觉到主讲似乎对她有些许不满,希望只是自己想多了。 第一位考核的学子,是鹿鸣书院院长的儿子孙思鸣,提交了一首诗,大意是站在寻常百姓的角度,描述了人从呱呱坠地开始到埋入黄土,这一生所经历的所有乐事,情之深,意之切,让在场人无不动容,不用多说,三位主讲自然是一致通过。 第二位考核的学子是大理寺特聘许明月,没有写诗没有作画,而是冷静地拿出几张纸,上面记载了去年一年的治安事件,从一月到十二月,每个月都在不断减少,不止如此,许明月还凭借自己高超的武艺,提升了大理寺巡逻队队员的各项身体素质。 还有什么能比数据更直观呢?答案是没有。 虽然给出了答案,但许明月还是向众人解释了一番,自打她记事以来,没见过亲生父母,从小就是吃百家饭长大,早已把十里街的众人当成自己的家人。 如今把习得的武艺,获得的学识,用自己的方式,把本领用到需要的地方,哪怕只是维护一条街的治安,这也是她认为的快乐。 众人听到她这一番发自内心的讲述,不由得拍手称好! 宋蕴也被这女子的肺腑之言所动容,如此知恩图报,心怀大义的人,实在是不算多,不由得从心里敬佩。 所以毫无疑问,许明月自然也是通过考核的。 第三位李木婉,邺城商贾之女,也是之前为程琳琅提供赝品的人,带来的是一幅画,画中是一大户人家的宴饮图,倒也确实和她身份匹配,画技可以看出来十分高超,颇有大家风范,不失为一幅佳作,但这画有两个致命问题被叶主讲点出。 一是这样个人风格明显的画作,不是歧视,定然不是出自她之手;二是北朝虽然创作自由,但绝不允许御赐之物被践踏,很不巧,宴饮图中男主人携带的玉佩,女主人头上的发簪,都带有皇家元素。 照理说,就算找人代笔,也应该详细检查清楚,但李木婉这样不知是太过粗心,还是人真的蠢到如此地步,连这样的细节都没发现。 很可惜,三位主讲都没有通过,而且此幅画作也被收缴销毁。 第四位是茶坊老板之子苏子行,可以看出这位公子爷十分潇洒,哪怕是在这样严肃的场合,也依旧一幅我行我素的态度,这样的行为让现场的不少学子都为之不满,可他苏子行是谁,哪里会在乎这些。 没有理会在场众人的眼光,他径直走向三位主讲,大手一挥,一幅栩栩如生的《白鹤图》就这么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懂画的人不禁发出赞叹,这可是北朝第一画家曾毕的派系啊!难道这位公子爷竟是曾老的传人? 但众人仔细一看,笔画间又有些许不像,风格倒是更洒脱一点,难不成这是幅赝品? 宋蕴也知道曾老,苏子行这幅画的的确确有九分相似度,但绝不是真品,可他为什么交出这样一幅画作呢? 见众人疑惑不解,苏子行倒是不慌不忙,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高声说:“没错,这就是我苏子行临摹的!怎么样?三天的时间,我能将曾老的《白鹤图》临摹到这种程度,就算放眼到整个京都,哦不,整个北朝都找不到第二个人!” 宋蕴算是知道这人的底气在哪里了,仅用三天时间临摹,还如此逼真,就是这方式有点出其不意,但确实如他所说,此等技艺放眼北朝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果真是奇才啊! 虽然台下学子有不认同这种做法的,但都被苏子行的一句话堵回去了。 “本公子我乐意画这个,有能力画这个,有谁不服气的,上来和我比试一番啊,光动嘴没用。”说完也不等三位主讲发话,慢悠悠回到自己的座位,果真是怼天怼地的性格。 “哈哈,不愧是有‘京都第一鬼笔’的称号,年轻人嘛,虽傲慢了一点,但这水平,我等也是不得不服。”王主讲大笑着说道。 听到说出“京都第一鬼笔”这个称号,本是在悠闲喝茶的苏子行差点被呛到,眼里带着震惊,仿佛是没想到自己隐藏的马甲被扒,一脸不可置信地说:“怎么会......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本公子隐藏得这么好......” 在王主讲说出“京都第一鬼笔”的时候,台下众人的表情也都和苏子行一样,满脸不可置信,都没想到这样的人,竟会是这两年在京都学子中的话题人物,刚刚质疑他的人也都不出声了。 很明显,苏子行的考核也是通过的。 经过了前面四人的考核,除了作弊的之外,宋蕴觉得自己的能力越来越不值得一提,像是来凑数的,顿时信心全无。 9. 为难 第五位是上次见到气质不凡的男子,名叫卿时。 上次回去后,林俞安帮忙打听了一下,此人是大皇子之前在边关驻守时,结识的一名军师,能力卓越,献了不少计策,这样的人才,大皇子自然是想留在身边的,所以才会有此次书院考核。 只见男子不紧不慢,掏出了几样物品,一个小孩儿模样的木雕,一件用料普通的衣服,一颗种子。 卿时讲述,这些是他从边关到京都走来,遇到的人和事,他都搜集了起来,每一样物品都赋予了各自的意义。 那个木雕,是被迫离开家园后,好不容易找到新住所时,孩子们纯粹的笑颜,虽不怎么精美,但这是孩子亲手雕刻送他的。 那件用料普通的衣服,是母亲为离家求学孩子所做,里面有满满的母爱,衣服有价但亲情无价。 那颗种子,是卿时借住在农户家时,与他们一起耕作,见证了它的整个生长过程,体验了什么叫做真正的丰收,也懂得了什么叫做生命的意义。 不同于大家的创作,卿时对每一件物品的讲述,都引人入胜,别出心裁,全程没有一个字说了乐,但处处都体现了乐。 讲完之后的大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刚的故事中,不知谁先反应过来,开始鼓掌,随后此起彼伏的掌声,让人止不住想跟着鼓。 结果显而易见,三票通过,连一向严格的欧阳主讲都开口称赞。 宋蕴不禁感叹道:“像卿时这样的人,日后必定有所成。” 到自己了,宋蕴深呼吸一口走上前,把作品向考官们展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们的表情。 最年轻的叶主讲倒是眼前一亮,似乎是对作品很感兴趣,王主讲意味深长地捋了捋胡子,等待着宋蕴的讲述,而最严格的欧阳主讲,一声不吭,让人摸不透想法。 宋蕴把自己选择剪纸画的原因,创作过程,以及自己的理解,带有感情地向众人叙述了出来。 许是自己讲的太投入,亦或是带入的情感颇深,王和叶两位主讲提了几个问题便都通过了,唯独欧阳主讲还没发话,考核的要求是三位主讲一致同意才可通过,但凡有一位不同意,就会被淘汰。 谁知欧阳主讲开口询问的第一句,不是关于作品,而是她补漏的问题。 “听说你是宋清明的孙女?而这次能参与考核还是林致远给的推荐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成功递补,本领可见不一般,而老夫怎么看都觉得此剪纸画十分普通,远没有达到考核的标准。”欧阳主讲不带一丝情面地说了出来。 与前面不同,这是欧阳主讲第一次这么咄咄逼人,就连刚刚那幅作弊的画都没有出声。 此话一出,下面的学子也都开始窃窃私语,不是讨论她的作品,而是在意她的身份。 宋蕴想过会被刁难,只是没想到这些问题会被如此直接地问出来,心下一沉。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便开始直面欧阳主讲提出的质疑。 “小女宋蕴,的确是宋清明的孙女,但我认为这与参加考核并没有直接联系。” “林大人也的确为小女递交了推荐信,但这都是符合书院选拔制度的,在考核前,学子因故退出,是允许推荐新人选的,林大人虽为督学,不会涉及考核,但有权作为推荐人,所以不存在特权一说。” “至于小女的本领,想必在各位考官收到推荐信的时候,就已经从各处打听过了,不然,此刻宋蕴就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向各位展示这幅剪纸画了,此画虽然不及各位大家的作品,但宋蕴并没有偏离考核内容,还请各位考官公正对待。” 宋蕴也不想这么介绍自己,但为了显得有底气,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本就是自己在理,怕什么。 听到女孩有理有据回答了自己的质疑,欧阳主讲眼神微动,哼了哼道:“满口狡辩。” 还想继续说点什么,旁边的王主讲开口为宋蕴说情道:“欧阳主讲怕是老糊涂了,之前和宋主讲同游淮都的时候,你不也是夸过四格剪纸画独具特色吗,怎么现在便忘了?依我看这位学子对主题的表达很到位,欧阳主讲就别挑刺了,这可是棵好苗子啊。” 年轻的叶主讲跟着赞同,说如此创意,可谓少之又少,必然是花了心思的。 见二位都帮着宋蕴,欧阳主讲虽不满意,但还是写下了通过,生气离开了。 宋蕴感谢了两位主讲的帮忙,但也知道还没进入书院,自己就已经给欧阳主讲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往后的学习生涯,恐怕不是那么顺利。 虽然大家都知道考核的最终结果,但王主讲还是依照惯例,在宣读名单后将其贴在公示栏上。 最终结果,淘汰一人,五人入选,看完了整场考核的学子们都在鼓掌庆祝。因翰阳书院十分看重学子个人品行,考核作弊的李木婉从此再无进入书院的可能,当然,其他书院也不会招收品行不端,耍小聪明的学子。 好在顺利入学,这些天的努力可算是没有白费。 就在宋蕴寻找林俞安的时候,竟看到了沈绎也在旁边! 沈绎像是故意似的,察觉到宋蕴的视线后,就同林俞安告别,走的时候还不忘对着她笑了笑。 这人什么意思???当她存在还是不存在? 不等她继续思考,林俞安就走过来说道:“恭喜阿蕴,得偿所愿!我就说过你一定没问题!” “阿蕴能如此顺利,也多亏了二老和俞安哥的帮助,若是没有你们,进入书院简直天方夜谭。”宋蕴打心里感激。 问了问林氏夫妇和林俞安兄弟的喜好之后,宋蕴决定今晚做几个自己拿手的糕点,浅浅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 林俞安说不用,但却拗不过宋蕴的坚持,只好说,那就期待了。 回到林府后,宋蕴赶紧写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淮都的父母亲,也没忘关心母亲的身体状况。 在厨房忙活了一下午,宋蕴终于做出了令她满意的糕点,样子还过得去,味道尝了尝,应该是他们喜欢的,正好晚膳时带过去。 林夫人看到宋蕴做的糕点,感动到直说好吃,又心疼她的懂事。 林大人和林俞安虽很少吃甜食,但宋蕴亲自下厨这番心意,也是没有浪费。 最捧场的当属林俞轩这个小不点儿,吃得不亦乐乎,直嚷嚷下次还要吃。 宋蕴自知这点东西远远比不上林府对自己的帮助,但眼下能回报的不多,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以后林府有需要自己的地方,必当竭尽全力,当然这话可没说出来,要是当面说,免不得会被念叨一番。 饭后林夫人问了问今日考核的情况,也嘱咐了她既然入了书院就要好好学习,替母亲寻药这事,他们也会帮忙的,不要太担忧。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后,便让宋蕴回院里好好休息,准备明天入学。 不知是太兴奋还是怎么,宋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到白天在书院时,沈绎那一笑,心里直发毛。 就这样,第二天的宋蕴眼下黑得把所有人给吓一跳,以为昨晚发生了什么大事。 宋蕴只得找借口说自己太兴奋了,没睡好。 林夫人一听,可心疼坏了,关心了好一阵才让他们离开。 10. 入学 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为了宋蕴的名声着想,林府给她安排了一辆新的马车,方便日后出行。 马车上,宋蕴一直打着哈欠,但想睡又睡不着,只得闭眼休息会儿。 “小姐,书院到了。” 迷迷糊糊之中,宋蕴听到了汀兰的声音,赶紧清醒过来下了马车。 林俞安也在一旁等待着她。 每位学子可以带一名书侍进入,书院内设有专门的房间供他们休息,宋蕴和林俞安进入对应的讲堂后,汀兰也与云竹去了厢房等候。 因是男女分坐,林俞安便去了好友身边,宋蕴没想到在这儿竟看到了程琳琅,只是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质,让没有女子敢在她身旁就坐。 宋蕴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便向另一个空位走去,哪知道突然跑出来的女子,一个箭步冲向了那个位置,这下好了,她是不得不挨着程琳琅了。 程琳琅见宋蕴过来,眼里带着少许惊讶,但看了周围都坐满了人便心下了然。 “程小姐,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就是同桌了,希望能友好相处。”既然已成定局,还不如把自己的态度表现得好一点。 程琳琅撅了噘嘴,小声说道:“我又不是爱惹事的人......” 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没有说服力,干脆直接转过头去,不再理她。 宋蕴突然觉得,好像这位大小姐并没有外界传的那么离谱,只是性格别扭了点,应该好相处? 就在宋蕴以为夫子快来了的时候,沈绎的出现给了她大大的惊喜。 在座没有一个人会想到沈绎竟然也进了书院,也没人敢出声质疑他。 只有苏子行作势哼了几声,卿时面无表情做着自己的事,许明月倒是好生打量了一番。 宋蕴没想到阴差阳错和沈绎成为了同窗,倒不用花心思去接近他了,也算是好事一件? 只是自己直勾勾地看着沈绎,倒让一旁的程琳琅误会了,忍不住嗤笑道:“果真也是一个被外貌迷住了眼,肤浅的人,呵!” 好吧,收回刚才对程琳琅的评价,确实不好相处! 宋蕴收回看向沈绎的目光,转过头用同样的目光看着程琳琅。 开始还没什么,但被人一直盯着,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实在受不了了的程琳琅开口道:“你看着我干嘛!我脸上又没有字!” 宋蕴也不掩饰道:“因为你好看啊,因为我就是个容易被外貌迷住眼的肤浅之人。” 听到这样的回答,程琳琅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晕,没想到自己反被将了一军,现在反驳也不是,不反驳更不是,干脆和不说话和自己生闷气。 看着她的反应,宋蕴知道这位大小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也不打算逗她了。 而另一边的沈绎,从进来开始就注意到了宋蕴对他的打量,只是当视线被程琳琅吸引过去的时候,心里有点不悦。 说话间三位主讲也都进入到讲堂内,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与别的书院不同,翰阳书院招收的学子大多书本上的知识都已学完,所以更注重实践方面,而授课的夫子每期都是从各个领域请来的,能力自然是顶尖,每月学完成相对应的课程外,还有特殊任务,那就是协助朝廷处理一些辅助性公务。 按照宋蕴自己的理解就是为朝廷打白工。 而本学期王主讲负责课业,叶主讲负责特殊任务指派。 就在宋蕴暗自庆幸没有欧阳主讲负责的时候,一个声音击打碎了她的美梦。 “而你们每月最终的考核成绩是由我来评定,所以我奉劝有些人不要掉以轻心,耍小聪明!”欧阳主讲警告道。 明明没有特指,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往一个方向看去,那就是宋蕴在的地方。 恰好程琳琅不知道考核那天发生的事,只知道李木婉被淘汰了,以为大家是朝着她看的,莫名生气委屈道:“看我干嘛!又不是在说我!” 众人都知道程琳琅这位大小姐的脾气,赶紧收回了目光。 见宋蕴也盯着她,又紧张解释道:“真的不是我!你还看!” 虽然自己性格是张扬了点,脾气是不好了点,但也不至于第一天就被点名批评啊! 宋蕴叹了叹气,无奈道:“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们可能看的是我。” 听到这话的程琳琅可来劲了,竟不知宋蕴有何能力让欧阳主讲这般警告。 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宋蕴总能从她的小动作小眼神里看到八卦的欲望。 她不开口问,宋蕴也不打算讲,就算开口问了,宋蕴也没打算说,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再回想起自己当时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说那番话。 在书院的时间就是过得快,宋蕴满心欢喜等到了最期待的课——射箭。 从前在淮都,身边都没有习武之人,唯一一间武馆还不允许她这样的女子进,她虽没有什么女侠梦,但想着外出游学,会点防身术还能保护自己,这下也算是圆了她的梦。 众人刚进入训练场,只见一男子将箭矢搭在弦上,对准前方的靶子,左手稳住弓,右手用力将弦往后拉,然后手中的箭矢如闪电一般地飞了出去,准确无误定在了靶中央,男子用同样的动作将面前的靶子一一击中。 动作之迅速,精准度之高,惊呆了在场所有人,男子将手中的弓箭放下后,转身向众人走来。 这时,一向少言的许明月兴奋地开口道:“元师兄!” 原来此人是许明月的同门师兄元良,她们本学期的射箭老师,听到明月叫自己,元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 “我叫元良,你们直接叫我名字,叫老师,或者和明月一样叫我元师兄都可以,本学期的射箭由我来教授,我在课堂上要求会十分严格,课后随意。”元良说完就带着大家做起了热身。 第一次给学子们上课,元良以为按照京都大户人家的习性,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接触过射箭,但没想到在他询问的时候竟有一只小手默默举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以前从来没学过?” 宋蕴也没想到,在场真就她一个人连最基础的都不会,场面虽有一点尴尬,但本就是来学习的,又不丢人,不知为不知嘛。 “老师,学生宋蕴,我不是京都人,以前没学过。” 林俞安也帮着解释道:“元老师,阿蕴此前居住在淮都,不曾涉及过武学。” 沈绎在旁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 宋蕴也不甘示弱地看了回去,心想这人来书院莫不是看她笑话的吧? 听完回答,元良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既然自己是老师,那就应该平等地对待每一位学子。 宋蕴被元良单独拎了出来,在教完其他人几个招式之后,就过来开始教她一些基本要领。 第一次接触弓箭,心里激动到不行,可当宋蕴将它拿在手中的时候,顿时露出痛苦的表情,没人告诉她弓箭这么重啊! 元良看出来了,宋蕴非但没接触过射箭,身体素质也有待提高,于是马上改变了教学计划,不让她拿弓箭,先扎马步,练姿势。 听到这一消息的宋蕴简直欲哭无泪,只想问可以不学了吗? 像是炫耀似的,程琳琅每次路过她身边,都要故意射几箭展示自己的技术,谁人不知她国公府都精通骑射,而元良每次都没发觉,只知道夸赞她,不夸不要紧,这一夸大小姐更骄傲了。 所以整堂课下来,就只有宋蕴像换了个人似的,脚步沉重走出训练场,还好汀兰早在一旁候着,反观其他人,脚步轻快。 末了沈绎还故意走过来说一句:“要是每堂课宋小姐都这般,考核可就不好看了呢~” 也就是这一句话提醒了她,不就是扎马步,练姿势吗?再难都得咬着牙坚持下去! 11. 拜师 因每月只有四节射箭课,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除开课堂上,一有时间宋蕴就在训练场上练习,每次身后都会有一个小跟班,故意在离她十几个靶子的距离处假装训练,今日也不例外。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宋蕴也把这位大小姐的性子摸得差不多了,平日行事高调无非就是想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但在书院大家都忌惮她国公府小姐的身份,鲜少有人同她讲话,谁能想到一来二去也就宋蕴和她最熟悉。 本来林俞安想陪她练习,但又碍于会有人说闲话,于是不得不作罢,宋蕴转念一想,她身边不就刚好有位老师吗?反正程琳琅不是爱跟着她吗?说干就干! 宋蕴故意连续几次都让箭从手中滑落,想以此来吸引程琳琅的视线,果然,就听到嘲笑的声音传来:“我可真是第一次见有人能连续空弦这么多次的,要是我练了这么久还是这种水平,赶紧退学算了。” “是是是,谁能有程大小姐这般天赋,学什么都快,一学就会,我可真是太羡慕了!”宋蕴带着极其夸张的语气说道。 这几天自己都或多或少嘲笑她了几次,见宋蕴今天竟然破天荒理了自己,赶紧跑过来:“你今天吃错药了,夸我干嘛?” “没有啊,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技术本来就好,我夸不得吗?”宋蕴一脸真诚说道。 但越是真诚,程琳琅越觉得不简单。 “唉,就是有点可惜。”宋蕴说完就往旁边的石凳走去,留下一个背影给她。 这一说不要紧,程琳琅一听哪还想什么简单不简单的问题,赶紧跟上去:“你说什么可惜?说清楚啊!” 很好,上钩了! “我只是想说可惜我学不到这样的技术,只能羡慕羡慕了。”宋蕴的语气带着十足的遗憾。 “哼,那肯定,这是我程家每人必会的技能,怎么可能人人都能学,除非......”程琳琅也故作深沉,像刚刚宋蕴那般,哪只她的这些小心思早就被摸得清清楚楚了。 “你求我。” “我求你。” 没有丝毫犹豫,宋蕴就脱口而出,反正自己也不是个好面子的人,既然你给了我台阶,我还不顺着下去? 这波操作属实是把程琳琅弄不会了,她以为宋蕴这样的人,必定拉不下脸来,所以只是想开口逗逗她,反正她俩平时都是这样相处的,哪知道今天不按常理出牌。 “那程大小姐,哦不,应该叫程师父,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教学呢?”宋蕴一脸真诚道。 本来程琳琅心里还在挣扎着,见宋蕴这般,这下她倒是不得不教了,好像有人这么叫自己,感觉还挺开心的? 程琳琅清了清嗓子说道:“咳咳咳,今日太晚了,从明日开始吧,放学后训练场见,要是迟到一分钟,你就永远别想叫我教你!” 但心里还在默念:“虽然答是答应了,哼,我也得看你的态度教!大不了严格一点你就会自己受不了要退出。” “遵命!”宋蕴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赶紧从训练场撤走,万一这位大小姐突然改变了主意就不好了。 见宋蕴跑得比什么都快,程琳琅莫名觉得自己的心情竟然还有些好?这是怎么回事? 汀兰也是第一次见自家小姐这么开心地从训练场出来,忍不住问道:“今日可是有发生什么事吗?小姐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秘密。”宋蕴保持着神秘,还没正式开始学呢,等日后自己学成再给汀兰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二日放学训练场 程琳琅以为昨日是宋蕴逗她的玩笑话,可没想到竟真在这里等她,一时倒让她捉摸不透了,但来都来了,也都答应了,只得硬着头皮开始教。 宋蕴也都一脸乖巧样,不顶嘴,认真跟着做,两人这样和谐的氛围,倒真有点像师傅和徒弟的样子了。 在讲到一个动作时,宋蕴的姿势调整了好几遍都不对,看不下去的程琳琅只得亲自上手调整动作,许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自己侍女以外的女子,程琳琅一时有点不习惯,耳朵也有点红红的,好几次都没将动作调整好。 宋蕴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开口问道:“是这个动作太难了吗?要不我们换个?” 不说还好,一说激起了程琳琅的胜负欲:“不换!就做这个!” 突然间这么大声,宋蕴以为是嫌弃自己太笨了,立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继续跟着做。 几番调整下来,终于达到令程琳琅满意的程度了,宋蕴整个人也累得不行,这哪是上课啊,明明就是折磨人,但自己求来的师父,再痛苦也得坚持下去! 不过好在并不是每天都这么难,偶尔的练习也挺轻松,宋蕴也只是想感叹一下:“今天我竟然感觉还好,没有昨天累呢!” 哪知道在程琳琅耳中听到的却是另外一层意思:“你在质疑我的能力?” “不敢不敢,学生哪里敢质疑师父,是我说错了话,别介意别介意。”宋蕴发誓她真的只是随口说的一句话。 程琳琅也没搭话,给她留下一个白眼就走了。 宋蕴不得不感叹:“唉,大小姐真难伺候,心真难猜。” 这日,宋蕴收到了茶坊老板的信,邀请她参与明日的品鉴会,恰好明日书院休沐,自是得空,便赶紧让汀兰拿着信去回了茶坊老板。 她发誓,她真的只是被书院隔壁街新开的糕点铺吸引了,所以才想趁着空隙赶紧去买点,前几日她带的糕点程琳琅也都吃了几块,想着顺便给她买点,哪知道就恰好碰到了李木婉被人逼到小巷里抢劫。 好巧不巧,李木婉看到了她还大声叫了她的名字,这下好了,东西没买成,人还被绑了,书到用时方恨少,人到用时也恨没武功,早知道把弓箭带着了,虽然才入门,但装装样子,万一对方真害怕了呢? 宋蕴看到李木婉这穿金戴银的样子,只能说满大街不抢她抢谁?这下只能祈祷程琳琅发现她这么久没到,会出来找她吧。 另一边程琳琅等了半天都没见宋蕴的身影,以为突然有事走了,没告诉她,正生气走出训练场,就看见汀兰在门口候着:“你们家小姐呢?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让我白白等那么久?” 这下把汀兰问懵了:“小姐不是一直在里面吗?程小姐没看到?” 见汀兰不像是骗她的样子,程琳琅突然意识到出事了,人怎么可能突然之间不见,立马叫来了自己的侍卫找人。 汀兰也被吓傻了,赶紧让人通知林府,自己也沿着路到处找着。 12. 获救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满面春风不识余最新章节、满面春风不识余几两香、满面春风不识余全文阅读、满面春风不识余免费阅读、满面春风不识余 几两香 《满面春风不识余》简介: (宝子们,每周会有一天休息哦~其余时间照常更新)【这是一篇预收文案《我在废文世界修修补补》,喜欢的宝可以先收藏哦~等这本结束后有了存稿就发!】【敢爱敢恨富家女X忠心护主少年郎】地府里谁人不知最近来了个冤死鬼,若是按照往常强大的怨气众鬼都不巴不得远离,可这新来的讲故事倒十分有趣,吸引了地府众鬼还有官差。这日官差接到个新任务,是与话本有关的,正愁不知怎么办的时候,想起了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吗?这么会讲故事,就她了!白打工她可不愿意,两鬼有商有量地倒是达成了协议,等任务结束后答应她一个条件。任务倒也简单,去那些让人意难平的话本中,改变剧情走向,让里面的人物幸福美满,她可是话本爱好者,再坏的结局她都能给你圆满下去!而她不知道,从第一个任务开始,就有另一个魂识同她一起穿越,因而引起了部分剧情的偏差,她以为是她强行改变的结果,但并非如此,那个魂识是她上一世曾经救过的少年,在她遇害后不久,少年也进入了地府,因执念太深没有进行轮回。他们一起经历了富家千金恋爱脑的故事,也经历了圣母女主的情节,最终迎来了他们的故事。她想让他放下执念,轮回转世迎接新的生活。可他想生生世世守护女孩,谁也赶不走。好在有情人终成眷属 13. 保证 在回林府的马车上,宋蕴感觉到今天的林俞安有点反常,除了刚才在酒楼里关心了她的伤势后,就再也没说过话,眉头紧锁,除了沉默还是沉默,难道自己刚刚有说错话惹他生气了? 宋蕴不敢讲话,只是不停地往他那边看,在不知看了几百次后,终于见他舒展了眉头,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开口说道:“阿蕴,从今往后,我来教你射箭吧。” 之前是他太在乎流言蜚语,这才导致阿蕴每天放学后独自在训练场练习出了意外,今日若不是程琳琅及时发现,他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听到这话的宋蕴吓了一跳,她知道同林俞安相处以来,对方就十分照顾她,虽然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但行事都会顾忌到她的声誉,如今说出这番话,想必做了好一番思想斗争。 没听到宋蕴的回答,以为是自己话说得太直接把人吓到了,连忙解释道:“阿蕴......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再遇到这种事,来不及救你,主要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你别误会......” 她当然知道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只是自己已经有了程家大小姐,这个从各方面看都很满意的师父,就不适合再麻烦林俞安了。 “我知道俞安哥是为了我好,不过我已经找到一位好师父啦,这个人你也认识,有她教我肯定放心!” “是谁?” “程琳琅。今日就是因为她在训练场没等到我,意识到可能遇到危险了,到处派人找我,所以才能及时获救。” 一直以为今日是程琳琅凑巧发现,没想到竟是在帮她训练,林俞安也没发现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般要好了,但想到那位大小姐的脾气,还是担心地询问道:“那她,可有为难你?” “也不算为难,她就是说话冲了点,人不坏的,是一位合格的师父。”除了对她严厉点,性子别扭了点,人真的不坏,毕竟谁没有点脾气嘛,还是像她那样的大小姐。 林俞安虽不大相信,但看宋蕴如此说道,也还是慢慢放下心来,在这种事情上,也没必要骗他,只是听到拒绝后,心里莫名有点失落。 林府 林夫人早就在候着了,但没有像之前那样,拉着她问一连串的问题,只是脸上的担心反增不减,让大夫开了药后就让她赶紧回屋休息,宋蕴知道肯定是林俞安提前嘱咐过的,便回以一笑表示感激。 相处久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林俞安也微笑点头,算是回应了她。 屋内,玲珑和香菱今日也被吓坏了,见宋蕴回来也是关心了好一阵才退下。 汀兰给她上药也是万般小心,生怕把她给弄疼了,眼里泪水还打着转:“都怪我,以后汀兰再也不离开小姐了。” 见这傻丫头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宋蕴不由得叹了叹气:“怎么能怪你呢?这种突发的事情,没有人会想得到,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好啦,别哭了,再哭可就不好看咯!” “呜呜~~小姐,汀兰真的害怕,一听到你出了事情,耳朵嗡嗡地,听不见身边人说话,身体也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满心都是想的你在哪里,从来没有哪一刻,像今天这样觉得天都塌了,那种滋味汀兰再也不想经历了。” 宋蕴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那种无力感她也不想再经历了。 “好,我发誓,再也不和你分开了好不好?”宋蕴像哄孩子一样哄道。 有了承诺,小丫头也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从屋里退下前还不停叮嘱,让她好生休息。 白天确实受惊了,一夜无梦。 第二日,林夫人也吩咐玲珑,把她的早膳直接端到屋内,不用再出来和他们一起用,明明自己就只有点勒伤,这般照顾倒像是生了什么大病一样,还挺过意不去。 吃完饭,宋蕴便瞧见有个身影在院子里鬼鬼祟祟,原来是林俞轩这个小不点儿,有几天没见着他了,林夫人不要他来打扰,但小孩子一身反骨,你越是不让他做什么他就越想做什么,这不就来了? 正好上午没事干打发时间,下午要去茶坊参加品鉴会,要不逗逗他? 于是宋蕴看起来自言自语,实则对着林俞轩说:“唉,可惜了,昨天买的糕点剩了好多没人吃,这下可怎么办呢?怎么一个二个的都不在?” “我我我!我在!我可以帮你消灭!”果然是小孩子,听到吃的就沉不住气。 “我说是谁在院子里鬼鬼祟祟,原来是你这个好吃鬼!”逗小孩儿,就是好玩,“还以为你是来看望我的,结果只是为了吃的来!” 小家伙一听急了:“我是!我是来看你的!不是为了吃的!哥哥说你受伤了,这几天不能和我们一起用膳,不许对你调皮捣蛋,母亲也不允许我过来,说会打扰姐姐你养伤,可是我害怕你不开心,之前生病我就是不开心很难受,不想姐姐你也是这样......所以想过来陪陪你,你别生俞轩的气......” 本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小不点儿竟然担心她因为生病而不开心,一时之间逗他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果然孩子的内心世界是最纯粹的。 “姐姐没生俞轩的气,你担心姐姐,来看姐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宋蕴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说道。 “真的吗?那姐姐伤口还疼吗?俞轩可以帮你吹吹!之前哥哥受伤,就是我吹了才不疼的!” “哇~俞轩竟然这么厉害!那快给姐姐吹吹,明天肯定就好了!” 和林俞轩的相处,像极了和清学书院孩子们的相处,这么久不见挺想他们的,也不知最近怎么样了,不知道母亲的身体怎么样,说到身体,宋蕴一时之间有点挫败,沈绎还没接触到,其他也没消息,自己身上的麻烦倒是层出不穷。 见宋蕴唉声叹气,小不点儿出声唤了唤她:“姐姐,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没事,姐姐就是有点想家了。” “姐姐的家离京都很远吗?” “嗯,姐姐的家离京都挺远的。” “那姐姐为什么要离开家呢?是为了来京都上学吗?” “也不全是,姐姐的母亲生病了,所以来京都找大夫,找治病用的药材。” “那姐姐一定会找到!姐姐的母亲很快就会好的!” “俞轩这么肯定?” “因为姐姐就像天上的仙女!仙女的愿望都能成真。” 听到这番话的宋蕴,噗地一下笑了出来,这段时间的烦恼竟被一个小孩儿的几句话给驱散了。 远处的林俞安听着着一大一小的对话,嘴角不自觉上扬,原本想进入院子的步伐也停了下来,还是不去打扰了吧。 14. 沈府 下午,宋蕴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到达了茶坊,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后,林夫人原本是不同意她独自出门的,但实在无法抵抗宋蕴的撒娇,安排了好几个侍卫才放心她出门。 第一次参加品鉴会的宋蕴既兴奋又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茶坊老板说她不用带什么东西,人来了就好,但大多数来参加的人都带了自己得意的书画,自己空手而来倒有点格格不入,好在给她安排的位置不是人群中央,是个小隔间。 苏子行作为茶坊老板的儿子,自然也是参与到品鉴会当中,只是看到宋蕴也在时,震惊了一下,没想到自家父亲会邀请一位,只见过一面的女子参与。 “听说你昨日被绑了?真的吗?”苏子行一脸兴奋的样子问道。 宋蕴看他兴奋的表情很想揍他,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是啊,昨天被绑了,苏公子很兴奋嘛,难道昨日的背后凶手是你?” “本公子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纯属是污蔑!我只是有些好奇,绑匪是劫财还是劫色?你虽然看起来有点姿色,但也不至于到被劫色的地步,劫财嘛,更是不可能,难道绑匪瞎了眼?”和初次见到的时候一样,苏子行一开口就会得罪人。 “苏公子确实不是那样的人,放心,在绑匪眼中你还是比较安全的,毕竟财力比不上沈绎,姿色嘛,就更比不上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反正他和沈绎不对付,不挫挫他的锐气,她就不叫宋蕴。 “你!”没想到被拿来和沈绎比较,苏子行心里就窝火,想出声反驳却又找不到可说的,干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生闷气。 “沈某从未想到,自己在宋小姐心中,竟能得到如此高的评价,实在是受宠若惊。” “噗!”还没喝下去的茶,在此刻被她毫无形象地喷了出来,大意了,宋蕴完全没想到今天的品鉴会沈绎也回来,还恰巧听到了她怼苏子行的那番话。 “看样子,宋小姐很意外沈某的到来。”他也不客气,径直坐到宋蕴的旁边。 “没想到沈副会长这样的大忙人,也会有时间来参加茶坊的品鉴会。”在书院时,沈绎就时不时不来,所以真不怪她刚刚被吓到。 “沈某今日要是不来,可就错过了刚刚的夸奖,岂不可惜?”沈绎笑了笑,“不是说好叫我沈公子吗?你对苏子行都这么叫,怎么对我反而特别了起来?还是宋小姐害羞?” 宋蕴觉得,自打她来到京都,除了林府的众人外,认识的人都莫名自信?难道真的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吗? “沈公子,有个词叫适可而止,你学识这么广,应该知道吧?”每次与沈绎交手,她就格外心烦,要不是为了母亲,要不是接近景行商会,她宁愿从未认识过他。 沈绎也不恼:“听闻昨日宋小姐受惊了,今日可好些了?” 突如其来的关心,差点把她给整不会了:“多谢沈公子关心,已无大碍。” 好在品鉴会开始了,宋蕴便投入其中,不再理会他。 果然今天没白来,有好多画作从前都是只在书中了解过,今日有幸见到真迹,也算是开眼了。 “接下来的这幅画由沈绎沈公子提供,是宋清明的画作《春来》,各位可畅所欲言。” 听到报幕人提到自己祖父的画作,宋蕴心里一惊,各种对比后确认了这幅画是出自祖父之手,转头看向沈绎,在她的记忆中,从未见过这幅画,祖父也未曾向她提到过。 “怎么宋小姐一脸质疑的模样?莫不是沈某的这幅画又有什么问题?”不等她开口,沈绎假装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哦~我想起来了,这是宋小姐祖父的画作,难怪,是我的不是了,但怎么感觉你一脸震惊,好像从未见过这画?” 知道他是故意刺激,宋蕴也不上道,转过头去,把重新目光放回画上。 这些小心思怎么能逃得过他的眼,也不管宋蕴听没听到,自顾自地点评道:“不得不说,画中院子的主人很有品味,一片生机勃勃的样子,倒确实符合《春来》这个名字,尤其是这棵刚抽出绿芽的树,格外写实,这该是宋老早年间的作品吧?” 虽然是个疑问句,但她知道沈绎的意思就是肯定句,话里话外都在引导她。 确实是祖父早期的作品,而且这院子就是从前的宋府,那棵树,也是她同祖父一同栽下的,想到这里宋蕴不禁怀念起从前的时光。 “宋小姐?想什么如此出神?”见她又出神,沈绎不满道。 “沈绎,有话直说吧,一直绕着弯子不累吗?” “没什么,不过是之前的提议,宋小姐可还记得?”自己这个饵抛这么久了,是该收勾了。 宋蕴没回答他,只是看了看那幅画,缓缓说道:“这个院子就是从前的宋府,院内的一草一木都是祖父亲手栽种的,不知道沈公子想从画中看出什么,但其余的也确实没有了。” “其实除了这幅,沈某家里还有,如果宋小姐愿意,沈府非常欢迎。” “这些画,你从哪里得来的?” “秘密。”沈绎知道她犹豫了。 今日沈绎的有备而来,足以说明他在查的东西与祖父有很大的关联,可究竟有什么事是他沈绎不得不查的呢? 不管怎么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蕴也算是接受了他的邀请。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思直到品鉴会结束。 第二日,宋蕴如约来到沈府,看着眼前的宅子,不像平常的商贾之家那样豪华堆砌,反而朴实到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门口的守卫也不似普通家仆,更像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不容人靠近。 下人将宋蕴带至书房,汀兰本也想跟着一起进去,但却被侍卫给拦住了,害怕侍卫没有轻重伤害到汀兰,只得摇了摇头出声道:“别担心汀兰,我去去就回。” 想到小姐来之前给她交代过,若一个时辰没出来,就出门告诉林府侍卫来寻人,虽不放心,但还是乖乖退下了。 一推开门就有一股浓浓的酒气传来,差点把她给熏吐,大白天喝什么酒,转头寻找罪魁祸首。 只见沈绎斜靠在软塌上,见她来了,眼里带着点兴奋,嘴角往上勾了勾,此时倒真有些美若天仙,摄人心魄。 宋蕴差点把人看出了神,脸颊也微微发烫,假装咳嗽了几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咳咳咳,还不知道沈公子如此爱喝酒,大白天也能独自买醉。” 听到她不自然的声音,沈绎笑得更开心了:“心情好,便多喝了几杯,宋小姐也有兴趣吗?” 她有兴趣个鬼,要不是为了看画,把她卖了都不会来沈府。 “画呢?”不想和他多说,宋蕴直接开口问道。 沈绎往右边指了指,然后又继续沉迷于喝酒当中。 同样是宋府内院,只是这幅画中更多的是对夜晚的描绘,只有一轮月亮,孤零零地挂在树梢,甚至算不得一幅佳作,笔画间还有点仓促,硬要从两幅画中找到关联,那就是都在宋府内院,除此之外,真的看不出什么了。 宋蕴认真看着两幅画,不知道什么时候沈绎靠了过来,满身酒气让她不自觉往后退。 “宋小姐看出什么了吗?”见她往后退的样子,沈绎莫名想逗她。 宋蕴把心中所想说出来后,悄悄看了看他,谁知沈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像是想从她的脸上找出破绽。 感觉到气氛有些压抑,她想调整一下位置,至少要远离沈绎。 但沈绎不知道,只当画中暗藏玄机,以为宋蕴是在诓骗他,欺身向前,圈住了她,将她抵在书架上,说话的语气也稍微有点变化,不带一点感情说道:“宋小姐可要好生看看,别放过一点蛛丝马迹,不然画你拿不走,寻药,你也别想。” 心里一颤,从未见过这样的沈绎,让她有些害怕。 “沈公子请自重!”宋蕴试图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饶是平时再不羁,但这样有攻击性的动作,也不是他沈绎会做出来的,难道是因为喝酒上头了? “呵,自重?我又未对宋小姐做什么,何来自重?”沈绎讥笑道,“难道说宋小姐希望我做点什么?” 再这样下去,宋蕴简直要被他给气疯了,知道和醉酒之人说话没用,便想动手将他推开,谁知她的手还没碰到就被沈绎捉住了。 “哦?原来不是想我对你做点什么,而是宋小姐你想对我做点什么?”沈绎轻笑道,顺势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了。 这样暧昧的姿势,她承认她开始慌了,打也打不过,说又没有用。 对了!那只镖!上次用完后李木婉直接送给她了,恰好今天带在身上,宋蕴准备先说几句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另一只空闲的手悄悄拿着。 反正他醉了,不管了,宋蕴也往前靠了靠,侧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是啊,沈公子如此的貌美,确实让我对你有想法。”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像是听到什么令人厌恶的话,沈绎突然间酒醒放开了她,径直走开。 “呼!”宋蕴的汗都要流出来了,还好还好,这人恢复正常了,她又悄悄把镖给放了回去。 15. 傲娇 不确定这个人是否恢复了正常,但宋蕴知道现在的氛围有点尴尬,两人是绝对聊不下去的,反正也不急于一时,还是溜了吧。 “看来沈公子今日有些醉了,宋蕴改日再来拜访。”说完快速地冲了出去,不带一丝犹豫。 沈绎揉了揉额头,是喝得有点多,竟然还差点在她面前失控了。 一个人影走进来。 “主子,她们已经离开了。”见沈绎没回答,又试探性地问道:“主子为何不把信也给她看,是此人还不值得您信任吗?” 一记犀利的眼神看过来,自觉出格的不离赶紧低头跪下:“是不离越矩了。” 沈绎不确定她是真没看出东西还是在骗他,至于为什么不把信也拿出来,真的是因为还不信任吗?他也不知道。 从沈府出来后,宋蕴仿佛重获新生般,深吸了一口气。 这地方以后真是来不得。 什么线索也没得到,画不给,药也不给,还被人给戏弄了,越想越气,心里对沈绎的好感直线下降。 宋蕴觉得,接近沈绎可能是个错误的决定,要是再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她的心脏会受不了,看来不能只依靠他,得从别的地方再想办法。 有了打算后的她,从沈府出来后直接去了茶坊,茶坊老板见多识广,人脉肯定多,苏老板见她来十分欢迎,在了解了宋蕴的请求后果断答应,并说之后若是有消息定会第一时间告知她,宋蕴万分感激。 回到林府后,陪林夫人聊了会天,宋蕴便回屋了。 汀兰在给她梳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思绪突然飘回了上午在沈府书房的时候,那是除祖父和父亲外,宋蕴第一次离别的男人这么近,竟不是和自己喜欢的人,一时之间有点懊恼,还好那人没做其他出格的事,这也给她敲了警钟—醉酒的人靠近不得。 夜晚,沈绎又做了那个梦。 他拿着被改造过的竹鞭,脚下的沈父衣衫早已被染红,大笑着说了最后一句话:“这副六亲不认的劲儿,果然是天家血脉。” 在从沈父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他陷入了无休止的迷茫,不知道自己是谁,又做了什么,只看到满地鲜血和颤抖的双手。 其实在沈母没有去世前,一家人过得很幸福,但去世后,沈父精神逐渐失常,所作所为对沈绎也越来越狠,也是从那时候起时不时会说出他不是亲生的话,最开始只当他受了刺激。 直到在书房找到了一枚玉佩,上面写着“赵轻衣”,这是前朝公主的玉佩,会是他的母亲吗?沈绎爱惜地摸了摸,小心放在怀中,生怕弄碎了。 从到处搜集来的情报了解到,赵轻衣她生前并不受宠,甚至经常被忽略,连得宠的妃子都能欺负她,皇家对外放出的消息是她不愿接受自己的婚事,抑郁而终,毕竟是皇家秘辛,怎么可能对外大肆宣扬,其中一定有别的原因,他一定要找到真相。 那时的他虽然还小,但早已把现场伪造成有小偷入侵,对外统一口径是小偷偷窃不成撞见沈父和他回家,小偷一时恼羞成怒杀人,而沈父为了保护自己,与之搏斗,最终不敌被刺死亡,凶手也翻墙逃走。 众叔伯听闻消息后,连忙跑来虚情假意地表示痛心,扬言势必要将凶手绳之以法,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沈绎发出阵阵冷笑,他怎会不知道这些爱财如命的人心里的想法,看到沈父去世,都想来分一杯羹,偌大的产业早就被这些人虎视眈眈。 他也不傻,选了一个有威望但极其爱财的,还有一个对沈父忠心但能轻易被他掌控的,在两人相互制衡下,这几年倒也顺利把产业给经营下去了,现在他也并不急着接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休沐结束,又回到了正常去书院的日子。 几天没见程琳琅,在见到她的时候竟还怪想她,甚至还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为表示对前几天的感谢,宋蕴亲手做了几样糕点带来,她给的自然,程琳琅也吃得自然,只是在看到手腕上的伤口后,制止了她的投喂,不自然地转过头去。 宋蕴没注意这些,以为她吃饱了,便把剩下的装好,递给她,结果发现这人不接,一时捉摸不透大小姐又闹什么别扭,所幸专心等上课。 在看到宋蕴腰上的镖时,她眼神一顿,心下了然道:“她把镖送你了?” 听到她说镖,宋蕴把镖从腰带里抽出来,问道:“嗯?你说这个吗?” 程琳琅点了点头。 “对啊,当时被救出来的时候,就给我了,她说她留着没用,这镖......有什么问题吗?”宋蕴满脸疑惑地问道。 “没......没什么问题,这镖是我之前送她的,只是没想到在你手里而已。”程琳琅感慨道,有些事还真是神奇。 宋蕴着实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怕被误会夺人所爱,赶紧解释道:“我不知道这是你送给她的东西,这真的是她给我的,你不要误会啊,我......要不还回去?” “你紧张什么?我又没有怪你,她愿意送是她的事,和我没关系。”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程琳琅翻了一个白眼。 但随后宋蕴又听到她叹了一口气:“李木婉也是个可怜人。” 叹气?这不像她的风格啊,似是怕自己听错了,还重复问了一遍:“李木婉是个可怜人?” 每天穿金戴银,到处潇洒,卖假画,作弊,不管怎么看,宋蕴都没觉得李木婉能和“可怜”二字挂钩。 见她一脸不信,程琳琅继续说道:“你是不是一直想问,为什么当时在书局我没有当众指认她?” 她确实想知道,但一直没找到机会问,便点了点头。 “其实,我和李木婉是年前才认识,当时她父亲李昌刚举家从邺城搬来,宴请了一大堆人,还找人搭线认识了我父亲,若是寻常宴会,父亲自是不会搭理,但李昌向父亲献上了一把琉璃剑,知道我爱这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便收下给了我,我俩也因此结识。”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带着目的接近我,所以我不愿搭理她,看到没有进展,她开始慌了,那天跪着哭着求我帮她,说如果不能通过我结识高门子弟,她就会被打,还会被逐出家门。” “起初我是不信的,看到她带着伤痕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还以为是苦肉计,但直到那次偶然,我才发现她不仅被她父亲抽打,还会被自己的两位兄长鞭打,如果我不帮她脱离苦海,就会被迫嫁给同她父亲一样大的官员,当第不知道多少门的妾时,我心软了,还拜托父亲给她机会参与书院考核。” “从那以后她便经常跟着我,我也默认了,但我实在没想到她会用假画骗我,也没想到在选拔时作弊,也是那时才发现我好像救不了她,也有意疏远她,但我不敢做得太明显,时不时会送点东西去,防止她父亲对她下狠手。” “我是不是很傻?”像是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程琳琅自顾自地问道。 没想到她们之间还有这样的故事,宋蕴不禁有些感叹,这个傻子。 “是啊,你傻,傻到以为自己是个救世主,傻到知道自己被利用了还心甘情愿。”见她垂眸,宋蕴又继续说道,“不过这样,才是我认识的程琳琅,敢爱敢恨,懂得及时止损,看起来凶呼呼的,实际上是个纸老虎,永远喜欢刀子嘴豆腐心,你已经给过她善良了,也不必因为没救到而怀疑自己。” 宋蕴说的真的是自己吗? 程琳琅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真的觉得我好?你们不都觉得我脾气很差?” “对啊,不然我说的谁,这里还有第二个人叫程琳琅吗?”宋蕴将手一摊,无奈道:“人无完人,是个人都会有点脾气,又顾及不了每个人的感受,虽然有时候某人脾气是有那么丢丢差,但只要不是带着恶意相处,随心就好。” 听完这番话,程琳琅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又犹豫了,傲娇地转过头去。 这位大小姐终于恢复正常了。 今天射箭课上,宋蕴终于向元良展示了自己这几天的成果,表示自己可以跟得上进度了。 元良也是十分震惊,没想到宋蕴私底下竟如此认真对待:“没想到这位学子进步如此之快,可是有谁在帮助你练习吗?” 宋蕴用眼神暗示老师,那人就是她身旁的程琳琅。 “原来是程大小姐,难怪进步会如此之大,这种互帮互助的精神值得表扬。”元良还在继续说着什么。 别的不知道,但她现在唯一确认的就是,再说下去程琳琅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那一副求夸奖的表情,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原以为今天的日程就会在这种愉快的氛围中结束,没想到叶主讲告知他们月度考核提前开始,听完后每个人都严阵以待。 而更令她们没想到的是,第一次任务分组就和不对付的分在了一起。 “第二组,宋蕴,程琳琅,沈绎,负责书籍的运送、分类。”叶主讲的话音刚落下,三个人脸上三种表情,各怀心思。 程琳琅:“晦气,怎么是他?” 宋蕴:“尴尬,怎么是他?” 沈绎:“怎么是我?” 16. 好人 “好了,请各位学子严格按照分组行动,也希望各位学子圆满完成你们的第一次任务,若是还有不清楚任务的尽快过来了解,如果没有那就散会吧。”叶主讲说完看没人上前询问,便准备离开。 “主讲,我有问题!”一只手高高举起。 “学子请讲。” “为什么我们组和别的组不同,他们都是两男一女,我们是两女一男?”程琳琅不满道,她本就不喜沈绎,现在还被分在同一组做任务,怎么可能心平气和! 没想到程琳琅问的是关于分组的事,一时倒让叶主讲有点汗颜,这是院长今天临时发给他的名单,不是他分的组,这样分的原因他也不清楚,但想着也不是很要紧的事情,便敷衍地回答了她。 “书院这么安排自有这么安排的道理,你们只需要完成任务即可,如果没有其他任务相关的问题,大家都散了吧。”说完也不管程琳琅还在抗议的眼神,径直离开。 得不到回应的程琳琅只得把气撒在别处,比如说沈绎。 “沈副会长平时不是不爱来书院吗?可巧今日出任务就来了?”是个人都能听出来这话语里的阴阳怪气。 沈绎也知道程琳琅一直对自己有敌意,但他并不在意:“看来程小姐对我意见颇深啊,不知沈某哪里得罪过你,说出来沈某也好改改,毕竟一个书院里学习,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差了倒影响同窗情谊。” 这般谦和的模样,倒显得是程琳琅小题大做,蛮不讲理了,虽然大家一直这样觉得。 大小姐脾气刚要发作,宋蕴眼疾手快将她拉走了,既然分组已经定下,而且叶主讲的态度如此坚定,必然是改变不了了,再这样闹下去,多的事情都出来了。 “好了好了,既然分组都定好了,还是想想怎么完成任务,通过考核吧,这样闹下去也没有意义。”宋蕴也从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能在这俩人之间充当中间人,只得好声好气说道,唉,遇到这俩祖宗,希望任务能够顺利完成吧。 这次任务,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难,他们这次负责运送整理的书籍来自太后生前最爱的一处别苑,据说是因为房屋需要重新修缮,避免东西损坏,所以会将大部分的东西进行转移,太后从前是个喜爱读书之人,尤其喜爱戏文,还有专属戏班子,只是晚年间不知道什么原因遣散了。 其实运送有专门的士兵,他们三人负责全程看管,毕竟是皇家的物品,不能出任何纰漏,书籍成功送到书院后才是需要他们动手的时候,若只是寻常书院学子,宋蕴倒不会烦恼,但一个是国公府独女,一个是北朝第一商会的副会长,关系还这么差,想想就头痛。 “我倒是没有意见,只要程小姐不主动找我麻烦。”沈绎不说还好,说完差点把刚安抚好的程琳琅又惹毛。 宋蕴赶紧一记眼神示意他别说了。 沈绎看到后无所谓地抖了抖肩说道:“我去找叶主讲拿书籍名单。” 见宋蕴一直盯着沈绎离开的身影,程琳琅不满道:“你果然喜欢他,眼神都不想挪开。” 宋蕴一口老血差点要吐出来:“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他?你气糊涂,神志不清了?” “那上次我说你喜欢他,你也没反驳啊!” 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宋蕴干脆闭嘴,远离她,眼不见为净吧。 谁知程琳琅像个跟屁虫似的,在身后悄声给她说:“我真的是为你好,别喜欢沈绎这种人,他可不像你看上去的那么美好,这人心思可深了,你斗不过他的!” 听到这话的宋蕴停下了脚步问她:“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第一次见程琳琅这么说一个人,不是想为沈绎辩白,而是她真的很想知道原因。 “我......其实也没什么,哎呀,总之你听我的准没错!”程琳琅心虚地低下头,眼神四处晃荡着。 不对,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必须得从她口中打探出来,万一能找到沈绎的把柄,那可是百利而无一害。 宋蕴清了清嗓子,假装半信半疑道:“真的?” “真的!”程琳琅头如捣蒜般,差点把她给逗笑了。 好吧,不急,既然她现在不说,后面总有机会。 刚好沈绎拿到名单后回来,看到程琳琅的眼神由之前的不满变为飘忽,不敢直视他,宋蕴也有的没的往别处看,直觉告诉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与他有关的。 “嗯......书籍的名单我已经拿到了,明早辰时从城门口出发,二位可有意见?”沈绎压下心底的疑惑问道。 因要去别苑,来回怎么也得两三天,所以准备的时间不需要多久,明早出发是比较好的时间,所以两人都回答好,第一次见程大小姐没有反驳自己,倒还有点不习惯,他哪知道有人在默默斩断他的姻缘。 见没什么事程琳琅也不愿再待在这里,和宋蕴说完再见后就离开了。 “宋小姐。”沈绎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昨天的事解释下,“昨日是沈某喝多了,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宋蕴将本已踏出去的脚收了回来,转身回答道:“既然是沈公子无意之举,宋蕴自是不会怪罪,只是那画......” 她话还没说完,沈绎就顺着答道:“那画,只要宋小姐想看,可随时来沈府,毕竟我想要的线索,可还没有找到。” 这人真的是一只狐狸!不愧是商人,只字不提画的来源,真是想将她利用到极致! 宋蕴咬牙切齿道:“那就谢谢沈公子了!” 沈绎又露出他那招牌性的笑容:“不客气。” 她自认是个好脾气的人,但每次遇到这人,总能把自己气到想揍点什么。 “阿蕴,走吗?”原来林俞安一直在门口等她,见她没出来才进来找人,没想竟看到她和沈绎单独在聊些什么,他明明叮嘱过阿蕴要小心此人。 宋蕴不好意思再让他久等,连再见的话也不给沈绎说,转身就朝林俞安走去。 见被人忽略得很彻底,沈绎自嘲地笑了笑:“还真是好哥哥与乖妹妹。” 林府 “阿蕴,你且等等。”林俞安一回府,不像往常那样去父亲书房,而是叫住了宋蕴。 见林俞安似乎有话对自己说,便放慢了脚步:“怎么了,俞安哥?” “这次任务没能与你分到一组,我不在身边,记得出门要照顾好自己,凡事不要逞强,知道吗?”林俞安带着些许遗憾说道。 “放心啦,我不是小孩子了,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俞安哥也要好好完成任务。”林俞安这次和许明月分在了一组,负责新入狱犯人的审问,虽都被收押着,但他毕竟不是习武之人,也并未做过类似的事,宋蕴还是有点担心。 见女孩关心自己,之前的阴郁瞬间一扫而空,又嘱咐了好一些才离开。 好几天没写信了,宋蕴一回到房间就坐到书桌旁,提笔写下了近日在京都发生的事情,包括书院的生活,结识的好友,参与了品鉴会等等,报喜不报忧,她特意隐去了被绑架的那件事,也拜托了林夫人替她守口如瓶,想到自己好友的身体,林夫人还是答应了。 第二日辰时,城门口。 三人都很准时地到达约定地点。 她能猜到程琳琅的阵势不会很小,但她确实没想到能这么大,连厨子都给带上了,知道的是出任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去游山玩水的,反观她就带上了汀兰和林府给的几个侍卫,要不是林夫人强制要求,她连侍卫都不想带,反正一路上都有官兵在,问题应该不大。 而一旁的沈绎更简单,就他和不离两人,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禁嗤笑道:“程小姐好大的威风啊,要是以这样的阵势,我们怕是连别苑的门都进不了。” 他确实不是在危言耸听,本就是以书院学子的身份执行任务,而不是国公府小姐的身份,带这么多人进入太后别苑,的确会遭人非议。 只是程琳琅何尝没有想过这一点,但奈何不了自家父亲的一腔热情,只好假意答应,打算让这一群人在附近的客栈待着,等返程的时候再一同回京。 宋蕴思考了一下,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便转身想说让侍卫们回去,但话还没说出口,领头的侍卫就抱拳开口道:“宋小姐,我们受了夫人的命令,必须全程保护你的安全,在回到林府之前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行吧,当她没想过。 “宋小姐确实需要好好保护,免得再被人绑了,不然保护书籍运送的同时,大家还得分心你的安全。”沈绎说完就和不离骑着马出城门,丝毫不给她回击的余地。 很好,宋蕴在心里又给沈绎记上了一笔。 最终程琳琅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身后的人回家,自己则带上侍女和几名侍卫出发。 为了能快速达到别苑,众人都是选择的骑马,宋蕴因为之前游学的原因,自是会骑的,倒是自家小丫鬟还不会,好在有一辆马车可用,倒也不必担心。 一路上和程琳琅时不时互怼,倒也还过得快,按照这样的速度,快的话明日午时便可达到目的地,天马上就要黑了,众人也决定找一个客栈歇息,明日再赶路。 17. 商人 这里的客栈虽比不得京都城内的,但吃食比想象中丰富,房间也很整洁。 为了更好执行任务,大家没有在各自的房间内用膳,而是在大堂一起,短暂地讨论后,沈绎负责同运送的官员协调沟通,打头阵,宋蕴和程琳琅按照珍贵程度进行分类,意见达成一致后,终于开始用晚膳,许是赶了一天路,大家都饿了,专心干饭。 旁边桌是商队,刚开始她们在专心布置任务,没注意到,现在安静下来吃饭,宋蕴竟听到了她一直在寻找的“百花草”,一时之间饭也顾不上吃了,凝神听着隔壁的对话,就差屏住呼吸了。 “咱们这趟从关外回来真不亏,好几个宝物都已经被买家定下了,就是听二当家的说药材很多都没收到。”大胡子一脸遗憾地说道。 “能收到就不错了,你是不知道今年关外的药材有多难收,像从前无人问津的低品级百花草、莲玉,价格都翻了好几倍,现在到手的这些药材,都是二当家好不容易谈到的,你就知足吧你。”较瘦的男子对着大胡子嫌弃道。 “也是,要我说,还是咱们二当家的有本事,多难的东西都能想方设法弄到手,不像那只会讲道理的大当家,每次说话像在我耳边念经一样,聒噪得很!”像是发泄似的,大胡子说完直接干了满满一碗酒。 “你也就和我说说,要是被有心人将你这番话传到大当家耳朵里,有你的好果子吃!”较瘦的男子说完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这不是发发恼骚嘛,这次好不容易就我俩一起出任务,这点话还说不得了。”大胡子说完也不再理会同伴的眼神,自顾自地喝着酒。 宋蕴满脑子都是“百花草”三个字,这是老天爷在帮她吗?竟还真碰到了! 见宋蕴眼神放空,握住筷子的手也一动不动,程琳琅叫了她几声都没反应,以为她噎着了,立马一巴掌拍到她的背上,差点把宋蕴的魂都给拍没了。 “噗!程琳琅,你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谋杀我吗?这么大的力气!”自己就偷偷听个隔壁桌讲话的功夫,莫名其妙挨了一掌,真是吓得够呛。 汀兰一脸疼惜地为自家小姐顺顺气,按摩了刚刚被拍的地方。 “我这不是看到叫你几声都没反应,以为你被饭菜给噎住了吗?我是在救你!”见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程琳琅一脸委屈。 “那可谢谢你了。”见她也是好心,宋蕴不好意思责怪,“只是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下次能不能力气稍微小一点?这样的力度,我实在是承受不来。” “下次看我心情吧~”说完程琳琅一脸愉快地带着侍女上楼回屋。 沈绎自然是知道她走神的原因,但并不准备说些什么,自顾自地吃着饭。 又只剩下他们两人,宋蕴不想面对这个尴尬的局面,注意力一直放在旁边桌,看到两人快吃完了,立马起身走过去。 “二位请留步!”宋蕴朝他们行了行礼,继续说道,“恕小女冒昧,刚刚言谈间似乎听到二位有从关外收购药材,不知可有这个荣幸与二位做个买卖?” 这送上来的生意可有不做的道理?两人上下打量了宋蕴,穿着看起来像是能出得起钱的人,身边还有丫鬟,互相对视后点头。 “哈哈哈哈,小姐言重了,做买卖嘛,自然是以客人为重,能和您这样漂亮的小姐交易,该是我们的荣幸才是,不知小姐想要什么药材?”较瘦的男子殷勤地说道。 “小女姓宋,实不相瞒从小对各类药材感兴趣,但最近看医书发现了好几种北朝很难见到的药材,便想着购买一些用来学习,只是苦于没有通行证,恰好今日听到二位有收购,如果能买到那是再好不过了。”她怕说实话会让两人坐地起价,于是随口乱编了个理由。 “那宋......宋......宋小姐可是找对人了,我......我......我们二......二当家这次可收购到不......不少好货......”大胡子口齿不清地说着。 看到同伴喝醉了酒将话说成这样,较瘦的男子又是一脸嫌弃,赶紧将话给接了过来:“宋小姐别理这个醉鬼,和我说就行,我们二当家这次确实收到了药材,不过过程也是很艰难的,您也知道,今年关外不是很太平,所以东西都不多......价格嘛,自然也就贵上了许多。” 男人说完还用手比划了比划,眼神也朝着她示意。 宋蕴如何不懂,赶紧说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我自然是懂得的,只要你们有我需要的药材,价格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内,一切好商量。” 听到宋蕴的保证,男子笑了笑:“宋小姐果然是个爽快人,只是现在药材还在运送中,几日后便可抵达京都,若是宋小姐不急着要,我们约定个时间地点到时候好交易,那这定金?” “出门在外没带太多银两,现身上就只有这些,还望不嫌弃。”宋蕴说完就让汀兰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见定金到手,男子也是眉开眼笑道:“好好好!那我们就约定三日后辰时,在京都东星阁交易,宋小姐可同意?” 三日后任务应该也差不多结束了,时间上是充裕的,只是辰时她还在书院:“三日后没问题,只是可否将时间改为午时或者酉时?” 男子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午时当家的可能不在,那便酉时吧。” 说完还递给她一个信物,说是凭此物到东星阁找掌柜的,自会有人带她进去。 宋蕴和人聊得很认真,完全没注意到沈绎已经上楼去,虽然她也并不想关注他的动向。 此时楼上沈绎房间 “最近商会的人是不是都开始松懈了?”沈绎说话的情绪不带一丝波澜,像是在问很平常的事一样。 “主子,需要动手吗?”不离问道。 “他们这药材,没命卖出去,敢和商会抢生意的人还不存在。”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陈述句,到了他的嘴里却变成了给人定生死的命令。 得到指示的不离很快转身出了房间。 第二日一早,几人继续赶路,终于在午时到了太后别苑。 带头的官兵看了沈绎给的信后,便让人带他们到书房去了,还嘱咐他们得抓紧时间收拾。 不愧是皇家住所,哪怕是一个别苑都大到令人发指,高台楼阁,林木参差,显得错落有致。 按照之前说好的,现在分类是两位女生负责,沈绎乐得在一旁无所事事,看到他这样程琳琅就来气,差点就把书当成了他出气,还好宋蕴动作快,制止了她这一行为。 “别看他,看书,我们的任务是书!” 为了快点完成任务,两人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突然,沈绎看到宋蕴手中的那本书的封面写着“轻衣”,没来得及多想,下意识就把拿着书的手腕给握住。 这一举动把在场的三个人都惊到了,包括他自己。 本就窝火的程琳琅比宋蕴还来气:“我说沈绎你站在一旁当个柱子都可以,捣什么乱啊!” 上次是喝醉了酒神志不清,这次又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开始抽风,同一只手倒还给他握了两次。 想到上次的场景,宋蕴又感觉到脸在微微发烫,赶紧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手中女子的温度传来,沈绎像是后知后觉般放开了手,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是我看错了。” “沈公子,咱就是说,不能讳疾忌医。”宋蕴对他的不满已经狠狠溢出了,但某人的目光还停留在刚才她手上拿着的那本书上。 出于好奇,她看了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书让这位副会长魂儿都丢了。 《轻衣》? 一时竟想不起这是哪位大家的著作,宋蕴正准备翻开看看内容,就听到沈绎开口道:“两位得抓紧时间了,门口的官兵都还在等着我们。” 来不及等她翻开,程琳琅就快速地将最后几本书全都放进箱子里,也包括她手里的那本,不耐烦地说道:“装好了,走吧走吧走吧!” 想到回程路上是沈绎负责运送,程琳琅果断选择了马车,离开前还不忘将她也一起拉走。 “你没发现刚刚沈绎有些不对劲吗?”宋蕴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就开口问了问。 “他什么时候对劲过?不是阴阳怪气,就是放荡不羁,有时还一副全天下都欠他的表情。”说别的不行,说某人的坏话倒是喋喋不休。 如果不是她知道大小姐厌恶沈绎,她倒是要怀疑是不是因爱生恨了。 想到刚刚封面上的那两个字,直觉告诉宋蕴像是位女子的名字:“那你知道京都有富贵人家的女眷叫轻衣的吗?” “轻衣?那不是前朝公主,当今皇上妹妹的名字吗?你问这个干嘛?”程琳琅一脸疑惑地问道。 “没事,就是刚刚收拾书籍的时候看到了这两个字,觉得有些特别而已,那你了解这位前朝公主吗?”她没想到沈绎在查的东西竟然与皇家有关。 “我只知道她很年轻便去世了,其他的未曾听说过,这种皇家秘辛怎么可能让我们知道。”说完翻了一个白眼给她。 祖父的画,皇家公主,沈绎...... 她感觉像是有一条绳子在把这些东西串联起来,但又找不到可以系结的地方,好像缺了点什么。 虽押送着几箱子东西,但因走的是官道,竟比来时还要快些,第二日一早便到了京都。 将书籍安全送到书院也就意味着他们的任务完成一半了,剩下的一半便是整理好存放在书院阁楼。 三人在各自负责的区域整理,互不打扰,只是宋蕴在默默观察着沈绎,想从中发现点什么,但那本书经过他手的时候,并没有呈现出半点异样,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很快三人就将所有书籍分类完成,并且对照名单清点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后交由叶主讲。 叶主讲也在确认了一遍后,放她们回去了,这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宋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并未真的想离开,而是躲在了书院的某个厢房内,等待着夜色降临。 夜晚 女子偷偷摸摸进入书院阁楼,藏在了某个书架后面,还将某一本书拿出来藏在身后。 不一会儿,门再次被打开,一名男子径直走到某个书架前,找寻着什么,但翻遍了每一层都没找到,短暂沉默了几秒之后,男子开口道:“出来吧,宋蕴。”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听到男子的声音,宋蕴也不躲了,从书架后走出来,缓缓说道:“我猜对了,沈绎,你在找的东西,与皇家有关。” “不知道宋小姐听过这样一句话没有,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那东西对宋小姐并没有用处,不如交给沈某,反倒还安全些。”说完这句话,沈绎也不管她的反应,径直向她走去。 直觉告诉她,今晚的沈绎比那天醉酒的还要令人害怕,但这本书是她手上的筹码,她不能这么简单地交给他,便将原本藏在身后的书放在了怀中,她不信沈绎能做到如此。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用这本书换我祖父的画如何?”宋蕴心里有点没底,但还是将话说了出来。 “哦?宋小姐是在和我谈条件?果真是......进步了呢!”声音带着点戏谑,但向她靠近的脚步却未停止。 眼看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宋蕴开始慌张了,便想从另一边逃走,沈绎像是早预料到了,一个跨步就把她给拦了下来,抵在书架上,圈在两臂之间,又是那熟悉的姿势,不同的是今晚的沈绎没有醉酒。 “宋小姐想和我这个商人做交易,可真是没有拿出一点诚意。” 虽然是在夜晚,没有亮光,但她清楚,此刻他的眼神正在死死盯住她,那灼热的呼吸也喷洒在她的头顶,有些许发痒。 知道自己现在处于劣势的宋蕴没有开口,保持着姿势不动。 “怎么?宋小姐是放弃挣扎了还是说以为将书放在这个位置,我就不敢动你了?”说完像是故意似的,手指从前面划过,那似有若无的感觉让宋蕴实在忍不下去了。 “沈绎你别太过分!” “难道没有人警告过你,别和我斗吗?” 怎么可能没有,林俞安叮嘱过她,程琳琅也说过这样的话,可她为什么不听呢? 不带一点悬念,她又一次完败。 “好了好了,是我不自量力和你谈条件,你稍微让开一点,我把东西给你。” 不知怎么,他就不想让开,就是想看她挣扎不了的样子,但理智告诉他不能。 沉默了几秒后,沈绎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就看见她一脸不情愿地把书拿出来给他,然后又是不带一丝犹豫,拔腿就跑,目的已达到,他也不再逗留,转身离开。 18. 轻衣 沈府 不离见沈绎回来时的表情不对,默默遣退了周围的人,赶紧上前汇报了在郊外遇到的那个商队的消息:“主子,那两人的身份查到了,是最近才进入京都的,隶属于东星阁,应该是姓齐的新招揽到的,看来他们已经按捺不住了,我们现在要行动吗?” 东星阁曾也是京都出名的珍宝阁,但近几年由于前任家主去世,内部争权夺利严重,导致市场被其他人瓜分,便辉煌不再,如今新家主上任,自是要做一番名堂出来才能服众。 女子刚刚拔腿就跑的画面,还在沈绎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每次见他跑得比什么都快,他又不会吃人,看到林俞安就欢喜地跑过去,可真是......让人不悦啊! 见自家主子没反应,面色不善,以为是被齐家的动作惹恼了,不离试探性地问道:“主子?我们现在要行动吗?” 沈绎手指轻抚着书,冷笑道:“看来最近商会的人都太闲了点,这种事都还能等到我出手!” 好久没见自家主子发这么大的脾气,不离赶紧回答道:“是!属下马上去做!” 没走两步,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带着点犹豫问道:“那宋小姐那边......” “关我何事?”她要去便去,与他沈绎有何关系。 “是。”得到确切回复后,这下不离真走了。 沈绎抚摸着面前的书,明明已经到手,但却不敢翻开它,好像一打开就会有什么东西冲破枷锁。 犹豫再三,还是翻开了第一页。 另一边的宋蕴在跑出了书院后,靠在树上大口喘着气。 这男人每次都使用这种招数,让武力值不高的她真的无法反抗,自己的小聪明在他眼里完全不值一提,以两人现在这种糟糕的关系,不知道之后在书院里还如何相处。 还好的是,她现在得到了药材的线索,幸运的话,也许她可以不再和沈绎有交集,她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念及此,宋蕴松了一口气。 看完书沈绎从未感到如此压抑,这本书,道尽了人短短的一生,难以想象会是一位公主的自述。 降临在天家本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福气,以为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数不清的无上荣耀,却不知自己竟是那没了翅膀的笼中鸟,没了自由,也没了自我。 在后宫这种弱肉强食的地方,哪怕是至亲,也随时会被抛弃,轻衣也不例外,因生下来便比别的孩子羸弱,得不到父皇的宠爱,也就得不到母妃的关爱,从小肯亲近自己的只有一位同病相怜的皇兄。 皇兄的母妃身份不高,所以哪怕是生的皇子,也换不来父皇的一眼留恋,毕竟后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等待被临幸的女子,所幸在北朝从不限制女子读书,轻衣便时常同皇兄去书院,开蒙结束后便又一起去了翰阳书院。 但只有在书院的日子还算得上无忧无虑,母妃把父皇不常来宫里的原因归咎到轻衣身上,所以一有不快,轻衣便成了发泄的对象,她也不敢吱声,若是反抗,就不只是被打那么简单了,有时候看到母妃对着镜子装扮自己的模样,她就知道自己今晚注定睡不了觉了。 往往第二天,轻衣的病就会复发,因不受宠,就算是公主去请太医也会收到白眼,连宫女太监都会拜高踩低,时不时奚落她,开始的她还会反抗,还会拜托公公求求父皇,可又有什么用呢?无人在意。 她最讨厌潮湿的阴雨天,因为伤口会痛,但最喜欢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每当看见新的一轮太阳升起的时候,轻衣都在默默感叹自己又活了一天。 在她及笄这一年,母妃难得为她请了太后那儿的专属戏班为她祝贺,也是在此时,她忽然发现了生命里的那束光,替她驱散了寒冷,为她照亮了方向。 她不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没人教会她怎样去爱,只知道见到那个人,她身上每一处都很期待,整个台上眼里只看得到他,她开始殷勤地去太后宫里,听多少场戏都不觉得厌烦,好在那人也发现了她。 但故事哪有这么简单,一个贵为天家公主,一个只是梨园戏子,就算再不受宠,也是不被允许的身份,两人只能暗地里互诉心肠,她喜爱在他身边,他疼惜她的遭遇,两个人互相依偎,互相取暖。 她祈祷就算不能正大光明在一起,也求老天不要剥夺她唯一的幸福,可是啊,有时候你就是猜不到老天爷的心思,越害怕的事就越会发生,越得不到的就越得不到。 外邦来谈和,要求嫁一名公主到领地,那蛮荒之地,受宠的公主怎么可能被嫁去,可轻衣不受宠,但她的身份是公主,无人在意了这么多年,万众瞩目的时候竟是她被选择去联姻,她百般不愿,天天哭闹,最后被幽禁在那一方天地。 最讽刺的是她的父皇告诉她:“你享受了身份带给你的荣誉,那你就得付出同样的代价。” 她放声大笑,在这宫里,有几人将她视为公主对待,没有!一个都没有! 但压倒她最后的稻草不是父皇的话,而是她和戏子的事被人发现了,为避免夜长梦多,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人就被下命令处决了。 什么是哀莫大于心死? 被至亲之人抛弃,所爱之人被至亲所杀,这大概就是了吧。 轻衣本也想随爱人而去,但某天她发现自己的身体里有了一个小生命。 她害怕了,害怕事情又被人发现,保护不了肚子里的孩子,但她也心软了,这是一个生命啊,自己怎么能如此狠心,所以她假意答应和亲,实则在好好养胎。 书里的故事就到此结束了,后面有几页被撕掉的,大概也没人知道是什么了。 沈绎在发抖,心底的恨如那破土而出的嫩芽一般,疯狂向上生长着,说不清道不明,他的恨意究竟是对皇宫中人的冷漠,还是来自亲情的残酷。 恨意虽然在心里滋长,但他的愤怒没有持续很久,理智占据了主导,他意识到这样一本写着皇家公主秘辛的书,是不可能轻易到他手中,而现在确确实实在他这里,说明一个问题,有人故意让他拿到,发现其中的秘密。 书院,戏班,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又好像越来越明朗了。 19. 中招 林夫人好几日没见宋蕴,现在见到了免不得要嘘寒问暖一番,还摸了摸她的脸说:“瘦了!得好好补补!” 小不点儿也跑过来,一把抱住她,撒娇道:“阿蕴姐姐,俞轩好想你,你去哪里了?” 这她哪里抵抗得了,心都快融化了,柔声说道:“姐姐也想俞轩了,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有没有调皮捣蛋?有没有好好听夫子的话?” 小不点儿一听开始问话了,赶紧松手跑开,跑了几步还不忘转过头朝她们做鬼脸:“姐姐坏!” 这可把两人给逗笑了,果然是孩子,再喜欢的人说到学习,都会落荒而逃。 “这孩子倒是愿意亲近你,可见你平时对他有多好了。”林夫人不由得感叹道,自己家这个淘气包一向最不爱亲近生人,之前也有人在家里借住,几个月都不见得他会主动搭话,宋蕴也没来多久就建立起深厚的感情,甚是欣慰。 “姨母说笑了,小孩子哪有不顽皮的,俞轩其实私底下很懂事,之前我受伤,还偷偷来安慰我呢!”从前在书院和小孩子们玩耍惯了,所以她对孩子们的心性十分了解。 林夫人只知道小儿子有偷偷溜去,但没想到竟然还会说安慰的话,顿时笑得更开心了,比大儿子争气。 “对了,怎么这么晚还没见俞安哥回来?”宋蕴担心地问道,不知道他任务完成得顺不顺利。 “这几日说是要完成什么考核,每天都早出晚归的,有时比他父亲回来得还要晚,问他什么也不说,唉,虽说知道你们书院的事我也插不上手,但看他这么累,我这个当娘的,也是心疼。”林夫人满脸忧愁。 宋蕴没想到任务这么棘手,连忙安慰道:“姨母别担心,俞安哥这么优秀,肯定能顺利完成的,我也会帮着您劝劝他不要忙坏了身子,您就放宽心。” “阿蕴真的觉得他优秀吗?”林夫人自动忽略后面的话,只截取了一句,满脸期待地问道。 宋蕴哪里知道林夫人的心思,只顾着安慰去了,连忙说:“俞安哥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了,不管是学识还是待人接物。” 林夫人心里喜滋滋的,脑补了好多画面,越想越开心。 看着这样的林夫人,宋蕴心里莫名有点犯怵。 牢狱 林俞安这一组,除了他和许明月,还有另一位男学子,审问了几天大家都有点疲惫了。 这犯人是最近出现的采花贼,但是很玄幻,被采的姑娘都不承认自己被采,而是说自己一厢情愿,更有甚者还到牢里哭喊道抓了自己心爱的人,让他们放人,就是因为案情棘手,所以官府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找来了书院学子支援。 被审问的男子一脸俊俏,还时不时对着许明月吹口哨,普通刑罚对他完全没用,要不是没有关键证据,他们也只是协助审问,她许明月早就下狠手了,哪里还让他如此逍遥。 看着面前男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饶是平时脾气再好的林俞安,也是莫名地来气,偷窥女子隐私,以戏耍女子为乐,这样的行为在他看来是可耻的。 好在这几天的调查也不是毫无进展,他们从其中一名女子的身上发现了一种特制香,女子说自己平时不常用香,但自从男子出现后,屋内就偶尔会有这种香味存在,几人都觉得不对劲,赶紧收集了粉末,递交上去检查。 今日结果出来,确定了这些粉末为迷魂香,因味道与女子平日用的胭脂水粉极其相似,所以若不是对香味敏感度很高的人,是完全察觉不了的,采花贼也是了解到这一点,才会那么毫无顾忌地行动。 林俞安害怕许明月知道后情绪失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许明月的嫉恶如仇,所以专门在粉末结果出来后与她换班,也是为了更好地审问采花贼。 “听说,这是一种新型的迷魂香,刚从关外流入,对吗?”不同与之前的问话,此时的林俞安没了顾虑,说起话来不带丝毫感情。 采花贼许是没想到自己的作案工具被发现,有一瞬间的惊愕,但随后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竟还是被你们查到了,看来你们这些书院的学子,也不全是废物嘛!” “现在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我嘛,贱命一条。”采花贼变换了语气,恶狠狠地说道,“生死,还不是你们这群看起来人面兽心的狗官一句话的事。” 听出他话里的不对劲,林俞安试探性地问道:“你有冤案?” “呵,冤案?这世上哪来的什么冤案?不都是为民办的好案吗?哈哈哈哈——”像是触发了开关,采花贼突然变得疯癫起来。 嘴里不停叫喊着:“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林俞安害怕他疯起来伤到自己,便靠近想用绳索将他固定住,哪知道就是这一举动,让采花贼有了可乘之机,从发间掏出一根小管,对着林俞安吹了过去。 “糟了!”林俞安来不及反应,将迷魂香悉数吸入鼻中。 眼见计谋得逞,采花贼赶紧将人给推了出去,末了还把门给锁住,带着别有深意的语气说道:“去吧,去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快活!” 林俞安不敢停留,这种香没有解药,发作时间极快,药效极长,只有等时间过了自动解开。 快马加鞭回到林府,什么礼仪规矩他都顾不得了,径直往屋内跑去,倒是吓坏了正在说话的林夫人和宋蕴。 两人顾不得其他,赶紧跟上去。 “俞安你怎么了?别吓娘亲!”林夫人带着颤抖的声音说道。 宋蕴也焦急地问道:“俞安哥,到底出什么事了?” 屋外两人担忧地询问声,让屋内的林俞安抑制住体内的躁动,稳了稳心神回答道:“娘,阿蕴,我没事,就是刚刚在牢里被香给迷了眼,不用担心我。” 林夫人哪里放心,从没见过自家儿子这种状态,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那你开开门,让娘看看,没事的话我再离开,好吗?” 虽然刚刚林俞安竭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但宋蕴还是从中发现了不对,他想躲着,自然也是有他的道理,既然不想让林夫人担心...... 宋蕴瞬间有了思量。 “姨母,我相信俞安哥,他有事一定会告诉我们的,您要是不放心,我在这儿守着他,有任何动静,立马派人来告诉您,好吗?” 看着宋蕴的坚定的眼神,林夫人有点动摇,最后还是宋蕴好说歹说才愿意离开。 林夫人走后,她没有在门外守着,而是朝着正在院里的踌躇的云竹走去。 “云竹。” 宋蕴的一声叫喊,差点让云竹踩了个空。 “阿蕴小姐,叫我有什么事?” 见人慌张地走过来,宋蕴便更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开口道:“刚刚在牢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阿蕴小姐......”云竹犹豫道,“属下未曾进入牢里,一直在外等候,只是突然见公子面色不对冲了出来,一直捂着胸口,听守卫说......” “说了什么?”宋蕴紧张地问道。 “说那犯人从头发里抽出了什么,朝公子刺去,我本想去请大夫,但被公子制止了,说没什么大碍......”云竹的声音越说越小。 但宋蕴耳朵里只听到一个字——刺。 犯人竟然在牢里行刺了? 不再听云竹后面说了些什么,转身就朝林俞安的房门口跑去,好巧不巧,屋内的林俞安以为两人都走了,想吩咐云竹替他打点冷水来降温,刚一开门,就见女子的身影朝着他跑来,两人都是一愣神,宋蕴来不及停下,把林俞安撞了个踉跄。 药效本就还没散去,看到宋蕴在面前,他的脸更红了,身体也在不断发烫,想伸手赶紧把女孩推出去,可手刚一碰到女孩的衣服,心里就有种被填满的感觉,很舒服。 而宋蕴一直以为他是被刺伤了,但左看右看都没发现血迹,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抬头看到林俞安的眼神,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迷茫,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轻声询问道:“俞安哥?你还好吗?” 就是这轻轻的一声,把林俞安的理智给叫了回来,一狠心把女孩给推了出去,门关上后,才缓缓说道:“阿蕴对不起,我现在状态不对,先别靠近我。” 随后又吩咐了云竹打水来。 饶是再不懂,宋蕴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暗地里玩这种手段真真是下流! 知道他无大碍后,宋蕴也放心回了房间,只是想到刚刚的画面,就有点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唉。 翌日一早 两人面带尴尬地吃了早饭,席间林俞安还不停被林夫人给念叨着,说昨晚真的差点把她吓着了,然后又是一顿保证。 林夫人知道宋蕴酉时会去东星阁买药,也想跟着去看看,毕竟不放心她一女子,林俞安听到她有药材的线索了,也是一惊,询问道:“消息可靠吗?” “应该是可靠的,也是碰巧遇到,我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宋蕴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林俞安也想陪同,但今天是案件收官,他不得缺席。 宋蕴看出了他的心思:“你们放心,这次有程琳琅陪我,我会小心谨慎的,一有不对劲,我会很快逃走!” 其实,她并没有给程琳琅说过,但是嘛,等去了书院再说也不迟。 虽然有程琳琅陪同,但林夫人和林俞安还是执意让她多带了几名侍卫,以防万一。 书院 “程大小姐今日放学后可有空?”宋蕴殷勤地问道。 从未见过这样子的宋蕴,倒是让程琳琅心里有点发毛:“有话就说,你这样子让我怀疑你对我不怀好意。” “也没什么大事,你也知道我来京都不久,没什么朋友,最熟悉的人就是程大小姐你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陪我去一个地方?”宋蕴星星眼。 朋友?第一次有人这么直接地把她归为到朋友的行列,程琳琅心里美滋滋的,但还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说道:“去哪里?” “东星阁。”见程琳琅答应了自己,毫不犹豫地把地点说出口。 “东星阁?那地方有什么好去的?东西还没有一品书局的多。”程琳琅嫌弃地说道。 “我最近听说他们新到了一批货,还有挺多有意思的,所以......我们可以一起去吗?” 虽然她是有点嫌弃,反正她也没事,去看看也没关系。 20. 不放 沈绎处理完东星阁的事心情十分愉悦,便去了京都最大的风月场所——万怡楼。 只是在出发的时候见不离在旁边有些犹豫,好性子地问道:“怎么了?” “主子......宋小姐今日会去东星阁,我们还需要她找线索,是不是需要派人保护一下?”不离在内心做了很久的挣扎后,还是开了口。 他们虽然处理了那个二当家的,但还没对齐家进行大规模地动手,现在去,怕是会有点不安全。 原本好心情的沈绎听到这些话,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不悦地开口说道:“你最近好像很关注她?难道林家给她的侍卫都是废物吗?” 他现在对宋蕴的情感很纠结,利用却不信任,但有时又觉得好玩,这样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见自己又说错了话,不离赶紧驾着马车朝万怡楼去。 整个大堂座无虚席,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时传来欢声笑语,觥筹交错间,阵阵琴声悦耳,许久没见这样的沈绎,扶姬带上招牌的笑容,将人迎接到包厢。 “公子今日想听曲还是想让扶姬给您按摩?” 沈绎平日来这里谈合作比较多,像今日这种情况,要么是心情极为开心,要么是心情非常不好,她不敢不把这位大爷给伺候好,只得先笑着问道。 “听曲吧。”沈绎一声令下,她便不再犹豫,拿着琵琶弹起了近日新学的曲子。 如果没有刚刚不离的那些话,沈绎是带着绝对的好心情来放松的,但现在那番话一直在脑海里反反复复,搞得他心里是异常烦躁,再好的曲子到耳边也变得聒噪起来。 扶姬见自己弹了这么多首曲子,他的眉头还是紧皱着,便放下琵琶,来到他的身边轻声说道:“公子今日可是没有心情听曲儿?那换扶姬给您按摩按摩吧?” 等了十几秒,沈绎没有开口拒绝,扶姬就开始为他按摩,眉头才松了一些。 宋蕴和程琳琅来到东星阁,因是去店里买东西,不好带那么多人,就只带了两人的贴身丫鬟,其余侍卫都在大门口等着。 有了上次的教训,宋蕴为了以防万一,特意叮嘱了两人的侍卫,若是一个时辰内还不出来,或是感觉到里面有什么异常,不要犹豫,直接冲进来。 程琳琅见她买个东西还这么提心吊胆,不由得嗤笑道:“买个东西而已,有必要这么防备吗?” 宋蕴叹了口气道:“没办法啊,上次我可是小命都差点不保了。” 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的程琳琅,赶紧掩饰道:“也不知道买东西为什么还非得来这里,那么多市集还不够你买的吗?” 两人上前给门卫出示了信物,门卫仔细打量了几下就放她们进去了,但是引路的人只让两人的丫鬟在外院等候。 一踏进院子,两人都觉得此地有些奇怪,虽然东星阁的名气不似以往,但也不至于到无人问津的程度。 她本只是想叫大小姐同她一起有个伴,现在害怕万一真的出什么事,她可不想把程琳琅牵连进来,于是试探性地朝她说道:“要不,你也在外面等我一个时辰?我若是没出来......” 话还没说完就被程琳琅打断:“废什么话!一个东星阁而已,我程琳琅会怕?” 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宋蕴只得在心里默念:“唉,你是不怕,可是我怕把你扯进来啊!” 屋内大胡子和瘦子见宋蕴来了,顿时喜笑颜开道:“宋小姐果真是准时。” 他们其实除了在等宋蕴之外,还在等自己二当家,货可都在二当家手上,现在买主来了,货还没到,内心有点焦急,不过也只能不露声色,尽量先将人缓缓了。 “与二位的约定,自然是不敢忘,只是不知我需要的货,是否已经拿到?”宋蕴不想逗留,决定速战速决。 瘦子也不直接回答,而是又上点心又上茶,一脸殷勤道:“宋小姐是第一次来我们东星阁吧?其实我们除了你要的药材,还有许多宝贝。” 说完也不管她需不需要,就让大胡子拿了好一些东西过来。 见他们这样的举动,一旁的程琳琅更是皱着眉头不悦道:“说了只买药材,你们拿这些东西上来,是想掩饰什么?” 宋蕴心里也开始起疑,面色不善:“若是没有药材,我们今日就不买了,改日有了,请二位再通知我吧。” 说完宋蕴就拉着程琳琅起身,准备离去。 眼见到手的银子要飞了,瘦子赶紧给大胡子眼神示意,大胡子一个箭步,就过去把门关了,还用身体挡住她们前进的路。 “宋小姐,东星阁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瘦子一改刚才的态度,说话也发狠了起来。 “东星阁这是打算强买强卖了?”又遇到贼窝,她宋蕴怎么就这么倒霉! “一个东星阁而已?你当本小姐怕你?”刚才一直被宋蕴制止着,不让她发火,她还从未在京都遇到过这样的商人,竟比沈绎还令人厌恶。 “哟,一直忘了问这位小姐是谁?看这穿着,身份应该不低吧?”瘦子坏笑道。 眼见程琳琅要自曝家门了,宋蕴赶紧出声道:“只是我书院好友而已,没什么身份,东星阁在京都这种地方,行如此之事,就不怕被查到?” 见宋蕴如此,程琳琅也立马懂得了她的意思,悄悄搜寻房间内可以用来防守的东西。 这种亡命之徒,若是知道了程琳琅的身份,只怕会起歹心,用她去要挟国公府的人,所以在她们现在还安全的情况下,暂时还不能透露出身份,只能尽力拖延时间,让外面的侍卫发现不对劲。 “哈哈哈哈——宋小姐真是天真!既然我们敢做,哪里还会怕?”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两人放声大笑。 宋蕴假意看了看之前拿上来的东西,说价格合适的话,买个一两件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两人听到又有生意可以谈,瘦子又赶紧上来介绍道,只是那大胡子依旧挡在门口,不曾移动半分。 说话间宋蕴看向程琳琅,用眼神询问是否找到趁手的东西了,只见她摇了摇头。 若是只有这瘦子一人还好办,但这大胡子会武功,十分棘手。 突然间,宋蕴眼睛一亮,盯着桌上的瓷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又转过去向她示意。 瞬间秒懂的程琳琅,称自己有点热,把窗户打开了些许,为的就是想让声音更好地传出去。 大胡子见她不是想出去,瞥了几眼也就没管她,专注守门。 看时机到了,宋蕴假装手滑,将那瓷器“哐”地一声丢在地上,顺势拿了一片在手上,这声音足够大,外面应当是能听到。 一旁的瘦子见自己中计了,转身朝着宋蕴扑过来,而宋蕴身子巧,动作快,来来回回几次都没让他得逞,程琳琅也捡了一块趁手的,抵抗者大胡子的袭击。 就在两人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还好门外的侍卫听到了动静,想起了之前说的话,若是有动静,不要犹豫,立马冲进来。 有了侍卫,两人很快就败下阵来,只是瘦子在被制服前抓住了她的手腕,挣扎间不小心被碎片割伤,还朝着宋蕴撒了不知名的粉末,那味道有点熟悉,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看到程琳琅安然无恙,宋蕴心底的石头才算落地,还好没让她出事。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沈绎竟然也出现在了这里,在看到她捂着的手腕时,眼神一暗,下一秒便让不离将东星阁剩下的人都抓了出来,冷笑道:“你们东星阁做的这些龌龊事,可不是一件两件了,和沈家抢生意就算了,没想到算盘还打到了林府和国公府的人身上,还真是有本事!” 两人都被沈绎这一出给惊讶到了,他怎么会来救我们? 随后程琳琅反应过来,确实该给这些人一点颜色瞧瞧,吩咐了下人,准备移送官府。 而一旁的宋蕴还愣在原地,丝毫没有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感。 此时林俞安和许明月也赶到,他们在牢里审问时得知迷魂香来自东星阁,想到宋蕴来了此处,便马不停蹄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看着受伤的宋蕴,林俞安满是心疼,本想上前查看,但身后传来沈绎冷冷的声音:“我看林公子还是尽快把人捉拿归案吧,可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推迟结案呐。” “俞安哥,我没事,你快回官府,将他们缉拿归案吧!”见宋蕴头如捣蒜般,林俞安终究还是狠下心,将人带走,只留下了一句,照顾好自己。 只是在出门的一瞬间,和沈绎对视了一眼,就听到对方讽刺道:“看来林府的侍卫,还需要加强了。” 也不管他的反应,径直走到宋蕴面前,盯着她,也不开口说话。 沉默了几秒后,才开口说道:“迷魂香?” 宋蕴一脸疑惑:“?” 她被人盯得有些发毛,想逃离到程琳琅那边去,但手腕瞬间就被人给抓住了,来不及惊呼,就被沈绎拉着出了门。 还没反应过来的程琳琅,见好友被人拉走,脾气瞬间就上来了,但被不离给挡着,完全没有办法越过,带来的这些侍卫,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就算不离向她保证了宋蕴的安全,大小姐还是没消气,就差自己上手了。 而另一边被拖走的宋蕴,到了马车上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沈绎带走了,想立马下车,但手腕被人紧紧握住,根本无法动弹。 此时药效也快要发作,宋蕴感到全身在发热,脑子也有点不太清醒了,意识到不对赶紧掐了掐大腿,对着沈绎说道:“沈绎你快把我放下去,我......我中了迷魂香......快控制不住了!” 她就说味道怎么有点熟悉,原来和昨晚林俞安身上的味道一样,两人还真是倒霉! 他当然知道她中了药,就是因为知道才更不能放她下去。 “我若不放又如何?”语气中是她未曾听过的执拗。 21. 朋友 如何?不如何!她宋蕴能拿他沈绎如何? 几次都在他身上吃了亏,宋蕴也恼了,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他的手,现在她这副样子和他单独待在一起,像什么话。 而这点力气在沈绎看来完全不值一提,只是手中女孩的温度有些愈发热了起来,像烫手的山芋般,丢也丢不得,握也握不得,趁着女孩儿不注意的功夫,他把一颗药丸丢进她的嘴里,害怕她吐出来,还用手捂住。 宋蕴哪里想得到还有这出,顺了顺气才将那药丸给吞下,眼神如果能杀人,那沈绎早已千疮百孔了,但她现在实在没有力气,只能无力地靠在软塌上。 见女孩不再挣扎,沈绎也缓缓放开了握住的手,静坐在一旁,调整气息,他真的是疯了才回来救她。 本来他在万怡楼悠然自得,但不离时不时向他投来的眼神,仿佛在说:“主子,再不去救人就晚了!” 看来看去的倒还让他生出愧疚感来了,尤其是在说了一句东星阁最近大量引进了迷魂香之后,更是坐不住了,急匆匆走出万怡楼,咬牙切齿地对着不离说道:“去东星阁!” 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他越想越头痛,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做出这种事情了呢? 宋蕴对他再有用,也不该他沈绎来救,肯出手的人多得是,他上赶着做什么? 越想越懊恼,连气息都变乱了。 此时的宋蕴哪里会知道身边这人的内心活动,自己身体的反应让她越来越感到不适,不同与先前的灼热,现在她的心像是有好多蚂蚁在挠,那种异样的感觉是又痒又难受,她拼命抑制住自己,用牙齿咬住紧闭的双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还好马车够快,没花多少时间就到沈府了,但现在的有一个问题,宋蕴根本无法自己下马车,也无法走进去,沈绎跳下来后见她半天没反应,拉开了帘子看了看,但并没有进一步。 一旁的不离像是懂了什么,自告奋勇地准备上前将人抱下来,毕竟这种事情主子肯定不会自己动手,哪知道还没碰到人,就被自家主子的眼神给警告了,一时之间慌乱到不知将手放在哪里,只得试探性问道:“要不,主子你来?” 沈绎犹豫了。 他为什么会制止不离的行为,但看到有别的人出手碰她,心里就会升起一股烦躁,今晚的自己真的很不正常,在沉默了几秒后,转身独自进了府内, 不离待在原地,他搞不懂自家主子在想什么,但也不敢继续,于是叫来了两个丫鬟,将宋蕴搀扶进沈府。 沈绎进到书房,看到桌上的信,心顿时就沉了下去。 自他上次察觉到有人在暗中引导他之后,就派人查,现在终于有了结果,打开信封,看见信上就两个字——书院。 果然和他猜测的差不多,从邀请他进入书院开始,到布置任务,就是一个局。 只是没想到他以为自己是那个做局的人,却也是局内人,既然锁定了目标,那就好办了,在书院能知晓从前之事的人,并不多。 欧阳主讲、叶主讲、王主讲,还有几位侍讲...... 不!还有一个人——院长。 虽然自开学以来从未露面,但每件事都经过了他的许可,此人绝不简单。 正思及此,就听见不离问道:“主子,程小姐一直在外面,说不交出宋小姐就不离开,您看?” 沈绎揉了揉额头,没想程琳琅这么难缠,既然她想去就去吧,这烫手的山芋正愁没人接。 “让她去吧!” “是。” 房间内,许是刚刚沈绎给她喂下去的那颗药起了作用,现在心里没有那么难受了,只是体温还降不下去,好在房间内只有她一个人,汀兰也不知道被拦在哪里了,宋蕴解开外衣,在冷水中强迫自己清醒。 眼看宋蕴被沈绎带走的程琳琅怎么可能放心!火急火燎地来到沈府,今天带不走人她就不姓程! “程小姐请!”得了命令的不离将她带至宋蕴的房门口,然后就退下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宋蕴强忍着不适,有气无力地开口道:“出去!” 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见得了人,还是在不熟悉的环境。 “是我!程琳琅!”见宋蕴泡在水里,程琳琅一惊,刚刚不是只有手腕受伤吗?为何将自己泡在水中? 看清楚来人之后,宋蕴放下了心,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沈绎。 程琳琅走了几步,靠近才发现她在发抖,用手试了试水温,惊讶道:“竟是冷水?” 宋蕴靠在桶边,半眯着眼解释道:“是迷魂香,咳咳,我中了迷魂香。” 听到“迷魂香”三个字,她的脸瞬间红了起来,纵然是没见识过这种香,但她还是了解过,不由得低声骂道:“真是下作!” 末了还赶紧询问宋蕴需要她做点什么。 想到昨晚林俞安只是独自待着熬过了药效,看来应该是没有解药的,便向程琳琅开口道:“没事,只要熬过了药效就好,帮我守好门,别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汀兰。” 她可不想再见到小丫头为她哭哭啼啼的样子了。 得亏这药只是发作时间快,没有其他副作用,不然就不是泡泡冷水,熬一熬就过去的。 程琳琅也不敢懈怠,一直在旁边守着,还将那只受伤的手简单上药包扎,看到被折磨成这样的宋蕴,恨不得马上到牢里让罪魁祸首伏法。 就这样陪了几个时辰,终于在天将要亮的时候,宋蕴体内的药效褪去了,只是泡了这么久的冷水,现在身体感觉十分寒冷,她也不是习武之人,没那么能御寒,程琳琅赶紧替她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还将提前熬好的驱寒药端了上来。 “快,赶紧喝下去,别生病了!”程琳琅也是第一次放下大小姐的架子,喂人喝药,还替她将被子给盖好。 “谢谢。” “对不起。” 这声谢谢是宋蕴对昨晚不仅陪她去了东星阁,还照顾了她一晚上的程琳琅说的。 这声对不起是程琳琅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宋蕴而感到内疚说的。 没想到两人同时开口,倒是互相都被逗笑了。 “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你对我的恩情,那是说多少声谢谢都不够的。”宋蕴佯装生气。 但程琳琅并不在乎这些,她在乎的只有朋友,一旦认定了就是终身。 “那你以后可得好好跟着我了,不然谁保护你!”又傲娇了起来,这语气才是宋蕴认识的程大小姐。 22. 关系 若是在半个月前,她是绝对不敢想象能和程琳琅成为朋友的,但有时候缘分就是如此奇妙,越是不可能的事,就越会发生。 昨晚汀兰没能进入到沈府,是程琳琅安排人将她先送回去的,并向她保证会照顾好宋蕴,小丫头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而今早得了沈绎的允许后,汀兰终于见到了自家小姐,一同前来的还有林俞安。 还没进门,宋蕴就听到了门外汀兰焦急的呼唤声:“小姐——小姐——” 完全没注意到程琳琅还在旁边,什么礼数都抛在了脑后,拉着自家小姐左看看右看看,生怕在沈府受了委屈,还仔细检查了伤口,顺便重新包扎了一下。 突然汀兰发出疑惑道:“咦?我记得昨日小姐穿的不是这套衣服呀,为何换了一套?” 听到这一句话,门外的林俞安也皱着眉朝宋蕴看去,他总觉得自昨夜后,有什么东西变了。 宋蕴不自然地解释道:“那......那套昨日不小心被我给弄脏了,所以我就找人拿了一套新的,对吧程琳琅?” 说完还朝着她眨了眨眼睛,示意中迷魂香的事不要告诉汀兰,免得又要担心,程琳琅接收到信号,也附和着说:“对啊,那弄脏的衣服被我丢了,总不能不换吧,我可受不了照顾一身脏兮兮的人。” 见两位小姐都这么说,汀兰也就不再关注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姐现在安全在这里才是最大的事情。 此时门外的林俞安敲了敲门,说道:“阿蕴,我来接你回家了,收拾好了吗?” 没想到林俞安也来了,宋蕴赶紧收拾了一下,让汀兰叫他进来。 “俞安哥,你的案件解决了吗?今日怎么还专门过来一趟。” “小心些,你昨日受惊了,我放心不下,想来尽快把你接回家休养。”林俞安关切地说道。 他确实不想让宋蕴待在沈府,一分一秒都不想,所以才大早来接人。 “那姨母可知道?”宋蕴不想自己这事又让长辈担心,所以向林俞安询问道。 “放心,我只告诉母亲你同程家小姐玩得亲近,会在程府住一晚,今日便会回府。”知道自家母亲的性子,林俞安自然是不会说的。 听到这个回答,宋蕴松了一口气,还好瞒了下来,再让林夫人担心,可又是她的罪过了。 “今日沈府真是蓬荜生辉,能让几位同时到来,可真是——荣幸之至。”在场的众人都知道沈绎的话要反着听,现在这人心里指不定在腹诽些什么。 众人接连的到访,一时之间屋内竟变得有些拥挤。 宋蕴见两人约好了般都穿着白衣,一位一如既往地待人温和,一位一如既往地不着调,给人感觉像是在比较些什么,被自己想法惊到了的宋蕴赶紧摇了摇头:“是脑子还不清醒吗?她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 以为是昨晚的后遗症,程琳琅赶紧将她扶住,问道:“可是还不舒服?” “阿蕴哪里还受了伤?”林俞安焦急地问道。 “小姐......”汀兰也一脸担忧地将她扶着。 没想到自己这个动作引起了这么大的误会,赶紧摇了摇手比划道:“没事没事,我身体早好了,你们不用担心!” 沈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短暂地接触了一下,宋蕴想到昨晚自己的不识抬举,差点误会了沈绎,若不是他将自己带走,难以想象那副样子会让多少人看见。 “多谢昨日沈公子搭救,宋蕴感激在心,若是有需要我做的可尽管提出......”人家的的确确救了自己,这声感谢是她必须要说的 “我想要的,你不是知道吗?”哪知话还没说完,沈绎就开口道。 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林俞安适时开口打破了沉默:“咳咳!多谢沈公子,日后若有需要我沈府做的,也不必客气,程小姐也是,若需要林某做的,尽管开口,那现在我就带阿蕴回府了。” 林俞安带着宋蕴,分别向众人告辞。 “请便。”沈绎说完侧身让了让,只是在宋蕴经过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几眼。 宋蕴不在这儿了,程琳琅自然也是不会留在这里的,赶紧跟了上去,与她共乘一辆马车。 一上车程琳琅就用好奇的眼神打探她,那种不怀好意让宋蕴直起鸡皮疙瘩,颤抖着问道:“怎......怎么了?” “说!这两人你到底喜欢谁?” 程琳琅也不绕弯子,想什么就脱口而出了。 “什么?”宋蕴一脸懵地问道,这是什么问题? 哪知道根本用不着宋蕴回答,程琳琅自顾自地分析道:“要我说,还是选林俞安,家世好,长得好,待人也不错,尤其是对你更没得说。” 见宋蕴没反应,以为自己猜错了,随后女子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又继续说道:“如果你真要选沈绎,也不是不可以,虽然这人心思深,手段也很凶残,大不了我帮你,有我程府做靠山,让他心里有个忌惮,但是我还是那句话,你玩不过他。” 但又想了想,摇头道:“算了算了,你还是选林俞安吧,安全点,我也少操一点心。” “停停停!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会儿选这个一会儿选那个!”看这认真分析的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她宋蕴要选夫婿了。 “难道这两个你都不喜欢?也行,京都还有这么多才俊,总有比他俩更合适你的!改日我开宴会,邀请一些人来,你要不选选?”程琳琅非常满意自己的安排,骄傲地说道。 “你一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我虽然在林府借住,但和林俞安不是兄妹,却胜似兄妹,他对我的关心是出于亲情上的。”宋蕴白了她一眼。 “那沈绎呢?出于什么?别告诉我他救你只是出于心善?”程琳琅反问道。 “谁说一定要和他有关系?他虽救过我,但我也不至于以身相遇吧。” 她也不懂现在和沈绎之间的关系,朋友?敌人?还说只是同窗? “行吧,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只是我想不通他沈绎这个举动是为了什么?我先声明!不是我对他有偏见,而是我就没见过这人做无用功的事情。”程琳琅一本正经地说道。 “还说不是偏见,我就没见过你对任何人有像对沈绎那般,程琳琅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上次没从她嘴里套出来话,这次宋蕴就不信还套不出来。 她是想继续打马虎眼,但又想到近期发生的事情,在心里权衡了一番说道:“那我告诉你,你别说出去啊!你保证!” “我保证!”宋蕴将手拿出来,做出发誓的样子。 “其实吧,我曾经不小心听到过我父亲讨论过沈绎,说他年轻有为,若不是有那件事,还想撮合我跟他!”程琳琅不满地抱怨,像是对自家父亲的眼光很嫌弃。 “那件事是什么?”宋蕴继续问道。 “我听父亲说,沈绎现在的位置是他弑父得来的!”程琳琅靠近她,轻声说道。 “弑父?!”宋蕴惊呼。 “嘘——你小声点!”程琳琅赶紧捂住她的嘴。 “对不起......太震惊了,我没控制住......”宋蕴抱歉地说道。 “当时对外说的是有贼子盗窃,才失手杀了人,这么多年了,现在那人都还没被抓到,你觉得正常吗?那么小都有这么深的心思,而且还能从一众叔伯中夺权,让他们为了利益互相残杀,别看他现在只是商会副会长,实际上商会所有都控制在他手中,所以我才劝你别喜欢他。”程琳琅一脸痛惜道。 “可是并没有他弑父的证据,怎么会传出来的呢?”宋蕴不解地问道。 “自然是他沈家那些人,说是沈父自爱人去世后精神一直不正常,才导致沈绎狠心下手的,不过呢确实没有证据证明,所以你听听就好,别说出去啊!”程琳琅叮嘱道。 “放心,我肯定不会乱说的,绝对守口如瓶。”宋蕴保证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讨厌沈绎的原因,竟然是你父亲差点看上他了?” “噗——”许是没想到宋蕴的关注点竟然在这里,程琳琅被气得差点说不出来话来,“不是,我让你小心他,你怎么扯上我了!” “你说的你父亲......”宋蕴正准备如实重复她刚刚说的话,就被制止了。 “好了好了,我认输,我认输!简直怕了你了!反正那个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这些事情,也只是听说,但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达程府大门,程琳琅挥手与她做了告别。 自与程琳琅分别后,宋蕴一直在想刚刚两人说的话——沈绎弑父。 没有证据的事情,她宋蕴是不会相信的,只是心里有股莫名的情绪在蔓延。 “阿蕴,到家了。”林俞安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唤了回来。 23. 发现 林俞安罕见地把手递过来,想扶她下马车,宋蕴一愣,但还是就着汀兰的手下了马车。 林俞安眼里满满的失落。 林夫人见宋蕴回来,可高兴了,连忙拉着她问和程琳琅相处得如何,在程府这晚过得怎么样,还好与程琳琅提前对好了说辞,在此刻有了用处,面对林夫人的问题,宋蕴都一一做了回答。 “母亲不是还要去俞轩的书院吗?再不出门就迟了。”经过自家儿子提醒,林夫人才想起还有事情没做,赶紧急匆匆出了门。 “俞安哥你有事的话也去忙吧,我这里没问题。”宋蕴觉得大早上来接她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没事,我陪你回屋吧。”林俞轩不在意道。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就像他第一次送她回院的时候,但现如今有些东西在悄悄变化着。 “阿蕴,昨晚在沈府可有休息好?”其实他想问的是沈绎有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但转念一想,是程琳琅陪了她一晚,想到他俩不对付的样子,自己这样问会不太合适,于是换了种问法。 “有程大小姐的照顾,当然是休息好了的,俞安哥呢?案子怎么样了?” “昨晚连夜审问后,就交由官府了,毕竟我们只是从旁协助,只是还有少许的余党在逃亡。” “那就好,案子结束了,你们的考核任务也就顺利完成了。”宋蕴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林俞安停了下来,面带犹豫问道:“阿蕴,你觉得沈绎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今日一个两个都问沈绎,难道自己最近和他走得太近了才会引起误会? “沈绎?我和他不是很熟悉,平时在书院也没什么交流,只是恰好这次任务被分到一组,俞安哥怎么想起来问他了?” “没事,只是对于他昨晚的出手有一点惊讶,可能是我想错了。” 何止是他惊讶,可能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 “肯定是你想错了!说不定他是因为和东星阁有生意上的竞争关系,所以昨晚恰好出现,顺便出手!”宋蕴激动地说道 林俞安抬眼看了看面前激动的女孩,勉强微笑道:“也对,我怎么没想到呢,好了,快回去休息吧,等会儿大夫到了好好检查一下,我就不打扰你了。” “好,俞安哥再见!”女孩儿欢快地向他挥了挥手。 “小姐,这是今早驿站送来的信件,我给您放桌上了。”见来人是玲珑,倒有一点诧异。 家里的信件从未经过旁人的手,可今天......宋蕴不放心地问了问。 “汀兰呢?” “汀兰去厨房为小姐准备吃食了。”玲珑规矩地回道。 “好,谢谢了。”拿过信,宋蕴礼貌道谢。 “这是奴婢该做的,对了,大夫已经到了,现在要让他进来吗?” “让他进来吧。”宋蕴把信放在一边,看玲珑有何反应。 但只匆匆瞥了一眼,就出去了,是她想多了吗? “小姐这伤口不深,不会留疤,休养几日便可大好,切记这几日不要再受寒了,老夫会为你再开几副驱寒的药。”大夫说完后,将写的药方递给了玲珑。 宋蕴这下放心了,看来身体里的药效差不多过了。 送走大夫后,玲珑过来嘱咐道:“待汀兰回来,奴婢就将药方交给厨房,您的手这几日可就别再碰水了,虽然大夫说了不会留疤,但还是小心为上。” “你何时也像汀兰那样啰啰嗦嗦了。”宋蕴打趣。 “这哪叫啰嗦,这是关心小姐你,昨日还中了药,身体畏了寒,更要好好休息才是。”玲珑娇嗔道,丝毫没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是啊,这几天就麻烦你们照顾我了。”宋蕴不动声色。 她中迷魂香这事,除了沈绎和程琳琅,其他没人知道,就连林俞安和汀兰她都瞒着,而现在却被她院里不出门的丫鬟知道了。 “沈绎,你可真是好本事。”宋蕴在心里默念道。 汀兰端着吃食回来,看到宋蕴手上的信,开心地问道:“小姐!是淮都来信了吗?” “你不知道?”果然,宋蕴心底的疑惑更深了。 “我不知道呀,今早一起来我就和林大公子到沈府去找您了,没见有人送信来,信上说了什么呀?”汀兰天真地问道。 “没事,还是同之前一样,问我们在京都的情况,还说有机会可以回一趟宋府旧院。”宋蕴向她说了信里的内容。 “那就好,小姐,你看我给你新做的糕点,我可是缠厨房婶婶缠了好久才教我的,快试试好不好吃!”不等宋蕴反应,就将最好看的一块递了过去,满脸期待地等着她的评价。 宋蕴轻轻咬了一口,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果真是一款不错的糕点,但她想逗逗小丫头,假装嫌弃地皱了皱眉头,挑剔地说道:“咦~腻得慌!” “不是吧,我学了好久的,真的不好吃吗?”汀兰委屈道。 “不信?那你自己尝尝看。”宋蕴这话说得太认真了,完全不像是骗人的样子。 汀兰果真信了,拿起糕点试了试,一脸愤怒道:“小姐,你骗人!这糕点一点都不腻!” 宋蕴一下子笑了出来,满脸宠溺道:“是啊,一点都不腻,还非常好吃呢!我们家汀兰的手艺可真是越来越好了!” 见自己被捉弄了,汀兰是又恼又无可奈何。 “看在你是病人的份儿上,我就不和小姐你计较了,哼!”汀兰撅了噘嘴。 宋蕴又想起了刚刚玲珑不经意间说的话,开口问了问:“刚才大夫还开了驱寒药给我。” 听到驱寒药,汀兰歪着头问道:“小姐受寒了吗?” 这番话更加确定了她的猜想,看吧,连汀兰都不知道,玲珑是怎么知道她受寒的,结果不言而喻。 “汀兰,等会儿你把我刚写的这封信拿去驿站。” “好的,小姐。” “你先把药喝了我再去。” “我觉得这药有点苦,要不我们待会儿再喝?”宋蕴小心翼翼地问道,底气十分不足。 “没门。”小丫头一改往常事事迁就她的态度,语气十分坚定,“小姐就不要花心思了,今日这药您不喝,汀兰就不走。” 宋蕴以前生病喝药,就是骗她说晚点儿喝,结果就是她趁着人不在倒了,只得惋惜道:“唉,小丫头长大了,骗不了了,都可以和我作对了。” 说完还用眼睛瞟了瞟人,结果人家丝毫不动摇,没办法,只有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了下去。 小丫头拿着空碗和信,蹦蹦跳跳地走,留宋蕴一人叫苦不迭。 下午,林夫人从书院回来,还带着一脸不服气的林俞轩。 “姨母,这又是怎么了?”宋蕴一看就知道这小不点儿怕是又惹祸了,这祸还不小。 “阿蕴姐姐......”声音低到如蚊子般。 “阿蕴,你别管他,等他父亲和长兄回来,我非得让他们好好教训教训不可!让他自己在屋里反省反省!” “姨母别生气,到底怎么了?”从未见过林夫人这般生气,宋蕴赶紧问道。 “哼,平日是我太惯着他了,竟不知在书院还学会了仗势欺人!你说我能不生气吗?”林夫人确实被气到了,虽说平日里是调皮了些,但也不至于做这样的事。 “姨母,这是书院夫子说的还是小孩子之间玩闹的时候说的?”宋蕴难以置信地问。 “当然是夫子,说好几次了,都看见他和人说自己是林府的,别人不敢拿他怎么样!”林夫人气愤地说道。 宋蕴蹲下去,像姐姐一样,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俞轩,告诉阿蕴姐姐,你有没有欺负书院里的朋友?” 见自己喜欢的姐姐也这么问,林俞轩忍不住哭了起来,大声说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欺负别人!” “你倒是说说,那为何夫子见你说这话的时候,人家都在哭?”林夫人脾气也上来了,不是她不相信自家儿子,而是她今天去书院的时候,那孩子看见林俞轩就开始哭,这让她不得不气。 “是啊,俞轩,你悄悄告诉姐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他们误会了你,姐姐立马让他们给你道歉好不好?”宋蕴是不相信他会欺负人的,但还是得先好言好语把事情弄清楚,才不至于误会双方。 听到“道歉”两个字,小不点儿悄悄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还弱弱地问了问:“真的会给我道歉吗?” “如果俞轩没有骗人,没有做错事,姐姐说道做到!”宋蕴知道小不点儿相信自己了,于是极其认真的发起誓来。 “我本来就没有做错,你们都说是我惹他哭了,其实没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旁边哭了好久,他说每天回家都会被自己的父亲打,越哭就被打得越厉害,我就告诉他不用怕,如果他的父亲再动手,就到我们林府来,这样他就不敢拿我们怎么样了!”林俞轩气呼呼地说道。 这一股脑的话说出来,倒是显得委屈极了。 两人没想到原来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都愣了愣。 “那这件事,你有没有告诉夫子?” “我不敢,他说被别的大人知道的话,也会打得很惨,我就不敢说了。”林俞轩有些心虚。 两人对视后,互相点了点头,这件事非同小可,必须得向书院上报。 林夫人也蹲下身来,与之前的愤怒不同,此刻带着歉意对小儿子说道:“俞轩,娘亲给你道歉,是我没有弄清楚真相,就跟着别人胡乱职责你,你能原谅娘亲吗?” 林俞轩眼里的惊讶藏都藏不住,但下一秒就哭得更厉害了,扑进母亲的怀里放声大哭道:“呜呜——娘亲,我以为您再也不喜欢我了!俞轩真的没有做错事情!” “好好好,是为娘的不是,俞轩没有做错,是个好孩子。” 林夫人第一次觉得冤枉人的滋味也挺不好受。 为了帮助那名受伤的孩子,也为了证明林俞轩的清白,母子俩又急匆匆地去了书院。 夜晚,沈府 “主子,驿站来的信。”不离将信恭敬地递给沈绎。 沈绎拆开信看了眼内容——明日酉时一刻,宋府旧院。 男人嘴角弯了弯,似乎是在称赞,又似乎在生气道:“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挺聪明的,宋蕴。” 24. 合作 “主子,还有一件事,您上次说调查书院,对方好像知道我们的动作,什么事都提前一步,目前为止我们找到的线索......有点少。”不离低头,不敢看沈绎的表情。 “所以,我养你们是废物?”不苟言笑的沈绎才是最可怕的。 “是,属下一定尽快找到那人!”不离说完逃也似地跑了。 沈绎来回摸着那信,好像此时他能想象到女子写信时的表情似的,心情有些愉悦。 林府 宋蕴得知林夫人回府后,又去问了下午那件事处理的结果。 林夫人叹了口气道:“那孩子身上的疤痕真的是让人触目惊心,好在及时发现,书院上报给了官府,北朝的律令是不允许对如此小的孩子下狠手的,那孩子的父亲被带走,剩下的就交给官府吧。” “还好,那俞轩?”宋蕴只想知道夫子有没有还他一个清白,毕竟是孩子,若是这么小就被误会,心里被埋下了不信任的种子,那往后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还会不会像今日这般。 “放心,夫子在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后,第一时间向他道了歉,那小子现在尾巴翘得可高了。”林夫人无奈道。 听到这话,宋蕴心底的担心消失了,放心道:“还好夫子明事理,愿意同小孩子论对错。” “阿蕴这么晚了还在等我,是否有事?”往日里,这个时间大家都在自己的房内快准备歇息了。 “什么事都瞒不过姨母,阿蕴确实有事。”宋蕴没想到是林夫人先开口问了她,也是,毕竟这么晚了,谁还没事瞎逛溜呢。 林夫人坐下来,一脸认真等着宋蕴开口。 “自阿蕴进京以来,半月有余,但一直未曾去过宋府旧院,我知道姨母有安排人在修缮,心里感激不尽,不知姨母可许阿蕴去看看,实在怀念得紧。”明日她约了沈绎一聚,他能翻墙,但自己却没那武功,何况钥匙在林夫人手中。 见宋蕴提到了宋府旧院,她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生怕下一秒她就要开口说离开的事,还好女孩只是说去看看,她可舍不得放人,孤零零地一个人住那儿也不像话。 林夫人眉开眼笑道:“怪我,是该回去看看,不过也不着急搬过去,还有很多东西都未添置,可等之后齐全了再说。” 林夫人说完就叫丫鬟去把钥匙取来,还嘱咐她不要忘了回来的时辰。 拿到钥匙的宋蕴快步回了院里,丝毫没注意到刚在屋外的林俞安。 他本想问问下午俞轩的事,却不巧听到母亲说的话,一门心思都在“搬回去”几个字上,难道阿蕴要从林府搬走了吗? 他承认他的不开心,但他没有权利硬将人留下,心情从来没有如此压抑过。 见女孩走了,自己也不再去母亲院内,而是脚不听使唤地朝某个地方走去,看着屋内亮起的烛火,里面说说笑笑的声音,丫鬟们忙进忙出,看样子是要休息了,等烛火被熄灭,他才慢悠悠回到自己的屋内。 看着冷冰冰的屋子,心里愈发烦躁,便唤来云竹,拿了些酒来。 从未见过自家公子这么晚独自饮酒,有点犹豫:“公子,夜深了......” “没听见?” 质问的声音传来,纵然百般不愿,但公子的命令他却是不敢违抗的,急急忙忙拿来了酒,然后在门外候着。 第二日,宋蕴觉着身体无大碍了,便同林俞安一起去书院,只是在靠近他的时候,虽然被衣服上的熏香掩盖着,但她好像闻到了酒的气味。 在她想靠近些闻闻的时候,却听到林俞安窘迫的声音传来:“我今日可是有何不妥?阿蕴离得这般近......” 惊觉自己的举动有些过分了,她赶紧退了几步,不好意思道:“对不起,俞安哥,是我失了礼数。” “无妨,上车吧。”林俞安说完就上了马车。 “难道是我闻错了?”宋蕴疑惑道。 好在不是重要的事,不一会儿就被宋蕴抛在了脑后,她现在心里想的全是约见沈绎的事情。 林俞安走上马车才暗自松了一口气,昨晚他饮了太多酒,沐浴加熏香都无法掩盖住身上的味道,还好两人不是共乘一辆马车。 一到书院就听到大家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宋蕴以为出什么事情了,快步走到程琳琅身边询问道:“今日书院怎如此热闹,发生了什么事吗?” 程琳琅一副怪她来晚了的表情说道:“刚刚王主讲来宣布了一件事,从本学期开始,每月除了有特殊考核外,增加了一项月考,考的就是当月在书院学的内容,就是为了实时考察学子们的学习态度及能力。” 只是考核而已,宋蕴并不担心,在学习上她可认真了,只是她下意识地看向沈绎的位置,人又没来,林俞安也注意着她的动向,尤其是在她看向某个位置的时候,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哪知道程琳琅的下一句让她不淡定了。 程琳琅悄悄靠过来,一脸神秘地在她耳边说:“诶,你知道这是谁的提议吗?” “谁?”宋蕴的心不自觉地收紧。 “欧阳主讲!这书院里能说得动院长的可不就是他了吗?”程琳琅意味深长道。 但在宋蕴听来就是另外一种意思了。 “完了,欧阳主讲开始针对她了。” 她虽没在书院犯什么错,但只要有心,没有错也有错。 战战兢兢地过完在书院的时间后,宋蕴便去了宋府旧院,考核的事再说吧,先解决沈绎的事情。 看着眼前的院子,宋蕴说不出心里的感受,五岁时便离京,其实对这旧院的印象不算很深刻,只记得祖父爱在园中亭子给她讲故事,闲暇时带她种上些花花草草。 一想到祖父,宋蕴的眼里逐渐湿润了起来,嘱咐汀兰在门口守好之后,便进入院里,大部分的地方都被林夫人保护得很好,大概是一直期待着她们一家回到京都吧。 房间内都是些基础的摆设,要不是太过冷清,倒也像正常人家居住的样子。 大致逛了一下,宋蕴就来了院子等人,为何是在院子里而不是其他地方,当然是因为那两幅画都指向的地方。 可宋蕴来来回回逛了好几遍,都没发现院里有不对的地方,沈绎那人多半也来查过,肯定也是一无所获才需要借助她,奈何她也没能发现点别的东西。 就在宋蕴等得百般无聊的时候,不出她所料,某人从院外翻了进来,还真是有大门不走非要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举动。 宋蕴奚落道:“竟不知沈公子爱另辟蹊径,好好的大门不走,倒是对翻墙情有独钟。” 沈绎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但也不恼,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说道:“沈某是在为宋小姐考虑,若是从正门进,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地,我倒是无所谓,只怕传出去有损宋小姐的清誉,现在看来是沈某的错,竟不知宋小姐的心意。” 眼看他说得越来越离谱,宋蕴赶紧打断:“那就多谢沈公子的好意了,只是沈公子,有时候手伸太长可不是件好事。” 傻子都能听出话里所指,偏偏沈绎故意不懂,疑惑地问道:“不知宋小姐说的是何事?” 看来这人今天心情不错,不然就不是这样的态度和她说话了,但宋蕴并不打算和他纠缠,直截了当道:“沈绎,我们合作吧,时间上,我们都等不起。” 他认真盯着眼前的女子,示意她继续。 “我知道你在查的东西和皇家有关,而我祖父可能曾经牵涉其中,所以你才会一直找我验画验字,只要日后需要,我都尽全力帮你,但我只需要那味草药和祖父相关的事情,这对你来说并不难吧?” 宋蕴之所以下定决心这么做,是在赌,她手里别的底牌没有,但有的恰好是他沈绎需要的东西,而她需要的东西,目前只能靠沈绎。 她并没有那么高傲,至少在危及到亲人的生命面前,她可以放下所有。 沈绎本以为她在昨晚发现被监视后,会哭会闹会想杀了他,可没想到开口的竟是这样一番话,倒是让他有点刮目相看,确实,那味草药他可以轻而易举得到,她想要的所有东西他都有,只是凭什么给她? “我该说宋小姐太天真了还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只要我沈绎想,什么得不到?”沈绎嘲笑道。 “确实,沈公子的能力出众,想要的东西什么得不到,可是啊,再有本事,却不能让死人开口不是?”宋蕴也不怕,直视他。 像是被激怒了,沈绎面带愠色靠近她:“没想到宋小姐竟如此伶牙俐齿,倒是让沈某小看了。” 宋蕴也不说话,她知道他是动摇的,只是不想让她太好过,才用这般言语。 “好好好!既然宋小姐诚心求合作,那沈某可有不答应之理,只是我得警告宋小姐一声,别在我眼皮底下玩花招,不然就不只是你在京都遭罪,淮都的人可是也没有好日子,孰轻孰重,你应该明白。”沈绎盯着她,想要看到她眼里的害怕,但从始至终都没发现别的情绪,倒是让他有些恼怒。 见沈绎答应了,宋蕴轻声开口道:“沈绎,合作愉快。” 25. 问话 距离上次和沈绎见面达成合作,已经过去好几日了,她以为会时不时去沈府,然而并没有。 虽然两人之间达成了合作,但宋蕴并不敢只寄希望于他,还是继续拜托茶坊老板、林府的人,当然还有她自己,常常出入各种药市找寻药材。 宋蕴从来没有觉得初春的风这么暖和过,好到这日林夫人提议出门去赏花,连整日忙于公务的林大人也被拉着一块儿。 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倒也十分安逸。 今日来的这岳澜山是京都著名的赏玩景点,地势不算陡峭,但天然形成的景观倒也有独特的美,再伴随着鸟语花香,许多学子也常爱在此开诗会,来来往往的好不热闹。 而这岳澜山上有座寺庙与别的不同,每月只有一半的时间开门迎香客,剩下一半时间各位师父自行下山修行。 林夫人打探到宋蕴之前说的无名大师曾在此修行,特意趁着今日来赏花,去寺庙碰碰运气,她也抱着一丝侥幸去拜访。 一行人来到寺庙,到大厅拜了拜后,寻来了住持,得知来意后住持并不惊讶,只说道:“无名自云游以来未曾回过寺里,只是若想了解医药相关的事,我这里倒是有一些线索,从前无名下山修行时,常去怀安一家叫济世堂的医馆,他的医术多半来自于那里。” 本以为此行不会有任何收获,但现在好像有了意外之喜,既然有了线索,她肯定不会放过,连忙感激道:“多谢大师告知,宋蕴感激不尽。” “不必谢我,我并未做什么事,能不能找到对你们有用的东西,那就看各位的造化了。”大师说完就向众人告别,去处理寺里的事情了。 林夫人害怕白跑一趟,先派了人去打听,若是可靠宋蕴再出发,这样计划也比较周全。 担心宋蕴白高兴一场,林夫人还是先让她心里有个底,能找到固然是件好事,若没找到也不要太难过。 宋蕴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念着林夫人的好。 这些天沈绎那边也没闲着,还真让他找到了书院的一些线索。 那位一直未露面的院长和欧阳主讲,都曾教导过赵轻衣,而院长在他们执行任务前先一步到达过附近,至于去没去别苑,也没什么差别,分组名单也是院长和欧阳主讲共同商讨出来的。 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沈绎都不喜欢这种主导权不在自己手中的感觉,但现在看来,做局的人,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 宋蕴回到林府,玲珑就将一封信给了她,自从她发现玲珑是线人后,并没有区别对待,反而是成为了和沈绎联系的一条途径。 玲珑也由之前被发现后的紧张不安变得更加踏实为她做事,想来也是知道了留她还有用处。 宋蕴打开看了看信上的内容——万怡楼。 这种地方她不曾去过,但多多少少听到过,虽不限制女子进出,为了不引起别人的瞩目,还是换了身素净的男装出了门。 楼外女子们的呼喊,楼里与客人们阵阵欢笑声,一会儿上演千杯不醉,一会儿传来琵琶声声,简直热闹非凡,饶是女子见了这场景,都忍不住要脸红。 从进大门开始,宋蕴数不清有多少女子借着头晕、脚滑的借口,往她身上倒,身后同样男装打扮的汀兰更是被吓得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宋蕴不知道在心里把沈绎骂了多少遍。 一进到房间,沈绎就看到满脸怒气的宋蕴,笑了笑,他最爱看她生气的样子,因为她拿他无可奈何。 “哟,怎么宋小姐来到这地方和旁的人反应不一样,倒像是被人欠了钱似的。”沈绎故意调侃道。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沈公子这样会花天酒地,不务正业。”宋蕴不甘示弱地呛了回去,说完还盯了盯沈绎身旁的女子。 扶姬从未见过沈绎会和女子相约在这里,有一瞬间的意外,但下一秒就感觉到这两人之间有股暗涌,她觉得自己是时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引火上身,于是悄悄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沈绎坐到桌前,为她斟酒。 “宋小姐不来试试吗?这万香红可是千金难买。” 想到上次他醉酒的样子,宋蕴皱了皱眉道:“喝酒误事,若沈公子想喝,先把正事谈完,之后随你怎么喝。” 第一次见她穿男装,竟觉得不比女装差,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心里还嘀咕着还是女装好看点,当然宋蕴可不知道这位心里的想法。 收到来自沈绎打量的眼神,宋蕴越发不悦,语气也变了。 “若是沈公子无事,我就先告辞了,只是希望以后不要再传些莫名其妙的信。” 看来真是一秒都不愿和他多待啊。 “别慌,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你派人去怀安的事我已经知道,林府那些人的水平比商会的差远了。”沈绎说完看了看她,然后又继续道,“你可知你祖父之前在书院的人际关系?” 她没想到沈绎会主动帮她查这事,想了想他俩现在是合作关系,也正常,皱着的眉头逐渐松开了。 “祖父很少对我提及在书院的事情,只是说过大家都相处得很好,尤其是院长,平等地对待每一位学子,倒没有和谁走得特别近,也没有和谁有过交恶。” 宋蕴努力回想曾和祖父的对话,确保没有遗漏。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声说道:“有一点反常的地方,不知是不是我太敏感了,欧阳主讲在我入学考核时有过明显的针对,在王主讲劝解的时候,我从话语中听出来,祖父和欧阳主讲的关系应当是比较好的,只是不知为何......” 后面的话她没讲出来,毕竟学子对夫子不该太过议论,只是疑惑沈绎问这个干嘛。 “呵,平等地对待每一位学子?关系好?”沈绎冷笑道,“宋小姐,人性不是这样看的,这世间多得是披着羊皮的狼,可小心别被人骗了。” 宋蕴在心里暗骂道:“除了你有心思骗我,还有谁闲得没事做。” 其实宋蕴还是挺好奇那位院长的,都快开学一个月了,还未见过人,书院里的事大多是欧阳主讲在负责,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沈绎知道现在问不出什么了,准备起身走,又想起了什么对她说道:“宋小姐还是记住这间房,不出意外,以后你会常来,来的时候找扶姬就好,剩下的她知道怎么做。” “只是......”沈绎顿了顿说道,“也没有换男装的必要,想来你也不喜欢有人会用各种理由往你身上倒的感觉吧。” 宋蕴听完脸上一红,这人明明知道还故意戏耍她!无耻! 从万怡楼回来,宋蕴洗了好几遍才洗清身上的香,简直要把人给迷晕过去。 若说之前沈绎的目标是皇家,但今晚他开始有指向性地查书院,意味着两者之间有什么重要的联系,而且他那个态度...... 难道书院和皇室达成过什么交易是针对沈家的? 算了,宋蕴决定放过自己,她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找到百花草,两人只是互取所需罢了,何必自寻烦恼? 26. 退学 很快便到了临时考核的日子,大家都既紧张又激动,谁也不知道会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进行考核。 宋蕴也是如此,不知为何,新增加的考核,总让她心里涌起一些不安。 王主讲站在大堂中央,向学子们宣布了本次考核的方式——抽签。 在大堂正中间的桌上,摆放着红蓝两色箱子,红色里面写有题目,蓝色箱子里放着考核的方式。 宋蕴从红色箱子里抽到了一句诗,在蓝色箱子里抽到的是作画,那她本次考核的主题就确定好了,根据抽到的诗句作一幅画。 每位学子抽到的内容并不会公之于众,而是先在主讲那边登记,然后有专门的人带去独立的房间,每个人都有两个时辰将任务完成,不可中途出来,整个流程倒比选拔那日更为复杂。 宋蕴看了看手中的纸条,若有所思,其实她抽到的题目倒也算中规中矩,只是这句诗,祖父格外喜欢,也为此作过一幅画,会有这么巧吗?她不由得多想了一下。 跟着专人去了单独房间后,宋蕴摇了摇头,把自己刚才那荒谬的想法抛了出去,她发觉这几天老是爱胡思乱想,定是被沈绎之前的话给影响了。 时间紧迫,她赶紧坐下来完成画作,既然之前祖父有先例,那么她就得换个方向去思考,这样才不至于会雷同,虽不构成抄袭,但谨慎一点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另一边,其他人相继抽好了各自的题目,去到了单独的房间,几位主讲在周围来来回回巡逻着,以防学子有不时之需。 宋蕴认真作着画,丝毫没有注意到房间内有双眼睛在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她放下笔,将画交给专人。 锣鼓声敲响,意味着考核时间到,专人们将每位学子的考试内容收上去,并将他们从房间里放了出来,说一个时辰后让大家在大堂集合,当众宣告考核结果,若是有不合格的,立即按照院规处置。 许是没想到考核这么严格,程琳琅一从房间出来,就跑到宋蕴身边抱怨着:“不知道为什么,这考核考得我心慌慌的,你怎么样?” “可能是因为严格一些?” 宋蕴也有这样的感觉,但她说不出这场考核奇怪的地方,硬要说的话,那就是像被监视着。 林俞安也向她们走来,询问道:“两位感觉如何?” 程琳琅耸了耸肩道:“就那样吧,不好不坏。” 宋蕴回道:“我也差不多,只希望主讲们手下留情。” 尤其是欧阳主讲。 今日的考核,书院要求了每位学子必须参与,所以沈绎也来了,宋蕴搜寻着他的身影,看见他和卿时在聊天时,她有一瞬间的错愕,这人在书院竟会主动跟人聊天,可真是稀奇。 那边沈绎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侧眼往她在的地方看了看,明明没有其他动作,但宋蕴好似知道他在对着她笑,还是那招牌性的笑容。 魔怔了,最近她真的是魔怔了。 林俞安看着两人的互动,眼色暗了暗。 一个时辰到了,主讲们就要来宣布考核结果了,只是在宣告前,给众人放出了一个重磅消息——院长回来了。 一时之间,整个书院开始沸腾。 宋蕴也未曾见过院长,兴奋地朝台上看去,让她意外的是,本以为院长是头发花白的老人,没想到竟和自己的父亲差不多的年龄。 而沈绎,冷眼旁观着,嗤笑道:“这位院长可真会挑时间回来。” 他就知道这场考核没那么简单,有些人终于要在明面上开始行动了。 就这样,院长坐在主位,两位有资历的主讲在左右,另一位叶主讲则宣布每位学子的考核情况。 因结果只有通过与不通过,所以其实流程进行得还算快。 眼看身边人都得到了评价,宋蕴迟迟等不到自己的,不免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以上念到名字的学子,本次考核予以通过。”叶主讲说完,将手里的名单递给了院长,随后回到了座位上。 “不对,为何没念到我的名字,可是画出了差错?”宋蕴暗自着急。 回想了作画时的点点滴滴,她应该没有做违规的事情。 就在此时,欧阳主讲发话了,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 “众位学子,你们来到书院学习,是你们之幸,也是书院之幸,可我未曾想到,竟然有人会在第一次正式考核上作弊,令我感到十分痛心。”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宋蕴,因为只有她宋蕴的考核结果没有出来。 程琳琅不信。 林俞安不信。 沈绎脸色沉了沉。 “宋蕴,你可承认?”欧阳主讲不带感情的声音说道。 宋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么大一顶帽子给她扣了下来,任谁都难以接受。 “学生不承认,从抽签到在房里完成画作,都未假手过他人,何来作弊之说?” 欧阳主讲像是知道她不会承认,继续冷冷地说道:“哼,狡辩,你确实未假手于他人,但你这画还是作弊了,你临摹了你祖父生前的画作,窃取别人的创意当做自己的,行为更加恶劣!” 说完将宋蕴那幅画给拿了出来,和宋清明的做了对比,果真是像极了。 学子们之间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连临摹技术高超的苏子行也皱着眉分析道:“这一笔一画,确实像出自于宋蕴的手笔。” 他没有站在哪一方,只是就画而论,她的确违规了。 连一向温和的王主讲都严肃地开口道:“按照书院的规矩,若是违规,那就得按退学处理。” 宋蕴看着那称之为作弊的幅画,心里传来阵阵冷意,她在房间里画的那幅画想必早已被人掉包,就算她说这幅画不是她画的,她也拿不出任何证据。 原来一切都不是巧合,从增加这项临时考核到抽签,再到宣布结果,没有一个环节不在计划之中。 而这可笑的目的竟是让她违规退学。 林俞安坐不住了,他相信宋蕴,作弊这件事她绝不会做的。 “恳请院长及各位主讲们再查一查,作弊的事情传出去,对任何一名学子的声誉都是毁灭性的,更别说之后如何就读别的书院,而我愿意用人格担保,宋蕴绝不是会作弊的那种人!” 程琳琅也急了,忙着开口道:“是啊,请院长和主讲们开恩,宋蕴的性格,书院的学子们都有目共睹,她有能力为何选择作弊来自毁前途?我程琳琅也愿意为她担保!” “没想到你们二人竞对她情深至此,老夫虽感动,但也不得不按照规矩办事,在确定她作弊之前,我们已经对专人进行过审问,也对画进行多次鉴别,这才最终得出结果,求情的话,你们可以不用再说了。” 依旧是欧阳主讲那熟悉的声音。 “宋蕴,你可承认?” 宋蕴冷哼道:“呵,话都被你们给说完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既然有人铁了心要让我退学,那自然会把计划完成地天衣无缝,只是我没想到,京都第一书院竟然会用这么龌龊的手段来对付一名学子,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欧阳主讲凛冽的目光扫来,宋蕴抬起头与他对视,她想从那人的眼里找到一丝愧疚,但不幸的是,并没有。 一直没说话的院长慢慢从座位上起身,开口道:“既然连欧阳主讲都确定了这位学子作弊的行为,那便是真的了,如此就按照书院的规矩办事吧。” 说完,台上的人都纷纷离去,这一句话,仿佛给宋蕴下了死刑且不可更改。 有人惋惜,有人不平,就算她在书院撒泼,威胁,可又有什么用呢? 无非就是给自己难堪。 宋蕴将目光缓缓移向那位院长以及欧阳主讲,她在思考,难道真如沈绎对她说的那样,这些人都是披着羊皮的狼吗?那祖父之前在书院过得可难受? 念及祖父,宋蕴心里闷闷的,眼睛微微发红,但她不允许自己这般狼狈地哭出来,抬头望了望天。 雷声起,大雨哗哗落下。 她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 沈绎的双腿不自觉地向雨中的女子靠近,还没等他走近。 程琳琅先一步,将那傻乎乎淋雨的人,给拉到屋檐下,一脸心疼地抱住她。 “我相信你,就算整个书院的人都不相信你,我程琳琅作为你的朋友绝对相信你!” 林俞安也想靠近,但他知道,仅仅安慰没有用,吩咐了侍从好好照顾后,眼神带着不舍,转身快马去找林大人了,也许自己的父亲能让事情有转机。 宋蕴一动不动,她在想,就算为母亲寻药,为何她非要进这书院,现在被人用这样龌龊的手段给退学。 她不是不甘,只是寒心,对崇高无上书院的寒心,对自己被诬陷感到无可奈何的寒心,还有对林府的抱歉,当初是林大人将自己推荐到书院,若因她的这件事牵连到林府...... “汀兰,赶紧去林府传话,告诉姨母今日发生的事!要快!”她现在思考不了很多的东西,唯一的希望是不想让身边的人受牵连。 她错了,初春的京都一点都不温暖。 27. 祖父 宋蕴回神抱了抱程琳琅,轻声说道:“谢谢你,程琳琅。” 程琳琅还想说些什么,但宋蕴摇了摇头,仿佛在告诉她,她的心意她明白。 从书院出来,她没有直接回林府,拒绝了程琳琅的陪伴,而是让人先去了茶坊,她想弄清楚一件事,苏子行有没有参与其中。 见到来人,苏子行先是一愣,随后了然道:“你是想问那幅画吧?” 宋蕴迟疑道:“那幅画......可与你有关?” 她并不想凭空怀疑谁,于是前来求证,如果是她倒是要问问原因,如果不是...... 见被人怀疑,苏子行气愤道:“我苏子行虽对你没有好感,但不至于做如此下三滥的事情!本公子行得正坐得直!” 其实他并不讨厌宋蕴,可烦就烦在她和沈绎走得近,自然就没什么好感了。 他最开始看到那幅画的时候,有过怀疑,但仔细看,又有点差别,这样的手笔,定是出自一位善于临摹的高手。 但现在京都能找得出和他不相上下的高手,恐怕就只有一个人,但他不确定,于是先一步回了茶坊请教自己的父亲。 “还好不是你。”宋蕴松了口气,又用确定的口吻说道,“看样子,你已经猜出是谁了吧。” 她莫名地庆幸,不是身边人害了自己,可转念一想,好像是谁也没差。 “我没......”苏子行瞟了瞟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着:“我知道你没作弊,也发现了一些线索,但我凭什么告诉你。” 不等他继续炫耀,宋蕴兀自开了口:“是欧阳主讲吧。” 其实她只是怀疑,来的路上她想了很多事情,从进书院开始,发生的点点滴滴,还有她竭尽全力在回想,祖父曾经和她聊过的书院。 但现在从苏子行的反应来看,她猜对了。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苏子行一脸难以置信,发现自说错了话,又赶紧捂住嘴道,“我可没说啊!不是我说的!” 她能怀疑的范围很小,随便一排除,就很容易猜到了。 只是她不懂,都已经潜伏这么久了,为何突然急匆匆地暴露身份,难道说,发生了什么不可控的事情,不得不这样做? “谢谢。”宋蕴看着他惊恐的表情,不禁笑出了声。 不说还好,一说更是让苏子行上蹿下跳,嘴里一直念叨:“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说的!” 他就说他对宋蕴没好感!要走了都还来折磨他! 夜幕降临,是时候去解答内心的疑惑了。 上一次夜晚来书院,还是她拿到沈绎的把柄,和他对质的场景,不知道他今下午看了这出戏是怎么想的,大抵是像以往那样嘲笑她吧,这么傻。 反观现如今的局面,可真是一言难尽,她的骄傲,她的自尊,那么不堪一击。 虽然白天出了那件事,但书院的守卫并没有将她拦住,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书院内庭,来到欧阳主讲的房间。 果真如她所料,屋内灯火通明,他在等她。 “叩叩——” 宋蕴走近,敲了敲门。 “进来吧。” 欧阳主讲语气不像白天那般严肃,反而带点疲惫。 “你来了?” 宋蕴心里有很多疑惑,但此刻却突然有点问不出口,只脱口而出一句:“您为何一直在等我?万一我没来呢?” “哈哈哈哈——”宋蕴的话像是戳中了他的笑穴,放声大笑起来。 “你会来的,被我这个糟老头子以抄袭的名义赶出书院,心里哪有不怨?哪有不恨的?” 宋蕴紧握双拳,强迫自己冷静,愤懑道:“果真是您!学生不懂,从进书院开始,您就千方百计地刁难我,到底源于什么?” 欧阳主讲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着眼前的两幅画,正是下午她被判定为抄袭的画和祖父的画。 “你可知这两幅画有什么不同?又有哪些相似吗?” 宋蕴不明白。 也不等她回答,继续道:“你和你祖父性子极为相似,不争不抢,做事只爱遵循自己的内心,但他忘了,这虽是书院,更是官场,以书院为重没有问题,可前提是为皇室效力。” 听到这一番话,宋蕴愣了愣,她没想到欧阳主讲会提到祖父的事。 “祖父当年可有隐情?”宋蕴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连说话也在微微颤抖。 “你不该来京都。”又是答非所问。 “为何?” “京都远比你祖父在的时候凶险,纵然有林府也未必护得住你。”欧阳主讲顿了顿,看着她那倔强的目光说道,“还有沈绎,并非善类。” “那按照您的意思,费尽心力将我逐出书院,是为了我好,可你口中的那并非善类的人,曾救过我,我凭什么相信您的话?” 欧阳主讲沉默了几秒,又开口道:“哪怕你恨我,我也得这样做。你作弊的事情,我已经下令禁止外传,只要不在京都的书院,其他地方,你依旧可以正常入学,若你需要,我可写封引荐信。” “您觉得我在意的是这个?”良好的修养让宋蕴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愤怒。 只有紧锁的眉头和颤抖的语气出卖了她。 事已至此,她向来不在乎外界怎么看,就算恢复她的清誉,她也并不想继续待在书院,可是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有关祖父的事情,她必须要弄明白。 “有些事情,知道多了对你没有好处。”欧阳主讲不松口。 “我只想知道祖父离京的真相。”宋蕴也坚持着。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肯让步。 最后,还是欧阳主讲妥协了,开口道:“这执拗的性子,确实和你祖父当年如出一辙,罢了,老夫这把年纪再经不住折腾了,能说的我已经说了。” 说完给了她一封信,是她祖父留给她的,临走前还嘱咐道:“当初你祖父离开得匆忙,只说了一句,希望我不要有把信交给你的机会,看来他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你做好决定再打开吧。” 明明是很轻的一封信,但现在在她手中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回到林府良久,她都不敢打开面前的这封信。 林夫人也曾来看望,但都被她挡了回去,说想一个人静静。 汀兰眼带担忧地看着她,却开不了口说劝慰的话,她以为是白天的事情让自家小姐伤心难过,只得寸步不离地在旁边守着。 “汀兰,我饿了。”宋蕴终于开了口,但并没有让小丫头放下心来。 “小姐......”反而让汀兰害怕她支开自己做傻事,说什么都不肯离开她身边一步。 宋蕴只得叹了叹气道:“放心,你家小姐我不是会做那事的人,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小丫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但也没走多远,就在外边院里候着。 宋蕴将那封信打开,信上写道:“我的小阿蕴,虽不想你有机会看这封信,但我还是写了下来。” “你心中定有许多疑惑,但只需记住,做你想做的事,看看山河也好,走南闯北也好,远离这纷纷扰扰的地方,远离京都。” “祖父这一生从未做过违心的事情,也不怕任何人的批判,前人的事与你无关,祖父只希望你能平安、健康地过完此生,那我在泉下也能安心了。” “若是有机会再回宋府旧院去看看吧,不知那棵桃花树是否还在顽强地活着,那是你五岁时,在祖父生辰那日吵着闹着要种下的。” 看完信的宋蕴心里五味成杂。 祖父还是曾经的祖父,但如今的她好像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了。 28. 商量 宋蕴躺在床上,望着帐顶,辗转反侧。 嘴里念叨着:“宋府旧院......” 祖父不会平白无故在留给她的信中,写无关紧要的东西,还有那颗桃树...... 看来,这几日她得回一趟宋府旧院,林府,也待不得了。 林大人书房 “父亲!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林俞安将下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林大人,听到院长也在现场的时候有一瞬的惊讶,但随后又皱了皱眉道:“不可冲动,看样子她现在确实不宜待在京都。” “致远......”林夫人担忧地开口道。 林大人闻言叹了叹气:“琇华,你可还记得宋伯父还在书院时,曾和院长起过一次激烈的争吵。” 林夫人认真想了想,好像没有,又好像有,她一向不记事,现在怎么可能记得起来。 看她的样子,林大人就知道她忘了。 继续说道:“当时这位新院长上任,但他的某些理念和书院的不符合,宋伯父不赞成书院和朝堂扯上关系,只希望学子们能多用些心思在钻研上,但院长不这么认为,说学子们都是从大家族出来的,应当继续为朝廷所用。” “噢!我想起来了,当时我还说这位院长之所以能够上任,很大程度上是大皇子的功劳对吧!毕竟这么年轻的院长可是未曾见到过。”林夫人像是想起了当时的事情,激动地说道。 “对,你当时是说过这样的话,本来这学期,院长因大皇子的委托,会协助他参与外邦谈判,大概率不会回到京都,我才觉得阿蕴去书院学习不会碰到,可没想到在这个时间段回书院了。” 林夫人站起来愤懑道:“就算他们之前有过争吵,但也不能随便殃及学子吧!阿蕴又没有犯错,他这手段可真是龌龊!还是书院院长!” 林大人看她太激动,将人又按回去坐下,继续说道。 “不,不只是这样,从俞安刚刚说的来看,主导这件事情的不是院长,而是欧阳主讲,可你我都知道,宋伯父和他之间共事这么多年,就算往日的情分不在,也没有理由让阿蕴退学。” “那你的意思?”林夫人不解。 沉默了片刻,林大人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我怀疑,当年宋伯父离京的事情,和院长有关,而且是很深的关系,这才导致欧阳主讲不得不将阿蕴,以这么蹩脚的理由赶出书院,还多此一举地让知情学子封口,若真是抄袭,他大可不必做到这个地步,按照正常的流程,还会张贴榜单。” “对哦,可是欧阳主讲为了什么呢?难道是为了保护阿蕴吗?”林夫人恍然大悟道。 “唉,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书院不去也罢,现在最重要的是开导阿蕴,她现在心里肯定很委屈,最近我也会找人盯一盯他们的动向,以防万一。”林大人叹了口气,他现在的身份,在这件事上可谓是一点都帮不上忙。 “我去了阿蕴院里几次,都被拦着不让进,现在应该歇下了,明日一早我再去看看,可怜的孩子。”林夫人担心地说着。 林俞安本以为自己的父亲会有办法,但现在父亲都这么说了,他心里有深深的挫败感,为何他没有强大到能保护心爱的女孩儿。 从书房出来,腿脚像不听使唤般,走到了女孩儿的院子前,灯已经熄灭了,女孩儿也歇下了,可他眼里满是女孩儿在屋内和丫鬟打闹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脚麻了,才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己屋内。 第二日一早,宋蕴刚起床,就准备去找林夫人,商量搬出林府的事情,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对林府有任何影响。 还没出门就听到汀兰告诉她林夫人来了。 “姨母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阿蕴还正准备去找您呢!”宋蕴知道昨晚姨母定是担心自己到很晚才睡,心里又是一顿自责。 她了解宋蕴的脾气,什么事都喜欢压在心里,这样反而会把自己憋坏。 林夫人一脸坚定道:“出了那样的事情,我怎能不担心你!昨晚知道你心里难过,要自己消化,我就没来打扰你,免得你更心烦,但今天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独自待着了!” 女孩柔柔的声音传来:“让姨母担心,是阿蕴的不是了,昨日那事,阿蕴心里已经有数了,不会让自己难受下去的,姨母放心。” “真的?”林夫人半信半疑道。 这就一晚上的时间,就恢复好了? “是真的,阿蕴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想不开,既然书院不欢迎我,那我也不必强迫自己硬要挤进不属于自己的圈子,姨母放心好了,我现在最重要的,仍旧是为母亲找到药材。” 宋蕴言辞恳切,倒真让林夫人放下心来,不过下一秒说的话,却让她坐不住了。 “只是,阿蕴有事同姨母商量。” “只要你不难受了,说什么姨母都答应你!”林夫人豪爽地说道,丝毫没想过自己说这话的后果。 宋蕴缓缓开口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此前阿蕴回宋府旧院去看了看,都修缮得差不多了,里面的东西也不用新买,也算是能住人了,正好现在不用去书院,阿蕴便想同姨母商量搬回去住。” 林夫人一听要搬出去,这哪行,想都没想就开口拒绝道:“阿蕴,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但你现在搬去宋府旧院,一个人住,我着实不放心,书院发生的事情,我们不去想它,安心在林府住着好吗?” “姨母,阿蕴知道您的顾虑,可阿蕴也有自己的担心,是林大人写的举荐信,若是因此事影响到了林府,才是我最会愧疚的事情,所以搬出林府是我一定会做的。” 宋蕴所幸不隐瞒了,将信的事情说了出来。 “还有,我离开书院的时候,欧阳主讲给了我一封信,是祖父留给我的,上面也说我若回了京都,记得去宋府旧院看看,我想去那里待待,找找有关祖父的东西。” 林夫人虽有些质疑欧阳主讲的动机,但看到宋蕴笃定的眼神,心里便知道她是一定会搬出林府的。 她叹了叹气,不舍道:“本来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你搬出去的,但看你心意已决的样子,我知道说什么都不能动摇你的想法了,对吧?” 宋蕴坚定道:“是的,姨母,阿蕴心意已决。” 林夫人也坚持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了,你且等上几天,让我给院子里买些家仆,至少要保证府里的安全,我才允许你搬过去。” 见林夫人松口了,宋蕴悬着的心也落下了。 至于宋府旧院到底有什么秘密,她想,过几日搬过去一切就都清楚了。 29. 线索 这几日宋蕴没去书院,但也没闲着,正好这个时间去了京都大大小小的药市,找她需要的药材。 虽然没有百花草,但找到了几棵不错的血斛,准备让汀兰拿去驿站寄回淮都。 同时,林夫人为宋府旧院买家仆的事也完成得差不多了,起初林俞安也不同意,一个弱女子独住,他怎么放得心下,但奈何她铁了心要搬出去,讲清楚原因后,也只得乖乖帮人打点一切。 程琳琅也得知她要从林府搬出去的消息,本想邀请她去国公府小住,但知道宋府旧院都打点得差不多了,也就没再劝,只是说什么也要送她几件像样的摆件。 今日便是和程琳琅约好逛街的日子。 宋蕴在茶坊边喝茶边等着程琳琅,才坐下没有半刻钟,就见她等待的那人怒气冲冲朝她走来,担心地开口道:“这模样,又是谁把你给惹到了?” 程琳琅坐下,将面前那杯茶一饮而尽,才开口道:“说着我就来气,父亲最近不知道又听了谁的耳旁风,又开始给我相看夫婿了,不看不要紧,还真让他挑出几位他顺眼的。” 宋蕴将她的茶杯倒满,调笑道:“这不是挺好的一件事吗?为何这么生气?” “好啊!连你也存心气我!明知我不愿意这样草草嫁人,还故意说这些话!”程琳琅一听这人不帮她说话就算了,还落井下石,心里更气了。 “好啦,不逗你了,是我的错,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心中所想呢?你父亲也是想找个人能替他好好照顾你,也别和他闹太凶了,不然他一气之下,真随便找个人将你嫁出去了怎么办?”宋蕴耐心哄道。 “可我真不喜欢,和他说了那么多次了,那些人还不如沈绎......”程琳琅自知失言,赶紧找补道,“呸呸呸,我的意思是沈绎好歹长相过得去,那些人,唉,一言难尽。” 听到“沈绎”这个名字,宋蕴想到自打他俩确定了合作关系,除了万怡楼的那次见面,好像都互相没有再联系过了,两人的关系有点名存实亡的感觉,也不知道他调查得怎么样了。 宋蕴认真给这位大小姐出谋划策道:“你用如此强势的态度,肯定不行,你改一改,跟你父亲撒撒娇,起居上多关心关心他,看态度软下来了再认真和他谈谈,必要时挤几滴眼泪出来。” “这样有用吗”程琳琅半信半疑道。 宋蕴白了她一眼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用,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不是?” “也是,试试也没有关系。”程琳琅认真思考了可行性,又转变话题道,“不说这件事了,今日是来给你挑乔迁礼物的,走吧,别坐着了,话说你除了字画还喜欢什么?衣服?首饰?” 宋蕴随口道:“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看什么顺眼就买什么吧,就一个脑袋,能戴多少首饰?” 程琳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你作为女子,有一句话说得好,女为悦己者容,就算不是为了打扮给别人看,多戴点首饰怎么了!我可是偷偷打听到,那沈绎经常去万怡楼,可爱找一位叫什么来着,我忘了名字的女子,你小心被人比下去!” “?” 宋蕴是真心不爱在头上戴这些花样,从前在淮都,母亲也念叨过她,但却也奈何不了她,可她打不打扮关沈绎何事? “程大小姐,我再说一次,我对沈绎没有那种心思,我和他走得近纯粹是因为——” 宋蕴差点被她逼得,不小心将为母亲寻药的事情说了出来,还好反应够快,停了下来。 “是因为什么?总不可能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不得不和他走近吧!”程琳琅抓住机会问道。 她确实不想将母亲的事情说出来,但这已经不是程琳琅第一次怀疑她的心思了,思考一番后,她还是决定将原因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他俩合作的事情,只说了她请沈绎帮助寻药。 程琳琅听完,一副难怪的表情说道:“我说呢!怎么会有人平白无故去接近那人,原来你还真有求于他,不过这事好像也确实只能找他,毕竟是指定的皇商,但你放心,既然我程琳琅知道了,也会帮忙找的,若我找到了,你就不必求他了!” 宋蕴心里一暖,感激道:“怎么老是让我欠你,可让我怎么还才好!” 程琳琅不以为意道:“你是我朋友,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别人想欠我都没机会呢!还有,别动不动说欠我的话,我问你,若是我有求于你,你会帮我吗?” “这还用问吗?就算是拼了命也得帮你!”她宋蕴虽没有什么权利,也没什么本领,但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事情还是能做到的。 “那不就得了!”程琳琅豪气道,“走吧,一会儿看上什么买什么,今日消费,本小姐买单。” 说完一把将人拉出茶坊,开始了今日份的买买买之旅。 另一边沈绎这几日虽没约见宋蕴,但终于在他坚持不懈下,找到了曾经伺候过太后的婢女,这名婢女本是为太后守陵的,但年龄大了,身上病痛多,皇上特意开恩赏了一座院子养老。 但这院子离京都有一定的路程,他这几日,就是去找了那位老嬷嬷问话,虽然那老嬷嬷记忆有些混乱,但好在这一趟没有白来,多多少少问出了些东西,比如那个戏班子。 之前他查到戏班子不知何原因被解散了,人也都各自拿到些赏银谋求别的生路了,但从老嬷嬷口中得知,当年戏班子的班长曾是和那男子交往最深的人,也许这是一条线索。 所以他马不停蹄赶回京都,派人去各处寻找这位班长的踪迹。 而且这次回京都,他还要解决书院的事情,当初他同意入学不过是为了接近宋蕴,但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所以他也决定申请退学。 还有宋蕴,一想到她,沈绎就不自觉想皱眉,那日傻乎乎地站在雨中,不知道脑子淋坏没有,被人污蔑退学,也不知道缓过神来没有。 不对,他沈绎何时对一个人这么关心了,而且这人还是位女子。 惊觉自己脑子里出现了不该有的想法,立马不悦地对不离说道:“再快一点!耽误了时辰,唯你是问!” 正在驾着马车的不离一脸懵,他也没懈怠啊,怎么就惹了里面的那位祖宗,但他可不敢说出来,只有更加用力地挥着鞭子,唉,可怜了这马儿! 30. 玉佩 今日宋蕴乔迁,她本是不想这么兴师动众的,但林夫人那性子,可是她轻易拒绝不了的。 于是备上几样拿手菜,自己再做了几盘点心,还托人从醉仙楼买了时兴的菜品。 看起来还真有点宴席的样子。 她在京都认识的人不多,主要是林府众人,除了林大人没到,其他三人都来了,林俞轩这个小不点看到有他喜欢的点心可高兴了。 程琳琅人还没到,却先一步遣人将礼物送了来。 宋蕴看着眼前这些礼物,不由得叹了叹气,她还是将那日不肯收的簪子送了来。 不一会儿,人到齐了,晚膳也开始了。 程琳琅豪爽道:“今日是我来晚了,我先自罚一杯,各位随意!” “小姐......老爷交代......”一旁的侍女紧张道。 出门前老爷特地交代过别让自家小姐喝上头了,可如今好像不是她能控制住的。 程琳琅瞥了眼她,不满地说:“今日我高兴,你可别扫我兴!” 这话一出,侍女更加紧张了。 宋蕴赶紧安抚道:“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家小姐贪杯的,你也下去同汀兰她们吃些东西吧。” 见小侍女犹豫不决,汀兰一把将人拉走,还熟络地聊起了家常。 “你喜欢吃什么呀?我们家小姐做的糕点可好吃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林夫人也举杯向宋蕴祝贺,还说林府随时欢迎她,嘱咐她独住要注意安全,去哪里身边的侍卫都不能少。 诸如此类的话,宋蕴也都一一答应到,在她心里,林夫人已经是除了父亲母亲外,最亲近的人了。 林俞安内心虽百般不愿,但还是恭喜了她一番,还说他的承诺永远不会变。 接着又举杯敬了程琳琅,认真说道:“此前是我对程小姐有所误会,在此说声抱歉,也感谢程小姐多次对阿蕴伸出援手,这杯酒我敬你!” 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程琳琅也不扭捏,直接回了满满一杯。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完全不需要宋蕴来活跃气氛,很快就到了该散场的时候了。 宋蕴和林夫人将有点醉意的林俞安扶上马车后,就告了别。 等她回屋,发现这人不知从哪里又翻出来了一壶酒,赶紧上前想夺了去,可别小看半醉的人,劲儿比谁都大! 还是和俩丫鬟声东击西才把酒壶拿到手。 宋蕴看着眼前的女子,忍不住叹了叹气,还是没管住这人,这么晚让醉酒的人回去,她还真不放心。 思量了一番,低头在她耳边问道:“今晚可愿陪我在宋府歇息?” 程琳琅猛地一抬头,与刚才的样子完全不同,仿佛刚才的醉酒是个错觉,望着宋蕴呆呆道:“理应是我陪你。” 宋蕴见她答应了,立马吩咐侍卫给国公带了话,这么晚程琳琅还没回去,他们也不放心休息。 程府侍卫得知自家小姐今晚在此歇息倒也不意外,只是多派了几位人手,在周边守卫巡逻。 好不容易将这位大小姐洗漱干净,弄上床,宋蕴也准备收拾收拾歇下了。 只是喝了酒的缘故,今晚的她格外清醒。 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又怕惊扰了程琳琅,她起身披了件衣服悄悄出门了。 月光下,女孩独自在院中踱步,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想到祖父的那封信,宋府旧院究竟有什么秘密呢? 对了!那棵桃树!这几日忙起来倒忘了这回事,她快步走到那棵桃树面前。 看得出有人定期养护的痕迹,但仍旧只剩下干枯的枝干了,心里不免有些难过。 宋蕴打起精神,在桃树周围找了找,并没有发现特别的痕迹。 就在她失望而返的时候,突然灵光一现道:“五岁那年......祖父生辰......” 她想起来了! 小时候,祖父爱和她玩藏东西的游戏,数字就是她们之间的暗号,她怎么早没想到! 比如信上写的五岁,那数字就是五,祖父生辰是三月九日,那数字就是三和九。 第一个数字,单数为左,双数为右,五为单数,那便是左。 三对应的是第三个房间,九若是有柜子那便是进门第九格,若是没有那便是木板。 将所有数字对照下来,以桃树为参照物,左边的第二间房...... 宋蕴怀着激动的心情,朝第三间房走去,没想到竟是杂物间? 略带迟疑,但她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将门打开,朝第九块木板走去,越靠近真相她的心越蹦蹦直跳。 找了件趁手的工具,三两下就将木板打开,果真如她所想,下面的确有东西。 虽然过了这么久,从上面的金丝线能看出,是一个料子不凡的锦囊,只是并没有特征明显的花纹,猜不出锦囊主人的身份。 宋蕴拿在手上有点沉,迫不及待地将锦囊上的结打开,竟是一枚玉佩! 她走到屋外,在走廊上点的灯下面认真瞧了瞧,这玉佩看起来像是有两枚,这是其中的一枚,难道祖父的意思是找到另一枚玉佩的主人? 不待她细看,就见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将玉佩给夺了去! 她慌张地转过身,发现是程琳琅后才松了口气。 看到她衣着单薄,不免嗔怒道:“你真是吓死我了,大半夜不睡觉,外衣也不披上就跑出来干嘛!着凉了怎么办!” 说完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她披上 程琳琅一脸无辜地说道:“找你呀!我醒来发现你不在什么就没想,就出来寻你了,嗝~” 这浓浓的酒气,让宋蕴捂了捂鼻,嫌弃道:“酒醒了吗?就到处乱跑,万一磕碰到哪里了,明早起来疼死你!” 程琳琅边嘟囔边玩着刚刚从她手中抢来的玉佩。 “我没醉!你们都小看我程琳琅了,我可是千杯不醉的人,在那群贵女中,就没人喝得过我!” “好好好,你没醉,把玉佩给我,我们回屋休息好不好?”宋蕴耐着性子哄道。 果然,真理就是醉了的人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喝醉这件事。 “不要!”程琳琅固执地将玉佩拿在手上,像她刚刚那样,装作很认真的样子查看。 宋蕴也不恼,知道和醉酒的人讲不了道理,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样,程大小姐看出什么了吗?” 大小姐摸了摸下巴,一脸深沉道:“嗯,看出来了。” 宋蕴本以为她只是喝醉了随口胡诌的,哪知道她说的话好像有点真。 “我记得最近在谁身上见过这玉佩,嘶,是谁来着?一个男的,怎么突然就想不起来了!”说完还懊恼地锤了锤自己的头。 “好了好了!想不起来就别为难自己了,这么用力,头不会痛吗?”宋蕴赶紧制止了她的行为,将玉佩拿过来收好,扶她回了房间。 不说还好,听程琳琅说完,她也感觉好像真的在哪里见到过,是她的错觉还是今晚两人喝了酒的缘故? 算了,等明早起来再看吧,今日确实太晚了。 第二日一早。 虽然昨晚喝了醒酒汤,程琳琅起来还是头痛得紧,宋蕴还好,喝得不多,就是心中有事情,睡得不安稳。 刚睡醒还没收拾的两人面面相觑,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一个头发杂乱无章,一个眼下像被人打了几拳,好不狼狈。 两人的丫鬟进来看到这样的场面也是忍俊不禁道:“二位昨晚是打了一架吗?这架势谁输谁赢了?” 程琳琅佯装生气道:“好啊,现在连你的小丫鬟也敢调笑我了,真是随正主啊!” “冤枉!我可什么都没说!”被提到名字的人反驳道。 几人就在这说说笑笑间,收拾好了。 宋蕴边吃早膳边在想昨晚的事情,踌躇了一下,开口道:“你可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 程琳琅露出疑惑的表情,难道昨晚她俩真的打了一架?她怎么没印象? 看她这幅表情应当是真忘了,便继续说着:“就是昨晚那枚玉佩,你可还有印象?” 说完就将那枚玉佩放在她面前。 程琳琅拿起来瞧了瞧,恍然大悟道:“哦!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宋蕴心一紧,难道昨晚不是她瞎说的?但下一句话又让她希望破灭。 “但我记不得在哪里见过了,你让我想想,但我发誓,最近我肯定见过!”程琳琅恨不得从脑海里将这几日的记忆全部翻出来。 宋蕴也不逼她,只说若是想到了再告诉她也行。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吃饭。 将程琳琅送走后,宋蕴也准备去一个地方,既然之前答应了和某人的合作,那现在她的线索也算是可以和他共享了。 备好马车,就朝万怡楼去了。 白日里她不曾到过这地方,冷清得让她有些不习惯,老鸨本见她是女子准备关门,但当宋蕴说了找扶姬后,老鸨思索了一番,将她带去了一个房间。 她试探地敲了敲门,就听见里面女子妩媚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打开门,依旧是那熏人的香气,名唤扶姬的女子靠在软塌上,用眼神勾着她。 宋蕴顿时感到全身的鸡皮疙瘩起来了,连忙转移视线,尴尬道:“我是来找沈绎的,麻烦你给他传个信,说我有事找他。” 刚说完就见塌上的女子站起身,朝自己的方向走来,宋蕴赶紧往后退了退,遮住眼睛,毕竟眼前的人穿得太清凉了,非礼勿视。 扶姬倒是被她退后几步的动作弄笑了,有趣。 随即侧身将屏风上的披肩取下,坐到凳子上,给宋蕴斟了杯茶,说道:“坐吧,放心,我不会吃人,也没下毒。” 既然人家都邀请她了,本着礼数,她也坐了下去,说了声谢谢。 “你真可爱,难怪会有所不同。”扶姬调笑道,“我知道你是来找他的,只是我对你太好奇了,不介意和我坐坐吧?” 宋蕴知道又有人想歪了他和沈绎的关系,连忙解释道:“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和他也只是合作关系,你别多想。” 她联想到之前程琳琅和她说的,沈绎在万怡楼有个喜欢的女子...... 应该就是扶姬了,确实长得美,都快把她的魂儿也勾走了。 见她不说话,以为刚才自己说的不信,赶紧补充道:“你真的别误会,他应该是喜欢的你的,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扶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不顾形象地笑了起来,还说:“你果真是可爱,他喜不喜欢我,有何重要,我也只是为他所用罢了。” 这句话倒是让宋蕴对两人的关系迷茫了,但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果然情这个东西不能碰。 扶姬打了个哈欠道:“好了,你的话我已经收到,会如实转达的,我累了,小妹妹,就不起身送你了,慢走哦~” 宋蕴像是得到了解脱般,道完谢后就跑出了万怡楼,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另一边,沈绎也刚好准备遣人去宋府送信,约宋蕴晚上万怡楼一见,结果信还未送出,就收到了扶姬的传话,宋蕴今晚约了他。 这该死的默契...... 31. 失踪 从万怡楼出来,宋蕴便有些无所事事了,同沈绎约好的是晚上,现下也不知去哪里打发下时间。 “诶,你听说了吗?你知道那个景行商会的副会长吗?那叫一个霸气,今早将一纸退学通知张贴在了榜上。” “还能这样?” “可不是嘛!听说是人向上面提交了退学意向,但被拒绝了,这才一气之下贴在书院外的告示栏中,这才叫厉害!不搭理人,行,反正搁这儿了,爱理不理!” “这可真是头一回听说,也是,沈家家大业大,书院将人困住算怎么回事,当然是继承家产重要,我要是有沈家家产的十分之一,我也有底气这样做!” “得了吧,我们这些人看看就行,这些梦下辈子再做吧!走走走,喝茶去!” 退学? 沈绎竟然也退学了! 还是用这样强硬的手段,看来双方闹得不愉快。 “汀兰,我们去书院。” 宋蕴倒想去看看贴在榜上的是怎样一封信,惹得路人都在讨论。 “阿嚏!是,小姐。” 汀兰也听完了路人的发言,她虽对这位沈公子印象不太好,但也忍不住好奇。 “怎么打喷嚏了,昨晚受凉了吗?”宋蕴关切地问道,这已经不是她今天听到的第一声了。 “小姐,我没事,等会儿回去多穿点衣服就是了。” 话刚一说完就又打了一声,“阿嚏——” “还说没事儿,你给我上来,我们去医馆,不许拒绝!”宋蕴严厉道。 虽说受凉了不是大病,但若不好好养养,身体也是会吃不消的。 汀兰见不能拒绝,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还小声嘀咕道:“小姐又小题大做了,只是简单受凉而已,还专门去趟医馆,那我们不去书院了吗?” 宋蕴真是对小丫头八卦之心无可奈何:“你呀你,我还不知道你的想法吗?不就是被刚才路人说得心痒痒吗?你要想知道,晚上我亲自替你问问他?第一手的消息可比道听途说更真切。” 小丫头两眼放光道:“真的吗?!” 宋蕴也毫不客气:“假的!闭嘴,好好休息!” 见被自家小姐戏耍了,汀兰躲在一旁生闷气。 她见状也不哄哄,就该让她吃点苦头,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活该! 但宋蕴也是个心软的主儿,想着等会儿去了医馆,路上得买点蜜饯和点心,一是防止药太苦小丫头喝不下去,二是她惹到的人,还是要哄回来的。 殊不知,两架马车刚好擦身而过,一架去往医馆,一架去往万怡楼。 沈绎感觉自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将帘子拉开,发现周围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人,又将帘子给拉上了。 看来是近日没休息好,出现幻听了,躺在塌上闭眼小憩。 医馆 大夫看了只道是受了凉,开了几幅药,买了蜜饯和糕点就回府了。 宋蕴去厨房煎药前,还勒令她多加了一件衣服,喝完药,歇息了一下午汀兰感觉没有那么凉了。 她本不想将汀兰带去万怡楼,但见小丫头可怜兮兮的表情,还是没能狠下心来。 只是在她们刚准备出门的时候,竟然见程琳琅的侍女急匆匆地跑来,说:“宋小姐,我家小姐让我给您带个话,说那件东西的主人她知道了,是她最近常跟您提及的那人。” “沈绎?”这是宋蕴第一个想到的人。 等等,她现在脑子有点乱,得捋一捋。 她只知道沈绎在查的东西和皇家有关。 其一,前朝公主死因,公主曾在书院就读,时间久远书院留下的东西应该不多,除了那本书,不知原因退学,拒绝和亲,抑郁身亡,只是真假暂定。 其二,与公主的关系,在前朝的时候,沈家并没有这么强大,只是京都一个普普通通的商户而已,与皇室都难以扯上关系,更别提和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了。 其三,沈绎固执地认为祖父会留下线索,所以才让她帮忙从画里找些什么,刚好在祖父给自己留的信中,找到了一枚玉佩,而那枚玉佩的另一半在沈绎身上。 而且关于沈绎弑父的那个传闻...... 几个线索若即若离的,一时半会儿也推断不出更有用的信息。 看到沈绎这么拼命查公主的劲儿,她都要忍不住胡乱猜测,这两人是不是有层别的关系了。 现在这枚玉佩是个关键点,她本想让沈绎帮忙查查,但她犹豫了,将玉佩紧紧攥在手中,留着也许会更有用。 马车缓缓向目的地驶去,汀兰同宋蕴一起在马车上,在她思考间叹了不知道多少口气。 小丫头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道:“小姐这是怎么了?从刚刚收到程小姐的话,眉头就紧皱着,这叹气也是一个接一个的,发生了什么要紧事吗?” 她自己都毫无头绪的事情,怎么讲得出口,只随口应付了一句。 汀兰见状也不再说些什么,知道自己小姐现在烦恼着,不打扰便是,小姐之后想说她再听。 马车停下,汀兰正准备下去,就被宋蕴给拉住了,责怪道:“夜晚出来为何不带披风!这病是不想好了对吗?” 说话归说话,手也没闲着,宋蕴将自己的披风给取了下来,披到小丫头身上。 汀兰小声道:“小姐,我用不着......” 话还没说完,就被某人的眼神吓得闭了嘴。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万怡楼,宋蕴不舍得让她站在外面,便让扶姬带她去了另一间房歇息。 殊不知在她们进万怡楼后,危险正在临近,有两个偷偷摸摸的身影也跟着进来了,看两人分别进了不同的房间,又悄悄讨论了一番。 “人看清楚了吗?” “绝对错不了,就是那穿披风的,我跟了好几天,好不容易今晚出了门,有机会上手。” “那好,记得绑了人直接掳走,我来断后!” “得嘞!” 宋蕴一开门,就看见沈绎站在书桌前,眼神坚定地看向桌上的白纸,用力挥动手中的笔,写下了几个字。 从未见过这样专注写字的沈绎,宋蕴没有出声打扰,轻手轻脚往屋内靠近了些。 “好久不见,宋小姐可有想我?”沈绎将笔放着,勾了勾嘴角道。 又是那个熟悉的笑容和语调。 对了嘛,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沈绎,刚刚那种温柔风果然是她的错觉。 宋蕴不打算接这个人调笑的话,看了眼他刚刚写的字“怀安”。 “可是怀安那家医馆有什么发现?”宋蕴激动地问道。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终于有消息了吗? “啧啧啧,宋小姐可真是冷血啊,这么久没见,想念的话不说,在知道我身上有你想要的消息之后就激动了,装也装一点吧,不然我的心里可要难受了。”沈绎故作伤心道。 宋蕴抑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说道:“得了吧沈绎,我们什么样的关系不用我提醒你吧,况且,沈公子都有佳人在侧,乱说话可别寒了人家的心。” 他本只是习惯性地逗一下她,没想到这小猫叫起来还凶呼呼的,只是谁来告诉他,佳人在侧是什么?他又寒了谁的心?才几天时间,自己的形象又变了? 宋蕴见他不说话,以为是默认了佳人的存在,就着刚才的话题问道:“你为何在纸上写怀安?”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那医馆确实有位名医,据他说无名以前常去那里跟他学习,很多药方就是他向无名传授的,为了保险起见,我还命人在附近打探了一番,应当属实,怎么样,我这番合作的诚意可足够?” 沈绎这番话确实给宋蕴带来了极大的希望。 她恨不得立马飞奔过去,找到那位名医。 “宋蕴在这里先谢过沈公子,既然沈公子诚意十足,那我也不可能空手。” 说完就将祖父的那封信递给沈绎,继续说道,“这是我得到的线索,联想到你之前让我鉴赏的两幅画,我现在能确定的是,宋府旧院曾经应当是发生了事情,可能与你查的人有关。” 宋蕴其实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将玉佩的事情告诉他,这人现在帮了自己。 但她又考虑了一番,程琳琅这么急地派人来告诉她这件事,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思及此,她决定当面问了程琳琅后,再考虑将玉佩的事告诉沈绎。 沈绎接过信,匆匆扫了一眼后,开口问道:“这是那晚去书院,欧阳主讲给你的?” “你为何知道?”宋蕴惊讶道,以为这件事,只有林府和自己知道。 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质问某人:“你跟踪我?” 沈绎不可置否。 本以为离开了林府,没了玲珑就少了双眼睛,如今看来,不知道这人在自己身边安排了多少眼线,宋蕴真的特别想揍人。 “看来宋小姐心里对我又有意见了,也罢,为了让宋小姐保持良好的心情,今日就到这里吧,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沈绎也没完全将他查到的事情说出来,他感觉得到,宋蕴对他有所保留。 两人都在试探对方的底线。 话都说到这里了,她也不打算继续待着,起身就走。 “啧啧啧,绝情!果真是没有一点留恋。”沈绎摇了摇头道。 从屋内出来,她就转身去找汀兰,哪知道她在门外唤了好几声,都不见里面有动静,不由得嘟囔道:“难道是吃了药的缘故睡着了?” 但当她用力推了好几次门后,才发现里面反锁了,心里面顿时生出不安,更加用力地拍打门框,还让扶姬快去多找点人来将房门撞开。 说完也不管自己的力量多么微小,也丝毫没有注意到整个臂膀撞得红肿,仿佛没有痛觉般,不停歇地撞门。 沈绎在屋内听到如此大的动静,皱着眉让不离去瞧瞧怎么回事。 不离回来报告说:“宋姑娘像是魔怔了般,不停地撞门,似乎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人,主子,我们要不要?” “去看看。”沈绎有点烦躁。 确实如不离所说,他用眼神示意道。 有了不离的帮助,门一下就被打开了。 来不及道谢,宋蕴就冲进房间里面,窗户大开,被子凌乱,哪里还有汀兰的身影? 看着眼前的景象,宋蕴彻底害怕起来——汀兰失踪了! 32. 交易 宋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的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检查完屋内痕迹,应当只有一人,从脚印大小可以推断出是位男子。 房间位于二层楼,而且背街,不会引起太大的关注,借助外面的树干,会功夫的人就算再带上一个人,也是可以轻易跳下去。 她才来京都这么短的时间,应当不至于有仇家,还是说绑匪只是随机选择的。 看起来一脸镇定的她内心早已经慌得不行了,汀兰又不会武功,对方武功还不低。 会武功的人......宋蕴不敢再想下去。 她并未和沈绎待太久,绑匪应该是走不远,得赶紧通知门外的侍卫! 但又转念一想。 不行,这些人的武功并不算高,对付一般的混混倒还行,就算现在传消息到林府,也会耗掉不少时间。 不行,太慢了! 她等不起,汀兰也等不起! 当抬头看到沈绎——求他。 这是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 是的,她面前还有一个选择,向沈绎求助,面子什么的她不在乎,只是她不确定这人是否会答应。 不管了,赌一把,汀兰的安危最重要。 沈绎早已猜出是何人被掳走,但他们两人只是合作关系,不代表她的要求他都会照单全收,更何况他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所以自己为何要出手相助? 他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但他心里有种莫名的期待,期待宋蕴来求他。 果然不出所料。 宋蕴靠近他,缓缓行了礼,言辞恳切道:“宋蕴自知要求有点过分,但想了想身边有能力的人,唯有沈公子一人,所以想寻求沈公子帮忙找到汀兰,日后若是有能用得到我的地方,自不会推辞。” “唯我一人?这莫高的赞誉沈某可承受不起,且我记得林府大公子的能力也不差,这么快就将人忘记了?”沈绎嗤笑道,这时候倒是学会恭维他了。 “任何要求我都能答应。”宋蕴对这点讽刺毫不在意,只是重复了一句。 “哦?任何要求?你可知你说了什么?”沈绎被勾起了兴趣。 她心里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只求汀兰安安全全出现在她面前。 “我明白自己说出口的话,现在汀兰生死难料,她同我一起长大,把她弄丢是我的责任,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将她安全找到,现在只有求沈公子你,才是最快的。” 沈绎脸上又出现了那标志性的笑容,用轻佻的语气问道:“你这个算盘打得是在是妙,只是宋蕴,我凭什么帮你?只凭你说的这一句,对我来说没有太大保证的话?我是个商人,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见宋蕴不说话,又继续开口道:“况且,你刚刚也说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而已,用不着我再提醒宋小姐一遍吧?” 她知道沈绎说的话不假,但凡现在有其他选择,也不会求面前这人,只是在生死面前,她别无他法。 沈绎其实也只是想看她服软的样子,毕竟见过狡猾的小猫、生气的小猫、落荒而逃的小猫,却不曾见过服软的小猫。 但宋蕴怎么可能是会向他服软的人,手上的筹码不就是关键时刻拿来用的吗? 不理会沈绎咄咄逼人的话语,她果断从怀中拿出那枚玉佩。 “若是沈公子愿意出手相救,那这枚玉佩,就交给沈公子了。” 宋蕴怕他没看清,特意将玉佩递到离他很近的地方。 看清玉佩上的纹路后,沈绎调笑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用一种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开心的语气说道:“好好好!难怪宋小姐会开口,我竟不知你还会这一手,是我小看你了,只是宋蕴,你又如何确定我会对这枚玉佩心动?” 宋蕴迎上他的目光,不带一点退缩道:“因为我知道前朝公主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点破不说破。 关于沈绎和前朝公主的关系,她推测,要么是敌对,要么是至亲,在没有完全证据的情况下,将此事说了出来。 她确实在作死,赌注可太大了。 沈绎不说话了,像是被人窥探到了不可侵犯的领域,眼神狠毒起来,盯着她看了好几分钟。 宋蕴也不甘示弱,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突然沈绎笑了,可这笑声没有丝毫笑意,反而听起来有些渗人。 “你果然很有趣,我想,若不是今晚这一遭,你会将这玩意儿留着对吧?” “宋蕴,你手中的筹码应当不多了,没想到竟然不是自己用,不知你下次遇险,可得找什么法子才能让我帮你。” 听到沈绎这样说,宋蕴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只是在心里呸呸呸了好几声。 没有下次!他才遇险!乌鸦嘴! 有了沈绎的出手,她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一点了,只是人没见到心里终究还是没底。 她也将身边的侍卫派了出去,想着多一点力量是一点。 本来她犹豫是否再向林府求助,只是沈绎瞧出她的意图,冷冷开口道:“既然宋小姐不相信沈某,何必再来求我?” 然后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相较于林府的正直,有时候适当用一点非正常手段,也许效率更高。 其实沈绎心里想不通,就一名丫鬟而已,用得着拿出这么大的筹码和他交易吗? 连亲情都不是,更何况在他心中,亲情更不值一提。 所以这场交易,他不懂。 可是有时候,情感这种东西,不是可以用来衡量的。 在宋蕴心里,汀兰早就是自己的亲人,也许她不是个能做到大爱的人,什么家国情仇,她没有抵抗的勇气,但只要是心里在乎的人,哪怕自己会豁出去,也丝毫不会退缩。 人就是这么复杂。 沈绎的人果然是有能力的,不出一个时辰就找到了绑匪的踪迹,两名绑匪在东星阁的一处别院中。 东星阁? 宋蕴突然想起来了东星阁那件事,难道这就是之前林俞安告诉她的东星阁在逃余党吗? 本以为事情过了这么久,这群人早已被缉拿归案,没想到竟是想对她下手,汀兰是代替自己被误抓了,她内心更愧疚了,只能祈祷汀兰没有受到伤害。 可天不遂人愿,等宋蕴一行人赶到的时候,两名绑匪虽然被侍卫给绑住,但汀兰却蜷缩在一旁,不停地发抖,口中一直念叨着:“小姐,小姐救我——” 发髻早已被弄散,衣服虽凌乱,好歹完整,只是当视线落到手臂上被鞭子抽打的痕迹时。 宋蕴心像被人用手给揪成一团,她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冲上去将人给抱住,轻声安慰道:“好汀兰,是我来了,你的小姐来了!” 听到自己熟悉的声音,汀兰大声哭了起来,断断续续说道:“小姐,汀兰可算是把你等来了,呜呜呜——” 越听宋蕴心里就越不是滋味,都怪她没保护好身边人,还受了如此折磨。 “是我,我来了,你不用再害怕了。”说完更加用力地抱紧怀中之人。 汀兰从怀中挣扎着出来,抽噎着说:“小姐,你知道吗?当他们说绑错了人的时候,我好庆幸被绑的是我,若是你再遭遇不测,汀兰定没有办法这么快找到你!” 可宋蕴不这么想啊,她宁愿是自己遭罪,也见不得小丫鬟替她受了这伤害。 见汀兰恢复了理智,她轻声问道:“他们除了用鞭子抽了你以外,还有没有做别的事情?” 汀兰没反应过来自家小姐说的事情是什么,摇了摇头,懵懂道:“没有,他们发现绑错了人后,互相吵了一架,然后就把怒火发在我身上,用鞭子抽我的手臂,拽我的头发,再然后你们就来了。” 听到这个回答,宋蕴的心稍微放下一点了,庆幸的是她们来得及时,本就绑错了人,绑匪必定不会轻易放过,若是来晚了,她的心一紧,受的伤害可不只是抽打,拽头发了。 只是人在交给官府前,她若不报仇,枉为人。 宋蕴将汀兰交给不离,待他们走出房间后,目光由温柔变得凌厉,将地上沾着血的鞭子捡起来,抽打着地面,那声音才是让人不寒而栗,缓缓走向被绑住的两人。 “听说,你们两人想绑的是我,可是却绑错了人?看来是没将我的长相记在眼里。” 然后用那鞭子不断在两人的伤口处摩擦,受到外力的压迫,血溢了出来。 两人受不住折磨,叫了出来。 不等两人缓过劲儿,宋蕴起身,在选定了一个位置后,用力挥舞着手中的鞭子,鞭子声,叫喊声,此起彼伏,屋外的人就算不进来,也能想象到屋内的惨状。 汀兰有点害怕地捂住耳朵,但又想进去将自家小姐拉住。 好在一旁的不离安慰道:“放心吧,主子在里面,不会有事的。” 汀兰这才走远,远离这让人害怕的声音。 沈绎站在一旁,不动声色,他知道她需要发泄,只是没想到竟会见到她如此“心狠手辣”的一面。 一时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有点烦躁,但又有点欣慰?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叫喊声微乎其微了,但挥鞭子的人还继续发着力,这只手累了就换另外一只,就是不想停下。 终于沈绎看不下去了,上前将宋蕴的手腕握住,他这才感觉到她的手一直在发抖,看着这么残忍,其实她心里也是很害怕的吧。 但这举动却引来了女孩的不满,大喊道:“沈绎你放开我!” 他可不能放,再这样下去,两人就快没命了,这种人还是不值得让手上沾满鲜血的。 要是真不小心错杀了,这么骄傲的人,往后回想起来可不好受。 “对救命恩人这么大呼小叫,这就是你的报答?还是说你手上真的想有人命?” 宋蕴听完一愣,没想到自己这么狠,手中的鞭子瞬间掉落地上。 也不管她还发着呆,沈绎吩咐了一声就将人带走了。 看到她手掌被鞭子磨得出了泡,沈绎皱了皱眉,话也不说就将人扯进了马车。 宋蕴还在想自己抽人的场景,越想越后怕,丝毫没发现已经在马车上了。 而不离和汀兰看到自家主子都走了,一时面面相觑。 不离在思考了一番后,向汀兰说了一句得罪了。 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不离抱上了马。 从未以这样的方式在马上,疾驰的速度让汀兰不得不紧紧抓住不离的衣服。 而另一边,宋蕴反应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了沈府大门,想到汀兰还在那别院,本想道谢后转身去找自家小丫头。 沈绎是何人,猜到她心中的想法,马上开口道:“不离会将人送来,进来!” 痛觉像是有延迟般,宋蕴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掌不仅有泡,还渗了些血出来,不由得叫了出来:“嘶——” “挥鞭子的时候没感觉?现在才知道痛?”沈绎白了她一眼。 不过也没说风凉话,府上的大夫很快来为她查看了伤口。 汀兰赶来看到自家小姐手上的伤,又是一阵哭,还责怪起自己来了。 宋蕴只得安慰道:“傻丫头,不是你的错,是坏人的错,别哭了,快让大夫给你也看看!” 在大夫帮汀兰上药的时候,宋蕴兀地一声开口道:“汀兰,要不我们离开京都,换个地方寻药好不好?” “小姐......”汀兰知道是今晚的事情让小姐改变了计划,但她不知如何回答。 宋蕴不知道,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绎的目光一直盯着她。 有探究,有不满,还有愤怒。 这些情绪,沈绎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想要开口质问的嘴,终究是没有张开。 33. 告别 宋蕴离京的这个想法并不是一时兴起,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不曾想发生了这么多事,竟是比她求学时还“精彩”。 本来她当初到京都就是替母亲寻药,进书院也只是顺道,现在距离万商大会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京都大大小小的药市都没有药材的消息。 所幸从住持那里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哪怕希望渺茫,怀安济世堂她是一定要去的。 至于沈绎,她将目光移了过去,两个人的眼神恰好对上。 她不知两人的合作关系是否还能继续下去,虽然救汀兰在沈绎看来是场交易,但对她来说,是她欠下的人情。 况且,她好像还真没帮上什么忙...... 不对!自己只是去怀安找药材的线索,又不是得了便宜就跑的人,沈绎不会认为她这是言而无信吧? 越看某人的眼光,她就越心虚...... 赶紧冲坐在她对面的人发誓道:“首先声明,我离京不是要一走了之,你也知道怀安有我想要的东西,你放心,说出口的承诺我依旧会办到!” 还有一点她没说出来,经过汀兰遇险这件事,她担心小丫头心里会有心结,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带小丫头一起出去走走,看看不同的风景,散散心。 “宋小姐,口说无凭。” 按照他们商人的一贯做法,定是要立字据的。 宋蕴哪里不懂他的言外之意,于是就着刚刚大夫开药方的笔墨,斟酌了一番,写了一张字据。 “宋蕴欠沈绎一个要求,立此字据为证,决不食言,完成后即可将字据交还给对方,互不亏欠,宣威十年三月六日宋蕴亲笔。” 她本想加上“除谋财害命之类事宜”,但又想了想,若真要做这种事情,他应当是看不上自己的能力的。 沈绎将字据拿在手上瞧了瞧,挑眉道:“宋小姐就对我如此放心?写得这么......大胆?” 他本以为宋蕴会写很多条条款款,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倒真让他有些震惊,毕竟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算不得像林俞安那样的正人君子。 宋蕴也不遮掩,直说道:“反正我有几分的能力,沈公子是看在眼里的,杀人放火,谋财害命这类的事情,你自有其他人手,物尽其用嘛,我想沈公子应该也不会随意用掉这个机会的。” 沈绎自嘲道:“呵,你还真对我有信心,罢了,看在宋小姐诚意十足的份儿上,这张字据我收下了,还希望宋小姐能时刻谨记着,别到时候贵人多忘事。” 宋蕴再次强调道:“放心,我一定不会忘记。” 不离刚将汀兰送进来,就听到外面有人求见,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是谁,于是出去看了看,没想到竟是林大公子。 看这喘气的模样,应当是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他没有犹豫,立即去禀告了自家主子。 “主子,外面有林府的人想要见您,您看?” 宋蕴一听到林府的人来了,背挺直,耳朵立马也竖起来。 沈绎哪里会放过她的这些小动作,本来刚刚两人的对话让他心里莫名愉悦。 现如今一听到林府两个字,这人心思又飞走了,下一步就该是向他道别,溜之大吉后去见林俞安了吧。 他想到女孩一脸笑意对着林俞安叽叽喳喳,就恨不得想将人绑起来,关在身边,只对着他笑。 他真是魔怔了,这种念头他不该有的。 随后烦躁地对不离说道:“呵,找我,怕找的另有其人吧。” 说完朝宋蕴看去。 宋蕴是什么人,她最会的就是知趣两个字。 可她偏偏理解错那句话的意思了,以为沈绎是在下逐客令,立马开口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府了,今日多谢沈公子出手相助,告辞!” 也不等沈绎回一句什么,将汀兰快速拉走。 果然,与他料想的结果,没有丝毫偏差。 沈绎不悦,见女孩走后,也拂袖而去。 不离看着最近喜怒无常的主子,有点犯怵,以往自家主子就算再不高兴,也不会表现得很明显,因为很少有这样影响主子心情的人出现,从来都是看不顺眼直接让他出手了。 而现在,如此喜形于色的主子,他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 唉,他还是别操这份心,不然主子知道了后,又该问他最近是不是太闲了,他可不想满北朝地晃悠。 林俞安在沈府门外等得心急如焚,当他得知宋蕴出事的时候,不管身后母亲的呼唤,骑上马就朝始发地狂奔。 哪知道等他到现场的时候,根本没有宋蕴的身影,只剩下沈绎的侍卫,刚好将绑匪带去官府。 他心下便知道人定是被沈绎带走了,嘱咐了人去官府传话后,又火急火燎地朝着沈府奔去。 宋蕴出门便看见林俞安焦急的身影,刚想出声叫人,下一秒就被人给抱住了。 耳边还传来紧张的声音。 “阿蕴,是我来晚了,是我不好,你可有哪里受伤?” 宋蕴一听就知道,定是那传话的侍卫带错了话,把汀兰被掳受伤的事情,说成了她出事,这才引得林俞安如此紧张她。 “俞安哥,别担心,我没事,是汀兰受伤了。” 她有点不习惯同男子这么亲密,想将身子给抽出去。 可还没动几下,就看见不离带着一丝震惊的眼神,从里面走出来,随后很快恢复道:“我家公子说,请两位不要在沈府大门做些奇怪的事情,他不想被人指指点点。” 主子让他出门讲这些话的时候,他还纳闷,人都走了,有必要吗? 可当他看到这场景后,才不得不感叹自家主子神预料。 也正是这一声提醒,让林俞安反应过来。 虽然是晚上没什么人,但他这个举动好像确实不合礼仪,赶紧将怀中的女孩放开,带着抱歉的语气说道:“是我越矩了,抱歉阿蕴,我实在太担心你了。” 宋蕴虽不习惯刚刚那样亲密的动作,但她把林俞安当兄长一样看待,知道他是太过于紧张自己的原因,也就感到并不那么别扭,只是将受伤的手往后藏了藏。 反而安慰道:“我知道俞安哥的担心,我真的没事儿,先回林府好吗?” 听到回林府,林俞安眼睛都亮了,连忙道:“怪我,是该先回林府,我们走,阿蕴。” 其实她想回宋府旧院来着,但今晚这事儿,林夫人必定也是知道的,她若不去报个平安,林府众人肯定不会放心,索性直接去林府吧。 路上,林俞轩关心了汀兰的伤势,还向她保证道这两人会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汀兰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好,然后就一直低头看手。 林俞安只当是受了委屈后的闷闷不乐。 宋蕴却发觉了小丫头的不对劲,没吱声,想着等待会儿回府后再私下问问。 林夫人和林大人早已等候他们多时,看到人安然无恙后才放下心。 只是希望留在林府一些日子,休养休养。 但宋蕴已决意离京,纵使她再不舍,也到了分别的时候,正好来了林府,就不用再挑时间过来一趟了。 思及此,她行了行礼,开口道:“姨母、姨父还有俞安哥,阿蕴有一事想要告知你们。” 几人看到她行了礼,心中警铃大作。 林夫人不安道:“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宋蕴摇了摇头,深呼一口气。 用认真的口吻说:“自阿蕴入京以来,承蒙你们的照顾,心里自是感激不尽,但这一个月阿蕴意识到,只留在京都是不行的,离万商大会还有些时日,正好查到了一些药材的线索,可以趁这个机会到处走走,寻找更多的可能。” “也许你们会担心,我会因为一些不确定的线索而做无用功,但只要有一点希望在,我都不会放弃,哪怕非常渺茫,都愿意去闯、去争这点生机。” “虽然离京这个决定说出来,你们觉得很仓促,实际上阿蕴心里已经做了很多打算,并不是一时兴起的,你们可以放心。” 将心中想的全都说出来后,她松了一口气,本以为林夫人会像往常一样,急着劝她。 但今天并没有。 林夫人和林大人对视一眼后。 林夫人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其实,我们今天也得知怀安有线索,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结果你先一步知道了,姨母知道你心中所想,你说的也没错,所以,放心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京都一切有我照应。” 此时好像千言万语都不及用行动表达更为直接。 宋蕴直接冲过去,给林夫人一个拥抱,两人眼眶红红的,在场的人都有些动容。 林俞安在一旁沉默不言,他本计划自己派些得力干将,去怀安帮宋蕴寻医问药,可眼下他所有的计划都落空。 心如绞痛,难受得呼吸都变得急促。 他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祈求女孩能多留些时日:“阿蕴打算何时启程?” “就这两日吧,等汀兰身体恢复一些。”宋蕴如实答道。 听到答案的他,心更痛了。 偏偏他没有立场劝她留下来。 拒绝了林夫人要为她饯别的想法后。 两人回到房间。 宋蕴一把将汀兰拉到凳子上坐好,现下只有她们两人,她早就想问了。 “从我在沈府说离京开始,你怎么都心不在焉的?” 汀兰摇了摇头,但不说话。 宋蕴急了,担心地问道:“是不是身体有何不适?” 汀兰将头摇得更厉害了。 见小丫头还是不说,她假装凶道:“你再不说,我真生气了!” 汀兰犹豫了几秒,看她好像真的有点生气,咬了咬牙说:“小姐是不是因为救我,答应了沈公子什么过分的请求?” 她刚刚知道小姐写了东西,但并未看到内容,而且听他们的对话,不像是很简单的事情,还涉及到她不敢想的方面。 她害怕小姐做傻事儿。 宋蕴这才明白,原来汀兰是在担心她,便将她的脸扳过来,朝着自己。 认真说道:“傻丫头,你家小姐虽不是聪明绝顶,但不至于让自己陷入危险当中,我是求他救你,可也是在能力范围内答应的,所以别担心,好吗?” “真的?”汀兰半信半疑道。 “真的,我发誓,比真金还真。” 好不容易安慰好了小丫头,想起来离京的事还得告诉程琳琅一声,头就有点痛,那位大小姐可不是这么好哄的。 算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想吧,今晚先好好休息。 34. 离京 果不其然,程琳琅只当宋蕴约她是想问玉佩的事,没想到竟是要离京,而且自己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气得她话都不想说,一直喝茶,仿佛不停喝才能浇灭心中的怒气。 这下是真的难办,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面前的人不气。 今日出来,她还特地戴了上次两人逛街程琳琅送的发钗,好像也不起什么作用。 宋蕴叹了叹气,再一次将生气那人面前的茶杯倒满。 “若是我说,这决定是我昨晚才刚定下的,你会不会没那么生气?” 程琳琅耳朵动了动,但依旧不理她。 宋蕴也没办法了,不管她听不听,回不回答,自顾自地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自然是隐去了约见沈绎和自己失控那部分。 当讲到汀兰被掳走,发现被鞭子抽打的痕迹的时候,她注意到程琳琅握着茶杯的手,用力到快把杯子给捏碎了。 她赶紧将杯子给夺了过来,不然又得见血了,这两日见的血可够多了。 听到两人最后都平安无事后,程琳琅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无可奈何的时候,生气的某人兀地开口道: “你可知我最生气的是什么吗?” 见人终于肯开口同自己说话了,赶忙回答道:“难道不是我离京的消息太突然了?” “错!我最生气的是,沈绎都比我先知道这个消息!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程琳琅气呼呼地说着。 这生气的理由,让宋蕴有点摸不着头脑,竟不知,在这种事情上,还会分个先后顺序。 沈绎那儿,虽不算她特意告知,但好像确实是他先知道的。 嘶,这下她该如何解释。 “我先道歉,这种事情不应该在沈绎之后告诉你的,是我的错。”宋蕴又继续开口道,“但我发誓,只是我讲这件事的时候,他正好在场,所以就知道了,绝不是我特意的!” 还好之前解释过两人合作的关系,不然肯定得越描越黑。 程琳琅也没有真生她的气,如果真生气,哪里还会在这里听她讲半天故事,只是自己性子本就如此,不发泄一通就难受,得了,现在她心里更加讨厌沈绎了。 小声嘟囔着:“我倒也没那么生气......” 宋蕴害怕自己听错,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遍:“真不生气了?” 话刚一说完,就收到来自某人的眼神警告,闭上了嘴。 “这次出门就你们两人,那安全怎么办?”程琳琅担忧地问道。 “其实只要走官道,尽量不在夜晚赶路,都挺安全的,往年我独自出门游学都不曾遇到什么大的危险。” 她甚至觉得京都对她来说才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程琳琅松了口气问道:“那什么时候出发?” “就这两天吧,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宋蕴计划着等会儿先去驿站租辆马车,再买一点路上需要的东西,虽然只有两天的路程,一旦赶路再买东西,终究是有些麻烦的,还是备齐了再上路的好。 若是有必要还得计划在客栈常住,或者是找间小院子。 程琳琅知道她有自己的打算,也不准备多问讨人嫌,只说道:“行吧,这种事情你比我有经验,那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那程大小姐可愿意为我照看宋府旧院?” 宋蕴知道反抗无效,于是想请她帮忙守护自己在京都的清净地。 程琳琅信誓旦旦道:“这有何难,保证等你回来的时候,见到一个完好无损的宋府。” 宋蕴将茶杯举起来:“那我就用这杯茶水谢过程大小姐了。” “别程大小姐程大小姐的叫,叫我琳琅。”程琳琅说完也将茶杯举起来,“那我就以茶代酒,祝你一路顺风,早日实现心中所愿!” “对了,之前我派人告诉你那玉佩的事情,你心里有何打算?” 程琳琅若不是回家和父亲随口提了一句纹路,她可能也不会那么快确定同沈绎有关。 宋蕴摇了摇头道:“能成功救下汀兰,我已经没有任何要求了,有打算的也该是他沈绎。” “放心,有我。” 短短四个字的保证,给了她无限的安全感。 “谢谢。” 她欠的人太多了。 只有等母亲的事情结束后,自己慢慢来还。 “哦,忘了说,发簪真称你,不愧是我看上的款式。”程琳琅说完后快步上了马车,该回书院了。 宋蕴笑道,夸人就夸人,哪有还顺带夸自己的。 这边结束后,宋蕴跟茶坊老板也做了道别,很感激在这里还能遇上知音,也感谢茶坊老板对自己的帮衬。 老板也自是不舍,还吩咐等她回来后,再一起鉴赏画作。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到集市筹备去怀安的物资了。 另一边,沈府。 自打他知道宋蕴要离开的消息后,脸上阴冷的表情都没变过。 恰好这时不离带来了好消息:“主子,查到那戏班班长的线索了,在怀安开了间教坊。” “怀安?”沈绎不确定地问道。 “是的,怀安。”不离肯定道。 “呵,看来某人想远离我都远离不了啊,这叫什么?这就叫做缘分。” 不离哪里知道怎么回事,只当是有了线索后主子高兴。 沈绎吩咐道:“不离,让人将怀安的一切打点好,明日我们准备出发。” “是。” 他琢磨着,她已经同林府告别,也同程琳琅告别了,最快也就明日一早出发。 一想到女孩看见自己不知是何表情,沈绎心里有些期待。 往常他都习惯了计划一切,现在这种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倒还让他手足无措起来。 有趣。 第二日一早。 宋蕴和汀兰将行李带上马车后,朝着宋府旧院不舍看了几眼,最终还是往城门口的方向驶去。 虽然她再三和林夫人强调过不用送她,但她知道,林府的人指不定在哪里偷偷藏着,目送着她离开。 只是当她到城门口时,看到沈绎那悠闲的身姿,她震惊住了。 “你为何在此?” 被问到的人,勾了勾嘴角说道:“怎么?宋小姐见到我不开心吗?” 她开心个鬼,好不容易远离这人,现在还凑上来作甚。 沈绎不管她的想法,继续说着:“我知道宋小姐一定很开心,因为此番我也要去怀安,如此巧合,何不与我同路?” “?” 她能拒绝吗??? “没想到竟如此巧,既然沈公子盛情邀约,宋蕴自当是不敢推辞的。” 女孩咬牙切齿道。 沈绎听了更开心了,他最喜欢的就是,宋蕴一副生气却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那祝我们,路~途~愉~快~” 35. 黑店 从京都出发才过二三时辰,不离已经被自家主子吩咐向宋蕴借了好几次东西了。 这次又被叫去借点水......明明马车上就有...... 但他可不敢懈怠,哪怕是顶着被宋蕴用眼神杀死的风险,也不敢得罪自家主子。 “宋小姐,我家主子想向您借壶水......他说出来得匆忙带的水喝完了......若是您不愿意借也没关系......大不了渴一渴......” 不离低着头说,反正隔着帘子,眼神杀不到他这里来。 “你家主子也太......”小丫头欺负人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眼神警告了。 “汀兰,不可无礼。”宋蕴制止了汀兰发脾气,转而对不离说道,“请稍等片刻,我们也并未带多余的水,且让我们匀匀。” “小姐......”汀兰委屈道。 宋蕴见状向她摇了摇头,并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噤声。 从包袱里拿出一个袋子,将里面的粉末给倒了进去,还晃了晃。 一路上变着法地找她麻烦,宋蕴除非是眼瞎了才看不出来,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了。 她是欠他人情,但也不是这么个折磨法。 行,要喝水是吧?辣不死你! 一旁的汀兰全程睁大了自己的双眼,看到自家小姐如此手段,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两人对视一笑。 “好了,给你家主子吧,希望他省着点喝,若是再渴了,我们也没有多余的水了。”宋蕴吩咐汀兰将水递给不离。 小丫头可兴奋了,若不是自家小姐不允许,恨不得跑过去亲眼看沈绎喝水被呛到的样子。 不离再次谢过后,拿起就朝另一辆马车走去。 “主子,水已拿到。”说完将水递了过去。 可递了半天,才发现主子并没有想接手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放下还是收回去,但收回去好像又不太好。 就在进退两难的时候,马车上的人发话了。 “这次为何去了这么久?” 不离的汗都要出来了,赶紧回答道:“宋小姐说她们也没有带多余的水,这是特意为主子匀出来的,还说让您慢点喝,喝完了她们也匀不出来了。” “哦?特意匀出来的?”沈绎拉长了语调,像疑问句,又像是陈述句一般。 眼神直直地看着那份匀出来的水,突然笑了。 “既然如此,那不离你就喝了吧,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 收到主子莫名的赏赐,不离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主子,这我不敢收......” 话没说完,就又收到了眼神警告,要不是他承受能力强,怎能受得了好几个人的轮番攻击。 “是,属下定当不辜负。”说完就将盖子打开,猛地喝了一口,来不及感受辣意,就被呛到不停地咳嗽,脸都被呛红了。 他还真以为是主子体恤自己,没想到早已知道这水里暗藏玄机,只是让自己来承受这份“心意”。 “味道如何?”沈绎全程看着,情绪没有半分起伏。 “味道......很特别。”不离从他脑海为数不多的词汇中,选出一个不好不坏的形容词。 “那还不去谢谢人家宋小姐的好意?” 沈绎从不离刚才耽搁的时间就猜到,这水里定是被下了料,他本以为是是盐,没想到竟是辣椒粉,不由得感叹道,这人可真是恨透了自己啊。 “我家主子让我来谢过宋小姐的好意。” 不离真是有苦说不出,刚刚被呛到的瞬间没有感觉到辣意,现在嘴里,喉咙里全都是辣,偏偏还不能够抱怨。 “你们喜欢就好,对了,告诉你家主子一声,接下来得快马加鞭了,不然天黑之前若是还在这荒郊野岭的,我们怕是很难找到住宿的地方。” 宋蕴也不管后面这主仆二人了,吩咐马夫快马加鞭赶路,今日天色是真的不好,若不早点出这地方,这种天气露宿,整晚都将是煎熬。 不离回去向自家主子传完话后,就得来一声:“嗯,赶路吧。” 顾不上嘴里的辣意,挥动鞭子,紧紧跟在宋蕴她们的马车后面。 好在两个时辰后,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真让她们找到一家客栈。 只是宋蕴没注意到,这车夫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性地把她们带到这里,并且轻车熟路地将马车带到后院喂食粮草。 沈绎二人倒是从出了京都就有所发觉,只是并未出声。 小二出来迎客的时候,还低头与车夫对视了一下,见车夫点了头,便笑着将她们给迎了进去。 “几位客官里面请,不知几位需要几间房,我好去准备。” 想到上一次的经历,两间房不安全,宋蕴便只要了一间房,与汀兰同住。 沈绎也只要了一间房,只是这两间房安排得巧妙,两间虽然都在二楼,倒是相隔了十万八千里,很难不让人想象是故意为之。 宋蕴也皱了皱眉,但想着距离京都不算远,这店应该也不会在皇城脚下行谋财害命的事,况且自己也并未打算在店里用膳,就没计较了。 店小二见来人都不打算点吃食,有点慌了,因为他都准备好下药了,鱼儿竟然不上钩,只得让车夫半夜悄悄去马厩给马儿下药。 既然不点吃食,那水总是要喝的吧,送点水上去,应该也不会引起怀疑。 店小二端着水上楼,轻轻敲门。 “叩叩——” “谁?”汀兰警觉地问道。 “客官,是我,店小二,我怕二位口渴了,特意送了两壶谁上来。”店小二笑嘻嘻道。 “稍等。”汀兰也怕半夜口渴,准备去打点水来,恰好店小二就送来了。 “客官若是还有什么事,尽管下楼到拐角处的厢房唤我,那么时间不早了,就不打扰二位休息了。” 店小二礼貌地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宋蕴总感觉刚才店小二的余光在房间里搜索着什么,心里总有些说不出来的异样,待两人洗漱好了之后,便让汀兰将椅子搬到门后面堵住,窗户也多上了一层锁。 出门在外,多留个心眼也是好的。 赶了一天路,两人确实有点困了,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沈绎那边也是一样的,店小二还特意送了几壶酒。 都说钱财不外露,这人还故意把银两大张旗鼓地放在显眼的地方,生怕没人看见。 他装模作样倒了几杯后,就躺床上了。 店家看两个房间的人都进入了梦乡,先是让马车夫去后院给马的粮草下药,只是才刚下完一个,就被不离将人给逮住了,并且将人给揍得鼻青脸肿后,捆绑着带到了柴房。 因着白天沈绎将钱财给露了出来,所以这帮人决定先对沈绎出手,另一边两个弱女子,就让一个精瘦的男子和马车夫一起解决。 等了半天不见马车夫回来,几人按捺不住了,便决定动手了。 店小二带着两个稍壮实点的男子,轻手轻脚摸到了沈绎房门前,本以为门从里面上了锁,却是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几人面面相觑,摸不准是怎么回事,但都已经到这份上了,他们是不可能半途而废的,况且一想到白天看到的银子,心一横,管它三七二十一,抢就完事了。 店小二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度,一进屋就朝床上的人砍去,连砍几刀,发现越砍越不对劲,猛地掀开被子,哪里还有人的影子,被子下只有几个枕头而已。 惊觉中计的几人想撤,门却被进来的几个黑衣人关着了,眼看没了退路,几人也不管实力悬殊,拿起刀就胡乱砍。 黑衣人当然不是吃素的,几下的功夫就将几人给制服了,然后火速清理了现场,将尸首带走。 宋蕴是被撬门的声音给弄醒的,她本就睡得不太安稳,这下更睡不着了,披好衣服,将匕首拿到手中,朝门边靠近。 她隐隐约约听到门外人在念叨什么。 “不靠谱”、“银子”,还有些奇奇怪怪的词语。 她感觉到门锁就要被外面的人给弄开了,屏住呼吸,靠在门边,准备那人一将门推开就用匕首刺过去。 哪知道她等了漫长的几分钟后,门外的人不行动了,让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眼看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她鼓起勇气,将门口的椅子移开,靠近门的一瞬间,她仿佛闻到一个熟悉的味道,那是来自沈绎身上木质沉香的气息。 门一打开,来不及等她反应,就见一个身影直直地朝着她倒了下去,让她差点惊呼出来,手上的匕首也差点没拿稳。 但当她看到门口的沈绎之后,莫名放松了一口气。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大晚上这人不睡觉,来自己门口捉小偷? 沈绎也不开口说话,只是在看见她手上拿着匕首后,挑了挑眉,转身就下楼了。 很快不离就过来将她房门口清理好了。 她想弄清楚怎么回事,就朝着刚刚沈绎离开的方向走去。 在看到大厅被绑住的几人后,宋蕴明白了,她们这是进了一家黑店,还是会杀人灭口的黑店。 她不敢想象,若是没有沈绎,仅凭她和手中的匕首,怎么对抗这些人。 她的腿一下子发了软,匕首也从手中滑落。 沈绎听到楼上的动静,朝着她的方向看了看。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表情。 狠毒、残暴、血腥...... 她好像发现了不一样的沈绎...... 宋蕴像撞破了别人的秘密一样,往后面退了退,尽量退到楼下人看不到自己的地方。 哪知道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个表情都被沈绎尽收眼底。 沈绎自嘲地笑道:“害怕吧,这才是真正的我。” 36. 共乘 宋蕴想到刚才的画面,胃里就止不住地犯恶心,快步回到了屋内。 汀兰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家小姐怎么跑到门口去了。 正准备开口询问,就被人给抱住了。 “小姐,怎么了?” 宋蕴嘴上说着没事,手上将人越抱越紧。 汀兰只得回抱了过去,不断用手拍打着自家小姐的后背。 就这样,宋蕴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到了第二日清晨。 汀兰先她一步起床,跟店家借了厨房,熬了点粥。 端上来时还碎碎念道:“小姐,你可不知道,我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明明昨日店家是名男子,可今早我去厨房的时候,发现竟然是位胖胖的大婶,好生奇怪。” 正喝着粥的宋蕴被这话给呛着了,想到昨晚上的场景,又没胃口了。 “而且啊,我问她东西在哪里,她都不知道,倒比我还像是新来的。” 汀兰想把自己发现奇怪的地方通通说出来,都没注意到身边人脸色都变了。 “汀兰,我吃好了,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 再待在这里,她会疯的。 从房间出来,她再次看向大厅,明明和来的时候一样,但经过昨晚,一切又变得不一样了。 “小姐,收拾好了。” 汀兰屁颠屁颠地跟在身后,总觉得小姐早上起来后,心里闷闷不乐的。 当两人走到马厩的时候傻眼了,宋蕴知道车夫虽然没了,但没想到这马也跟着遭殃。 上吐下泻,站都站不起来。 真是让人伤脑筋。 那为何沈绎的马车没事? 沈绎早就在一旁等她了,他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都被她看了去。 可现如今只剩一辆马车,他也想知道她会如何选择,是战胜恐惧还是选择步行。 宋蕴认真思考了一番,从这里去怀安,马车最少也需要一日,若是选择步行,最少得两三日。 但这荒郊野外的,她可不敢保证会出现什么意外,与其担心不可预知的,还不如选择自己熟悉的人...... 她朝着沈绎的方向瞥了几眼,看到他们准备出发了,心里有点着急。 反正都欠了这么多人情,也不差这一点半点的了。 “沈公子且慢!” 宋蕴豁出去了,上前将他的马车拦下。 “我们这匹马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既然出发时,我没有拒绝沈公子结伴的要求,那再捎我们一段路,想必沈公子这么大度的人是不会拒绝的吧?” 沈绎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宋小姐都这样说了,再不答应便是我的小气了,我这马车虽小,挤一挤还是能坐下的,只是不知宋小姐要坐哪个位置?” 原是沈绎在马车内,不离驾着马车,现在多了她们两人,若是外面空间允许,她还真愿意挤一挤。 总不能把不离赶进去,她们两个弱女子来驾马车吧...... 反正马车都蹭了,索性蹭到底,懒得自己动手。 “那就打扰沈公子了。”宋蕴在汀兰的搀扶下进了马车。 沈绎用眼神示意道:“请便。” 而汀兰就坐在不离的旁边,这样也刚刚好。 一时之间,马车内和马车外都安静得要命,只有不离驾着马车的声音。 宋蕴可不想主动找话题,能不开口她坚决不开口,连座位都是挑的离沈绎最远的距离。 “宋小姐好像很怕我?” 其实昨晚他本可以将那群人带到屋外处理的,但他鬼使神差地就想让宋蕴看到那些画面,那种感觉使他感到兴奋。 听到被点名,宋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回答道:“哪里哪里,定是沈公子的错觉。” 但沈绎铁了心要和她过不去,说话间还带着自嘲的语气。 “哦?那为何宋小姐宁愿坐在门边,用手扶着门沿,都不愿往里面坐坐?既然不是怕我,那定是宋小姐嫌弃沈某了。” 宋蕴哪里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但也只得装傻回道:“我这不是怕挤着沈公子了吗?毕竟马车内多了一个人,总是会不习惯的。” 沈绎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她。 行吧,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挪就挪,只要这人别说挤着他就行了。 “既然沈公子不怕挤,那我就坐进来一些?” 看着女孩向自己靠近了些许,他的眉眼也舒展了些。 宋蕴本以为这人还会继续刁难自己,没想到他竟然闭目养神了。 不过这样也好,和他对话,自己随时都要提心吊胆着,昨晚的事她也不敢开口问,就当做了一场噩梦吧。 也许是昨晚精神一直紧绷着没睡好的缘故,又可能是脑海里一直在安慰自己的缘故,宋蕴竟然在这颠簸的马车上睡着了。 等沈绎再次睁眼的时候,就是宋蕴靠着车璧,要倒不倒的样子。 他以为昨晚带给她那么震撼的场景,今日必定整天都会强撑着精神与他斗智斗勇,哪里会想到这人竟放松到睡着了。 倒是有趣,不枉他花了点小心思。 可他不知道的是,宋蕴可最会安慰自己了,想不明白的事那就不想,不开心的事随时抛在脑后,何必同自己过不去。 主打的就是一个潇洒快活恣意的人生态度。 看着熟睡的某人,沈绎有点玩心大起。 用手上玉佩穗的末端,放在她鼻头,反复挠了几遍。 只见宋蕴原本松开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抓了好几次罪魁祸首都没抓住,嘴里还嘟囔着:“汀兰,别闹。” 马车外的汀兰以为自己误听了,安静地等着自家主子再唤自己,却发现没有下文了,转头看向不离,似是想询问他是否听到了那弱弱的一声叫喊。 可不离专心致志地驾着马车,哪里还注意得到马车里面的动静。 算了,小姐有事会再叫的,定是自己刚刚听错了。 不得不说,有个会安慰自己的主子,也就有会安慰自己的丫鬟,挺好。 只挠了几下的罪魁祸首哪里尽兴,手上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睡梦中的宋蕴被折腾一番后,睡意全无,现在的她只想知道到底谁这么不识好歹,扰了她的美梦! 她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现在是在沈绎的马车上,除了他还会有谁这么无聊。 说时迟那时快,在罪魁祸首要进行下一步的时候,她瞬间睁眼,一个伸手,将他紧紧握住。 沈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了,忘了将手给抽回来。 现在的情况就是,宋蕴眼里带着怒气,一手用力地握着沈绎的手腕,沈绎为了逗她,本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两人之间的氛围莫名尴尬...... 偏偏这时,车轮子压到了石头,两人都来不及反应,朝着一个方向倒去。 宋蕴惊呼了一声。 这下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而且氛围逐渐暧昧起来...... 听到声音的汀兰忘了里面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想也没想就将帘子给拉开,正准备问些什么。 哪知道话还没说出口,就见自家小姐躺在马车上,一只手将沈公子的手腕握住,而沈绎双手撑在两边,方向朝着自家小姐...... 这是她能看的吗? 反应过来的汀兰赶紧将帘子遮住,转头凶呼呼地对不离说:“不许看!” 不离又是一脸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妈呀,这是什么情况,自家小姐和沈公子?两人不是不对付吗? 而车内的沈绎一点也没觉得尴尬,相反,在看到宋蕴逐渐脸红的样子,他更觉得愉悦了。 原来她竟如此容易害羞......那他可就有办法了...... 宋蕴看到这人不为所动,开始气恼了,伸手推了推。 “沈公子,一直保持这个姿势怕是有些不好吧?” 沈绎知道某人有点生气了,这才慢慢起身整理了衣服,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和他毫无关系。 “宋小姐可别误会,我也是那一下颠簸的受害者。” 宋蕴觉得自己吃了哑巴亏,她虽知道沈绎不是故意的,但就是生气! “我知道,只是没想到沈公子竟然喜欢玩些小孩子才爱玩的把戏。” 他倒下不是他的错,可一直捉弄她这是证据确凿的! 想到刚才两人对视的模样,还有刚才抓着他的手,好冰凉,简直冰得不正常。 脸上刚褪去的红,又慢慢染了上来,那是她第一次接触到除家人外的男子。 这下她说什么也不再靠他那么近了,越远才越安全! 沈绎不打算继续逗她了,默默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账本。 两人就这么相安无事了一下午。 许是这马匹给力,亦或者是不离御马的技术好,他们竟然在夜幕刚降临的时候,到了怀安的城郊之地。 只是没想到在这城郊处,竟遇到了一个癫狂之人对着一弱女子发疯。 那男子看着神志不清,见人就追,而女子早已被追得毫无力气,瘫坐在地上,一手紧握着树枝,作为保护自己的武器。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绎出手了,将发疯男子一脚给踢倒在地,不给他一点反抗的机会,死死踩在脚下。 随后向那名女子问道:“姑娘可有受伤?” 沈绎英雄般的出场,早已让女子说不出话来。 况且沈绎长得本就好看,这下更是把人看得出神。 她没想到沈绎竟然也会有如此心善的时候,这种事一般不都是吩咐不离做吗? 难道他今天心情好? 见女子不说话,他眉头一皱,表达出不悦。 女子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站起来感激道:“小女名叫陆五月,多谢公子相救!” “既然姑娘无碍,那我们就告辞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就准备离开。 女子急匆匆地开口道:“公子且慢!能否再帮我一个忙?” 沈绎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我是怀安济世堂的医者,这人本是我的病人,只是今日没有按时服药,所以才突发癫狂,能否请公子帮忙将他抬进旁边的草屋,我好为他医治,五月在此多谢了。” 听到“济世堂”三个字,宋蕴眼神都亮了起来。 37. 少年 看沈绎没有想答应的意思,她都想自己上前动手帮忙搬人了。 沈绎哪里不知道她的这些小心思,转头朝不离示意了一下,人很快就被搬进了那间草屋。 女子谢过后,不浪费一点时间,全身心地投入了治疗当中。 他们几人也不好打扰,转身出去等待。 一刻钟后,女子收拾好了东西,从草屋内出来,眼神精准找到沈绎的位置。 “今日多谢几位相助了,看几位来的方向是京都吧,是要进怀安吗?” “对的,我们来到怀安要办点事,刚刚听闻姑娘的介绍,是济世堂的医者?”宋蕴恨不得现在就问草药的事,但还是强迫自己忍了下来。 女子这才注意到宋蕴的存在,用眼神打量了好几番,似乎是在判断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对,我是济世堂的医者,今日多谢几位相助了,若是日后有困难,可带着这枚木牌到济世堂来寻我,现下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就将木牌递给了沈绎,见沈绎没接后转手给了不离。 眼见线索走了,宋蕴心都凉了,眼巴巴地看着那枚木牌。 谁懂,这木牌他沈绎拿去没用,可她有大大的用处啊! 但这能怪谁呢?只怪自己武功不高,英雄救美的事情也轮不到她。 “宋小姐是打算继续在这里歇息,还是同我们一起进怀安?” 沈绎在马车旁见人迟迟不跟上来,就知道她心里又在打什么算盘了。 听到叫喊,宋蕴赶紧向马车走去,眼神就没从那块木牌移开过。 “自然是大家一起进入怀安了!” 但她的眼神太过炽热,沈绎只好将木牌放进里衣,她这才收敛了些。 从前他都没觉得逗人会这么有意思,直到发现了逗宋蕴的乐趣。 上次来到怀安的时候,还是从淮都上来,宋蕴对这个地方的初印象就是富庶,而这次她是带着目的来此,希望能够不虚此行。 一进城沈绎就收到封急信,将她们放在了城门口后就离去了,两人此行的目的不同,后面的路自然是分开走的。 明明隔着马车,宋蕴觉得里面的人此时一定在盯着自己。 这段时间她发觉自己老是喜欢多想,难道是因为赶路没休息好的缘故吗? 目送着宋蕴离开后,沈绎这才将信打开,从紧皱的眉头和变冷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信中的内容不是一个好消息,至少对沈绎来说不是。 马车到了一处别院后门停下,这处院子十分幽静,不在闹市区,装饰得倒和沈府八九不离十,都是那么让人觉得沉闷、压抑。 不离朝着马车内的人说道:“主子,到了。” 沈绎下车路过不离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轻声说了一句:“马车驾得不错,下次继续努力。” 这是第一次因为马车驾得好被自家主子表扬,不离不仅没觉得开心,反而觉得惊恐万分,从前自己不也是这么驾的吗? 就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让不离提心吊胆了一晚上。 天色太晚了,宋蕴决定先找一处落脚的地方,待明日起来再考虑后续的事情。 哪知道才刚走进一家客栈,就见店家在对一位少年大打出手,她自认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而且她也比较怂,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少年让她想起清学书院的孩子们。 鬼使神差下,她上前去询问了原因,原来是少年偷溜进后厨拿了几个馒头吃,恰好被店家逮到,看他脏兮兮的,拿不出银钱,所以就叫人下手了。 算了,出门在外谁都不容易,就当是为母亲积福吧。 吩咐汀兰给了店家一些银两,支付少年的馒头钱和她们今晚的晚膳,在怀安城内没人认识她,应当不至于有危险,于是果断开了两间房。 店家看有人出钱了,又揍了几下后屁颠颠地准备吃食去了。 可那名被救的少年,从刚才挨打到现在获救,愣是一声都不出。 宋蕴只当他是被吓坏了,也不要求他回报些什么,就准备和汀兰上楼去。 可那少年就像是影子一般,她们走几步,他就走几步,再这样走下去,可就要走到房间了。 宋蕴心想,自己好不容易做一回善事,莫不是被缠住了吧?不会这么倒霉吧! 虽然对方看起来挺瘦小的,但她也不敢放松警惕,只好停下来柔声问道:“呃......这位弟弟?你跟着我们可是有什么事?” 她这才发现,这少年其实并不矮,只是刚刚被人围在地下殴打,跟着她们上楼梯有高度差,所以没注意到。 那位少年面前女子这么温柔地问自己,小脸一红,虽然脏兮兮的,并看不出来,头像拨浪鼓一般摇了起来。 难道是害羞? 唉,今日她就好人做到底吧,宋蕴给汀兰眼神示意,拿了一点银两给少年。 “我身上带的也不多,你今晚找个地方好生歇息一下,将自己收拾干净点,不然会被别人欺负了去。” 那少年看到汀兰将银两塞到自己手中,愣了一下,不知作何反应,也是这一瞬,他没有跟上去。 宋蕴心想,这下应该不会再跟着她们了吧? 见少年站在原地,她终于放下心来。 吃完店家送来的饭菜,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各自在屋内歇下了。 可她们不知道的是,少年一直没离开,而是手里一直握着刚刚的银两,默默走到宋蕴的房间外,背靠着门坐了下来。 宋蕴难得地睡了个懒觉,刚穿戴好衣物,就听到门外汀兰的惊叫声,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赶紧将门给打开。 因为整晚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少年来不及起身,没了背部的支撑,一下子往后倒了去。 这下三人都被吓到了,两人赶紧将少年给扶起来。 少年这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还是断断续续的。 “谢......谢......” 看到眼前的情况,宋蕴一脸震惊地问道:“你在这里待了一晚上?” 少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表示默认了这一说法。 天啊,自己真的被缠上了? 不行,她必须得镇定。 这么有礼貌的少年,怎么就流落街头了呢? 可她知道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她和汀兰两人都已经算是手无缚鸡之力了,再带一个少年算什么回事。 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小弟弟,我先声明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只是昨晚头脑不清醒帮了你,但我已经给了你多余的银两,剩下的事情就靠你自己的造化了,所以之后也不要做这样的傻事了好吗?” 少年不说话,一直低着头。 不是,这孩子咋就这么倔呢! 软的不吃那她就来硬的,可是硬的怎么说来着? 宋蕴变换了眼神,带着凶狠地语气说道:“你再这样跟着我,我就把你抓到官府去!” 她猜少年都流落街头了,肯定没有正规的户籍,把官府说出来吓吓他。 果然,少年在听到官府的时候,抬头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盯着她,将手中的银两递给她后就转身离开。 嗯?原来官府的名头这么好用的吗?早知道自己以后就凶一点了。 见少年终于走了,她也准备带着汀兰开始她们的计划——济世堂。 她只知道那名医者是位老先生,在当地颇有名气,剩下的一概不知。 也不知道脾气怎么样?但都说医者仁心,应该不至于很难相处吧? 可当她到济世堂大门的时候傻眼了,满当当的人都是来找那位老者的,等她进去的时候,那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失策了,果然她昨天就该想办法要到沈绎手中那块木牌的! 现在说找陆五月,人家怎么可能理她啊! 但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她先打探打探那位老者的脾气。 “大婶,我想问问,这位医者医术怎么样?” 大婶瞧了瞧她,了然道:“这位姑娘不是本地人吧?陆大夫的医术在怀安可是数一数二的,多少疑难杂症都被他轻而易举治好。” “那这么多人在此等候,他都能看完吗?” 大婶继续说道:“那定是不可能的,都是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而且陆大夫只看上午,下午就不问诊了,你要是寻常疾病就别来了,来了也不会给你看的,还白白浪费时间。” 宋蕴心都凉了,早知道这么难等,昨晚她就该一进怀安,就来排队的,看这架势,今日是没有她的名额了。 她索性在一旁的茶铺找了个位置坐着,观察从医馆出来的人。 有的面带愁色,有的喜极而泣。 不知道轮到自己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小姐,我们不去排队了吗?”汀兰弱弱地问道。 “今日不去了,这医馆马上就要关门了,去了也没有用。”她虽然也着急,但她得找到方法才行。 就这么连着好几日,宋蕴都来比前一日提早半个时辰到医馆门前,要么是轮不到她,要么是快到她的时候闭门了。 这才叫气人! 不过也正是这几日的观察,她知道了每隔两天,医馆都会派人出门采药,这也是她的一个机会。 宋蕴全身心都投入到医馆当中,不知道的是,这几日她去哪里,都有个跟屁虫一直远远地跟着她,只是跟屁虫变干净了。 38. 少年 这日宋蕴决定若是还见不到老医师,明日就直接跟着医馆采药的套套近乎,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果不其然,这次依旧没轮到她。 还好她有两手准备,让汀兰在茶摊候着,自己则跟着医馆的众人到了一个山谷里,因为远离人多的地方,草药也就相对丰富一些。 少年看着女子独自进了山谷,眉头一皱,跟了上去。 起初,众人对跟在身后的女子毫不在意,但当她们发现女子也有样学样地采摘草药的时候,互相得出一个结论——她是有目的的。 不过也许是有医馆的规矩在,她们并没有主动询问,而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做着事。 宋蕴也没有上前打扰她们,利用自己为数不多的草药知识进行采摘。 待医馆的众人准备返程的时候,她这才快速跑过去,将手里的那筐草药递过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宋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不敢伸手接。 宋蕴赶紧解释道:“各位师父别误会,我没坏心的,只是想尽一份自己的力而已,这些草药你们也看到了,是我进山谷后采摘的,绝对可以放心。” 虽然有解释,众人还是没打算接下。 宋蕴想了想,若是直接告知她要找陆大夫,众人不一定会理睬她,毕竟她们肯定也见识过,用各种手段求见的,还不如就从陆五月入手,也许机会还大一些。 “陆五月你们知道吗?其实我本是想来找她的,之前在城郊我曾见识过她治病救人,所以此次特意来拜访,可接连几日排队都未能见到本人,所以我才出此下策,还望各位见谅。” 听到熟悉之人的名字,众人眼里闪过一丝探究,因为陆小姐很少将自己的全名告诉外人,即使在外行医也是用的济世堂医者之名。 而且此人接近她们不是为了求见陆大夫,反而是陆五月...... 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信了她的话。 见自己说的话让面前的人产生了动摇,于是她加大马力道:“各位若是不信,大可回去求证,但只一点,能否将我想见她的事儿帮忙转告一下,若是可以,各位之后采药尽管带上我,基础的草药我还是认识的,医馆如此忙碌,多一个免费劳动力也不亏!” 想到医馆最近确实越来越忙碌,终于有人开口回应她了。 “既然如此,姑娘的要求我们会如实转达,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见努力没有白费,宋蕴眼底的高兴都要溢出来了。 “谢谢各位,路上小心!” 还沉浸在喜悦里的某人,全然忘了自己也是要回城的...... 待众人走后,环视了四周一番,她才反应过来,刚刚是跟着人家进来的,可是现在人走了,她该如何出去? 她现在跑步跟上还来得及吗? 宋蕴努力回想刚刚进来时的路线,得在日落前出山谷。 她记得是从一个小山坡下来的,有个分岔路口,然后右转,沿着溪流走了好一阵。 对了!跟着溪流走,当时她害怕自己分不清楚方向,特意在分岔路口做了标记。 山谷外的少年眼见快要日落了,女子还没出现,心里开始焦急起来,懊恼自己刚才应该一同进去的。 一个女子,独自在荒郊野岭,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来不及多想,少年果断转身进入,看到女子留下的记号,脚步更快了。 宋蕴只能感叹,还好此地不算复杂,借着溪流的走向,也大致能分辨出方向,不然可能走一晚上都不一定能走出去。 只是快走到分岔路口的时候,她耳朵一动,听到了前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确定前方是人还是动物,她可不敢乱动,将刚刚从地上捡的,用来借力的树枝紧紧攥在手上,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连呼吸也变得轻了起来。 却发现好像对面的人也知道了她的存在,停下了脚步。 她虽然慌,可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敌不动我不动。 两边就这么僵持着,对面的人好像先耐不住了,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宋蕴见状松了一口气,随后拔腿就跑,终于来到这令人熟悉的小山坡,下了这个坡就离城门口不远了。 只是还没高兴太久,她发现刚才和她僵持的那人,好像跟上了她的脚步? 她走得快,身后的人就走得快,她一减慢速度,身后的人也赶紧减慢,似乎是故意在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都要到晚上了,这事儿搁谁身上不慌,宋蕴也不镇定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就完事! 事实告诉她,再好走的路,也得看着点儿脚下。 明明上来时完全没注意有个坑,现在为何莫名其妙多了! 脚下一个踩空,她顺利地掉入这个“陷阱”当中。 身后也传来少年的惊呼声:“小心!” 但宋蕴跑得太快,两人之间有一定的距离,少年根本来不及抓住她。 借着光亮,她看着上方的人有些熟悉,但又说不上来是谁,她在怀安又没有熟人。 不对!这好像是客栈遇到的那个少年! 不是,为什么还跟着她啊,若不是他在后面追,自己哪里会害怕得拔腿跑,然后掉坑里啊! 这都什么事儿! “你......还好吗?”少年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宋蕴一肚子气:“你掉下来试试!” 似乎是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少年垂下了目光,更加不敢开口了。 知道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她得让少年先把自己给捞上去。 “你先找找附近有没有可以救我出去的东西,我脚好像崴了。” 少年不敢耽误,赶紧起身在附近搜寻了起来。 好在这应该是附近农户设置的陷阱,这种陷阱里面没有放其他机关,不然她就惨了。 果然在一棵树旁的叶子堆里找到了一根长绳,用来拉他足够了。 少年将绳子的一头固定在树干上,另一边扔了下去,自己在上面用力拉,下面的宋蕴借着这力往上。 一番折腾后,她终于上来了,天也彻底黑了下来。 上来第一件事,她就将幽怨的目光投向少年。 少年心虚地低下头,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她那天都把话说得如此明白了,搞不懂为何少年还继续悄悄跟着她。 但这次还没等她开口,少年就说话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我不是坏人......只是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我可以保护你。”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少年说这么长的话,听起来怪可怜的。 好吧,他确实乖乖听她话,将自己收拾干净了,但可怜归可怜,一直跟着她也不是办法啊。 况且身份也不明,这要是跟着身边,那还得了。 “那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住哪里?” 只见少年又沉默了,仿佛这些问题有多难似的。 宋蕴大大的眼睛装着大大的疑惑,这孩子看着也不傻啊,基本信息都不知道的吗? “你要是回答不出来,我可不敢留你在身边。”宋蕴威胁道。 见女子有松动的意思,少年犹豫道:“我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在大街上......” 她现在也无法分辨出他话中的真假,崴了脚的痛意在此刻传来。 算了,一切等回城再说吧,现在她这个状态,十分需要少年的帮助。 “我脚崴了,你帮忙扶一下我吧,我们回城再说。” 少年盯着那只受伤的脚,思考了一番,认真说道:“我背你吧。” 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她觉得自己要是说了,会不会有点占人便宜。 既然他自己说了出来,那她可就不拒绝了啊,本来就是自己占理。 身上传来的重量和温度,让少年不由得红了脸,手也不知道该放哪里了。 好在宋蕴是个神经比较大条的人,这人看着瘦小,但还挺有力气的。 一路上,两人都没开口说话,很快便来到了城门口。 汀兰都急得快要去报官了,看到自家小姐被人给背回来,吓得赶紧上前。 宋蕴赶忙说没事没事,吩咐汀兰去看哪个医馆开着,买点跌打损伤的药回客栈。 少年则直接将人送到了客栈,轻车熟路地到了房间门口。 在放下背上的人后,默默退了出去。 宋蕴将这些举动看在眼里,也没有出声,她现在内心十分纠结,该不该将少年留下。 但看到少年一头的汗之后,还是不忍心开口道:“进来歇一会儿,喝杯茶吧,你也累了。” 听到邀请,少年眼睛都亮了,进来后手脚不知所措。 看着他慌张的表情,宋蕴没忍住笑了出来,少年的脸更红了。 39. 收留 她将面前的茶杯斟满,递给少年,虽然暂且没让他离开,但这样终究不是办法,就算她有心将他送去书院,可没有任何一家书院,会接受这样一个没有户籍的孩子。 况且她之后要是真去医馆帮忙了,少年就更不能待在自己身边了。 真是伤透了她的脑筋。 要不折个中,她先暂时收留他一段时间,等少年找到一份营生,或者有个好的去处后再让他离开? 那时候自己要办的事情也许会有进展了,至于还在不在怀安都是未知数,有了生活保障应该就不会跟着自己了吧? 宋蕴觉得这个办法应该可行,但做这一切的前提是少年有个正式的户籍。 她下意识想到了找沈绎帮忙,可这么大个怀安,她得去哪里找人呢? 沈绎......商会...... 对了,之前来怀安的时候,听当地人说,万商大会在怀安有三场选拔,时间就在一三五月,如果沈绎是为了选拔而来的,那她可以去商会问问看!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明日先去找沈绎,后日若还是见不到陆大夫,就又跟着采药大队出发。 脚腕隐隐传来的痛感在提醒她,计划很完美,但别忘了她现在行动不便。 好在汀兰及时将大夫请了来,本来她记着小姐的吩咐说要写跌打损伤的药就行了,但她不放心,还是将大夫请了来。 看到大夫来了,宋蕴知道这小丫头是太担心自己了。 虽隔着足衣,但少年还是很自觉地退了出去,背过身站在门口不远处。 大夫检查完后,就将开的药方递给了汀兰,虽然伤势不严重,但还是吩咐这几日尽量卧床休息,能不动这只脚就别动,按时换药。 说完这些后,汀兰将大夫送了出去。 尽管少年退出到了门外,但大夫说的话他都一一记着,想到罪魁祸首是自己,顿时更加愧疚了。 宋蕴心里此刻却想的是,完了,所有计划都得推迟了。 送完大夫,汀兰盯着门外的少年看了好几眼,满眼的疑惑,明明都已经将人打发走了,为何今日却背着小姐回来。 宋蕴可不敢将少年做的事情说出来,若是被小丫头知道了,这俩以后定是不能和谐相处了。 “汀兰,你进来,我和你商量件事情。” 虽然她是小姐,多收留一个人这事儿,还是先和小丫头讲讲吧。 听到呼唤,也不看少年了,快步走近屋里问道:“小姐,可是脚痛得紧?” 少年依旧低着头,站在屋外,听到汀兰说“脚痛”的时候才将视线重新放回屋内。 “不是,我有个事儿,想听听你的意见。” 汀兰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她怀疑小姐说的事情,会和门外的少年有关。 “你看我现在脚受伤了,行动不方便,只有你一个人忙上忙下的,太过操劳,这个少年也还没找到好去处,索性就暂时将他留下,还能帮衬着你,等之后他找到了再离开,你觉得怎么样?” 汀兰怒视着门外的少年,随后用不满的语气说道:“小姐,可是他来历不明,我不放心,而且谁知道他何时能找到好的去处,万一赖上我们了怎么办?” 也不怪汀兰,正常人都会有这些顾虑。 “你放心,我心里已经有了打算,等过几日我好些了,就去找沈绎,让他帮忙解决户籍一事,有了户籍,一切都好办。” “既然小姐已经有打算了,还问我做什么?”小丫头赌气道。 她现在是越看少年越不爽。 宋蕴轻声哄道:“因为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也是我最信任的人,同行路上多了个人,我肯定得先问问你的意见,不然某人生气了,后果可是十分严重的呢。” “小姐就会打趣我!”上扬的嘴角出卖了汀兰此刻的心情,“那我们还要去给他开一间房吗?” 她想着,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还是多开一间为好,刚准备开口,门外的少年就急匆匆地走进来。 窘迫地开口道:“我可以不住的,在门口守着你就好。” “在门口守着我怎么行,不好好休息要是病了,不就换成我们照顾你了?” 宋蕴知道用商量的语气和他说,他定是不愿的,只有表达得稍微自私一点,才不会反驳,她现在算是慢慢摸清了这少年的脾气。 “这样吧,我身边这几日也离不得人,汀兰就先委屈你暂时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你呢,就先去汀兰的房间住着,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见两人都不说话,那就是默许的意思,很好,就这样决定了。 只是有个问题,少年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往后该如何唤他呢? “话说,你真的一点都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了?” 宋蕴再一次向他确认道。 少年咬咬牙,摇着头。 “可是往后跟在我们身边,该如何叫你呢?总得有个叫法吧?或者你有没有喜欢的名字,先叫着?” 少年继续摇头。 这就麻烦了,总不可能跟着自己叫吧? 她转头看向汀兰,想要问问小丫头的意见,但此刻看向她的眼神却在说:“别问我,我不知道。” 宋蕴扶额道:“那我给你取个名字?” 少年满脸期待,眼里放着光。 她只觉得自己好有压力,生平第一次给人取名,要是取得不好怎么办? 思索了一番,她就着刚刚大夫用的纸笔,在上面写下了她赋予少年的名字——初钰。 “也不知你喜不喜欢,若是你不喜欢,我再想想其他的。” 宋蕴继续向他解释这两个字的意思。 “初是我们貌似从第一次见面,就结下了莫名其妙的缘分,钰是我对你的期望,希望你如玉般清亮,既是珍宝,也可以是利器。” 少年目光看向那两个字,嘴里反复念叨着:“初钰——初遇——” 他很喜欢。 宋蕴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不合他意,准备将纸扔了,重新写一个。 少年抢先一步,制止了她的动作,耳尖泛红道:“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我很喜欢初钰。” 还在两人的凝视下,默默将纸小心折好,放入怀中。 见他满意的样子,她也放下心来。 “那,初钰,今晚先好好休息,我们明早再见。” 许是刚被赋予名字,还有些不习惯,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叫的是自己,回了个好之后就跑着离开了,还差点将自己绊倒。 汀兰看着少年慌张的样子,笑了起来,这人怎么傻乎乎的。 这夜,是少年在怀安睡得最安稳的一夜,心里仿佛有了归属。 济世堂内 “你说这是一名女子采摘后交给你们的?”正在整理药材的陆五月惊讶地问道。 “对,那女子说之前在城郊与你有过一面之缘,还说出了你的名字,让我们替她转告说想见你。” 陆五月思索着,恍然大悟道:“竟是那位女子!” “那下次要将她带来同你见面吗?” “还有下次?”她不解道。 “是的,那女子说知道医馆忙碌缺人手,可以帮我们采药。”药童回答道。 “暂时先不要,稳妥一点,药材也需经过你们检查之后再拿到医馆。” “是。”药童说完,慢慢退了出去。 两人并没有很深的交集,有也是和那位公子...... 想到那日被救的场景,她的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若是有机会,她一定要问对方的名字。 沈绎这几日也忙得连轴转,不仅有商会的事,还有戏班班长的事。 自他来怀安后,戏班班长就再也没出现过,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不离送来关于宋蕴的信件,也都是匆匆略过。 只是今日有点不同,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从信里看到除两人外,另一个人的出现。 到底是何人会让宋蕴愿意收留,他产生了好奇,手不自觉地摸了摸那枚木牌,他知道宋蕴必定会来找他,毕竟就他掌握的信息来看,那位陆大夫,可是脾气古怪得很。 匿名 一大早,初钰就将自己收拾得妥妥帖帖,他时刻记得宋蕴不喜欢他邋遢的样子,然后又到门口守着两人。 屋内的两人对外面多了个人毫无知觉,只是当汀兰睡眼惺忪地打开门时,才被面前的人给吓了一跳,手中打水的盆也掉在地上。 汀兰抱怨道:“大早上你不在屋里待着,跑我们屋外站着做什么?怪吓人的!” 初钰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抱歉......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就想到在门口守着......” 汀兰着实有些无语,但想到手中的事情还没做完,留下一个白眼就离去了。 初钰也没多说什么,又笔直地站在门口。 宋蕴看了眼,觉得这孩子有点一根筋,摇了摇头。 待汀兰将两人收拾好后,吩咐店家上了些吃食,三人就在这谜一样的氛围中,吃完了今日第一餐。 虽出不了门,但给大家的信还是不能少的,从前只需给淮都的父亲母亲写信,现在倒多了两个,一个是林夫人,一个是程琳琅。 让汀兰将自己扶到书桌旁,准备研磨写信,看到在一旁站立的初钰,她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初钰,你过来。” 见宋蕴有事叫自己,脚步轻快地跑了过去,问道:“我能做些什么?” “帮我研磨。” “我?”初钰睁大双眼,不可置信道。 “没错,快点,我要写信了。”宋蕴假装不耐烦道。 在她的催促下,初钰终于手忙脚乱地研起了磨,除了最开始的愣神外,后续的手法倒是很熟练。 宋蕴没出声,拿起笔,开始写信,初钰有意识地别开眼神,不去看内容,倒还知道偷看是不合礼数的。 三封信写好后,汀兰习惯性地准备拿去驿站。 哪知宋蕴摇了摇头,对着少年说道:“你去吧,初钰。” 不知道自家小姐打的什么算盘,汀兰也将目光看向他。 再一次被点到名,初钰依旧慌乱地说:“可我,不知道如何寄信。” 宋蕴也不急,而是开口问他:“这三个信封上的字,你可都认识?” 初钰犹豫着点了点头。 果然如她所想,从昨晚读出她写的名字开始,到今日研磨的手法,无一不透露出这少年是读过书的,那她的范围就可以缩小了。 “既然认识,那就好办了,汀兰,你带他去驿站寄信,往后这份差事就交给你了。” 这算是宋蕴交代给他的第一件事,初钰开心极了,激动地答道:“我一定会做好的!” 两人离开客栈后,宋蕴闲来无事,将随身带的书画取出来看了看,在翻到祖父写的那封信时,她又回想起了和沈绎的交易。 如果那枚玉佩真是前朝公主赵轻衣的,那沈绎这身份可就有意思了。 至少在她看来,两人并不是仇人的关系,至于是不是另一种关系,就不好说了。 可是祖父究竟在这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是她还没摸清的,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 “叩叩——” 传来敲门声。 “谁啊?”宋蕴疑惑这个时间,有谁会来找她? “是宋蕴宋小姐吗?楼下刚刚有人送来一封信,让我转交给您。”店小二恭敬道。 “信?你送进来吧。”莫不是陆五月送来的?可自己好像没说住在哪里啊? 店小二将信送上后,正准备退出去。 宋蕴看着没有字的信封,皱了皱眉头:“且慢,麻烦问一句,你可知送信的人长什么样子?” “这......我只知道是位男子......别的没太注意......” 说完就灰溜溜地将房门带上出去了。 宋蕴最烦这种,写个信还神秘兮兮地,又不是什么惊天大秘密。 带着疑惑,她将信打开,没想到上面写的是一个地址,别的一概没有,而且这字迹,是她不认识的人。 这就奇了怪了,她来怀安,也就几个人知道,她住的这地儿,知道的人更少,可是写这封信的人到底是谁呢?又有何目的呢? 一时分不清楚到底是和她需要的草药有关,还是和祖父的事情有关。 正巧这时,去驿站寄信的人回来了,只是回来的时候,汀兰手里多了封信。 “小姐,这是我们回来时,店小二说给您的信。” 又是信? 宋蕴懵了! “快拿来我看看!” 看到信封上的字,她松了一口气,这字她熟,是沈绎的。 好奇怪,为何是沈绎的,她反而松了口气。 将信打开,原来是沈绎约她见面,这下好了,不用她去商会找人,人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只是她收到的那封匿名信,要不要告诉沈绎呢? 算了,在没有更确切的线索前,还是先别轻举妄动,若是着了有心人的道,反而得不偿失。 宋蕴将目光转向两人,似是在询问初钰学得怎么样了。 看到少年一脸骄傲的样子,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说了一句:“不愧是初钰,真棒!” 被人夸奖后,少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汀兰则在一旁轻哼。 看着两人和谐相处的样子,她也就放心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 初钰养成了个习惯,他只有在两人入睡后,才会回到自己的屋内歇息,没睡前,他依旧站在门外守着,这样倒真像个侍卫的样子。 “小姐,明日医馆的又要去山里采药了,我要不也跟着去?”汀兰担心宋蕴的计划会因为脚腕受伤而搁置,于是自告奋勇道。 宋蕴好笑道:“你去做什么?人家是去采药,你可能是去除杂草。” “小姐!你又嘲笑我!人家这不也是为你着想吗?”汀兰佯装生气道。 “好好好,是我的错。”宋蕴正色道,“你别担心了,她要是真想见我们,会有办法的,她要是不想见,你就算采再多的药材,也无济于事。” “那我们就只有等吗?”汀兰泄气道。 要么等,要么就去找沈绎借木牌。 她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就是来欠沈绎的,这得还到何年何月啊! “别想了,睡觉!” 一声命令下,主仆两人快速钻进被窝,明天的事明天在想,现在睡觉是大事! 殊不知两人的对话,全都被门外站岗的人听了去。 初钰虽不知她有何计划,但一想到脚腕是因为自己而受的伤,心里默默做了个决定。 第二日一早,原本在门外的人,竟然不在,倒是让两人有点惊讶,宋蕴让汀兰去房间瞧瞧,结果也是不在。 这就有点奇怪了,难道他恢复了记忆走了? 正在两人思考要不要出去找找的时候,少年带着满头的汗水出现在了门外。 宋蕴在他衣角处和鞋边,发现都沾了些许泥土,难道他进山里了? 汀兰气呼呼地说道:“你这一大早气喘吁吁地去哪里了,不在房里待着,也不留个纸条,我们差点就出门找人了!” 丝毫忘了昨日她也不满少年在门口守着这事。 初钰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儿似的,一声不吭,汀兰看到这个闷葫芦就来气,不理他,转身进了屋内。 “你去采药了?” 宋蕴想了很多种可能,唯一想到的就是昨晚他定是听到了两人的谈话,所以今日才会去山里采药。 自己什么都没说,却也被猜了出来,初钰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唉,这傻孩子,让她说什么好呢? “你先去收拾一下,然后过来吃早点,快去!” 初钰见宋蕴并未责怪他,有点吃惊,但也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快步回了自己的屋内。 “小姐,他真的去采药了?可是我们并没有跟他说起这回事儿呀!”汀兰有些不放心道。 “你呀,还不饿吗?快去传膳吧。” 见宋蕴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汀兰也识趣地离开。 这顿早饭,又是在极其安静的氛围中结束。 “汀兰,晚点我们去个地方,你先去雇辆马车。”宋蕴转头看了眼少年,继续道,“你也一起吧。” “可是小姐,你的脚腕还受着伤,可以出去吗?”汀兰担忧道。 “不碍事,走不了多少路的,我伤得不重,别担心。” 沈绎信中和她约的时间就在今晚,她有太多想问的事,已经拖不得了。 济世堂 “你说有人将这筐草药放在后门?”陆五月皱眉。 “是的,天刚亮,我们的人准备出门时发现的,但没留下任何纸条。”药童答道。 难道又是那位女子?可她找自己究竟有何事呢? “这样吧,下次你再见到她,问问她是否有难处。” 陆五月不喜交际,只习惯于同病人和草药打交道,能让她挂念的人,也就那位男子了。 “是。” 药童说完,继续理着药材。 这边宋蕴几人刚下楼准备出发,店小二又送上一封信,同那日一样,是封匿名信,内容依旧是个地址。 将信收入怀中,在不确定安全与否的情况下,她不敢贸然行动,只是她心里有了计较,这人每日都会送信,那她就派初钰在大堂盯着,总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今日沈绎的心情十分好,商会的事差不多结束了,可以放一边,戏班那边又有眉目,而且宋蕴马上也会到。 这才几日不见,没人逗竟有些想得慌,沈绎觉得这是自己闲下来,脑子才会胡思乱想。 看到眼前这间院子,宋蕴第一反应就是缩小版的沈府,这人不可能每个地方都有同样类型的府邸吧,想想就令人可怕。 “宋小姐,主子在里面等候多时了。”不离将人给迎了进去。 想到主子说过让他查这名少年的身份,不禁多看了几眼。 少年似乎有感觉,朝着不离警惕地看了几眼后,转身跟上宋蕴两人的步伐。 挖坑 将汀兰和初钰留在门外后,宋蕴朝屋内走去。 一瘸一拐地样子,有些许滑稽,不过还好大晚上,没人笑她。 与以往的样子不同,今日沈绎倒是能静得下心来跟自己对弈。 她放轻脚步,走近看了看战况,啧啧,棋风如人,诡秘中又带点凶狠,不愧是他沈绎。 “宋小姐可愿与沈某对弈一局?” 自她进入屋内,他早就心有旁骛,余光瞥了眼她的脚,来人虽没开口,不用想也知道会在心里怎么评价他。 宋蕴本想拒绝,但一想到今日来,有事求人,便开口道:“就干下棋多没趣,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 沈绎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说。 “三局两胜,输的人答应对方一个请求如何?” 宋蕴最初想的是,如果她赢了,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提出,让沈绎帮忙解决初钰的户籍问题,但她没想到又给自己挖了个坑。 沈绎有一瞬间的吃惊,连对方的底牌都不清楚就比赛,倒是有趣。 “看来宋小姐对自己的棋艺很有把握?那沈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 两个都不知道互相水平的人,就这么开始了一场小小的博弈。 说是棋局的博弈,也可以说是两人关系的博弈。 一局毕,双方竟打了个平手,没事,她安慰自己还有两局。 宋蕴自认师承祖父,学艺就算再不精,和一般的人相比,也算是拿得出手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人,棋风哪里是多变啊,简直就是善变! 这些个不走寻常路的下法,让她根本来不及想对策,等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突破口的时候,才发现后面的路,早已被堵死了。 很显然,第二局输得很惨烈。 合着刚才那一局只是试探她棋艺深浅的,第二局才算正式开始。 虽然知道第三局没有赢的可能,但宋蕴还是硬着头皮下了,谁让这游戏是自己提出来的呢? 第三局,沈绎又变了一种下法,变成了温柔的围堵,可这何尝不算是温柔杀呢?不过是换了一种赢法而已。 三局毕,胜负已经很明显了。 “多谢宋小姐手下留情,让沈某可以多提一个请求。” 宋蕴简直欲哭无泪,这明明是为自己打算的,没想到被他给截了胡。 沈绎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技能,下次一定得先打探好再开口。 “既是沈公子赢了,那说吧,想让我做什么事?” 她虽不满,可也不能当众耍赖。 “不急,先留着,我听说宋小姐近日收留了位少年?” 沈绎将目光看向她,明明只是随口一问,却让她有一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大概是这年少和我投缘吧。” 宋蕴想既然你开口了,那我就顺着说下去吧。 “那个,说到收留的少年,我想请你帮个忙。”见对面的人没有拒绝,于是继续说了下去, “你可不可以帮他做个户籍,或者是帮忙找找他的家人,我怀疑初钰脑子受了点伤,他连自己的名字、身份都不知道,但就我这两天的观察来看,会识字、有礼貌,还会些防身术,从前家里应该是不错的。” “宋小姐还真是热心肠,来历不明的人也敢收留在身边,你说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那刚刚你叫他何名?初遇?”沈绎一如既往地嘲讽道。 “那个名字是我为了方便,暂时给他取的,这都不是重点!”她虽然知道会受到沈绎的冷嘲热讽,但没想到这人在意的点也是很离谱。 “重点是宋小姐别忘了,你还欠我两个要求呢?怎么我还没提,你就提了呢?” 行吧,看着样子,沈绎是不打算帮忙了,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呢,若是宋小姐愿意帮沈某管理商铺的一些东西,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帮这个忙。” 沈绎慢悠悠地将条件说出来,简直吊足了她的胃口。 “可我不曾涉及过这类事务,沈公子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放心吗?” 宋蕴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揽不了的活,不会去逞强。 “放心,我这忙你绝对擅长。” “真的?”宋蕴不可置信地问道,他对自己哪里来这么大的信心。 “我像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吗?”沈绎顿了顿,继续说道,“不久,怀安有一场拍卖会,沈某只需要宋小姐帮忙准备一些前期的工作,譬如书画的鉴赏、归类、保存,如何?” “只需如此?”她没想到这个请求真如此轻松,竟没半点为难她,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只需如此。”沈绎重复道,没想到自己在她眼里可信度如此低。 “一言为定!”像是生怕他反悔,宋蕴赶紧答应道。 书画嘛,她的拿手好戏,想想都觉得自己赚了。 没等她高兴太久,沈绎继续说道:“为避免书画被损坏,都放在单独的房间,只是舟车劳顿,若是宋小姐每日来回跑,会不会耽误进程?” 说完还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她的脚。 “我倒有一个好办法,不知宋小姐可愿听听?” “什么办法?” “毕竟宋小姐也是为我办事,若是愿意住在府内,也是可以的。”沈绎拖长尾音,“至于收费嘛,也不多收,和客栈的差不多就行,宋小姐意下如何?” 她就说这人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果然本质还是商人! 但她压根没想过沈绎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想到这个压抑的环境,她怕几人会在这里待不习惯,所以思考了一番还是决定拒绝,大不了自己少睡一会儿,多花点时间在路上。 沈绎预料到她会犹豫,但他并不担心,而是像问家常一般,随口说了一句:“对了,不知宋小姐寻药之事进展得如何了?” 说到这个她就头痛,好几天了,不仅没见到陆大夫,就连陆五月的面也没见到,真不是一般的困难。 宋蕴佯装镇定地说道:“还在进行中......” 她不信沈绎没有派人跟踪她,明明连她住哪个客栈都知道,定是了解她还没见到陆大夫,还故意问一嘴,就没安好心。 “那宋小姐可就要努力了,据我所知,再过段时间,陆大夫会出趟远门,归期不定,留给你的时间好像不多了呢。” 说完炫耀似的拿起木牌在她面前晃了晃。 这人真是会往自己心上插一刀的!她真的好想要木牌啊! 宋蕴咬了咬牙,行吧,住府里就住府里,又不会少块肉! “那个,我想好了,住府里好像确实要方便得多,那我们三人就麻烦沈公子了!”宋蕴妥协了。 “乐意之至。” 见目的达到,沈绎微不可察地一笑。 说时迟那时快,沈绎借口她回客栈太麻烦,直接让她们今晚就住进来。 汀兰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住哪里只要和小姐一起,她就愿意。 只是当初钰听到这个决定后,有些闷闷不乐,表情都摆在脸上了,很难让人忽略。 宋蕴担心他是因为进入了新环境,没有安全感,将他拉过来安慰道:“别担心,他们不是坏人,这个人是我的朋友,在怀安我们有很多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包括你的户籍问题和找家人这件事。” 说完还给他指了指沈绎所在的位置。 一听与自己有关,少年的眉毛皱得更厉害了:“我不需要他的帮忙,在这里,你不开心,不自在。” 其实从宋蕴进来开始,他就注意到她很紧张,不像在客栈时那么放松,所以他不想她为难自己。 宋蕴心一惊,不知道该说他观察细致入微,还是善于洞察人心,少年说准了她的心情,在这里待得确实算不得自在。 避免少年多想,宋蕴还是解释了一番:“确实有点不自在,毕竟不是在自己家里嘛,但是我和你们在一起就很开心了,真的。” 也不知是哪个字取悦了少年,脸上的阴霾散去,眼里的光又出现了。 这也让她得出一个道理,小孩子,不管男女,都需要哄! 沈绎用意味深长的表情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不禁发出一声嗤笑道:“真的是记不起身份姓名的人吗?” 少年像是有感应般,抬头看向沈绎的位置,眼里充满了敌意,只是在宋蕴看不到的方向,勾了勾嘴角。 看到两人对视,她莫名发了个抖,总感觉视线接触的瞬间有电光火石...... 不过,她现在才反应过来,明明沈绎今晚约她是来谈其他事情的,现在怎么变成自己搬到府里来了。 她怀疑沈绎早有预谋,但她拿不出证据,反而是自己不知深浅地输了一个要求,怎么看都像是自己给自己找的事儿。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现在最要紧的任务还是寻药,别的都不重要。 不离将几人安置好后,去向自家主子复命:“主子,人已经安排好了,也有暗卫进行监视,那位少年目前还没有异常。” “继续盯着。”沈绎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 “是。” 待人退出去后,沈绎露出了许久不见的表情,不是见着猎物时简单地闪着精光,而是猎物已在脚下,嗜血的表情。 他可不相信莫名其妙出现的人,若是挡了他的路,不管是谁,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就叫42章吧 让宋蕴意外的是,她都已经住进沈府了,这么多双眼睛,没想到那封匿名信依然如约而至。 沈绎是什么样的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顺利传递信件,倒是有几分本事,这下不论那人为了何事见她,都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宋蕴让初钰这几日紧盯房门的动静,上至沈绎,下至家仆,但凡进入这院子的人,都要好好盯着,一旦发现异常,立刻告诉她。 她就不信这人有通天的本领,只要是人都会有影子,到过之处必有痕迹。 很快,沈绎就派人将库房的钥匙给她,还传话说:“我是相信宋小姐的能力的,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找不离,希望拍卖会开始前,能收到大大的惊喜。” 宋蕴对这番话的理解是:“宋蕴你别偷懒耍小心思,有不离在身边监视你,干活能有多快就多快。” 商人的心思,她现在已经深刻体会到了,哪里会做亏本的买卖。 待不离将人带到库房后,宋蕴算是知道有的人,确实有为所欲为的资本,满柜子的书画,前朝甚至前前朝大家的画作,有个一两幅可以说都是顶天了,但这里起码有五十多幅,她不禁感叹道,怕是皇家藏品都没他这库房的多。 这数量,就她一个人的速度,确实够呛,她也不算鉴赏大家,也害怕看差了眼,等晚上人回来了还是要建议他请个专业的老师傅才是。 宋蕴很有职业操守地开始了工作,她打算先按照作品朝代和作者进行分类,之后再逐一鉴别,最后根据重要程度、破损程度再进行归纳收藏。 她看了眼门外的两人,汀兰和不离规矩地站在门外,没有丝毫想要踏进来的意思,她现在只想要来个人给她搭把手,哪里知道两人此刻的心理活动。 汀兰:“我的天呐!好多好多书画!好多好多银子!我不能进去,万一弄坏了,小姐把我卖了都赔不起!” 不离:“主子说了,要时刻盯着宋小姐,门口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全屋,我一定不能随意走动!” “那谁,来个人帮我把上面几层的书画拿下来。” 没办法,身高有限,她不得不寻求帮助。 门外两人听到这声,均是身体一顿,然后面面相觑,用眼神进行了一番“友好”交流。 汀兰:“去啊,没听见我家小姐叫你吗?” 不离:“你家小姐肯定是叫你,应该你去!” 汀兰:“你是不是傻,小姐需要人帮忙拿书柜上层的东西,你看我这身高合适吗?” 不离:“......好像也是。” “你俩互相盯着干嘛呢?快来帮我啊!” 宋蕴丝毫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当没听见她说话,又重复了一遍。 再次听到叫喊的不离,这才不情不愿地进入屋内帮忙。 虽然是汀兰赢了,但她总觉得自己在某种意义上输了是怎么回事? 两人忙活一下午,终于是把这第一步给完成了,宋蕴记得上次这么累的时候,还是在淮都宋府整理祖父留下来的东西。 想到家里,自己这边毫无进展,不禁生出一些懊恼。 “汀兰,明日开始你替我去济世堂排队,我就不信,他脾气再怪,也不能将病人拒之门外吧。” 济世堂看诊有自己的一套步骤,医馆要求按照先后顺序就诊,其次在登记簿上写上病症,不会写的也没关系,有药童听患者口述代写,写好后统一收进去,能在当日看病的单子就不会被退回来,与之相反。 每次宋蕴的都会被退回来,让她想不通原因,自己与这位大夫也没有哪里不对付,为何每次都轮不到自己呢?而且母亲的这个病症并非寻常疾病。 希望老天能眷顾一下她吧。 晚饭后,沈绎回来看到库房里忙碌的身影,有种满足感。 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直到不离帮完忙出来叫了一声主子,宋蕴这才抬起头来,与门外的人对望了一下。 从下午核对书画到现在,她才是真的对沈绎无语,有钱也不能随便乱花啊,有些重复了意味着买到赝品了,他竟然都不知道。 虽然花的不是自己的银两,但买到赝品这种事,她还是会很心疼的。 “我今日才发现沈公子花钱如此大气,同样的画都能买好几幅,这放在整个收藏界都是会让人另眼相看的程度。” 沈绎何尝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不就是骂他纨绔,骂他没脑子吗? “所以,我这不是请宋小姐帮忙鉴别了吗?没有问题的话,我何尝麻烦宋小姐呢?” 一句话竟说得宋蕴哑口无言。 “但我先给你说好,虽然不知道你对我哪里来的信心,但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为了你的拍卖会着想,我建议你还是多找一位老师傅看看,不然我可不负责啊!” 先说断后不乱,免得自己还惹了一身闲。 沈绎笑道:“宋小姐放心,在你之后,商会也有专业人士进行鉴别。” “商会有人?那你为何还要我先检查一遍?”宋蕴再一次无语。 “我这不是怕累着商会的老师傅了吗?再说这也可以锻炼锻炼宋小姐的鉴别能力不是吗?谨慎点总是好的。” “?” 沈绎真的是杀人于无形。 她今日实在是太累了,不想和他再争论下去。 “不过有一件事,宋小姐肯定感兴趣。” “何事?”宋蕴恹恹地回道。 这人又开始吊她的胃口了。 “三日后的拍卖会,怀安有一定地位的人都会来,也就是说济世堂的人也会来。” “果真?!”宋蕴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疲倦,所有不快都变成了对拍卖会当日的期许。 “这点事,我不至于骗宋小姐,况且拍卖会的请柬都已经派发下去了。” 沈绎特爱看宋蕴脸上因他说的话而变化的表情,就像小孩子随意玩耍手中的玩具一样,情绪、动作都是他来主导的。 有希望了,这是宋蕴今日最开心的一件事。 接下来的几日,宋蕴都沉迷于库房的书画之中,每晚回去会让汀兰按摩按摩肩颈,消除一点白天的劳累。 而那个寄匿名信的人特奇怪,自打宋蕴让初钰开始盯人之后,信就没再出现过了,仿佛从没发生过一样。 不过她现在也不想花心思在这事儿上了,那人既然这么有本领,想必有的是办法找到她。 数着数着日子,就到了拍卖会前一日晚上,明日她也想出席,这可是来之不易的机会,放弃了又得何年何月。 不过求人嘛,要先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宋蕴借了沈府的小厨房,打算做些糕点,她拿不准沈绎的喜好,只有做自己拿手的桃花酥和几样淮都名小吃,应该难吃不到哪里去。 “咚咚咚——” 刚从商会回来的沈绎,才解开外衣,还没来得及坐下喝杯茶,就传来了敲门声,带着一丝不耐烦,他将门打开。 没想打映入眼帘的是宋蕴带着笑意,提着食盒的样子。 这样的笑容,好像是他第一次从宋蕴脸上看到,不由得晃了神,虽然知道她是为何而来,但他并不恼。 “我做了几样拿手的糕点,想着你今日应该挺忙,怕是忘了吃饭,饿谁不能饿自己,要不尝尝?” 宋蕴带着十分真诚的求人态度说道。 沈绎没说话,侧身示意她进屋说话。 刚刚只顾着看人脸了,完全没注意到这人外衣已经脱了,她赶忙别开眼,嘴里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那个,大晚上的,我还是不进去了,我找沈公子也就几句话的事,说完就走,说完就走。” 大晚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还是有点怂。 哪知沈绎可不这样想,状似随意地说道:“也是,这么晚了,宋小姐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这几日也挺操劳的了。” 说完还轻轻地掩了一下门。 “等等!我这不是害怕影响沈公子你的清誉吗?” 去拍卖会要紧,忍一时风平浪静! 进屋后,宋蕴将手里的食盒打开,传来的香气确实勾起了沈绎的食欲,但他并不是个爱吃甜食的人。 “说吧,宋小姐这么晚来,所为何事?” 宋蕴也不扭捏,直说道:“的确有两件事,第一件事,之前沈公子答应我,若是帮忙鉴别了书画,可以考虑帮忙解决初钰户籍的事情,不知考虑得如何了?” “嗯哼,我的确在考虑中,不过户籍这事儿,有些棘手,我也只能尽力而为,宋小姐不会怪我吧?”沈绎为难地说道。 “自是不会,若是实在没办法,能帮忙找到家人也可以,总流浪也不是办法。” 宋蕴信了他的鬼,这么呼风唤雨的一个人这点事还办不了,摆明了就是不想帮忙而已! “第二件事,明日拍卖会我也想参加。” 算了,不气,这件事不行那就下一件。 沈绎短暂地沉默了后回答道:“可以,不过宋小姐是想以什么样的身份参加呢?明日来的可都是怀安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宋蕴:“......” 我怀疑你在嘲讽我,但我拿不出证据。 “这样吧,明日不离有别的事要做,要不先委屈宋小姐一下,暂时扮做我的随从?” 沈绎本只想逗逗她,哪知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反而这下要想想明日该给不离安排点什么任务了。 “那明日我换身男装?” 想起上一次扮作男装还是进万怡楼的时候,不由得让她想到了扶姬,沈绎这次出来这么久,定是十分想念自己喜欢的人的,分隔两地真不容易。 沈绎哪里知道她脑袋瓜里想的是什么,听到“男装”的时候眼神暗了暗,不悦道:“明日谁会注意你是男是女,好生跟在我身边就是。” 宋蕴觉得也是,一个随从而已,谁会注意,她估计大概率来的是陆五月,明日还是正常穿着吧。 拍卖会当日,宋蕴让汀兰和初钰留在沈府,自己则跟着沈绎出门,两人都不放心,想跟着上前,还是她假装生气才让两人不得不同意。 沈绎看了眼这少年,不说话,笑了笑。 也不知哪里惹怒了他,初钰一脸不服气地盯了回去。 宋蕴真的伤脑筋,这两人跟小孩儿似的,每次见面都不对付,像谁欠了谁钱一样。 “你们俩乖乖等我回来,不可随意生事知道吗?”宋蕴吓唬道。 两人瓮声瓮气地答应道:“知道了。” 她这才满意地离开。 冷战 这还是宋蕴第一次来到商会,倒是比一品书局的拍卖场地要大得多。 以舞台为中心,四面大大小小的雅间都围绕着它,一共三层楼,每一层都代表着不同的身份,层数越高,身份也就越贵重,拍卖的物品将在舞台正中央旋转展出,就是为了方便各位观看。 其实能在景行商会进行拍卖的东西,大家都心知肚明不会太差,所以多数都是听报幕信息后再出价,想拍的人自然会下手。 大家享受的也都是竞价的过程,以及用银两买来的虚荣心的满足罢了,这就是有身份有地位人的玩法。 当然不排除少数人是真喜爱书画的,不能以偏概全了。 沈绎进入了二楼的雅间,她作为随从,自然是跟上的,只是业务还不太熟练,好几次都差点和他走到同一水平线上了。 房间内,有一人早早等候在此,此人气度非凡,宋蕴猜测是哪位有身份的大人物,会让沈绎笑脸相迎。 “贤侄,不愧是你,如此盛大的拍卖会,只有你景行商会才做得到。” “王大人谬赞了!沈某不才,也就这方面能拿得出手,还是多亏大人不嫌弃。” 沈绎用眼神示意她倒酒,第一次做这种事,不自然到差点让水抖出来。 那位叫王大人的用探究的目光看了几眼宋蕴:“我记得贤侄你身边是位男侍从,何时变成了位女子?” 沈绎笑了下,意有所指道:“偶尔换换口味,尝试一点新鲜事物未尝不可。” 宋蕴:“!” 好你个沈绎,她忍。 听到这个回答,王大人更是大胆地用眼神在她身上转了好几次,从没在沈绎身边看到过女子,加上宋蕴眉眼间有几分异域的美,倒是让他越来越好奇。 沈绎轻声咳嗽:“王大人,我们继续?” “哈哈哈,那当然,来继续继续。” 两人没再叫她斟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等拍卖会结束,马上就会有大量银两流入商会,为了避免引起上面的的注意,还麻烦要王大人多费点心了。” 沈绎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这哪里麻烦,平日里得亏贤侄的照料,不然我也没有如今的地位,再麻烦的事,我说什么也得给贤侄办妥不是?” 王大人笑着回应道。 两人再次举杯。 沈绎谦虚道:“哪里,王大人有今日的地位都是自己的能力,沈某那点东西,简直微不足道,这次还是老样子,该是王大人的就都是您的。” 沈绎是真会讨好人,王大人脸上的笑容都要溢出来了。 她懂了,这不就是官商勾结吗?不知王大人私下里为沈绎谋了多少私利,如此光明正大地行贿,沈绎还真是不怕她把事情抖出去,字字句句都钻进她的耳朵,想装作听不见都不行。 好在这时报幕人宣布拍卖会开始了,宋蕴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外面。 几杯酒下肚,王大人有些醉了,沈绎正准备退出去,让他在此醒酒,哪知这王大人竟有些发酒疯,趁着两人不注意,借着醉意一把抓住宋蕴的手腕,想将人拉过去。 宋蕴哪里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根本来不及反应,吓得惊呼出来,一个踉跄差点就往人身上倒去。 还好沈绎眼疾手快,将她另外一只手腕给拉住,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凭借着练武之人的力道,将宋蕴给带入自己怀中。 眼里没了刚才的阿谀奉承,只有深深的冷意:“王大人今日醉了,还是好好在此休息才是,不该碰的东西最好别碰,不然我也不能保证回京的路能够顺顺利利的。” 这样威胁的话语,让他立刻清醒了,本想借着酒意做点什么,一个随从而已,哪里知道沈绎竟如此宝贵,还不惜开口威胁,吓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只得赶紧回道:“是我醉了,确实要休息一番,多谢沈副会长的好意了。” 随后灰溜溜地往里屋走去,眼神再也不敢乱看。 几番操作下来,她现在动也不敢动,不习惯和人进行这种亲密的接触,只觉得挨着沈绎浑身都别扭,暗地里使了使劲,想从他手里把手腕抽出来,没想到那人不仅不放开,力气还越来越重,似乎是不满她的举动。 宋蕴压抑在此刻的情绪顿时爆发:“沈绎,你弄疼我了!” 而沈绎像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般,径直将她拉了出去,这速度她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拐了好几个弯,终于到了一个隐秘点的屋子。 关上门后,他才终于想起放手,明明宋蕴才是该生气的那个人,不知道这人哪根筋不对开始发疯。 “我倒不知,宋小姐喜欢这种类型的?” “沈绎你是脑子有病还是眼瞎?明明是他趁我不注意动的手,你现在倒还来误解我?”宋蕴简直要被他给气疯了,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什么叫她喜欢这种类型? 刚才还想感激他出手相救,现在看来完全不用! 见她这般气恼的模样,沈绎脸色缓和了些。 “那是我误会了。” 沈绎字字句句里的轻佻,让宋蕴现在给不了他好脸色,若不是他言语暗示,那个什么王大人怎敢借着酒意胡作非为,说到底就是他沈绎的错。 “我是比不上沈副会长如此高贵的身份,但我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若是沈副会长多给我一些尊重,想来今日这荒唐事是不会发生的。” 同以往面对沈绎冷嘲热讽时的不同,这次事情明显触碰到了宋蕴的底线,连沈绎和沈公子都不叫了,直接叫回了沈副会长,她现在已经静不下心来和他交谈,想也不想就准备转身离去。 她真的是昏了头才答应做他的随从。 “且慢!”沈绎习惯性地,再一次用力握住她的手腕。 宋蕴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的手,若是说刚才那一握是情急之下救她的反应,可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今日之事,我向你道歉,是我思虑不周,但我并没有看轻宋小姐的想法。” 沈绎说得诚恳,但宋蕴现正在气头上,听不进去他的一言一句,只是怒目看向他。 “沈副会长说得好听,若真是尊重我,现在又算怎么一回事?”说罢抬了抬手示意自己被抓住的手腕。 手心里传来女子的体温,手感摸起来软软的,让他竟生出不想放的想法。 还有刚刚情急之下揽过的腰,没想到如此纤细,仿佛一用力就会碎,女子都是这么柔弱的吗? 从前在万怡楼,他只习惯于扶姬的靠近,因为是自己手下的人,掌控起来十分容易,但现在的宋蕴却让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接近女子好像也并没有那么反感。 “是我唐突了,我是害怕宋小姐等不及听我的道歉,就冲了出去,你也知道正在进行拍卖会,没有请柬的人会被商会赶出去,我也是为了宋小姐好,若是还没见到济世堂的人就走,岂不是很亏?” 沈绎说话真的很会直击要害。 宋蕴深吸了一口气:“那现在呢?道歉也听了,沈副会长可以放开我了吗?” “当然可以,只要宋小姐不会随意走动。” 说完真的很利落地放手了,仿佛刚才的留恋是个错觉。 宋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发红的手腕,生着闷气。 别看沈绎现在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其实他内心也烦躁,今日两次失了态,简直不像他自己。 他从没哄过女子,从来都是别人上赶着巴结他,可今日这种情况,他若是不哄哄,好像消不了气。 沈绎轻咳道:“拍卖会结束,我带你去见陆五月。” 这算什么?一个巴掌一颗枣? 是,她承认她是想见陆五月,所以忍气吞声,但并不想通过被羞辱的方式换来这机会。 但沈绎不懂,只觉得他已经让步了,宋蕴也该消气了,若是再僵持,反倒是她在无理取闹。 她不说话,他皱眉,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谁也不搭理谁。 正巧这时有人来敲门,说拍卖会已经结束,来人哪里知道屋内的情况,见没人回答,又敲了几声,得来的却是沈绎不耐烦的一声滚。 门外的人哪里还敢继续,也不敢回答,立马就遁了。 两人再这样待下去也不是办法,拍卖会结束,陆五月马上也要离开了,她准备趁现在人多眼杂,商会的人没法分心怀疑她身份的时候,去拦住陆五月。 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沈绎就能猜出心里想的什么。 他败下阵来,先开口说道:“我要去大厅,宋小姐是同我一起还是留在房内?” “当然是同去,我要找陆五月。” 她的目的他都知道,用不着遮遮掩掩。 大厅内人都快走得差不多了,宋蕴有些着急,生怕自己想见的人也走了,不停用眼睛搜寻着。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位女子的声音。 “咦,这不是那日在郊外救了我的公子吗?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公子你。” 陆五月一脸欣喜,她本不喜欢这种场合,今日来也是为了替师父应付下,不曾想遇见了自己做梦都想看见到的人。 更欣喜的是宋蕴,她终于见到等待多日的人了。 双标 “陆小姐好,我是宋蕴,上次我们见过的。” 陆五月记得她,微微一笑道:“宋小姐,我对你有印象,之前医馆的药童说你帮忙一起采了药,多谢了,这个季节正是医馆缺人手的时候。” 宋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我也没帮上多少,我是为了想见陆小姐你才这样做的,还望陆小姐别责怪我。” 陆五月并没有流露出很惊讶的表情,反而面色娇羞,时不时地朝沈绎看去。 沈绎一脸淡然,让人看不出喜乐。 见对方没有出现她所期望的表情,陆五月不由得有点失望。 她看她,她看他,他却在看她,三人各怀目的。 陆五月也不气馁,再次礼貌地朝沈绎开口:“自那日被公子出手相救后,没来得及询问公子名讳就离去,是五月失礼了,今日有幸遇见公子,不知五月可有这个机会,邀请公子一叙?” 沈绎这才将目光看向她,又看了看身边人,正想用哪种理由将人打发了,就见商会的人过来向他禀报事情。 “副会长,今日拍卖会的订单都已统计好,管事在房内等候您的过目,另外......”说完看了眼在场的几人,侧身附在沈绎耳旁说道,“那位王大人该如何处理?” 宋蕴隔得近,在听到“王大人”三个字的时候,身形一顿,双手紧握住裙边,显得有点紧张。 沈绎自是察觉出身边人的不自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道:“送走便是,只是上次管事的糊涂,东西给多了,这次让他好好算清楚了再送过去。” 来人知道副会长这是生气了,听完吩咐后,赶紧小跑着离开去告诉自家管事的,现在副会长惹不得。 而一旁的陆五月在得知沈绎的身份后,更开心了,没想到这才是自己的贵人,看来这个拍卖会她是来对了。 “原来公子是商会的副会长,倒是五月眼拙了,不知沈副会长可愿接受邀约,好让五月还了那日相救之恩?” 沈绎笑了笑:“既然陆小姐诚意邀约,沈某岂能推脱,只是你也看到了,拍卖会刚结束,现在商会事多,无法分身,还请见谅。” 很有手段地拒绝,让人找不出差错,若是寻常人,理解到意思后自会就着台阶下了,但她陆五月不是普通人。 “自是商会事情要紧,也不急于一时,待沈副会长得空,五月再下帖邀约,还望到时候等来的不再是拒绝的话了。” 沈绎脸上又出现了他那招牌性地笑容:“那是自然。” 见到这个笑容,陆五月呼吸一滞,心都慢了半拍,这个男人太会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了。 宋蕴算是看出来了,除了刚开始的客套之外,陆五月眼里根本没有她,满心满眼都是沈绎,哪怕是没有得到自己的想要的回应,依旧坚持不懈。 眼看两人结束了对话,她也得抓紧时间说出自己的目的了,不然今日又是没有收获的一天。 “陆小姐,既然他没有空,不知我有没有这个机会可以邀请你坐坐?” 陆五月这才不舍地将目光收了回来,礼貌问道:“不知宋小姐想与我探讨些什么?” 机会来了! “之前我曾到医馆排队面诊,可惜的是好几次都没能见到陆大夫,若是寻常病症也就罢了,只是我想问的病实在是有些复杂,这才不得不寻求陆小姐的帮忙!” 自她收到那筐草药时,就隐约猜到宋蕴的目的,只是秉着少些麻烦的心态,能不见就不见,她不太清楚宋蕴的身份,但宋蕴又是她喜欢男子身边的人,她得权衡一番。 “那宋小姐是想让我帮你找个机会见师父,还是想让我帮忙就诊?” 这种得罪人的话,她万万不敢随意应承,只好小心翼翼开口道:“这病实属有些复杂,我寻遍了好几处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偶然间得知陆大夫曾教过手下徒弟,所以特来拜访。” 这倒是引起陆五月的好奇了,究竟是何病,非自家师父不可。 “不知宋小姐说的病有何症状?五月虽学艺不精,但在手下痊愈的病人也算不少了。” 宋蕴犹豫着开口道:“陆小姐可知百花草?” 这草药的名字是有些耳熟,但她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个药方上看到过了。 正准备继续问的时候,倒是陆五月身边的药童开口道:“陆小姐,我们出来得已经够久了,医馆的病人还在等着呢。” 经过这一遭提醒,她才想起师父让她尽快回去的事情。 只能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宋小姐,医馆事务繁忙,我不能在此耽搁太久,若是有机会,我们下次再探讨。” 说完向两人施以一礼,带上药童缓缓离去。 宋蕴:“?” 她约沈绎就坚持不懈,而等到自己约她的时候就是下次一定。 这态度,转换得不要太明显好不好? 沈绎默不作声在旁边看完了全程,知道这时候贸然开口,女子心里又会给自己狠狠记上几笔。 沈府 虽说宋蕴要两人乖乖在家待着,汀兰是没问题,但初钰就不一样了,在府里压根待不住,尤其是临走时,沈绎那一笑,简直让他心里窝火。 思来想去还是出了门,任凭汀兰在身后怎么呼喊,就是不回头,小丫头急坏了,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在心里暗自着急。 沈府的侍从并未收到禁止两人出门的命令,也就没有阻拦,只是派了一人去给向自家主子传话。 商会 恰好这时不离回来了,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压抑,但还是悄声在沈绎耳边说道:“主子,人跑出来了,正在往商会来的路上。” 宋蕴不知道这两人又在偷摸打什么算盘,陆五月这边她现在完全没底,要攻下她,大概率需要靠沈绎,而现在两人这尴尬的关系,不提也罢。 难道就没有不依靠沈绎,自己就可以见到陆大夫的方法吗? 唉,这位老大夫究竟怎么样才会见自己啊? 难道真要人到病入膏肓了才肯医治吗? 医馆缺人,那她可以去无偿出力吗? 她现在真的一筹莫展了,没精打采地准备和两人说一声回府,不送。 沈绎却先一步开口说道:“时间还早,不知宋小姐可愿随沈某逛逛怀安,也算为今日我的冒犯而道歉。” 她现在哪里有这心思,还是回去想想如何寻药见陆大夫才是该做的。 挥了挥手,拒绝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吃好喝好玩好。” 沈绎略带惋惜地说:“那就可惜了,刚才不离告诉我,集市今晚有场盛大的烟火,那可是怀安一年一次的盛宴。” 烟火?她记忆中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很小的时候在京都,一次是十岁那年有商队进入淮都放的,确实很美,确实是场盛宴。 她也确实心动了。 手停在半空中,缓缓转过头向不离问道:“果真有烟火?” 不离一脸懵,自己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他哪里来知道今晚是不是一年一次烟火日?他说了什么自家主子心里没点数吗? 但看着自家主子没有笑意的笑容,以及宋小姐的期许,只能硬着头皮道:“对的,晚上会有烟火大会,早点去能占据有利观赏位。” 他就不该回来这么早! “你看我没骗人吧?这下宋小姐愿意一同前去了吗?”沈绎诚挚邀请。 要早知道今日有烟火大会,她就该把俩小孩儿带上,这种难得一见的东西,就该大家聚在一起分享才是。 宋蕴弱弱地说道:“那可以请你帮个忙吗?汀兰和初钰都还在府里,我想让她们一起来看烟火,如此盛景,错过实在可惜。” “没问题,不离,你去将二人带至观赏位,我们先去等你。”沈绎满意道。 鬼知道他该从哪里带两个人来!主子分明就知道那小子溜出去了!还有什么观赏位!他压根都不知道烟火从哪里放! 但看到自家主子的表情,不得不再次硬着头皮回道:“是,主子,我马上就去。” 突然,宋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刚刚不是商会管事的让你去核对订单吗?你不去去了?” 沈绎不悦,这时候记忆力倒还挺好? “不急,烟火重要一些。” 宋蕴也不勉强,行吧,反正是你自己说不去的,可不是我的原因哦。 沈绎带着人往最热闹的集市走去,只是在出门的时候,若有似无地往旁边的小巷子盯了一眼。 就是这一盯,让少年差点怀疑自己暴露了行踪,赶紧隐藏起来。 不得不说,怀安夜晚的集市,与京都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比京都的更具特色,前几日到了此地,她并没有心思到处转悠,而今天在沈绎的带领下,她竟也能闲下心来体验风土人情。 她盯着沈绎,不禁感叹道,其实两人有时候挺像的,都是为了达到目的不顾一切往前冲的性格,只是手段和方式不一样罢了,而且平心而论,他确实帮过自己不少忙。 要是两人真能像朋友般相处就好了,没有互相猜忌,没有互相试探和利用,有的只是对待朋友时的一腔真心。 呸!她在想什么呢!竟然妄想和沈绎谈真心!看来是今日被气得不轻,开始胡思乱想了! 沈绎感受到身边人投来的目光,不自觉勾了勾嘴角:“看来今晚还没看到烟火,宋小姐都已经沉醉于沈某的魅力之中了?” 宋蕴翻了个白眼,刚刚是她想多了,这才是真的沈绎,自恋又自大。 劝说 “淮都的集市也这么热闹吗?”沈绎不经意地问道。 “淮都的集市没有怀安这么热闹,也没有一年一度的烟火助兴,有的只是邻里间的家长里短,那里民风淳朴,大伙儿最常聊的就是是谁家孩子又调皮捣蛋了,哪间茶楼的说书人又出新故事了,哪种庄稼收成好了,哪户人家娶新娘子啦......” 说着说着,宋蕴声音越来越小,她想念在淮都的大家了。 去了那么多地方,才明白当初祖父为何选那样一个不算富庶,但也能自给自足的地方,大概就是当地的风土人情征服了祖父吧,连带着她现在也对淮都,这个她成长的地方都有一些偏爱。 看着宋蕴心里毫不设防,款款而谈的样子,他心里像是被很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看来宋小姐很爱那个地方。” 何止是爱,她的家在那里,根也就在那里。 宋蕴不可置信:“沈副会长从小跟着商会走了这么多地方,竟没去过淮都?” 他摇头道:“去过一次,但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并未在那里多留,只是经过而已。” 宋蕴一脸骄傲地说着:“有机会沈副会长可以去看看,虽然它的物产没有怀安丰富,也没有京都那么繁荣,但绝对会是你待过最舒适的地方。” 沈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哦?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更让我好奇了,若有机会宋小姐可愿带我游玩一番?” 两人之间从未有过这样轻松愉悦的对话,他突然正经,倒是让宋蕴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只得随口回答道:“有机会再说吧,淮都景色一般,沈副会长还是想好再去,免得失望。” 见面前人恢复了之前的态度,沈绎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他不满她叫他“沈副会长”已经很久了。 “宋小姐对我还是换个称呼吧,我想以我们两人的关系,应该不至于这么生疏?” “只是称呼而已,沈副会长是不是有点太过在意了?”宋蕴之所以叫回那个称呼,完全是因为刚刚在商会时,沈绎把她惹生气了,现在她也只是随口叫而已,哪知道这人这么认真。 沈绎没说话,只是随后的这番操作,让她瞬间后悔自己刚说出口的话。 “既然宋小姐对称呼不在意,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无论我对宋小姐怎样称呼,你都不会生气?” “你什么意思?”她的背瞬间发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是称呼而已,那我也可以同林俞安那样,唤你一声阿蕴,或者是阿蕴妹妹?你是不是也不在意?” 明明林俞安这样叫她,她都没觉得有何不妥,可沈绎这样叫,她就感觉别扭得慌。 “我收回刚才的话!以后我还是叫你沈公子吧,沈副会长这个称呼确实有点生疏了哈哈哈——” “其实,我不介意你直呼我的名讳。” 沈绎是真不介意,反而还挺期待,她叫他全名的时候少之又少,每次都是将她惹毛了的时候,才会脱口而出,他不懂为何宋蕴会拒绝叫他全名。 但两人压根不在同一频道,在意的点自是不同。 于是她转变了话题:“我们去哪个观赏位等她们啊?” “不急,时间还早,我们先在周围逛逛也来得及。”说完还真有模有样地带她逛了起来。 一会儿给她介绍这个,一会儿带她尝尝那个,她看了看四周热闹倒是热闹,但好像也没有人去什么高处等候,要不有不离的保证,她都有些怀疑今晚是不是有烟火表演了。 前面带路的人忽然停下了脚步,宋蕴差点没反应过来撞了上去,正准备出声问怎么回事,就见沈绎盯着眼前摊位上的银玉簪一动不动,他一男子为何对女子的首饰目不转睛,凑近看了看,也没有特别之处啊。 就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人沈绎在京都有相好的!这簪子虽是银饰,但用来点缀的玉通体透亮,想来必是珍品,而且玉养人,看起来也确实衬扶姬。 回想起他几次三番拒绝陆五月的邀约,看来沈绎也算是个专情的人。 “你是想给扶姬买吧?这颜色不错,挺适合她的,你出来这么久,的确该买点女子喜爱的东西哄哄人家。” 宋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让沈绎摸不着头脑,谁告诉她这是送给扶姬的了? “我为何要送给扶姬?” 宋蕴一脸吃惊道:“不会吧!才见过两次面,你莫不是想下次见面的时候送给陆五月吧?” 沈绎你糊涂啊! “我为何又要送给陆五月?”沈绎不解,宋蕴为何老是说出别人的名字,难道他就不能送给她吗? “也不是陆五月?天啊!我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沈绎,才出来几日,你果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宋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只当他是花心。 “我这是买来送给你的。”配上他标志性的笑容,将银玉簪递了过去。 “我?”宋蕴瞳孔地震,立马从他身边弹开,两人之间立马隔出一个摊位的距离。 沈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有这么可怕吗?一句玩笑话也能被吓成这样? “那个......我知道你和扶姬是有几日没见了,但咱也不能始乱终弃是不是?不能图一时的新鲜感而让真心对自己的人寒心!”宋蕴好心劝说道,丝毫没注意对面的人脸色越来越沉。 之前在万怡楼他是觉得宋蕴看两人的眼神不对劲,现下又说了这么一些话,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人是误会他和扶姬的关系了,不知道哪个嘴碎的说的。 “看来宋小姐很关系沈某人的感情生活嘛?既然如此,那请宋小姐帮我分析分析,哪位才适合我一点?” 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宋蕴竟然认真替他分析了起来,她对扶姬印象还不错,还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我觉得沈绎你应该不是那种会特别在意身份的人,既然你和扶姬在一起了那么久,就该好好待人家,如果真心不喜欢人家,早点说清楚,长痛不如短痛,大家好聚好散,不至于成仇人。” “至于陆小姐,我对她了解得不多,但行医治病的人,性子总归不会太差,但最终还是得你自己喜欢不是?” 好得很,他简直要被气笑了。 “宋小姐是不是还忘了说一人?” 宋蕴干笑道:“沈公子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们只是最近相处的时间有点多,可能让你产生了错觉。” “怎么?就不允许我对你一见钟情?” 看沈绎半开玩笑的语气,宋蕴心漏了一拍,她要不是知道沈绎爱拿她寻开心,差点就会像陆五月那样信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身后跑出一位小孩,险些将宋蕴撞倒,一个没站稳,朝着沈绎扑了过去,沈绎见状没躲,而是顺势将她接下,揽入怀中,还趁着她不注意,将簪子插入发髻中,一气呵成。 梅开二度,知他是出于好意接下自己,但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宋蕴饶是脸皮再厚,也做不到内心毫无波澜,脸颊微微发红,道了声谢谢。 这次沈绎没再用力将她禁锢住,她很轻松地就离开了他的怀抱。 若说在商会是情急之下的反应,那刚刚他下意识将人揽过的动作,熟练得连自己都感到震惊。 那母亲见自家孩子闯了祸,赶紧跑过来向宋蕴致歉:“姑娘,你没有大碍吧?小孩子顽皮,一个没看住就乱跑撞倒你了,还好你夫君将你接住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说完还将罪魁祸首抓过来道歉:“姐姐对不起,下次我不会在街上乱跑了。” 沈绎笑了笑,轻声宽慰道:“小孩顽皮是常事,下次可别在街上乱跑了。” 宋蕴想解释两人并不是大娘认为的那种关系,可周围一众的人都在夸赞沈绎,说小两口有多恩爱,而那对母子也已经离去。 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只得气匆匆地逃离摊位。 沈绎朝不远处的小巷子中,投向一抹意味深长的表情后,快步向前跟上了女子的步伐。 初钰在暗处恨得直咬牙,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把那个人碰到宋蕴的两只手给砍下来。 他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沈绎这个人! 走出人群的宋蕴,真的是有气都没有地方撒,反观沈绎的心情简直不能用愉悦来形容了,这种感觉是史无前例的。 “逛也逛完了,这下该去观赏位等她们了吧?” 今晚她是为了看烟火而来,现在只有美丽的烟花才能抚平糟糕的心情。 只是她越发感觉不对劲,按理说,一年一度的烟火应该会吸引很多人来观赏,但集市上的人们都没有兴奋的表情,也没有小孩儿叫喊着看烟花,难道自己被骗了? 正好迎面走来一位女子,宋蕴礼貌上前询问道:“姑娘,请问你知道今晚的烟火是何时开始吗?” 女子一脸疑惑道:“烟火?今晚并没有烟火呀!姑娘是不是记错了?” 她就说不对劲!哪里有什么烟火秀,全都是沈绎的胡话,就是为了戏耍她! 和女子道完谢后,宋蕴转过身恶狠狠地对着某个“骗子”说:“沈绎!你竟然骗我!” 但罪魁祸首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哦?不是今晚吗?难道是我记错日子了?都怪不离,肯定是他听错了时间,待我回府一定替你惩罚他!” 好一个听错了时间!她发誓,下次再信他的鬼话,她就不叫宋蕴! 赔礼 宋蕴气冲冲回到沈府,期间好几次沈绎唤她上马车,她都不愿理。 因给她安排的房间在沈绎屋后,每次回房都会经过,看到不离直挺挺地站在门口,宋蕴没好气地朝着他看了一眼,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不离心虚地低下头,知道自己理亏,一点也不敢和她有眼神交流。 “不离,你可知错?”沈绎板着脸,假装生气。 被叫到名字,不离身体一僵,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认......何错?” 才说完几个字就收到来自自家主子凌厉的眼神,还异想天开问原因,现在就算是滔天大罪他也不得不认下。 “一切是属下的错,还请主子责罚!” “该责罚你的不是我,而是宋小姐,因为你错误的情报,让我们今晚扑了个空,这失落的心情和一晚上的时间,你说该如何弥补?”沈绎一板一眼地教训道,仿佛他也是那个受害者。 “还请宋小姐责罚不离。”不离心里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宋蕴哪里会不清楚都是沈绎做的好事,不离只是被推出来转移她的愤怒的,但她现在就是气,一天之内被人捉弄了两次,不发泄发泄,今晚是睡不好觉了。 “行啊,不是说有烟花吗?那就罚你在院子里放一场烟花怎么样?” 不离以为最多是罚他做做体力活,或者是拳打脚踢他也能接受,没想到竟是让他真放烟花,顿时没了主意,慌张地看向自家主子。 沈绎也是没料到,反而一脸深意地看着她,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见主子不出声,不离急得单膝跪了下去。 宋蕴往后退了几步,外人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其实她只是想远离被掀起的灰尘而已。 “看来宋小姐并不满意你的道歉,既然如此,那就罚你在庭院跪到宋小姐消气为止,你看如何?”沈绎转头微笑着对她说道。 看似是商量的语气,实则早已给人判了生死。 宋蕴没好气地说道:“这是你的手下,自然由你来决定,我又如何能说什么?总不能我说我现在不气了,你就不罚他了吧?” “那你可说对了,只要你说不气,我立马让他起来。”沈绎认真得不能再认真道。 “你!”她简直无话可说,“你爱如何就如何!” 留下这话后转身离去,大晚上陪他发疯,再这样下去,她都要怀疑自己精神还正不正常了。 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沈绎不自觉地笑了出来,他可爱惨了她的这些小情绪。 至于烟花嘛,这有何难?她若是想看,放给她看便是。 汀兰见自家小姐脸色不好地回来,就知道定是被沈公子惹生气了,说话间也小心翼翼地。 初钰本一直在离他们十米左右的距离悄悄跟着,看到他们急匆匆回府的时候差点来不及赶回来,好在宋蕴没上马车,给他多留了点时间,只是一路狂奔少不得出一身汗,见人回来才装模作样地从屋内出来。 只是汗可以擦,但某人气都还没捋顺就开口,很难不引起宋蕴的怀疑。 “瞧你这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怎么,是有人在后面追你吗?” 本就红彤彤的脸因她的话变得更红了,跟做了亏心事一般说道:“没......没有,是我刚刚在练功,练得有些急了。” 宋蕴也没在意,两人都在府里就行,她今日有些累了,吩咐汀兰去打水来准备洗漱后歇息。 初钰见她没追问自己,偷偷松了口气,只是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盯着头上沈绎替她戴的发簪,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以后一定会给你买个更好的发簪。” 这句话说得宋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人就一溜烟地跑了。 怎么?最近发簪很好看吗?一个二个都争着给她买? 她心中的疑惑还没问出口,少年早就跑得没影了。 宋蕴瘫坐在软塌上,觉得自己短短一天之内经历了好多事情,还被沈绎那个骗子骗去看烟花,当时她怎么就没觉着不对劲。 听到敲门的声音,宋蕴将手轻举,用若有似无的声音说道:“进,汀兰快来扶我一把,我今天的力气都要耗光了。” 来人走到软榻前站立,但没有动作,似是在思考到底要不要伸手。 宋蕴还在疑惑小丫头今日动作怎么如此慢,微微扬起头,看清楚来人后,忽地一个挺身从软塌上起来,慌乱之中开口道:“你怎么没敲门就进来了!” 沈绎耸了耸肩,无辜道:“我可是敲了门,得到宋小姐的应允后才进来的。”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可她以为是汀兰打水回来了才说的......误会了...... “那你有何事?” “沈某人自知理亏,这不赶来给宋小姐赔个不是。”说完就将陆五月给的木牌拿了出来,继续道,“这木牌对我而言确实无用,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交给宋小姐。” 这可是她想了好几日的木牌!沈绎竟舍得给她? “你确定要把木牌给我?” 沈绎没有丝毫犹豫:“确定。” “那我就收下了?”看了眼沈绎,缓缓朝着木牌伸手,只是在往自己这边拉的时候,另一头被他给拽住了。 “有了这木牌,宋小姐可得怎么感谢我?” 她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沈公子不是说木牌是赔罪的吗?” “自是赔罪,不过我总觉着这木牌不仅仅能抵沈某之过,还能......”沈绎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她。 “沈公子直说便是,用不着拐弯抹角。”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她懂。 “宋小姐别误会,我可不是会趁人之危的人,只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沈绎顿了顿,看了眼刚才戴在她头上的发簪,“后日万商大会第二轮选举结束,将会在怀安最大的酒楼凌烟阁设宴,到时我需要宋小姐陪我一同出席。” 看到宋蕴不解的眼神,他解释道:“本次出席的有位老者,是我尊敬的人,他在今年年初被诊断出时日不多,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我不再孤身一人,我知道这个请求会有些冒昧,但眼下,我能够信任的人,只有宋小姐了。” 她是觉得有些强人所难,但一听到“时日不多”几个字,想起了远在淮都的母亲,此刻也是病魔缠身,她不敢想象若是再找不到草药会变的如何。 几番思考后,她应下了,她明白现在需要的是木牌,别的都不值一提。 来之前他没有完全的把握,毕竟今晚自己可是惹她生了两次气,沈绎松了一口气:“那后日我会派人将宋小姐接到凌烟阁,到时候还麻烦宋小姐配合我一下。” 其实那位老者算是他当时刚接手商会时的长辈,虽是远亲,但却比近亲关系还要好,至少这位长辈是真心实意教他管理商会的,只是这几年身体每况愈下,这才脱离商会到怀安来养身体,也就这位长辈能时不时地念叨他一下。 其实带不带人去宴会,他都无所谓,至少在遇到宋蕴前是这么认为的,只是现在他觉得有个人在身边好像也不错,少听一点念叨挺好。 汀兰打完水回来,见房里多了一个人,脚像被定住了似的,不知是该退出去还是进屋里,好在两人已经把事情谈完,汀兰这才被宋蕴叫进屋内。 看着沈绎离开的背影和自家小姐头上的银玉发簪,汀兰动用小脑袋一想,觉得事情肯定不简单! “小姐,你今日是不是瞒着汀兰出去玩了?” 宋蕴下意识地想否认,但她好像确实被沈绎骗出去玩了那么一会儿,心虚道:“也不算玩,只是在集市上逛了下。” 汀兰一脸了然道:“我就说嘛,小姐你头上的发簪我怎么没见过,定是今日新买的!真好看!” 发簪?她头上哪来的新发簪? 宋蕴:“!” 莫不是刚刚沈绎扶着她的时候戴上的吧! 伸手往发髻上摸了摸,取下来一看,果然是沈绎当时手上拿的那枚! 她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初钰说那句话的意思,原来也是看到她头上戴了新发簪才说的,可仔细一想不对啊,他又不打扮,怎么会知道这银玉簪是新买的? 不对劲! “汀兰我问你,今日你们可有好好待在府里?” 听到宋蕴这样一问,她才突然想起自己有事忘了说:“对了小姐,今日你们出府后的大概一个时辰不到的样子,初钰偷偷跑出去了!然后在你们回来的几分钟前才到府!小姐你说他是不是做什么坏事去了?” 果然如她所料,这小子今日定是跟踪她了! “那他出府的时候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府里的侍卫没有拦着吗?” 只见汀兰摇了摇头:“我在后面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到,府里的侍卫没有将他拦下。” 这小子,明日必定得好好问他一番,今晚暂且放过。 不知是不是被沈绎骗了的原因,她现在对所有事都多了个心眼,初钰那边她有新的打算:“汀兰,这几日你多注意一下初钰的行踪。” “小姐是在担心什么吗?”汀兰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差点把宋蕴逗笑了。 只好揉了揉她的头解释道:“别这么严肃,我只是怕他性子急,会惹事,没什么大事。” 汀兰不知所以然地哦了一声,然后快速替宋蕴更衣。 夜晚,宋蕴在床上发着呆,摸了摸枕边的木牌,虽然沈绎有时候是真令人讨厌,但正经起来还是挺靠谱的,今日也不是一无收获嘛! 另一边的沈绎,今晚睡得也格外舒心,记不得从何时起,那个噩梦也许久没做了。 而今日,只有不离一人受伤害的成就达成。 怀疑 一大早宋蕴就收到来自京都的信件,自打送信这件事交给初钰以来,倒也省了她不少心。 还未吃早膳,她就迫不及待地想将信拆开,让她看看最近京都又发生了哪些趣事。 “咦?这次京都怎么有三封信?”看到书桌上的三封信宋蕴发出疑惑,往常都是林府一封,程琳琅一封,今日还多了一封,拿起第三封看到署名,没想竟是林俞安的,难道是林府发生了什么要紧事吗? 顾不得其他,拿起林俞安的信就拆开,快速看完后她才放下心来,原来几日后是书院的休沐日,因和书院的踏青日连在一起,所以自由安排的时间便多了几日,与其和书院同窗们游玩,倒不如他和程琳琅来怀安找宋蕴,如此还自在些。 剩下的话就是日常关心她在这边待得如何,有没有好好吃饭之类的,果真是一副长兄的模样。 而程琳琅那封不用打开,她就知道会用极其强烈的情感告诉她,要来怀安这件事,看了看这两封情感天差地别的信,宋蕴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能有知己两位,也算得上人生幸事了。 相比较而言,林夫人那封就是长辈对自己的关爱,要么是林俞轩在学校又调皮捣蛋了,要么是逛街看到了新奇的玩意儿买了下来,等她回来一起玩,诸如此类的家常,光是看文字,她都能想象小不点儿淘气的模样。 糟了!她突然想起来现在住的地方是沈府,那两人都曾劝她远离沈绎,要是知道她不仅没远离,还走得更近了,那画面简直不敢想象! 而且两人来怀安肯定不会只待一日,她白天可以将人带出去掩饰,夜晚就没办法了,不行,她现在要么快速找个小院子,要么继续去客栈租一段时间。 事不宜迟,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现在就得去,刚好汀兰将早膳端来,就见自家小姐慌张的模样,忙开口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一大早起来魂儿都不在了。” “汀兰,你现在去我们之前的客栈定两间房,告诉老板这两间房我们最少定七日,最迟后日一定要让他给我们预留好。” 这着急的样子,让汀兰真的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一点也不敢耽误,放下早膳后就匆匆忙忙跑出去了。 此刻宋蕴觉得自己像做贼一般,莫名有点心虚,何时做起事来竟然也有两套了。 门外的初钰见汀兰跟个小兔子一样跑了出去,眉头一皱,顿时觉得事情不简单,犹豫地想进去问点什么,但又觉着自己的身份好像不适合开这个口。 正巧宋蕴看到他在门口踌躇的样子,想起昨日想问的话还没问,朝着少年开口道:“初钰你进来,我有事问你。” 若说刚才想进去的时候是一种心情,现在被点名叫进去又是一种心情,几秒钟的时间,两种心情转变得十分复杂。 “阿蕴姐姐,你叫我何事?”少年忐忑地看向宋蕴。 “你昨晚说想要给我买发簪,为什么这么说?”她打算采取迂回的战术,知道若是直接问少年,开口讲真话的可能不大。 少年像是没想到女子会问这个问题,抬头看了看她头上,没看到昨日沈绎给她买的银玉簪,有点高兴,但随后又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觉得那支发簪不配你......” “可往日我带发簪都没见你说这话,怎就昨日那支你觉得不配?” 初钰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 宋蕴不由得叹了口气,你说这小子心思深吧,偏偏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出卖了自己,你说他心思不深吧,倒还会偷摸着跟踪他们,真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知道你昨日做了何事,也知道你是出于好心,我不会怪你,但我只问你一件事,必须得好好回答。”从这段时间她的观察看来,初钰这么做,很大程度上是沈绎的缘故,就是对沈绎的不信任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想到后续两人还会不可避免地对上,得先想办法解决才行。 宋蕴带着不可察觉的一丝温柔问道:“你是不是对沈绎不信任?” 听到“沈绎”两字,少年双唇紧抿,本来垂在身侧的两手也变成了握拳的状态,这表情不对劲,若只是简单的不喜欢陌生人,不至于露出这样的表情,除非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可沈绎和这样一个小孩之间能有什么仇恨...... 不对!也许是沈绎和他家人之间有什么问题,难道是沈绎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人家小孩儿报仇来了?可若是如此也不成立啊,初钰明明说自己的一切都不记得了,怎么可能还记得寻仇的对象是谁。 而且当初两人遇上,也都是巧合,只是一个孩子怎么可能精确地知道她们何时到达怀安,又会选择入住哪家客栈,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确定宋蕴会出手相救,并且还将人收留下来。 除非,幕后有帮手,不然就是这少年的确心思深。 但若真是来寻仇,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初钰不仅骗了她还利用了她。 想到这个可能性,宋蕴心里不由得抽了下,有些痛,难以相信偶然的一次善心竟成了局里的一环。 但少年沉默着不说话,她也拿不准自己的这些猜测到底是真是假,但谨慎起见,要是现在摊牌,未免得不偿失,还不如将计就计。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少年看地不看她,宋蕴看他不说话,算了算了,先放他一马。 “好吧,你不说我也不逼你,但你要记住,我们现在是在沈府,说话做事都需得谨慎一点,沈绎这个人吧,说好不好说坏不坏,若是惹到他,我也保不了你,知道吗?” 闻声,少年点了点头,握拳的双手也放松下来,两人间的谈话也告一段落。 宋蕴走到书桌旁,分别给三人回完信后,交由初钰送到驿站,闲来无事的她准备去医馆看看,她现在手上有沈绎给的木牌,要想见到陆五月不是难事,只是想到那日陆五月对两人的态度,她有些犹豫。 正好这时汀兰嘴里嘀咕着什么,手上拿着一封信回来了。 “小姐,你说奇不奇怪,我快要进府的时候,突然冲出来一个人,话也不说就往我怀里丢了一封信,根本来不及追上去,就跑得不见人影了,我看好像和之前给咱的匿名信一样,没有署名,您快看看。” 消失了好几日的匿名信竟然又出现了,还真是不死心啊! 宋蕴将信接过,打开瞧了瞧,果然和之前的匿名信一模一样,永远没有署名,没有事由,雷打不动地只有时间地点。 等等!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匿名信......初钰...... “汀兰,你还记得这信第一次出现的时间吗?” 汀兰被自家小姐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回想起来:“好像是我们收留初钰后的第二日?当时小姐看出他识字,所以给他派了这活。” “哦!对了!当时我带着他出门没几分钟,他就说内急,又返回来耽搁了几分钟,然后我们才出发的!” 是了,自第一次出现后,同样的时间信又出现了几日,直到她们住进沈府,她还感叹竟然能在沈绎眼皮子底下传信,但自从吩咐初钰盯着房内的一举一动后,信就到此为止了。 汀兰说扔给她信的是位男子,当时店家也说传信之人是位男子,而初钰刚巧出府门了,如此多的巧合,让她不得不多想——初钰就是那传信之人。 联想到之前她的猜测,少年身后果然还有人,一切都是利用罢了。 宋蕴心里顿时难受起来,她不知道该用愤怒还是什么心情,面对利用她的人。 但这件事还没来得及消化,汀兰又说道:“小姐,我去客栈了,老板说现在没有多余的房间,等明后日有客人退房了,再给我们预留,到时候会派人通知我们的。” 宋蕴感觉今日诸事不顺,怎么连客栈的房间都被订完了,但她也没办法,只有等客人退房后再说。 她哪里知道,全怀安的客栈都被沈绎下令,要是有宋蕴来要房间,直接拒绝太明显,一律找理由拖延,这是沈绎担心她不肯入住沈府想出来的后招,哪知在这时候起了作用。 可这消息传到了正在商会核对订单的沈绎耳中,就又是另外一种意思了——宋蕴想要搬出沈府。 他现在心情非常不好,虽然没说话,但这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让在场的众人都不敢随意开口,生怕惹了这位主儿。 明明昨晚两人才达成了友好的合作,怎么今日就迫不及待想离开沈府,女子的心思就如此善变吗? 越想心里越不得劲,三两下将商会的事情处理完后,赶回了沈府。 不离将林俞安要来怀安的消息告诉沈绎后,他的脸黑得不能够再黑了,他就说怎么今日忙着去客栈预定房间,敢情这是怕她的好哥哥误会,急着撇清两人的关系。 怎么?他沈绎就这么拿不出手? “不离,你去吩咐一声,没有我的允许,怀安的客栈不得私自将房间订给她,不止客栈,还有正在出租的别院,都不准租给她!” 说完这些,他的气依旧没消,只是脑海里面突然有个邪恶的想法,“还有,派人去暗示沈老一声,说明日的宴会,我不是独自出席。” 不敢犹豫,不离领了命令就离去了。 她越想划清两人之间的界限,那他就越不能让她得逞,最好误会得彻彻底底!想解释都没有办法。 宴会 翌日一早,宋蕴无精打采地坐在院子里,现在的她有两件事需要烦恼,一是客栈的房间还没有着落,二是初钰接近她的目的。 本来寻药就够她忙的了,事生事,就没个让人舒心的时刻。 而且今日答应了沈绎,配合他参加宴会,也不知中途会不会又有事情发生,她要不要抽个时间去寺里算算,解个签,让自己安个心。 思来想去,初钰的事情她先按兵不动,他那性格如果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是不会开口的,等她抓个现行再问,效果可能好点,这些天就和往常一样相处就好。 晚上的宴会人肯定多,还是先装扮好,也不至于人来接的时候耽误时辰。 看了看昨晚沈绎派人送来的衣物和各种首饰,一时之间有些犯难,从前她不爱装扮,挽一个发髻,戴少许头饰就够了,现在面对如此多的选择,头快要炸了,不得不将汀兰唤来替她装扮。 “小姐,这些......你都要戴吗?”汀兰也被这些东西弄得眼花缭乱,不知如何下手。 “你看着来吧,怎么显得富贵怎么来,但也顾忌顾忌我的脖子!”宋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末了还叮嘱一句,“对了,程琳琅送的那支发簪别忘了,我要戴着的,其他你自由发挥吧。” 然后就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任由汀兰摆布。 昨晚沈绎派人送这些东西来的时候她都惊住了,不知道今晚的这场宴会有多重要才会让她盛装打扮,搞得她一晚上都没睡好,大场面她虽然也经历过,但要配合他演戏这样的事情时头一次。 虽然两人关系不是真的,但想到晚上两人的相处,她的内心有些小紧张,越想越有些后悔自己答应得太快了。 好在汀兰手巧,审美也不错,不至于让她看起来真“富贵”,挑的头饰都和那件衣服挺配的,说到那件衣服,她没上身试过,只大致比了一下,竟完全是按照她的身形定制的,不得不说商会的效率是真的高,两天时间就赶制出来了。 只是她疑惑沈绎是如何得知她各项数据的,难不成仅靠双眼测量吗? “小姐,妆面也好了,现在要将衣服换上吗?”汀兰看了眼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道。 从前自家小姐穿着打扮都十分素雅,她一身本领无法施展,今日还是她第一次见自家小姐如此盛装,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目光半点舍不得移开。 “先别吧,等来人传话的时候再换,你先歇息一下,累了吧?”宋蕴倒是对打扮这方面不在意,只觉得看着镜子里面浓妆的自己有些别扭,“汀兰,你说我这样装扮是不是太过了?会不会让人觉得花枝招展的?要不我还是卸了吧!” 说完就想起身清洗,汀兰怎么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她巴不得小姐每天都这样打扮,赶紧劝阻道:“一点都不花!小姐就是要这样子打扮,平日里那么素雅,简直浪费了这般美貌!” 宋蕴要被她逗笑了,佯装生气道:“好呀,原来平日里对我这么大的意见,竟嫌弃起我的打扮来了,看我不打你!” 汀兰做了个鬼脸,然后跑着说道:“小姐追不到我!” 主子俩一个追一个跑,欢声笑语传遍了整个小院,连门外站岗的初钰也好奇地往屋内多望了几眼,奈何门关着的,怎么望都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两人打闹了一阵玩累了,都坐下来歇息,宋蕴对这一头的首饰很有意见,害得她在追打的同时要需要分心保持发型不被弄乱,小丫头还想每日都这样打扮,那她估计得吐血。 “小姐,你说这沈公子到底是为了你费心,还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费心,送的首饰我一个丫鬟都能看出来有多贵重,还别说这件衣服了,那料子我之前在京都陪林夫人去成衣铺的时候见过,听掌柜的说普通人还买不到,都是京中贵女才有资格买的。” “小丫头瞎说什么呢!你想沈绎是何种身份,我今日是答应帮他的忙才将这些送来给我打扮的,不然平白无故地谁会送?”宋蕴说完敲了敲她的头。 汀兰不依不饶道:“可他都没派人来给小姐量身子,怎么就裁剪得这么合适呢?我觉得没这么简单!” “那你想如何?莫不是以为他对你家小姐有意吗?傻汀兰,若是仅靠珠宝首饰这些身外之物就被收买了,那我才是担心你日后会被骗!”宋蕴叹了叹气继续道,“我们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有他的目标,我有我的方向,懂了吗?” “好吧,那抛开这些因素,小姐会喜欢他吗?”她有时候虽然讨厌这位沈公子,但总的说起来,这人好像也不坏,甚至还愿意帮她们,若他真心待小姐,叫他一声“姑爷”也未尝不可。 “你今日倒有些奇怪,来来回回都在念叨他,这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蛊吗?”宋蕴没有直接回答那个问题,反倒问起了汀兰。 感情问题一直都不在她优先考虑的范围内,曾经她羡慕父母亲之间的爱情,也以为会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但当她四处游学后,发现自己并不想要按部就班地活着,还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她没经历过,若是就这样困在深宅之中,她会遗憾的。 好在父亲母亲表示都理解,这才不至于到了及笄,她像同龄人那样相看夫君。 而现在和沈绎,都是对方生命中的过客罢了,她并未多想,等草药寻到后,她也要重新开始自己的学业,她当初可是豪言壮志地说过要做北朝著名鉴赏家的,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就在这时,沈绎派人来传话了,汀兰这才替宋蕴将衣物给换好。 汀兰将门打开后,门外站着的众人无一不被今日盛装的宋蕴吸引住了,打扮艳丽却不落俗,反而是贵气养人,眉眼间的异域更让她举手投足间展现出别样的风情,简直让人挪不开眼。 被众人这样看着的宋蕴,浑身不自在,只好轻咳一声,她就说不该如此打扮,现在卸掉还来得及吗? 还是初钰率先反应过来,先一步站在她面前遮挡住众人的眼光,但发红的耳朵早已出卖了他此刻紧张的心情。 汀兰见到自家小姐吸引了这么多人,不由得悄声笑了出来,可下一秒就被眼神警告,连忙噤声,将人扶上马车。 正在凌烟阁的沈绎丝毫不知道今日宋蕴会如何打扮,昨日他在气头上,只吩咐了不离挑选一些适合宴会的打扮的东西过去,直到侍从通知他人已经到了,他才出来接人。 在看到宋蕴掀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他呼吸一滞,心跳不止,目光根本移不开,这种感觉是从未有过的,周围那么多人,他的眼里只容得下名叫宋蕴的女子。 若说平日里的宋蕴给人的感觉是温和,那现在的她简直是妖冶,一颦一笑间都能摄人心魂。 宋蕴哪里感受不到他那灼热的目光,可都已经这样子了,她扭捏起来也不像话,在场这么多人,硬着头皮她也得如约扮演好今日的角色。 沈绎慢慢走近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只说一句:“宋小姐今日费心了。” 熟悉的味道传来,宋蕴别过头,不自然地回道:“答应沈公子的事,自是会做到。” 听到这话,某人笑得更开心了,仿佛昨日那个生闷气的人不是他,堆积了一晚的坏情绪,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早就烟消云散。 沈绎的座位在正上方主席,那她自然是挨着他,好在她今日这宴会她全程不用说话,只负责待在他的身边就是了。 虽然沈绎没有开口向众人介绍她,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能坐在沈副会长身边的人,身份自是不简单,只敢在下面窃窃私语。 不一会儿,那位沈绎敬重的沈老被侍从搀扶着进来,众人都起身行礼,宋蕴自是不敢怠慢,跟着他的步伐下去恭迎沈老。 “小女宋蕴见过沈老。” 沈老满意地看了眼面前知书达理的女子,自他昨晚知道沈绎会带人出席后,满心地期待,不知道是哪样的女子入了自家小辈的眼,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直道:“好好好!是个好孩子!模样也是只应天上有!” 宋蕴被夸得不好意思,只能谦虚道:“沈老过誉了,小女只是普通女子,担不得如此高的称赞。” “瞎说!我看你就是个心眼好的孩子,听沈绎说你还帮他鉴别书画,分担了不少事情,能让他夸出口的人不多了。” 宋蕴哪里知道他在沈老面前如何说自己的,一律只能笑着答应,先应付了再说吧。 只是两人谈话间沈老还向她了解家里人的情况,让她差点不知如何应对,只能随便说了点无关紧要的东西,这连番问下来她都快招架不住了,沈绎愣是不准备开口,眼神暗示了他好几次都无动于衷,只好悄悄靠了过去准备敲打他一下。 哪知沈绎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先一步猜准了她的想法,手还没来得及碰到就被他给握住了,宋蕴眼里闪过惊恐,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任由他握着,暗地里悄悄使劲。 可她的那点小力气,在沈绎看来根本不值一提,反而挠得他心痒痒。 醉酒 沈老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人了,年轻人的那点小动作早就看在眼里,反正现在他人也见到了,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他再不识趣就不太好了,只好借口回座位离开。 本以为沈老走后,他就会放开自己,没想到这人一句话都不说将她带回到座位上,在场这么多人都看着,她也不好发火,只得按下心里的不悦。 两人座位本就是挨着的,这距离就算沈绎不放开她也能坐下。 待回到位置后,宋蕴这才用只有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沈绎,现在没有别人了,你可以放手了吧!” “今日宋小姐不是答应要配合我吗?这才刚开始就反悔了?”沈绎轻笑道,手还若有似无地在她手上轻抚。 “我是答应配合你,但你也别太过分!”这人简直是无赖,宋蕴警告道。 看出她真的有点生气了,这才不舍得将人放开。 宋蕴又不能当众拂了他的面子,只好将愤怒转移到面前的食物上,沈绎好笑地看着她,怕她噎着了,还贴心地送上水。 她可不想喝他递过来的,选择喝自己面前的那壶,打开盖子一闻,没想到竟然是果酒,仔细一品,酒味不算浓,还挺甜的,不由得多喝了几杯,她哪里知道这果酒的后劲比普通的酒后劲更大。 沈绎看在眼里,没有吱声,默默看着她灌了自己半壶多,只是时不时地给她碗里放了点暖胃的食物,但她并不喜欢,他一放进来,她就挑出去,一来一回谁也不让谁,各自较着劲。 两人的互动在外人看来简直是恩爱至极。 宋蕴发着小脾气,沈绎也就惯着她,偶尔喝点酒,但视线全都落在她的身上,识趣的人这时候肯定不会凑上来。 果然半刻钟不到,果酒的后劲就来了,宋蕴只觉得头晕乎乎的,又很重,意识模糊到面前的人都出现了重影,耳边有说话声却一个字都听不清楚,这是宋蕴第一次醉酒。 但她别的没惦记,就拿着那壶果酒不撒手,沈绎无论怎么用力都拉不开,只好由着她。 “哐——” 一个不注意就倒在桌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客栈......京都......” 沈绎本想将她扶起来,靠在椅子上舒服些,却不想靠近听到人名后,脸色沉了下来,让人猜不出眸底的情绪,都醉成这样了还想着林俞安,他有什么好值得她惦记。 也不管在场的众人的目光,想将她拉起来却发现软得不像话,奈何人根本不跟着他走,他稍微一用力,宋蕴将杯中的酒泼了过去,只是方向没对准,泼到了沈绎的臂膀处,反而还将自己衣衫打湿了。 此刻他再也受不了她的胡闹,一把将人抱起来,往后院走去。 在场的人都不由得惊呼,这女子可太大胆了,竟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泼景行商会的副会长,只好在心中默默为她祈祷不要死得太难看。 就算被沈绎抱着,她也不老实,在怀里乱动,不动还好,越动他心中越烦躁,还没来得及走到屋里,就被她给跳了下来,没有方向感地乱窜。 沈绎忍不了了,威胁道:“要是再乱动,可就别怪我了。” 醉酒的人哪里听得进去这话,脑海里除了自己的声音,别的都是蚊子乱叫罢了。 “是你先惹我的。” 话音刚落,沈绎旋即将人抵在门沿上,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酒往自己嘴里倒,然后把空壶随手丢了出去,一手将她的两只手反剪在身后,一手扭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 “不是喜欢喝酒吗?这样你还喜欢吗?” 宋蕴的大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感受到一个湿热且柔软的东西贴了上来,她本口齿紧闭,奈何抵挡不住面前人强烈的攻势,被动地喝了下去,而男人趁她呛着的功夫,不费吹灰之力就撬开了那扇门,肆意追逐着她。 尝到甜头的沈绎继续加深了这个吻,感受到她有想逃的动作,将扭着下巴的手移动到后颈,这下两人挨得更近了,只是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余光瞥了眼拐角处。 这样霸道的动作,让宋蕴根本挣脱不了,早已被吻得晕头转向的,呼吸都被他给带走了。 好在沈绎克制住自己,放开了她,只是两人距离依旧很近,在如此暧昧的氛围下,饶是她喝得再醉,也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掐着大腿强迫自己清醒,稳了稳呼吸后一把将人给推开,手刚碰到胸膛就被他的体温给吓到了。 太烫了!!! 宋蕴赶紧收回自己的手,转而看向他的脸,虽然在夜色下沈绎好看得过分,但一想到刚才的事情,哪里还顾及身份面子,她没好气地朝着那张美丽的脸扇了过去。 沈绎压根没想到会有这一出,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宋蕴吗?没想到醉酒后的她竟如此......泼辣? 但又想到是自己理亏,这巴掌他就受了,只是舔了舔唇,似乎还在回味刚刚的余温。 宋蕴哪里见得这个,只当他是故意做给她看的,气得不能再气了,下意识就又想动手,只是这次没能得逞,抬手的一瞬间就被他给识破。 “宋小姐,是你先惹我的,我好心好意不让你当众出丑,你却恩将仇报?”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还恶人先告状? “所以沈绎你不让我出丑的办法就是将我带来后院......”那两个字宋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偏偏沈绎还故意追问。 “宋小姐怎么不说了,带你到后院怎么了?” “你简直无耻!卑鄙!是我看错你了!”说完背过身去,不再理会他。 她的担心果然出现了,来宴会之前还在想会不会又出新的事端,这不,喝酒误事惹了这么一出,她当时脑子真的抽了才会答应来这个宴会帮他的忙。 宋蕴在这里自我和解,算了算了,醉酒后的事情当不得真,就当做了一场梦,什么都没有发生,刚才的事都是幻觉。 沈绎并不知道她的想法,只当是自己说话有些过分了,想说些委婉的话哄哄,哪知人下一秒就神色自如,丝毫没被那个吻影响到。 宋蕴收拾好情绪说道:“今日之事,我也有错,不该饮那么多酒,一个吻一个巴掌,我们算是两清了,之后双方都不再提这件事,将今晚翻篇如何?” 可沈绎就不这么认为了,只当她的这番说辞全是为了林俞安,不由得阴阳怪气道:“宋小姐这般自欺欺人的模样,我简直佩服。” 话里的嘲讽她何尝听不懂,她并非完全不在乎,可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要她如何,难道非得大哭大闹一下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吗?又或者还要大肆宣扬一下?还不是只能将委屈打碎了咽进肚子里。 看她没有任何反应,沈绎心情跌入谷底,独自转身离去,好得很,她差点就把“讨厌沈绎”四个字写在脸上了,自己何必还在这找无趣。 宋蕴瘫坐在石凳上,刚刚的镇定都是强装的,那毕竟是自己的初吻,是想留给自己喜欢的男子的,可就这么意外地没了,做出那种举动,她不清楚沈绎是不是跟她一样醉酒了,还是说...... 唉,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在石凳上冷静一番后,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跟上了沈绎离开的脚步。 两人走后,陆五月才从拐角处走出来,脸上的表情令人难以捉摸,她知道今晚来此必定会见到沈绎,所以悉心打扮了一番,不曾想几日不见两人如此亲密,而且盛装下的宋蕴显得如此耀眼,她根本没机会凑上前。 里面的宴会太沉闷,两人亲密的动作极其刺眼,找了个理由就到后院来呼吸新鲜空气,她还没待多久,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吓得她赶紧躲到拐角处的大树下,可接下来的一幕让她差点惊呼出来,只好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惊动了两人。 从前她只当是宋蕴单方面追着沈绎,可从今晚见到的来看,好像恰恰相反,陆五月不由得苦笑一声,没想到自己的爱意还未说出口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好不容易能遇见令自己心动的人,可人家的眼里压根没她的位置,只能说还好发现得早,她不至于陷得太深,虽喜欢沈绎,但她并不是非他不可,只是有些惋惜罢了。 回到宴会后的两人互不理睬,明眼人都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沈老也不例外,让人将自己扶起来,走到两人面前。 对着宋蕴缓缓说道:“沈绎是个好孩子,只是不太懂得表达自己,有时候说话得理不饶人,做事也有些极端,老头子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姑娘,能压得住他,别因为不值当的事离心,希望你们今后能陪伴彼此,那我去了也没有遗憾了。” 这样像临终嘱托般的话,让宋蕴不知如何接下去,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能发出声音,突然间为自己联合沈绎骗老人家的举动有些愧疚。 沈绎则是不满沈老这么说自己,皱了皱眉道:“您老安心在怀安养着,我们......会如您所愿的。” 闻声,宋蕴微微侧过头看了眼他,虽说是应付沈老的话,但听起来又不像玩笑话。 沈老笑着摆了摆手,又吩咐人将自己带回府里,人他见到就安心了。 直到宴会结束,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话,一前一后进了各自的房间,沈绎现在是恼的,恼她的不在意,恼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怒火。 宋蕴是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又进入了循环似的,一会儿和谐相处,一会儿互相看不惯,说不清是谁的原因。 今晚发生的一切,有的人心里已经开始慢慢发芽了,而有的人还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转机 一大早宋蕴就火急火燎地派汀兰去客栈问房间情况,她估摸着明下午两人就该到了,但现在她都还没收到掌柜的传话,怎能不着急,同时还让汀兰去别的客栈问问,不管怎样,今天都得把这件事处理好。 至于她现在,是时候去见陆五月了,若是再拖下去陆大夫离开,那等待才真是遥遥无期,看了一眼门外的少年,想到那匿名信,又联想到对沈绎的敌视,有什么理由非要见她? 两人之间的联系也就只有祖父了,只怕初钰身后之人同前朝公主之案牵涉颇深,照理说她都能想到的联系,没道理沈绎会不清楚,他都能按兵不动,只能说明一种可能——他在等。 宋蕴不敢再往下想,叫上少年就往济世堂走去。 医馆外一如既往地挤满了来看病的人,宋蕴将木牌递给药童后,药童打量了几眼就把两人带进偏厅等候,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到医馆里面,确实忙碌得紧,但每个人都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忙中却不慌乱,能将这么大的医馆管理得如此好,可见陆五月能力出色。 见大家都有事做,自己干坐在此,倒有些不好意思,准备问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就听见陆五月的声音传来。 “宋小姐是为了之前说的草药而来吧?”陆五月知道她的来意,便直截了当地说道,“眼下医馆正忙,可否稍晚一些,我再将师父请过来?” “自是病人要紧,我等等没关系,若是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叫我。” 听她这话,陆五月确实想到了她能做的事,说道:“既然宋小姐有心,那不知可愿帮忙听写一下病人的症状?” 宋蕴知道这是来求诊的第二步,医术她不懂,写写字什么的应当没问题,果断应下:“当然可以。” 接着便有样学样地同其他药童一起,为病人写下描述的症状,起初她以为也就写字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在她经历过几个病人之后才发现,最难的不是写,而是交流。 有的病人不清楚自己具体哪里不适,只能把话说得很模糊,宋蕴只能边猜边问,一个病人她都得反复询问好几次才敢下笔,她这样的速度着实拿不出手,好在后面人慢慢变少,陆五月说可以了,所以她在帮了一会儿后就回到了偏厅。 宋蕴庆幸自己帮到了忙,而不是帮了倒忙,不然她头都抬不起来。 在送走最后一批病人,陆五月将她带到了陆大夫面前,不等她开口,就听见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听说你在找一种草药,叫百花草?” “是的,小女母亲去年突染恶疾,幸得无名大师相救,用丹药抑制住了母亲的病情,临走时还给了小女一副药方,只是上面的这味百花草实在难寻,多方打听后才知道无名大师曾在济世堂学习过医术,这才来拜访陆大夫,有没有可医治这类病情的方法。”宋蕴言辞恳切,说完还将那药方递了上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看到陆五月在听到“无名”的时候,多看了她几眼,陆大夫倒没什么表情。 “你这药方确实是出自无名之手,我大概也猜到你母亲患的什么病了。”将药方放下,陆大夫起身往书架走去,“这病我曾在关外见过,你说的这百花草也的确难寻,且不说它是贡品,这两年关外不太平,加上气候的原因,产量十分稀少,能有几株低品级的已是幸运。” 终于有个了解此病的人,宋蕴一时间没有控制住情绪,激动地问道:“那陆大夫可有别的法子?” “小姑娘,我不是神医,只是个普通的医者,通天的本领是没有的,只是当时无名在写药方的时候,有另一份没有试验过,也许会对你有用。”陆大夫说完拿了几本书出来,翻找那未经过试验的药方。 宋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恨不得也上前帮忙。 “找到了。”陆大夫认真看了这药方的可行性,皱着眉说道,“这副药方的剂量会更猛一些,熬制时间稍短,只是......” 宋蕴脱口而出:“只是什么?” “只是还得需要百花草。” 宋蕴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看来无论如何百花草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但老夫认为,这张药方更能治本,初步看剂量会把人吓到,但百花草这味药材,包容性很强,而且能很好地将药材的特性发挥出来,所以我才说也许能治本。”陆大夫说完将药方递给宋蕴。 宋蕴双手颤抖地接过,试探性问道:“陆大夫的意思是,这张新的药方如果炼制成功,那母亲的病很有可能会药到病除,是我理解的这个意思吗?” “没错,百花草我帮不了你,但后续的炼制,我济世堂可以向你保证没有问题。”说完回到位置上叹了口气道,“据我所知,这病只在关外出现过两三次,所以很少会有医术记载,无名也是机缘巧合下了解到,能有药方已实属不易,你母亲也是造化。” 有了陆大夫的保证,现在宋蕴是拼了命也得把百花草给找到,实在不行想办法弄张通行证,去趟关外也未尝不可。 “谢过陆大夫,宋蕴这便去寻百花草,若母亲的病真治好了,那日后任凭陆大夫差遣!” 只见陆大夫挥了挥手道:“不必如此,治病救人是医者本分,若你母亲的病治好了,也是你一片孝心的缘故,行了,今日都到这儿吧,医馆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就不送了。” 宋蕴行了礼退下,陆五月从刚才就一直不在状态,将她送到门外后也在神游,不免有些担心:“陆小姐怎么了?是有心事吗?” “你刚刚说遇到了无名师兄,他......还好吗?”陆五月眼带担忧问道。 宋蕴摇了摇头:“我也只见过无名大师一次,当时看他状态还不错,只是时间过去那么久了,不知他现在如何。” 她看到女子眼神望向远方,也不知究竟听没听到她刚才说的话,又不敢出声打扰,只得在一旁静静待着。 几分钟后,陆五月带着释然的语气说道:“多谢你告知,日后来医馆直接跟药童报我的名字即可,她们会把你放进来的,时候不早了,我就不送你了。” 两人互相告别后,宋蕴带着初钰火速赶回沈府,迫切想知道汀兰那边的消息,可刚到门口就见到沈绎,经历了昨晚那件事后,双方都不知该如何相处,但偏偏就有那么巧,让他们遇上了。 宋蕴站在门口,打算等沈绎进去后她再进,为了不挡他的路还专门往旁边移了移。 而沈绎本就气她昨晚的不在意,今日又见她这般想远离自己,不由得想到她为了林俞安找客栈那件事,瞬间脸就垮了下来,快步走了进去。 她可不知道某人的那些小心思,只希望听到汀兰口中的好消息,见沈绎进去了后,在保持两人一定距离的情况下,跟了上去。 这边,汀兰在房间里急得直转圈,她今日跑遍了她知道的所有客栈,得到的回复都是“没有空房”,她也奇了怪了,怎么每个客栈都能住满,所以在问了一家之后,悄悄在旁边躲了起来,在有人想要客房的时候凑上去听掌柜的如何说。 你猜怎么着,有空房!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想上前质问掌柜,但还好当时脑筋转得快,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肯定是有人在背后使坏才会这样,就算她问了掌柜的也不会开口,所以这才急匆匆赶回来告诉自家小姐。 “汀兰,怎么样?房间留好了吗?”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你是不知道,整个怀安的客栈老板都给我说没有房间!但实际上房间还有很多,就是不给我们!还有小院也是,说最近查得严,暂且不租给外来人员!” 完了,等明日两人到了,她该如何解释,本来没有关系,也会被误认为有关系。 “小姐,我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这样啊?”汀兰担忧地问道。 现在的宋蕴一副泄气的模样,她哪里不知道是谁的原因,能在怀安呼风唤雨,不用想都知道是某个小气鬼的手笔,昨晚吃亏的明明是她,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她不懂怎么就惹他生气了。 不行,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去,非得去质问沈绎,他究竟凭什么? 不管身后汀兰的呼喊,直冲冲朝着沈绎的房间走去,初钰意识到不妙,急忙上前将人拦下,说道:“不可以。” “让开。” 少年挡在面前依旧不动。 “我再说一次,让开。”宋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若是再不让,我就将匿名信的事情告诉沈绎,你觉得如何?” 少年没料到宋蕴会将匿名信说出来威胁他,有一瞬间的失神,恰好就是这片刻让她顺利走了出去。 不离见宋蕴面色不善地走过来,下意识地将人拦在门口。 “宋小姐请回,主子正在处理公事,不便打扰。” 宋蕴头也不抬,直直地盯着紧闭的门说道:“告诉沈绎,我要见他。” “还请宋小姐不要为难小的......” 不离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屋子里面沈绎出声道:“让她进来吧。” 捉弄 在宋蕴进去后,不离在门外站得比之前稍远些观察着屋内的动静。 刚刚被点破了秘密的少年,此刻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似有些沮丧,汀兰不知道刚才两人之间的对话,只用手肘戳了戳他道:“小姐刚才是不是凶你了?你也别放在心上,她今日实在是太生气了,不是故意这样的。” 少年哪里是生气,是有些不知所措,他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殊不知早就被人发现了,但她为何一直不拆穿自己呢? 汀兰见少年不理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叹气道:“知道你委屈了,明日给你做糕点。” 少年僵硬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要是不同意,汀兰会一直在他耳边念叨。 屋内 沈绎气定神闲地坐在书桌前,他知道宋蕴来的原因,可那又怎么样,但凡是他沈绎想做的事情,就没有他办不到的。 “沈绎,你要是在为昨日之事生气,我向你道歉,你有怨可直接冲我来,没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宋蕴压下心底的怒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 沈绎靠坐在椅子上,一手在桌面上敲打着,缓缓开口道:“宋小姐这么说,倒显得沈某人小气了,既然你说我生气,那来说说看,我是因何生气?” 她噎住了,那日她也气,而且当时酒意并未完全消去,两人之间的对话早已忘得七七八八了,还能因为什么事生气,不就是那日打了他一巴掌,让他面子过不去吗?不然还能为了什么? “想必是因为我头脑不清醒,情急之下动了手,让你心里不快......” 这才刚把理由说出来,就听见沈绎“噗嗤”一笑:“看来宋小姐并不知道我为何生气,原因都不知道就跑来‘道歉’,或者说‘质问’,还真是有些心急呢!” 沈绎不明说,她想破脑子都想不明白这人为何生气,心平气和不了了,爱咋咋地吧。 “我不想和你兜圈子了,沈绎,我找客栈确实是为了搬出去,你要我帮的忙我也都帮了,虽说抵不了救命之恩,但我确实没有非住沈府的必要,况且明日林俞安和程琳琅会到,她们不......我想好好陪陪她们。” 宋蕴一不留神,差点把两人不喜欢他的事说出来了,还好住口得及时。 “没想到宋小姐如此注重友情?亦或者是亲情?难为宋小姐还记得欠了沈某,那张欠条,可是一直被我好好保存着呢!” 她真的很讨厌沈绎这种阴阳怪气地语气,好生说话是怕人会听不懂吗?她真想早日还清早日轻松。 “那你想好了,要我怎么还吗?” 沈绎装作思考的样子说道:“怎么还,我倒是没想好,只是我是个商人,向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这一点宋小姐该是知道的。” 宋蕴不耐烦道:“既然你没想好,那等想好了再告诉我,总之,沈府我是一定要搬出去的。” “那可怎么办,我现下最想的就是宋小姐能陪在沈某身边,不知为何,自从和宋小姐相处以来,就感觉格外开心,倒也奇怪。”沈绎摇头惋惜道。 宋蕴怎么可能答应他这荒唐的要求,简直不可理喻,拿她寻开心罢了,想也不想就准备拒绝。 “啊——我突然想起来了,过段时间商会的商队会出关一趟,长路漫漫,不知宋小姐可愿陪同一起?” 他知道这个诱惑一出,宋蕴绝对拒绝不了,虽然手段有些卑鄙,但去关外寻药对她的吸引力太大了,出关的通行证本就不好弄。 果然,她犹豫了。 “那你想让我陪你多久?” 沈绎露出得逞的笑容:“这个嘛,要看宋小姐觉得沈某救下的那条命值多久了。” 宋蕴知道这陪伴也许会是无限期,说停的人也不是她,一切都得等这位副会长感觉厌烦了才行,但奈何她没有办法拒绝,通过他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才是最直接的办法。 她妥协了,误会就误会吧。 “行,我不搬了,沈副会长对我了解得这么透彻,搬到哪里去不都是在你掌控中吗?还希望沈副会长对我早日厌烦才是。” 沈绎站起来,双手撑到桌面上,朝着宋蕴的方向靠近,吐了口气说道:“宋小姐此言差矣,我怎会对你感到厌烦呢?你不是说明日林俞安和程琳琅会来吗?既然是你的朋友,一同住进沈府也不无不可,我定会好好招待的。” 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宋蕴条件反射往后退,本以为又会惹得某人不高兴,结果那人看到她的这反应,笑得更开心了,她是真不懂,沈绎为何喜欢捉弄她。 “再说吧,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往沈府凑的。” 宋蕴没什么话想说了,于是准备回屋去,就在转过身的瞬间看到沈绎身上的玉佩,她突然问出口来:“沈绎,你来怀安不仅是为了商会的事,更重要是为了查之前那件事吧?” 他没想到会这样直接问出来,有一刹那的失神,但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说道:“怎么?宋小姐开始对我感兴趣了吗?要是这样,我可以事无巨细地讲给你听,讲个几天几夜都没问题。” 又开始不正经了,一问到关键的事,他都是这样喜欢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话。 她知道沈绎不会做无用功的事情,但也不想少年会被他行事伤害到,所以想探探他的口风。 “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身边人用尽心思接近你,也许会对你造成伤害,你会如何?” “宋小姐是在说自己吗?接近我,利用我,还要伤害我?我想想,可能我会将你永远留在身边吧,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就是把她困住吗?但如果是别人,我的手段那日你是见过的,多得是比那更残忍的方法。”沈绎半开玩笑地说道。 宋蕴不寒而栗,想到那日的场景就止不住地想干呕,根被没细想他的前半段话,只当他是又逗她,头也不回就往外走去。 只是,在去关外前,她确实得先解决少年的事,今日她已经把话挑明了,等回去,他应该会找她,虽不知究竟为何事,但直觉告诉她,初钰不会伤害她。 沈绎在人走后,将不离唤了进来,眼里不带任何感情地说着:“近日多派些人手跟着,他们要行动了。” “是。”领了命令后的不离快速离开。 今夜异常到只剩下狂风在呼啸。 短更 宋蕴回到屋内,打算和少年摊牌,也算是为了他好,找了个理由把汀兰给支开,还是和之前犯错时一样,少年低着头不敢看她,宋蕴叹了叹气道:“坐吧。” 少年摇了摇头。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换来的依旧是少年的摇头。 宋蕴无奈道:“那我来说,说对了你就点头,说错了你就摇头,这样总可以吧?” 犹豫半响,少年终于点了一次头。 宋蕴长舒一口气道:“从我进入怀安开始,你就跟踪我了?” 少年缓缓点了点头,还用余光悄悄瞥了一眼她。 知道答案的宋蕴告诉自己不气不气,先好好把话给问完,再跟这小子秋后算账。 “所以每一次的对我好,都是在你的计划之内?” 少年拼命摇头否认,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宋蕴好心提醒道:“你可以说话的。” 瞬间又将头给低了下去。 宋蕴:“......” 这孩子咋就这么犟呢! “那你究竟有没有失忆?” 摇头,罢了,这个问题不就是明摆着的吗,刚进入怀安就跟踪她了,哪里还会失忆,还是自己太好骗的缘故。 “你背后之人是谁?” 这下头也不摇了,直接被定住,看来还是得迂回地问。 宋蕴换了个问题:“我知道你跟着我很大原因是想接近沈绎对吧?” 少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差点把她给弄糊涂了,难道是她猜错了? “你信不信再不开口说话,我就把你扔到沈绎哪里去!”宋蕴恶狠狠地说着,她实在忍不了了,老是猜来猜去也不是个办法。 少年惯会审视夺度,在“威逼利诱”下,终于舍得开了金口:“我的任务是......接近你......给你传信......” 其实还有个人的私心没说出来,那就是离间她和沈绎之间的关系。 “所以,你的计划中并没有沈绎对吗?”宋蕴不可置信道,她一直以为少年最终的目的是通过她对沈绎下手,没想到竟然不是! “我的任务中没有,但......”似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少年赶紧住了口。 但宋蕴已经猜出了他接下来的话,他没有,但他身后之人的计划中肯定会有沈绎。 这下她之前的猜测可就被推翻得七七八八了,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不再是简简单单好奇的心理了。 “初钰,你不会害我的对吗?”宋蕴暗自在心里做了个决定问道。 “不会!我是来保护你的!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少年满脸通红地解释道,生怕说慢了被误会。 “那行,问问你身后之人时间地点,这约我赴了。” 等明日有林俞安和程琳琅同行,安全问题可以不麻烦沈绎了,她现在对沈绎可真是说不清的感觉,说讨厌,偏偏他又在某处将你拿捏得当,说喜欢,可又时不时地做出一些伤人的事。 好在两人都心知肚明对方的用意,不会产生奇奇怪怪的情愫,这大概也是两人为数不多的默契了吧。 只希望这次出关能顺利找到草药,这样她就可以没有顾虑地还沈绎人情了,说让她相陪当做还债,可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无非就是怕她跑了而已,用他的话来说“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 少年不敢相信她这么轻易就答应了,重复问了一遍:“真的要赴约吗?” “对啊,你不是说不会害我吗?那这约就赴了吧,让你尽快完成任务不好吗?还是说你在骗我,其实赴约很危险?”宋蕴半眯着眼睛怀疑道。 “没有......不是......我......”少年急得一句完整的话都不会说了。 宋蕴知道他没坏心,不然指定不会赴这莫名其妙的约,她肯答应去一方面是真想保少年的安全,毕竟刚刚旁敲侧击问了沈绎效果不太理想,另一方面是她真想知道那人费这么大的劲找她究竟所谓何事。 为您提供大神 几两香 的《满面春风不识余》最快更新 短更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夫人 “好啦,我逗你的,这么晚了快回去歇息吧。” 少年如释重负,临走时说了句:“你也早点休息。” 宋蕴点头算是回应。 汀兰见两人谈话结束,这才慢悠悠从院儿里回到房间。 “小姐,你们刚刚聊了什么呀?” 宋蕴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脑袋:“我偏不告诉你~” 汀兰嘟着嘴装作生气的样子说:“好嘛,小姐现在有别人了,心里也有不让汀兰知道的小秘密了,汀兰也不再是小姐心里最重要的人了,十多年的感情比不上几日的......” 她算是发现了,这丫头近来说话带刺本领见长啊,进了沈府还真的“养”一方人啊,带出去要不说是她的侍女,可能都会被误认为是沈绎的,这才一起待了几天时间。 要是再不制止,这小嘴吧啦个不停,她都要被念叨死了,看准了汀兰张嘴的间隙,宋蕴快手将桌上的糕点给塞了进去,成功堵住了“噪音”源头,宋蕴很是欣慰。 宋蕴一脸得意地望着她:“怎么样,还跟你家小姐逗吗!”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块糕点给堵住了,汀兰眼睛都要瞪直了,偏偏这糕点她还不能吐!因为这是她在怀安最爱的一种糕点! “小姐......欺负......呜呜呜......” 混杂着咀嚼糕点和吞咽的声音,她只能大致猜出小丫头的意思:“小姐你欺负汀兰,竟然用糕点堵住我的嘴,你真的不爱我了!呜呜呜——” “首先我声明我没有不重视你,其次我们刚才只说了匿名信的事,而且我正准备告诉你的,最后,你跟谁学的小嘴吧啦个不停的!” 一番话下来,主动权早已掌握在宋蕴手中,汀兰哪里是她的对手,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某人比她还八卦。 小丫头迫不及待地问道:“他承认匿名信是他放的了?” 宋蕴耸了耸肩道:“嗯,承认了,不过没说原因。” 小丫头疑惑道:“为何?” 宋蕴:“因为他不是背后主使,只负责接近我,送信而已。” 小丫头放大双眼,不可置信:“就这样?” 宋蕴知道任谁都不会相信,一个带有目的接近你的人,只做送信这样的事,但事实就是如此,只得解释道:“不过我已经答应去赴约了,他的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背后之人的目的。” 听到赴约,汀兰立马担忧地问道:“可是小姐,你独自去赴约安全吗?” “别担心,我已经想好了,明日琳琅和俞安哥会到,到时候我会让他们一起,要是有任何不测,也能够及时赶到,但我希望不会有那个时候,在我心里,是相信初钰的。”宋蕴握着小丫头的手,试图驱散她的不安。 汀兰叹了叹气,无可奈何道:“既然小姐有主意了,那汀兰会陪着小姐的,只是不管发生什么,小姐你都必须把自身安全放在第一位,知道吗!” “是是是,我的好汀兰,你说的我能不听吗?”宋蕴知道她这是同意了,虽然好像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翌日一早,少年复命去了,她担心预估时间有误,就让汀兰带了几个家仆先一步去城门等候,房间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正好这时没人,她又将祖父那封信拿出来看了看,除了玉佩,祖父究竟还想告诉她什么事情呢?会不会是有什么线索被她给遗漏了? 反复看了好几遍,就一张纸的内容,应该也不至于遗漏,确认无误后,放在书匣子中,正好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叩叩——” 宋蕴不禁纳闷,院里不就剩自己一人了吗?谁会来敲门呢? “谁?”宋蕴收好信件后,缓缓起身朝门口走去。 “是我,沈绎,宋小姐这大白日就将门关这么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沈府偷偷藏了人呢?” 不用开门看,宋蕴都能想象门外那人是何表情了,今天他商会是没事吗?非得趁她接人的时候找来。 宋蕴不满地推开门:“是啊,谁叫沈府这么大,不是你说的吗?让我们的朋友们都住进来,那可不是藏人了吗?怎么,沈公子反悔了?” 沈绎难得地轻笑一声,不带任何其他感情,说道:“宋小姐能记得沈某的话已是荣幸,宋小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只是我来是想告诉你一声,据可靠消息,你的两位朋友已经到城门了,我想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了。” “什么!怎么快那么多?我估计他们最快也是午时到,竟提前了这么久,不行,我得马上赶过去,我人不在他们肯定会担心。” 说完也不管沈绎还在,就直奔大门而去,沈绎也不恼,跟在她身后。 宋蕴瞥了他好几眼,只当他是也顺路出去,没想到她一在门口停下,他也停下。 “你为何一直跟着我?” 沈绎一脸无辜道:“沈府来了两位贵客,我作为主人,怎么能缺席,自然是要亲自欢迎一番才不失了礼数。” 短短一句话,说得她挑不出一点错,只能暗自祈祷,等会儿别从他嘴里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语。 看她一脸吃瘪的模样,别提沈绎心里多开心了,不急,等会儿还有更开心的。 城门 提前到的两人看到了等候在此的汀兰,疲惫顿时自动扫光,汀兰也没想到自己刚到就接到人了,赶紧上前行礼。 “林大公子,程小姐,我家小姐吩咐小的先一步来城门,等候你们的到来,小姐没有料到你们会提前这么久,所以并未到场还请勿怪,接下来由我给两位带路。” “我们哪里会怪罪,是我们提前了,不就是信里的那间客栈吗?其实你都不用特意跑一趟,我们问路就好。”还是那个爽朗的程家大小姐。 林俞安也说道:“嗯,走吧,去客栈。” 汀兰本只想着将人带到沈府就算成功了,哪知道人打算直接奔客栈而去,只得支吾着解释道:“两位稍等!其实我们现下已经不住那间客栈了,而是搬到了一座府邸,总之经历了一些事,具体的等到了小姐自会同二位解释。” “咦?竟然换地方了?是找到熟识的人了吗?之前信里没见她提及啊?是哪家府邸呀?”程琳琅坚持不懈地问道。 汀兰汗都要流下来了,但两人的眼神都锁定着她,不回答也不是办法,干脆眼一闭,心一横地说了出来:“沈府。” 一时之间,地上掉针的声音好像都能听到。 程琳琅偷偷瞥了瞥林俞安的表情,果然如她所料,难看到了极点,她虽也很意外,但想起之前和宋蕴的谈话,心里接受程度也就还好,只是旁边这人嘛,啧啧啧。 还是林俞安先开了口:“走吧,阿蕴该等急了。” 程琳琅想:“怕不是阿蕴等急了,是某人自己等急了吧,毕竟羊都落入虎穴了,能不急吗?这趟怀安果真是来对了,宋蕴你自求多福吧。” 当然这些话她只敢在心里默默说,虽然林俞安很君子,但当人面说这些到底还是不太好的。 程琳琅现在对沈绎保持中立的态度,只是她万分好奇宋蕴是如何答应入住沈府的,难道两人又进行了什么交易?今晚一定好好审问审问! 沈府 宋蕴在门口和沈绎拉扯了半天,也耽搁了出行时间,正准备重新出发就看到汀兰带着人回来了,立马抛开沈绎,朝程琳琅跑去。 “琳琅,你们怎么提前了这么久,我都还没来得及去接你们,怎么样,赶路累到了吗?” 程琳琅比宋蕴还激动,都不用侍女搀扶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两人拥抱在一起,说道:“阿蕴,我可想死你啦!你不在京都都没人陪我玩,连个说话的都没有!等治好了伯母,这些你可都是要还回来的!” 宋蕴无奈道:“好好好,到时候任凭程大小姐差遣!” 见两人寒暄好了,林俞安缓缓走过来,还是那熟悉的笑容,温润的声音:“阿蕴,好久不见,你还好吗?”他很想问为何要住在沈府,但现在好像不是时候。 “我很好,俞安哥呢?还有林府的大家怎么样?”看到林俞安就像看到亲人一样,恨不得家里每个人的情况都问个遍。 “家里一切都好,只是某个淘气包也吵着哭着要来,母亲也让我带了一些东西给你。”见女孩儿对自己的距离没有疏远,他的心暂且放下了。 在一旁被忽略已久的沈绎忍不住出声了:“我说各位,想要叙旧可以到先进到府上再说,这么多人站在门口,来来往往的可太引人注目了,沈府的大门可是答应了某人为两位敞开的,请吧。” 沈绎的话不无道理,只是对于即将入住沈府这件事宋蕴很忐忑,怕两人不能接受,但好像两人都没说什么反对的意见。 因为她不知道程琳琅的心现在异常兴奋,恨不得立马把她带到小房子里尽情审问,至于林俞安,他虽不满,但事已至此,他独自出去住倒还显得奇怪,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住着吧,他倒要看看阿蕴为何选择住这里。 只是刚进门,就给各位带来了一份大礼。 看守的侍卫同往常不一样,以往你进出府的时候根本不会出声,而今天,她才出门多久,侍卫的反应就变了:“欢迎副会长和副会长夫人回府!” 宋蕴上台阶的脚差点没踩稳,还是汀兰和程琳琅将她扶住才不至于软下去,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们叫我什么?” 两侍卫齐刷刷地说:“副会长夫人!” 为您提供大神 几两香 的《满面春风不识余》最快更新 夫人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变故 不是!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看向沈绎,试图从他那里找到答案,谁知那人走得比兔子还快,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三人。 宋蕴赶紧转过身向两人解释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这个身份简直是子虚乌有!我们快进屋!快进屋!” 饶是程琳琅再见过大场面,也被这一声“副会长夫人”给吓到了,林俞安就更不用说了,面色铁青。 谁知进门只是个开始,凡是有下人的地方,就会有“副会长夫人”这个称呼,可真是叫得好生勤啊,要说不是沈绎搞的鬼,打死她都不信! 终于在经历了无数声问好后,宋蕴成功将两人带到自己的院子里,这下终于清静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但林俞安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阿蕴,你为何要住沈府?我记得我曾告诉你,沈绎城府很深,不可离得太近。” 他也很想委婉询问,但从他知道阿蕴住在沈府的那一刻,再到进沈府发生的事,让他没办法忽视,仿佛每一个人都在告诉他,曾经那个小女孩儿,已经有别人可以依靠了。 程琳琅此时选择不出声,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因为林俞安问的,也是她想知道的。 宋蕴叹了口气,她今天要是不解释个清楚,这门是别想出了,于是在心里斟酌了一番说辞,将两人从如何结伴同行到她入住沈府的事情都一一道来,当然隐去了一些两人之间的不愉快,以及自己受伤的事情。 总结下来就是两人因为各自的利益,暂住一起,生怕两人不信,还着重讲了寻药的进展。 但宋蕴绘声绘色讲了这么多,换来的却是两人的沉默,骂她都能接受,不出声反而更让人感觉到害怕。 宋蕴用眼神求助程琳琅,还用手肘碰了几下,程琳琅倒是想出口询问,只是问出口的话,只适合两人私下说说,现在林俞安在,她问出来更会引起误会,只得无奈地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林俞安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幅大家长的样子,给两人整得多紧张,自顾自地沉浸在刚才宋蕴讲的话中,他就说沈绎心思深,怕是从见到阿蕴第一眼就打起了算盘,不管是哪方面的想法,在他看来都是十分危险的,偏偏这人手中拿捏着阿蕴所需要的东西,他怎能不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阿蕴对沈绎没那些想法,但小白兔怎么抵挡得住老谋深算的猎人?站在她身边的可以不是他,但也不能是沈绎。 最终还是他败下阵来:“唉,阿蕴,我不是要拿你问话,只是害怕你着了沈绎的道,罢了,你自有打算,我再干涉终究不太好。” 她知道林俞安的担心,也知道沈绎这人算不上是个好人,但每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评价他的话,心里就总觉得烦躁。 “俞安哥,你的担心我都懂,但我不是小孩子了,在做一切决定前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请相信我。”她把林俞安当做自己的长兄,所以一点都没觉得问话很唐突。 危机解除,下一步就是寻求帮忙了。 “那个......我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忙......”宋蕴瞄了几眼两人,继续说道,“我不是说要去赴约吗?恐怕就是今晚了,恰好你们也在,想请你们与我同去,到时候在外稍等我一会儿,若是时间到了我还未出来,就得麻烦你们了。” 林俞安皱着眉道:“自是要陪同的,只是阿蕴,你确定没有危险吗?保险起见我得去给你挑件防身武器才是。” 宋蕴还没来得及阻止,一直没说话的程琳琅开口道:“诶!你别急啊!我早就给她挑了一件,在她头上戴着呢!” 说完在两人的注视下,将宋蕴头上的发簪取了下来,像是变戏法般,本来发簪就趁手,现在细得可以直接封喉了。 “看吧,我这礼物送得可还合适?”说完炫耀似的展示手上这件“武器”。 宋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当时你执意要送我这发簪,竟是这原因?我戴了这么久都没发觉暗藏玄机!” “要不说你是笨蛋呢!我当时可不仅仅是觉得这发簪适合你,更重要的是它方便改造,最适合女子防身用了,本以为你自己就会发现,没想到还是得我来。”程琳琅假意惋惜道。 “是是是,我是笨蛋,程大小姐最聪明,可以了吧!”宋蕴打趣道。 正巧这时少年回来了,见屋子里多了两个生人,心里顿时警觉起来,还是宋蕴发现了他,将他给叫了过去。 “初钰,过来,他们是我的朋友。” 少年不情不愿地走到面前,言简意赅地说道:“今晚亥时,梨园。” 程琳琅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少年被盯得头皮发麻,侧身藏在宋蕴身后,宋蕴发现了这一举动,赶紧一记眼神警告:“琳琅别逗他,他怕生,脸皮薄。” “不就盯几下吗?又不会少块肉。”程琳琅还欲说什么,看到宋蕴抗议的眼神,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林俞安没开口,他对少年不感兴趣,只一门心思在想晚上如何保护宋蕴的安全。 现在时间、地点、人物都有了,那他们就只待亥时去梨园一探究竟了,不过出发之前,宋蕴得先安排好两人的房间。 所幸沈绎还算良心,将程琳琅安排得不远,就是林俞安稍微离两人远一点,林俞安让她不必一同前去,让下人带路就好,只管带着程琳琅便是。 没了林俞安在一旁的压力,程琳琅立马将她带到房间内进行审问,她可憋了一肚子的问题。 “老实招来!你现在和沈绎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就合作......”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程琳琅翻了个白眼说道:“谁问你这个了!我说你俩的感情现在什么情况!” “你不会真信他的鬼话了吧?我和他没有别的情感,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俩非常敌视吗?” 程琳琅摇了摇头,说道:“反正你说的敌视我没有看出来,相反,我倒是看出了沈绎在向我们宣誓主权。” 宋蕴简直无语:“他故意的!想挑拨离间我们的关系!那个什么‘副会长夫人’的称呼,我都是今日和你们一起才听到,从前都没有过。” “你看吧,还说不是宣誓主权!都为了你接纳我们进沈府,还为了你改了称呼!反正他对你绝对不简单!” 宋蕴现在有口难辩,恨不得立马将沈绎带过来解释清楚,但一想到罪魁祸首是他,她又害怕开口使得情况更糟。 “反正我对他没想法,等拿到药还清我欠的,我们之间就彻底没关系了。” 程琳琅看出她的确没那意思,这才又开口说:“对他没感情也好,总归不是良人,可是,你有没有发现,自从认识他以来,你就一直和他纠缠不清,甚至给我的感觉是你一直被他带着走?” 宋蕴哪里会不清楚,早在京都的时候她就有所察觉了,可她没有办法,就算知道是陷阱,她也得心甘情愿地跳。 “发现了又如何,琳琅,我没有办法。” 程琳琅自知失言,赶紧抱了抱她,说道:“会好的,会好的。” “对了,你不在京都这些日子,书院还发生了不少事呢!”像是为了转移刚刚的话题,程琳琅激情昂扬地说道,“你还记得卿时吗?他也退学了,听说是和大皇子去了边关谈判。” “边关最近不太平吗?”一想到他们即将启程去关外,宋蕴心里一紧。 “这倒不清楚,反正感觉局势有点紧张,听我爹说过几次,上面最近在筹集银两,怕是会有大动作,你之后不是要去吗?先暂时缓缓,等局势明朗一点再出发。”程琳琅不放心地嘱咐道。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应该会感兴趣,万怡楼的那个扶姬,听说失踪了,现在好几方的人在找她,还有人说她是细作。” “失踪了?细作?”宋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扶姬不是一直在帮沈绎办事吗?若她是细作,那沈绎...... “细作的事,是真是假有待考证,不过失踪应该是真的,所以沈绎这边,我不知道他是提前得到了风声还是如何,竟能从京都全身而退。” “那你们入住沈府不会被有心人士参上一本吗?”宋蕴之前完全没考虑那么多,要是早知道有这些事,说什么也不让两人到沈府来。 “别担心,京都现在还没有那么草木皆兵,只是沈绎他身份在此,上面想要筹集银两自然是从商户开刀,别的倒没什么,而且我们是以学子出游的身份来的怀安,他们不会随意动手。”程琳琅解释道。 宋蕴还是不放心,他们不知道沈绎和扶姬的关系,但她知道,若扶姬真的被当成细作,沈绎自然也不可能全身而退,这罪名放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不容小觑的。 “不行,保守起见,明日你们还是得搬离沈府。” 程琳琅拿她没法,无奈道:“我才来你都要撵我走啊!阿蕴,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引起你的恐慌的,而且,我们还真在怀安待不了多久,最迟后日一早就得出发回京。” “这么急?” “是啊,毕竟我们还是书院的学子,在一天书院就得守书院的规矩,这次来怀安,一方面是见你,一方面也是想亲自来给你提个醒。” 她现在和沈绎算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他要有个什么不测,自己也难独善其身,可沈绎这么聪明的人,这些事怕早已在掌控之中,他究竟还有什么身份呢? 沈府书房 不离:“主子,人回来了,我们的人今晚也安排好了。” “放了那么久的鱼饵,该收网了。”他倒是要看看,自己费劲心力在找的人,却又在偷摸找宋蕴,究竟有什么秘密,若是值得便留下,不值得嘛,老规矩处理了便是。 为您提供大神 几两香 的《满面春风不识余》最快更新 变故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不安 林俞安收拾好就朝两人所在的房间走来,往返的路上还观察了府里守卫的情况,有些人看着是简单的家仆,实际上个个武功不凡,呵,都是沈绎的眼线罢了。 现下时间还早,宋蕴打算带着两人四处逛逛,但又反应过来自己好像除了上次和沈绎一同逛过集市,其余时间要么在沈府不出门,要么就一门心思扑在寻药上面,哪里会知道什么有趣的地方,想起上次逛集市沈绎说的那些打趣她的话就懊恼,明知他是什么样的人,还是差点被戏耍到。 林俞安看出了她的窘迫,适时地开口道:“我知道一个地方,但只是个寻常小馆,若两位不嫌弃,今天我就来当个引路人。” 宋蕴一听来了兴趣:“俞安哥在怀安也有熟识之人吗?” 林俞安宠溺地笑道:“算不上熟识,是之前在诗会认识的人,一同游玩过几次,人很有趣,你们应该会喜欢。” “能是你林俞安推荐的人,我倒是有点好奇,走,阿蕴,我们去瞧瞧!”她程琳琅倒要见识见识,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会有趣到林大公子亲口推荐。 林俞安失笑,赶紧求饶道:“你们别期待太高,都是普通人,只是聊得来而已。” 两人哪里信,直接就朝门外走去,所幸小馆离晚上去的梨园不远,几人慢悠悠地就走过去了。 面前的小馆清雅别致,没有醒目的招牌,有的只是满墙的花草在向路过的众人问好,要不是常来此处的人,定不会知道这是个小馆,只当是院子主人喜爱摆弄花草而已。 宋蕴打量了四周,笑着对程琳琅说:“看来此番我们算是来对了,还是俞安哥有品位。” “妹妹可就别再抬举我了,一起进去吧。”话是这么说,可他嘴角的笑都没消失过,看得出来心情十分愉悦。 轻轻推开门,传来阵阵风铃声,小馆的主人也不慌不忙地从屋里走出来迎接客人。 “几位客官请进......俞安兄?”小馆主人迎接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到阔别已久的友人,抑制不住心中激动的情感上前。 “你怎么有空来怀安了?也不通知我一声,让我多准备点吃食也好啊!” 林俞安则说道:“要真是提前通知你,可不就又麻烦你了吗?我只是来看看你,别费那些劲了。” “行,咱们好好叙叙旧,这两位是?”小馆主人发出疑惑。 林俞安向他介绍了起来:“这位是宋蕴,我的妹妹,这位是我书院的同窗,程琳琅。” “在下苏展,是这间小馆的主人,也是闲人一个,两位都是俞安的朋友,也就是我朋友,在这里不必拘谨,当在自家就好。”苏展不等林俞安介绍,自己先一步向她们介绍了起来。 “既然都是朋友,我们也就不跟你讲那些虚礼了。”宋蕴见此人说话做事都非常利落,想来应当是个豪爽的人。 “自是如此,朋友间用不着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今日我这小馆不营业了,你们可要不醉不归啊!”苏展说完就作势回到屋内拿上几壶好酒。 林俞安见状赶紧将人拦了下来,带着歉意说道:“我们在此不能待太久,晚上还有要事办,下次,下次一定不醉不归!” “对哦,我都忘了问你们来怀安是办事还是路过?”苏展恍然大悟道,既然几人有事情,那自己便不再劝。 “我们是专程来怀安办事的,时间有点赶,明日就会离开,所以趁着这不多的时间,赶来和你聚一聚。”林俞安没细讲要办的事,只大致提了提。 苏展自然也懂得,不会追问,上了壶茶,几盘点心就和几人围坐在一起。 “苏兄好雅致,这么大个院落,一个人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看得出来花费了不少心思。”程琳琅很少夸人,但也是第一次见一个男人能将花草照顾得如此之好,着实让她有些佩服,不像她,在她手下的花草生命周期之短,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听到这些话,苏展眼神一暗,几人察觉到他的变化,互相看了几眼都默不作声。 “这都是亡妻生前的最爱。” 程琳琅感觉自己好像闯了祸,说了不该说的,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其中还有这番渊源,是我多嘴了,您别见怪。” 苏展摇了摇头道:“不知者无罪,你别愧疚,况且我也没把这事当做心里的禁忌,只是突然间又想起她了,一年前她病逝了,这里的每一株花草都是她亲手栽种的,我会的这些也都是她教给我的。” 林俞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苏兄,节哀。” “我知道你们都想安慰我,其实不用,当然说不难过是假的,毕竟是自己的爱人,只是沉溺在悲伤中不是她想看到的,我会带着她那份一起活下去的。”苏展说完将茶杯的水斟满,举起来和大家碰了个杯。 几人被说中心思还有点不知所措,但见本人都这样子了,只好也举起来一饮而尽,明明是茶水,倒喝出了酒的气势。 连宋蕴都佩服他的洒脱,也羡慕他的清醒,他不是不爱了,而是换了一种爱她的方法,与其独自沉溺,不如向阳而活。 “不过啊,作为过来人得提醒你们一句,遇到喜欢的人一定要把握住机会,不然下一秒的事情谁都说不准。”看似苏展无意间说的话,实则说到了某人的心里。 林俞安看着一脸与自己无关的宋蕴叹息道:“慢慢来吧,有些事急不得。” 他哪里知道眼里的人压根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一时间说不上难受,也说不上高兴,只有无尽的叹息。 程琳琅也摇了摇头,作为旁观者的她,看得比谁都清楚,一个溢出眼底的爱意,一个死活不开窍,她也干着急,可这些事情也不是她着急就有办法的,毕竟感情的事情,还是得当事人自己说了才算。 苏展别有深意地看了两人一眼,继续聊着他这几年的趣事,虽说院子小小的,但常客挺多,所以日常经营没问题,有时兴致来了,游山玩水也不在话下,这样的生活属实让人羡慕了。 可宋蕴现在满脑子里都是“病逝”两个字,联想到自己的母亲,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哪怕前路艰险,哪怕她要去的地方即将会发生战乱,她都得去。 时间很快就这么过去了,这会儿去梨园正好,几人同苏展告别后,直奔目的地。 宋蕴有些不安,但这不安不是来自即将面对的未知,而是想到今日出来这么久,沈绎那边毫无动作,这才是她不安的源头。 程琳琅看出她魂不守舍,问道:“怎么了,从小馆出来就皱着眉头,是在担心什么吗?要不我们别去了,回府吧。” 都到门口了,现在打退堂鼓不是宋蕴的风格,也许是商会有事,没来得及顾上她这边也有可能,她只好这么安慰自己。 “我没事,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 见她坚持,程琳琅也不劝了,只是跟在身后多叮嘱了几句。 一路上少年都没说话,只是到了梨园后很自觉地将宋蕴带去后院的屋子,程琳琅作势也想跟进去看看,没想到被门卫拦得死死地,嘟囔着抱怨了几句便和林俞安到了楼上的厢房等候。 少年在前面带着路,宋蕴打量了四周的环境,看有没有适合逃跑的路径,万一等会儿谈崩了,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是。 哪知道少年早就猜到她的想法,说道:“别看了,这里没有别的路,你放心,我说过会保护你就一定会做到的。” “话说你身后之人性格如何啊?脾气好吗?他叫什么名字啊?”宋蕴抛出一连串的问题,她实在是好奇。 “马上你就会知道了,现在问我还不如你自己一看究竟,到了。”少年推开门,将人带进去后就默默退了出来。 宋蕴没想到约见自己的竟然是一位老者,有些许震惊,压下心底的疑惑走近。 “宋小姐,我是戏班班主莫连山,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老者猜到宋蕴会是这样的表情,一点也不意外,继续说道,“希望你别怪我用这样的方式见你,我也是无可奈何。” “不知宋小姐可愿听我讲个故事,放心,不长。” 宋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来了,总不该空手而归,便点头示意老者继续。 这边屋内在讲着故事,另一边就没那么和谐了。 从进入梨园起,林俞安就有种不自在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失控了似的,程琳琅也坐不住,眼神一直关注着门外的动静,很快,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屋内几人毫无征兆地都被迷晕了,门外的人见状笑了笑道:“这就是你找的帮手?倒也不用我多费心思了。” “不离,派人守着,别节外生枝。” “是,主子。” “我们也去看看,究竟有些什么秘密,藏得这样深。” 沈绎不紧不慢地朝着院内走去,还随手将路边的花朵折了几枝,闻了闻,发现味道很满意,笑得便更开心了。 为您提供大神 几两香 的《满面春风不识余》最快更新 不安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恨意 十八年前,少年因唱戏小有名气而被宫中召集成为皇家戏班的一员,这在外人看来是极高的荣誉,但对少年却不是,自打进入皇家戏班以来,练习的曲目都是有规定的,在宫中唱戏每日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哪位大人物,比起从前的日子拘束了许多。 可他一个唱戏的无权无势,只能祈祷在这深宫之中平安活下去,运气好可能获得恩赐出宫,但这枯燥的生活因为一个女子的出现打破了。 起初他只是同往常一样,被安排给宫内妃子唱戏,同行的人都说今日唱戏可以偷懒了,他还不解,后来他才得知是给宫内一位不受宠的公主唱戏,但本着对戏曲负责的态度,他还是认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他第一次在这深宫之中,见到比他过得还谨小慎微的人,身份还是位公主,说实话他内心是震惊的,因为唱的戏多了,看人就看得比较明白了。 本以为两人之间就这一次交集,他也就不甚在意,哪知自那以后,他经常能在太后的宫里见到这位公主,但两人身份天差地别,他也只得按下心中的好奇,谨守本分,不敢逾矩,可这位公主实在来得太勤,让他完全无法忽视。 终于有一天他没忍住将人拦下询问,他发誓他并没有很咄咄逼人,可这位公主一听到他的质问,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搞得他手足无措,一直道歉说自己没有恶意,好在公主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解释了自己来得勤的原因,他没想到在这深宫之中还有人与他唱的戏产生共鸣,倒是难得。 就这样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男子同情她的遭遇,想方设法给她带去快乐,这似乎也成了两人在宫中唯一的慰藉,但纸是包不住火的,戏班班主发现了他最近特别爱外出,心里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但这是在宫里啊,为着他好,班长决定找男子进行一番谈话。 可陷入热恋中的人哪里还听得进去,也许是年轻气盛,也许是两人已经看破生死,班主的劝诫不但没起作用,反而变本加厉起来,两人体验了爱情的美好,偷尝了爱情的禁果,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美好得胜过从前的十几年。 好景不长,明明是两个在宫里无人在意的存在,却因为突如其来的一纸婚约划破了平静,偏偏下命令的人是这国家的最高位者,他们怎能不恨,若不是那蛮荒之地的小国要求求娶公主,谁还会记得赵轻衣是位公主? 答案是没有。 他们暗地里想了各种办法反抗,但效果甚微,也不小心让有心人发现了两人的事情,赵轻衣害怕牵连他,执意让他离开,别来找自己。 她求过书院的夫子,也求过自己的母妃,都被一一拒绝,但此时的男子已经无所畏惧,只想让心爱的人留在自己身边,哪怕清楚自己的反抗是鸡蛋碰石头。 很快这件事就传入了最高位的注意,这种损坏皇室名声的事情怎可放任,况且还关系着两国的情谊,于是在某个深夜,男子被悄悄带走,所有知情的人都被下令封口,更甚者连皇家戏班都被解散。 就这么一夜之间活生生的人没有了,不,准确来说男子仿佛就没存在过,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都消失了。 赵轻衣知道自己的父皇会下手,却没想到如此迅速,迅速到两人连分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她恨,恨皇室,只有在需要公主的时候才会把自己推出去。她怨,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的自私,男子此刻应该还在戏台上闪闪发光。 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恨不得当场离去,但她发现自己肚子里有了一个新的生命,这是他们爱的延续,所以假意答应联姻,实则暗地里一直养胎。 终于在某一天夜里,她成功生下了一名小男孩儿,她害怕会被发现,托了自己的信赖的嬷嬷将孩子带出宫外去。 也许是稚子无辜,也许是公主托孤意识强烈,终于有人答应了,男孩儿也成功在宫外养了起来,看到此生再无留恋,公主终于能随爱人而去,联姻也因为公主的离世而不了了之。 反倒是书院被下令要求整改,众人都传宋主讲是因为和院子意见不合才被罢免,但事情的真相究竟为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故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宋蕴很安静地听完了这个让人感到无力的故事,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说出口。 她无法与赵轻衣感同身受,但浑身的无力感让她恨透了上位者的独断,所有的悲剧都是他造成的,皇家的残忍她一直有所听闻,但当自己第一次听亲耳听到,就像人明知自己陷入了沼泽地,却不管怎样都挣扎不出来样子,而且越挣扎就陷得越深,简直令人感到绝望。 莫班主知道宋蕴听进去了自己讲的这个故事,松了一口气,但这还只是开始,他的目的还没说就不算成功。 “不知宋小姐听完有何感想?或者说有何疑惑?都可以说出来,老夫好为你解答。” 终于宋蕴缓过劲儿来,开口问道:“故事中公主的遭遇,我很同情,但从莫班主刚刚的描述中,提到过书院的夫子,我想问拒绝公主的夫子是宋主讲吗?” 他就知道宋蕴会问这个,于是回答道:“据老夫所知,是宋主讲。” “那莫班主可知,当时公主被拒绝的时候,可有怨过那位夫子?” 宋蕴知道故事中的夫子就是自家祖父,但她对祖父曾经的决定无权干涉,也明白以祖父当时的身份地位,根本没有办法帮这个忙,只是她心里会担心公主对祖父有怨,虽然她怀疑祖父被罢免另有隐情,她也不想祖父背上骂名。 “是否有怨我不得而知,只知道当公主亲自到书院向那夫子求救的时候,被那夫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过,说她不知羞耻坏了皇室的声誉,除此之外,还给那位夫子写了不少信件,听说都被烧得干干净净了。” 莫班主看了一眼宋蕴,继续说道,“其实还有一件事,如果当时书院极力阻止公主联姻,皇上也许是能听进去的,但就因为宋主讲说的书院不得参与皇家事务为由,一切都化为幻影,听说院长和宋主讲还为此吵了一架。” 听到这里,宋蕴心都揪起来了,脑子里像是有根弦断了,她想出声为祖父辩解,想说祖父不是这样的人,不是个弃学子生命于不顾的人,也不是会说如此难听的话的人。 但她无法说出口,因为她不在现场,不清楚原委,有的只是对祖父的完全信任,心中的信念差一点就崩塌了。 不行,她得清醒一点,她完全被带入到这个故事里面去了,所有的东西都是从外人的口中讲述出来的,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您说是因为宋主讲的一席话才没让书院阻止联姻,可有何凭证?而且据我所知书院一向不参与政事,皇上怎么可能会因为书院说取消就取消?” “哈哈哈,所以老夫刚才说了,这是一个故事,要真想深究其中的原委,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晓,我说这些宋小姐只管听听就好,也可以不必当真。”莫班主似是而非地说道。 宋蕴哪里信,既然这莫班主花费了这么多心思让她来赴约,怎么可能只是让她来听故事的?究竟是想让她在这件事情中心怀愧疚还是有别的意图,她不得而知。 “莫班主,有话大可直说,不必这么拐弯抹角,如果只是单纯听故事,恐怕您也不会这么费心邀请我吧?” “宋小姐果然是个聪明人,老夫也就不废话了,他的身份我想你早已经猜到,像这种皇家秘辛本不应该有外人知道的,轻则灭口,重则抄家,而沈绎那人,从来不会留任何把柄在别人手中,他一直在追查这件事,这身份现在被我捅破,不止是他,恐怕后续皇上也会对我下手,其实如果就我个人,再怎么折磨我都无所谓,但这园子里的孩子们怕是也难逃一劫,我想请求宋小姐你保下他们,别的任何要求你都可以提。” 宋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但这又算什么?用这不知道真假的真相来要挟她?他哪里来的信心觉得她有这个能力同皇家对抗,同沈绎对抗? 而且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虽然他的话里没说祖父的不对,但字里行间都在说当初如果不是祖父的阻拦,也许一切都是另外一番模样。 “我不懂您的意思,您现在是在用所谓事情的真相让我产生愧疚?然后帮您保下这园子里的众人吗?” “宋小姐言重了,我并非想威胁你,只是现如今这个地步,我只有来求助你。” “不是,您凭什么认为我一介女子会有这个能力?难道只是因为是宋清明的孙女这个身份?”她真的不懂。 “不仅仅是这样,更重要的是沈绎对你上心。” 她笑了,说什么她都信,可说沈绎对她上心简直是无稽之谈,她很清楚自己对于沈绎而言,只是个还有价值的工具而已,若莫班主讲的故事是真的,她现在不仅对沈绎没用,更糟糕的是还会被沈绎所憎恶,所以为何明知道是这个结果,还会请求她? “我不懂您的意思,我和他的关系想必您不清楚,但绝非您说的上心,我想您的这个忙,是帮不上了。” 莫连山不紧不慢道:“宋小姐别急着拒绝,老夫之所以敢说这话就绝非是空话,你可以仔细想想,如果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他怎么会时刻想着帮你?而且身边女子这么多,又为何只爱同你一起?” “莫班主,就算他对我上心,也不一定是您说的那个意思,而且您也说了,若非祖父的阻拦,也许就会是另外一个结局,现在沈绎不恨我都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听我信我?您如果真的没糊涂,找谁帮忙都不应该是找我宋蕴。” 见宋蕴转不过来弯,莫班主连叹了好几声气,但还是再一次开口道:“看来不管我怎么说,你都觉得我是在开玩笑,那先抛开他对你的感情不说,我想你也清楚他的手段,但哪怕你怨我,恨我,我也得求你,恳求你保护园内的众人,他们都十分无辜,不该因为我而受到牵连,你也不想这些活生生的人惨死吧?” 她现在比刚才听完赵轻衣的故事还要感到无力,自己莫名其妙被这位班主说成了救世主,不救人倒还成为她的过错了?可她哪里来的本事呢? 而在门外的沈绎,早就从故事的第一句就开始听,他对自己母亲的了解,之前仅仅是在那本《轻衣》的书中所知道的,现在又从故事中了解到更多的东西,他那握成拳头的手就没松开过。 该怎么说心中的情绪呢? 愤怒?早在看那本传记的时候就有过了。 不甘?他能活下来都已经是万幸了,还有什么不甘的? 难过?确实难过,难过的是在有能力的时候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却又有什么用呢? 报复?他现在是有能力,可他要报复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了,现在的在位者又对自己母亲施以过援手,好像根本没有报复的对象。 不,好像有,自己的母亲差点有过可以改变联姻命运的机会,却被宋主讲给断送了,他不停地告诫自己,一切都没有证据,做不得数,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可他现在脑海里想的全是如果当时书院阻止成功了,母亲现在是不是还能活着,那未曾蒙面的父亲是不是也能逃过一劫,此刻心里的恨意像破土而出的嫩芽,肆无忌惮地向上生长着。 他知道自己现在情绪很激动,他最初的打算是了解事情真相后就灭口,那班主很了解他,就算他现在不灭口,日后上面那位追查起来,也是一样的结果,皇上不追究,可朝中的老顽固们也会上书,所以他的身份泄露不得。 为您提供大神 几两香 的《满面春风不识余》最快更新 恨意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身世 屋内宋蕴还没给出回答,就被沈绎的推门而入吓到了,她就说心里面一直感到不安,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局势肉眼可见地紧张,在见到来人的第一眼,宋蕴条件反射地站起来退后了几步,沈绎见她做出这个动作,不怒反笑道:“既然莫班主要求的人是我,为何不当面对我说,反而找错了对象?” 这话虽然是同莫班主说的,但眼神一直没离开过宋蕴。 才听完故事的宋蕴心里完全没底气,眼神飘忽,恨不得立马离开这是非之地。 “此前我曾派人找过莫班主你,但可惜的是,每每有一点你的线索时,都会被人刻意抹掉,你说巧不巧?”沈绎这才将目光对准真正说话的对象。 莫连山对沈绎的到来早有准备,只是当他真的面对这孩子的时候,心里的说辞一句也没派上用场,反而不由地感叹道:“这般的模样,果然是他俩的孩子没错。” 沈绎嗤笑道:“怎么?看了这张脸,莫班主是觉得有罪恶感吗?” 虽然刚才的话他都听了进去,但他对这莫连山说的那个目的却不太相信,若真的是要保下梨园的众人,他不该来求宋蕴,而是该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来找他,也许能有谈判的余地。 似是觉得自己失了态,莫连山赶紧清了清嗓子说道:“沈副会长说笑了,以我的能力怎么可能做到刻意抹掉痕迹?也许是认错了人,毕竟老夫样貌普通,可能是撞脸了。” 很好,避重就轻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果真是不能小瞧,不过不要紧,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手段。 “也是,莫班主这么强烈地想要保住梨园各位的性命,想必也是个良善之人,怎么会使那种手段呢?只是我这个人吧,脾气不太好,指不定会做出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对吧,宋小姐?” 这突如其来的点名让宋蕴为之一颤,她是该出声还是闭嘴,她都已经很努力地降低存在感了,偏偏沈绎这人就是不放过她。 但保命要紧,她只得干笑道:“两位的事,你们私下自己解决就好,我这就给你们腾空间。”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那些小心思,要真是让她如愿,这场戏还怎么继续下去,就在宋蕴要抵达门口的时候,沈绎微微侧身挡住她的路,轻笑道:“宋小姐别急着走,人家莫班主这么费劲将你给请来,就这么走了,岂不是让人竹篮打水一场空?” 看来逃是逃不掉了,本想着时间快到了,在外等候的两人应该会进来找她,但连说好保护她的少年都没出现,就猜到程琳琅那儿多半也被他的人控制住了。 算了,不走就不走,她就不信沈绎听几句话就要对她动手,而且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留在这里看这莫班主还会说些什么。 于是她拐了个弯,直奔离两人最远的位置坐好,“那我坐在一旁不打扰你们,你们继续,继续,别管我。” 见她放弃了离开的想法,沈绎才将心思重新放回莫连山那儿。 莫连山观察着这两人的互动,他就知道自己没猜错,赌宋蕴是赌对了,若沈绎对她没感情,在得知真相的第一秒就该被仇恨冲昏头脑出手,但他没有。 心中有了计较,便有底气地开口道:“沈副会长可是说笑了,我邀请宋小姐到此,不过是因为那初钰那孩子与她投缘,想当面同宋小姐道谢,若不是她当时伸出援手,恐怕早就不是如今这般模样了,老夫这就以茶代酒敬宋小姐。” 说起来情真意切,但在宋蕴听来就是另一个意思了,这人在用初钰敲打她。 “哦,对了,你取的名字,那孩子可喜欢了,回来一遍遍同我们强调以后要叫他初钰。”莫连山补充道,“说来那孩子也是可怜,小小年纪家里就没人了,还好被我撞见,将他留在身边教导,如今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她本就不满莫班主利用初钰来接近自己,现在又说这样的话,更让她心里产生厌烦,况且宋蕴不知道沈绎到底在外面听了多久,自己要真是去求情,会有多少把握。 也不知道是和沈绎待久了的缘故还是别的原因,她下意识就学着某人的语气说道:“那莫班主不得多感激感激自己吗?要不是故意让初钰来接近我,哪里还会有后面的事情,我不过也是跟着您的计划在走不是?” 话一出,宋蕴自己就惊了,从前的自己可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余光还瞥了瞥一旁的沈绎,见他没什么反应,还好还好,应该没注意到,他那人嘴里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莫连山见宋蕴一时之间转换了态度,愣了几秒钟,但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开弓没有回头箭,硬着头皮也得继续下去。 “可能宋小姐误会了......” 此时,屋外打更声响起,似乎是在提醒屋内的人时间不多了。 沈绎假意打了个哈欠,他虽然是有时间同他耗,但这人一直推拉,所以并不值得,站在一旁的不离立马领会了自家主子的意思,没有一丝犹豫走到莫连山面前,不带感情地说道:“莫班主,请和我们走一趟。” 莫连山强装镇定,但眼底的慌乱还是被宋蕴看了出来,突然间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于见死不救了。 刚准备出声想说点什么,就被沈绎的话打断了。 “宋小姐莫不是善心大发想要保下他?”虽然是个问句,但这语气就是再告诫她不要多管闲事。 “不知宋小姐的两位朋友睡得可还安稳?宋小姐不去瞧瞧吗?” 宋蕴听到两人出事了,也不管莫连山是不是要被带走,立马跑出屋去,她自己可以出事,但她的朋友可不能因为帮她出意外。 只是刚踏出门口,就见少年被两黑衣人按住,口中还被塞了布条防止他出声,虽然很狼狈,但少年还是恶狠狠地看向沈绎。 宋蕴心一紧,但自己没有让他放人的理由,轻声说了句抱歉后小跑着离开。 少年目送着她的离开,连挣扎的动作都没有了,直到看不见那身影才又将目光转向沈绎。 沈绎从台阶上缓缓走下来,附身在少年耳边说道:“看吧,你在她心里并不重要,可别幻想她会再一次救你,我说得对吗?谢朗?” 说完也不管少年的反应,径直走了出去,留他在原地发呆。 不知多少年没有听到过自己的真名了,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初到怀安的时候,孤身一人,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心中唯一的信念就是报仇。 是的,他与沈家有仇,血海深仇,只是他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连救自己的莫班主都没说过。 他们家本是沈家商会在一个小县城的分部,虽然不算太起眼,但好歹也是沈家的产业,所以日子过得还不错,哪知道由于沈家家主的离世,导致沈家内部争权夺利,逼得向来安守本分的父亲不得不站队。 但就是因为站错了,被人使手段搞出了沈家不说,还断了他们一家所有的收入来源,凡是沈家的产业不得涉及,就连别家的知道他是被赶出来的后,也都不愿意雇到自家来,父亲因此深受打击,气急攻心下身体一天也不如一天。 母亲为了给父亲筹钱治病,到处求人,四处打工,终于有一天累到晕了过去,也就是这一晕,母亲再也没醒来,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亲人的离世,本以为会和父亲相依为命,没想到几日后父亲也离他而去了。 短短几日的时间,他成了孤儿,而那些邻居,见只有他一人了,时不时地来他这里顺点东西走,这都不算过分,更过分的是曾经父亲店里的伙计,拿着地契让他滚出去,说自己才是这间房屋的主人。 他当时才多大啊,使出了浑身的劲儿却还是被丢了出去,围观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他想哭,想同父母亲一起去了,于是来到湖边,看着波澜不惊的湖面,脚不听使唤般,鬼使神差地往前走去,可才刚碰到水,就听到湖的对面传来几声焦急地呼喊声,似乎是在叫他的。 “对面的小孩儿!快回岸上去,你站在那里太危险了,听到没有?”女子一直重复了好几遍,见对岸的人没动静,赶紧往这边跑。 也就是这几声叫喊,将他的思绪给唤了回来,上岸后跑到父母的坟前磕了好几个头,立志长大后要报仇,此后听说哪里有好的武馆他就去哪里,可惜小小的身体哪里经得起如此奔波,没赶几天的路就饿晕在了路上,也就是莫班主将他救下。 正好他没有家,正好莫班主允许他留下,就这么在梨园待了好几年,直到前不久班主说有事情交代他做,可他没想到竟然还能听到当日的那个声音,那个将他从水边救起来的声音。 好在班主只要求他接近送信,要是做别的,他不知道自己会如何抉择,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宋蕴会和沈家的人扯上关系,那人权势滔天他无可奈何,他何尝看不出沈绎对她的想法,别的他做不了,但离间两人的关系他是会的。 本来他以为自己的身份隐藏得很好的,却没想到刚刚被沈绎说了出来,那轻飘飘的几句话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就好像在嘲笑他不管怎样做,他都报不了仇,就是个窝囊废! 他很想反驳,但他能拿什么去报仇? 沈绎带着人走后,他瘫坐在地上,眼里倒比之前更显得迷茫了。 为您提供大神 几两香 的《满面春风不识余》最快更新 身世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冷血 宋蕴不敢有半分懈怠,直奔两人所在的房间,看到门口站着沈绎的人,好在守卫并未拦着她,按照以往,她该是打着十二分的警惕心,但现在她看到沈绎的人,竟然会觉得安心,可真是奇了怪了。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熏香味扑面而来,宋蕴暗叫不好,赶紧将屋内的窗户都打开,尽可能地把这味道给散出去,看着被迷晕的几人,她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晕了,没有人失踪,没有人受伤。 可能是药效过得差不多了,还没来得及等她叫醒几人,程琳琅就开始动了动身子,她赶紧上前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程琳琅揉了揉脑袋道:“我这是晕了多久?” “若是从我们进入梨园开始算起,估摸着怎么也有一个时辰了。”宋蕴也伸手帮她揉了揉继续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将她们都叫醒,走吧。” 说完就朝几人走去。 “哦,好。”此时的程琳琅完全忘了问宋蕴事情的进展,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些,也跟着叫醒几人。 “俞安哥,醒醒。”宋蕴走近才发现他那紧锁的眉头,想必该是担心自己,心里顿时产生些许愧疚感。 还在睡梦中的林俞安听到熟悉的声音叫自己,猛地一下惊醒过来,开口第一句就是担心她:“阿蕴,你没事吧?” “俞安哥,我没事,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俞安这才后知后觉般扶额道:“我没什么大碍,只是头有点痛,想来该是那香的原因。” “那我们先回府,我请大夫给你们看看。” “好。”看了看众人,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 宋蕴将汀兰叫醒也是一样的症状,程琳琅叫的那两人也是如此。 待几人整理好准备出门时,刚在门口的守卫开口道:“宋小姐,主子吩咐我们将您安全送回府上,请。” 说完便做了个手势,连路都给她开好了。 看到这架势她想笑,难道沈绎这是怕她逃走了?还专门派人来跟着她。 林俞安见情况不对,想要上前将人护住,侧身询问道:“阿蕴,可是发生了什么?” 宋蕴猜到他的意图,便伸手将他给拦住,摇了摇头说:“俞安哥不必紧张,一切等回府再说。” 说完就径直向前走去,只是在经过园子的时候看到一群孩子被侍卫驱赶到一旁,那不安的眼神让她看得于心不忍,放慢了脚步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口却发现无话可说,只得叹了几口气,重新加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沈府 她本以为沈绎早就将人带回来审问了,哪知府上竟没他的身影,既然如此也好,纵使她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但看这情况,先缓缓吧。 宋蕴将几人带回屋,唤了府里的大夫上来给几人检查,好在那香成分不复杂,只是单纯将人迷晕,开了几幅药将体内的残余排出去就好了,听到大夫的话她算是放心了。 “汀兰,你把他俩待下去好生歇息,我们有事要谈。”宋蕴吩咐道。 “是。”其他两人也很自觉,不待汀兰开口就跟着下去了。 “对了,我还没问你事情怎么样了?为什么沈绎的人会在那里?对我们下药的人是他吗?”程琳琅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恨不得把心里的疑问都问出来。 宋蕴叹了叹气道:“我就是打算和你们说这件事,沈绎早就知道匿名信,也知道这信出自谁手,一直没行动就是等着今天我赴约,而且事情变得比之前复杂了许多。” 然后宋蕴把莫班主讲给她听的故事向两人复述了一遍,只是尽量隐去了那孩子的存在,毕竟沈绎的身份,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皇室秘闻,难怪不止后宫中,连平日里大家谈论都极少说到这位公主,原来其中还有这隐情,可是这位公主也太可怜了吧,不得宠就算了,还被当做政治工具。”听完故事的程琳琅开始感叹。 宋蕴正想开口和她一起为赵轻衣鸣不平,就听到程琳琅补充道:“不过这种事,在皇家也正常。” 似乎对这样的事情早已司空见惯了。 反倒是林俞安提出了疑问:“阿蕴,你觉得他说的有几分可信?” “我不知道,也许全是真话,也许全是假话,也可能半真半假,但我总觉得他讲的故事让我感觉奇怪。” 虽然这位莫班主看起来对她挺友善,但不管是字里行间,还是请她来梨园这件事,她都觉得很古怪。 “哪里奇怪?” “我只能站在我的角度来说,他讲的故事中,祖父的形象并不正面,但却在刻意引导我说若不是祖父,当初可能会是另一种结果,不知道是不是想让我产生愧疚感?而且在我印象中,祖父并非如此无情,我了解到的他在书院时一位德高望重的夫子。”宋蕴将自己觉得疑惑的地方说了出来。 “虽然我也没见过宋主讲,据我了解,他的确不是故事中的那种人,但是......”林俞抬头看了宋蕴一眼,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俞安哥放心说。” 林俞安也不隐瞒,将上次在书房听到的事情讲了出来:“但是,我的确听闻宋主讲和院长,曾经因为书院学子的问题起过争执,好像闹得挺不愉快的,至于是不是故事中的那次,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始终相信宋主讲的人品。” “还有我!我也相信宋主讲!”程琳琅激动地说道,“其实我曾经见过他一面,是在我很小的时候,那时候我调皮犯了错被罚,别的人知道我是国公府的,都离我远远的,只有宋主讲过来同我讲道理,哄我,说他家也有一个小调皮蛋,老是爱闯祸。” 宋蕴震惊了,没想到程琳琅和祖父竟有这般渊源,难怪那次在书局听到她的名字时,程琳琅态度都变了,原来是这回事。 但随后又很感动,明明没有任何的证据,这两人都坚定地选择站在祖父这边,想到自己还差点动摇,简直无颜面对祖父了。 “谢谢你们,真的。” “这有什么好谢的,就算我们不是朋友,我也是这样选,反倒是那个院长,除了那次考核的时候见到过,反正我是没在书院里看到,而且你想啊,院长同大皇子关系匪浅,指不定暗地里用了什么手段......” 程琳琅话还没说完,就被林俞安的咳嗽声打断了。 “程小姐慎言。” 自觉失言的程琳琅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虽然这会儿只有她们三人在,但这样的言论也需要十分小心,万一隔墙有耳呢? “可是阿蕴,他对你讲这些事,是想让你保下这梨园的众人吧?可你一没权,二没势,他哪里来的把握呢?难道仅仅想让你产生愧疚而已吗?”林俞安分析道。 这话是说到点子上了,她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位班主哪里来的信心。 “这也正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宋蕴刻意隐去了沈绎的部分,所以林俞安怎么分析都缺少点什么。 “莫不是这人老了?糊涂了?以为阿蕴在书院能说得上话?”程琳琅也加入分析中,“但也不对啊!现在根本没人追查这件事,他大可将真相烂在肚子里保全自己,保全他的园子,他这样算什么?自爆吗?” 眼看再这样分析下去,迟早会怀疑到沈绎身上,宋蕴便想着转移话题,可好巧不巧又提到沈绎了。 “那个,你们现在头还痛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比刚才好多了。”程琳琅摇了摇头。 可林俞安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这般生硬地转移话题,定是对他们有所隐瞒,于是便顺着说道:“对了,沈绎为何会派人来梨园,他与这班主也有仇怨?” 宋蕴抽了一口气,问都问了,也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很早以前就在找莫班主了,可能有些私事吧。” “那对我们下手的是莫班主还是沈绎?” 宋蕴不假思索道:“肯定不是沈绎!” “你这样肯定?”林俞安对她这样斩钉截铁的语气有些不悦,她何时对沈绎这样信任了? “他既然派了人在外面保护你们,肯定不会贼喊捉贼,我猜想该是那莫班主害怕你们动手他控制不了,所以将你们迷晕。” 宋蕴只觉得自己在认真解释,但恰恰让两人觉得有另一层意思在。 此时屋内十分安静,静得令人感到可怕。 恰好汀兰煎好了药端来,敲了敲门,缓解了屋内尴尬的氛围。 “对了,阿蕴,我们可能明晚就会离开。”喝完药的程琳琅开口道。 “这么快?不是说后日吗?”宋蕴没想到来的时候提前,走也提前。 “本来计划的是后日,但你也知道,近日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我们最好尽快回去,万一书院需要人手,我们也帮得上忙,对了,我那日嘱咐你的事情一定要记到心上,知道吗?”程琳琅不放心又叮嘱了她一遍。 待将两人送回屋后,宋蕴站在院子里发起了呆,明明几个时辰前还是好好的天气,现在却吹起了大风,看样子是要下大雨了。 汀兰不知道自家小姐晚上经历了什么事,搞得现在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只得站在一旁安静地陪着,在滴到几滴雨后才出声想将人唤回屋里去。 宋蕴起身走到屋檐下,感受着从天空飘下来的雨滴,突然开口道:“汀兰,你觉得我冷血吗?” 汀兰不知为什么这么问,摇了摇头否认:“小姐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女子了。” 宋蕴没有继续说话,刚才那群孩子哭闹的场景在她脑海里面挥之不去,她不想这群人被杀,但更多的是她不想让沈绎手上沾满鲜血,这算多管闲事吗? “那如果有人向你求救,但你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有把握救下,你会怎么做?” 汀兰想了想,说道:“那我先试试吧,能救下固然好,没救下那我也没办法了。” 是啊,与其自己在这里纠结半天,还不如像汀兰说的那样,先试试再说,总归是她尽力了。 让汀兰下去休息后,宋蕴将窗户关上,门虚掩着,她知道今晚沈绎会来。 果然,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听到了推门声。 为您提供大神 几两香 的《满面春风不识余》最快更新 冷血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求他 宋蕴从软塌上支起身子,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来人径直走向她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没等她有所反应,沈绎俯下身子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宋蕴被他这一举动吓到了,不由得多想,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可这软塌就这么大,再怎么退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很近。 感受到那灼热的气息,宋蕴不自然地侧过脸去,就听到一声轻笑:“看来我和宋小姐是心有灵犀,知道今晚我会来找你,还特意为我留了门。” “毕竟有些事情,越早说清楚越好。”宋蕴侧着头回答。 本以为沈绎会继续开口,结果等了半响都没见他有何动静,宋蕴没忍住将头转了回去,却恰好对上沈绎看她的眼神。 怎么说呢?有探究,有兴奋,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不知怎么,她下意识地就想到莫班主说的沈绎对她上心。 就在这氛围越来越暧昧的时候,沈绎站直了身子,往桌椅走去,宋蕴这才松了一口气,理了理因刚才犯困而弄乱的衣衫,也朝着桌椅走去,坐在了沈绎的对面。 两人好久没像今天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处,一时之间还不知如何开口,她本以为今晚该是沈绎问她,她来回答,没想到却问她:“宋小姐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开口便是,趁着今晚我脑子还算清楚。” “你听到了多少?”宋蕴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全部。” “那你相信吗?” 沈绎没直接回答,反而说道:“宋小姐相信吗?”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若是说信,自己心中有太多疑惑了,若是说不信,说出理由来反倒让人觉得她是在为自己的祖父辩解。 沉默半响后,宋蕴继续问道:“那......你恨宋主讲吗?” 一直把玩着手中杯子的沈绎抬头看着她,用极其轻的声音说:“你希望我恨吗?” 宋蕴的心漏了半拍,想立马开口回他说不希望,可现在她们了解到的所谓的真相,不过都是莫连山的一面之词,若是回答了,岂不是变相承认了祖父是那个罪人吗? “我会找到真相的。”宋蕴直视他的眼神,坚定地说道。 不管在别人眼里祖父的形象如何,她都不愿在九泉之下的亲人蒙受这样的冤屈,况且她想到祖父留给她的那封信里说过,他的一声从未做过违心的事情,更加让她相信这其中定有什么隐情。 看她这个样子,沈绎一点也不意外,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早就将宋蕴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况且书香门第之家最注重的是清白,是名节,从之前拍卖会出现假书画一事来看,哪怕她不在意自己,宋清明的名声她是非常在乎的。 “那若是我等不了那么久呢?” 她不能替祖父认下这罪名,虽然毫无头绪,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证据证明清白。 “想必沈公子早就想好条件了,那便直说吧。” 沈绎假意用不满的语气说道:“宋小姐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是会趁人之危的那种人吗?” 宋蕴腹诽道:“你比趁人之危还卑鄙!” “只是想提醒宋小姐一声,几日后出发去禹城的这件事还记得吧?”沈绎能猜到程琳琅来此一定会将京都的事情告诉她,即便禹城是她非去不可的地方,但他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肯定她的内心不会动摇,会继续跟着他。 禹城是北朝与边关接壤的小城,属于稍微中立的区域,没有特意归属于哪国,许多因战争无家可归的人都定居于此,但大家都默认此地不可交锋,不可争夺,一旦对禹城动手,那便是向各国宣战。 宋蕴想要的百花草此前就盛产于此,所以禹城是她必去的地方。 “我当然记得,什么时候出发沈公子提前告诉我一声便是。”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沈绎的心情顿时变好了起来,说道:“其实我能等多久,全看宋小姐的态度,但愿宋小姐能早日找到你所说的真相,也好还宋主讲的清白。” 宋蕴感觉得到他说话的语调变轻快了,于是大着胆子问起来:“那你真的会对莫班主下手吗?” 沈绎用那深不见底的目光看向她,说:“我的身份不能暴露。” 短短一句话,就给了她答案。 莫连山身上还有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只是还没查清楚之前,不便多说。 “那梨园的孩子们呢?”宋蕴眼中带着期许,希望这次给她的答案会是另一种说法。 沈绎摆弄着茶具,漫不经心道:“你想保他们?宋小姐别忘了,你欠我的都还没还。” 宋蕴打算尽力一试,至少不让自己心中留有遗憾,但可能是情绪太激动,说话时忘了轻重。 “我知道我可能没这个立场,没这个资格,还欠着你,但是梨园的孩子和那件事并没有关联,他们也并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不必如此赶尽杀绝,何必要让自己的手上沾满鲜血呢?” “那我倒是要感谢宋小姐替我着想了,但宋蕴,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吗?不管是一两个人的鲜血还是一群人的,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说这话时的沈绎紧盯着她,那眼神像是要看到她的心底去,仿佛内心在叫嚣着:“我沈绎就是毫无人性,害怕我吧,恐惧我吧。” 要是放在以前,她定是会感到害怕的,但现在,她觉得一旦触及到更深层的情感,他就越想将自己恶人的那一面展现给她,这种反应宋蕴在他身上见过不止一次了。 到底是对她不信任吗? 沈绎现在越来越矛盾,他既想要宋蕴害怕他,又想要宋蕴靠近他。 尤其是在听到那个故事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该进行报复,可在宋蕴开口询问他是否要下手时,他内心竟然很期待,期待她说些好听的话哄哄他,也许他就心软了,哪怕他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该如此和谐。 “是我越矩了,但是哪怕你会生气,我还是想要说,稚子无辜。”宋蕴说这话,余光偷偷打量了沈绎,因为在那个故事中,也提到过稚子无辜,她耍了一点小心思,想让他有些许动容。 沈绎当然是明白的,可求人哪里是像她那样求的,几句话就想将他打发了? “那你求求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就会放了他们。” 又来了,什么时候这人不爱调笑她才奇了怪了,可这话一出就代表事情的确有回旋的余地,面子不重要,人命才重要,于是耐着性子问道:“你想让我怎么求你?” “嘶——今日劳累了一天,身体有些酸了。”说完还装模作样地动了动肩膀。 言语加动作暗示,宋蕴就是再傻也能看懂他的意思,要是搁以前,她的性子是怎么都不肯做这档子事的,但如今这几个月,她倒更是能屈能伸了,深呼吸一口,挽了挽袖子,站起来向沈绎走去。 她虽然不是专业人士,但从前在淮都的时候,经常给父亲母亲按摩,那些基本的按摩手法和穴位她大致了解过,尤其是在母亲病后,按摩得更勤了。 在她手刚触摸到沈绎臂膀的时候,他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虽然隔着衣物,但他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女子的体温,还有那柔软的触感。 他本来是随口一说,哪里知道宋蕴竟然真的会按摩,虽然是挺舒服,但按在他身,心里却有一种未曾有过的酥麻感,很奇妙。 与从前扶姬给他按摩的感觉不同,那些手法纯粹是为了取悦他,一举一动都紧着他的感受来,所以按摩得十分小心,生怕哪里不舒服让他生气了。 可宋蕴哪里管他舒不舒服,自顾自地按照自己的方式进行按摩,想着早点按摩完早点结束,所以不仅没注意到沈绎的表情,也没注意到之前为了避免雨飘进来而关闭的窗户,此时也被风吹开了条缝隙。 林俞安在刚才的谈话中感觉得到宋蕴对两人有所隐瞒,碍于程琳琅在场,于是便想着趁晚些时候再来问问,哪知刚进入院子就看到了这幅场景,那条缝隙刚好对着两人的位置,所以屋内的互动被院子里的人尽收眼底。 而沈绎是练功的人,就算下着雨也知道院子来人了,不用想也知道谁会这么晚来此,于是嘴角微勾,故作享受的样子,还开口道:“我竟然不知宋小姐手法如此娴熟,倒是我的荣幸了。” 宋蕴才懒得理他,压根不想同他讲话,将气都撒到手劲上,感受到力度变重了一些,沈绎也不恼,将她的这些举动照单全收。 林俞安在窗外听不见两人之间的对话,但光看这些动作都将他的心狠狠刺伤了,握着伞的手愈发用力,站了一会儿后,最终还是离开了。 宋蕴愿意服软不是说心有愧疚,也不是爱心泛滥,而是她对生命有着敬畏之情,虽说人各有命生死由天,但绝对不该是以被人杀害的方式退场的,所以她想一试。 也许是真的按到了穴位,沈绎的确感受到了些许的酸痛感,僵硬的身体也逐渐放软,刚想全身心地放松一会儿,有人却罢工了。 “好了结束了,这下你可高兴了?”宋蕴好久没按摩,手很快就酸了。 “嗯,很舒服,感谢宋小姐。” “那你高兴了,是不是可以考虑不动手了?” “我是说很舒服,可没说高兴,况且这是宋小姐自己主动的,我也就默默承受罢了。” 沈绎这般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宋蕴真的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沈绎,你不要太过分!” 为您提供大神 几两香 的《满面春风不识余》最快更新 求他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报复 宋蕴坐在凳子上越想越气,偏偏这人还一脸无辜样,眼不见心不烦,起身就想离开,可才走两步她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她的房间啊,要走也是沈绎走。 于是没好气地开口道:“既然你不想改变心意,那请不要戏耍我,这样并不好玩!而且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话里话外赶人的意思已经表现得十分明显了。 沈绎失笑道:“宋小姐这态度转变得实在是令沈某敬佩,也罢,看在按摩手法如此了得的情况下,我们做个交易吧。” 又是交易!她最讨厌的就是和沈绎做交易! 她现在不想管这些破事了,劝说了不听,服软了没用,他沈绎爱咋咋地吧! 而对于沈绎来说,商人当习惯了,除了将利益放在首位外,开口闭口谈的除了交易,还是交易,所以在他看来,这并没有什么不妥,反而是代表着让步。 宋蕴面无表情,不带一丝犹豫将门打开,对他刚讲的话没有半分兴趣。 沈绎厚着脸皮,没将她的举动放在眼里,自顾自说道:“其实也不算是交易,想来宋小姐也是感兴趣的。” 宋蕴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继续保持沉默。 “难道你没有想问莫连山的吗?”沈绎瞧见她握着门的手一紧,就知道她在听,于是继续道,“我想着宋小姐不是要证明清白吗?莫连山不就是最好的突破点?只要你让他开口问出我想要的东西,那群人我可以考虑不动手。” “怎么样?我们双方都能得利。” 他不是没有办法对付莫连山,但今晚上她的服软,确实让他犹豫了,既然如此,何不卖她个人情? 经过内心一番挣扎,宋蕴开口说:“要问什么?” 沈绎看着她说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她往前走了几步,示意他可以说了,但沈绎并不满足这个距离,又说:“宋小姐这个样子倒显得我多恐怖似的。” 随后,宋蕴像是赌气一般,坐在了他身旁,说:“这个距离沈公子可满意?” 满意当然是满意,要是能更近点,那就更满意了。 “我这也是为了宋小姐着想,毕竟事关皇室,要是被别人听了去,那你不就危险了吗?”沈绎一脸真诚的样子说着。 明明这整个府邸都是他的,哪里还来的别人! 宋蕴刚想开口,沈绎那灼热的呼吸就靠了过来,她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耳边传来的声音:“问当年之事他是否为告密者,问他和书院院长之间有无勾结?” 这属实把她惊到了,她想过莫连山可能给祖父泼了脏水,但未曾想过还有这些隐情,若真是告密者,那她可算知道沈绎这么执着找到真相的原因了。 宋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去她是一定会去的,但没有任何把握能从莫连山那里问到真相,明明沈绎更有手段才是...... “那万一他拒绝开口呢?” 沈绎看出了她的担心,盯着她的侧脸说道:“要上什么手段告诉不离便是,他会在一旁协助你。” 宋蕴本来想表达的是她担心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哪知道这人动不动就上手段,难怪莫连山宁愿找她都不愿直接面对沈绎。 算了,懒得再问他了。 “什么时候去?” “明日吧,你准备好了就派人通知我一声。” “哦。” 沈绎走后,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除了带给她的震惊之外,就是该如何让莫连山开口,可今晚失眠的又何止她一人。 林俞安回屋后,想到刚才看到的场景,心快痛到窒息了,当初提醒阿蕴离沈绎远点,初心是担心她的安危,到后来看到两人越走越近,他更多的是害怕阿蕴对他上心,可有时候人越害怕什么就来什么。 虽然他一直以兄长自居,偏偏这时他却没有立场去阻止,只得眼睁睁看着人越走越远。 另一边的沈绎同样没能睡着,起初他是恨的,凡是与之有关联的,都会一个一个慢慢报复,先从莫连山开始,再到院长和皇室,最后还有宋家。 可看到宋蕴见到他慌张的模样,竟然生出些许不舍的情感,既然舍不得杀,那就换一种方式吧。 之前她不是问过吗?若是发现有人接近他,对他造成伤害会如何? 他的回答不就是将她永远留在身边吗? 习惯也好,报复也罢,只要她能够待在自己身边,其他事情又与他何干? 这样一想,心里顿时畅快了许多。 第二日一早,也许是昨晚那场雨的缘故,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程琳琅早早地就来到她的房间,看到宋蕴眼下的黑影,摇了摇头道:“昨晚你做贼去了吗?” 宋蕴无精打采地说:“我失眠了一整晚,你就别打趣我了。” “下个雨都让你失眠成这样,那要是打雷岂不是完了?”虽然口上不饶人,但程琳琅还是替她盛了饭。 “唉,不是因为下雨,是因为昨天......”宋蕴差点又没忍住,“算了,先吃饭吧,俞安哥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程琳琅也没计较,只当她是因为听了那个故事还在发愁,回道:“哦,他说他去找苏展了,让我们别等他,他还说我们下午就可以出发回程了。” “这么快?不是说晚上吗?怎么又提前了?”宋蕴发出疑惑。 别说宋蕴了,早上林俞安来敲门的时候她都是懵的,之前说提前的时候他都百般不愿,没想到今天是他自己开口说下午便出发,给她的理由是晚上不安全。 直觉告诉她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本来想着早膳的时候来问问,没想到宋蕴比自己还惊讶,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昨晚回房后,他没再来找你?” “你说俞安哥吗?”宋蕴问道。 程琳琅点了点头。 “没有啊!” 宋蕴心想,林俞安没来,沈绎倒是来了。 “那就奇怪了,算了,不重要,等会儿陪我走走吧,毕竟也算是出了趟门,不给老头带点东西又会被念叨。”程琳琅抱怨道。 宋蕴看出她心底的烦躁,关心道:“怎么?家里又催你了?” “唉,别提了,上次用你说的方法才安稳了几日,不知道是谁在他面前嚼舌根,又开始了,要不是舍不得,我也带上行李和你一起出发了。”程琳琅懊恼道。 “别烦了,虽然我对这个事情也束手无策,但是,若你真的遇到合适的,不妨试试?当然我不是在催你啊!”宋蕴怕她误会,赶紧解释。 “我懂你的意思,但京都的那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看你是国公府的,都上赶着提亲,我不是嫌弃他们,我只是很反感。” “既然这样,那你何不尝试着看看别处的风景?不要把眼光局限于京都。” “唉,阿蕴,你以为我像你这样容易吗?我是国公府的人,走到哪里都会有眼睛随时在注意着,我能享受国公府带给我的荣誉,也就得承担自己的责任,所以很多时候我挺羡慕你的,真的。” 这还是宋蕴第一次听她吐露真情,本以为按照她这样性格的女子,必然活得洒脱,可她忘了一点,生在功勋世家,哪有真正的自由可言,且程琳琅是家中独女,压力自然更大了。 嘴上说着要如何如何,实际上一举一动都得记住自己的身份。 宋蕴拉着她的手,想要替她分担一点,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很空,想了想说道:“不管怎样,我一直都在,等我办完事回京都,到时候你可不许嫌我哦!” “那必须!” “叩叩——” 传来一阵敲门声,两人以为是林俞安回来了,结果来人开口道:“宋小姐,主子吩咐我们给您送点东西过来,说您的朋友会需要的。” 屋内两人面面相觑,不懂沈绎这是什么情况,便吩咐汀兰将门打开看看。 看到送来的东西,宋蕴十分怀疑沈绎的耳朵一直在屋内听她们讲话,这才说了多久要出门买特产,现在就摆在她们面前。 “主子说了,他有事没时间来送行,这是他的一点心意,不用谢。”下人将东西放好后就离开了。 程琳琅虽然很感谢他的好意,但这句话听起来,为什么像是在赶她们走?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这般做派,倒还真像新婚夫君为自己娘子的娘家人准备礼物的样子...... 当然这话她只能自己在心里悄悄说,要讲出来宋蕴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但宋蕴跟她脑回路完全不一样,盯了半晌礼物才开口说:“你说沈绎是不是在哪里又给我安插了眼线,不然这玩意儿怎么来得那么及时?” 有时候,她是真想砸开宋蕴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构成的,怎么就老是不开窍呢! 沈府地牢 “主子,东西已经送去。”下人向沈绎复命道。 “有什么反应?”沈绎摸了摸手边那一排刑具。 “好像......没什么反应......”那人犹豫着回答,不就只是让他送个东西吗?怎么还要看人反应啊?这也没人告诉他啊! 沈绎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慢悠悠喊道:“不离。” 站在一旁的不离悄悄在心里叹气:“还是太年轻了。” 摇了摇头将人给带了出去。 莫连山自从被沈绎带到这牢里,已经被用了好几种刑罚了,但都很倔强地不准备开口,只大笑了几声,倒也是个硬骨头。 本来他还想继续加重手段,但一想到等会儿宋蕴会来,便皱眉看了看被铁链绑住的莫连山,脏兮兮的,还有周围一片狼藉,下令让人收拾一番后就离去了。 平时他说几句玩笑话都是满脸小情绪的人,他不信送东西过去的时候她没表情,早知道还是亲自送了。 一时之间有点烦躁。 很快,程琳琅和林俞安就在城门和宋蕴告别,看着两人的马车越来越远,宋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直到马车消失到不见,这才起身回府。 才刚踏进门口,就有一个幽怨的声音传来,吓得宋蕴差点腿软。 “回来了?” 为您提供大神 几两香 的《满面春风不识余》最快更新 报复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地牢 “你吃错药了?没事在门口躲着干嘛?”宋蕴拍了拍受到惊吓的心口,向沈绎投去了不太善意的眼神。 “我这不是一直没等到宋小姐派人来找我吗?要是宋小姐改变想法了,那我就自己动手了。” 她本想着回来后就去找沈绎,不知道这人在急个什么! 宋蕴咬牙切齿道:“我现在就去行了吧!” 沈绎往前走了走,还转过来示意她:“走吧。” 她没反应过来,不是去牢里吗?为什么是往沈府里面走,难道莫连山一直在沈府待着? “为何来书房?”宋蕴抑制不住心里的好奇,开口询问。 “自然是,审犯人。” 沈绎按下开关,书柜往两边排开,一个入口暴露在两人眼前,宋蕴压下心底的震惊,但睁大的双眼出卖了她的情绪。 密道里有些暗,沈绎将旁边的灯取下来点燃,看清了前面的路,她这才放心下脚。 密道本就有些狭窄,两人并排着走显得有点拥挤,宋蕴走他后面光亮又被沈绎给挡着,她又是第一次来这里,只好紧盯着脚下的路,不敢分神。 哪知前面带路的人脚步一停,她一个不注意就踩了上去,头也撞上了前面人的背,下意识就想着说抱歉。 “对不......”出了声才反应过来她道什么歉,于是转变了语气说,“走得好好的,你突然停下干嘛?” “我是想提醒宋小姐,前面有台阶,小心点脚别又崴了,到时候又是我的错了。”这话虽然说得很委屈,但沈绎还是将灯往她那边靠了靠。 宋蕴不想和他吵,只想快点到亮堂点的地方,她实在是不能忍受黑暗,要不是沈绎是男子,她都想拉着他的衣袖走了。 就在下一秒,沈绎如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开口道:“若是宋小姐害怕,我倒是不介意将手臂借给你几分钟。” 本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几秒后,一只手紧紧拽住他的衣摆,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就谢谢你了。” 有点不习惯这样顺从的宋蕴,沈绎侧脸看了看身后的人,只见女孩低着头,有点不知所措,他心底一沉,这时候倒乖巧了。 后面的路沈绎也不再打趣她,两人安安静静地走过了密道,终于到了宽阔的地方,光线也充足,宋蕴深呼了一口气,松开了衣摆,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开了一些。 察觉到衣摆上的重量消失,沈绎心里闷闷的,眉头又因为她退的那几步紧皱着。 宋蕴没注意到这些,知道他胆大,没想到这么胆大,竟然在府邸修了这玩意儿,不由得感叹:“想不到你这书房还真是别有洞天,竟然修了一间地牢。” 沈绎玩味道:“现在宋小姐知晓了我这个秘密,是想报官让人来抓我吗?” 她可没这么闲得发慌,毕竟沈家那么大的产业,谁知道官府的人是不是和他沈绎有所勾结,她何必去找这些不痛快。 “沈公子抬举我了,莫连山人呢?” 沈绎继续在前面带路,终于在一个有人看守的牢房前停下,看到地上的血迹被清理干净,莫连山身上也干净了许多,他这才吩咐不离将门打开。 不离看到主子还算满意的表情,松了一口气。 “人在这里了,剩下的就看宋小姐的本事了,我就不待在这儿影响你的发挥了,有事吩咐不离就行,他会在一旁协助你的。”说完还真的不带一点留恋地离开了。 只是在宋蕴看不到的地方,本来该左转出地牢的,但沈绎却往右边走去,身后的侍卫以为他走错了,赶忙提醒道:“主子,这边才是出地牢的路。” 沈绎停下脚步,瞥了一眼开口说话的人:“又是你?” 对的,没错,又是早上那个送礼却忘了观察宋蕴表情的那个倒霉蛋,发觉自己又闯祸的侍卫立马跪下,认错道:“是小的糊涂了,请主子责罚。” “你何时来沈府的?”他身边的人都是已经陪了他至少三年的,这人他不认识就算了,做事还如此冒失,实在是不该。 “小的是您这次回府前,沈老将我送过来的,说您这府里人少,我过来帮忙。”这侍卫一看就睁着眼说瞎话。 帮忙?怕是来盯着他的,他就知道沈老看出他和宋蕴那日在演戏,派个人也不知道派个聪明点的。 “你之前在沈老府上是做什么的?” “回主子,是打理后院花草的......” “那你就继续干这差事吧,打理沈府的花草,尤其是宋小姐的院子,懂了吗?” 这袭来的压迫感让侍卫的汗止不住地掉,还打理花草,明明就是让他监视宋小姐的举动,不过正好达成了沈老他来沈府的目的,赶紧答道:“是,主子。” 沈绎走进一间屋子,在这里,他可以清楚听到隔壁牢房的动静,他不想干扰她,所以不在现场,但不代表真的离开了。 牢房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心里可是没有一点谱,看了看陷入昏迷的莫连山,一时无从下手,只好转头看向不离。 好在不离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手动将人给叫醒了,按照以往叫醒人的方式可从没这么温柔过,但一想到主子在宋小姐人还没来前,就吩咐将这里收拾干净,他自然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暴力,要是吓到了人,回去还得被问罪。 莫连山看向来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笑了笑道:“他还是让你来了。” 宋蕴打算先不逼问那两件事,而是让他自己开口,若他闭口不说,再用严刑逼供,不过,最好是别到这个地步。 “你不是让我保下梨园的众人吗?你知道的,莫班主,能保下他们的不是我,而是你。” “你知道什么最无情吗?”莫连山兀自开口道,“是皇家血脉!” 宋蕴以为他这番话是想说对沈绎不信任,便解释道:“你不信他,那你信我吗?之前大费周折地找到我,不就是想让我心软,想让我愧疚然后说动沈绎吗?现在他答应我了,只要你说出他想知道的,梨园定会安然无恙,我保证。” “我是不信任他。”莫连山说完看了一眼女子继续道,“他不会放过我的对吗?” 宋蕴没说话,但这在他看来就是默认了,仰天大笑了几声:“我就知道,你猜我为什么不对他说,而愿意对你说吗?” 莫连山像癫狂了似的开口说:“因为我做了亏心事,我怕啊!我怎么可能在正主面前,把我是当年偷偷告密的人这件事说出来,就算他早就猜到了,但我不说,他无非就是折磨我而已,确定不了他的猜测,能耐我何?” 宋蕴看着眼前像变了个人似的莫连山,强忍着想退出去的冲动,继续问道:“这么说,当年是你给皇上告密的?” “不是我。” 宋蕴懵了,怎么一会儿是,一会儿又不是的,逗她玩吗? “虽然不是我,但那人,你也认识。”这会儿的莫连山又像是恢复正常了,语气平稳地说道。 她也认识?难道会是沈绎说的院长?除此之外,她想不到任何人了。 看到宋蕴沉思的面容,莫连山笑了笑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人。” “你告诉院长,是想救下她们吗?”宋蕴在此刻还是怀有一点希望的,她没那么善良,但她也不想将人想那么坏。 “呵呵,救?若不是他不听我的,断了两人间的来往,怎么可能导致我们戏班被迫解散,一切都是他应得的!”才正常了没几分钟,莫连山又陷入了癫狂的状态,要不是手脚都被绑着,她真担心下一秒自己就会被掐脖子了。 “所以,你将她们私下往来的消息,告诉了院长,然后院长告诉了皇上?”宋蕴皱着眉分析道,“但不对啊,你说过院长为了赵轻衣的事,还和祖父发生过争执,他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你知道什么是情吗?” “什么意思?” “要么狠狠将人掌控,要么得不到的就毁掉,这种令人窒息的爱,啧啧。”莫连山摇头感叹。 这可比昨天沈绎说的莫连山告密还让人震惊,堂堂翰阳书院院长,对公主求爱不得而将人毁掉,这放在哪个朝代都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但仔细一想,既然院长反目,不就可以证明祖父的清白了吗? “所以,院长和宋主讲起争执......” 还未等她说完心中的猜想,莫连山就摇头,继而开口道:“宋小姐可能忘了时间顺序,是先有的争执,后才有的告密,所以宋主讲,你的祖父,未必清白。” 她就知道这老狐狸就算死也得带着祖父,心里好不气愤! 但现在沈绎想让她问的问题都有了答复,这是不是就可以结束了,祖父的话题莫连山显然不想多谈,要真想知道两人之间争论了什么,恐怕得问院长这个当事人。 但她心里还有疑惑,索性一股脑问了出来。 “你为何要将事情告诉院长,与他结盟?而且你选择在这个时候找到我,是不是担心有人会比沈绎先一步动手?” 既然莫连山知道这么多,还和院长勾结,但能安然无恙到现在,她不得不怀疑是两人闹崩了。 但无论她怎么问,莫连山都不再开口,不离看两人陷入了僵局,想开口让她动刑,但宋蕴摇头拒绝了,只是在离开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愿意在今日将这些讲出来?” “因为赎罪。”莫连山闭着眼,缓缓说出答案。 宋蕴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外走去,不离拿着灯盏紧跟着她。 而那边的沈绎听完全程后,一言不发地走向地牢,看着毫无生意的莫连山,眼里有说不清的情绪,离开前只冷冷地丢下一句:“杀了吧。” 为您提供大神 几两香 的《满面春风不识余》最快更新 地牢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烟火 不离十分有眼力见地提前将灯盏准备好,两人一人一盏,安静地跟在宋蕴身后,宋蕴看了一眼手中的灯没说话。 刚刚在牢里听到的东西,她还没有消化好该怎么和沈绎讲,毕竟这个真相,有些许残酷。 没了之前两人的小插曲,回去时倒比来时快些,本以为沈绎会在书房里等着她,没想到现在竟空无一人,于是宋蕴准备去沈绎屋内找他。 好在不离了解自家主子的性格,这会儿在房间内就是有鬼了,赶紧出声阻止道:“宋小姐可先回屋歇息,主子这会儿该是在沐浴。” 宋蕴皱着眉满脸疑惑:“大白天他沐什么浴?” 不离脸不红心不跳继续说道:“可能是天气热出了汗......” 宋蕴抬头看了看那并不怎么显眼的太阳,然后又将视线转回不离身上,似乎是在说:“你觉得这个理由我信吗?” 不离不自然地咳了咳,又改口道:“也许主子是想以一个好的状态见您吧......” 懒得听他鬼扯的宋蕴直接回屋了,反正着急知道真相的人又不是他,见人离去后的不离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下一秒,书房的暗门开启,沈绎从里面走了出来,问道:“人呢?” “禀告主子,宋小姐回屋了。”不离满头大汗道。 沈绎听后没说什么,抬脚就准备离去。 不离带着有些犹豫的语气说:“主子,要不您去换身衣服吧,地牢这么脏......” 沈绎放满了脚步,瞥了眼说话的人,警告道:“你别给我搞什么幺蛾子。”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房间内,宋蕴才坐下没多久,就听到了敲门声,汀兰见来人是沈绎,自觉退了出去,还顺手将门给带上。 宋蕴打量了几眼这个刚才还在沐浴的人,她就知道不离说了谎,于是没好气地说了句:“不是说你大白天在沐浴吗?衣服都不换的?” 想到在书房不离让他换衣服的言论,结合宋蕴这阴阳怪气的样子,沈绎心中顿时了然,但他不恼,只是顺着她的话道:“是准备沐浴,但想着宋小姐还在等我,这不是赶紧又将衣服给穿上过来了吗?” 宋蕴真想对着他骂几句,永远都是那么爱捉弄她。 “你想知道的那些问题,莫连山告诉我了,你准备好听了吗?” 沈绎轻笑道:“宋小姐这是怕我接受不了真相,在担心我吗?虽然这种感觉很不错,但我的承受能力不至于那么差,事情究竟怎样,放心说吧。” 看他不像说谎的样子,宋蕴暂时放下了那点担忧,说起了刚刚在牢里莫连山告诉她的真相。 “你猜的没错,莫连山和院长的确有勾结,当时莫连山发现了你父母的事情后,没有立即告密,而是对戏班被解散怀恨在心,将事情告诉了院长。”宋蕴边说边观察着沈绎的表情,发现没什么变化才继续往下说, “而院长好像是对你母亲表白被拒,然后将事情上报给了皇上,这才导致后面的结局。” 为什么要用好像,因为莫连山告诉她时说的很隐晦,没有指名道姓,留给人一片遐想的空间,尽管明眼人都能猜到,为了保险起见,她说委婉一点。 沈绎脸上波澜不惊,好像对事情的真相早就了解到了,宋蕴不确定他究竟听没听进去,再一次说道:“所以,直接告密者是院长,莫连山向他提供了情报,你听到了吗?” “看来还是宋小姐有手段,能让他将这些事情吐露出来。” 宋蕴无语道:“不是我有能力,而是我跟他保证过,将事情真相说出来才能保下梨园的众人,这也是你答应我的。” “嗯,我的确答应过你,既然如此,那这群人我便不动了。”沈绎看着她的眼睛承诺道。 “你说的!不许反悔!”宋蕴激动得差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我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下可放心?”沈绎不禁在心里失笑,自己在她心里信任度到底是有多低。 她本以为沈绎还要想什么办法刁难她,没想到这次竟然如此好说话,不过这样也好,梨园的孩子们终究可以活下去了。 “宋小姐如此开心,倒让我以为你找到了能证明宋主讲清白的证据。” 沈绎这人是惯会在人心口上捅刀子的。 “他是没说,但我会让你知道祖父不是那样的人!”宋蕴顿了顿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多虑了,总感觉莫连山的这番坦白,很突然,突然到让我怀疑是不是院长那边有动作,你说院长知不知道你是赵轻衣的孩子?” 沈绎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分析,不肯定也不否定。 自己在这儿说了半天,结果当事人根本没反应,宋蕴瞬间就来气了:“我在这儿替你担心半天,感情是白担心了?” “我可没说,只是你分析得太对了,我没有可反驳的地方。”沈绎如实道来。 “你!”越说越火上浇油,宋蕴干脆直接闭嘴。 沈绎其实也没想到院长对自己母亲有过那样的想法,以为只有莫连山参与其中,而为什么要问两人是否勾结呢?当然是因为那次出任务时他得到的那本《轻衣》,他最开始以为是院长放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极大的可能是莫连山搞的。 至于是不是他说的“赎罪”,有待考证。 而宋蕴担忧的也不无道理,如果不是两人闹崩了,莫连山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主动坦白,但他至死都不说两人之间的关系,倒是让他开始好奇,只是人已死,他只能从活人身上下功夫了。 不过当务之急不是这个,而是京都的情况太复杂,那边也开始注意他的动向,得抓紧时间到禹城去。 “宋小姐莫生气了,今晚我给你赔罪。” 她可不想要什么赔礼,只想沈绎少气她就好了。 “我可没有这么高的身份,能让堂堂沈副会长向我赔礼。” 沈绎知道她又闹小脾气了,但是自己惹的,也得自己哄回来。 “明日我们就要出发去禹城了,今天是在怀安的最后一日,宋小姐不想再逛逛吗?今晚的消费都由我买单。” 听到要出发去禹城了,宋蕴马上就将刚刚生气的事情抛在脑后,问道:“这么快?明日就走吗?” “是的,早出发不就能早日找到宋小姐你心心念念的草药了吗?” 说得倒也是,早点去禹城也好,那今晚还真得去买点路上需要的东西了。 “既然明日就出发,那晚上就去逛逛吧,先说好我不需要你买单,只要别去什么贵的要死的地方就好。” 沈绎也没拒绝,两人说好时间后,就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宋蕴想着明日出发得好几日才会到禹城,先将信写好给大家寄去,等之后到了禹城再来报平安,然后就和汀兰一起收拾行李了,明明两人之前带的东西都不多,可不知怎么,现在整理起来,多了好些东西,还都是沈绎时不时送来的。 想想就奇妙,本以为经过莫连山的事情后,两人会更加敌对,可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倒是更加和谐了起来? 而另一边,沈绎吩咐不离准备今晚给宋蕴的赔礼,当得知自家主子真的要放烟火的时候,不离是万万不敢相信了,明明他们现在都在风口浪尖上了,竟还会做这些引人注目的事情,主子真的是变了。 就连晚上去通知宋蕴出发的时候,不离都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再一次来到这个集市,宋蕴就想起沈绎骗她有烟火那件事,还有趁乱给她戴的那个发簪,总觉得自己不该收下,找个时间得将发簪还了回去才是。 好在沈绎真听了她的话,带她去的几个店铺都是适合她的,而且赔礼说归说,她可不会真让沈绎替她买单。 就在一切都置办得差不多的时候,沈绎开口了。 “时间还早,宋小姐可愿陪我去一个地方,不会耽误你多长时间的。” 宋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按照以往,她该下意识就拒绝的,但这次没有,而是开口问道:“去哪里?” “去高处看风景。” 然后她就真的没多问,跟着他的步伐来到了一座高楼处,宋蕴以为他是听了下午的事情有些不开心,所以才来这里看风景的,于是也就默默陪着。 看着下面热闹非凡的集市,灯火通明的街道,宋蕴觉得世间真美好,也以为沈绎带她看的风景就是这个。 谁知他突然开口道:“我欠宋小姐的这场烟火,今日可要看得尽兴。” 宋蕴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看到那绚烂的烟火争相绽放,让人移不开眼睛,而烟火爆炸的声音此刻却格外悦耳,人都爱美好的事物,她也不例外,眼前的美好,是千言万语都比不了的。 感受到沈绎的目光,她的脸开始发热,不敢将头转过去,她压根没想过赔礼竟然是还她一场烟火,而且还是那日开玩笑说的,现在的她心跳恐怕比那烟火的声响还要强烈。 她的内心开始慌了,不是沈绎故意靠近她时的那种慌张,而是人明明没动,自己就开始胡思乱想的慌张,她以前不这样的。 沈绎盯着她看了许久,快结束了才将头转过去,开始欣赏这美丽的烟火秀。 那道灼热的目光消失后,宋蕴才敢偷偷看向身旁的人,她以前是觉得沈绎长得好看,甚至是妖冶,尤其在这烟火的映衬下,她竟分不清是这盛世烟火好看还是身边的人好看了。 直到最后一声声响结束,宋蕴才慌乱地将视线收回来,要是让沈绎发现了,可不就又要调侃她说:“看来我的魅力比烟火还大。” 不过,今晚还真让他说对了,有些人的魅力是挺大的。 为您提供大神 几两香 的《满面春风不识余》最快更新 烟火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扯平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罕见地选择了沉默,这让汀兰和不离以为他们刚才在上面又闹了什么别扭。 为避免惹祸上身,两人连眼神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面对。 而且回去的这段路,沈绎没有和她同乘一辆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另安排了一辆,之前和他共乘惯了,现在反倒还不适应,但宋蕴没说话,烟火带来的余温还在她的心里,自己冷静冷静也好,于是看了一眼他的方向就上去了。 沈绎注意到了她的这些举动,今晚自己也确实和之前不一样,竟然能忍住没有和她斗嘴,简直难得,至于为何安排两辆马车,自然是他注意到了怀安城内多了许多烦人的蝼蚁。 马上就要离开此地了,他不想再花费心思在这些不值得的人身上,分开也是为了安全着想。 马车内 汀兰偷偷打量着自家小姐的表情,脸上残留的红晕,让她一时分不清是高兴还是生气,便试探着问道:“小姐可是又和沈公子吵架了?” 宋蕴错愕道:“我脸很臭吗?为何这么说?” 汀兰摇晃着双手回道:“不是不是!我是看小姐太安静了,往日你和沈公子待一块儿,从来没有这么和谐过......” 是了,她也觉得怪怪的,往常两人在一块儿,互相不说个几句怼人的话,总感觉哪里不舒服,当然每次都是沈绎挑起的争端,她是正常反击。 今日的这份“赔礼”倒还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见宋蕴发起了呆,汀兰忍不住多唤了她几声:“小姐,小姐!你在想什么呢?” 她当然不可能把心中所想说出去了,而是赶忙转移话题道:“我是在想,明日我们就要离开怀安了,那初钰怎么办?总不可能跟着我们一起出发去禹城吧?” 出发的日子定得这么突然,要不是刚刚看到街上跑闹的孩童,她差点都忘了自己身边曾经还有个少年,而那日,自己为了好友选择丢下他,不知道他的心里有没有怨。 果然,汀兰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她转移了,还在认真分析道:“他之前接近我们不就因为有任务在身吗?现在任务完成了,他也在那里生活了这么久,肯定不能和我们一起,不过小姐,要是他真选择同我们去禹城,你会答应吗?” 宋蕴无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也说了,他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身上也没任务了,自然是没理由再跟着我们,而且现在梨园的孩子中,就属他年龄最大了,他是个讲义气的人,不会丢下他们的。” 汀兰一副了然的样子道:“也是。”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她也有些担心这群人的生计问题,莫连山在沈绎手里,多半是没有好下场,梨园没有了主持大局的人,想必也是很难生存下去。 她知道让沈绎放人已属不易了,不敢再奢求沈绎能可怜她们,自己的能力又有限,短时间之内,怎么可能在怀安找到能帮他们的人呢? 正巧这时身边的汀兰将窗边的帘子打开,微风将她的发丝吹起,宋蕴往外一看,竟路过了之前参加宴会的凌烟阁。 宋蕴不由得嘟囔道:“凌烟阁......宴会......沈老......” 突然间脑子里灵光一闪,对了!她知道该找谁帮忙了! 能压制住沈绎的人就在身边,这怎么能忘呢! 于是她吩咐车夫动作快点,趁着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先假装回府换身汀兰的衣服,再偷偷溜出去,就算他后面知道了又如何,反正她要做的已经做了。 后面驾车的不离见前面的马车突然间加速,赶紧和自家主子报告:“主子,宋小姐的那驾马车加速了,我看好像不是马的问题,应该是宋小姐吩咐的,我们也要加速跟上去吗?” 下一秒就传来沈绎不带丝毫犹豫的声音:“跟。” 得到命令的不离将手中的鞭挥得更勤了些,紧紧跟了上去。 可令宋蕴没想到的是,门口早就有人在等着她了。 沈府 汀兰将宋蕴扶下马车,因着夜色,两人都没注意拐角处有个人影在注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直到要上台阶了,那人影才冲出来,直奔向宋蕴。 这个举动太突然,两人都没反应过来,齐齐惊呼,就在快接近两人的时候,那人影站住了,看了她几秒,竟然直直地朝着她跪下了,这可把宋蕴吓得不轻 等人影摘下斗篷,她才看清楚来人竟是少年,她觉着肯定是来求她帮忙的,便稳了稳心神,开口道:“初钰,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你先站起来,我们回屋说,好吗?” 说完还示意身旁惊魂未定的汀兰将人给扶起来,也是这时沈绎下了马车。 少年不为所动,只是抬眼看了看沈绎。 宋蕴心里那个急啊,她捉紧时间回来就是为了他的事,这孩子还突然跑出来,话也不说一句,就跪着,再耽搁下去,她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沈老了。 见汀兰拿他没办法,宋蕴就准备自己将人扶起来,可她的脚才动了一步,跪在地上的少年开口说话了。 “我替梨园的众人谢过宋小姐和沈公子的相救之恩。” 这如此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这个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懵了,自己做了什么,初钰竟然跪下来谢她,难道是她求沈绎放过梨园吗? 不过后面少年说的话算是解答了她的疑惑。 “谢沈公子将梨园交到沈老的手上,让梨园的众人不至于......无家可归。”最后四个字像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宋蕴听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梨园归沈老管了,下一秒才反应过来刚刚初钰说的是谁?沈绎? 是她出幻觉了吗? 宋蕴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的沈绎,组织了好几次语言想要确定刚才听到的是否属实,可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完整的话来。 倒是沈绎一脸从容道:“这声谢谢我先收下了,不过我要的不是只会道谢的人,而是对我沈府有用的人,如果你办不到,我不介意再当一次狠人。” 少年想到白日里沈绎的那番话,再一次让他认清了现实。 “失败者的滋味不好受吧?无能为力的感觉很煎熬吧?想不想我帮你一把?” “我知道你恨沈家,但你不该恨我沈绎,而是该恨那群被我扫地出门,还在苟延残喘的人,是他们害了你父母,害了你。” “但你要是选择不继续报仇,我也能理解,毕竟现在的你,拿不出任何能与之对抗的资本,若你决定要复仇,我可以给你机会亲手了结那些人,有什么能比自己动起手来更爽的呢?” “梨园我不会动,沈老会派人来接管这里,我给你三年的时间,算了,看在某人的面子上,给你五年时间吧,若你将梨园做出成绩,我答应的,自然会一一办到,反之,你也该为这五年的时间付出相应的代价,我是个商人,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我给你半天时间考虑,明日我们将会离开怀安,时间可不等人呢!” 宋蕴看着两人,不知道私下里做了什么交易,还说得这么隐晦,明明之前箭弩拔张得那么厉害。 跪在地上的少年坚定地承诺道:“我会做到的!” 像是给自己说,也像是给沈绎说。 整个过程都没有她可以插嘴的地方,少年缓缓站起身,一脸真诚地对着宋蕴说:“对不起,之前是我利用了你,以后不会了,承诺你的发簪,再过几年,我一定会亲手送到。” 宋蕴赶紧回应道:“你不用说对不起,我还怕你怨我那日抛下你不管,既然有了想做的事,大胆去做,我等着看你成长,至于你说的发簪......” 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的人接了过去:“发簪就不用了,送给她也是浪费,可能送几幅书画她反倒还开心些。” 宋蕴本想反驳,但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么个道理,送首饰还真不如送她点书画来得直接。 于是转头对着少年说:“我不要你送的东西,只要你到时候能独当一面就行。” 少年没回应,对着两人很认真地行了次礼,才转身离开,只是在走的时候看向汀兰说:“虽然你做的糕点有点腻,但还是谢谢你。” 本来汀兰就沉浸在离别的氛围中,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让她不知是该继续不舍下去,还是揍一下好点。 待少年走远,宋蕴才转过身看向沈绎,犹豫着该怎么问出口。 “宋小姐可别太感动,误以为是我大发善心才做这些事,只是他对我还有用处,能多利用就多利用,毕竟我是个商人......” 这下换宋蕴接话了,顺着他刚才的继续说道:“毕竟沈公子是个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我们都懂。” 沈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继续道:“看来宋小姐对我了解甚深,不过我也不差,知道你喜欢的是什么,这下我俩算是打平了。” 这番话差点让她笑了出来,不管沈绎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件事总归是他出手做的,身体好像轻松了许多,同他说了句早点休息之后,宋蕴就转身回屋了。 沈绎站在门口,看着女子的身影说道:“不离,你有没有觉得最近的空气都变清新了?” 不离怎么可能不知道话里有话,看到主子的神情,心下了然道:“大概是因为宋小姐在您身边的缘故吧。” 沈绎没出声,瞥了他几眼,然后也朝着屋内走去。 为您提供大神 几两香 的《满面春风不识余》最快更新 扯平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生气 房间内 宋蕴梳洗完毕,准备上床歇息,忽然窗边掠过一道黑影,按理说在这沈府内,没有人敢胆大到装神弄鬼,如果有,那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疑有他,宋蕴抓起旁边的披风就出门查看,保险起见,她将程琳琅送的发簪带在身上防身。 她记得那道黑影是往右边去的,那个方向,她来沈府这么久了,从未去过,看着前面黑漆漆的一片,有点犹豫是不是该将这件事告诉沈绎,而且大晚上的她一个人贸然跟过去,好像有点危险。 正巧这时不离刚从沈绎那里出来,路过她这里,宋蕴二话不说将他一把给拉了过去,悄声说道:“我刚刚在屋内看到有个黑影往那边走了,我们跟上去看看,可别是偷了府里什么东西。” 不离一听瞬间警铃大作,忙说道:“宋小姐好好待在屋内就行,我这就前去查看。” 宋蕴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自己没武功跟上去反倒还拖后腿,便给他指了指方向,不离听着她说的这个方向,眉头紧皱,因为那边是书房暗道的另一个出口,一般很少有人经过。 他不知道那黑影武功有多高,走了多久了,但能在沈府这么多暗卫的情况下,都没引起察觉,肯定不简单,要么武功在他之上,要么就是沈府出了内鬼。 顺着暗道出口的方向走去,离得越近,不离的弦就绷得更紧,风吹过的时候,带着树叶沙沙作响。 果然,那黑影瞧见来人了,以为是宋蕴跟了上来,正想有所动作,不料早就被不离发现了藏身的位置,抢先一步出手,将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还趁着间隙发了个讯号出去。 几番打斗下来,黑影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体力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意识到完全没有退路后,黑影直直地朝着不离手中的剑刺了上去,害怕刺得不够深的他,又将身体往前了几步,直到最终没了力气倒下去。 不离没想到有这一出,有一瞬间地愣神,上前把蒙面扯开,查探了地上人的气息后,遗憾地摇了摇头,为避免无法交差,将那黑影翻了个遍,试图找到些线索,可这人也精,身上竟然什么都没有。 听到讯号赶来的暗卫们,将人给抬了出去,顺带搜索了四周,就在大家都以为一无所获的时候,不远处有人发现了一摊血迹,虽然隐藏在草丛里,但很显然是朝着宋蕴屋里的方向去的,而且有几个地方还挂着衣服布料。 不离将布料拿起来看了看,发现是莫连山的,突然反应过来说了句:“糟了!” 这边宋蕴在屋内焦急地等了半天,见人还没有回来,实在太不放心,刚好又听到不离放出讯号,没忍住拿起灯就跑了出去。 她不敢走太远,只敢走到拐角处,刚才她没灯,也就没注意周边的情况,现在手中有灯,她发觉地上有一团黑黑的东西,内心挣扎了几秒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查看,不看还好,一看清楚了是血迹,内心就止不住地犯恶心。 而且旁边草丛上挂着的几块布料,宋蕴是认得的,那是从莫连山身上扯下来的,一想到这些血是莫连山的,风吹过,味道阵阵袭来,她就止不住地反胃,脑海里止不住地在想象人是怎么死的。 她知道沈绎不会放过此人,至于会用什么手段,也不想去了解,但不曾想会有人将这些东西掀开来让她看,庆幸的是自己还好没跟上去,说不定等待她的是比血更残忍的东西。 宋蕴越想越后怕,站起身往后退去,不料撞到了来人的身上,不由得惊呼了一声:“谁!” “是我,沈绎。” 他也是听到了讯号声赶紧过来查看情况,见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再看到地上的血迹和衣物布料,沈绎很快就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情,有的人已经开始坐不住对他下手了。 他知道宋蕴没经历过这些事情,便想着上前去安慰一下她,可刚走没几步,手才伸出去,宋蕴就不自然地往后退去。 恰好不离赶了回来,见宋蕴没受伤,自己的主子也在这里,出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主子。”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宋蕴知道两人要聊刚才那黑影的事,便识趣地说道:“你们聊,我回房间了。” 说完逃也似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沈绎看着她躲避自己的样子,手中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明明一个时辰前,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了改变,可有人偏偏整这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自然是那身居高位的院长。 他不禁嗤笑道:“真是一晚上都不让我安生,对于这种挑衅的行为,不离,你知道该怎么做。” 不离走后,院子里又归为平静,只有那门上的人影在提醒着宋蕴,人没走。 她不蠢,自然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情是冲着两人来的,只是她不确定的是,这番操作是向她们示威,还是在提醒她这就是得罪沈绎的下场。 其实回想起这几个月和沈绎的相处,她对他的印象已经大有改观了,最初的时候,只觉得这人狂妄自大爱玩弄人,行事狠辣,小肚鸡肠,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劝她远离。 可要真的计较起来,倒是她欠沈绎的比较多,救汀兰,将陆五月的木牌给她,让她来沈府住,带她逛集市,看烟火等等,虽然不否认两人之间有交易在,有些事沈绎本可以不管的,但他还是做了。 宋蕴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先入为主的观念影响了对沈绎的判断,其实他也没那么坏,那刚刚出于谨慎的一退,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心里不禁有些懊恼。 见门外的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宋蕴站起来靠了过去,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今日太晚了,明早还要赶路,沈公子快回去歇息吧,我也要睡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傻傻站在门外是想做什么?只是觉得不能就这么走了,但屋内的人很明显不想交流,于是他便离开了。 人离开,她也松了一口气。 只是今晚她睡得并不安稳,满脑子都在想沈绎的事,终于在她第九十九次翻来覆去的时候,宋蕴忍不住了,径直坐起来发誓道:“明日一早,我一定去问个清楚!” 至于问什么?明早再说吧,那么多疑惑,总有问的,希望这样能说服自己安然入睡。 而另一边的沈绎也好不到哪里去,许久没做的噩梦又一次出现了,只是这次梦里多了个人,他梦到宋蕴看见自己做的每件脏事,梦到她厌恶自己,害怕自己,他想解释,但根本没有机会。 他伸出手想抓住眼前的人,却发现越来越远,心止不住地抽痛,终于他从梦里痛醒,满头大汗,天也要亮了。 沈绎站在院中,手里玩弄着不知道从哪里摘下的嫩叶,看着天慢慢亮起来,明明该是一幅生机的样子,却让看的人不免觉得有些孤寂。 终于,沈绎丢掉手里的树叶走回屋里,淡淡地说了一句:“终究不是一路人。” 一觉起来,宋蕴只觉得自己好困好困,由着汀兰将她收拾妥当后,机械般地吃完早饭准备启程。 看到沈府外的两架马车,宋蕴这才精神了起来,难道自己昨天的举动让沈绎不开心了?竟然又是两架马车。 当然,她不是说单独乘不好,只是心里有点怪怪的。 不离见她出来了,恭敬地对她说:“宋小姐早,若是准备妥当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发了。” 明明不离都站在马车旁了,这就意味着沈绎肯定是在车内的,但宋蕴像是脑子抽了似的,出声问道:“沈绎呢?” 但话一问出口就后悔了,果然是失眠的错。 不离也是一愣,用手指了指马车道:“主子在里面,宋小姐有事对主子说吗?” 宋蕴点头。 不离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到马车内的人说:“上来吧。” 本来昨晚明明有那么多想问的,这害得自己失眠的人就在面前,可一看到沈绎,所有准备好的话都丢在脑后了,只脱口而出一句:“沈绎,我们是朋友吗?” “朋友?”沈绎重复了一遍,像在脑海中思索朋友是什么,而后漫不经心道,“我沈绎从来就没有朋友。” 宋蕴紧紧盯着他,不死心地问道:“那在怀安的这段时间,你对我的好算什么?不要说是交易!” 她本以为,两人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再不济也能称得上是朋友了,可她想多了,人家根本看不上和她做朋友。 都说了无数次,是商人,是商人,偏偏她还带有侥幸心理,这又能怪谁?怪自己罢了。 沈绎换上那招牌性地笑容,慢慢靠近她说道:“宋小姐可别忘了,你欠我的,还有你祖父欠下的种种,怎么能说我们是朋友呢?我该说是你太天真了,还是我给你的错觉太多了?嗯?” 宋蕴试图想从他的脸上找到说谎的证据,很不幸的是,没有一丁点的破绽,对于他的这般靠近,她这才是情绪化地往后退,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随后失望地离去,只是在临走前丢下一句。 “我欠你的,我会还,但祖父那里,话别说得那么死。” 汀兰看到自家小姐这模样,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宋蕴生气地回到马车上,她气沈绎,更气自己,这样莫名其妙地上前质问,像极了之间在街坊中看到的怨妇。 她承认一直看不懂沈绎,但没想到现在连自己都看不懂了。 为您提供大神 几两香 的《满面春风不识余》最快更新 生气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遇害 宋蕴在马车上越想越气,人家都那个态度了,她究竟在自作多情什么啊? 于是在心里暗暗发誓,再想他的半点好,就让她这辈子都成不了鉴赏大家! 汀兰跟着上马车的时候,被不离拉在一旁塞了个东西,还说了几句嘱咐的话,她想问些什么,人就离开了。 想要不被波及的最好办法,就是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宋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也的确没在她这里分心。 而不离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自宋蕴丢下那句话走后,他感觉在马车周围三米,不,甚至是十米内,都能感受到来自自家主子散发出来的寒意。 但马上就要行驶到之前计划的分岔口了,就算顶着被骂的风险他也得提醒一声,于是清了清嗓子,用尽可能平稳地语气开口:“主子,前面几百米就要到之前说好的路口了,您看是现在停下来和宋小姐说一声,还是直接走?” 可除了挥鞭子的声音,就只有马车行驶的声音,不离见沈绎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声:“主子?” 马车内传来声音:“直接走。” “好嘞,我这就停下来告诉宋......”不离发现自己说错话,赶紧挽回道,“我这就走!” 完蛋,他好像又惹到主子了,他没想到两人之间的矛盾闹得这么大,大到连分别都不说一声,明明昨晚还说风都变清新了...... 好在出发前他和宋蕴那边的车夫打过招呼,若是到了约定地点没有停下,那就按照计划好的线路继续向前走。 宋蕴那边走的官道,去禹城快的话五日应该就能到,他们这边多绕了点路,顺利的话,快马加鞭也能汇合,可要是不顺利的话,恐怕两人要很长时间见不到面了。 至于为什么要兵分两路,还不是拜那位院长所赐,不然两人也不会闹这矛盾。 唉,他在这里瞎操心什么?赶路赶路! 后面的车夫见前车没有像计划说的那样停下,自然知道向着官道继续赶路,而车内的宋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为了让自己心平气和,拿出一幅字画鉴赏起来。 直到在驿站停下来歇息时,她才发现只剩一辆马车了,从车夫的口中得知沈绎他们从另一条道走了,具体为何不知。 宋蕴反复确认这一消息,可车夫也只是按照命令行事,别的一概不知,而且他以为宋蕴知道。 他走了?他竟然走了?他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就因为我恼了他一句?宋蕴简直不可置信!一通乱脑补。 她本就在气头上,这下更是被沈绎这不告而别的举动气笑了。 这么不想见到她是吧?行?那以后就都别见了! 夜晚,她躺在床上提醒自己,一定不要想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可躺了好久都没睡着,就知道又开始失眠了,最近这几个月失眠的次数,真的是比前面十几年的次数都多,简直烦死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眼圈周围又是黑黑的,汀兰一边心疼一边给她碗里夹了好多菜,但她哪来的胃口,只能无精打采地看着面前的早膳。 “诶诶,你听说了吗?昨晚小道出了起谋杀案,那手法,啧啧,简直残忍至极!” “可不是嘛!听说遇袭的大有来头,连官府都大半夜召集人前往,你们说是哪个大人物?” “我听我表哥的弟弟的邻居家二婶的儿子的朋友说,好像是姓宋?你们品,你们细品!北朝姓宋的,大有来头的,可不就只有那一家吗?” “不是吧?你是说沈府?就是那个商会会长?他遇害了?” 宋蕴本就食欲不振,听到这些只言片语传来,手中的碗筷瞬间滑落,清脆的声音在大堂吸引了食客的注意。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沈绎遇害?怎么可能?他身边除了不离,还有这么多武力高强的暗卫,怎么可能会有人伤得了他? 宋蕴抑制不住发抖的身体,缓慢走过去想确定刚才是她没睡好,出现幻听了。 “你们刚才是说沈副会长遇害了?可是真的?” 刚才说话的人见来人是位漂亮的女子,虚荣心一起,更加高调地说了起来:“可不就是那个沈副会长吗?听说是仇杀!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收——”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宋蕴拍桌子的声音吓到抖了个哆嗦,还颤抖地说:“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你对他很熟悉吗?他对你做过恶吗?” 宋蕴这咄咄逼人的语气吓得男子止不住地摇头。 “他能做成商会是他的本事,你都不了解他,还能说出如此污蔑人的话?是羡慕?是嫉妒?还是说接受不了别人比你好?” 男子见她说的话自己无法反驳,但又不想当众失了面子,于是想要动手表现一下。 嘴里还嚷嚷着:“你这女子看着漂亮,没想到竟然喜欢没事找事,就天就让小爷来教训教训你!” 而远处有一桌客人正在注视着这边的动静,意识到男子要出手后,正准备起身阻止,但却发现女子已经做好了对应的准备,便放慢了脚步,换了个位置观察情况。 眼看男子的巴掌就要落了下来,宋蕴当机立断取下发簪向他离着自己最近的部位刺了过去,痛得男子大声叫了出来,这一下她也是发了狠的,害怕男子和他同行的人再有动作,她开口警告道:“这暗器上有毒,若是你们还要动手,那可要考虑清楚他的性命。” 听到“有毒”,男子叫得更加惨绝人寰了,马上求爷爷告奶奶道:“姑奶奶,我错了,是我不该在人身后乱嚼舌根,我道歉,我道歉,您行行好,把解药给我吧!” “你该道歉的人是沈绎,不是我。”宋蕴看着男子跪在地上的样子,冷冷说道。 “是是是,我向沈副会长道歉,是我冒犯了,以后再也不会口出狂言,这下可以把解药给我了吧?” “这解药我只带了一份,但这毒很特殊,需要你在十二个时辰后再服下,方能解此毒。”说完就从袖中拿出一瓶药,丢给了过去。 中毒的男子哪里会想那么多,拿着药就离开了。 汀兰在一旁紧张到不行,汗水直流,她们哪里来的毒药解药,全都是自家小姐胡编乱邹的,不过还好这人傻,没细想,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宋蕴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刚才的一切全是她强装镇定演出来的,说十二时辰就是为了给她们留充足的时间远离这里,要真追究起来,她们定不是几人的对手。 事情结束,她们也没多待,径直走出了驿站。 冷静下来想想,她不信沈绎真的遇害了,再联系到昨晚的事和今早上的反常,她合理怀疑分开走是沈绎为了转移眼线,是为了避免她牵连其中。 车夫早已在门口准备好,她这才注意到这马车和之前的有区别,之前她乘坐的马车都有极其明显的沈府标志,现在的马车虽然看起来也不差,但却多了一个别的标志,是她没见过的。 “你知道这个标志是什么吗?” 车夫回道:“回宋小姐,这是官道的标志,有了这个标志,不管是运送货物还是进入城池都可畅通无阻,一般是城主或者更高级别的将领才有的。” 连这个都想到了果然,这人真是...... 现下她更不信沈绎出事了,别的没有,她就是有这个信心。 “走吧,按照沈绎告诉你的计划走,他定是在哪个地方等着我们汇合吧。” 宋蕴走后,刚刚一直在观察着她的一群人,也朝着同个方向出发了。 “小姐,你现在心情怎么样?”汀兰从昨天留心到现在,发现此刻自家小姐的心情是最好的,就趁着现在问了出来。 “我的心情?怎么突然问这个了?”宋蕴注意到她犹犹豫豫的,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说,“看你这样子,有话直说吧。” “可是不离侍卫说,要等您高兴的时候再说,不然害怕您一冲动,将东西给扔了......” 呵,还真是有事情瞒着她,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和不离打得火热了,有话还得等她高兴了再说。 “我现在挺高兴的,你说吧。” 至于听完后高不高兴,那就得另说了。 汀兰将昨日上马车时,不离给的小包裹递给她,说道:“昨日在沈府门口,不离本想给你,但那时候你生气,就将此物交给我了,但这是什么我不知道,只说了务必保管好。” 看着包裹的大小,和在手中的重量,她不用打开就知道是什么,这就是她想了许久的通行证,虽说马车上的标志可以让她畅通无阻,但禹城那个地方不行,通行证就是唯一的办法。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开心,沈绎真的替她想了好多,明明两人之间就不用交恶,可那人真的是每次都要把她推到千里之外才安心。 “小姐不打开看看是什么吗?”汀兰疑惑地问道。 “不用了,这东西我们确实该收好,这可是我们到禹城的通行证。”宋蕴摸了摸包裹,向她解释道。 “那小姐还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 “气沈公子......”汀兰心虚地开口道。 她简直要气笑了,这还是自己家的小丫头吗,现在开口不是沈绎就是不离的。 “生气!我当然生气!明明是我的侍女,想的却是别家的主子,我怎么能不生气?” 汀兰知道自己又被打趣了,嗔怪道:“小姐!” 宋蕴虽然表面上不担心沈绎,知道他有计划,但一想到他面对的是院长,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只能祈祷两人安全汇合。 为您提供大神 几两香 的《满面春风不识余》最快更新 遇害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入城 昨晚小道 沈绎清楚,院长要想动手,这里是最佳埋伏地,多带一个人就多一分的危险,那他自然要先将宋蕴两人送过去。 而他为何要自己往枪口上撞呢?自然是为了演戏。 与其自己在暗处受人牵制,还不如直接跳出来正面迎击,再说了,他不打没准备的仗,纵使这位院长身居高位多年,又有大皇子做靠山,但也不一定有他景行商会的眼线和势力多。 那两人常年在边关,大部分的势力都在那里,除了京都有部分官员做后备外,其他地方就别提了,尤其他沈家是指定的皇商,明面上要想动他,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是想陷害,他们也很难找到证据。 更别提这位大皇子是主战派,但皇上可不是,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太子之位一直没定下的缘故,太浮躁,太心高气傲,难以成大事。 现在边关局势如此紧张,不用多想,有一大半的功劳都是拜这位大皇子所赐,为了筹集银两,竟然越过皇上,直接向京都的商人们要钱,不得不说这举动真算得上史无前例的,好在他提前收到消息,借着拍卖会之名早就将物品兑现,银两也运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他有时候也不知这大皇子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能被这位院长利用得死死的,但这皇上,自己血缘上的舅舅,也是能稳得下心来。 现在能说动大皇子派人对他痛下杀手,恐怕很大的一个理由就是他沈绎作为北朝最大的商会主人,竟然在这危急关头当了逃兵,要不是自己亲自查看了每年向上交税的账目,他自己都快相信了。 屏息凝神,越往里面走,杀意就更加明显。 果然,他猜对了,有的人要动手了。 好消息是:来暗杀他的人数不多,十多个。 坏消息是:这些人都是大皇子的亲兵,征战沙场的那种。 沈绎不禁感叹,自己这是何德何能呢?要不是他提前将自己的十二暗影都调了过来,另外从江湖上召集了几大高手,恐怕这小道今晚他还真不一定能毫发无损地走出去。 而且他也派人提前通知了辖区管事的,有官府的人赶来,他们到时候不撤也得撤,毕竟皇子的亲兵不在战场杀敌,竟然滥杀无辜,这不得引起民愤吗? 但是嘛,自己毕竟也遭了埋伏,不宣传宣传怎么对得起花这番的心思,反正商会人多,你一言我一语的,这话能传到哪里,传成何种程度,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至于宋蕴那边,他转移了大半的火力,车夫是有武功的人,路上也都安排了其他暗卫跟着,有那标志在,想来应该也不至于有人会在官道上生事,他相信宋蕴,那些小事她自己有能力解决。 今早上那出和刚刚的不告而别,也是他计划中的,毕竟像宋蕴这么聪明的人,给她点线索就能推出正确答案,他要的就是她猜到,要的就是她感动。 人啊,有时候太聪明了,不一定是好事。 沈绎才不想两人之间只是朋友关系,他想要的更多,多到什么程度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哪怕现在宋蕴对他没感觉,也不担心,到了禹城,有的是时间。 可是沈绎没想到自己算了这么多,竟然漏算了一点,她会在去禹城的途中,结识一位自己追妻路上的绊脚石。 赶了好几天路,宋蕴除了在驿站休息外,其余时间她也是能节约就节约,恨不得立马飞奔到禹城去,按照车夫说的,若是五日后她们先到了,便去一家名叫无名阁的地方,自有接应的人。 至于沈绎何时会来找她,这就是未知数了。 好在明日就要到她心心念念的禹城了,离草药也更近了一步。 这是最后在驿站的最后一晚,宋蕴又失眠,起身将衣服穿好后,从屋里出来慢慢散着步,不知不觉走就到了驿站后院,这才发现前面竟然有一座小亭子,是她白天来时没有注意的。 正准备过去坐坐,走了几步才发现里面早有人了,刚才有树木将那边挡住,才让她没看清,于是准备转身离去,就听见亭子里传来声响。 “姑娘是想来亭子吗?别怕,我不是坏人,若是愿意可与在下同饮一杯。” 宋蕴没想到这么暗的天色,自己动作也轻,里面的人竟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到来,看来此人武功必定不差,她疯了才大晚上的和陌生人饮酒。 “不用了,公子尽情享用美酒吧,天色已晚我就回屋歇息了。”正巧这时有风吹过,宋蕴下意识地关心了一句,“夜晚风大,公子最好莫贪杯。” 说完也不管亭子里的人有没有听到,径直离开了,而男子拿着酒杯的手顿了一顿,自嘲道:“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有这样关怀过自己,竟然被一位素不相识的女子关心了。” 女子一走,男子果然记着那声叮嘱,喝了几口便没再贪杯,亭子中只剩下几个酒壶和一只杯子孤零零地散落在那里。 宋蕴为了尽快入城,早早就收拾妥当了,在准备出发时,听到了隔壁桌小厮的抱怨:“唉哟,我的祖宗,你昨晚怎么又偷偷喝酒了,满身的酒气叫我怎么给老爷夫人交代啊!” 想到昨晚亭子的场景,宋蕴不经意地往那边看了一眼,没想到男子像是心有灵犀般,也往她在的地方看了过来,还微笑地冲她点了点头,吓得她赶紧收回打量的眼神,叫上汀兰离开了驿站。 笑容凝固在男子脸上,他自认自己长得不算太糟糕,昨晚吓了一次就算了,今早又吓一次,这算什么事儿? 耳边又传来自家小厮的抱怨声,男子一下就爆发了。 “你越说我越要喝,你再念叨试试!” 极少见自家公子发这么大火,小厮很自觉地闭上了嘴,紧紧跟上公子的步伐。 男子看了眼宋蕴离开的方向,果然他猜得没错,是禹城,嘴里嘟哝道:“我们禹城见~” 离禹城越近,路上来避难的人就多了起来,明明最近几国都没打仗,哪里来的这么多流离失所的人呢? 宋蕴本想下马车问问,但车夫察觉出了她的意图,忙着提醒道:“宋小姐还是好好待在车上,这些流民是会选择性地攻击人的,城外这一片没有人管辖,所以即使出了事也不会有任何一方来解决,若是下车,我一个人应付起来会有点困难。” 话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不会以身犯险,但她还是将她的疑惑问了出来。 “这些流民是来自哪里?这几个月我没有听到哪里在打仗啊?” 车夫很有耐心地回答道:“大部分是在城里犯了错被逐出来的,还有些是从别的地方过来,但手上没有通行证,所以进不了城。” 宋蕴感叹道:“这城里管理得还挺严苛,不过也是,特殊地带不严格一点,怎么能成为几国都礼待的地方呢?” 由于他们马车上的标志,几人略过了排队的队伍,有专门的人来负责检查,宋蕴第一次享受特权,心里竟然有些没底气,还是怪自己见识少了。 本以为有专人负责,几分钟检查完就可以入城了,哪知这“专人”竟然开始犯浑,说只有这通行证可不够,还要意思意思。 车夫本想发作,但宋蕴为了避免引起注意,还是拿了些银两给这位“专人”,同时她还特意观察了队伍那边的情况,许多入城的人也被要求意思意思。 不是说管理严格吗?这入城的第一遭就让她大跌眼镜了,好巧不巧,跟在宋蕴车后的男子见通行速度有些慢,便下车查看,不看还好,一看就让他撞见了看守城门的人,竟当众索要钱财。 不仅违反了城中的纪律,还丢了禹城的脸面,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小厮见情况不妙,赶紧跑过去向那城门的人说:“后面可有极其重要的人,你们这般乱了纪律,可是要受罚的,还不快快将银两退还,让人通行,不然,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可那领头的也是倔,大言不惭道:“管他什么重要的人,要入城就得听我金辉的指令!你滚开!” 这边小厮止不住地汗颜,反正他提醒了,是这人不珍惜! 男子脾气也上来了,大声吼道:“区区一个领队,竟敢乱了我禹城的纪律,金辉是吧?我作为禹城的下一任城主,是管教不了了吗?” 那领头的一听,腿都吓软了,看见来人,径直跪了下去求饶道:“少城主,是卑职有眼不识泰山,说了这些胡话,我这就扇自己!” 宋蕴没想到刚刚在驿站有着一面之缘的男子,竟然是这禹城的少城主,果然不能小瞧任何人。 任跪在地上的人怎么求饶,男子都充耳不闻,只是将那腰间的荷包给扯了下来,几分钟后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过来,将人直接拖走。 男子看向宋蕴,带着歉意的眼神说道:“抱歉,让姑娘受惊了,是我姜家管理不当,若姑娘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找我姜衍便是,不知姑娘名讳,改日我定登门赔罪。” 宋蕴将荷包收了回来,礼貌地回道:“多谢少城主的好意,荷包拿回就行,不算什么大事,想必管理城中纪律才是眼前最重要的,小女子就此拜别了。” 姜衍不想听她叫自己少城主,这让他觉得两人之间有距离感,但人姑娘现在对自己好像有点意见,贸然开口有点不合适,且眼下的确要整顿一下风纪了。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宋蕴就离开了,她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到那无名阁去汇合。 而男子盯着那马车直到看不见为止,连身边的小厮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听到。 沈绎没告诉她们无名阁是什么样的地方,等到了目的地,宋蕴差惊掉了下巴,难以置信地说道:“这是无名阁?这家包子铺叫无名阁?” 她不是贬低包子铺,而是很难将无名阁和包子铺结合起来,本以为会是一间茶馆,或者医馆,是间酒肆她也可以理解,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是间包子铺。 这是她第一次想当面询问取名的人是怎么想的,就在她站在门口还不敢相信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子的声音:“宋小姐,既然到了怎么不进去坐坐?” 为您提供大神 几两香 的《满面春风不识余》最快更新 入城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重逢 宋蕴转过头,寻找声音的主人,不曾想竟是许久未见的扶姬,如今这打扮,和之前在京都时完全不同,简直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 “扶姬!你怎么会出现在禹城?”宋蕴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上前将扶姬的手给拉住。 “没想到宋小姐还记得我,倒是小女子的荣幸。”扶姬说完看了一眼周围,谨慎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说完扶姬便带着几人,从旁边的小巷子里进入到无名阁中,车夫将马车停好后就在院门外守着。 内院和外面的商铺不同,倒是别有一番雅致,看得出这院子的主人很会享受生活,扶姬见她打量的目光,开口打趣道:“怎么?这院子可合宋小姐的眼缘。” “扶姬你的眼光,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为何要给这包子铺取无名阁......我还以为是哪个茶馆呢?”宋蕴还是没忍住,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扶姬噗嗤一笑道:“你不是第一个提出关于名字疑问的人,也怪我没文化,只是来的路上碰巧遇到了一位叫无名的大师,我觉得挺好,也就用了,当时也没想好开个什么店,毕竟这里不像京都,思来想去我唯一会的手艺也就是包包子了,于是,这间包子铺就诞生了。” 宋蕴激动地抓住扶姬的手道:“你说来的时候遇到了无名大师?那他可有说他要去哪里?” 扶姬被宋蕴这一动作给吓到了,拍了拍惊魂未定的胸口,说:“这倒没听说,只隐约听到好像要找什么药材,我们行进方向不同,所以也就没深入交流,怎么了?你在找他吗?” 宋蕴头如捣蒜般回答:“我一直在找他,想要询问药方的事,看来我和无名大师终究没缘分。” “别灰心啊,据我所知,禹城的药材丰富,说不定他会再到禹城来,我也会帮忙多留意一下的。”扶姬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不说我了,你怎么会到禹城来?什么时候来的?”宋蕴晃了晃脑袋,试图将坏情绪都甩出去。 “难道宋小姐这段时间没有听说过我的流言?”扶姬为她倒了杯茶,风轻云淡地问道。 “流言?我没......”话没说完,宋蕴突然想起前段时间程琳琅给她说的扶姬失踪一事,但她只相信她看到的,随后说道,“你都说了是流言了,我自然是不相信的。” 扶姬轻笑了几声,她能感觉到这笑是发自内心的。 “我和宋小姐才见过几面,就对我如此信任,这倒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将杯中的茶喝完后,扶姬继续开口说, “流言的确是流言,那日有大批官兵突然闯进来,对万怡楼大肆搜索,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抓我,还给我安个什么卖国的高头衔,这我可承担不起,要不是沈绎提前派人传信通知我离开,恐怕现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早就消失了。” “他们是冲着沈绎来的。”宋蕴肯定地说道,扶姬一直为沈绎卖命,暗中传递各种情报,除了她知道两人的关系,那就只剩下商会内部的人了,很明显,商会出了内鬼。 “是的,所以我才不得不来了禹城,至少这里,能暂时保障我的安全。”扶姬顿了顿,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继续道,“其实我很惊讶沈绎会救我。” 宋蕴看向她,不明白为何会这么说。 “以前的沈绎从不会这么做,我只是一颗棋子,有用才能活,没用随时会被弃掉,这样亏本的买卖,换做是我,也不会做的,但这次他没有,反而是将我救下,派人送我来了禹城,来接应你。” 扶姬话说得很轻,但字字句句落在宋蕴心里,却又显得那么重。 “可能他突然良心发现,想着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才出手帮你的吧,毕竟你们相处了那么久,肯定会有感情的。”宋蕴总觉得扶姬的这番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但自己要是说很多倒有些此地无银了。 “你说得没错,这人有感情了,不过这感情倒不是因为我。” 又是战术性地停顿,搞得宋蕴此刻内心砰砰直跳,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罢了,你们这几日赶路累着了吧,今天好好休息,尝尝我做的包子,绝对和你以前吃过的不一样。”扶姬点到即止,也不把话给说破。 “那我就有口福了!不过说真的,我没想到你拿手的竟然是包包子!我还以为你最擅长的是弹琴呢!”想起在万怡楼的扶姬,和现在的,着实有些反差,宋蕴不禁感叹道。 扶姬苦笑道:“都是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我是出生市井小户,没有锦衣玉食,小时候最爱吃包子了,因为里面有肉馅儿,于是天天缠着母亲做,母亲看我喜欢得紧,便将这方法教给了我,好景不长,因为命运不公,导致家破人亡,独留我一人被卖到了青楼。” 本该是件很沉重的事,从她的口中讲出来,却像是在讲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故事了。 “更讽刺地是,我被一个比我还小的小孩给救了,这个人就是沈绎,我没有他那样的出生,但他却给了我复仇的机会,所以我一直在替他办事,这些都是我欠的,不过现在接到你,我和他也就两清了。” 宋蕴听完更加心疼了,扶姬表面上看着毫无波澜,但经历过亲人离世的人都知道,难过是在心里无法表达出来的。 “那你以后可要好好做自己了,扶姬。” “是的呢,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不过我要纠正你一点,从现在开始叫我芸娘,这是我母亲给我取的,我想重新叫回来。”没想到将积压在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竟然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她很感激宋蕴。 “你好,芸娘,我是宋蕴,很开心认识你,愿你往后的日子都如常所愿。”宋蕴将茶给倒满,递给了芸娘。 芸娘接下后,两人碰了碰杯,一起为她的新生而庆祝。 话说了这么多,宋蕴差点忘了正事,立马询问道:“芸娘,你在禹城的时间比我久,可知道哪里的草药多一点吗?尤其是那种稀有草药,不瞒你说,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一种名为百花草的药材。” “嘶——让我想想,禹城最多的就是药材,但要说稀有的,那恐怕得找城主了,据我所知,不管是进贡给北朝,还是进贡给邻国,都归城主管,但是这几年收成不好,很多药材都缺少,你也只能去碰碰运气。” 芸娘将自己了解到的都告诉了宋蕴,临走时还告诉她,若是想要去找城主,最好提前递上拜贴,还特意叮嘱她去的时候,一定要乘坐来时的那辆马车,那上面的标志能增加她见到城主的几率。 宋蕴谢过后,就在房里歇息了,既然现在已经到了禹城,那么不管是找草药的事情,还是沈绎的事,她都要慢慢进行,至于无名大师那里,能见到固然是缘分,见不到她也不能强求。 还有,既然到了禹城,第一件事就是给大家写信报平安,免得让大家替她担心。 至于递拜帖这回事,她倒想起了一个人,今早在城门口遇见的那位少城主,只是当时走得急,没问清人住哪里,也没想着求人帮忙,算了,再看吧,禹城就那么点大。 晚膳时,芸娘建议宋蕴出门逛逛,禹城虽比不上京都那样的繁华,但这里的人因为很多是逃亡来的,比寻常百姓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活,且城中的人都来自各国,风土人情那才叫一个大杂烩。 尽管有些累,但宋蕴真的被她说心动了,休息了一会儿后就准备带汀兰出门逛逛,她倒是要看看,怎么个不一样法。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小贩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显得集市格外热闹,在买的商品也各种各样,除了她在北朝见到的一些小玩意儿,还有别国她未曾见过的。 比如她面前的这个面具,上面的图案是她喜欢的梅花,但这面具上的画并不完整,很明显只有一部分,但她实在爱得紧,便将面具给买下了,顺手还给汀兰买了一只兔子的,小丫头拿着好不高兴, 当然她也没忘了给车夫也买上一个,虽然车夫接过手中这个过于可爱的小狗面具的时候,手在微微颤抖,但还是道了一声谢谢。 宋蕴本没想戴着,但看见集市上好多人都有戴,她便也将面具给带上了,你还别说,第一次体验这种大杂烩似的风土人情,还别有一番趣味。 一路走走停停,忽然面前有个酷似沈绎的身影闪过,宋蕴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小跑着跟了上去,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但那身形真的很像沈绎,她迫不及待想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受伤?为何到了禹城不来找她汇合? 满肚子的疑问让她想要快点赶上那人,就在她以为快要跟丢的时候,男子放慢了脚步,在一旁的摊位停了下来。 看准了这个机会,宋蕴赶紧跑了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将人转了过来,可男子戴了面具没让她看到脸。 戴面具的男子被她这一动作惊到了,心有怒火本欲发作,但看清来人后,怒火瞬间被平息。 在她将人转过来的时候,不用摘面具,她就知道自己认错了人,想说一声抱歉后离开,没想到男子竟然主动将面具摘了下来,微笑着对她说道:“姑娘好巧,我们又见面了,你也喜欢梅花吗?我也是。” 宋蕴这才反应过来,两人的面具竟然可以拼成一幅画,是有些巧。 但面具下的人不是沈绎,她心里确实有点失落。 为您提供大神 几两香 的《满面春风不识余》最快更新 重逢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秘密 姜衍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她的表情,但能这么快再见到女子,他更多的还是开心,便问道:“早上匆匆一别,我实在觉得有些可惜,没想到我们竟如此有缘,姑娘是一个人出来逛街的吗?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你游玩一番。” 在城门口解决那个小插曲的时候,宋蕴就觉得姜衍待人异常热情,热情到她有些招架不住,要不是知道他的身份,她会合理怀疑这人是个骗子,虽然她身上也没什么可骗的。 “少城主客气了,只是我刚刚并未将面具取下,你为何一眼就将我认出来了?” 姜衍扬了扬下巴,一副得意洋洋的语气道:“谁叫我过目不忘呢!我这人别的不会,就数记忆力最好了,况且白日里我们有过交集,自然对姑娘上了心,即使戴着面具,我也能认出你来。” 宋蕴听着他自夸的话,不自觉地笑了出来,这人倒是实诚,上一个她见过这么会自夸的人还是苏子行,只是两人的性格有些不同。 “那少城主也是一个人游玩吗?” 姜衍看到她笑了,自己的嘴角也跟着上扬道:“是啊,所以姑娘愿意与我同行吗?” 宋蕴行了一礼:“能让少城主为我带路,是我的荣幸。” 姜衍听完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别叫我少城主了,这个名头我现在还承担不起,那日也是为了镇压领队的才用了一下子,平日里大家都叫我阿衍,你唤我阿衍吧!对了,我还不知道姑娘名讳呢!” 宋蕴不打算隐瞒,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我叫宋蕴,来自淮都,到禹城来是为了......” “那我可以叫你阿蕴吗?”宋蕴话都还没说完,姜衍就出声打断了她。 阿蕴这个称呼放在以前,只有和她亲近之人才会这么叫,如今却被才认识不过一天的男子叫着,宋蕴觉得有点奇怪,但一看到姜衍那人畜无害的样子,又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反正称呼而已,有什么关系。 于是开口答道:“可以。” 姜衍听到宋蕴没有拒绝自己,开心得都快跳起来了,将自己知道的哪里有好吃的美食,好看的风景等各种有趣的事物都说了个遍,还向她承诺有机会一定带她吃遍玩遍看遍。 “但是今天太晚了,那些地方都来不及去,所以今晚,我要带你去一个秘密基地,怎么样,激动吗?”姜衍满脸期待地看着她道。 “秘密基地?”宋蕴不确定地问道,“才认识一天,你就将秘密基地告诉我了?” “认识多久不重要,重要的是带谁去!走走走!保证你去了也很开心!” 宋蕴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这位少爷,对人还真是没有一点戒心,罢了,跟上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基地吧。 要不是有姜衍带路,这七拐八绕的,她确实找不到这种小胡同来,也没想到秘密基地竟然是一间当铺。 掌柜的一看到姜衍就两眼放光,将几人径直带到后院的小房间,搓了搓双手道:“少城主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派人来传个话,我们也好孝敬孝敬您啊!” “别嘴贫了,说是孝敬我,银两不都跑你口袋里去了吗?有什么好货都拿上来吧!”姜衍嫌弃道。 “是是是,这段时间还真有好货,我这就给您拿上来!”掌柜的退下前看了一眼宋蕴,姜衍没出声介绍,他也不敢主动问。 宋蕴打量了四周的环境,似乎是在思考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像是当铺又不像:“这就是你的秘密基地?” “没错!怎么样?一般人可轻易找不到这个地方!”姜衍跟她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等会儿掌柜的拿上来的东西,你一定会喜欢!” 宋蕴不知他哪里来的底气,噗嗤一声笑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喜欢,你又不了解我,再说了,这是你来买东西,光想着我喜不喜欢干嘛,重要的不是你自己的想法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相信我,你一定会喜欢,我也会喜欢。”姜衍再次肯定道。 宋蕴简直要被他给打败了,只得说道:“好好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不一会儿,掌柜的就笑嘻嘻地带着口中的“宝贝”进来,还边走边说:“这宝贝,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拿下的,您这趟来得真的时候,要是晚了,我还真怕落到不识货的人手里,还得是您才有这个实力。” 姜衍似乎早就对掌柜的吹捧习以为常了,只催促着他赶紧将盒子给打开。 果不其然,在宋蕴看到的那一瞬间,不禁感叹,这东西还真是“宝贝”。 这幅名叫《嬉闹》的画,是出自前朝画家王讳之手,描绘的是两只蝴蝶竞相停留在花朵上的场景,画面很常见,难的是细节和色彩的把控,而王讳最擅长的就是这两点,尤其是花草动物。 还有一点,王讳并不是年少成名,而是家道中落后才开始拿起笔作画,等他出名的时候已经快六十岁了,而后又在游历途中感染恶疾,不幸身亡,他这一生所留下的画作不多,统共才十多幅,数量少才显得弥足珍贵。 宋蕴也只在沈绎的库房中见到过一次他的画作,这还是她第二次见到,她也很激动,正是因为见得少,对于这位大家的画作,她鉴别起来不算得心应手。 姜衍看到她目不转睛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挑了挑眉对她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喜欢?”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书画的?”宋蕴没转头,眼神依旧停留在那幅画上问道。 “自然是我有火眼睛睛!”姜衍凑过去求表扬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之前在驿站我见你马车上有几幅卷轴,虽然不太明显,但我还是从挂着的标签看出来写的是名家画作,还有你的香囊,绣的是《咏梅》,种种迹象表明,你都是喜爱字画之人,好巧,我也是!” 宋蕴以为他只是个热情开朗的人,没想到他竟如此细心,连她的喜好都琢磨出来了,只是她也很意外,姜衍竟然也爱好字画。 “阿衍慧眼如炬,还真是被你说中了,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喜爱字画,还是说单纯喜爱收藏珍品?” 还不等姜衍解释,掌柜的就开口说话了:“姑娘你竟然不知道吗?全禹城的人都知道少城主喜爱字画,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少城主才被派出去......” 掌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姜衍的眼神给警告了,立马噤声。 “这画我要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眼见画有了着落,掌柜的自然乐呵呵离开。 “你这就要了?不检查检查?万一遇到赝品怎么办?他的画可不便宜!”宋蕴没想到他能爽快到这个份儿上,想劝他考虑好了再买,说完还忍不住上前检查起来。 “阿蕴是担心我被骗吗?不用担心,掌柜的不敢卖给我赝品!”姜衍自信满满道,但并未阻止她检查的动作。 “不是怕掌柜的有问题,而是王讳的画本就珍贵,赝品不在少数,价格应当不算低,万一掌柜的也被骗了怎么办?”宋蕴看他的丝毫不在意的样子,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这你也不用担心,我看了,这幅画是真的,相信我!”这话说完,姜衍将宋蕴一把按住,坐了下去。 “虽然我平时吊儿郎当的,看着有点不太靠谱,但你放心,鉴别真假这方面,我有经验的。” 宋蕴不确定地问道:“真的?” “真的!你看刚刚掌柜的都说了,在这禹城的人都知道我姜衍爱字画,要是没有几分本领,我也不敢到处买啊!” 姜衍边说还给她指出了王讳的画鉴别点在哪里,有理有据说得她不得不服,亏她还在这里白担心了这么久,原来人自己就是个行家。 “怎么样!佩服我吧?等什么时候有时间了,一定邀请你去我府上看看,我收藏了可多的画了!” 宋蕴一想,这不恰好说到她的心口上了吗?她本就要递拜帖到城主府,现在有个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岂不可惜,再说她确实对姜衍说的藏品有很大的兴趣。 于是顺口回道:“好啊,明天都可以。” 姜衍没料到宋蕴回答得如此干脆,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意识到刚刚的回答可能有些不妥,万一人家只是对自己客气一下呢,宋蕴赶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之后有机会再说吧,我们才认识不久,贸然去你府上,恐怕会被误以为别有目的。” 虽然她确实另有目的,但宋蕴思考了一下,既然芸娘嘱咐过她见城主的事情,还有刚刚掌柜的没说完的话,她不知道姜衍和他的父母关系如何,就这么去,的的确确会不妥,还是谨慎点好。 毕竟这里是禹城,可没有人能护她。 姜衍没多想,点了点头道:“也是,我才回城,府上这几日听说要来贵客,可能也没办法好生招待你,下次有机会一定带你去!” 听到贵客,宋蕴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她想的那个人,希望是,又害怕不是,但她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贵客?是从哪里来的?” “好像是京都,不知道是不是来合谈的。”姜衍对这个不感兴趣,在府上的时候也没多问,自然了解得不多。 但宋蕴一听到“合谈”两个字,就知道来的不是沈绎了,心里又失落了一番。 察觉到她的不开心,姜衍将画轴放好,递给了她,说:“喏,送你的!” “送我?”宋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么贵重的东西谁家说送就送的,挥着双手说,“不不不,这可使不得,这幅画,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我看过就已经很满足了。” “你喜欢才是要紧的,钱不钱的无所谓,你就收着吧。”姜衍说完就一把将画塞了过去。 宋蕴哪里能收,又将画还了回去,拒绝道:“不说钱的问题我也不能收,这东西实在太贵重了。” 见姜衍又要把画递给她,她往后退了好几步。 “阿衍,你当我是朋友吗?如果当我是朋友以礼相待即可,若是执意将画送给我,我会有负担的。” 姜衍愣在原地,没想到送礼也会让人产生负担,呆呆道:“我当你是朋友,只是想对你好,你别有负担,这画我不送了可好?” 闻言宋蕴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送了就好,我们走吧。” 姜衍在楼下和账房说银钱的事,宋蕴在门口等候着,却不知掌柜的何时走到她的身旁说道:“宋小姐,有人托我转告给你一句话,到了禹城,宋小姐也不要忘了欠沈某的东西还没有还。” 宋蕴没想到掌柜的会是沈绎的人,傻傻地呆在原地,想问些什么,可人早就走到姜衍身旁嬉笑起来,要不是她听得真切,还以为是出现了幻听。 沈绎他还好吗...... 为您提供大神 几两香 的《满面春风不识余》最快更新 秘密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利息 “走吧!”姜衍走了两步发现人没跟上,又倒回去问道,“怎么了?看起来魂不守舍的样子?” 宋蕴这才发现自己失了神,赶紧晃了晃脑袋道:“没事,可能是白日里赶路累到了,回去歇息一晚就好了,走吧。” 回去的路上姜衍一如既往地热情,同她讲述了好多禹城有趣的事情,但宋蕴自打从小巷里出来后,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只是时不时地敷衍一下他。 姜衍自然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不再继续说话,两人沉默地走了好久,快走到无名阁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对着宋蕴开口道:“你是在担心他吗?” “啊?”宋蕴没反应过来姜衍为何这样问,但几秒后心里立马警觉起来,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自己从未提到过任何人,姜衍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姜衍看着她的样子,赌气般说道:“就是你把我认错的那个人!”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宋蕴听到姜衍的这番描述,又觉得刚刚的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便解释说,“我在来禹城的途中,听闻他受伤了,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今他下落不明,所以我很担忧。” “啊?受伤了?还下落不明?这么严重!需不需要我帮忙找找他?”赌气归赌气,但受伤加失踪这样的大事,他姜衍还是能分得清的。 面对姜衍的帮忙,她很感激,但她知道沈绎的身份不同寻常,这时候说出两人的关系,对他们两人来说都不是好事,于是拒绝道:“阿衍,我很感激你愿意帮我,只是这件事我不愿麻烦你,但日后我若是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你可不要拒绝。” 本来听到宋蕴回绝了他的帮忙时,还有些许生气,但后面又说之后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心里的不快一下子就被扫光了,爽快点头回应。 “那是自然,放心吧,我们是朋友,只要你在禹城,就有我护着你。” “多谢阿衍!”宋蕴笑着回答道,眼看着马上要到无名阁了,是时候告别了,“时候不早了,阿衍早点回去歇息吧,这里离我住的地方很近,就不用送了。” 姜衍点了点头,说了句有事到城主府来找他就是,然后就带着侍从离开了。 宋蕴见人走了,这才往无名阁的方向走去,丝毫没注意到黑暗中有双眼睛一直盯着她。 回到无名阁后,芸娘早就将一切打点妥当了,还特意等她回来。 “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当然开心,对了芸娘,你对城主一家熟悉吗?”宋蕴想尽快解决草药的事,于是问了出来,毕竟多一点了解才不至于束手无策。 芸娘为难道:“不是很熟悉,就我下午给你说的递拜帖和马车上的标志,都是之前沈绎告诉我的,城中的百姓也都很少谈论城主一家的事,除了姜衍,就是那个少城主。” “姜衍怎么了?”说起来,她只知道他是禹城的少城主,喜爱书画也是刚刚才知晓的,其余的一概不知,如果城主那边递了拜帖仍旧没回应,那她只能从姜衍下手了。 “你不知道,城主夫妇有两个孩子,大儿子就是姜衍,应该同你差不多大,大家都称呼他为少城主,还有个小女儿七八岁大小,据说这姜衍小时候特调皮,而城主为了培养他当下一任接班人,不管是哪方面,自是花了不少心思。” “但是啊,这姜衍学什么都半途而废,唯独喜爱书画,这要是放在北朝倒还好,但这里是禹城,几国都以礼相待但又虎视眈眈的地方,只喜爱书画可护不住这整座城里的人,于是城主夫妇一狠心,每年都将他送往各国的大师处学习兵法武术等,听说人好像回来了。” 听到这里,宋蕴只庆幸刚刚还好没一时头脑发热,这么快答应去他府上,若是贸然前去,按照城主夫妇的性格,和对姜衍的严格程度来看,应当是没有好脸色的,果然还是得慢慢来,急不得。 “对了,沈绎可有消息?”宋蕴想到刚才掌柜的话,又说着,“你可知,沈绎在禹城的势力?” 芸娘思考了几秒,似乎是在纠结该不该告诉她这些事,她如此犹豫并非不相信宋蕴,而是有些东西,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安全。 最终,在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后,开口道:“其实关于沈绎在禹城的势力,我知道的并不全面,也不知告诉你这些是好是坏,但你既然问了,我也不好瞒着你,来的时候他曾告诉我一句话,走在街上,所见之店铺,十有五六都隶属景行商会。” “十有五六......”宋蕴重复着这句话,她难以置信在禹城这样的地方,沈绎都能涉及得如此之广,难怪能将芸娘这么顺利送过来,也难怪能轻易弄到通行证,这人究竟还有多少的本领是她不知道的。 看着她失了神,芸娘知道定是在担心沈绎,便出声安慰道:“我知你担心他,但他不是普通人,既然计划中有你们汇合,那他就一定不会食言的,放心吧,再等几日,说不定被什么突发情况耽搁了。” 宋蕴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没见到人,她心里就总是感觉缺了点什么,但现在她除了等也没别的办法,同芸娘道了谢后就回屋歇息了。 因着前几日赶路的原因,宋蕴便让汀兰先下去好生休息,今晚也不必守着自己了,洗漱完后,困意席卷而来。 就在她要把烛火熄灭的时候,借着光影,她隐约看到屏风后面有一个身影,宋蕴不敢出声,小心翼翼地将梳妆台上的发簪拿到手上,装作不经意间慢慢靠了过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发簪给刺了过去。 可她哪里是男子的对手,几次出手都没得逞,就在她准备出声叫人的时候,面前的男子一把将她抓住往后退去,宋蕴哪里肯配合,张开嘴就是咬,还拳打脚踢,沈绎没想到她会如此反抗,便用力一推,将人禁锢在床上。 为避免再被误伤,眼疾手快将面罩给取了下来,说:“是我,沈绎。” 本还想继续挣扎的宋蕴听到熟悉的声音,看到那张想了许久的面孔,一时间愣了神,傻傻地开口道:“你没受伤吧?” 沈绎轻笑道:“倒是还有点良心,知道关心我,看在这份儿上,利息给你算少点吧。” “利息?什么利息?我又没找你借钱,哪里来的利息?”一提到金钱相关,宋蕴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谁说只有借钱才有利息,宋小姐可别忘了,你欠我的,可是比钱还重要的东西,至于利息嘛。”沈绎低头朝她靠近,似是捉弄般说道,“我都这样了,宋小姐难道还不懂吗?” 刚才只顾着拳脚相向,宋蕴丝毫没注意两人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被禁锢在这张床上,看着沈绎越来越近的面孔,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噌地一下就红了起来,全身紧绷,手紧握成拳,宋蕴心一横,直接将双眼闭上。 沈绎惊讶于她竟然没躲开,往常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大骂他卑鄙无耻下流过分吗? 看着她既紧张又害羞的表情,沈绎收起玩弄的心思,将头抬起,用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这就是我要的利息。” 说完好像还不满足,又多捏了几下才舍得起身离开。 意识到又被他给戏弄了,宋蕴就懊恼自己刚才为何不躲开,让这人有了可趁之机! 于是气冲冲地起来,用力地朝着面前的人挥拳,沈绎没想到她这么生气,来不及躲开,生生受着这拳,同时发出一声惨叫:“嘶——好痛——” 宋蕴哪里信他的小把戏,她的这点力气,用在他身上完全不值一提好不好! “你别装了,我这才多大的劲儿,你就喊痛,你就算装也像样点好吧!” 沈绎弯着腰,叹了叹气道:“我真没骗你,你刚才打的地方,我前几日刚好受了伤,你看,还渗着血呢!” 宋蕴怕又是他的阴谋,没太相信,但一看到他胸前的衣服确实开始渗血了,这才开始慌了,手忙脚乱地将人拉过去坐好,找遍了整个屋子还好找到了治疗创伤的药。 就在宋蕴犹豫如何下手时,沈绎开口说:“宋小姐放心包扎,我不会怪你轻薄我的。” 宋蕴虽然担心,但听到他这番话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说:“那沈公子最好忍着一点,我的手法可不是专业的,不太懂轻重。” 狠话是这这么说,宋蕴下手的时候还是很轻柔的,她全神贯注地处理着他身上的伤口,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的男子同样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好在大部分伤口之前都进行了专业的包扎,刚刚只是渗了一点血,现在她只需要清理血迹,然后重新上药包扎就行,但看着沈绎一脸享受的模样,宋蕴也玩心大起,在系结的时候故意用了点劲儿,就听见上方传来“嘶”地一声。 宋蕴用胜利者的表情看向他,似乎是在说:“小样儿!只允许你逗我,这下该我反击了吧!” 沈绎自然也是猜到了她的这些小心思,只痛着说:“宋小姐这是想谋杀亲夫啊!” 这话一出来,宋蕴的脸自然又是一红,这人真真是没脸没皮,没个正经!老是爱逞口舌之快!偏偏她又拿这样的人没法子! 随后,宋蕴赌气似的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好些,屋内顿时陷入一种异常沉默的氛围。 沈绎也不高兴,他不高兴的是今晚他瞧见了宋蕴和一位男子同行,才入城多久身边就有男性了,他不喜欢,他很生气。 于是委屈道:“我这般为宋小姐谋划,受伤了不说,还和不离走散了,得来的却是人家的不领情,唉,终究是错付了,也罢,我走就是。” 宋蕴哪里听得这些,一想到他为自己做的这些事,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生气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为您提供大神 几两香 的《满面春风不识余》最快更新 利息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吃醋 “别走!可还有别处受了伤,我给你换药吧。” 沈绎抬了抬手臂直指胸口,一脸难过的表情。 “这里不是刚上过药了吗?是很疼吗?”宋蕴有点懊恼刚才自己是不是太用力了点,皱着眉仔细看伤口的情况。 哪知对面幽幽传来沈绎的声音:“不是外面的伤口痛,是里面,是心痛,宋小姐一直对我不信任,这也就罢了,这才刚入城就和不了解底细的人走这么近,笑得如此灿烂,叫得这般亲密,真真是伤我的心呢!” 宋蕴本想敷衍了事,但这字字句句的声讨,配上那委屈的小表情,简直我见犹怜,不自觉地解释道:“他叫姜衍,是禹城的少城主,我刚入城的时候受官兵刁难,是他出手帮助我的,今晚也是恰好遇到,他就顺便带我游玩了一下,关于称呼,他说身边之人都这么叫他,就让我也这么叫了。” 沈绎冷哼一声:“他让你这么叫你就这么叫,他说恰好遇到就是恰好遇到,他说的你都信,我说的你都怀疑。” 宋蕴不知道这人在来的途中受了什么刺激了,竟然会为这种小事情在意那么多,甚至觉得有些无理取闹,顿时硬气了起来,说:“谁让你说话总没谱,还总爱戏弄我......” “我说话没谱?我哪次答应你的没做到?嗯?”沈绎越说越逼近,强烈的压迫感袭来,宋蕴身体往后倾,被他说得有些心虚到不敢直视。 眼看气势上就要输了,宋蕴脱口而出道:“是你不要我的,是你推开我的,是你说我们不是朋友的......” 本来是自己占理,可不知道为何声音越说越小,她都怀疑最后一句沈绎到底有没有听到。 沉默,再沉默...... 就在她怀疑对面的人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沈绎开口了。 “我没有不要你,没有推开你,我不只是想和你当朋友,而是......” 而是什么?看着沈绎那认真的眼睛,宋蕴在心里期待一个答案,一个以前从来不敢想的答案,心砰砰直跳,手也不自觉地揪住裙摆。 “而是......没什么......”沈绎回过神,眼神也变成了往日那般轻佻的模样,继续输出,“宋小姐别转移矛盾啊,是我在问你,林俞安叫你‘阿蕴’也就罢了,那人又是凭什么?既然他叫得,我为何不能这样叫?” 对啊,宋蕴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能叫,唯独沈绎叫她‘阿蕴’,她就浑身不自在,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这还怎么回,只能佯装镇定道:“反正就你不行!没有为什么!” 虽然这话说得十分极其强词夺理,但她只能这样子回答了。 沈绎知道她的内心在摇摆不定,但她关心自己,愿意解释和姜衍的关系,他就明白两人不是没得谈,罢了,也不急,慢慢来吧。 “既然宋小姐说不出原因,那我刚刚没说完的话,可能也就说不出来了,等哪日宋小姐想明白了,再来找我,到时候我说的话,绝无半点虚假。” 这话说得像他多了解自己似的,算了,换个话题吧。 “你这身伤是院长的手笔吗?” “除了他还会有谁能说动大皇子的亲兵?”沈绎轻描淡写的说道。 “亲兵?”宋蕴惊呼了出来,按照她的了解,亲兵除了是保护大皇子生命安全的之外,就是上战场杀敌的,谁不知道大皇子善战...... 可沈绎却被大皇子的亲兵所伤,她气顿时就不打一处来,愤怒道:“这大皇子也太没人性了吧!你又没碍着他什么事,无非就是你和院长之间的恩怨,他还非要来插一手,要不是你商会每年交那么多税,他哪里有那么多后勤保障!” 说完还不解气,将眼前的杯子往旁边推了推,但又担心会不小心摔碎,于是又移到中间的位置。 沈绎将她的这些小举动看在眼里,嘴角微勾,心情十分愉悦,出声附和道:“就是,这大皇子也太不是人了,院长更是煽风点火,只会压榨我们这些普通人。” 明明自己骂感觉很正常,可有些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又是另外个意思了,宋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双标了一点。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现在到这禹城来了,他们不敢轻易动手,就算他们见到城主,也不会提及我们的,毕竟几国关系越来越紧张,在大是大非面前,这位大皇子还是能分辨的。” 宋蕴虽然觉得他分析得很对,但对这大皇子的人品有点担忧,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他没有对我第二次动手。”沈绎解释道,“那日脱离埋伏后,我和不离走散了,其实他大可在官兵没来前对我们再下一次手的,但并没有,而是训练有素地离开了,所以我猜想,他并非真正想杀我,只是不好拒绝院长。” 好吧,这天杀的院长,真的不是一般地爱挑事,她收回刚刚骂大皇子的话。 “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不回京都了吗?” 沈绎看着她说道:“到禹城最重要的事情,不就是帮你找草药吗?” 宋蕴不知道他这话又是在戏弄她还是认真的,而且她不信沈绎到禹城来没别的事情,已经帮了那么多忙了,草药的事情还是靠自己吧,便径直说道:“这件事我已经有打算了,你就忙你自己的事情就行,我这边目前能自己解决。” 但这话在沈绎听起来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于是不满道:“怎么?是觉得我对你没用了,所以想要一脚将我踢走?还是说找到一个更能帮助你的人了?宋小姐可别忘了,你的欠条还在我这里。” 苍天,谁能告诉她沈绎的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只是不想再麻烦他而已,怎么就变成要一脚将他给踢开了?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觉得你肯定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在禹城比不得其他地方,凡事都需要谨慎小心,我这边能不给你添麻烦就不添,你一天天在脑补些什么?” 听到这番解释,沈绎的眉头才松了一点,说道:“帮你这点能力还是有的,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 宋蕴自然是知道他势力广,办事能力强,但经过两人这次分别以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太过于依赖沈绎了,这让她觉得不是一个好迹象。 “沈绎,我感谢你的帮忙,但有些事情我希望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完成,而不是总依靠你,你能明白吗?” 他其实不想明白,他想回答:“我就是想帮你,让你在我的羽翼下行事,这有错吗?” 可他知道他不能这样做,要是他这样做了,和将自己母亲困在深宫之中的人,又有什么区别,折了羽翼,没了自由,他不愿宋蕴厌恶她。 “那希望宋小姐到时候别哭着来求我,我可没那么多管闲事。” 宋蕴知道他的嘴又开始得理不饶人了,但这也表示在这件事情上,他不会随意干涉她,这样就够了。 “那你计划怎么做?从那个姜衍下手?”虽然不干涉,但沈绎还是问了出来。 “我不打算从阿衍下手,他对人太真诚了,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接近他是有所企图,而且城主夫妇对他看管严格,我对他的一举一动,恐怕都有人上报。”说这话时,宋蕴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说辞有哪里不对。 “呵,阿衍,叫得多亲密,那你不从他下手,有更好的办法?还有这姜衍是给你灌迷魂药了吗?” 得了,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宋蕴无奈道:“我刚和你解释过了,阿衍是因为他身边人都这么叫的......” “叫姜衍。”沈绎不想再听到那个刺耳的称呼,开口道。 “沈绎,你不要这么不讲理好不好?” 这人真的莫名其妙,竟然开始管起她的交际来了。 “叫姜衍。”沈绎丝毫不让步。 可宋蕴脾气也上来了,凭什么这人这么霸道? “我偏不!我就叫他阿衍,阿衍,阿衍——” 沈绎没继续说,而是把手放在她的后脑勺,一个用力就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近到两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你若是再这么叫,我不介意将你的嘴给堵上。” 宋蕴心下一惊,脑海里出现了他将自己嘴堵上的画面,却还是开口问道:“怎么堵?” 沈绎没说话,将视线缓缓移动到她红润的嘴唇上,宋蕴咽了咽口水,不自然地抿了抿嘴唇,而后就感觉到,有一个略微粗糙的皮肤,温柔地轻抚着她的唇,竟是沈绎的手指。 “当然是,宋小姐想的那种方式。” 感受到来自沈绎的触碰,她浑身一颤,如此亲密的行为,她竟然沉迷其中,没有第一时间将他给推开,脸瞬间就红了起来,担心碰到了他的伤口,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别戏弄我了......我去告诉芸娘一声你回来了......” “不用麻烦了,我睡外间就行。”沈绎说完还指了指外间空着的床铺。 可这怎么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要这样子过夜,宋蕴想也没想就拒绝道:“不行,我去给你找个房间,再不济我让汀兰和你换换,我们睡一间,像什么话。” “宋小姐可是又嫌弃我了?我可是个伤员,需要人照顾过夜的,睡外间已经是我很大的让步了,不然,我俩换换?” 一想到他的伤,宋蕴又心软了,她知道这无名阁的房间不算多,再匀出来是有点费劲儿,若是让汀兰来照看沈绎,她还真有些不放心两人,可要是真的同沈绎住一间屋。 唉,住就住吧,她不信两人能发生什么,总归是自己欠下的,大不了当人不存在就行了。 对,当他不存在。 沈绎看她说服自己的样子就想笑,不过好歹自己的阴谋得逞了,他也就不再多嘴,十分自觉地走到外间准备歇息。 宋蕴也没什么话说,本来睡意早就来了,这下子总算可以放心入睡了。 果不其然,才挨着床没多久,她就进入深度睡眠,丝毫没感觉到外间的人进来注视她睡觉的样子,注视了多久。 为您提供大神 几两香 的《满面春风不识余》最快更新 吃醋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交锋 宋蕴本以为昨晚沈绎会变着法儿地折腾她,没想到一夜无梦,早上起来那人竟还在外间睡着,等会儿汀兰就要过来了,要是看到这幅场景,那可怎么行? 没有多想,宋蕴就朝着熟睡中的人走去,本计划着一把将人给推醒,可等她走到沈绎面前的时候,突然改变了想法。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睡梦中的沈绎,不设一点心防,让人不忍心叫醒,什么时候醒着的时候,两人能互相敞开心扉就好了,唉,宋蕴默默在心里感叹。 几秒后,宋蕴察觉到床上的人有醒来的迹象,正准备离开,就看到沈绎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难受,眉头紧皱,还不时出点冷汗,这可把她吓坏了,这怕是做噩梦了吧? 离开是不可能了,宋蕴关切地蹲下,她不知道要不要将人叫醒,只听说不能随意叫醒被梦魇缠住的人,只能用手帕替他擦拭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可这样终究不是办法,沈绎的症状一点都没缓解,看起来反而更难受了。 顾不得其他的,宋蕴开始出声呼唤他,手也轻推着,试图让他尽快醒来,可陷入噩梦中的沈绎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叫了好久都没反应,宋蕴急了,手上的动作也重了起来,仍旧没反应。 宋蕴又下不去手扇他耳光,看着水盆里的水,一时有了主意,只能借用外力了。 可起身的瞬间,手腕被一个力道拉扯住了,宋蕴以为是床上的沈绎醒了,赶紧蹲下来,焦急地出声:“沈绎!沈绎!你醒了吗?别睡了!” 可床上的人还是没睁开眼睛,只是表情放松了很多,眉头也舒展开了,看着这些变化,宋蕴悄悄吐了口气,终于是有好转了。 刚才那个样子真的把她吓惨了,上一次这么吓人还是母亲被那个病缠住的时候,而且两人的症状还挺相似的,要不是知道沈绎身强体壮,她都差点怀疑沈绎和自家母亲染了同一种病。 冷汗......梦魇......症状相似...... 看着沈绎归于平静的面容,她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两人怎么可能会有交集,而且沈绎根本无需用药抑制,真的应该是做噩梦,只是噩梦的程度有些严重罢了。 从噩梦中挣脱出来的沈绎,猛地一睁开眼,就看到面前的女子出神地看着自己,似乎没发现他早已经醒来了,他知道刚刚经历了什么事,明明好久都没复发了,怎么偏偏在今日让她看到自己这幅狼狈不堪的样子。 沈绎握着宋蕴的那只手还没松开,只是下意思地动了动手指,就是这一下,才让她反应过来——沈绎醒了。 明明刚才有许多的话想说,可现在人醒了,却无法开口,只轻声说了一句:“你刚刚做噩梦了,我叫你好久都没醒。” 沈绎也不知该怎么面对现在的场景,只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嗯”,以作回应。 “汀兰和芸娘快要过来了,你先收拾好自己吧,我在外面等你。”说完就准备离开,只是手腕上的力道并未消失。 沈绎看着她,默默将手收回来,就这一个小动作,却让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也不等沈绎的回答,宋蕴起身就离开。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出声唤沈绎的时候,门外的两人早就将屋内发生的事情看完了,一听到屋内的人要出来,赶紧小跑着离开。 独自在门外等候的宋蕴觉得,自己最近是因为赶路加上找到草药的心情太急切了,才让她心里乱七八糟的,将不相干的事情也联系在一块儿。 只是回想起刚刚的画面,她的心里也跟着难受,而且是很难受很难受,难道自己对沈绎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吗? 这个想法一出来,宋蕴差点没把自己给吓一跳,她这是在做什么?她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找草药!怎么可以将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 感情这种事,从来都不是她的首要选择。 看着院子里盛开的花朵,生命如此美丽,宋蕴再一次坚定找到草药的决心。 “小姐!姜衍公子在外面等你,说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汀兰刚从这边跑到外面,就看到姜衍喜气洋洋地走来,让她转告自家小姐,说有好事,这不,她又马不停蹄地倒了回来。 “姜衍来了?那我们去看看吧。”宋蕴只当是又有什么宝贝到手了,心里有点小雀跃。 恰好这时沈绎收拾好从屋内走了出来道:“既然如此,我也一同前去,宋小姐不会拒绝吧?” 拒绝?呵!就算她拒绝了,他沈绎就不会跟着来了吗? “又不是什么秘密,跟着来就跟着来吧,免得你说我孤立你。” 宋蕴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丝毫没发现汀兰见到沈绎的时候,没有半分震惊,仿佛早就知道的样子。 而身后的沈绎早就收拾好了情绪,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他倒要看看那个禹城的少城主魅力有多大,能这么轻易地调动宋蕴的情绪。 姜衍看到宋蕴出来了,立马将自己的好消息说了出来。 “阿蕴!今日父亲母亲去和谈了,府上没人,你可愿随我一同去赏画?” 只是在见到她身后之人的时候,树起了警戒心。 “你是谁?!” “阿衍,和你介绍一下,他叫沈绎,这是我在京都认识的......”宋蕴想了半天两人之间的关系,既然他沈绎不觉得两人是朋友,那就遂了他的愿,“认识的纨绔子弟。” 听到这四个字,沈绎觉得自己的眉毛好像抽搐了起来...... 姜衍也不客气,直说道:“那就不是朋友呗。” 这下直接气得沈绎吐了一口老血。 “少城主不认识我?” “没见过你,但听说过你,不就是那个景行商会的副会长吗?你好,再见。”姜衍说完也不打算继续理他,径直对着宋蕴,“阿蕴,你同我一起吧,我真的收藏了太多名画了,你要是不去,一定会后悔的!” 宋蕴听得心痒痒的,她是真的很想去,但城主夫妇都不在,她们这样去也没个拜帖,总感觉是在做贼,算了,还是拒绝吧。 “阿衍,对不起啊,我也很想去,只是今日答应了沈绎,要陪他去医馆,他受的伤有点严重,不好耽误。” 本以为姜衍懂到她的意思了,没想竟然开口问:“他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受伤失踪还担心的朋友?” 宋蕴是真的没想到,姜衍会这么直接将那日两人的对话说了出来,害得她不用转身都知道沈绎现在得意的表情,只得用手扶额。 哪知姜衍丝毫不在意,继续道:“多带一个进府,也不是不可以,我父亲要是知道我带了个大人物,怕是嘴都会合不拢,走吗,阿蕴?” 既然姜衍都这么说了,她还有不去的理由吗?自己只是去朋友家看画,也不是去求人办事,何必有如此大的压力。 “去!现在就走!” 沈绎还沉浸在上一段对话的喜悦中,骄傲道:“少城主家里的名画确实多,毕竟好多都是从我商会买走的,要我说......”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两人离去的身影,住了口,赶了上去。 虽然姜衍的马车足够大,但他想着宋蕴毕竟是女子,就自觉地上了马,可他自觉,不代表另一个人也自觉,明明还有一匹马,沈绎视若无睹地上了马车。 姜衍焦急地下马将他拦下:“你进什么马车,上马!自己骑!” 可沈绎并不认同他的话,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我有伤,不能剧烈运动。” 说完就挣脱开姜衍的手,上了马车,这下他可不干了,既然如此,这马他也不骑了,也跟着上去。 这下好了,原本宽敞的马车如今因为多了两人,竟然变得有些拥挤了。 宋蕴看着两人大眼瞪小眼,准确地来说是姜衍单方面地瞪着沈绎,这场景总让她觉得莫名地熟悉...... 好在车夫给力,很快就到了城主府。 只是几人刚进府,就被满脸焦急的管家给拦住了。 “哎哟喂,我的少城主,你去哪里了,让我们一顿好找,老爷夫人吩咐我将你带到议事厅去,接待来自北朝的客人,现在好了,这事儿恐怕都要商议完了。” 听到这个消息,姜衍整个人都被冻住了,像是完全没想到父母会让自己去议事厅,反应过来后才出声道:“完了完了!这下怎么办?耽搁了大事儿父亲回来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宋蕴和沈绎对视了一番,多多少少猜到是谁来和谈了,只是得先解决眼下的问题才行。 于是对着姜衍安慰道:“先别急,我们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应当赶得上,先问问管家,城主究竟要你去议事厅做什么才好想法子。” “对,聂叔,父亲有没有说具体怎么接待,说得能有多详细就要多详细!”姜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说道。 “具体怎么接待我不清楚,只是吩咐说舟车劳顿,要让人家好好休息,体验一下禹城的特色,好像就没了。” 从这段话中,宋蕴获取到的信息就是安排好食宿,可这样的事情,明明不必由姜衍经手,在禹城,最不缺的就是外交,但却指名道姓让他去做,宋蕴隐约猜到了城主的用意,心里稳了稳神,对着姜衍道:“放心吧,我们来得及。” “真的来得及吗?和谈应该马上就要结束了,可我还在城主府......没有半分准备......”姜衍丧气道。 “你相信我吗?”宋蕴问道。 姜衍点了点头道:“相信。” “相信我,那就按照我说的做。” 为您提供大神 几两香 的《满面春风不识余》最快更新 交锋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换人 “阿衍,禹城有没有哪里地势高一点,可以眺望北朝方向,最好是远离闹市区,但又不是很偏僻的地方?” 尽管对于院长,宋蕴有很深的意见,但眼下帮姜衍逃过此劫才是正事,禹城别的资源不算多,但各种草药相对于其他国家来说,算得上是丰富了,足以衬得上是特色。 而禹城面积小,人又多,比不得大的城池,白日里集市上的叫卖声更是此起彼伏,夜晚就别说了,更是热闹非凡,想要睡得舒适一定得远离生活区,但又不能去太过荒凉的地方。 “让我想想,远离闹市区,但又不偏僻,还得要地势高一点,还要朝向北朝,阿蕴,你有点为难我了,我感觉在禹城,没有你说的这个地方。”姜衍思来想去都想不出符合宋蕴说的地方,便有些苦恼。 “少城主,您忘了?有一个地方符合这位小姐说的,只是......”聂叔有些犹豫地开口道。 “只是什么?聂叔你快说!”姜衍双眼放光道。 聂叔瞧了一眼自家少城主,说:“那个地方就是五年前城主送您的山林别院,只是您外出学习的缘故,别院已经闲置太久了,一时半会儿恐怕打扫不出来......” 姜衍拍了拍脑门道:“啊!对!是有这么个地方,阿蕴,这个别院我没去过几次,就没什么印象,但就算有这个地方,好像也来不及了。” “不一定,有地方就好办了,只要我们尽量延长他们到达别院的时间,一切都来得及。”宋蕴心下有了主意,继续说,“聂叔,城主说没说来和谈的人要在禹城待多久?” “应该就待一晚,明早就走,哦,对了,老爷还说来的有两位客人。”聂叔想了想说道。 “那现在从城主府带人去别院清理,只清理几个重要的房间,需要多久的时间?从和谈地点到别院又需要多久?会途径哪些地方?”宋蕴问道。 “可能最少需要三个时辰......” “不行,根本来不及,这样,聂叔你先带一队手脚麻利的人过去,剩下的我来想办法,现在就出发。”姜衍认真道,“阿蕴,你们同我来。” 得到命令的聂叔马上就召集人出发了。 宋蕴和沈绎跟着姜衍的步伐,来到了他的书房,看着满屋的名画,但此时的宋蕴根本没有时间鉴赏。 姜衍一进书房就拿起笔写了几行字,随后吹了一声口哨,就有一只鸽子从窗户飞了进来,将信件绑在鸽子的腿上然后放飞,这一顿操作差点把宋蕴看晕,沈绎在一旁倒是不做声响。 “刚才那是信鸽?”宋蕴还是第一次见,毕竟这种东西常用于军事上,对于一般人而言,很难接触到。 “啊,对,是我训练来紧急情况下用的,帅吧?”姜衍沾沾自喜道。 “是有点帅,不过你刚刚是给谁送信了?”宋蕴疑惑。 “不怕告诉你们,是我自己私底下培养的眼线,虽然武功没多高,但是传递消息,通风报信可快了,他们离别院近,肯定比聂叔带人过去要快,这样一来又节约了时间,而且刚刚经过你的提醒,我才想到拖延他们的办法。” 宋蕴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从和谈的地方过去左右不过半个时辰,但他们会经过一段闹市区,我刚刚也在信中吩咐了,将晚上的节目提前到下午,这样一来闹市中的人流量就更多了,不管他们是徒步还是马车,要通过必定得多花一点时间。” “但我想,这样时间上还是很赶,索性就派人传话,说我在闹市区的酒楼准备了酒席,为他们二人接风洗尘,这样一来就又拖延了时间,等他们用晚餐再过去,别院应该也就打扫得差不多了。” “只是阿蕴,我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符合父亲对我的预期,我觉得父亲是想让我像他那样,对待各国来的使者都能游刃有余,可是以我的能力,我怕会做不到。” 姜衍丧气地将头低下,仿佛刚刚侃侃而谈的人不是他。 宋蕴看出他的不自信,想要伸手拍拍他的背,刚一动作就觉得有个灼热的目光在注视着她,于是转身从桌上倒了杯水递了过去,说:“你已经很棒了,刚才不知道是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到了那么多,还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得井然有序,如果换做是我,肯定不行。” 姜衍接下茶杯,问道:“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做得好?” “我发誓,绝对没有骗你,骗你是小狗!” 听到这句话的姜衍才算是放下了心,一把瘫在椅子上。 “别的我都不希望,只要今晚不会挨骂就万事大吉了。” 宋蕴知道姜衍作为少城主,身上的担子一定很重,只是没想到今日这事会让他如此紧张,她再回想了聂叔今日说的话,十分肯定城主的那个意思,不是要姜衍事必躬亲,而是需要他有统筹的能力,看来她今晚等不到结果,注定也会是无眠了。 “对了,阿衍,你知道城里有没有做北朝吃食厉害的店家,虽说他们明早就走,但做事有始有终,有家乡的东西在,会是一个加分项的。” “应该有,晚点我派人安排下去。”姜衍看着两人说,“唉,今日本来是想带你们看画的,现在好了,都跟着我提心吊胆的,这画也怕是没心情看了,对不起啊。” “没关系的,画都摆在那里,什么时候都可以看,但现在要紧的是你,再说了,今日也是为了带我来看画耽搁了,不然这会儿就不是这种火急火燎的情况了,还好解决了,不然过意不去的人是我才对。” 宋蕴拿姜衍当朋友,自然说的是真话。 沈绎在旁边依旧没出声,只是时不时看向宋蕴。 “喂,那个闷葫芦,我发现自从你到府上就没说过一句话,是哑巴了吗?”现在事情解决了,姜衍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沈某无话可说。” “你!!!”姜衍气急败坏,差点就想动手打人了。 宋蕴在心底感叹:“不愧是沈绎,一句话就能把人给怼死。” 这时,一声稚嫩的声音传来:“阿哥!乐乐回来了!你在书房吗?” 门被打开,一个圆嘟嘟的小女孩出现在宋蕴面前,这位应该就是姜衍的妹妹姜乐,之前芸娘有和她提到过。 “咦,这位漂亮姐姐是谁?我怎么从来没在府上见到过?”姜乐眨了眨大大的眼睛问道。 就在宋蕴准备回她的时候,小女孩儿像是发现了宝藏一般,扑向站在宋蕴身后的沈绎,沈绎本想躲开,但发现无处可躲,猛然被一个小女孩抱住了双腿,身体一下就僵硬了,脸也垮了下来。 宋蕴哪里见过这样的沈绎,将头扭过去悄悄笑了几下。 “这位漂亮的哥哥我也没见过,是来找乐乐玩的吗?怎么走错了房间,这是阿哥的,后面那个院子才是乐乐的。” 宋蕴看出来了,小女孩对人最高的赞美之词就是漂亮,而且这俩真是亲兄妹,待人都如此热情,只是看到沈绎的表情,她没忍住,又笑了出来。 而自从姜乐看到沈绎后,完全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找姜衍,整颗心都扑在沈绎的身上,连姜衍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做回应,一直问沈绎各种问题,房间内几人的表情真是各有千秋。 终于姜衍爆发了,一把将姜乐给提了过来,数落道:“你还知不知道你姓什么了?还知不知道你有个哥哥叫姜衍?第一次见到的人就这么扑上去,你还是不是个姑娘了?” 许是在家里被宠得厉害,极少受到这样的委屈,姜乐听完瞬间就哭了出来:“呜呜——哥哥凶我——” 本来只是想教训一下自家妹妹的,可哪知道小孩儿说哭就哭,害得刚才说得有爽,现在哄得就有多难。 “对不起,对不起,是哥哥太凶了,没控制好语气,别哭了,我道歉好吗?” “哥哥凶我!我要告诉父亲!呜呜——”姜乐越哭越凶,姜衍这下彻底没辙了,将目光投向宋蕴,希望她有办法帮帮自己。 可她哪里有办法,可能现场说话最有用的就是,黑着脸站在一旁的沈绎了。 姜衍也明白,但要让他去求沈绎,拒绝!只好朝着宋蕴摇了摇头。 行吧,她懂了,她又成了工具人。 宋蕴本想用手肘捅他,但又念及他的伤势,就改用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说:“你生气了吗?” 他是生气,他本就不喜欢让人触碰,现在罪魁祸首还那么聒噪,他真想让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他很烦躁。 但所有的戾气都在宋蕴扯他衣袖,问他是否生气的时候消失了,变成了渴望需求安慰的心情,他渴望宋蕴倾向于他,渴望宋蕴多关心关心他,只要她在身旁,他的心就能静下来。 然后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生气了,你要哄我吗?” 宋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扯着衣袖的手也忘了收回,问道:“你刚刚说的什么?我好像听错了?” “我说,我怕生气了,你要哄我吗?”沈绎重复了一遍,像是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哪里有问题。 可这在宋蕴听来简直是哪里都有问题,她现在越来越怀疑自己重新见到的这个沈绎是不是真人了,自打两人重逢以来,她觉得这人浑身都不正常,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但偏偏她还接了话,说:“你要我怎么哄?” 沈绎阴转晴地看着她,没说话,但是宋蕴觉得自己好像按下了什么开关,心跳疯狂加速。 为您提供大神 几两香 的《满面春风不识余》最快更新 换人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嫌弃 “怎么哄?”沈绎向她靠近,眼里只能容得下一个人的身影,动了动喉结,用魅惑的声音说,“宋蕴,你哄哄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的心里漏了一拍,不是眼前之人靠近的缘故,而是他叫她宋蕴。 他对她的称呼从不会越矩,在她记忆中,只有那晚在书院把沈绎惹急了才叫了她的名字之外,从来都是叫她宋小姐,宋蕴也是第一次知道,被人叫全名也能如此心跳加速,不由自己。 可现在还有别的人在,不能失态,而且她竟觉得小孩儿哭声那么刺耳,放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 种种感觉混在一起,奇妙到不可思议。 “你......你不要捉弄我了!还有别的人在!” “哦?那你的意思是,他们不在就可以了?”沈绎十分认真地在向她确定这个可能性。 “你!”宋蕴最怕他这幅一脸正经的不正经,让她怼都没办法怼,不管了,爱哄不哄。 两人的这些动作,在姜衍看来简直是打情骂俏,但偏偏怀里的小祖宗又哭闹个不停,于是姜衍十分不满道:“对面两个不管我死活的没良心的人!你们倒是快帮帮我啊!” 宋蕴指了指身旁的人,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眼看待在这里也没事了,沈绎则是直接转身离开。 宋蕴也没想到他会如此果断,但出于担心,还是向姜衍说了声再见后离去。 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沈绎幽幽道:“我以为你不会出来,不陪你的阿衍了吗?” 话里的酸味都要溢出来了。 “这里没事了,我自然是要回去的,你呢,要和我一起吗?”宋蕴清了清嗓子,向他发出邀请。 沈绎侧脸看着她道:“乐意之至。” 回无名阁的路上,两人陷入了沉默,宋蕴有好多想问的,早上忘了问,要不现在和他聊聊? “那个......” 沈绎放慢了脚步,等着她的下文。 “我想问,我们分别的这几日,你除了遇到大皇子的刺杀外,还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总觉得你有些不对劲。”宋蕴尽量说的小心翼翼,担心这人听出别的意思来。 “有啊。” 怎么可能没有,与不离不是走散了,而是派他做别的任务去了,自己本来没受伤,为了见面时得到她的关心,故意伤害了自己,伪装成被刺杀的模样。 只是一切都是他的计划,怎么可能轻易告诉她。 “那发生了什么?”宋蕴哪里知道这些,只当他真的遇到事儿了,赶紧问道。 “我破产了。”沈绎语气淡然得完全不像在说自己的事,就像街上随便问一个人,你吃饭了吗? 宋蕴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重复问道:“你说什么?破产?” 沈绎停下来,面对着她道:“你没有听错,我破产了。” 不怪她不相信,景行商会那么大的势力,怎么可能说破产就破产,况且之前沈绎自己也说过,他是皇商,若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大皇子一派是不可能动他分毫的,难道出现了什么变故吗?她不认为沈绎会拿这样的事情同她开玩笑。 “怎么会这样?是大皇子动的手吗?” “不止。” 他这个不止就意味着还有别的人从中作祟,可能是沈绎之前的仇家,也有可能是落井下石的人。 但不管是谁,这都不是一个好的事情,为何沈绎没有在昨晚见到她的时候就告知她,反而等她开口问了才说,若是她一直不问,就那他现在势力被削弱了,在禹城还安全吗? 无数的疑惑从脑海里冒了出来,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每个问题的答案。 “我记得之前在怀安的时候,你曾兑现大批银两,就是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联想到之前的事,宋蕴以为那些举动是沈绎未雨绸缪,可他的回答却让宋蕴惊掉了下巴。 只见沈绎轻描淡写道:“不是,那些银两我都用来雇佣江湖高手保护我了,不然我怎么可能只受些轻伤,所以你现在面对的不再是景行商会的副会长了,只是一介平民沈绎。” 宋蕴很难说服自己听到的话是真的,她怎么都不会相信,叱咤江湖这么多年人,会输得一无所有,但沈绎和她说每一句话的时候,表情都认真得不能再认真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还沉浸在沈绎给她的震撼中。 “怎么?宋小姐这是开始嫌弃我了是吗?”沈绎失落道,“也是,这世上谁能不爱钱不爱权呢?人之常情嘛,我懂。” 宋蕴哪里是在想这个问题,而是他从前树敌那么多,在外行事又那么高调,禹城鱼龙混杂,她是在担心沈绎的安危,不离又失联了,毕竟自己这小身板,点作用都起不到。 唉,本以为到了禹城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没想到是场全新的历险。 宋蕴叹了叹气,这在沈绎看来是多么嫌弃的表现啊。 “宋小姐连身份都没有,且不知底细的人都能收留,我同你相处了这么久,都不能得到你的半分怜悯吗?”沈绎委屈道。 “你误会我了,我只是在想,你的身份太过引人注目,要不要去造个假?你看我们一屋子人,能打的就你和车夫,你还受伤了,要是真的遇到危险,谁都跑不掉,或者我去找阿衍帮忙,让他派点人手保护一下?” 宋蕴发誓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毕竟命最重要,她还有好多事没做呢,可不能丧命于此。 哪知沈绎一听到找姜衍帮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宋蕴一个人在原地。 这脾气,破产了都不知道改一改...... 回到无名阁,两人之间的低气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但偏偏两人又回到了同一间屋子,大眼瞪小眼。 就这么过了一下午,晚膳的时候宋蕴收到来自城主府的请帖,邀请她明日到府上去,她本以为会是姜衍派人告诉他是否成功过关,没想到竟然是城主亲自发的邀请,这倒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是好事,同时也意味着,草药的事有进展了,连带着对沈绎的态度都好了许多。 又到了晚上,宋蕴合计着要不去汀兰屋里凑合凑合,两人这么住着也不像话,况且昨日是大家都不知道沈绎在的情况,今天大家都知道了就更不能如此了。 于是进门抱着被子就准备离开,哪知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你去哪儿?”沈绎不满道。 “我去汀兰屋,这里留给你好生歇息吧,孤男寡女睡一个屋总归不好。”宋蕴解释道,觉得自己这话绝对说得在理,让人找不出差错。 沈绎听完后没挪动步子,反而固执道:“你走了,我会做噩梦。” 宋蕴:“???” 这是什么话,她还有安睡的功能? 沈绎补充道:“就像今早上那样。” 回想起早上的场景,感觉好像是不太让人放心,宋蕴让他放心道:“没事,我让车夫过来守着你,他在肯定安全。” 沈绎满脸黑线,他觉得自己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为何宋蕴就是没理解到他的意思。 但还是将路让开,只是边走边说道:“果然还是嫌弃我了......” 就在她的耳边说,宋蕴想听不到都难,她觉得这人越来越孩子气了是怎么回事...... 但她还是坚持住了底线,去了汀兰屋,让车夫过来守着他。 只是这晚上两人都睡得不踏实,宋蕴的的确确在担心着沈绎做噩梦的事,而沈绎也在想着她,明明距离如此近,为何总感觉很遥远? 为您提供大神 几两香 的《满面春风不识余》最快更新 嫌弃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回报 翌日,两人都顶着黑眼圈出现,宋蕴看着精神不济的沈绎,心里泛起一丝心疼,这人昨晚竟真的做噩梦了吗? 宋蕴记得昨晚的请贴上只写了她的名字,沈绎也跟着起早干什么? “你今日在屋里好生歇息,不用跟着我去城主府,应当没什么大事,我去去就回。” 沈绎沉默不语,只是脸上的表情显示出他的不开心。 宋蕴见他不说话,权当将话听了进去,便叫上汀兰出发了,只是她刚走几步,就发现身后多了只跟屁虫。 她想尽量忽视他的存在,可沈绎实在缠人得很,宋蕴便忍不住问道:“你跟着我究竟有何事?” “我想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很简单的一句话,但落在宋蕴的心里,像是被什么软软的东西挠了一下,差点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不是我不带你去,只是昨日城主的请帖上只写了我的名,若是贸然将你带去,恐怕会有些不妥,再说了,你如今身份特殊,还是别去引人注目了。” 没想到沈绎却开口道:“可请柬上也没说不允许带人同行,况且我之前和他们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不会拒绝见我的,当然,更不会因为你将我带进去而迁怒于你,让宋小姐担忧草药之事。” 宋蕴压根就没想那么多,自己又不是这样没良心的人。 她有种错觉——沈绎赖上她了。 “宋小姐放心,带我一起,不会让你亏的。”沈绎继续游说。 她思考了一下,突然玩心大起:“是有些道理,不过呢,沈公子说的是你破产前的事情,今时不同往日了,万一人家不认你,我怎么办?不过你放心,我有一个办法。” 沈绎静待她的下文,看她脸上强忍的表情,心里隐约有种不妙的感觉。 宋蕴清了清嗓子道:“你可以扮成我的侍卫,和我一起进去,这样就名正言顺了。” 也不知是哪个字还是哪句话取悦了他,脸丑的表情没等来,等来的反而是他爽朗的笑声:“是个好办法,还是宋小姐为我考虑得周到,我这就去换身衣服。” 宋蕴真的懵了,她刚刚那番说辞其实是开玩笑的,但没想到沈绎一点没生气,反而开心地答应了,她真有些看不懂了,难道是破产的事情对他打击太大了? 几分钟后,沈绎果真换了一身侍卫的衣服出来,对着她说:“宋小姐,走吧,可别让城主等久了,今日,我就做你的护花使者。”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愣愣地朝着马车走去。 很快,马车就到了城主府,在下马车的时候,见沈绎将手伸了过来,宋蕴看着他的手,身形一顿,本该是汀兰扶她的,为何变成了沈绎...... 来不及多想,不知道是谁先触碰到的谁,沈绎轻轻拉着她的手,将她扶了下来,只是之后并没有多余的动作,放开手往后退去,要不是刚刚拉着手,倒真像个侍卫。 宋蕴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她竟然有些贪恋两人接触的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是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从前只要沈绎靠近,她就会不自觉地想要远离,而现在,想要靠近的人是她了。 递上请帖,下人就恭敬地将她们迎了进去。 与昨日的感觉不同,昨日是“偷偷摸摸”,今日是正大光明,宋蕴心里一下子就有底气了。 正厅里,只见城主夫妇庄重且威严地坐在主位上,宋蕴还是被这气势给挫了一下,用余光扫了一眼四周,发现姜衍不在,有点摸不清城主的用意了,但该有的礼数不可少。 便不卑不亢地说:“小女宋蕴应邀前来,见过城主夫妇。” 城主没有开口,只是将手边的茶杯端起来,像模像样地喝了一口,然后才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城主夫人虽没其他动作,只是那道探究的目光一直在她和沈绎的身上来回流转,让她感觉头皮发麻。 宋蕴不喜欢这种场景,短短几十秒,却过得格外漫长。 好在没有过多为难,城主便对着她开口道:“宋蕴宋小姐,久仰。” 她哪里担得起久仰二字,只当城主是在恭维自己,连忙虚心回答:“小女不才,担不起久仰二字。” 城主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她的回答,反而开口问道:“阿衍说他近日结交了一位新朋友,想带到府上来给我们看看,阿衍这孩子,很少在我和夫人面前提到别的人,能让他主动开口,本事一定不小。” 她没有急着回答,城主夫人也附和道:“昨日的事,有宋小姐的手笔吧?” 宋蕴拿不准这话里的意思,是在怀疑她接近姜衍的目的还是责怪昨日之事。 看出她的疑惑,城主突然大笑道:“宋小姐别紧张,其实今日你可以不用带护卫来的,除了城门,禹城中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我这府中,我邀请你前来,也没有责怪的意思,是想感谢你。” 说完还用余光瞄了一眼沈绎。 她在心里懊恼,果然不该带上沈绎,长得如此出众,换了身衣服都还这么显眼,是她大意了,只得解释道:“小女身子弱,侍卫是家里不放心我出门,所以才带上的,希望城主不要误会,昨日之事我也并未帮上什么忙,都是阿衍自己的安排的,阿衍他很聪明。” 宋蕴说完这话,感觉背后冷飕飕的。 她的这番说辞在城主的意料之中,但见自己的孩子被人夸,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犬子不才,若非宋小姐提点,定是会像之前那样临阵脱逃,他有几斤几两我是知道的,是宋小姐给了他主意,我听闻宋小姐来禹城不是避难,而是在寻找一味草药?” 宋蕴心一紧,能猜到接下来这位城主想要说什么话。 “既然你帮了他的忙,这人情本该他来还,不过我认为我下面提出的这个回报,也许对你来说更有用,宋小姐缺的那味药材,我会送给你,怎么样?” 宋蕴想过很多种方式来得到这个机会,但没想到就这么被城主说了出来,内心的感情很复杂,高兴是因为得到草药只是一句话的事,难过的是,自己竟然会为帮助朋友的事情而得到“回报”,这不是她的本意。 虽然之前她确实想从姜衍下手,但是并不是昨天那件事,况且草药对她的诱惑确实非常大,失去这次机会,她不知道再做怎么样的事情才会让城主开这个口。 她对不起姜衍对自己那么纯粹的友谊。 思虑再三,宋蕴还是下定决心道:“我确实有求于城主,也的确是城主口中说的,为了来禹城寻一味草药,我的母亲受病魔折磨已久,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必须求见城主,可能我解释再多,您都会认为我接近阿衍有所图,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昨日之事纯粹出于好友之情,我没有想到‘回报’上面去。” 宋蕴顿了顿,向城主夫妇行了跪拜之礼,继续说。 “您怎么看我都没关系,但借此机会,我还是想同您买一味草药替我母亲治病,劳烦您替我向阿衍转告一声我的歉意,是我辜负了他的情谊,宋蕴在此谢过了。” 沈绎在看着她的动作,目光微闪,身形也不似刚才那么自然。 城主没料到她会如此,让人将她给扶了起来,说道:“我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宋小姐不用多想,尽管开口便是,我了解犬子,不会随意交朋友,当然也相信宋小姐的人品,是哪味药材,我这就吩咐人拿上来。” 宋蕴松了口气道:“如此,那宋蕴就不客气了,母亲的病需要百花草这味药材。” 听到“百花草”几个字,城主夫妇肉眼可见地皱眉了。 她的心又提了起来:“可是有困难?” “唉,不瞒宋小姐,若是其他药材还好,但这百花草确实有点困难,这两年受天气的原因,许多药材的收成并不好,百花草生长的环境又十分刁钻,加上我们还需进贡,库里还真的没有存货了,不过再过一个月就是这百花草的成熟期了,若是再等等,宋小姐可自行取走,只是...” 他没骗宋蕴,要想带走百花草,只有一个月后。 “只是什么?城主尽管说。” “只是百花草最关键的就是成熟期,需要人精心呵护才可能有好收成,我记得阿衍的私邸后院就种的有,若是宋小姐愿意,那块地方就交给宋小姐了,收成多少尽管拿走多少。” “我愿意,不管有多难,我宋蕴都愿意,谢城主和城主夫人成全!” 这是她全部的希望了,她怎能不抓紧。 “那行,宋小姐去后院找阿衍吧,府邸的钥匙在他那里。” 宋蕴谢过后就带着沈绎和汀兰离开了,只是没走多久,沈绎便借口肚子疼要去茅房,让她们先走,待会儿再去找她们,可宋蕴哪里放心,说是要等他上完后一起。 沈绎催促她快去,自己很快就会解决,还将她推着走。 宋蕴觉得好像是不好意思让人家久等,就让他快些回来找她们,说着就往姜衍的院子里走去了,沈绎看人已经走远,转身回到了刚才的大厅中。 看着返回来的人影,城主大笑道:“我果然没猜错,你是沈绎,景行商会的副会长,几年不见,过得可还好?” 为您提供大神 几两香 的《满面春风不识余》最快更新 回报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赴约 话间已屏退众人,只留下两人独处。 “好久不见,姜城主。” 哪怕是穿着与自己平日身份不同的衣服,扑面而来的贵气是骗不了人的。 “你是为了昨日之事来的吧?”姜城主不慌不忙道。 “正是。”沈绎也不打算兜圈子,继续说,“我知他昨日许你何事,但姜城主,那个人的性子,我想你是知道的,且现在圣上对他已经不似之前那样看重了,你也不想拿整座城里的人冒险吧?孰轻孰重,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沈绎说的句句在理,这也是他没有直接答应大皇子的原因,北朝目前综合实力不弱,但想要统一,还差太多,禹城的存在就是例子,没有一方有这个实力敢收入囊中,好战实在不是一位合格的君主该有的,至少现在不是。 “我知道禹城现在的外来人口实在太多,快要超负荷了,沈某在禹城以北北朝的边界处有很大一片废弃的地,之前是属于三无地带,去年被我拿下来了,而这块地的所属权我可以交给姜城主你。” 姜城主知道沈绎是个商人,便开口问道:“条件?” 沈绎没有丝毫犹豫道:“拒绝大皇子。” 其实不用沈绎开口,他自然是会找个合适的理由推脱的,他搞不懂为何沈绎会坐这白白给他好处的事。 “沈副会长这个商人,是不是大度了些?” “做人嘛,偶尔发发善心,讲讲良心,有益无害。” “哈哈哈哈哈哈,那我就替禹城的人们多谢沈副会长了,之前听说沈副会长破产了,看样子道听途说的话信不得。” “若是不这么做,怎么可能引蛇出洞呢?” “那今日沈副会长你是作为何种身份来到我的府上呢?谈判者还是......”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在城主府有个规矩,应邀之人来城主府只可带自己最亲密的人,比如父母、子女、妻子、夫君,而沈绎的这番回答,则是默认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也算是一种宣告,但宋蕴对此事完全不知晓。 宋蕴刚到姜衍的院子就见兄妹俩在门口等待着她,她能肯定姜衍等的是自己,但小女孩儿嘛,等的绝对不是她,果然,在看到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的时候,失望地低下了头,然后跑开了。 姜衍拿她没法,只好让嬷嬷好生照看好。 “怎么样,父亲难为你了吗?” 宋蕴摇了摇头,发自内心道:“阿衍,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没有找城主说草药的机会。” “这有啥,好朋友不是要互相帮助吗?你帮了我,我自然也该帮你的。”姜衍拍了拍胸脯道,“刚刚管家也同我说了,我那府邸你随意,想住多久就多久,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事,尽管同那里的管事说,我一定给你解决。” 宋蕴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一路走来,虽然事情接二连三,但是都能一一解决,还能认识真心相待的朋友,这些都是自己的幸运。 “谢谢你,姜衍。” “哎哎哎,别再说这些话了,我可听不得。”姜衍突然变了语气,小心询问道,“你今日可是独自来的府上?” 宋蕴拿他当朋友,并未想过隐瞒沈绎同行的事,便如实告知,哪知道姜衍瞬间就像个泄气的蹴鞠,软软地瘫坐在椅子上。 宋蕴没多想,赶紧问道:“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妥?” “妥妥妥,妥得很,我好难受——”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手足无措,好好的人,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话说回来,她总觉得今天沈绎奇奇怪怪的,虽然两人都不是第一次来城主府,但也和初次上门差不了多少,为何沈绎在不问任何人的情况下,能直接找准方向去茅房? 不对,一定有事情。 “阿衍,今日我还有事,时间紧急,出发的时候我就不再过来了,等我种好药材回来之后再聚!我先走了!” 一旦心里萌生了怀疑的念头,就会越想越不对,宋蕴赶紧原路返回,逐渐从快走演变成小跑,就在一个转弯处,和对面的人撞了个满怀,但这个味道,这个感觉,让她知道来人是谁,尤其是那声音,让人心跳加速。 “怎么?才分开几分钟,宋小姐就如此想我了?” 宋蕴难得地安静,没有丝毫想要反驳,她有些贪念这种感觉。 但她不出声,沈绎可皱眉了,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将人从怀里捞出来,问道:“怎么这么着急,万一撞到的人不是我,是别人怎么办?万一摔倒了又怎么办?我记得宋小姐你不是如此莽撞的人。” 他说了这么多,的确是有点过于担心了,但没想到等到的确实这么一句话。 “沈绎,我不想和你斗嘴。” 他也有些不会了,但看表情应当不是受了委屈,那究竟为何? 转头看向汀兰,汀兰也不知道原因,只好摇了摇头。 现在的气氛实在太迷,沈绎有些不自在,开口道:“听说禹城有家十分出名的胭脂铺,我请宋小姐去逛逛如何?” 宋蕴没接他的话,只是说了一句,去买些到府邸用的东西,然后回去吧。 她刚刚一直不敢说话,也不敢同沈绎对视,因为刚才他的随口一问,让她真的有回答的冲动。 她想回答:“是的,才分开几分钟,已经开始想你了。” 要是换做以前,定然十分不屑于这种话,而且,她总觉得对方是沈绎,还怪难为情的,所以她只好沉默,等缓和好了心情,再开口。 只是她好像确定了一件事,自己对沈绎的感觉真的不一样,是喜欢?是爱?还是别的什么? 这些只存在于话本里的感情,好像有那么一丝真切了。 沈绎默不作声,真的像一个侍卫,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只是眼神随时注意着宋蕴的情绪,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吗?好像也没说什么啊? 说是采买,其实也没买多少,就置办了点衣物,顺便去驿站寄了信件,随后就回无名阁了。 宋蕴前脚刚一进门,没想明白事情的沈绎后脚就跟了进来,将人给堵住。 “刚刚是我说错话了,宋小姐别生气了。” 宋蕴哪里想得到有这一出,知道刚才的举动让他误会了,脸立马变得通红,说道:“我没生气,刚才在城主府,我是......我是在想事情,没有怪你的意思。” 她哪里敢说真话,只好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沈绎将信将疑道:“真的?” 宋蕴猛地点头,可越是这样沈绎越不信,但见她不说,也不好逼问,也不是什么大事,算了。 “既然没事,那我走了,宋小姐定好了哪日出发再告诉我。” 沈绎有事情要解决,需得离开一会儿,尽管十分不想与她分开。 宋蕴点头做了回应,只是后知后觉地发出疑惑:“你也要同我一起去种草药?” 可人早已不见踪影。 为您提供大神 几两香 的《满面春风不识余》最快更新 赴约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