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是纯爱》 1、关于系统 在五岁那年,祈本里乡失去了母亲。 铺满白花,充满来往宾客的灵堂上,他是必不可少的装饰品。 在不久前,装饰品这一神圣的职位,还是由灵堂中间静静躺着的女人担任的。 大概是因为年龄还小,不论是父亲还是祖母,都没有像要求母亲那样苛求他扮演完美无瑕的装饰品。 作为当地的名门望族,祈本家当家夫人的去世,是很值得迎来走往好好运作的人情关系。 就连津岛家的大人物都遣人前来慰问。 这可真是莫大的荣耀。 如果妈妈还有意识的话,也一定会为自己能够给祈本家带来如此荣耀感到欣慰吧。 说起来,妈妈并不喜欢白花吧。 可惜按照祖母古板的性格,大概也不会允许葬礼上出现玫瑰。 真是太遗憾了,明明母亲最喜欢的就是红色玫瑰了。 “你为什么不伤心呢?” 根本没有注意到四周有人的里乡甚至放空了大脑,看起来呆呆愣愣的,硬要说是因为失去母亲打击过大,也说得过去。 抬头看着一身黑色西装,胸前别了朵白花的男孩儿,祈本里乡缓缓开口,“为什么要伤心呢?” 这是每个生命必会经历的过程啊。 没有得到想象中答案的男孩啧了啧舌,“你会再也看不到自己的母亲了。” 从他了解到的信息中,祈本夫人深深地爱着她的孩子。 这倒是一件值得难过的事。 祈本里乡想到,于是原本还在走神的孩童难得认真地思索了一番。 “妈妈她大概也并不太愿意再看到我。” 这也是一句真话。 本以为自己会听到类似人死后是会变成天上的星星这类无趣的话,但是这个回答…… “真是太无聊了。” 他还想说什么,不远处传来的慌乱的脚步声却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修治少爷,您在这儿啊!”仆人惊喜的声音传来,“请您不要为难我们了。” 还站在灵堂外的祈本里乡再次抬头,看向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这一次,眼前的景色不一样了。 【姓名:津岛修治,津岛家幼子,可攻略值:95%,当前攻略进度:0% 请宿主不要大意的发起攻势吧~ 请您相信,您是在爱的期待中诞生的~】 祈本里乡熟稔的忽略掉了最后一行话。 95%的可攻略值啊……这还真是第一次,难怪自称恋爱攻略系统的不知名体如此激动。 在四岁又一次被母亲扔进水里后,祈本里乡已经麻木了。 祈本夫人深深地爱着祈本先生。 她满怀期待的给丈夫打去了电话,在电话那头语气紧张地告诉丈夫,里乡不小心落水,高烧不退。 女人语气中是说不出的惶恐不安,于是祈本先生放下了全部工作,赶了回来。 面对脆弱的妻子,高热不退的孩子,作为丈夫,作为父亲,祈本先生都无法说一句重话。 只能无声的陪伴。 在那次高热退下后,里乡脑海中就突兀地多出了一个自称是为了让祈本里乡获得幸福的恋爱攻略系统。 并且无时无刻不在告诉里乡,他是在爱的期待中诞生的。 又一次亲眼目睹母亲将他的退烧药扔掉换成了普通的维生素片,在里乡高烧转低烧反复时,柔弱又委屈地向着祈本先生哭泣时,祈本里乡感到了一丝讽刺。 他一开始认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只是后来这个所谓的攻略系统,除了在初次见面的人面前列出一连串的所谓数值后再没有任何动静。 习惯就成自然了。 “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祈本里乡诚实地摇头,“您该回去了,津岛少爷。” 津岛修治:“啧,你这个人真的无趣。” 在仆人诚惶诚恐的请求下,男孩儿被用人们簇拥着离开了。 只是津岛家找人的动静不算小,再加上仆人们的态度,刚才那个男孩儿的身份昭然若揭。 包括男孩儿上车离开前留下的那句语焉不详的话,同样也让无数有心人引申出了不少含义。 津岛家的小少爷不喜欢祈本家的孩子。 哪怕祈本家是村子里的望族,但那可是津岛家! 闭塞,传统的村子里,哪怕拉通了电,修了路,也依旧遵循着尊卑有别的古礼。 所以不被大家族少爷喜欢甚至是厌恶的继承人,毫无疑问,是不合格的商品。 更何况小时聪慧的里乡,似乎沉浸于母亲早逝的打击中,连功课都懈怠了。 祈本家需要新的血脉。 在新年祭祀之后,里乡的祖母平静地在餐桌前宣布了这一决定。 “是的,母亲大人。”祈本先生皱眉,又在老太太如鹰一般目光的注视下恢复了平静。他当然不会有任何反对。 他永远都是外人眼中的完美丈夫,孝顺儿子。 是祈本家屹立不倒的顶梁柱。 至于祈本里乡的意见? “里乡,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不争气造成的。”祈本老太太松垮的脸皮上是难掩的刻薄,吊起的丹凤眼近乎苛责般扫过餐桌前沉默寡言的孙子。 祈本里乡抬头,“可是妈妈她……” 仿佛是导火索一般,祈本老太太对于一切妄图挑衅她权威的存在,都是深恶痛绝的。 哪怕那个存在曾经是她满心欢喜的,祈本家新生的希望。 祈本里乡被关进了幽闭室反省自己的错误。 除了每日三餐,他不被允许走出幽闭室,就连学校,都直接请了病假。 冬季寒冷,多得是体质孱弱的孩子生病,学校的老师们也没有多想。 毕竟里乡的身体确实不算很好。 两天后,他被祖母恩赦,从幽闭室放了出来,去参加幼儿园结业仪式。 祈本先生的相亲,也在紧罗密布地进行中。 只是颇为不顺。 毕竟没有哪个女孩子是天生母性泛滥,想嫁进来就当人后妈的。 直到有一天,在祈本老太太的牵引下,一个女人突兀地出现在了祈本家。 女人穿着白色碎花长裙,别着一个蝴蝶发夹,带着几分拘谨与初到陌生地方的局促留下来吃了一顿饭。 祈本先生回家吃饭的频率变低了,身上偶尔也会出现淡淡的香水味了。 和记忆中热情浓烈的浓情玫瑰不同,是静谧的铃兰花的香气。 祈本家就快有新的喜事了。 这是村子里所有人都静默不谈的公开的秘密。 婚礼在有条不紊地筹备中。 祈本先生发呆的次数却越来越多了。 “都不是第一次当新郎了,泉一郎你还是那么毛躁。” 大概是喜事将近,素来刻薄板正的祈本老太太都难得说起了玩笑话。 只是这个笑话大概并不好笑。 祈本泉一郎的脸色明显更差了,他近乎丢魂一般将手里的饭碗放下,“我用好了,您慢慢用母亲大人。” 这一天注定是不平常的一天。 在夜幕降临的时候,祈本先生突然闯进了里乡的房间。 在男孩不解的目光下,他张了张嘴,无数的思绪都在那双酷似亡妻的眼睛中平复。 “里乡,爸爸带你去看日出吧。” 对于和父亲最后一次远足的记忆,里乡他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等他再次睁眼,鼻翼间充满了消毒水的气味。 还有熟悉刻薄的咒骂声。 就在他们出发的那个晚上,发生了山洪。 即将再次步入婚姻殿堂的祈本先生也在那场突然起来的灾害中失踪了。 而被祈本老太太看好的准儿媳也在这个时候翻脸,卷款跑了。 好在女人还算有些良心,大概是觉得小孩儿可怜,倒是在跑路前在里乡的医疗账户上将他的医疗费给留够了。 这些都是里乡在养病时听周围的护士或病人闲谈知道的事。 偶尔也有好事者跑来,近乎恶意地玩笑,“里乡,你真不知道你爸爸去哪儿了吗?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父亲他去追寻玫瑰花了。” 火红、浓烈的,只为他一人开放又凋零了的玫瑰。 祈本老太太最近忙着在警局撒泼打滚,想要将被女骗子卷走的家产给要回来,只可惜,临到了警局这个精明能干了一辈子的女人才发现,她千挑万选的‘准儿媳’竟然连名字都是假的。 她甚至无瑕顾忌还在医院的孙子。 毕竟在老人家眼中,祈本家会遭逢这些变故,全都是因为还在医院住着,毫发无损的扫把星的原因。 祈本老太太并不常来医院,为数不多的几次前来,倒不是说她突然的良心发现,只是为了来发泄自己积攒的怨气。 里乡倒是并不在意来自祖母的谩骂,他甚至能在老人骂地停下了喘气的间隙,非常贴心地递上一杯凉水。 更多的时候,里乡习惯了一个人在病房里待着,看看窗外或者护士带过来的绘本,然后发呆。 直到他出院的前一天,他发现了一只将自己伪装成人的兔子。 2、关于兔子 所谓一见钟情,从来都是少女漫中一个充满罗曼蒂克的粉色分镜。 祈本里乡并不喜欢从初次见面后就一直围在他身后打转的小孩儿。 软踏踏的头发毛茸茸地一团,大概是来自妈妈的恶趣味,小孩儿的连帽卫衣竟然是带着绒绒耳朵的。 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早春的寒风队一个孩子来讲,还是太过了,而一位合格的母亲,对于幼崽的保护欲又是极度恐怖的。 于是每次看到那个小孩儿时,他都被妈妈裹得像是个圆球一样,还被强制性地带上了帽子。 看起来就更像只还没断奶的小狗了。 虽然是哥哥,但意外地爱哭鼻子。 像是一条怎么也甩不掉的牛皮糖,每天都会献宝似得将自己努力做家务从妈妈那儿攒下的奶糖,悄悄地放进祈本里乡病床旁的抽屉里。 也不敢和他搭话,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完这些之后,在祈本里乡回到病房后,又会眼巴巴望着他,自以为隐晦地注意着里乡的一举一动。 那个眼神,让祈本里乡感到恶心。 第一次发现抽屉里的奶糖时,祈本里乡近乎恶意地当着那只兔子的面,直接将糖给扔进了垃圾桶。 那孩子要哭了吧。 借着踩脚凳坐回病床上,祈本里乡不怀任何恶意地想到。 出乎意料,那只小狗竟然没哭。 脸上还有效奶膘的小狗表情猛然凝固了,虽然很快就缓和了过来,但到底还是个孩子,一汪水汽涌在了眼眶。 竟然意外的好看。 就像清泉一样,一望到底的清澈透亮。 和那些早已被染得乌黑混浊的污水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生平第一次,祈本里乡从外物上体会到了一丝喜爱。 小狗一会儿看看垃圾桶的奶糖,一会儿又怯生生地看看病床上的里乡,哒哒地跑了。 真可惜啊。 祈本里乡想到,要是那汪清泉崩塌落下的那一刻一定很好看。 他甚至愿意为了这份美景勉强按耐住自己的不耐。 就是不知道那孩子会不会就此放弃了,毕竟都被欺负地快哭了呢。哪怕是傻子也知道在糖果和大棒之间选择前者吧。 祈本里乡心底有些遗憾,早知道能够看到这样都美景,他就更委婉一点的欺负人里。 你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孩子的执著。 也永远不要高估一只小狗的智商。 第二次拉开抽屉时,依旧是怯生生的小狗,依旧是一大把糖果。 只是这一次不止是奶糖了,从五颜六色的糖纸上粗略扫过,祈本里乡叹了口气,那家伙是将超市里所有糖果都给买了一遍吗? 还有那孩子果然是个傻子吧。 大概是那声微不足道的叹息声让小狗紧张极了,他甚至紧张地闭上了眼,生动形象的完美展示了何为掩耳盗铃。 那孩子是在爱中长大的。 来自父母无私的疼爱,妹妹的依赖,让他如同初生牛犊一样,横冲直撞,他甚至都无法理解来自祈本里乡莫名的恶意是怎么回事,但却并不妨碍他再次将自己全部的热情投入其中。 毕竟小狗对于人类这种生物有着天然的好感。 如同骑士会在每个清晨在公主的城堡门前献上一枝娇艳欲滴的玫瑰一样,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拥有的全部‘宝藏’献给他的公主殿下。 【里乡,你是在爱的期盼下降生的宝物。】机械的声音再次在耳畔边响起。 爱的期盼? 是这样吗? 但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从来都不会对祈本里乡的选择作出过多干涉的系统,第一次强硬地拒绝某人, 【姓名:乙骨忧太可攻略值0%当前攻略进度23% 灾厄!无法令宿主获得幸福的存在!请您立即拒绝!请您立即拒绝! 本系统宗旨是为了让您获得幸福,请立刻拒绝!】 祈本里乡难得起了一丝好奇,他还是第一次遇到0%的可攻略值呢。 要知道平时随便走在路上,迎面而来的路人都有至少25%的可攻略值呢。 就像赌气一般,他抬头,向着白兔子招手,“乙骨君,过来。”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哪个角度会更好看的,所以毫无意外,怯生生的小狗倏地支棱起了小耳朵,疯狂摇着尾巴迈着骄矜地小步伐扑了上来,然后毫不意外地摔了一跤。,向着他喜爱的人类表演了只出现在电视剧里的平地摔。 “噗嗤。” 乙骨忧太听到了细微的笑声,一想到自己在那么好看的里乡面前出糗了,乙骨忧太整个人红得像是条煮熟的虾。 但是下一刻,他就被双微凉软乎乎的手拉了起来。 和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不同的香味从蹲在他面前,拿出手帕轻轻擦拭乙骨忧太脸上灰尘的里乡身上传来。 “昨天将糖果扔了真的非常抱歉。”祈本里乡轻蹙细眉,温和地解释道,“奶奶不喜欢我吃糖,她因为我的原因已经很累了,所以我不想她不高兴……” “作为道歉,这些给你吧。”祈本里乡将抽屉里的糖果一股脑全部塞到了乙骨忧太手里,随即又故意挑选了块最不起眼的一颗放回自己手心,笑着说道,“谢谢你送我的糖,忧太,很甜。” 修狗这种生物,拥有都是记吃不记打的。 就像现在,明明上一秒还在因为里乡不加掩饰的嗤笑难为情,下一瞬就能为了一个称赞疯狂甩尾。 “不,不用谢,如果里乡你喜欢的话,我每天都会来给你送一颗糖的!” 你看,这些糖果本来就是名叫乙骨忧太这条小狗的所有物,但小狗现在满身心都只会想到,里乡给他糖果了。 【当前攻略进度23.1%,请您放弃此攻略对象!】 祈本里乡理所当然地充耳不闻,眼中划过一丝不耐烦,随即又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真的吗?但是太麻烦你了吧忧太。” 乙骨忧太却完全听不进去了,他满心欢喜,里乡喜欢他送的糖果! 里乡他喜欢他送的糖果! 乙骨忧太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绝对不会食言,他已经是家里的小小男子汉了! 直到乙骨忧太的例行检查报告结果出来,身材高挑的女人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女儿利落的将乙骨忧太带走。 病房再次恢复了空无一人的宁静之中。 祈本里乡将糖纸拨开,仔细观察打量满满塑料感的白色透明水果糖,缓缓放进嘴里。 好甜。 实在太甜了。 大脑分泌的多巴胺甚至让里乡感受到了久违的幸福。 偶尔这么一次,感觉还不错。 他近乎挑衅地回应着多管闲事的系统,你看,这难道不是幸福吗? 他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帮助和同情,只需要勾勾手,又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呢? 不要把自己想得多重要好吗! 完全不知道自己心中‘女神’真实想法的乙骨忧太,在回家的路上,整个人都表现出一种出奇的兴奋。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人分享高兴的事,“妈妈,妈妈,里乡好可爱,他还把糖都给我了!” 回到家刚刚将女儿打理好的乙骨妈妈一脸无语地看着堪称傻白甜的儿子,忧愁地叹了口气。 她的好大儿哦,那本来就是你的糖啊! 到底不忍心打击儿子,乙骨太太选择敷衍地应付了两句,拿起家里的座机,给相熟的太太打了电话。 “远山太太,你上次说得从香港托人带的核桃油还有吗?” 听说核桃油补脑,但愿会有效吧。 乙骨太太忧心忡忡,还有几天小学就要开学了,也不知道就好大人目前表现出的智息操作,乙骨太太眼前一黑,不愿多想。 这些当然和里乡没多大关系,又或者说祈本里乡并不在意这些。 在一时冲动过后,其实也没多懊悔的。 那个卷款跑路的女人留在账户里的钱,马上就要用完了。 祈本老太太绝对不会舍得再续交医药费的,所以很快他就要和小牛皮糖说再见了。 祈本里乡在春假结束前遇到的小狗,也终将会在春天到来之即和小狗分别。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件事的。 不过是因为在医院里有些无聊,随便找来的消遣而已。 并不会不舍,也绝对不会感到难过。 小狗是不会欺骗人类的,所以乙骨忧太是真的非常认真的在履行承诺,以前最讨厌的医院之行到了现在,每天恨不得往医院跑八百次,每次都眼巴巴地从兜里将准备好的糖,小心翼翼递给祈本里乡。 然后近乎享受一般闭眼,等待一个夸赞。 乙骨忧太想,怎么会有里乡这么好看的人呢。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里乡的笑啊。 “里乡,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祈本里乡眨了眨眼,嘴里含着糖果,歪着头,脸上带着恰如其分的不解,“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啊。” 3、关于重逢 和祈本里乡预计的一样,在账户的医疗费刚好刷完的那天,许久没见的祈本老太太阴沉着脸,来到了医院办理出院手续。 虽然医生还是建议里乡再留院观察一段时间,但祈本老太太一意孤行,她表示已经找到了有名的神婆驱邪。 祈本里乡对此毫不意外,他顺从地跟在老太太身后,沉默地收拾好自己的个人物品,这才走到老太太身后,“我收拾好了奶奶。” 至于和他相处了大半个月的乙骨忧太会不会伤心的嗷嗷大哭? 虽然奶呼呼的小狗逗起来确实很有趣,但那条小狗毕竟是别人家养的。 要养小狗的话,当然要养只听从他命令的那种啊。 小狗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哭过一场,就什么都会忘了啦。 唯一出乎祈本里乡意料的是,他那一直高高在上,自卑又自负的祖母大人,竟然真把他带到了神婆面前。 被灌下了浑浊的符水,又被压着泡了所谓的五毒汤,里乡以为这样就已经结束了,没想到神婆还告诉祈本老太太,祈本家遭逢大难,不是被人诅咒,而是因为她的孙子,男生女相,是为天大的不吉,如果放任下去,还会有更大的灾厄。 祈本老太太抖动着唇,整个人对里乡的恨更进一步了,她捧着红包带着讨好的笑递给神婆,“大师,求您指点。” 神婆捏了捏红包的厚度,对祈本老太太的上道还算满意,她勉强睁开耸拉的眼皮,浑浊地目光上下扫过祈本里乡,良久之后她才开口说起了一桩旧事,“十年前你来找我时,我就已经说过了,这是天命。” 可惜的是,祈本老太太一意孤行,“如今结下的果,就是那时种下的因。” “您好端端说起这个……”很明显,祈本老太太并不想说起十年前的事,“这孩子只有六岁。” 就像是自我催眠一样,祈本老太太再次强调,“那是十年前的往事了,这孩子刚刚才满六岁。” 神婆于是不再多说什么了,她蹒跚地回到陈旧的红木桌前,只说要想破解男生女相,那在祈本里乡成年之前,就要当做女孩儿来养。 至于别的,她是再不多开口了。 祈本老太太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态度似乎有些强硬了,她想开口说些软和话,只是神婆似乎已经很累了,挥挥手,示意送客。 到底作威作福了几十年,真要祈本老太太服软,大概比杀了她还难受,她转身就带着祈本里乡离开了。 祈本里乡觉得他的祖母,是个奇怪的人。 从他出生开始起,就从未见过祈本老太太对他的笑脸。 彼此生活在同一间祈本宅子里,却像是对陌生人一样。 无数个夜晚,里乡在朦胧的睡意中甚至能够察觉到自己床头站着个人。都不用睁开眼睛,里乡都能猜到,那个站在他床头,一动不动大半宿的身影,就是他亲爱的奶奶。 有好几次,他都能够在黑暗中看到老太太伸出的手,虚虚地放在了他的脖颈,只要轻轻用力,就能轻而易举地让不得她喜欢的孙子,在睡梦中逝去。 又有谁会相信,亲奶奶会狠心地杀死自己的亲孙子呢? 只是大概是最后的良知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害怕背负杀人的罪名,所以祈本老太太最后还是放弃了。 祈本老太太对祈本里乡的厌恶,是肉眼可见的那种。 祈本里乡其实已经做好被祈本老太太丢弃的准备了,他甚至借着乙骨忧太带来的报纸,暗中搜集了好些孤儿院评价。 让他感到意外的时,除了将他带去神婆那儿,被灌了一大碗浑浊的符水,又将家里男孩子的衣服全部扔掉,要求祈本里乡从今天起就要以女孩儿自居以外,祈本老太太承担起了抚养她最讨厌的孙子的责任。 包括入学和起居住行。 更巧的是,在入学仪式上,祈本里乡竟然再次遇到了乙骨忧太。 也就是这时,祈本里乡才知道,祈本老太太并不是说突发善心,而是因为国家强制义务教育。 乙骨忧太倒是颇为怨念,小狗的脾气可大着呢。 就在昨天他都还因为祈本里乡的不辞而别闷闷不乐,差点又掉金豆豆了呢。 他们不是朋友了吗?为什么里乡不跟他说一声再见啊。 乙骨忧太不能理解,哪怕乙骨太太有好好跟他解释了里乡出院代表他身体好了,这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啊。 但是,但是! 哪怕拜托护士姐姐和他说一声再见也好啊。 乙骨忧太都没想到会在新学校再次遇见祈本里乡。 该说不愧是里乡吗? 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绝对的焦点。 不过是趁着家长们报名的时间,就在乙骨忧太还在默默生着闷气的时候,祈本里乡就经被一群小孩儿围住了。 乙骨忧太慌了。 明明是他先遇见里乡的啊。 祈本里乡当然注意到了站在教室门口踟蹰的小狗,都不用开口,他都能够猜到小狗在想什么。 实在是太明显了。 不过还挺可爱的。 想逗一逗小狗了。 祈本里乡是这样想的,于是他也这样做了。 完全无视了机械声滴滴答答计算出密密麻麻的可攻略值,他礼貌地和围在周围的同学告别,目不转睛地走出教室。 果然,没有得到回应的小狗,整个脑袋都要埋进去了,他想要跟过去,都迈出了小脚步,骤然想起他应该生气。 乙骨忧太于是又站在了原地。 这下是真的快哭了。 甚至开始埋怨里乡不通人意了。 但祈本里乡知道,这些都是骗人的。 滴滴直线上升的攻略进度是不会骗人的。 察觉到身后没人跟上来,祈本里乡转身,看向乙骨忧太,先发制人,哭了出来。 豆大的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刚才还在心里发誓再也不理里乡了的小狗,整个人都慌了。 哪里还顾得上之间的赌咒发誓,哒哒地一路小跑过去,手足无措地想要安慰哭得不能自已的里乡。 “里乡你不要哭啊。”小狗笨拙地想要哄人开心,掏出棉质白色手,像是对待蝴蝶一样拂去里乡脸颊上掉落的珍珠。 可惜适得其反,祈本里乡哭得更厉害了,“忧太讨厌里乡了吗?” 乙骨忧太:! “我怎么会讨厌里乡呢!” 不是里乡先不理他的吗! 乙骨忧太已经完全不懂事情的发展了,脑子像是一片浆糊。 祈本里乡勉强止住了眼泪,红着眼睛看向乙骨忧太,“因为忧太今天都没和我说话。”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绳一般,乙骨忧太大声说道,“是里乡先不辞而别的!” 所以错的不是他! 没想到,乙骨忧太刚刚说完,原本止住的珠子,又开始倏倏地往下掉了。 乙骨忧太彻底慌了,又是道歉,又是扮鬼脸都无济于事,最后签下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后,祈本里乡这才徐徐止住了眼泪。 他小声解释道,“我这样很奇怪吧。” 乙骨忧太:? 在祈本里乡的提示下,乙骨忧太这才慢半拍地注意到一些细微的差别,他差点看呆了。 里乡就像童话绘本里的公主姬一样。 乌黑的头发,如同白雪的肌肤以及红润的嘴唇。 “里乡,原来你是女孩子啊。” 因为这句话,祈本里乡的眼圈又红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的乙骨忧太条件反射般地率先道歉。 祈本里乡一直都知道眼泪是非常珍贵的武器,经常使用的话,反而会让人习以为常。 他只是红着眼,哽咽地解释道,“奶奶她说不这样穿的话,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这句话是真的。 “但是我是男孩子,穿女孩子的裙子,很奇怪对吧。” 乙骨忧太终于懂了。 里乡的不辞而别也好,在教室里装作不认识也罢,都只是因为他在担心会被自己讨厌啊。 想通这一点之后,乙骨忧太豁然开朗,明明还只是个孩子,却异常认真地望着祈本里乡,“里乡就是里乡啊,我怎么会讨厌里乡呢。” 这是意料之外的答案。 祈本里乡微微一愣,随即恢复正常,脸上挂起了笑,“真的?” 乙骨忧太连连点头,“当然。” 祈本里乡于是伸出了小拇指,“这是我和忧太的秘密。” 乙骨忧太兴奋地伸出小拇指拉钩,整个人都快冒花了,这是只有他和里乡知道的秘密! 这个认知让小狗欢呼雀跃,恨不得原地转圈表达喜悦。 他慌里慌张地从裤兜里掏出糖果,汗津津地手递到里乡面前。 祈本里乡本能地皱眉,勉强抑制住本能才没收回手。 “这是今天的糖果。”祈本里乡听到小狗欢快的声音说道,“明天的,后天的以及未来每一天的,我都不会忘记!” 手心的糖果还带着小狗的体温以及汗渍,有些潮湿,潮湿到似乎要将祈本里乡的手心灼伤了。 不过是块廉价的水果硬糖而已。 甚至因为小狗一直贴身放着,过高的体温都已经让这块水果糖有些许融化了。 本就难看的卖相就更不好看了。 他应该和往常一样,在小狗看不到的地方直接毫不犹豫地就将糖果扔进垃圾箱的。 但是…… 医院里那颗甜到发腻的糖果,却让祈本里乡心生不舍。 鬼使神差的,祈本里乡将那颗水果硬糖捏在手上,拿回了家。 【里乡,你是在爱的期盼中降生的。】 回到家,躺在僵硬的木板床上,祈本里乡的脑子里却乱得出奇。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只是因为无聊,所以才想逗逗小狗的啊。 不论是哭泣也好,隐隐透露的不安也罢,都只是假象而已,毕竟小狗那么的笨,只需要一点点眼泪,就足够他自乱阵脚了啊。 可是为什么只要一闭上眼,他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白天的场景? “里乡就是里乡啊。” 这是什么犯规的回答啊。 4、关于怪物 祈本里乡讨厌不可掌握之事。 其讨厌程度仅次于对祖母的讨厌。 他能够和祈本老太太相安无事到现在,与其说感谢未成年保护法,倒不如说祈本老太太每每想要下手时的踟蹰,她似乎在顾忌着什么。 这一切或许和十年前不为人知的事情有关。 只是那又怎么样呢? 往事如烟,只要一想到奶奶她想要杀了自己,又不得不忍住的样子,祈本里乡就会胃口大开,多吃一碗米饭。 但是和对祈本老太太的厌恶不同,对于不可掌控之事,祈本里乡会在心里感到烦闷。 虽然他掩饰的很好。 就像学校里的同学都知道,祈本里乡和乙骨忧太是好朋友一样。 偶尔被祈本老太太遗忘的周末,祈本里乡甚至会被乙骨太太投喂。 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转变的呢? 是从在学校第一次看到丑陋扭曲的黑色怪物的时候吗? 小乡镇上唯一的公立学校几乎囊括了小镇上所有适龄学生。 听说县城外的好几个村子都有村民反映自家的牛被凶兽给咬死了。 那么锋利的咬痕,说不定是狼! 那些村子离学校又很近,一听到可能是狼跑下山了,家长们紧张不已,联名上访,又和村民一起组织了巡逻队,想要将跑下山的狼给找到。 可惜的是,巡逻队轰轰烈烈开展了一个多星期,却什么都没能发现,最后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而祈本里乡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现异常的。 有什么东西,在暗地里注视着他。 那道目光,让人不喜。 不仅仅是注视着他,还有乙骨忧太。 【这是什么?】 从四岁脑海中出现这个奇怪的系统后,这是祈本里乡第一次主动出声开□□流。 【一级咒灵。】 恋爱攻略系统一直机械古板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激动。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祈本里乡哦了一声,淡然地将身前巨大的黑影无视了。 在所谓的咒灵眼里的贪欲越发浓郁之事,祈本里乡设计在体育课上落单,装作是体育服没有找到,留在了教室里,弯腰在抽屉里翻找,手里却拿着一面小镜子照向暗处。 丑陋的,不知名的咒灵物流着发臭的涎水,瞪着如同灯笼一样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向祈本里乡所在的位置。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他的脚都软了,只能强撑在椅子上,将小镜子扣住,努力平缓呼吸,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缓缓起立站直,挂上若无其事的微笑。 只是从镜子里看了一眼! 祈本里乡却近乎本能地断定,系统没有骗他,那就是咒灵。 只是下一刻,他被巨大的茫然席卷,咒灵是什么? 明明第一次听到,为什么他会对这个词语感到熟悉? 在感到陌生的同时,是一种愤怒与滑稽。 这种愤怒并非是对不可名生物伤人的怒火,更像是狮子害怕于兔子的滑稽。 就好像…… 他本来应该凌驾于咒灵之上。 “里乡你找到了吗?”唰地一声,教室门被拉开,祈本里乡知道,是乙骨忧太折回找他了。 出乎意料的,仿佛看到了天敌一般,那个巨大丑陋的怪物迅速向后撤退。 “忧太,我头发好像被勾住了。”将心底的违和感压下,祈本里乡柔声回应着教室外的呼唤。 乙骨忧太不疑有它,径直推开教室门,向里乡走来,“我看看。” 果然,那个黑色的怪物又不住后退,逃跑了。 “里乡,没有啊。” 祈本里乡抬头,“这样吗,那快点出去吧,马上就要上课了。” 被提醒之后乙骨忧太这才想起自己折返的目的,“对,马上就要上课了,要来不及了。” 压下心里的探究欲,祈本里乡跟乙骨忧太一路小跑,紧赶慢赶总算掐着上课铃来到了操场。 下午放学时,因为轮到里乡值日,等他将教室打扫完,学校里已经没有几个学生了。 大概是白天课间的意外,哪怕是祈本里乡,也不太愿意独自待在教室,他迅速地收拾好书包就准备离开。 在离开教学楼的时候,也许是他眼花,校长好像带着一个穿着随意甚至可以说一句邋遢的陌生人匆忙赶去了教学楼。 是因为白天出现的怪物吗? 祈本里乡并不知道,也无意去探寻一个所谓的真相。 那天之后,祈本里乡就再没有见过之前在教室的那个怪物了。 附近的村民都在高兴,村子里养的牲畜终于不再无故消亡了。 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变好。 “里乡。”是乙骨忧太在说话,“这周的课外活动还是去公园清理垃圾,你也不去吗?” 祈本里乡微微皱眉,“抱歉忧太,奶奶她年纪大了,我担心她一个人在家……” 这当然是谎话。 倒不如说无时无刻出现在祈本老太太面前的里乡,才是让老太太心梗的罪魁祸首。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乙骨忧太隐隐有察觉一些祈本里乡和祈本老太太之间的违和,他担忧地看向里乡,开口劝说道,“要不这周里乡也到我家去吧。” 祈本里乡摇了摇头,无声地拒绝,“奶奶她会不高兴的。” 想去了脾气古怪的祈本老太太,乙骨忧太打了个寒颤,讪讪地揉了揉鼻子,转而说道,“其实去公园的话还挺好玩的。” “就是最近流浪汉们少了好多。” 这个话题得到了周围同学的响应。 “就是就是,之前北边那块儿都被那群脏兮兮的家伙霸占了,我还挺喜欢北边的秋千的。” “而且他们每次都要把我们已经整理好的垃圾又弄得一团乱!” 上次参加了课外活动的好几个同学义愤填膺道,“都和他们说了垃圾袋里只有落叶和一些生活垃圾还是不信!” 听着耳畔边七嘴八舌地抱怨,祈本里乡面上也没有丝毫不耐,注意到乙骨忧太不知不觉中又要被挤出外围后,不动声色地将围上了的几个女生隔开,在乙骨忧太错愕地目光下,祈本里乡朝着忧太炸了眨眼。 食指抵在唇上,无声地说道,“嘘。” 毫不意外地收获了一只从里到外都红透了的小狗。 围在里乡周围的同学们还在愤愤不平地倒苦水,一时间也没有人注意到两人之间隐晦的小动作。 直到周围抱怨的声音渐渐变小,里乡这才状似好奇地问道,“那群流浪汉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了一片人。 说实话,大家都不喜欢那些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家伙,更不要说家长们每天接送他们时耳提面命地叮嘱。 只是这可是里乡唉! 被所有人喜欢的里乡! 终于在一个男生绞尽脑汁地回想中,他犹豫地回答道,“我爷爷每天都要去公园锻炼身体,之前他好像有说是从半个月前流浪汉在慢慢变少。” 祈本里乡并不吝啬地给出了一个微笑,“这样啊,半个月前不是我们体育测试那段时间吗?” 得到了肯定答复。 上课铃响了。 围在里乡周围的同学们似潮水般散去,回到各自座位上。 祈本里乡的心沉了下去。 半个月前的那个下午,校长带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去了教室。 村民们开始庆祝牲畜离奇死亡事件不再发生。 同一时间点,公园的流浪汉们开始渐渐变少。 这一切只是个巧合吗? 怪异的事件真的已经被解决了? 将作业全部收拾好放进书包,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遗漏正准备起身离开的祈本里乡,突然身体一僵。 那道噬人的目光又来了。 滴答,滴答,滴答…… 里乡甚至能够听到怪物的口水声。 他被当成了猎物。 5、关于最强 夏油杰搭乘着动车,赶到了仙台。 毕竟消失的已经不仅仅是流浪汉了。 晚归的醉汉同样失踪了。 和公园里几乎和黑户没多大区别的流浪汉们不同,兢兢业业为了成为家里可靠顶梁柱而不得不在酒桌上应酬的醉汉,在失踪的伊始,家人就报了案。 并且随着失踪人数的增加,原本的安抚工作变得极具困难。 演变到了最后,是不依不饶的家属静坐在警署服务大厅,风雨无阻,等待一个结果。 在第一个好事者将整件事情的始末添油加醋地发布到网上后。 事态开始失控了。 在无数次的排查无功而返后,警局终于意识到这件事他们无法解决,他们只能上报给了咒术界寻求帮助。 情报员出动再次调查之后,意外发现公园里残存的咒力,竟然半个月前被加茂家上报已经拔除了的诅咒一模一样。 这就有点难办了啊。 作为御三家之一的加茂家,这些年虽然在御三家的角力中略处下风。 特别是五条家最强【六眼】诞生后,几乎是将加茂家和禅院家按在地上打了。 但是那可是御三家啊。 哪怕是总监部的高层都要给礼让三分的御三家! 能够从平安京时代一路传承至今的古老家族,其底蕴和人脉自然不是一个小小的辅助监督能够抗衡的。 辅助监督觉得这件事他做不了主,于是麻溜的将这个烫手山芋上报给了总监部。 总监部的高层们在接到这个情报的时候同样也是惊讶。 按理说加茂家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啊。 但是那只从学校转移到公园,并将公园打造成自己的自助餐厅的咒灵,明晃晃地存在很难说不是打脸。 至于打谁的脸?我不说。 总监部的高层们也并非一股绳上的。 有加茂家扶持上去的支持者,自然也有跟加茂家不对付的反对者啊。 毕竟高层的位置就这么多,在无数代人的努力下,几乎已经固化。 想要打破僵局,就必须将原来位置上的家伙给拉下去才行。 大家喜欢锦上添花,更喜欢的是落井下石啊。 几次开会没讨论出个具体的解决方案,倒是各种小道消息传得飞起。 不过一天的时间,几乎全咒术界都吃到了关于加茂家的瓜。 大家就像瓜田里的猹一样,顺着这次事故,甚至挖到了加茂家令人吐槽的嫡庶论。 这简直比禅院家唯咒力论更让人无力吐槽。 当然,这里并不是说禅院家有好到哪里去。 大家都是一样烂·jpg。 这么一对比的话,御三家中似乎一直以来被隐隐排斥的五条家竟然是其中最正常的了? 难怪会被排斥啊五条家。 自以为发现了真相的猹们,在瓜田畅游。 等总监部高层的老古板们发现原本只在内部流传的吐槽被广泛流传后,加茂家已经气炸了。 连发三函质问总监部是对加茂家有何不满? 这就有点尴尬了。 毕竟在【六眼】长成,特别是表现出强烈的不可控性之后。 总监部的存在就一直挺尴尬的。 这就好比好不容易拥有了大规模杀伤力武器,只可惜这个大规模杀伤力武器拥有自主意识,还十分叛逆,根本不听指挥。 咒术界一直都是强者为尊。 毫无疑问,五条悟就是这个时代的强者。 他几乎拥有血洗整个咒术界的实力。 而且还十分厌恶腐朽的高层。 用五条悟的话来说,这些所谓的咒术界高层,就是一堆发烂发臭的烂橘子。 总监部当务之急当然是团结一切可能团结的力量。要不然哪天五条悟真的掀了大家吃饭的桌子,他们都还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他们并不是真想和加茂家闹僵。 或者说他们并不能和加茂家割裂。 将所有流传有关加茂家信息404后,又是派出了德高望重的京都府立咒术高等学校校长乐岩寺嘉伸前往进行一顿安抚工作,表明总监部和加茂家友谊天长地久,这次只是一个小小意外。 虽然如此,但面子里子都被人甩到地上了的加茂家直接拒绝了此次委托。 并扬言是总监部给出的情报有误,那根本不是二级咒灵。 从咒灵养伤期间,专门挑选社会角落人员来看,牠甚至拥有了思考! 极有可能是特级! 至少也是一级咒灵! 而加茂家派出去的也不过是二级咒术师,会被咒灵假死骗过也是情理之中。 这话说得非常强词夺理,但谁让是总监部先理亏的呢。 虽然不能否认加茂家这番说辞有强行挽尊的意思,但他们有一点没有说错,那个咒灵极是一级往上。 如果没有之前的一些意外导致的谣言四散,加茂家再次派出家族精英,将咒灵拔除,也不算是个解决方法。 哪怕是特级咒灵,对底蕴丰厚的御三家来讲,只要准备充分,伤亡率也会比一般咒术师低得多。 可惜,这次加茂家被总监部得罪得狠了。 直接拒绝了总监部的征召令,并阴阳怪气地以加茂家后辈学艺不精,需要重回本家再次深造为理由,强行召回了散落在各界的族人。 至于那些任务? 抱歉,加茂家的族人学艺不精都闹得人尽皆知了,就麻烦总监部派出自己细心培育的精英去处理吧。 五条悟倒是蠢蠢欲动,难得积极想要接受任务。特别是事情导火索的这个任务,顺便一线吃瓜。 只可惜,被无情拒绝了。 毕竟让五条家的未来家主去收拾加茂家留下的烂摊子? 哪怕是总监部的高层们再是老眼昏花,不干人事,也做不出这种决定。 要是他们真答应了五条悟,那才真的是把加茂家的面子里子都一起扔到地上狠狠踩了。 同理,禅院家也不行。 最后的最后,刚刚休假回来的夏油杰,还没来得及摸出手机,就又被总监部外派了。 瞧他们发现了什么? 一个毫无家族势力,实力强大又落单了的夏油杰? 这不被抓去做任务都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一只五条猫,发出了羡慕的声音。 夏油杰:?? “悟?” 被迫吃瓜知道始末的家入硝子拍了拍夏油杰肩膀,“不用理五条那家伙,大概是春天来了,躁动了吧。” 五条悟:?? 夏油杰觉得家入硝子说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果然不再多问,多年养猫经验,甚至让他学会了抢答,“会记得给悟带伴手礼的。” 一句话将五条悟到嘴了的抱怨堵的死死的。 完全没给五条悟任何反驳的机会,直接走人了。 毕竟五条悟的抽风,是三百六十六天每天都有可能,不分时间和地点,作为同窗,夏油杰已经习惯了。 直到坐上了动车打开手机,扑面而来的信息差点将夏油杰手机都给卡爆炸了。 毕竟人人都想吃到总监部和加茂家之间的第一手瓜。 好容易理清这次任务的前因后果后,夏油杰大概猜到了在临行前,五条悟闹脾气的点。 只是完全不想安慰某人怎么办呢。 夏油杰觉得完全没有任何问题,毕竟安抚五条悟的沉没成本实在过于巨大,几乎可以用浪费两个字来形容。 还在等着挚友安慰他的五条悟:? 所以爱会消失的对吗? 爱消没消失的夏油杰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咒灵是真消失了。 跟着辅助监督一路来到公园时,望着干干净净,一点咒力都看不到的公园,夏油杰看向辅助监督,“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总监部都这么废材了吗? 带路都能带错了? 辅助监督一脸惶恐,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他甚至要给夏油杰跪下谢罪了。 辅助监督觉得他的职业生涯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先是得罪了加茂家,又在咒术界未来新星面前漏了这么大一个纰漏。 光是这么一想,辅助监督的眼前就是一片漆黑,双腿一软,直接像团烂泥一样顺应本心的跪了。 是非常标准的土下座那样。 夏油杰默默向后挪了挪。 几度张口,都在面临中年危机,已经被压垮了的男人的哭诉中败下阵来。 此时,一名放学的小学生路过公园门口。 特意绕了远路来到公园门口的祈本里乡,望着入口处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倒吸一口冷气。 不良? “里乡,你别走这么快啦。”被远远甩在后面了的乙骨忧太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撒娇抱怨道。 然后就被呵斥了,“忧太,闭上眼睛不要看。” “啊,啊?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习惯性听从幼驯染话的乙骨忧太紧紧闭上了眼睛。 听话的狗勾当然会得到期待的奖励。 一只柔软微凉的手拉住了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下意识地一个反握,祈本里乡本能的僵硬,随即放松,再次强调,“在我说可以之前,忧太要是睁开眼的话,我会生气的哦。” 于是小狗死死闭上了眼。如果不是因为实在贪恋里乡手心的温度,乙骨忧太甚至想伸手蒙住自己的眼以绝后患。 这种不利于儿童发展的场景,多看两眼,是会折寿的。 忧太的性格已经够弱了,要是潜移默化长成了那样软弱的大人,哪怕是祈本里乡,也会感到为难的。 “请不用在意我们,我们只是路过,你们随意。” 在离开前,祈本里乡善解人意地对站在公园门口的两人说道。 6、关于条件 公园里发生的事情,对祈本里乡而言,只是个小小的插曲。 日本是个非常讲究‘礼仪’的国家。 人们对于万事万物有着空前的包容,只要没有给旁观者造成困扰。 换句话说就是刻进骨子的冷漠。 这是祈本里乡在观察周围的大人之后得出的结论。 失去父母庇护的幼兽们,总是会飞速成长起来。 不要多管闲事就能避免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麻烦。 这简直是再完美不过的选择了。 天塌下来了,自然会有高个子的顶上。 与其担忧公园里的流浪汉,不如想想这周末吃什么。 他已经快两顿没有着落了。 要是读书日的话,学校虽然只包了两顿,但加上营养奶和水果,哪怕被祈本老太太恶意刁难,里乡也能让自己吃饱和吃好。 但是在家里长辈都不在的周末,空空如许的冰箱仿佛是在嘲笑着祈本里乡的痴心妄想一般。 他其实有背着祈本老太太攒下了一些钱。 这是为了某个不时之需做下的准备。 现在还不到使用这笔不时之需的时候。 再去烧一壶热水吧。 祈本里乡想到。 光是想到口腔中包含的寡淡凉白开的味道,祈本里乡就生理性的感到一阵反胃。 如果他愿意,他当然可以接受同学的好意去到别人家做客。 家长们都喜欢学习成绩好又懂礼貌的好孩子。 而祈本里乡,从开学至今,就一直都是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可惜,里乡并不愿意。 先去烧水吧。 正准备起身前往厨房的时候,门铃声响了。 出于某种本能,里乡意识到如果开门的话,可能会有个超大的麻烦。 他选择相信自己的本能。 静静地坐了回去准备装作没有人在家。 只可惜门外的某人似乎笃定一定有人在家一样,五分钟过去了,依旧在不疾不徐地按着门铃。 托祈本老太太斤斤计较的市民思想,因为没钱,不得不租住廉价公寓的原因,隔音效果几乎等于无。 里乡甚至能够听到隔壁邻居被门铃声烦得开门声,以及两人隐隐绰绰的交谈声。 没过多久,原本嘈杂的门外传来了一阵由近到远的脚步声,再没有了动静。 看来人是走了。 祈本里乡松了口气再次起身。 大概是因为饿久了,刚才又一直提起精神,骤然一放松又起得急了,整个人眼前一黑,差点就要绊倒。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扶住了他,“小心。” 祈本里乡下意识道谢,等到站稳之后,思绪回潮,惊恐地看向突兀地出现在家里不良打扮的少年。 又抬头望了眼完好无损的门锁。 “你是怎么进来的?” 一阵冷风吹进,夏油杰指了指窗户,一切答案都在不言中。 【姓名:夏油杰特级咒术师(准),可攻略值85%,攻略进度0% 绝对正论拥护者】 祈本里乡看向夏油杰,将一旁的字幕一扫而过,第二个问题,“这里是十楼。” 夏油杰笑了笑,“所以呢?” 祈本里乡叹了口气,他大概也能猜到。 会为了解决那种怪物而来的家伙,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怪物了吧。 并不意外就是了。 “请你立刻离开,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从察觉到屋子里多出一个人之后,祈本里乡就不动声色地靠近墙壁上的电话机,尽可能的远离危险地带。 至于报警? 这当然是骗人的。 墙壁上挂着的电话机完全就只是个摆设罢了。 日益健全的基础服务设施中,哪怕欠费,也能拨打紧急电话。 可是那台电话机的电话线,早就被祈本老太太发疯时一剪刀剪断了。 他只是在赌。 最好的结果就是非法闯入者能够知难而退。 又或者…… 他会为自己争取到一些微不足道地谈判筹码,毕竟所谓的特级咒术师,哪怕后面还有个准字,都看起来不是一般人物。 夏油杰叹气。 他当然不会未卜先知,知晓电话机的电话线早就断了。 虽然他打架,顶撞师长看起来是个不良。 但夏油杰是难得的正论拥护者。 他会选择成为一名咒术师,是因为他拥有能力,有责任保护弱者。 而且他挺喜欢小孩子的。 对于祈本里乡的警惕,夏油杰内心深处是挺赞赏的。 独自在家的女孩子保持应有的警惕心,是一件值得称赞的事。 “我能请你吃顿饭吗?” 祈本里乡:? “我有权利说不嘛?\" 毕竟是刚入学就和五条悟打了一架,无法无天程度几乎能够和五条悟有得一拼的问题儿童。 哪怕伪装地再好,在某些时刻也会露馅。 夏油杰煞有其事地思索了会儿,十分嚣张地说道,“我想没有。” “我猜也是。” 祈本里乡也并不打算委屈自己,毕竟他是真的很饿。 说了句稍等之后,便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换衣服准备出门。 全程表现地都十分配合。 甚至让不良问题儿童都产生了欺负小孩儿的罪恶感。 为了弥补这份罪恶感,在接下来吃什么的问题上,夏油杰心虚地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任由里乡轻车熟路地将他带进了一家家庭餐厅。 “下午好织田先生。” 坐在窗户边地青年闻言抬头,几乎是瞬间就注意到了出现在里乡身边的陌生面孔。 织田作之助暗自警惕,他充满担忧地看向祈本里乡,毕竟一旁的夏油杰哪怕穿着校服,也不太像个好人。 “下午好里乡,这位是?” 那是一种压迫感。 夏油杰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压力了。 明明这位织田先生身上没有一丝咒力。 “是哥哥。”就像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一般,祈本里乡介绍道。 每周二都会准时出现在家庭餐厅采风的织田先生,真是太棒了。 里乡能够察觉到一直跟在他身后游刃有余的夏油杰身体的紧绷。 同样深诣见好就收地祈本里乡脸上挂起甜甜的微笑,热情介绍道,“是受奶奶委托来照顾我的夏油哥哥。” 织田作之助:“是吗?” 祈本里乡:“嗯嗯。” 织田作之助于是不再多说什么,祈本里乡这才带着夏油杰找到座位坐下。 直到两人点的饭菜上齐,夏油杰不用回头,都能够察觉到背后那道视线。 那位织田先生,并不简单。 当然这一切的思绪都在热气腾腾的饭菜被端上来后,暂时告一段落。 耐心地等到祈本里乡将餐盘中最后一粒米饭吃完后,两人良久都未曾说话。 夏油杰是在踟蹰如何打开话题。 从短短的相处中,不难发现祈本里乡极其早熟。 但是说实话,夏油杰对人类幼崽束手无策。 要是熊孩子的话直接上手收拾一番就行了。 关键祈本里乡并不能算是熊孩子。 不哭不闹相当省心。 而且这孩子虽然在极力掩饰,但夏油杰可以笃定地说,祈本里乡能够看到咒灵。 哪怕他悄悄召出一只二级咒灵放在了显眼位置,祈本里乡都不为所动。 困扰总监部的难题最后的突破口竟然会在一个小学生身上。 这个笑话够夏油杰笑一个月。 对于听话懂事又有能力的孩子,不论是谁,都总是会有一些优待的。 反倒是祈本里乡没有那些扭捏,喝完半杯热牛奶后,直接开门见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可以将我知道的情况告诉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7、关于流言 从和夏油杰见面开始,祈本里乡就在不断地为自己加码。 不论是表现出的警惕与审时度务,还是选择相熟的家庭餐厅和餐厅里的顾客表现出的熟稔。 这些都是筹码。 利用一切所能利用之物达成自己的目标。 这是祈本夫人教给里乡的生存之道。 虽然手段尚且稚嫩,但也因为年龄小,容易被人轻视。 里乡的成功率还是挺高的。 就比如现在,他有了和夏油杰谈条件的资格。 “你说。” “我的理想是过平静的生活。” 两人的对话,可谓是风马牛不相及,可是夏油杰听懂祈了本里乡的意思,只是…… “咒术师和咒灵之间可以说是互为天敌。” 从人的负面情绪中诞生的咒灵,天然地渴望破坏和杀戮。 为了能够对抗这种近乎天灾的存在,人类中出现了天赋者。 从阴阳师再到如今的咒术师。 人类与咒灵之间的战斗,可以追溯到千年之前。 因为咒灵的出现,所以人类开始变强。 也因为人类变强,为了力量的平衡,咒灵也在不断变强。 咒术师和诅咒之间,可谓是不死不休。 就像人不会因为午餐吃了鸡鸭鱼感到愧疚一样,诅咒也不会因为杀掉多少人感到惶恐。 回想了下自己幼年的遭遇,夏油杰补充道,“换句话说咒灵和咒术师之间有很大的概率也会相互吸引。” 他会选择加入咒术高专,一方面是因为寻找到同类之后的归属感。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父母只是普通人。 祈本里乡懂了。 这算是另类的威胁吗? 看懂了里乡眼里未尽之意的夏油杰摆手,他还不至于会和故意为难一个国小生。 “算是个善意的提醒吧。”夏油杰解释道,“之前在公园和你一起的那个孩子,和你是好朋友吧。” “会受伤的哦。” 来自前辈的善意的忠告。 夏油杰的父母就曾经差点因为诅咒的袭击,在驱车回家路上遭遇连环车祸。 对于这个恐吓,祈本里乡却并不算多在意。 他亲近之人除了奶奶就只有忧太了。 想了想那天在学校里戏耍了所有人的咒灵看到忧太之后的反应。 里乡甚至有理由怀疑那只咒灵会从学校跑出去,可能不仅仅是因为受伤需要大补。 但是几乎将所有人戏耍了的咒灵会怕连打架都可能左脚绊右脚表演平地摔的忧太? 这是什么冷笑话大全里收录的灰色幽默吗?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祈本里乡觉得如果两者真的相遇,到时候说不定谁伤害谁呢。 看着祈本里乡不以为意的样子,夏油杰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加茂家虽然闹了个大笑话,但就事论事,在加固封印这件事上,人做得就挺好。 是能够被当做教科书模板的那种。 只要祈本里乡不乱跑,大概率是不会遇上夏油杰口中最坏的情况。 因为祈本里乡的配合,节约了不少时间,并且补充了许多细节。除了将有关乙骨忧太的一切隐去之后,祈本里乡几乎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给了夏油杰。 说实话,那只诅咒实在是太臭了! 而且听忧太说,如果没有意外,他们班这学期每周都会有一次课外实践,场所就定在了公园! 也因此,衬托的辅助监督那儿的情报简直就是一坨狗屎。 总监部那些情报员们竟然连个小孩子都不如了。 那个咒灵,只差一个契机,就能突破进化。 这种情报的失误,对五条悟或者夏油杰来讲,并不算什么。 但如果不是因为这次事件涉及到加茂家,总监部又恰好得罪了加茂家不得已才将夏油杰推出去挡刀。 机缘巧合之下,总监部倒是阴差阳错地在情报不对等的情况下,做出了最优解。 要是换个其他人来,很有可能就是十死无生的情况了。 双手捧着被织田先生请的热牛奶,祈本里乡眨眨眼,吹散杯子上方缭绕的白雾,小口小口的抿着牛奶,“这么说你很强?” “最强。” 少年意气蓬发,似是一轮骄阳。 有些人或者咒灵被划分为特级,是因为他们达到了特级的标准,但夏油杰和五条悟被称为特级,是因为最高标准就只有特级。 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祈本里乡不为所动,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像你这样强的,在咒术界有很多吗?” 夏油杰直接笑了。 拥有【咒灵操术】,能够和【六眼】并驾齐驱的天才,你觉得会有很多吗? 祈本里乡并不太能理解所谓的【咒灵操术】、【六眼】,但是从夏油杰的语气中,他也能轻松得出结论。 “看样子并不算多了。” 第二个问题:“咒术师很多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从咒术高专这届新生只有三人就不难得出答案。 最后一个问题:“咒灵多吗?” 夏油杰点头,“人的负面情绪有多少,咒灵就可能诞生多少。” 从和夏油杰短暂的接触中,祈本里乡提取到了有关咒术界的一些常识后,非常不能理解。 “就因为普通人看不到这一切,所以什么都不告诉他们吗?” 夏油杰那一天是否有回答祈本里乡这个问题,里乡也已经记不清了。 或许有,又或许没有吧。 这个答案对祈本里乡而言,本来就不算重要。 只是—— 最后一个问题,“光靠所谓咒术师拔除咒灵,几乎是愚公移山吧?” 咒术师们莫不都是些理想主义者? 人类正是因为想要偷懒,才会走上蒸汽时代,不断发明创造。 为什么咒术师们还在从事最原始的手工业? 夏油杰:? 祈本里乡:“如果是担心泄露咒灵给普通人造成恐慌的话,为什么不从知情者中择优育选出优秀科研人员,研发分析所谓咒力呢?” 量产化武器对付普通咒灵,再将稀缺的咒术师们精准投放到高规格战斗中,这不才是物尽其用的办法吗? 夏油杰:…… 格局瞬间打开了。 他觉得哪里不对,仔细一想又觉得里乡说得非常具有可行性。 只可惜,事情要是真的像孩子口中所说那么简单就好了。 “大人的世界是很复杂的。” 祈本里乡于是不再多问,果然,咒术师都是一群狂妄自大又自命不凡的存在。 ———— 热闹的永远都是周一的早晨。 忙碌的社畜,起床气不低的孩子,以及散播开的八卦。 小县城生活节奏偏慢的同时,哪家哪户要是发生个什么,不出半天,也能传遍整个县城。 于是在祈本里乡来到学校之前,几乎整个班的同学都知道了上周末里乡家来了一个帅气的大哥哥。 谣言越穿越烈。 总而言之等传到祈本里乡耳中时,就已经变成了那是富家未婚夫遵循父母辈的约定,前来履行婚约了。 这真是太浪漫了。 “听说还为里乡包场了!” “不止呢!听说在餐厅的时候,一直暗恋里乡的跨国集团高层受到刺激,主动出击了!” “啊啊啊啊!好浪漫!不愧是里乡!” 祈本里乡:“……” 有相熟的女生眼尖的发现了故事中的主人公到场,一脸兴奋地跑来询问。“里乡,那个人真的是你的未婚夫吗?” 他本来应该一口否认的。 【他在吃醋,可是只能带给你0.1%幸福度的家伙,又有什么资格吃醋呢?】 许久没有上线的系统,再次刷起了存在感。 在张口的那一瞬间,里乡发现修狗努力藏起来的小尾巴了。就让人想要逗逗修狗。 于是他选择换了个说辞,“你们别乱说啦,夏油先生只是出差路过,顺便请我吃了顿饭啦。” “哇!”出差路过?顺便? 这不就是标准的傲娇? 真是太萌了!周围的女生们听到了解释后反而更加激动了,这些情节都和少女漫中对上了! 一直以来都在努力调整自己心态的小狗崩了。 8、关于幼驯染 祈本里乡和乙骨忧太的关系很好。 这几乎是整个学校同学的共识。 没有人会不喜欢里乡。 长得好看,成绩又好,待人处事又和周围还在玩泥巴的小萝卜头们完全不同。 如果不是祈本里乡讨厌麻烦,他会一直都是班长。 大概是从三年级开始,祈本里乡每天都能够收到至少三封情书。 包括并不仅仅局限于本年级! 恋爱攻略系统在跟着里乡来到学校后,就仿佛黄鼠狼进了鸡窝一样,每天都在疯狂显示所有接近里乡的同学的好感度。 男女不限。 只是普普通通的将里乡身后的小尾巴忽略了。 没有人能够在见到里乡过后否定祈本里乡的魅力,所有人都想和祈本里乡做朋友。 可惜,从来没有听说里乡对谁有特别的亲近。 祈本里乡是学校里所有人的好朋友。 但是现在。 他们嗅到了一丝非同寻常的气味。 直接询问祈本里乡? 那确实是不敢的,看上去更加软糯可欺的乙骨忧太于是成为了最佳选择。 毕竟乙骨忧太就是个烂好人性格。 那家伙就不知道拒绝这个词语是怎么写的。 在面对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们不带任何恶意好奇的询问时,乙骨忧太却难得保持了沉默。 甚至为此和其他班的同学大吵了一架。 要不是祈本里乡及时赶到,乙骨忧太都要和人打起来了。 恐吓住了意图滋事的学生,祈本里乡的心情也并不算好。 因为乙骨忧太受伤了。 他沉下脸,拉起乙骨忧太的手往医务室走去。 自知理亏的乙骨忧太难得沉默地跟在里乡身后。 他想要张口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处开始解释。 虽然里乡及时赶到制止了一次霸凌,但这个年纪的男生,总是试图用各种方式吸引外界的注意。 比如学着电影里的帮派样子,做一些他们认为很酷的事情。 校园霸凌无处不在。 乙骨忧太因为和祈本里乡走得最近,一直都是校园霸凌事件中的受害者。 他从前也没有那么在意这些小事的。 但在里乡沉下脸后,明明是被霸凌者,乙骨忧太却感到了一股心虚。 医务室的老师不在,似乎是开会去了。又担心遇到了急事,门只是虚掩着,这倒是方便了匆匆赶来的两人。 祈本里乡沉默甚至可以说是粗鲁地为乙骨忧太处理着身上的擦伤。 这让乙骨忧太吃痛地发出了小小的哀鸣,“里乡……痛。” 祈本里乡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报复性地用棉签死死压住了乙骨忧太膝盖上的伤,原本已经止住血快要结痂的伤口,隐隐又渗出了血丝。 “啊,是吗?” 一句平淡至极的回答,却让熟悉祈本里乡本性的忧太心中警铃大作。 里乡在生气。 明明被粗鲁对待的是自己,但多年来养成的条件反射却让乙骨忧太下意识地开始哄人。 他的脸上挤出笑容,略显紧张地将手伸进衣服兜里,掏出了糖果,“这是今天的糖。” 从小到大,乙骨忧太也就只会这一招哄人的方式了。 祈本里乡终于抬起了头,将手上的棉签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目光平静,直直地看向坐在椅子上局促不安的幼驯染。 半晌之后才从乙骨忧太手中接过水果糖。 “谢谢忧太。”祈本里乡神色怏怏地说道。 乙骨忧太心里松了口气,看着慢条斯理剥开糖纸将糖果吃下去的里乡,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勇气。 他喜欢里乡。 从第一次在医院见面时就喜欢里乡。 他不喜欢同学们口中将里乡和别的人的名字混在一起谈论。 所以才会如此抗拒,甚至主动挑起了事情。 因为乙骨忧太知道,再过五分钟,里乡就要穿过这条长廊了。 他疯狂的想尽办法,想要在祈本里乡面前证明自己。 而现在,看着陪着他一起在医务室,安静地剥开糖纸吃糖的里乡,乙骨忧太深吸了口气。 或许是冲动,又或许是一种勇气,但他知道,要是他现在不说的话,一定会后悔的。 “我喜欢你,里乡。” 在小小的医务室里,乙骨忧太向祈本里乡告白了。 【不要答应!】 消失许久的声音再次涌现。这一次却不再是冰冷的机械声,而是成熟的,带着些许熟悉的男声。 急切的,恐惧的,甚至是在哀求。 是春风,是夏荷,是秋雨,是微雪一样美好的里乡,是在爱的期待中降生的。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哪怕是在成年人都胆战心惊的倪静之中,祈本里乡也依旧会成为优秀成熟的大人,然后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 所以求求你。 【不要答应。】 明明是个连面都不敢露的胆小鬼。 如此大胆。 如此令人厌恶。 又如此狂妄的试图介入他人的人生。 他的命运从母亲重病那日起,就一直牢牢握在了自己身上了。 所以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祈本里乡近乎恶劣地勾起唇,伸出手抚在了乙骨忧太的脸上,满意于男孩眼里毫不掩饰的痴迷,“我知道哦。” 他一直都知道的哦。 “但是忧太,天底下怎么会有做错了事还能得到奖励的好事呢?” 不过看在小狗勇气可嘉,以及心底些许对系统的逆反,祈本里乡低声给出提示,“我有教过你的吧忧太。”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甚至连彼此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乙骨忧太完全没法注意里乡在说什么了。 他红着脸,结结巴巴提醒道,“里乡,太……太近了。” “是吗?忧太不喜欢吗?”祈本里乡故意靠得更近,甚至恶意地朝着乙骨忧太吹了口气。 乙骨忧太红着脸,低下了头。 像是只鸵鸟一般,妄图逃避现实,因为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才更不愿意违心。 偏偏他忘了,整个学校性格最恶劣的家伙就是他的幼驯染。 祈本里乡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一般,纠缠着不愿放弃这个问题,“真的不喜欢吗忧太?” “……喜……喜欢。”近乎是自暴自弃一般,乙骨忧太承认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小狗是禁不起逗的。 “我喜欢你里乡。” “只是看着你就感到高兴,会想要每天逗你开心,和你一起回家,一起写作业,一切发呆,所有的,所有,只要是和里乡有关的一切,我都喜欢!” 勇敢无畏的小狗,交托出了自己全部信任,露出了柔软雪白的肚皮,将自己的全部秘密都敞开在了心爱之人面前。 祈本里乡却久违的感到了一丝无措。 从有记忆起,他从来没有从他人身上感受过如此直白坦率的爱意。 他得到的所有爱,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祈本太太喜爱祈本里乡,是因为里乡是她炫耀的资本之一。 祈本先生喜爱祈本里乡,是因为里乡是他杰出的继承人。 学校里的同学喜爱祈本里乡和他告白,是因为里乡能够带给他们莫大的虚荣感。 没有人不喜欢祈本里乡。 而祈本里乡也已经习惯为他人交付于自己的喜欢付出应有的代价。 从出生至今,里乡接收到的所有的‘爱’,都已经被一双无形的手,明码实价的标好了价格。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爱’,只需要按照价签上的价格支付就好。 这种钱货两清的事情,祈本里乡从来都是游刃有余。 但是一只勇敢的小狗突然冲了出来,毫无保留开心,围着里乡团团转。 不停地冲里乡摇着小尾巴,仿佛在说,“快看,我真的很好摸的,你真的不摸一摸吗?” 在里乡犹豫的时候,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出了小爪子,将圆乎乎毛绒绒的脑袋蹭到了无动于衷的里乡的手心下。 他真的很好摸哦。 所以请你不要拒绝一只小狗的请求好吗? 下意识地摸了摸小狗圆乎乎的小脑袋后,小狗更兴奋了,原地转了几个圈圈后,摇头晃脑地跑了。 没等祈本里乡怅然若失地发出叹息声,又叼着自己最爱的玩具小恐龙回来了。 小狗亮晶晶地睁大了眼睛,扒拉着玩具小恐龙,看向眼前的人类。 只要再摸摸我,我就会带着最爱的玩具小恐龙和你一起回家来。 这是不是很划算? 小狗摇着尾巴,欢快地在祈本里乡裤脚打转。 谁又能拒绝这样一只小狗呢? “那么请多指教,准男朋友。” “!里乡你答应了??!”随即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只是准男朋友啊里乡?” 祈本里乡顺应本心地再次摸了摸小狗毛绒绒的脑袋,不得不再次提醒,“我之前就说过了吧忧太。” 犯了错的小狗还想得寸进尺得到奖励? 还有,“这种告白,真是太逊了。” 9、关于故友 最近,听说坂田倒了大霉。 作为学校一霸,坂田仗着自己的身高还有在中学部认的大哥,一直都是横行霸道惯了。 所以在听到那家伙倒霉时,没有人不喜欢看那家伙的热闹。 只是这点小事和另一件大八卦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四年三班的乙骨忧太和里乡告白啦! 众人:哦。 毕竟谁能不喜欢里乡呢? 你很好,谢谢你,我们不能继续做好朋友吗? 不知道有多少人和里乡告白都收获了好人卡三连击。 四年三班的同学们差不多都要习惯了。 但是,乙骨忧太告白成功了。 众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 有好事人暗戳戳地跑到祈本里乡那里添油加醋地说起这事。 “实在是太离谱了对吧里乡,就乙骨那瘦弱的小身板怎么可能。” 原本还在演算本上认真验算的祈本里乡闻言停下了笔,一脸认真地回应道,“这当然不是真的。” 于是好事者长舒了口气。 可惜,这口气还没来得及舒万,他就听到里乡慢慢悠悠地补充说明道,“准确的说是准男友。” 还在考核期的那种。 还坐在一旁侃侃而谈的同学直接一僵,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接傻在了原地,好半天后才从这个冲击中回过神,“里乡你不是在开玩笑?” 今天还不是愚人节呀,别开玩笑了吧。 “这不是玩笑。”祈本里乡回到的很认真,因为哪怕仓促,小狗像他告白时的态度也依旧认真,“我不会拿这种事和你们开玩笑的。” 祈本里乡一直认为他和意外出现的所谓系统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人与猫一样。 彼此井水不犯河水,谈不上亲近,又不能归类到陌生。 只是在保健室时,系统越线了。 哪怕是一时冲动,但在事后冷静下来后,里乡竟然意外的发现,他竟然并不讨厌这个结果。 至于系统?已经自闭很久了。 要不是里乡依旧能在别人头顶看到所谓好感度,他都快以为系统已经消失了。 竖起耳朵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的众人:…… 里乡,你的审美真的很有问题啊。 一下课就任劳任怨从祈本里乡课桌里掏出保温杯去打热水的乙骨忧太,推开教室门的那一刻,久违的感到了紧张。 教室里的大家的眼神…… 为什么像是要把他吃了呢? 是他早晨起来太赶时间,不小心把衣服穿反了?还是脸上有脏东西? 没等乙骨忧太继续头脑风暴,他就知道了答案。 祈本里乡一脸平淡地看向教室门口,淡然地打着招呼,“啊,准男友你回来了。” 乙骨忧太:! 他甚至差点激动地直接打翻了保温杯。 这一天对乙骨忧太来讲,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 对四年三班的同学来讲,也注定并不寻常。 以至于赶来上课的老师都有些诧异了,这群孩子今天上课出奇的听话啊。 作为事件的始作俑者之一的祈本里乡并没有这样的自觉。 他反而是表情最为正常的那个。 虽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承认了准男友的称号,但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祈本里乡,在放学后,直接无视了小狗发出的狗狗眼光波,冷酷无情地放弃等待今天值日的准男朋友。 从放学后,收拾书包一个比一个慢的同班同学们终于长舒口气。 真是太好了。 果然这才是他们熟悉的里乡啊。 等回到那个拥挤狭小的公寓时,祈本里乡看着门关处的鞋子,略显惊讶地挑了挑眉。 “奶奶,您回来了。” 【姓名:祈本纯一,厌恶度:20】 厌恶度竟然降低了两点? 祈本里乡挑眉,算起来,他快有一个月没有见到他名义上的监护人了,在这一个月里,是发生了什么吗? 祈本老太太冷哼了声当作回应。 严肃古板的祈本老太太,曾经一手把控着祈本家的上上下下。 虽然因为各种原因,她如今不得不搬到廉价公寓中,但祈本老太太一直没有放弃过东山再起的机会。 虽然年过半百,又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再加上最近为了生计奔波劳累。 祈本老太太整个人的状态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不少。 她难得重新穿回了和服。 在里乡出院后,为了维持生计,祈本老太太几乎将能够变卖的一切都打包出售了。 包括那些曾是她上流身份象征的定制和服。 现在这身和服对祈本老太太来讲并不算合身,衣袖角上也有些线头以及一些没能洗净的污渍。 是又去成品店租借了和服去见所谓的合作人了吗? “津岛家的少爷生病了。”以近乎看待商品的目光,祈本老太太板着脸说道,“小少爷想要一个玩伴。” “我已经和学校请好假了,在津岛少爷痊愈前,你要一直照顾他。” 祈本老太太命令道,这是她好不容易舍去老脸才打通好的关系。 只要能够和津岛家搭上线。 只要津岛家能够为他们说上一句好话! 那一刻,里乡从祈本老太太行将木就的脸上看出了一种狂热。 这只是个通知,并非商量,自然也就并不需要另一位主人公的意见。 在第二天一早,祈本里乡就被塞进了津岛家派来的小车打包送走了。 隔着昏暗的车窗,看着祈本老太太极尽讪媚的讨好模样,里乡感到自己的胃在翻滚。 实在是太讽刺了。 ———— 和突然暴富,还未富过三代的祈本家不同,津岛家是货真价实的名门望族,底蕴之雄厚,远不是常人所能想象。 津岛家的小少爷这次外出调养身体,本就是件隐秘之事。 祈本老太太能够打听这等隐秘之事,多少让人有些意外。 更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津岛家的小少爷竟然同意了这个近乎荒诞的请求。 在那一刻,所有人都像是忘记了曾在葬礼上的不愉快。 一切都是皆大欢喜。 被人带进古朴大气的古宅,一路上仆人都恭谨顺从又沉默地在前引路。 每一个穿梭在木质走廊上的佣人们的脸上都挂着相似的笑容,来往的脚步都轻盈似猫,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礼节完美的几乎挑不出一点错。 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的纸人一样。 祈本里乡是在两天后才再一次看到了身患重病的津岛家小少爷。 除了别院里的仆人们,这座园子几乎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说是被派来照顾津岛家的小少爷,实际上祈本里乡除了第一次当着管家的面象征性地为津岛修治倒了杯温水,其余时候几乎就是当个安静的吉祥物。 和第一次见面相比,津岛修治长高了不少,原本就俊丽的五官张开之后消减了两颊的婴儿肥。 总体来说津岛修治本身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姓名:津岛修治,津岛家幼子,可攻略值:95%,当前攻略进度:0% 再次偶遇!命运的指引!请您不要大意为了幸福冲吧!】 “倒是祈本君,原来你是女孩子啊。” 这种明显的挑衅对里乡而言,简直就是不痛不痒了。 他就不信津岛家在安排他前来别院时,没有做过调查。 “您说笑了。” 没有得到想要反应,这让津岛修治啧了啧舌,感到些许无趣。 “真是太无聊了。” “要不要把你的小男友叫来一起玩儿?” 祈本里乡这才抬头,目光平静地与坐在自己对面,眼里恶意都快溢出的津岛对视,“要是您能做到的话。” “你在说什么?”津岛修治歪头疑惑不解道。 果然,是被发现了。 祈本里乡:“您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这座别院,名义上是静养,实际上是软禁吧。 津岛修治:“祈本君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祈本里乡:“您可以将它当做是一种直觉。” 这当然是借口。 夏油杰是个好老师。 虽然他自己都可能没有发现。 在上次别过,解决完潜藏多日的咒灵回到咒术高专后。 他果然信守约定,哪怕是对自己的同学,都没有提起过有关祈本里乡的事情。 但是另一方面又通过各种方法,暗戳戳给里乡开小灶。 今天寄一本咒术相关的书籍,明天一个路过传授一些咒术基本常识。 多亏这些看起来不那么日常的小常识们,让祈本里乡能够从一开始就发现不对劲。 换句话说,一靠近这个别院,因为人凝聚而成的恶意,都快形成咒灵了! 就这还要里乡闭眼吹毫无问题的话,就算是祈本里乡,也说不出这样的违心话。 稍微思考一下,不难得出结论,“有人并不想您走出这座别院。” 世家豪门之间的恩怨情仇总绕不过一个欲。 祈本里乡看得很明白。 所以也就不曾在意。 毕竟再过几天,他就要走了。 这座宅子到底隐藏了怎样的秘密,对里乡来说,真的不重要。 津岛修治并不信邪,蛊惑般地询问道:“不好奇吗?” 在不涉及到自己在意的事或人上,祈本里乡的好奇心简直寡淡到了极致。 知道的越多就意味着麻烦越多。 于是被佣人们打扮地如同橱窗里的娃娃般雌性模辩的男孩儿,一脸诚恳地说道,“请您务必不要告诉我。” 津岛修治逆反之心骤起,“晚了。” “我决定告诉你这座宅子的真相。” 祈本里乡面色不改,在略微思考拒绝之后两人可能出现的拉扯,十分配合地改口,“好哦。” 10、关于别院 这座宅子闹鬼。 也就近几年来,才被本家想起的宅子,对津岛家而言,如同鸡肋。 每年支付的维缮费暂且不提,它离本家实在太太远了,又修建在荒郊野外交通不便,因为这些原因,这些年来,这座别院也一直被空在那而。 也就是因为津岛修治身体不好,这才被人从角落想起,说一句废物再利用也不为过。 这座宅子具体岛修筑年限具体可追溯到大正时代,可以说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古宅。 为了保护其原有风貌,他们甚至连电都没往这座宅子通的。 传说曾是一户富商的宅院,只可惜富商从外回来的路上招惹了吃人的鬼,一家人被鬼屠杀,鲜血染红了整个别院。 “鬼?”祈本里乡挑眉,不是咒灵吗? 是因为那位富商只是个普通人,所以并不知道咒灵的存在,当地居民下意识混淆了两者概念吗? 津岛修治摇了摇头,“就是鬼,不是咒灵哦。” 为了防止里乡将这两者混淆,津岛修治难得好心地为里乡解释说明。 和存在于怪谈中的鬼怪不同,那位富商不幸招惹的恶鬼完全可以归类于怪物行列中去了。畏惧阳光,喜食人肉,初见与寻常人无异,在暴起时却会扭曲身体,完全变成另外一种物种的怪物。 不论速度还是攻击都会得到大幅提高,不攻击到其要害的话,根本就是不死的存在。 津岛修治补充说明道:“根据古籍记载,只要一种特殊矿石制作而成的武器才能给鬼带来致命伤。” 语气末了,还颇为感慨,“这可真是太不幸了。” 祈本里乡无视了那句毫无感情道感慨,总结道:懂了,不是咒灵是丧尸。 津岛修治:…… “你这么想也没错。” 就是将丧尸和大正时代联系到一切,那铺面而来的违和感…… 味儿就挺冲的。 压下心底澎湃的吐槽欲,津岛修治清了清嗓子,继续讲解。 后来有一名女医者带着小徒弟盘下了这座宅院,住了下来。 只可惜,女医者和那个少年最后也不知所踪了。 几年之后,宅子也就落到了津岛家手中。 故事说道这儿,通常情况下也应该有人应和声捧场了。 所以津岛修治停下了讲述,再次看向祈本里乡,眼睛忽闪忽闪,充满灵动的光芒。 被赋予众望的里乡了然,这些社交技能他游刃有余。 “你们家还挺不挑剔的。”斟酌了一下,里乡开口附和道。 津岛修治于是满意了:“毕竟便宜。” “祈本君也没资格说我吧。” 目光毫不掩饰地从里乡身上的小裙子扫过。 祈本里乡本人倒是并不在意这些,他温婉地低头一笑,“这样会让奶奶开心的。” “只要奶奶开心的话……” 后面的话因为外力的作用被迫咽回去了,因为骄矜的,病弱的小少爷已经被至纯至孝的里乡感动得一塌糊涂,连话都说不出连,只能紧紧地握住了里乡的手用以表达自己内心澎湃都感情。 祈本里乡本能地想要抽手,却被握得更紧了。 “里乡,你真的太不容易了。”津岛修治感动的都快哭了。 祈本里乡忍住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脸上挤出微笑,再次使上了巧劲终于挣脱了桎梏,“谢谢,不过您看起来挺健康的啊。” “是里乡太瘦了。” 彼此都在对方雷区上蹦迪的两人,再次相视一笑,默契地回到上一个话题中。 祈本里乡不得不说,恋爱攻略系统显示的95%的攻略度简直个笑话。 他如果真的按照系统提示那样,和津道修治走到一起的话,最后的结果大概是两败俱伤。某种程度上,津道修治和祈本里乡实在太过相似。 相似到了同性相斥的地步。 这所别院,在回到津岛家后发生过一些恐怖的事情。 后来拜托一些业内人士前来驱魔确保万无一失后,最近才被打理出来用来迎接津岛家骄矜的小少爷。 祈本里乡没有过多的询问,他只是随口附和。 他并不关心这座宅子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又是哪些业内人士前来处理的。 他唯一关心的是,再过两天他就能够回去了。 仿佛看穿了里乡消极避世的想法,津岛修治一脸为难地告诉里乡,“这不可能哦。” “祈本老太太向津岛家借了一大笔钱。” 这当然是美化后的说法。 毕竟能用钱打交道完成的事情,对津岛家来讲,都不算什么难事。 对集万千宠爱于一生的津岛家的小少爷来讲,就不能算是一件事。 祈本里乡的脸沉了下来,突然想起了祈本老太太降低了两点的厌恶度,“是多少?” “五千万。” 似乎早已料到里乡并不相信,津岛修治好心地备好了合同,白纸黑字上写得是清清楚楚呢。 这可真是超出了里乡的预料。 他该感恩戴德地下跪谢恩吗?毕竟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竟然能值这么多钱。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祈本里乡现在是津岛修治的所有物了。 “不过里乡这么孝顺的人,一定不会怪罪你奶奶的对吧?不像我,根本就忍受不了这种委屈……” “您需要我做什么?”沉默良久之后,里乡终于还是打断了津岛修治岛喋喋不休,看向了稳坐钓鱼台的小少爷。 因为不喜人服侍,很多时候,别院的佣人们都不被允许近身。 祈本里乡是被送来的陪玩,所以是个例外。 没有人想要得罪津岛家的小少爷。 在经历了严密的搜身之后,祈本里乡被打上了无害的标签,像是个阿猫阿狗一样被人宽宏大量的允许前去伺候津岛家的小少爷。 毕竟一个被贪财的祖母送进来给小少爷打发时间的小孩儿,又能做些什么呢? 津岛修治:“我的叔父不希望我能痊愈回去。” 正好他也不愿再回去了。 “里乡,你能看到那些东西对吧。” 这是个肯定句。 祈本里乡在那一刻,杀意骤升,嘴里却依旧温婉优雅地说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不用那么警惕地看着我,祈本君。”津岛修治笑着安抚道,“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吧。” 毕竟他们即将成为短暂的盟友。 “你知道异能力吗?” 就好比祈本里乡能够看到那些常人看不到的能力一样,津岛修治会来到别院卧病养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祈本里乡依旧回回答,“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就在几年前,各国都在打仗,他们都派出了超凡者进行谈判。” 这几乎是所有政客中心照不宣的秘密。 津岛家这一代中,并没有出现所谓的异能力者。 已经有被边缘化的迹象了。 好在津岛家底蕴丰厚,能够利用金钱地位招募到足够优秀的异能力者为他们效力。 但是意外却发生了。 “您是异能力者?” 津岛修治:“我的叔父认为我是。” 这对一名野心勃勃,一直试图以下犯上的野心家来讲,并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津岛修治很快病了,又被迅速地接到了乡下别院静养身体。 但这对小少爷的叔父来讲,这只是第一步。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里乡,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 在祈本老太太一脸贪婪地来到津岛家,向着卧病在床的小少爷讪媚地献上了她唯一的孙子时,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祈本里乡:…… “你想我怎么做。” 这是现实版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打脸剧情吗? 津岛修治一脸古怪地看向祈本里乡,“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正相反好吗,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和他津岛修治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可是十分感激他的好叔父能给他这样的机会! 在死亡逼近的压迫下,祈本里乡妥协地松口后。近乎绝望地发现他的合作伙伴,脑子似乎有点问题。 他觉得这样不妥。 但是踹开这个脑子有坑的同盟积极自救的可能性又实在太低,所以祈本里乡迅速地放弃挣扎,算了,随心吧,反正只要最后他能顺利离开别院,其他什么都不用管了。 “我知道了。” 打定主意之后,祈本里乡不再多问多说,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钟表,向津岛修治弯腰告退。 津岛修治心情很好地朝里乡挥手,“我相信你哦里乡。” 11、关于大火 打着为津岛修治祈福的由头,祈本里乡在这座别院里可谓是畅通无阻。 不过半天的时间,他就已经将整个别院都走了一遍。 黑气最浓郁的地方果然还是津岛修治居住的地方,从这一点来看,津岛修治还真没骗他。 他的叔父是发自内心的想要搞死他。 祈本里乡在晚饭时间,将这个发现告诉给了津岛修治。 毕竟再是嫌弃这家伙,他们都还是同盟关系。 对于这个结果,津岛修治倒是并不意外啦。 他更好奇的是,这座别院为什么还没出事? 眼里满满都是迫不及待。 “或许你听说过养蛊吗?” 如果将咒灵比作毒物的话,不同的咒灵之间的毒性也是不一样的。 咒灵间的等级观严苛到人类无法理解的地步。 津岛修治大概懂了,“以毒攻毒。” 祈本里乡点头,“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简单来讲,这座别院供奉着某个更为强大的咒物。 这个咒物堪堪维持着别院的平衡。 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打破这个微妙的平衡。 只有生乱才会看到生机。 这样一梳理之后,所需要做的事情就变得格外清晰了。 别院里除了每日清晨会有佣人送来新鲜瓜果蔬菜外,几乎没有任何与外界沟通的渠道。 不管一开始的目的到底如何,在这一刻是真真切切地帮助到了津岛修治和祈本里乡搞事。 就比如将津岛修治的房间翻个底朝天。 “就没有更方便一点的办法了吗?”津岛修治看着满地狼藉,根本无从下脚的屋子,多少有些嫌弃。 祈本里乡保持淡然的微笑,更加便捷的方式? 当然有啊,但是他为什么要告诉津岛修治呢?他心里的小本本可还记着津岛小少爷坑他的那一笔呢。 他和津岛修治之间,说到底也就是钱货两清的关系。 津岛修治用五千万让祈本里乡被迫站到了他这一边,将里乡给拖下水。 祈本里乡自认不是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这种圣光普照的事情。 所以他只是回以一个歉然的微笑。 “真是抱歉津岛君,我只是个半吊子啊。” 津岛修治:“我怎么会怪你呢里乡,但是我实在是病得太久了。” 这种需要舒筋活骨的大型活动,他一个久病在床的病患,自然不可能一人完成。 ———— 夏油杰觉得他和仙台这座城市还真是有缘。 平时出任务回来,又是往仙台寄书本,又是寄零食的。 最近仙台出现在他口中的频率,已经高到五条悟都认为他在仙台金屋藏娇了。 在两人又一次因为口角爆发全武行将半片小树林拆掉后,忍无可忍的夜蛾正道终于还是将两个问题儿童强制分开。 既然都有这么旺盛的精力,那就给他滚去出任务好了。 好巧不巧,这次任务的地点又是在仙台。 据说仙台某地出现了特级咒物。 不等夏油杰答应,五条悟头上雷达滴滴作响,直接将手上写了还不到一半的检讨一扔,势要找出挚友藏在仙台的小秘密。 夏油杰:“……算了,你高兴就好了悟。” 毕竟他还是有些担心,前段时间,邮局那边打来了电话,负责人非常委婉地告诉夏油杰他寄往仙台的邮件已经很多天没有人去领了。 其中还有好几件大件,一直放在那儿还挺占他们邮局库房地儿的。 在缴纳了足额的滞纳金费用后,夏油杰收回手机,带上他的贴身大挂件,起身前往仙台。 和他猜想的一样。 祈本里乡失踪了。 空无一人的祈本家中落下的一层薄灰也显示这个屋子,已经有段时间没人了。 学校的老师说里乡的奶奶给她请了半个月的病假。 据说是旧疾复发,带着医院开具的证明就将孩子接走了。 有趣的是按照医院开具的证明一路找去,签字的医生刚好就离职了。 看着一路忙前忙后的友人,五条悟双手揣兜,表示不解,“杰,真是你私生女啊。” 夏油杰没好脾气,“悟,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两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中学生一身制服站在别人家门口,说实话这个压迫感还是挺强的。 乙骨忧太在放学后,照例来到了里乡家门口,也差不多快习惯无功而返了。 在两天前,他还偶遇了祈本老太太。 他想要询问里乡的病情,却被祈本老太太一阵冷嘲热讽,被骂是居心不轨。 从那天之后,就连祈本老太太都消失不见了。 直到今天。 冥冥之中的某种指引,让乙骨忧太在看到站在祈本家门外打打闹闹的两个dk时,意识到这或许是转机。 “请问你们是来找里乡的吗?” “哈?这是谁?”说这话的是五条悟。 “你知道里乡在哪里?”这话是夏油杰。 这种感觉,总给五条悟一种在rpg游戏中,遇到关键npc获得足够线索才能推理出真相的既视感。 只可惜,眼前的关键npc也并不能提供给他们什么情报。 乙骨忧太略经思索,思想在背后说人坏话以及对里乡的担忧中不断拉扯。 最后是后者占据了上风。 “里乡和奶奶的关系并不算好。” 夏油杰:“哦?” 这就和周围邻居的反馈完全不一样了。 从周围邻居口中,夏油杰可是听说祈本老太太和她唯一的孙女相依为命,为了给孙女治病,祈本老太太甚至连祖宅都卖了,平时还要打三份以上的零工来供养里乡上学。 “这些都是假的。”大概是因为着急,以至于乙骨忧太说话的逻辑都有些混乱了,“虽然里乡从来不说,但每次祈本老太太回来一趟,里乡身上就会多上一些淤青!” 而且都是在不显眼的位置出现! 乙骨忧太一直都知道的,只是因为里乡不想他知道这些,所以乙骨忧太才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如果不是实在担心里乡的安危,这件事,乙骨忧太本来打算一直都装不知道下去的。 毕竟他的里乡是如此耀眼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愿意让人看到自己如此难堪无力的一面。 夏油杰对乙骨忧太的印象还停留在之前在公园匆匆一见,给祈本里乡提包的跑腿小弟上。 一时间还真没把跑腿小弟和传闻中新鲜上任的校花的男友联系在一起。 乙骨忧太并没有过多的和两人交谈,再三拜托两人如果有了里乡的消息后请让里乡和他联系,就背上书包准备告辞了。 在离开前,他倒是给了夏油杰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 他最后一次见到祈本老太太时,是在一家很有名的私人定制和服店门口。 “哇哦,这可越来越有刑侦探案的感觉了呢杰~” 夏油杰充耳不闻,径直离开了矮小的公寓,“走了悟。” 五条悟伸手抽了抽墨镜,一脸惊讶,“杰已经知道答案了?” 夏油杰:“要我提醒你,我们这次来仙台的目的吗?” 五条悟:“没想到杰你竟然这么冷漠。” 夏油杰:“……闭嘴悟,不然下次检讨你就自己写吧。” “检讨这种东西,就算不交,夜蛾也不会说什么的。” 反正这些都不过是走个过场的玩意儿。 夏油杰:…… “那我就告诉歌姬前辈,你上周因为摄入糖分过多去挂了牙医。” 于是世界终于安静了。 12、关于特级 他们找到了隐藏在别院的秘密。 那是被破碎的经布刻上密文死死缠住的物体。乍一看去可谓平平无奇。 “要怎么做?” “将经布撕碎就行。” 津岛修治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平平无奇的咒物,“这么简单?” 祈本里乡一脸平静,“就这么简单。” 于是两人对视一眼,达成一致。 最毒的蛊物往往也是最补的补药。 而咒灵对于力量的渴望是源自血脉,与生俱来的。 在两人想尽办法终于将密密缠绕在咒物上的经布撕开后,火从别院不知名的角落烧起来了。 起先还会有仆人提着水桶,在管事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救火。 虽然在骤然升起的熊熊大会中,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如同杯水车薪一般。 但没有一个人会不相信,他们终将迎来胜利。 毕竟这里可是津岛家的别院! 他们是津岛家的仆人! 于火舌之中诞生的怪物出现了。 人类对于未知生物的恐惧,求生的本能,极升的肾上腺素,终于将佣人们有条不紊的步伐打乱。 人群中爆发的第一声尖叫拉开了这个注定混乱的夜晚的序幕。 如同铁桶般的别院,在未知的咒灵出现后,终于被撕开了一条口子。 缜密运转的机器一般的津岛家的别院,在外物的作用下,先是卡顿,然后是秩序的崩坏。 【特级咒灵(伪),似乎是为了别院里的咒物所来。 请不要让它吞噬消化咒物!】 在熟悉的字幕出现后,祈本里乡知道,他和津岛修治之间的交易,到这一步已经全部完成了。 在混乱中,他和津岛修治走散了。 这个结果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对里乡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 就连津岛家高贵的小少爷失踪都无人在意了,更不会有人会注意到一个被买来当做主家解闷玩具的小孩儿。 在这个人命关天的时候,人人都顾不上所谓的尊严和风范了。 一早就已经选择了合适观影位置的里乡,于火光中眺望着别院。 恐惧绝望弥漫在别院上空,成为了滋养咒灵诞生的温床。 笼罩在别院的恐惧的氛围,成为了咒灵最好的催化剂。 不知名的咒灵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着。 管事似乎是津岛家的心腹,见过些大场面,在最初的慌乱后,连忙掏出了备用手机联系外界。 咒灵的存在本来应该是隐秘之事。 但有钱有权之人,总会有些特权。 毕竟大人物们总是惜命。 他们和神秘道的联系往往比外界想象的更为紧密。 祈本里乡自然注意到了管事异于常人的反应。 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如果仅仅只是这个程度的混乱的话,是会被发现的。 还要更乱一些才行。 要是那个还在别院像是婴儿学步的咒灵能够将管事的手机打掉的话……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他似乎可以做到。 冥冥之中,祈本里乡心底传来一道声音。 毫无依据,又是如此自信。 弯腰捡起不知是谁逃命时掉在了地上还被人踩了一脚,彻底坏掉了的喇叭,将上面的泥土拍了拍,凑到嘴边。 祈本里乡深吸口气,喊道,“看东边!” 无人在意的角落,深灰色的咒文霎时如藤蔓一般,布满整个喇叭。 原本还在遵循本能,寻找被藏起来咒物的咒灵倏地抬头,看向了东边,无视了沿途逃跑尖叫的佣人,无形的力量让它将目光锁定在了颤抖着手准备用手机求助的管事。 有个声音告诉它,必须将那个叫做电话的东西破坏掉。 刚刚拨通的电话被咒灵衍生出的触手击穿,彻底熄灭。 强作镇定的管事终于在丑恶的诅咒张开血盆大口时心理崩溃,抱头痛苦,跪地求饶。 也不管咒灵是否能够听懂,许下了重金,只求诅咒能够饶他一命。 再不复往日高高在上的样子。 祈本里乡站在远处无声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心里划过一丝了然。 原来不论是谁,在死亡的压迫下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样子都是这样的恶心难看。 早已等候多时,迟迟不见人影的监督没有等到据说早就到达仙台的最强二人组,反倒等到了一通电话。 刚一接通,还没等监督询问,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嘈杂的电音,再往回拨,就已经是关机了。 这通电话背后的主人是谁,监督心知肚明,所以才是不敢怠慢。 毕竟这可是财神爷啊,每年乐捐的善款都够夜蛾正道再修十次小树林了。 电话的主人可能出事了。 还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稍一联系档案袋中记载的津岛家别院供奉的咒物,如果是因为那个东西失控引发的异常话…… 说实话,就连他即将面临的两个问题儿童,都变得和蔼可亲起来了呢。 大概就连五条悟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在仙台这么受欢迎。 被监督恭维地迎进临时办公点,听着监督小心翼翼陪着不是,希望两名特级咒术师能够稍微加快步伐。 这话是对着夏油杰说的。 毕竟在五条悟的光辉事迹的衬托下,哪怕同样性格恶劣的夏油杰,都显得和蔼可亲起来了。 夏油杰下意识皱眉。 说实话,他对总监部的印象并不算好,也不算差。 但是他并不喜欢别人用命令的语气要求他去做事。 天才总要有些自己的脾气。 而且…… “又是特级?” 仙台这座小县城是什么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不成? 夏油杰总觉得总监部隐瞒了些什么。 监督连忙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打着哈哈,“这……夏油大人,请不要为难我了。” 他知道的也不比两位多啊。 “那就将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五条悟一锤定音。 同时得罪两名特级的后果,绝对不是一个小小的监督能够承担的。 哪怕夏油杰和五条悟的特级称号还在流程中,并且因为总监部小小的私心,还在被卡。 但没有人会质疑这两人的能力。 在【六眼】之下,一切阴谋都无处遁形。 监督心理防线崩了,但是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夹在总监部和【六眼】之间的监督欲哭无泪,他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仔啊。 在这一刻,他甚至萌生了转行的想法。 五条悟和夏油杰交换了个眼神,确定从监督口中问不出什么了,在心里又给总监部记上了一笔,终于勉强屈尊坐进了早就备好的轿车内,“走吧。” 夜色正浓。 将不知名咒物据为己有的咒灵尤不满足,在将眼前的小阻碍一脚踢翻后,它将目光放在了站在火场外的祈本里乡身上。 咒灵的脖子三百六十度旋转后,如同灯笼般的眼睛直直地锁定到下一个猎物。 【好香……好香……饿……】 是它手里紧紧护着的咒物完全不同的香气味。 祈本里乡透着火光看向目露凶光的咒灵,笑了。 在褪去了伪装之后,他果然就像祈本老太太说得那样,是怪物呢。 【里乡,你是为了爱而降临此世的……】 耳畔边又传来了机械的系统声。 祈本里乡眼底涌现一丝暴虐,“闭嘴。” 不顾火光燎过过于累赘的裙摆,祈本里乡一脚踏过被烧焦的门槛,向着咒灵走去。 真是太巧了。 他也觉得好香。 是炭烤秋刀鱼的味道。 原本嘴角还流着涎水的咒灵,那空空如许的大脑终于在被力量和饥饿感冲昏头脑后,因为扑面而来的危机感,清醒了。 它试图逃跑。 却发现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搭上了它的腰上。 “那么,我开动咯。” 一句寻常至极的餐前礼仪后,黑色扭曲的身影从祈本里乡影子中成形,于重重火光之间张开了锋利的獠牙。 只是一瞬,猎人与猎物的关系瞬间对换! 还在赶往别院路上的五条悟,夏油杰:! “就在这儿停车吧。” 监督一脸不明,却在透过后视镜看到两名特级难得严肃的表情后,默默将话给咽了回去,“好的。” 从入行第一天开始,就有前辈告诉监督,干他们这一行,想要长寿的秘诀就是不要多问。 正是因为时刻牢记着前辈教诲,监督才能一次又一次的化险为夷。 这一次也不例外。 “将我们从这儿放下就立刻原路返回。” 五条悟摘下了眼镜,走下车,望向远方。 是特级咒灵现世的气味。 13、关于家族 从很早以前,祈本里乡就知道他和别人不同。 祈本家盛产疯子。 祈本夫人是疯子,为了抓住丈夫的爱,甚至不惜自残。 祈本先生是疯子,明知道妻子病态的依恋,却从未提醒,甚至纵容。 祈本里乡看着依旧燃烧的熊熊烈火,总觉得口腔中充满了秋刀鱼的香味。 他果然也是疯了吧。 弯腰捡起了掉落在地上干瘪的咒物,接着火光,祈本里乡举起漆黑扭曲的咒物仔细观察,并未发现什么特殊之处后,随手将其扔进了熊熊燃烧的大火之中。 至于被人奉若珍宝的咒物最后的结局? 那和他这个遭受了无妄之灾的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火堆之中,里乡徒手捡起了一块烧得发红的黑炭,强忍着灼烧的痛楚按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他将唇咬得发白,直到传来了焦灼的味道,这才将黑炭扔掉。 然后痛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鼻翼间是熟悉的消毒水的气味。甚至不用睁眼,祈本里乡也知道,他是被人送到了医院。 熟悉的灯光,熟悉的气味,熟悉的人。 勉强撑起身子,祈本里乡偏头看向一旁的熟人,“好久不见,夏油君。” “是您救了我吗?” 才一张口,里乡就发现他的嗓子是说不出的嘶哑难受。 他的嗓子被那场浓烟熏坏了。 夏油杰自然注意到了里乡不自然的吞咽,他起身倒了杯温水递过来,“小口地喝,润润嗓子。” 礼貌谢过夏油杰的好意,祈本里乡接过杯子润嗓子。 说实话,夏油杰再次看到祈本里乡时,是真的被吓住了。 在他和五条悟赶到所谓的别院的那一刻,特级的气味消失了。 并不是逃走,而是消失了。 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那个不知名特级咒灵的全部气息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六眼】是不会骗人的。 没有任何秘密可以逃过【六眼】。 但是就连火光中残存的咒力,都没有了之前那道。 就在五条悟难得提起兴趣,准备稍微认真一点的时候。 夏油杰发现了昏倒在地一身狼藉的祈本里乡。 在追踪不知名可能早就逃跑的咒灵和眼前奄奄一息的孩子上,夏油杰理所当然的选择了后者。 无心插柳柳成荫。 五条悟发现了杰藏在仙台的小秘密。 火灾之后,津岛家在废墟中忙着清点财产损失,伤亡部下家属的安置工作,以及最为重要的…… 寻找失踪的津岛修治。 也就是这一桩桩事情都堆在了一起导致津岛家严重人手不足,不然早在里乡醒来那一刻,他就会被抓去三堂会审了。 这些可能情况,都在祈本里乡预料之中。 令他吃惊的是偌大的津岛家,竟然都没找到那位小少爷的行踪? 那家伙该不会真的死了吧? 祈本里乡觉得这种情况大概率不会出现。 毕竟祸害遗千年。 像津岛修治这样的祸害,要是轻而易举的死的了话,那才是让人吃惊的事。 当然,这些事情都和带伤养病的自己没多大关系。 因为想着别的事情,里乡几乎忽略了嘴里还包着一口温水。三心二意的后果就是他差点没被这口温水给呛死。 一时间病房里充满了铺天盖地地咳嗽声。 夏油杰连忙抽了几张抽纸上前帮忙,并有条不紊地帮助里乡擦拭洒落在病床上的水渍。 抱着一大包甜品赶回医院的五条悟一进门,就看到了这样一幅温馨感人父慈子孝天伦场景。 “不是吧杰,那家伙真是你私生子?” 字典里从来就没有看人脸色这个概念的五条悟夸张至极的喊了出来。 夏油杰:…… “不会说话就闭嘴吧悟。” 拿着纸巾的手稍微停顿了下,这才如常继续。 等祈本里乡将自己收拾好后,这才抬头看向门口。 【姓名:五条悟神之子,六眼拥有者,当代最强之一 可攻略值:90%攻略进度:0 小贴士:好吃的甜点或许能够成为你们拉近彼此距离的利器。】 祈本里乡:…… 这个系统是对忧太有多嫌弃啊。 无时无刻不在鼓动祈本里乡琵琶另抱呢。 “您好。”祈本里乡依旧无视了系统所谓劝解,礼貌而周全地打招呼。 就像是发现了新奇的玩具一样,隔着墨镜,五条悟眼里的好奇都快溢出来了。 从来只有别人迁就神之子的,五条悟自然不会有迁就别人的意识。 所谓小孩,所谓受伤,所谓虚弱,在五条悟旺盛的好奇心面前,通通需要靠边。 “你能看到咒灵。” 过于笃定的语气让祈本里乡下意识地看向夏油杰。 欺骗小孩儿的坏人。 夏油杰双手向上做投降状,解释道,“这跟我可没关系。” 祈本里乡了然,夏油杰没有说谎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门口站着的那家伙的眼睛,似乎有些特别。 没有出声,祈本里乡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倒是让夏油杰莫名生起了一股自己在欺负小孩儿的错觉。 于是夏油杰开始思考,自己的存货中还有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能够用来哄小孩儿开心的。 五条悟不在意里乡和挚友之间宛如打哑谜的眼睛官司,他更好奇的是,“你不关心关心和你同住的津岛家的小少爷吗?” 祈本里乡非常平静地回答道,“我和他不熟。” 这就和津岛家下人们的说法有出入了。 在津岛管家的口中,祈本里乡可是和津岛家的小少爷一见如故,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迅速成为好朋友,甚至在那场火灾发生前,津岛小少爷都还特意为了祈本里乡要来了一碗酒糟溏心蛋。 “撒谎的坏孩子可是要吞一千根针的哦。” 想起回来路上看到两个小孩儿在那儿拉钩发誓,五条悟‘好心’提醒道。 “津岛修治那家伙就是个疯子。”似乎连说出他的名字,都让里乡感到厌恶至极。 大概是气到了极点,里乡话音刚落,就又是一连串不停歇的咳嗽声。 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因此带上了病态的潮红。 “如果你们口中的相熟是因为拿五千万买下了我一个月的时间的话,那我们确实挺熟的。”祈本里乡冷嘲热讽地说道。 “那个疯子放出了咒灵。” 五条悟:“哦呀?” “那天下午,他把我骗到了他的房间说是发现了好玩的东西。”似乎光是回忆,原本已经结痂了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祈本里乡一脸痛楚,“他把神龛里的小木箱打开了。” 夏油杰和五条悟对视一眼。 这就和总监部那边的情报对上了。 他们此次前往仙台,就是为了特级咒物而来。 “是长这个样子的吗?”夏油杰从兜里拿出了照片,让里乡进行辨别。 凡是过犹不及。 祈本里乡仔细观察着照片,眉头紧锁,良久之后才将照片还给夏油杰,诚恳地摇头,“我不知道。” 毕竟他被邀请参观的时候,那个咒物是被破布条层层包裹着,根本看不清内里构造。 反倒是听到里乡这么一说,夏油杰和五条悟差不多可以拍板确定了。 事情到这一步,基本就可以确定了。 五条悟唯一不解的是,“你为什么没死?” 毫不委婉,相当直接的就提了出来。 夏油杰下意识地捂住脸,他拦都没拦住,想要找补几句,几经斟酌,最后放下手,选择了放弃。 祈本里乡神色不变,难得冷幽默地回道:“或许是因为我命大?” 五条悟得到了这个不似答案的答案。起身就要离开了,说实话会愿意在医院耗费这么多时间,仅仅只是因为杰对里乡过于在意。 要不然五条悟早在津岛家别院大火扑灭后就走了。 至于真相如何,对五条悟来讲并不重要了。 他更关心的是那个突然消失了的特级咒灵,以及被故意留在了现场的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 虽然被五条悟第一时间回收了,但他完全想不明白动机啊。 那个突然消失了的特级咒灵到底为什么连封印了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十分之一咒力的咒物都轻而易与的放弃? 那家伙的出现,就好像只是为了和一级咒灵打一架。 但是这可能吗? 任性妄为惯了的五条悟拍拍屁股走人了。 任劳任怨的夏油杰还在医院为五条悟之前的莽撞兜底。 “医药费什么的你不用担心。”几次书信来往后,夏油杰对祈本里乡的家境多少有些了解,“津岛家也会有些补偿。” 夏油杰做出暗示,“毕竟这次你可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祈本里乡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家小男朋友似乎很担心你。” 大致将他偶遇乙骨忧太的场景描述了下,夏油杰打趣道,“需要我借给你电话吗?” 祈本里乡神色淡淡地拒绝了夏油杰的提议,“不用了,谢谢。” 被拒绝了夏油杰倒也不在意,反倒是说起了另一件事,“虽然我跟悟已经作证,这次大火完全就是因为咒灵的原因,但津岛家似乎颇有微词。” 毕竟他们家丢了个大活人。 还是津岛家嫡系,偏偏另一个被当做玩具扔给津岛修治的小孩儿,却还活蹦乱跳着。 “你想好该怎么办了吗?” 14、关于后续 和预料的一样,在祈本里乡能够下地走路的时候,他又一次被请回了别院。 或许这就是财大气粗吧,不过一周不到的时间,重建就基本完成了。 因为在大火中如墨般的长发被火星燎到不少,祈本里乡对着镜子沉思许久,索性拿起剪刀将原本及腰的长发一把剪掉。 倒变成了清爽的妹妹头了。 仆人恭谨的弯腰引路,似乎一切都和他出来时的那个夜晚一样。 这座别院似乎和古老的津岛家连成一片了。 永远屹立不倒,永远一成不变。 和津岛修治口中古板方正又精于算计的老者形象不同,祈本里乡见到的现任津岛家的当主,一眼看去相当和蔼。 按照两人商定的计划,祈本里乡将告诉给了夏油杰和五条悟的说辞,原封不动地又说了一遍。 并且有意展示了下手臂上尚未愈合的烧伤。 “真是非常抱歉,修治那孩子被家里给宠坏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带着几分诚恳,又夹杂着世家的傲慢,就将这场大火背后的全部真相粗暴归结于孩子的不懂事。 大人物之所以是大人物,自然也是很忙的。如果不是因为这次事件涉及到了家族中呼声最高的津岛修治,这位手握重权的津岛家的当主或许根本不会屈尊来到这样的乡下,和这样的小孩儿见上一面。 让下属奉上歉礼,派人将里乡又送回了医院,津岛家的当主十分贴心的表示为祈本里乡还准备一点小小心意。 局促不安在私人医院vip病房转来转去的小小心意:…… “里乡,呜呜呜呜。” 刚回到病房的祈本里乡看到了来自津岛家的小小心意,成功捡到了一只哭唧唧修狗。 “里乡,你的头发……呜呜呜……” 没有第一时间得到主人爱的抱抱,被遗忘在家快一个月了的小狗,这下是真的伤心了。 乙骨忧太几乎担惊受怕了一个月! 他每天放学后都会跑到祈本家租住的公寓边转悠,也在极力向老师打听。 但都一无所获。 , 就在他都快绝望的时候,乙骨忧太接到了一通电话。 然后被人一路送往了医院,扔在了病房里。 好在漫长的一个月的等待,也多少让乙骨忧太成长了不少,看着挂在雪白的墙壁上的挂钟,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乙骨忧太甚至从书包里掏出了练习册和字帖。 并掏出了课本默默温习这一个月来老师教授的课文。 要是里乡回到学校,拉下这么多功课,期末考试马上就要到来。按里相比那么要强的性格,要是没考好的话,一定会很不开心。 而乙骨忧太最怕看到的就是里乡不开心了。 所以他要好好学习,这样才能帮里乡补上这一个月拉下的功课。 抱着这样的信念,乙骨忧太平静地等回了他的里乡。 明明告诉过自己,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以掉金豆豆,但是乙骨忧太发现,这种事情,根本不是他自己能够控制得住的。 祈本里乡扶额叹气。 似乎是国小入学时随口敷衍乙骨忧太的那句“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对乙骨忧太刺激太大。 这家伙似乎成了隐形的长发控。 说实话,有时候小狗不受控制的热情,也是一种甜蜜的烦恼。 而且这只热情的小狗还有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 乙骨忧太一边拿出手帕擦眼泪,一边哽咽地向里乡道歉,“抱歉,里乡,我控制不住自己。” 然后,乙骨忧太看见,他的里乡哭了。 和乙骨忧太放肆宣泄自己近一个月担惊受怕的哭不同,祈本里乡的哭,是含蓄而内敛的。 泪无声地从他的眼睑滚下,像是断线了的珍珠一般。 在宽大的条纹病号服的衬托下,祈本里乡本就纤细的身子越发消瘦了。 乙骨忧太听见他的里乡,带着哭腔地向他伸出手,诉说着自己的恐惧,“忧太,我好害怕。” “我好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从小到大就被乙骨太太担忧毫无主见,甚至可以说是懦弱的乙骨忧太,在里乡的哭泣中,什么都不怕了。 没有了初到vip病房的局促,不见了一个月的担惊受怕,他的心底涌起了无限的勇气。 因为他的的里乡告诉哭着说着自己的害怕。 乙骨忧太于是忘记了恐惧,回应了这个拥抱。 小心翼翼避开了祈本里乡受伤的手臂,乙骨忧太死死地抱住了里乡,笨拙又轻柔地一下又一下轻抚着里乡因为哭腔颤抖的后背。 “不用担心里乡,我在这里。” “我会永远陪着你的里乡。” 一开始祈本里乡哭,只是因为修狗哭得实在是太大声,吵到他的耳朵了。 但耳畔边一遍又一遍传来了乙骨忧太承诺的永远,哪怕他在心里反驳,永远这个词,实在是太过遥远了。 但是小狗说得那么认真啊。 “要永远陪着我哦,忧太。” “当然,乙骨忧太会永远和祈本里乡在一起。” 祈本里乡睡着了。 早晨吃下的药片本来就有安神消炎的效果,再加上这几天里乡从睁眼醒来后,就一直在强打起精神应付各路前来试探的人。 他其实已经很累了。 于是祈本里乡在乙骨忧太怀里安心的睡着了。 被派遣送里乡回医院的司机,自然将这一切都毕恭毕敬不带任何私人感情地向他的主人汇报了。 “将对祈本里乡的监视全部撤了吧。” 坐在黑色轿车里的津岛家现任当主如此说道。或许是他想多了,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小孩儿会像他那可爱叛逆的侄子一样,小小年纪就几乎成精呢。 不过是个稍微有点胆量的普通小鬼罢了。 “是的,津岛大人。” 坐在轿车后座的大人物不再关心这点小事,挥手就让司机起火开车走了。 祈本里乡再次醒来后发现,那些躲在暗处的眼睛都不见了。 果然和那家伙说得一样。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和消失不见了的那家伙说得一样,才更让祈本里乡感到恶心。 一手翻看着乙骨忧太带来的课堂笔记,一手在验算纸上不断写写画画,估算着时间,差不多快到忧太来探病的时间了。 只是乙骨忧太迟到了。 在祈本里乡差不多将一张卷子写完的时候,乙骨忧太这才赶来。 虽然他极力掩盖,但在乙骨忧太进门的那一刻,祈本里乡还是发现了他身上的不对劲。 只是他不说。 就和往常一样,乙骨忧太带来了新的学习笔记,并像是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和里乡分享着学校里发生的新鲜事。 通常情况下,里乡只需要随口应和两声就行。 今天也不例外。 乙骨忧太来探病的时间越来越迟了。 从最初的迟到十几分钟,再到半个小时,现在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甚至连身上的伤势都已经到了无法掩盖的地步。 偶尔露出的一截手臂,几乎都是一片青一片紫的。 只是这些乙骨忧太从来不在祈本里乡面前提起,于是祈本里乡也就装作从来没有发现过一样。 两人维持着微妙的默契。 直到祈本里乡出院那一天。 难得早早赶来的乙骨忧太忙又是忙前忙后的帮忙收拾打包,又是拜托妈妈煲上红豆饭祛除霉运。 前前后后忙活了大半天。 “忧太,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在回家路上,里乡突然开口。 “啊?里乡你刚才说什么?”眼底一片青黑,昨天晚上因为身上的淤青完全没休息好的乙骨忧太茫然地回头。 祈本里乡笑了笑,“不,没什么,明天学校见,忧太。” “明天见,里乡。” 15、关于谎言 乙骨忧太撒谎了。 为了他最喜欢的里乡。 乙骨忧太欺骗了他的里乡。 乙骨忧太一直都知道,他是如此的普通。 普通到走在大街上都会被人群淹没。 贫瘠乏味,又一眼能够望到尽头的四年中,乙骨忧太最大的成就,大概就是告白成功了吧。 一只随处可见,没有任何出众的小土狗,因为仰望星空,看见了月亮,被姣姣月光吸引,于是向着月亮诉说着自己的喜爱。 就连小狗都没想到,月亮听到了小狗诉说的喜爱,并回应了这份喜爱之情。 即便是在学校这座象牙塔中,学生之间,似乎也有天然的派系和阶级之分。 比成年人世界按照种种规则划分的阶级更为直白,也更为残酷。 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里乡了。 明明是和其他人一样的校服,一样的书包,但里乡只要站在那儿,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让人知道,那就是祈本里乡。 温柔的,聪慧的,美丽的里乡。 完全是和乙骨忧太两个极端一样的存在。 在这以前,乙骨忧太是并不在意这些的。 虽然自认普通,但他对未来有着相当清晰的规划。 毫无疑问,在对未来的规划中,永远不会缺席他的里乡。 他们彼此承诺了永远。 没有人知道,在里乡失踪了的这半个多月,乙骨忧太经历了怎样难熬的心理过程。 所有人都告诉乙骨忧太,那是里乡的亲生奶奶。 虎毒不食子。 作为晚辈不可妄议长辈。 乙骨忧太不是没有想过报警,只是没有人会把一个孩子的话当真的。 就连乙骨太太都只认为是因为忧太太过黏人了。 她只是好笑地安慰着自己的儿子,并承诺会在下次做他喜欢的汉堡肉。 所以现在,就乖乖的回自己的房间把作业写了,这才是乙骨忧太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 可以说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出现,是乙骨忧太最后的希望了。 这是一场转机。 就像五条悟在仙台发现了挚友的秘密一样。 夏油杰也在仙台发现了祈本里乡的秘密。 乙骨忧太有着足以媲美二级咒术师的咒力。 只是按照约定,夏油杰不能多做什么。 好在夏油杰并没有好为人师的喜好,毕竟小孩子什么的,就意味着麻烦。 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在祈本里乡被接回来的第二天,乙骨忧太主动找到了夏油杰。 和夏油杰想的不一样。 乙骨忧太一直都知道,里乡瞒着他的事情。 就比如之前在学校。 那节体育课上课前的课间休息时间。 他看到了丑陋巨大的怪物。 乙骨忧太很害怕。 但是因为里乡还在教室,于是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闯进了教室。 从那天开始,乙骨忧太就能在日常生活中看到许多怪物。 他从害怕再到习以为常,仅仅只过去了一个晚上,因为月亮害怕黑夜,所以小狗只给了自己一个夜王的软弱。 甚至因为里乡并不希望他知道这些,所以乙骨忧太就当自己从来都不知道。 他希望自己能够像里乡说得那样,一起考上大学,一起工作…… 说是天真也好,逃避也罢。 乙骨忧太眼里的世界很小的。 但是现在,乙骨忧太心里有了莫大的危机感。 他所向往的平静,一直都被外物打破。 他想要保护里乡口中平静祥和到普通的日常。 所以他找上了夏油杰。 毫无疑问,能够成为咒术师的家伙,无一不是天资出众,百里挑一的天才。 而夏油杰更是天才中的天才。 但天才往往超脱于常人。 很多事情对天才来讲,只需一眼就能看穿答案,所以他们才无法共情普通人。 明明是如此简单的问题,为什么会有人能够在写满整整两页的草稿纸后,成功算出一个错误答案。 很可惜,乙骨忧太就是那个写满两页草稿纸算出错误答案的普通人。 好在乙骨忧太已经能够用平常心去接受自己只是普通人这件事了。 俗话说笨鸟先飞。 乙骨忧太选择用最原始的方式。 如果一次不成功,他就练两次,两次不成功,他就练三次……直到成功为止。 乙骨忧太一直相信,勤能补拙。 夏油杰却觉得这样不行。 所以他决定换一种方式。 毕竟少年意气,夏油杰根本就没他表现出的那么多耐心。 他能力的提升几乎都是在和五条悟打完架之后,所以他直接宣布放弃所谓的理论课,直接操练。 这就导致哪怕夏油杰有意识放水后,乙骨忧太依旧每天都在挨打。 区别就在于是一直挨打,还是稍微反击一下继续挨打。 但不管当天的实操强度有多大,乙骨忧太也依旧每天掐着时间去医院。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因为在训练之后就给自己找借口不去医院看望里乡的话。 那这一切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吗? 在祈本里乡出院回到学校后,一切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他成功升上了五年级。 乙骨忧太也终于缠着乙骨太太报了个跆拳道班当做掩护。 祈本老太太倒是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回来过几次,无不例外感慨她可怜的‘孙女’命硬。 祈本里乡知道,老太太一直都在遗憾为什么他没有死在那场大火中。 甚至因为里乡从火海中死里逃生的经历,祈本老太太更忌讳她唯一的亲人了。 在某个大雨天,祈本老太太回到了破旧逼仄的公寓,将里乡从床上提溜起来,近乎强迫地逼他又一次喝下了浑浊的符水。 然后坐在沙发上冷眼旁观。 因为被人强迫灌水导致呛水带来的窒息感让祈本里乡在挣脱祈本老太太的桎梏后,跪坐在陈旧脱漆的木质地板上不停咳嗽发呕。 带着腥臭气味的符水以及入喉之后的干涩感,一直挥之不去,最后甚至引发出了干呕。 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在这间公寓回响,却组成了祈本老太太耳中最美妙的乐谱。 她满怀期待,希望能够杀死恶魔,然后迎来一个全新的‘孙女’。 她会将全部的爱灌注给那个孩子,抚养他,教导他,然后等待祈本家重振光辉的一日再现。 光是这样想着,祈本老太太浑浊的眼中迸发出了亮光,她目光灼灼死死盯着她唯一的亲人。 只是在咳嗽声渐渐平息之后,祈本老太太缓缓皱眉,随即大吼大叫起来,“这怎么可能!你怎么还没!” 意识到差点脱口而出的那个字,祈本老太太最后的理智让她吞回了到嘴的那个词语。 情绪的大起大落让祈本老太太满脸憋的通红,额角青筋暴起,布满褶皱的脸上是难掩的悍匪气。 从下往上而看,一时间祈本里乡都不快分不清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亲生奶奶还是一只咒灵了。 “要是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回房间休息了。”从冰冷的地板上站直了身,祈本里乡神色平静地说道。 “夜深了,您也早些休息吧。” 那个雨夜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只是一场噩梦。 在第二天早晨起来后,祈本老太太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为里乡准备好了便当和丰盛的早餐。 然后又再次消失不见了。 祈本里乡熟练地从早餐中挑出了皱巴巴的黄色符咒扔到一旁,神色不变地将早餐吃完。 说实话,他并不在意祈本老太太到底去了哪里。 甚至发自内心的希望祈本老太太不要再回来了。 “里乡,马上就要放春假了,我们一起去泡温泉吧。”乙骨忧太在放学路上向里乡发出了邀请。 “温泉?” 无论已经过去多久,乙骨忧太在和祈本里乡相处时,依旧像是两人在医院初次相遇时那样紧张局促不知所措。 他的里乡就像蝴蝶、鲜花一样脆弱,他小心翼翼地解释说明道:“前两天妈妈去超市买东西抽奖正好抽到了温泉特等奖。” 寒冷的冬天泡上一个热乎乎的温泉,会有比这个更幸福的吗? 祈本里乡歉然地朝乙骨忧太笑笑,无视了小狗期待的眼神,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抱歉忧太,你和家人一起去就好了。” 祈本里乡当然知道,如果他答应的话,乙骨太太绝对不会多说什么,甚至会相当热心的帮他准备好温泉之旅所需的物资。 但是人活在世,一定要有自知之明。 这种其乐融融的合家欢场景,他一个外人插进去就太不知好歹了。 毕竟小狗再怎么可爱,那也是别人家的啊。 16、关于温泉 虽然小狗想要隐瞒自己的小秘密,但架不住有个老父亲一样絮絮叨叨的夏油杰。 更何况祈本里乡相当聪慧。 很多事情忧太自以为做得隐蔽,就好像他缠着乙骨太太报了跆拳道班作为掩护。 但祈本里乡有着堪称可怕的直觉。 更何况他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恋爱攻略系统。 自从乙骨忧太第一次浑身是伤还迟到时,恋爱攻略系统就仿佛得志的小人,一字一句的逐条分析忧太口中哪些话在撒谎。 并在左下角的小窗口滚动播放这些年它收集到的人类高质量男性。 希望能够以此形成鲜明的对比,让迷途的羔羊及时知返。 可以说是相当努力了。 如果不是担心自己又一次被祈本里乡关进小黑屋,它甚至可以舞到人脸上来。 祈本里乡闭着眼都差不多能够猜到乙骨忧太到底干什么去了。 再加上乙骨忧太身边多的是拖后腿的猪队友。 夏油杰很忙。 有时会他不得空的时候,也会由读作自告奋勇,写作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五条悟帮忙代课。 对于自己学生那可怜的心理变化,他是真没多大心思去安抚慰藉。 倒是闲得无聊的五条悟,发现了乙骨忧太的秘密。 当然这对【六眼】来说,这个世界上能够被称为秘密的存在,几乎为零。 这个世界于五条悟眼中,就是□□的。 所以五条悟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一眼看透的事物,可能就是别人难以启齿的辛秘。 当然他也并不需要拥有这份所谓的同理心。 神明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疾苦,不是所谓的常识吗? 乙骨忧太早有准备,所以他选择了贿赂。 只是对于高高在上的神之子而言,所谓的贿赂,更像是人类的供奉。 他拿得心安理得。 五条悟三两句话就在一次电话中将乙骨忧太卖了个干干净净,浑然不记得自己刚刚答应了要帮可怜的乙骨保密这件事。 祈本里乡:…… 礼貌的谢过来自五条悟的免费情报,又将一早就排队买好的生奶油大福作为谢礼送上。 他将自己能力范围内能够找寻到最好的东西献给了神子。 在礼数方面,祈本里乡一直都是无可挑剔的。 其言行举止,总是让五条悟想起了破旧迂腐不堪的所谓世家。 这和祈本里乡清贫乏味的家境又是矛盾的。 当然这些和五条悟都没多大的关系,所以他不客气地接过了谢礼。 在这位五条家的神子看来,这些都是如此理所应当。 至于体谅祈本里乡贫瘠的家境? 高高在上的神明从来不会为衣衫褴褛虔诚献上贡品的贫者心生怜悯,也不会为自己浑身金箔而沾沾自喜。 自出生起就因为【六眼】被五条家奉为神子,哪怕是忍受了十月怀胎之苦的身生母亲,也以能够孕育神子为荣。 因为五条悟的降生打破了咒术界平衡,也让五条家重回御三家之首。 在未来家主面前,哪怕是亲生母亲,也要为其让路。 继承了五条家最强术式【六眼】和【无下限】的五条悟,假以时日绝对会成为最强。 这几乎是五条悟降临此世后以一己之力书写的常识。 而咒术界,一直都是强者为尊。 从来都只有别人迁就五条悟的,绝对不会有五条悟去迁就别人的说法。 要让神子打破十数年的认知,体会到人间百味的难度可想而知。 神明接受了他庇护的子民的贡品,这种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至于贡品的来历是否会让子民倾家荡产,就并不在神明的考虑范围之中了。 名为五条悟的存在,就是如此强大,如此傲慢。 祈本里乡觉得夏油杰会和性格如此糟糕的五条悟成为挚友,同样也是不可理喻的。 完全不同的成长环境和价值观念的两人,成为同学,成为挚友,然后会迎来怎样的结果呢? 最好的结局就是因为理念不同的分道扬镳吧。 好在五条悟多少有些成长了。 加入咒高后,神之子降落凡尘,沾染了些许尘世的气息。 就比如他不会白吃白喝了。 在将一整盒点心一扫而光后,作为回礼,他送给了里乡一张温泉门票当做回礼,并相当贴心的表示这家温泉馆,哪怕没有大人陪护也能行。 祈本里乡到嘴的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 冬天了啊……果然应该有一场温暖的温泉之行。 人的一生,注定有千千万万个巧合。 就比如在春假来临时,祈本里乡和乙骨一家在米花町的某座温泉馆相遇了。 乙骨太太一脸惊喜,在和温泉老板娘交涉一通后,他们的房间成功挨在了一起。 趁着家长去收拾行李的时候,祈本里乡似笑非笑地看向一脸心虚低头不语的小狗。 “忧太,不解释一下吗?” 半个学期过去,里乡原本因为那场大火拦腰剪去的头发又已经养了回来,就像上好的绸缎一般随着逐渐长开的里乡的动作滑落。 乙骨忧太不敢答话,他抬起头,像是只做错事了的小狗,耸拉着尾巴,又死死贴在主人的脚边。 谁会不去可怜一只落水的小狗呢? “忧太,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祈本里乡轻车熟路地屏蔽掉了滴滴作响,还在碎碎叨叨给乙骨忧太疯狂减分的系统。 说实话,那家伙实在是太吵了。 被禁言的恋爱攻略系统:? 还围在主人脚边发出呜呜软糯讨饶奶叫声的小狗就不是噪音源了吗? 这当然不是噪音源啊。 还带着奶膘的小狗多可爱啊,但是需要主人不断的以棍棒加大枣进行□□。 在里乡表露出些许的不赞同后,乙骨忧太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关于这次温泉馆的巧合,当然不止是简单的巧合。 是乙骨忧太在练习上拼了命,不知道擦了多少瓶红花油后,才终于得到了夏油杰的首肯,得到了一张额外的温泉门票。 这张门票,本来该由乙骨忧太亲自送给祈本里乡的。 但是乙骨忧太不敢了。 他害怕里乡会再次拒绝他。 “所以你就拜托了五条悟?” 乙骨忧太点了点头,“五条前辈非常热心。” 并且教会了他很多。 米花町毕竟不是什么旅游城市,由还没到樱花盛开的季节,再加上乙骨先生这次就只请到了两天假期,乙骨一家计划就在温泉馆修养两天然后回去。 夜晚,温泉馆的老板娘准备了丰盛的晚餐用来招待客人。 大概是顾及到里乡的年龄,老板娘相当贴心的将里乡的晚餐也一并归入了乙骨一家用餐的房间中。 对于这个乌龙,除了祈本里乡,其他人都很高兴。 于是里乡也打起了精神,嘴角露出了含蓄内敛的微笑。 和蔼细腻的母亲,严肃端庄的父亲,内敛含蓄的长子,活泼好动的幼女。 其乐融融合家欢的晚宴却插入了一个非亲非故的祈本里乡。 就好像欢快的乐谱中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乐符。 哪怕所有人都在照顾着里乡的情绪,尽可能的让他参与到话题中来。 但是外来者终究是外来者。 祈本里乡安静又迅速地结束了这一餐然后向乙骨夫人告辞离开。 等门外的脚步声渐远直到消失,原本一直端坐于餐桌前的乙骨夫人骤然松了口气,迅速调整了自己跪坐的姿势顺带活动了下隐隐有些僵硬的背脊。 就在之前,她一直都是强撑着一口气。 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就散了。 在乙骨夫人看来,里乡的一言一行,都像是用尺子衡量一一比对后,能够写入教科书的完美。 就像是有一种魔力。让人总是下意识地在祈本里乡面前保持端庄优雅。 明明是和忧太差不多大的孩子,却总是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对于这些,已经回到自己房间有条不紊地整理床榻并且早早入睡的里乡自然不得而知。 月上梢头时分,祈本里乡被房间外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吵醒了。 在一片漆黑中,他摸索着打开了灯,看着倒影在纸窗上影影绰绰的黑影,里乡眼里的睡意逐渐消退,清醒了过来。 然后是一连串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里乡,你醒了吗?” 是乙骨太太的声音。 温柔中带着些许急促与慌张,期间还夹杂着幼儿的啼哭声以及母亲温柔耐心的轻哄。 于是祈本里乡披上外套走下床,起身为开门。 他迎来了乙骨太太充满歉意的笑。 “抱歉里乡,悠美她发烧了,我们马上就要赶去医院,忧太他就麻烦你了。” 悠美是谁? 祈本里乡眼底划过一丝茫然,然后他看到了被乙骨太太背在背后,脸颊烧得通红的女孩儿。 哦,是忧太的妹妹啊。 于是祈本里乡笑得更加温婉。 来到米花町温泉馆的第一个夜晚,祈本里乡并没能如愿前往温泉,但幸运的是,他收获了一只□□陪玩的小狗。 17、关于喜欢 第二天早晨,乙骨太太打来了电话。 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已经有些失真,乙骨太太都没想到,不过是一次小小的着凉,竟然会引发女儿肺炎。 仅仅过去一夜,女儿原本清脆甜糯的声音就在接连不断的咳嗽声的摧残下变得沙哑粗糙。 因为高热,也让还没学会忍耐的乙骨悠美几乎是哭闹了整整一夜。 天快破晓的时候才被乙骨太太好不容易哄睡着了。 哪怕是在黑甜的睡梦之中,她依旧时不时抽噎着,偶尔发出几声沙哑的咳嗽声。 这几乎让乙骨太太心碎。 “抱歉忧太,悠美她待会儿还要继续输液……” 对于长子幼女,乙骨太太都不放心,但是女儿这边明显更离不开人,丈夫那儿一大早又接到了总部电话,似乎有什么急事必须他立马赶回公司。 一边是高烧未退的女儿,一边是逐渐长大的儿子,心里的天平几经权量,乙骨太太拨通了电话,做出了选择。 “这两天妈妈可能没办法陪着你了……” 明明是说好的假期,作为母亲,乙骨太太当然将儿子这段时间的期待看在了眼里,所以她才会觉得难为情。 好在乙骨忧太永远都是那么的善解人意。他微笑着安慰母亲,表示自己完全没有问题,让母亲不要担心自己。 在外人眼中,乙骨忧太永远都是那个可靠的兄长,哪怕自己一个人被留在了陌生的温泉旅馆已经害怕到快哭了。 可惜,电话那头的乙骨太太并不知道。 在听到儿子的回答后,不得不说乙骨太太长长的舒了口气,因为照顾生病的女儿忽略了长子的内疚不安都消散了许多。 毕竟忧太也已经长大了啊。 在得出这样的结论后,乙骨太太语调轻快地在电话那头做出承诺等医院这边办完事情,她一定第一时间回温泉馆接忧太。 然后乙骨太太又给温泉旅店的老板娘去了电话,说明了情况,拜托老板娘看着两个小孩儿一些,让他们不要乱跑。 最后还给在米花町工作的闺蜜打了个电话。 在大人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了。 但是…… 被抛弃了呢。 从头到晚都冷静地站在乙骨忧太身后旁听了全部内容的里乡得出结论。 在和里乡一起同住的兴奋感逐渐消散后,涌上乙骨忧太心头的是对陌生环境的茫然与害怕。 小狗之所以是小狗,当然是因为他还没有断奶啊。 乙骨忧太从来没有独自一人的时候。 在今天之前,他都被父母保护的很好。 在乙骨忧太终于压下去了心底的害怕,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邀请里乡一起下楼用餐的时候。 祈本里乡心底的恶意在忧太勉强挤出的微笑下终于溢出。 “被抛弃了呢。” 因为离得太远没有听清楚的小狗停下了脚步,疑惑地回过头,“里乡,你刚才在说什么?” “被抛下了,很害怕吧忧太。”祈本里乡从善如流地再次重复道。 这次乙骨忧太听清楚了。却恨不得时光倒流自己从未听清这句话。 他张了张嘴下意识反驳,“不是的,妈妈她已经很累了。” 而且妈妈也答应他了,会很快回来接他的。 “真的吗?”祈本里乡反问道,“可是如果真的在意忧太的话,为什么不在昨天晚上就把忧太一起带上呢?” “因为医院人太多了。”乙骨忧太苍白无力地辩解道。 “因为带两个孩子实在太累了。”祈本里乡纠正了乙骨忧太的错误答案。 就像每次考试之后祈本里乡都会对着乙骨忧太试卷上的错题,详细又温柔的讲解那样。 这次也不例外。 祈本里乡温柔体贴地又一次帮助乙骨忧太更正了错误答案。 在这件事上,祈本里乡总是有着无限的耐心。 扔下一个负担的话,对乙骨太太而言,会轻松不少吧。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在乙骨忧太答应待在旅店不乱跑后,哪怕是隔着电话线,都能感受到乙骨太太的放松。 乙骨忧太想要反驳,但心底却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些都是真的。 而且……和蠢笨的自己不同,里乡他的脑袋一直都很聪明,他几乎不会出错。 于是乙骨忧太沉默了,他是妈妈的负担了吗? 他的内心深处开始拉扯。 一边在痛恨哭泣自己被抛弃在了旅店,另一边却又唾弃自己这样卑劣的想法。 竟然会因为自己的亲生妹妹生病而心生嫉妒…… 真是太丑陋了啊。 他明明答应过会做一个保护妹妹的哥哥啊。 意识到自己并不如自己想想中那般光明伟大的乙骨忧太,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他想要解释,却无从说起。 而话题的挑起者,已经失去了对这个话题谈论的兴趣。 这个话题对里乡而言,就和饭后随口讨论天气一样自然,在失去了聊天的兴致后,他理所当然地对着还在自我拉扯的乙骨忧太回眸一笑。 “没关系的忧太,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父母也好,姊妹也罢,最后都可能会离你而去。 但是祈本里乡会永远和乙骨忧太在一起啊。 【您喜欢乙骨忧太吗?】 很久没有出现了的恋爱系统再次出现了,它无法理解刚才祈本里乡的所作所为。 不如说从那场犹如过家家一般的告白开始,它就变得奇怪起来。 恋爱攻略系统认为这是逻辑错误。 祈本里乡并不喜欢乙骨忧太。 这是在无数次的推演后得出的结论。 或许是好奇,或许是逆反心理,这些原因可能hi有千千万万种,但绝对不会包含所谓喜欢。 大概是刚刚用完早餐的原因,祈本里乡看起来好说话了许多,他难得有了和系统交流的欲望。 【我当然喜欢忧太。】 谁会讨厌一只永远热情,永远燃烧的小狗呢? 【这不一样。】违和感就出在了这里。 可是具体哪里不太一样,作为一枚智能ai,系统反而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但是,这不一样。 一切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它被创造出的初衷,就是希望名叫祈本里乡的存在能够获得幸福。 祈本里乡是在爱的期待中降生的。 哪怕这个事实一直都被里乡否定。 就像童话故事中写的那样,他会被爱意围绕,得到一个happyending。 但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 系统已经拼命阻止了,乙骨忧太还是向里乡告白了。 更让系统感到害怕的是,它的宿主并没有拒绝这场告白的想法。 虽然他也并没有打算接受。 系统明明应该感到庆幸,只是一想到里乡对待其他的告白者的态度,恋爱攻略系统心里就感到一阵不安。 在无数次的验算后,它不得不承认乙骨忧太是不一样的。 于是一切又再一次回到了既定的轨道上。 但这一次,却又和既定的命运出现了不同。 【您并不喜欢乙骨忧太。】 祈本里乡不能喜欢乙骨忧太。 祈本里乡本就应该喜欢乙骨忧太。 祈本里乡并不喜欢乙骨忧太。 无数次逻辑乱码后,机械音得出结论,用了简短的陈诉语句,却让里乡听出了异样。 它快哭了。 就像一只无家可归了小狗,期期艾艾地叫唤着,希望能够回到自己曾经的家,被人温柔以待。 莫名的,祈本里乡心底涌现出这样奇怪的念头。 这甚至让里乡有种自己应该哄哄它的冲动。 可是为什么呢? 从里乡答应了所谓告白开始,最反对的那个人不就是系统吗? 在得出了他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喜欢忧太后,为什么系统却快哭了呢? 这对恋爱系统来讲,不应该是一件好事吗? 【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祈本里乡想不明白。 同样想不明白的还有个恋爱攻略系统。 【我应该感到高兴吗?】 逻辑上来讲,系统确实应该感到高兴。 名叫乙骨忧太的家伙,其存在本身就是招来不幸。 系统恨不得用铁链将它的宿主和不幸本身分隔开,再不相见才好。 更极端一点的就是在它的宿主身边树立一块木牌,上面写上‘乙骨忧太和狗不得靠近’,从源头制止某个毫无自觉的家伙。 如果里乡并没有那么喜欢乙骨忧太,那它成功的概率就会更高一些,里乡获得幸福的可能也就更大。 只要里乡能够获得幸福,恋爱攻略系统就会很满足了。 但是真相却是,它开始害怕,开始患得患失。 祈本里乡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乙骨忧太呢。 他们不是许诺会永远在一起了吗? 如果连祈本里乡都否定了名叫乙骨忧太的存在。 那家伙不就活得太失败了吗? 18、关于新朋友 祈本里乡并不觉得自己讨厌忧太。 如果不讨厌的话,那不就是喜欢了吗? 所以他轻而易举地驳回了系统的驳论点。 就像祈本夫人深深地爱着祈本先生一样。 祈本里乡对爱这一词的理解就是占有。 他的母亲深切地喜爱着他的父亲。 哪怕是血脉相连的骨肉对丈夫的亲近,都会让母亲难以忍受。 女人害怕并恐惧着丈夫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 所以想尽办法的想要抓住丈夫的心。 他的父亲毫无疑问也深深地爱着母亲。 所以纵容着母亲,无形的禁锢了祈本夫人的人际,最后祈本夫人眼中变得就只有他的丈夫了。 他们是如此相爱。 哪怕对父母所谓的爱情表现的无感,但一脉相承的血脉却让祈本里乡无师自通的模仿着自己有限认知中的爱人方式。 是霸占,是破坏,是摧毁,是为了得到对方的不择手段。 这才是祈本里乡认知中的爱。 他是这样看到的,所以这是这样对待他喜爱的小狗。 哪怕乙骨忧太表现地再不在意,那天早晨,里乡的那番话,依旧在他心底留下了痕迹。 那边傍晚。 早早就收拾好了行李乖乖在房间中等候母亲前来的乙骨忧太,并没有等到他的母亲。 只有一通充满歉意的电话,以及一个陌生又熟悉的阿姨。 他和祈本里乡被打包送往了乙骨太太闺蜜的家中暂住。 乙骨悠美的低烧总是反复,在各种检查都做完之后,医生也没能发现异常,只能初步保守治疗建议留院观察。 于是被遗忘在了温泉旅社的乙骨忧太暂时住在了毛利家。 更准确是说,大概再过几天,这个房子就要换个姓了。 这句话是毛利兰告诉祈本里乡的。 “爸爸和妈妈分居了。” 和肥皂剧里大吼大闹哭哭啼啼不许父母分开的熊孩子不同,毛利兰在这件事上表现的相当通透。 乙骨忧太不能理解,“你会不高兴吗?” 在新认识的朋友面前,毛利兰也并不打算隐瞒,“会。” 从小就被母亲教育的洒脱又自信的毛利兰,并不认为承认自己的弱小无助会是一件令人羞愧的事。 “但是妈妈她很开心。” 重新回到自己熟悉领域后的妈妈是高兴的。 哪怕毛利兰并不太能理解妈妈口中许多听起来就非常专业生涩的词语,但是她知道,妈妈在处理那些外人一看就眼花缭乱的案件时,很高兴。 就像她见到新一时一样高兴。 毛利小五郎和妃英理之间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妃英理嫁给了爱情。 但是在短暂的回归家庭生活后,她发现了自己对灶台上三点一线生活的厌倦。 就像她的丈夫毛利小五郎一见钟情的是那个在政律界叱咤风云的法律界不败女王妃英理。 她想要做回自己。 所以她向丈夫提出了分居,准备重新杀回自己的领域。 这种婚姻观和爱情观不论是对乙骨忧太还是祈本里乡而言,无疑是陌生的。 祈本里乡认知中的所谓爱。 应该是向他的母亲祈本夫人那样,将自己的全部依托于自己的丈夫身上,不顾一切,在奉献与牺牲中获得满足。 他所看到的以及被教导的所谓爱,便是这样的扭曲。 直至死亡也没能将他们分开。 这对祈本夫人来讲,这样的结局,无意是幸福的。 可是这和毛利家的情况又有不同了。 毫无疑问,搬离出来后的妃英理女士无意还对她的丈夫留有爱意。 但是在这微弱的爱意下,她却选择了成为自己。 无论是毛利小五郎还是妃英理似乎都对这项选择接受良好。 这也能称为爱吗? 祈本里乡无法理解。 【这当然是爱。】是系统的声音,【爱人的方式有很多形式。】 所以,【里乡你就是里乡啊。】 不需要任何改变,顺从本心就行。 就像他们最初的相逢时,它所说的一样,【里乡,你是在爱的期盼中降生的。】 无论如何,请你一定相信这句话。 近乎是恳求一般的语气了。 祈本里乡第一次没有反驳,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身旁忧太的手,试图汲取力量。 他总觉得系统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仿佛他们曾经朝夕相处,形影不离。 【你到底是谁?】 这是祈本里乡第一次生出了探究的心思。 【……我是您的恋爱攻略系统。】 为了帮助祈本里乡得到真正的幸福,平安喜乐过完此生而来的恋爱攻略系统。 祈本里乡没再多说什么。 在压下了最初的探究欲后,他的内心再次一片平和。 唯有乙骨忧太察觉到了里乡情绪上些许的波动,下意识地低下头,目含担忧看向里乡。 祈本里乡朝着乙骨忧太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并主动岔开话题,“小兰,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吗?” 大大咧咧的女孩儿于是瞬间忘记了之前的话题,拍手欢快地称道,“对,要是凑巧的话,新一说不定也在哪儿。” “我跟你们说,新一那家伙可是励志要成为名侦探呢!” “几乎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过新一的眼睛!” 从毛利兰谈论时的语气来看,她果然十分喜欢新一。 毛利兰口中好玩的地方其实就是工藤新一家的附近。 确切的说是工藤新一的邻居,阿笠博士的家。 作为一名科研达人,尽管阿笠博士许多所谓的发明对他人而言过于鸡肋,但在小孩儿眼中却是天堂。 不论是再稀奇古怪天马行空的想象,到了阿笠博士手中,都有实现的可能。 初次见面,阿笠博士十分大方的送给了里乡和忧太一大篓稀奇古怪的小发明。 小到造型奇怪的报警装置,大到体型巨大的变声器。 零零碎碎的一大堆小玩具自带的功能层出不穷,倒是让人体会到了开盲盒的快乐。 看着一旁玩儿的尽兴,连连发出惊叹的乙骨忧太,毛利兰总算长舒了口气。 和忙碌的妃英理女士不同,在短短的相处后,毛利兰近乎直觉的察觉了乙骨忧太的不快。 她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希望乙骨忧太能够忘掉不开心的事。 目前来看,她做得非常成功。 唯一的遗憾是她没能在阿笠博士家逮住总是神龙见尾不见首的新一。 被双亲呵护长大的女孩儿一直大大咧咧没什么心事,就像是颗小太阳一样。 也特别容易被人看穿。 祈本里乡收回目光,眨巴眨巴眼,似乎发现了女孩自己都尚未察觉的秘密。 他将手上拆开的微型录音笔又重新组装好,放到一旁,在乙骨忧太投来探究的目光时,相当坦然地回以一个微笑,先发制人地询问道,“怎么了吗忧太?” 乙骨忧太摇了摇头,只是直直地看着一直在他身旁的里乡一动不动。 祈本里乡充满了耐心。 他并没有催促,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耐,只是静静地看着忧太。 那双平静地黑眸中,似是包含着万物与星空,将乙骨忧太全部的焦虑与不安都给抚平。 “我在。” 乙骨忧太红了眼。 祈本里乡主动伸出手,搭在了乙骨忧太的脑袋上,揉了揉。 和想象中柔软顺滑的手感不同,忧太的头发就像是小刺猬的刺一样,和他软糯的脾气是完全两个极端啊。 小狗总是这样。 只需要一个温暖的抱抱,一句夸奖的话,甚至是一根肉条,就会忘记全部烦恼。 明明小狗所有的烦恼与担忧,都是因为他啊。 祈本里乡给了乙骨忧太一个拥抱。 在小狗颤抖着给与一个回报时,无声的笑了。 这样可不行啊忧太。 这样会让人更想欺负你的啊。 果然和奶奶说得一样,祈本里乡从来都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坏孩子呢。 19、关于车祸 两天后,乙骨太太抱着额头上还贴着婴幼儿退烧贴的女儿接走了乙骨忧太和祈本里乡。 祈本里乡和乙骨忧太在离开前,总算遇见了一直被小兰挂在嘴边的新一。 刚刚跟在爸爸身边近距离观察解决了一桩杀人案后,工藤新一的心情很好。 直到他发现了跟在小兰身边的陌生人。 出于直觉,工藤新一并不喜欢跟在小兰身后那个叫祈本里乡的家伙。 他总觉得那家伙异常扭曲。 并不像表现出的那般无害。 好巧的是祈本里乡也并不喜欢工藤新一。 确切的说他厌恶着所有男性生物。 甚至包括他自己在内。 在里乡眼中,众生平等,都是一样烂。 好在没等工藤新一提醒小兰留心,祈本里乡就要走了。 在临走前,他有利用自己攒下的压岁钱送给了毛利兰一份礼物当做谢礼。 那是一个亮晶晶的蝴蝶结发卡。 在从阿笠博士家出来的回家路上,他们偶然经过了一家精致的饰品店。 毛利兰在路过饰品店时看了很久摆放在橱窗里的蝴蝶发卡。 而现在,漂亮精致的蝴蝶发卡静静地躺在包装好的礼品盒里。 它属于她了。 毛利兰单方面宣布她和里乡好了。 哪怕是新一也不能说她好朋友的坏话! 工藤新一:? 大概是因为心虚,又或者是想要补偿,乙骨太太在将乙骨忧太接回家后,对他超乎异常的在乎。 偏偏越是小心翼翼的对待,越让乙骨忧太感到别扭。 他们不是家人吗? 但是在妹妹又一次高热不退时,看着小脸烧得通红的妹妹嘴里哼哼唧唧却还是闹着要到哥哥怀里时,乙骨忧太选择了退让。 毕竟那是他的妹妹啊。 因为乙骨悠美反反复复的病情,乙骨太太不得不带着女儿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 在最初的不适之后,乙骨忧太渐渐发现了好处。 他能够和里乡待在一起的时间变多了。 在祈本里乡将亮晶晶的发卡送给毛利兰时,忧太心中就有了一个想法。 他没有忘记那个被里乡嘲笑的告白。 说实话,越是回想,他越是觉得自己所谓的告白真的逊爆了。 哪怕和里乡朝夕相处,乙骨忧太也依旧时常感到惶恐。 有时候他总觉得他和里乡隔得很远。 他开始患得患失。 哪怕学校里的大家都知道里乡接收了他的告白,但是几乎没有人将乙骨忧太当做竞争对手。 祈本里乡在学校的储物柜里依旧塞满了告白书信。 有时候里乡嫌麻烦,连信封都没拆开的直接就扔进了垃圾箱。 即便这样,也依旧无法阻止大家的热情。 所以乙骨忧太才会担心。 他想要宣誓主权。 就比如一对情侣戒指。 当然这些都要瞒着里乡,悄悄的。 “忧太,你在想什么?” 祈本里乡当然发现了乙骨忧太的走神,他们现在在里乡家的客厅里,桌子上铺满了各种作业,两人本来各自占据了桌子一头,互不干扰的写作业。 但是,“你的铅笔都拿反了忧太。” 谁写作业时会用笔盖写字啊。 乙骨忧太闹了个红脸,慌里慌张的将笔给拿正,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去趟便利店买些吃的吧。” 肚子有些饿了。 想了想家里的冰箱里确实没有什么食物了,祈本里乡点点头,于是起身,“那走吧忧太。”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公寓。 在提着一大包食物从便利店出来时,乙骨忧太手里还拿着雪糕,傻乎乎地递给祈本里乡。 最后付款的时候钱有些不够了,所以只能买一根雪糕了。 “里乡,你吃。” 祈本里乡想说些什么打趣的话,却在下一秒,巨大的危机感袭来。 【快闪开!】 巨大的外力将祈本里乡推向了一旁,毫无防备的里乡甚至摔倒在地,磕破了膝盖。 还没等他感受到疼痛,一辆失控的货车便撞了过来刚好和里乡之前的位置擦肩而过。 乙骨忧太吓得手都软了。 雪糕啪得掉在了地上也不自知,他甚至连迈出步子的勇气都没有了。 还是好心的路人帮忙拨打了救护车电话,又在救护车到来时,在一众路人七嘴八舌的解释中,这才浑浑噩噩地跟着救护车一起离开。 幸运的是祈本里乡除了一些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货车司机整个人都吓懵了,甚至都不用路人帮忙报警,自己就颤抖着手将自己送了进去。 事故原因初步调查为疲劳驾驶。 货车司机自己都不太记得当时的场景了。 好在祈本里乡没有什么事情,只是简单的消毒包扎后,他就出院了。 货车司机赔偿了一笔钱。 不能算多,也绝对不少的金额,希望能够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好巧的是祈本里乡也不想将这件事闹大。 他被诅咒了。 【你被诅咒了。】 虽然很淡,但在货车冲来的那一刻,祈本里乡嗅到了诅咒的气味。 或许货车司机真的存在疲劳驾驶,但这起意外,还真和司机没多大关系。 就算没有疲劳驾驶,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场合,或许也同样会有一辆货车撞来。 恋爱攻略系统很开心。 对于ai而言,它本来不应该知道什么叫做情绪的。 但是在它突破限制,强项帮助祈本里乡躲过了无妄之灾后,它的程序出现了混乱。 在无数次的自我检测后,系统排出了自己感染病毒的可能。 这或许是高兴。 这是不是意味着它的宿主,已经打破了既定的宿命? 这个可能的猜测让系统连看向一直围在里乡身旁忙前忙后的乙骨忧太都顺眼了许多。 【或许您可以将这当做一个小小的考验。】 它甚至好心的开始出谋划策。 祈本里乡:? 虽然惊讶于系统态度的转变,祈本里乡十分感动地拒绝了系统的建议。 【为什么?】 【这种事情,不用我说,忧太也会去做的啊。】 事关祈本里乡的安危,再是软糯的奶狗,也会露出獠牙对向威胁主人的存在。 乙骨忧太在回过神后,先是巨大的恐慌,随即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最后才是后怕。 他是不折不扣的天才。 和排斥着咒术界一切的里乡不同,乙骨忧太其实对超自然生物保有天然的好奇。 更何况这一次那个不知名咒灵差点伤到里乡了。 他第一次痛恨自己学艺不精。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只是将所谓的咒术当做是一种防身手段。 哪怕是天才。 但一直生于普通人世界,长于普通人世界的乙骨忧太,对于咒灵的认识可谓一穷二白。 他从来不会逞强。 乙骨忧太拜托了夏油杰的帮助。 在半个月前,总监部终于通过了由夜蛾正道递交的材料证明,从此咒术界的特级咒术师便有了三名。 只是将准特级咒术师最前面的准字去掉,但夏油杰和五条悟面临的工作量可谓翻倍。 能够忙里抽闲接听乙骨忧太的电话,都是趁着战斗的空隙。 在听完乙骨忧太的描述后,夏油杰不得不遗憾的表示自己□□乏力。 但介绍了自己的学弟过来忙吧。 在挂断电话之前,夏油杰再次向乙骨忧太建议,“最直接的解决办法就是让祈本里乡也接受……” “啊哈哈哈……您说笑了夏油老师。”乙骨忧太打着哈哈,绝口不提此事,“里乡可是受伤了呢。” 他怎么可能那这种事去让里乡烦心呢。 受伤的里乡已经够让人心疼了!这点小事,他自己就能处理好啊。 伤病员就要保持健康向上的心态才能让伤口早日愈合,这件事只是在里乡面前提,都会让他不开心的。 夏油杰:“……算了,你高兴就好。” 20、关于隐瞒 在祈本里乡养伤期间,乙骨忧太就已经下定决心了。 他不会让里乡再受到伤害了。 如果里乡讨厌光怪陆离,脱离常识的世界,那就由他去接受,去改变。 祈本里乡只需要在阳光下快乐的生活就好。 乙骨忧太需要做的事情,已经很明了了。 他要将全部隐患通通排除。 接到前辈委托的灰原雄很兴奋。 在入学前,他曾被夏油前辈救过。 那是一次突发的咒灵伤人事件,因为汲取了太多太多的负面情绪,那个咒灵竟然成长了,展开了生得领域。 那几乎是灰原雄离死亡最接近的一次。 就在他快放弃挣扎的时候,是赶来的夏油前辈救了他。 如此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哪怕夏油杰自己都可能不记得曾顺手救过这样一个后辈,但可以说灰原雄会选择东京咒术高校,很大部分原因来自偶像的力量。 在加入咒术高专后,有幸目睹了夏油前辈和五条前辈不留余力的切磋后,灰原雄陷得更深了。 在同级生七海建人看来,简直就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样。 和直白坦率没有心思的灰原不同,七海建人冷静刻板八面玲珑。 两人几乎是极端。 却是好友又是最好的搭档。 虽然对前辈理直气壮指示后辈打一些白工的行为不满,但七海建人同样也受到过夏油杰的指点。 再加上九头牛都拉不住,恨不得自己签字画押把自己卖给夏油杰的灰原。 七海建人还能说什么呢? 捏着鼻子认栽了呗。 好在和就差将天上天下为我独尊写在脸上的五条悟相比,夏油杰多少还能算个正常人。 至少他拜托灰原帮忙的话,食宿差旅费全包。 乙骨忧太等了不到一天时间,终于等来了帮手。 不得不说夏油杰这次请来帮忙的人选堪称完美。 乙骨忧太很有天赋。 不然夏油杰和五条悟也不会浪费如此多的时间亲自教导。 但不论是五条悟还是夏油杰都是在天才扎堆了的咒术界,都能被称为怪物的存在。 很多事情,在他们眼中看来,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比如随手捏死一只一级咒灵。 谁会在呼吸的时候去思考自己到底先用的左边鼻孔还是右边呢? 但是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不同。 他们同样也是天才,但又没到妖孽那一步。 与其说这两人是天才,不如说他们是极其平凡的普通人一步一步向前走,或许在这条前进的道路上,走过了许多弯路,同样也打下了坚实地基。 他们选择的解决方式,或许并非最省力的,但绝对是结合了自身实际情况后的最优解。 就比如对诅咒的搜寻。 如果是夏油杰的话,作为咒灵操使,他会更加依赖于已被收服的咒灵。 泡上一杯热可可,在闲适的午后,坐在街角等待情报的搜集。 如果是五条悟的话,神之子拥有一双能够看破一切的【六眼】,只要他愿意,根本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瞒过【六眼】。 区区咒灵,甚至都不能让五条悟提起精神全力以赴。 但是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不同。 他们选择的是脚踏实地。 七海建人自然知道夏油杰对眼前瘦弱的男孩的重视。 和他映象中稍有不如意地方就立马大哭大闹,撒泼打诨的熊孩子不同。 乙骨忧太表现得相当成熟知礼。 在指出了乙骨忧太对咒力运用上一点小问题后,七海建人收获了一条眼睛亮晶晶的小狗。 又不同于普通人来疯,只要见到个人就要扑上来亲热个够的那种小狗,乙骨忧太表现地矜持极了。 只是那双狗狗眼满眼崇拜的看着你。 发自内心的称赞。 实在太太厉害了。 灰原雄整个人被夸地都快不要意思了。 将自己总结的许多有的没的全部一股脑都扔给了乙骨忧太。 三人相处的不可为不融洽。 事实上夏油杰真的能算是咒术界难得的靠谱之人了。 他拜托灰原两人帮忙拔除的咒灵,也绝对不会超乎两人能力上限,又能很好的给乙骨忧太上一课。 顺着货车上残存的诅咒的气息,三人一路追查,发现了藏身于地下排水系统的诅咒并将其拔除。 整件事,整个过程,并没有乙骨忧太想象的那么复杂。 等到将两人送上动车,已经是天黑了。 原本应该在家养伤的祈本里乡,额头上还缠着绷带,于火红的夕阳下,站在乙骨忧太回家必经的小路上静静的等待。 “和我走一走吧忧太。” 怀揣着不能说的秘密,乙骨忧太心事重重,却还是顺应刻进骨子里的本能跟在了祈本里乡身后。 他们走到了小河边。 河床的水位已经下降,河畔边于是露出了腥黄褪色了的水草,这倒成了冬天难得的颜色。 乙骨忧太不敢说话,他只是低着头,沉默地跟在里乡身后,像是一条小尾巴一样。 他想要问里乡,怎么出来了? 是不是等很久了? 外面风这么大,万一吹感冒了怎么办。 只是这一切的一切,乙骨忧太都不能说。 他几次张嘴,又在那弯带着盈盈笑意的眼眸中,将全部的话都咽下。 祈本里乡反而什么都没想。 今天的晚霞很美。 像是油画一样绚丽夺目。 “里乡,回去了吧。”对里乡身体的担忧突破了自己的害怕,乙骨忧太鼓起勇气开口了。 “忧太。”祈本里乡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将局促不安的小狗的身影抓了个正着,“我想吃雪糕了。” 就在河坝边就有一家便利店。 乙骨忧太:“雪…糕?” 祈本里乡点了点头,示意他没有听错,“要香草味的。” 和那天从便利店买的不慎掉在地上无人问津的雪糕一样的口味。 乙骨忧太瞬间就想到了这层,他想要拒绝。 毕竟里乡的伤口还没愈合呢! 但是,所有的坚持,都在祈本里乡轻轻的叹息声中溃不成军。 乙骨忧太妥协了,“只能吃两口哦。”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乙骨忧太摸了摸钱包,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坡,去买雪糕了。 祈本里乡并不重视口腹之欲,在乙骨忧太紧迫盯人的视线下,果然信守承诺只吃了两口,便又将雪糕递回给了小狗。 目光灼灼地看向乙骨忧太,开口询问道,“忧太,你不吃吗?” 一只名叫乙骨忧太的小狗于是机械又重复的将雪糕放进嘴边,张嘴狠狠咬了一口。 浸牙的凉意终于让他清醒了。 他无奈又纵容的看着恶作剧成功笑得快要倒地了的里乡,好脾气地伸出空闲的手虚虚拦住,害怕里乡一个没留神就摔了一跤。 将眼角笑出的泪水轻轻抹去,祈本里乡虚虚地揉了揉笑得发酸的肚子,朝乙骨忧太招了招手。 顶着满脸疑惑的小狗乖乖上前。 于是他感受到了一颗脑袋抵在了他的肩膀。 柔顺的长发划过乙骨忧太的脸颊,如同不可捉摸的梦,乙骨忧太鼻间全是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 他的里乡靠在了他的肩上。 凑在他的耳边,轻声低语,“忧太,真是条坏狗狗呢。” 祈本里乡在乙骨忧太身上嗅到了诅咒的气味。 乙骨忧太消失的这一天做的事情,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呢。 【他也是为了您好。】 唯一令人惊奇的是一直单方面和乙骨忧太不对付的系统,竟然会在这件事上帮忧太说话。 这可真是…… 祈本里乡看着再次手足无措的小狗,将心里的疑惑压下。 “不过这真是太好了忧太。”祈本里乡称赞道,他好脾气的帮忧太将被风吹散的头发理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正好祈本里乡也是坏孩子呢。 21、关于掉马 那天的散步,最终还是以祈本里乡的一个喷嚏声结束。 小狗紧张兮兮地脱下外套就要披在里乡身上,难得强硬地表达了自己的不赞同。 硬生生地拉着人回了公寓。 乙骨忧太甚至开始后悔,就连雪糕都不该让里乡去吃的,他像是个小母亲一样,因为担忧着他挚爱的珍宝因为自己的一点点闪失生病发烧而急得团团转。 手忙脚乱地将人哄到沙发上坐好,安抚性地将一大包平时都被禁止都零食塞到里乡怀里,又矛盾极了絮絮叨叨让里乡不要多吃.乙骨忧太一直都记得里乡肠胃不好这件事,但是过于早熟的里乡,唯一孩子气的地方就是在对零食上对占有欲里. 絮絮叨叨了好半天后,在里乡不耐烦地挥手后,这才满怀忧愁地往厨房奔去. 如同主人一般熟稔的从橱柜里找到姜片和红糖,熬了一大锅红糖生姜水,盯着祈本里乡喝完满满一大碗后,乙骨忧太这才松了口气。 祈本里乡不是没有想过反抗。 但难得强硬的小狗直接制止了这场反抗,“里乡要找我算账的话,我随时在,但我不希望里乡再生病了。” 于是祈本里乡稀里糊涂地喝完了一整碗集结了甜与辣的红糖水,整个眉头皱起,又被早有准备的乙骨忧太眼疾手快地投喂了一块奶糖。 毫无防备的祈本里乡像是只受惊了的猫,瞪大了眼,又被人用娴熟的手段安抚。 “这是今天的糖果。” 罪魁祸首这样说道,“那就说定了哦里乡,等你病好之后,随时都能来找我兑换惩罚。” 熟练地将屋子里对垃圾整理收拾好,乙骨忧太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钟表,已经快八点了啊,”明天见,里乡.” 虽然很不舍,但乙骨忧太还是要离开里. 直到玄关处传来关门声,祈本里乡都没能回过神来。 他们说定了什么?舌头抵在了奶糖上,瞬间祈本里乡的口腔中就充满了沁人的奶香。 已经感受不到那股闻着味道就让人恶心犯晕的味道了。 客厅也被闲不下来的乙骨忧太打扫整理干净,显得空荡荡的。 祈本里乡顺势躺在了沙发上,将额头上缠着的绷带取下扔到一旁,露出早已愈合光洁如初的额头。 他的伤早就好了。 本来就是不怎么严重的擦伤。 偏偏被祈本老太太当做了讹人的工具,她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儿的鲨鱼一样,试图从货车司机身上狠狠咬下一口。 祈本里乡额头上的擦伤早在一周前就已经拆线了,只是祈本老太太怕人知道了自己狮子大口的行为,硬逼着里乡继续将绷带缠着,逢人就是哭诉自己孙女可怜的遭遇。 老实巴交的货车司机不止一次提着慰问品登门赔礼道歉,无一不是被祈本老太太骂出了公寓。所有人都在可怜着孤苦无依的祈本里乡,毕竟和正值壮年,浑身上下似乎有说不出力气的货车司机相比,他们是天然的弱者. 人总是下意识的同情弱者,而且祈本老太太只是要求了那么一点的赔偿款啊.人在犯错之后总不能指望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获得原谅吧. 一次又一次的登门摆放,一点又一点的将自己积年积蓄掏出后,货车司机的背佝偻下去了. 就像是很久以前学校组织观看的水蛭记录片一样. 具体的内容里乡已经想不起来里,只是模糊的记得图片上四肢修长瘦弱的宛如柴火的男人支撑着看着就让人触目惊心的大肚. 仿佛连骨髓都要被掏空了一样. 记录片中都身影和货车司机都身影逐渐重合. 对于这些,祈本里乡看得一清二楚。 他放空了自己,为自己的卑劣与伪善。原来他也是丑陋都寄生虫之一了啊. 于是客厅中只有电视机中播放的最新新闻的声音。 干练的女记者站在破旧的码头,不远处传来的是爆炸声与帮派喊打喊杀的声音。 “本台消息,日前横滨混乱升级,由横滨最大极道组织港口黑手党发起争斗目前已进入白热化时期……” 无聊的新闻。 横滨的动荡已经在各个地方台滚动播放了将近一周了,每个专家学者都在各种分析,车轱辘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祈本里乡伸出手,在地板上摸到了遥控器随手一按。 啪地一声,最后的声源也消失了。 【我差点死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更像是后知后觉而来的害怕。 但祈本里乡的语气却是意外的平静。 他平等的看待死亡,无所谓畏惧,也无所谓期待。 他已经送走了两位至亲的亲人了。 至少从血缘上讲,他的身上流淌着和祈本太太、祈本先生相同的血液。 【您只是受伤了。】 但是有人并不这么认为,恋爱攻略系统语气急促地反驳。 【只是一点小小的擦伤。】它再次强调道。 因为系统的反应,祈本里乡心里模糊的猜想越发清晰了,也越发平静了。 【不,我本来应该死的。】 在货车袭来之时,系统的所有反应都过于及时了。 就仿佛它早已预料到了这场意外。 这可能吗? 【只是因为我察觉到了诅咒的气息。】恋爱攻略系统解释道,在宿主逐渐解锁地图后,它的功能模块也会越来越全面。 这些内容,它都写在了使用说明里都,但是宿主从没有一次认真看过,说到这儿,哪怕是系统都感到里一丝委屈。 祈本里乡点了点头,勉强相信了这个说法并理所当然地无视了系统都抱怨。 毕竟他对外物的探知欲寡淡如白水。 系统同样非常清楚这件事,所以它才有恃无恐,倒不如说它一直都在等里乡的这个问题。 如今真被祈本里乡戳破,它反倒是有了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它知道宿主这样问了之后,就不会再有任何疑问了。。 【你和忧太是什么关系?】 就在系统以为这些都过去之后,祈本里乡冷不丁再次开口。 恋爱攻略系统:!! 不如说作为一名智能ai,系统在面对乙骨忧太时的情绪太过丰沛了吗? 【您在说什么?】 一个智能ai,一个国小生。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关系呢? 系统表示它不明白。 好在祈本里乡也不需要它明白。 他只是自顾自地说起了自己的猜测,毕竟祈本里乡一直以来就是个相当自我都坏孩子,既然是坏孩子,他又为什么要顾及他人都感受呢? 【你并不希望我和忧太走在一起。】 但是这是为什么呢? 没有人能够左右他人的未来。 所谓系统,最终使命是为了让名叫祈本里乡的存在获得幸福。 但是乙骨忧太却是祈本里乡至今遇到最不可能让他获得幸福的存在。 遵从程序逻辑的系统会因此不待见乙骨忧太,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但是事实真就如此简单吗? 祈本里乡有过一个大胆的猜测。 有没有一种可能,系统曾经见证过他和忧太的未来。 更直接一点,【那场车祸,我没有躲过去对吗?】 换句更直观的话说,【你见证了我的死亡。】 系统:…… 看来是的了。 祈本里乡于是都懂了。 原来如此,更加严重一点猜测,他死在了这场车祸中侧面得到了证实。 所以系统才会对货车如此警惕。 也正因为此,它才会认为乙骨忧太并不能给祈本里乡带来幸福。 【您不会出事的。】 许久之后,系统才再次出声,【无论何时,都请您相信这点。】 祈本里乡没有答话。 他大概是真的有些感冒了,在喝完一大碗姜糖水后,身体微微出汗,睡意袭来。 于他而言,这只是一场侦探游戏。 就像闲着无聊时将打结了的毛线球整理开一样,不过是打发时间的一场小游戏。 顺便用来出气。 被乙骨忧太牵着鼻子走后知后觉的懊恼,在和系统愉悦地沟通后总算平息。 于是祈本里乡心底最后一丝郁气消散,心平气和地抱着洗得发白的抱枕,睡着了。 安静的蜷缩在沙发上,小小一只,像只猫儿一样。 于是系统心中汇聚的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一声叹息,【愿你有个好梦,里乡。】 这一次,你一定能够获得幸福。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它都会实现这个目标。 22、关于水族馆 开学后礼乡就正式升上六年级了。 一切似乎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他依旧留着长发,穿着校裙。 是其他人眼中的女神,如果没有意外,他会是这一届毕业生中的优秀学生代表,充满荣誉地站在讲台上作出结业致辞。 偶尔也会在家里穿着清凉的大裤衩,叼着雪糕,踩着凉拖,露出光洁如同白鹤一样的腿晃荡。 在说破系统的秘密后,祈本里乡和系统之间反而达成了某种平衡。 彼此间的相处并没有多大变化,毕竟里乡和系统互相陪伴的时间实在是太过漫长了,在这些年朝夕相处中,彼此都总结出了最合适都相处方式。 反倒是一直跟在里乡身后的小跟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这就很有意思了。 有好几次乙骨忧太都拒绝了祈本里乡的邀请,拙劣地找寻借口,拒绝和里乡一起放学。 如此以往两三次后,祈本里乡神色未变,笑脸盈盈地看向再次拒绝了自己的小狗。 “是吗,那算了,忧太要注意安全哦。” 心虚的小狗低下头,避开了主人的眼神,他有些不安和紧张。 担心里乡会生气,更担心自己的计划会被戳破。 毕竟乙骨忧太真的很不擅长说谎。 特别是在里乡面前说谎。 好在祈本里乡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 偏偏乙骨忧太又不满足于他的善解人意。 为什么不朝他生气呢。 小狗在目送主人离开后,有些失魂落魄。更多都却是不满与疑惑。 有那么一瞬间,乙骨忧太甚至想叫住他的里乡,不管不顾地将自己全部计划和盘托出。 但是不可以。 一切都反常仅仅只是因为乙骨忧太打算告白。 他攒了许久的零花钱终于从奶奶手中兑换来了一对戒指。 戒指的样式简单极了。 岁月流逝的痕迹让戒指黯淡无光,哪怕老人再是爱惜,也难免留下了细碎的划痕它们看起来就和奶奶早已不再细腻光滑的手指一样,布满了岁月的沧桑。 唯一的亮点大概只有镶嵌在素戒正中央的小小一点碎钻了。 据说这是祖父当年亲手打造的戒指送给奶奶当做定情信物,为了这枚定情戒指,祖父当年攒了快半年的积蓄,终于小心翼翼踏进了珠宝店,痴痴地看着被枕在柔软的丝绒垫上,锁在橱柜中的宝石。 那是超脱了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祖父所能想象的关于美的极致的词语,但是他全部的积蓄只购买下小小的碎钻。 在买下之后甚至连加工费都付不起了,所以祖父又死皮赖脸的跟在了珠宝大师傅身后偷学了一个多月的手艺。 这对戒指,凝聚了祖父对祖母对全部爱意,耗时半个月,才被一点点对打磨出来。 所以哪怕戒指已经陈旧,时至今日,祖母依旧舍不得扔掉。 老人恩爱了一辈子,从未有过一次红脸。 乙骨忧太向往着这样的相伴。 所以才想尽办法,得到了奶奶的同意。 饱经沧桑的老人透过她的孙子,似乎看到了那年带着戒指,手忙脚乱,语无伦次向自己告白的丈夫,实在是太像了啊。 女人已经太老了,她的儿女们长大了,已经不需要再围在她的身边。 她的丈夫也已经在很多年前就已经离她而去了。 对唯一对孙儿,老人是无限疼爱与包容的。 再三询问,确定了她的孩子并非一时兴起后,乙骨忧太终于得到了对戒。 并且渴望给与里乡一场惊喜。 谁又会忍心拒绝一只小狗呢。 至少祈本里乡不会。 哪怕小狗精心策划了的仪式依旧简陋。 但是哪本童话书规定了公主必须拥有一场豪华盛大万人瞩目的婚礼呢? 公主可以喜欢王子。 可以爱上骑士,甚至可以和恶龙私奔。 那为什么公主会不愿意给一只小狗一次机会呢? 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 乙骨忧太本来计划了快半个月,他在一点一点的完善自己并不成熟,甚至显得稚嫩的想法。 只是他总是做不好任何事。 学习也好,咒术也罢。 乙骨忧太总擅长将一切都给搞砸。 在他的计划中,他应该亲手做好一颗手工巧克力,在情人节那一天送给里乡。 而那颗手工巧克力里藏着一枚戒指。 这已经是小狗所能想象的浪漫的极致了。 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 就连手工巧克力的制作,在反复的练习之后,乙骨忧太都能够做到游刃有余地捏起了巧克力兔子。 在无人时已经默默排练了不下五次之后,乙骨忧太终于鼓起勇气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约祈本里乡一起参加新开的水族馆。 祈本里乡没有过多的询问,笑着答应了。 大概是水族馆打着仙台最大水族馆的名头,又请来了当红偶像后街女孩乐队站台,所以到了周末很是热闹。 一半是慕名而来的游客,另一半则是为了自己的爱豆从全国各地赶来打call打教徒。 乙骨忧太看着入口处排起的长龙就心道不好。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里乡的脸色,毕竟里乡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好在祈本里乡并没有说什么。 他甚至心情很好地哼着歌。 于是乙骨忧太舒了口气。 “看忧太,那边的是不是小兰他们?”祈本里乡在人群中发现了熟人,并相当反常地主动挥手。 乙骨忧太发现气舒得早了。 没等他委婉表示自己的抗拒,另一边同样眼尖的毛利兰已经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工藤新一连拖带拽的将人带过来了。 “真的是你们啊,你看新一,我就说是里乡他们,你还不信!”难得有自己得观察力比幼驯染更厉害得一天,毛利兰显得有些兴奋。 在两班人马成功会师后,乙骨忧太完美的计划于是出现了一点小小的瑕疵。 不过没关系,这一天才刚刚开始,乙骨忧太早有准备的掏出了备用计划,这座水族馆得闭馆时间是晚上八点,里乡习惯在十点上床入睡,所以他们一定会在下午六点之前离开水族馆。 从六点到晚上十点,乙骨忧太还有四个小时到时间去准备。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没关系打,一切都还在计划之中,完全不用过于担心。 然后,整个事情就开始走向了不可控制的方向。 等四人好不容易进了水族馆后,人群开始分流,每个人也有不同的最优选。 毕竟这座水族馆是真的很大。,活动也是真的非常热闹。 避开了一些热门展厅后,其实也是能够做到从容不迫地参观展览。 毛利兰本来想去参观企鹅管馆的,毕竟这家水族馆最大的买点之一就是那些憨态可掬的小企鹅们。 只可惜,人实在太多了,而且主办方将后街女孩儿的握手会也布置在了这个高人气展馆中。 眨眼间,企鹅馆中的人多到了让人望而却步到成都。 从没见过这种疯狂场景到毛利兰被吓到了,于是入园之后,依旧是四人同游。 毛利兰拉着祈本里乡亲亲热热的跑去了特色商品店,女孩子总是不能拒绝毛绒绒,更何况上次里乡送给她到礼物,让毛利兰十分欢喜的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这次她准备也送给里乡一份礼物。 工藤新一倒是看出了些什么,几次想要拉着毛利兰离开,至少不要在这儿当一对闪亮的电灯泡。 可惜毛利兰半点都没看懂工藤新一的暗示。 倒是祈本里乡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工藤新一,然后主动开口,“小兰,我之前看报道说前面还有一家甜品店。” 毛利兰果然上钩,“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家据说能开出隐藏特别版限定钥匙扣的店对吧!” 没有女孩子能够拒绝丝滑甜品的诱惑。 如果有,就再加上隐藏限定款钥匙扣。 看着已经拉着祈本里乡跑远了的毛利兰,慢了一步的工藤新一叹了口气,怜悯性地拍了拍乙骨忧太的后辈当做安慰,“抱歉。” “里乡他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乙骨忧太反倒意外地看得开。 只要里乡开心的话,乙骨忧太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他所有的计划与安排都是为了让里乡开心啊。 现在来看,他其实还是挺成功的嘛。 工藤新一:…… 好的知道了,再多说下去就要反胃了。 工藤新一算是看明白了,乙骨忧太和祈本里乡之间,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只能叹气,失去最后一个同盟之后,绝望地迈开步子前往那个打卡圣地。 他知道,他只是个工具人罢了。 并且还是个没有自我攻略意识,完全不合格的工具人。 至少工藤新一就做不到像乙骨忧太那样傻乐。 乙骨忧太是真的心情不错。 他从小到大就很会自我调节心态。 而且里乡是真的很开心。 会选择水族馆也只是因为在某次闲谈中,乙骨忧太无意间听说里乡从来没有来过水族馆。 某种程度来讲,小狗真的很好哄的。 但是很快,再是开朗善于调节的小狗,也没办法做到自得其乐了。 就在四人饥肠辘辘准备前往餐厅用餐的时候。 “啊!死人了!” 尖锐的叫声让原本嘈杂的餐厅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随即爆发的是更大的混乱。 23、关于意外 【那家伙打算和您告白。】 在接受了乙骨忧太的邀请后,沉寂许久的系统终于再次上线。 就在祈本里乡准备赴约的那个早晨,给出了提示。 祈本里乡诧异地挑眉,随即回答道,【我知道啊。】 难不成小狗真的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吗? 倒是系统,【你怎么知道忧太打算和我告白?】 据说因为不可说原因,自身力量失去大半,只能勉强维持基本功能的系统,对乙骨忧太似乎过于关心了。 祈本里乡并不喜欢这种自作多情的关心。 系统当然知道乙骨忧太的计划了。 或者说这个天底下就不会有比系统更了解乙骨忧太的存在了。 那个毫无浪漫因子的家伙最大的浪漫就是记住了最喜欢的里乡想要去水族馆这件事。 当然并不排除这是祈本里乡主动透露给急得团团转的小狗的。 毫无新意的打算在水族馆的海浪廊桥下,在漫天的飞鱼中,向祈本里乡告白。 就像在某个周末,乙骨忧太和祈本里乡窝在一起时观看的电影中的男女主角的告白场景一样。 最多可能在藏对戒的位置下点功夫,结合最近在学校一直都能在乙骨忧太身上闻到的可可粉的味道。 系统得出结论,【他将戒指藏在了巧克力中。】 祈本里乡下意识地将目光从乙骨忧太鼓鼓的包里扫过。 果不其然,那家伙的背僵硬成了一片。 你看,小狗精心策划的告白,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秘密。 有时候装傻也是一件体力活。 特别是对里乡而言,毕竟忧太找借口的方式实在是太逊了。 拐弯抹角地打听他最近想去玩儿的地方,对巧克力甜度接受程度。 这种笨拙的努力就显得很可爱。 所以祈本里乡为了这份可爱,也就装作什么都没察觉的样子。 只是在排队入馆时看着小狗一脸懊恼的样子,才会报复性地叫住了另一支队伍排队的毛利兰和工藤新一。 和小狗可可爱爱原地自我生气又自我调节的有趣模样相比,就连讨人厌烦的工藤新一都变得不是不能忍受了。 更何况那家伙似乎猜出了什么,他在疯狂的暗示着毛利兰。 祈本里乡在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努力做着无用功。 因为他早就预判了工藤新一的预判。 在毛利兰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一丝乙骨忧太的计划后,她兴奋又紧张的对里乡试探。 然后,就被里乡坦然地承认了。 “只是小兰,我有些害怕。” 祈本里乡凑到毛利兰身边,小声说道,“你陪我再走一会儿吧,我想冷静的考虑一下下。” 琉璃易碎。 在毛利兰眼中,祈本里乡就是那易碎的琉璃。 美丽高贵,几乎是完美的存在。 但是里乡在说他害怕啊! 大概是受父母的影响,毛利兰心中的正义感天生就比别人要强。 油然而生的保护欲让毛利兰鬼使神差地点头。 完全无视了幼驯染眼睛都快眨抽筋儿的提示。 毕竟里乡说他害怕了啊。 毛利兰拉着祈本里乡快步向前走去,将工藤新一和乙骨忧太扔在了身后。 并且早已被祈本里乡说服,坚定不移的认为这是一个考验。 但是…… 【系统,这真不是你做的吗?】 靠着身高优势,四人好不容易等到了空位,点好了午餐,才刚刚开动,就传来了暴动。 作为名侦探预备役的工藤新一率先坐不住了,他第一反应就是顺着尖叫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早有丰富经验的毛利兰同样下意识跟着跑了。 原本坐的满满当当的四人座位,于是又空下来了。 从进入水族馆几乎就没单独和里乡相处几乎的乙骨忧太:! 心里涌现一股窃喜的同时,也有对新一他们的担心。 乙骨忧太害怕这是诅咒。 他想要跟着一起过去以防万一,但是要是就连他都离开了的话,里乡就又是一个人了。 哪怕知道里乡享受着独自一人放空大脑的感觉,乙骨忧太也依旧不愿让他的里乡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孤独。 “没关系的忧太。”祈本里乡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我会在这儿等着你的。” 而且,祈本里乡拉过乙骨忧太的手,抵在柔嫩的脸颊上,“我知道,忧太一定会回来找我的对吗?” 乙骨忧太:!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整个人的心脏都快跳出胸膛了。 如果说每个人的心里都装着一头小鹿的话,乙骨忧太笃定,就在刚才,他心里那头小鹿大概是疯了。 于是餐桌前就只剩下了祈本里乡一个人。 这一切不是太巧了吗。 祈本里乡心想。 就差没在日历本上写上今日不宜告白几个大字了,但是这就不应该了。 按照祈本里乡对小狗的了解,为了确保告白的万无一失,他一定翻看日历本,挑选一个在玄学上最容易告白成功的日子。 就让人很难不联想到出门前系统的冷嘲热讽。 恋爱攻略系统:…… 【请您相信,本系统绝对不会做任何违纪犯法的事。】 良久之后,系统终于憋出了这句话。 祈本里乡看向橱窗外奔驰赶来的水族馆负责人以及警车,没有说信与不信。 他的目光全部都被警察们簇拥着的贝雷帽少年吸引了。 贝雷帽少年从一出现,就注定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警戒线早已被拉起,哪怕工藤新一想尽办法,最后也只能偷偷摸摸溜进。 但是那个贝雷帽少年不同。 祈本里乡看着他大摇大摆地拉开了警戒线,径直地走进了案发现场。 不过几息时间就走了出来,和警长耳语几句后,没过多久,人群中就有了些许骚动,不一会儿一个模样普通的中年男子被便衣警察押了过来。 看来那家伙就是凶手了。 祈本里乡收回了视线,再次将目光转移到了自己面前还冒着热气的餐点上。 “你看起来不好奇?” 回过神后,刚刚还被警察们簇拥着的观察对象,已经坐在了祈本里乡面前。 “在现场的那三个小孩儿是你同伴吧。” 贝雷帽少年笃定地说道,毕竟他全部都看到了。 祈本里乡:“因为好奇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啊。” 这是在回答少年第一个问题。 至于第二个,目前看来没有任何回答的必要。 “要吃点东西吗?” 毕竟桌子上的一大堆餐点都没有动过,就目前来看,顾忌等那三个人回来后也不会再有吃东西的欲望,所以祈本里乡很大方的和陌生人分享了食物。 少年也并不客气,只是略有选择的将带有绿色蔬菜的餐点全部排除。 意外的挑食呢。 祈本里乡心想。 不过这也是少年的家长应该操心的事了,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将自己一早就相中的甜品吃下后,作为谢礼,不知名的少年说道,“乱步大人可以告诉你真相。” 祈本里乡:…… “我对这个不太有兴趣。” 他只有知道有人解决了这桩突发事件就已经足够了。 可惜,这个答案并不能让自称乱步大人的贝雷帽少年满意,看在甜点的份上,贝雷帽少年难得多说,“你会需要这份答案的。” “死者有心脏病史,嫌疑人是死者的丈夫兼下属。” 在妻子事业节节高升后,丈夫开始感到不满,并多次希望妻子能够回归家庭,理所当然地被拒绝后,又整日都在集团听着同事的风言风语,在又一次和妻子爆发争吵后,动了杀心。 他邀请妻子前往水族馆。 妻子不疑有他,以为是丈夫发出的和解信号,精心打扮赴约,当然生性谨慎的妻子并不会忘记在出门前,将药片放进自己的包里。 妻子有深海恐惧症。 女人包里却有一张海底世界探险之旅的门票。 她没有想到丈夫计划的约会中会有海底世界探险之旅,但是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婚姻出现了问题,想要拯救。 于是她选择了吃药继续前行。 后面发生的一切就不言而喻了。 当做听故事一样听完了少年的推理,祈本里乡想要说什么,却被少年挥手制止了。 贝雷帽少年接到了一个电话。 然后毫不留情的走了。 奔向了橱窗外身着古板和服武士打扮的男人。 头也不回。 这样祈本里乡总觉得自己在刚才投喂了一只猫。 橱窗外成功将外借的小孩儿收回的福泽谕吉已经和警部高层寒暄完毕,带着江户川乱步准备离开了。 作为大家长,福泽谕吉自然注意到了乱步在餐厅的行为。 “是发现什么了吗?” 江户川乱步哼哼两声,“不,只是看到有趣的事了。” 就比如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津岛家的大火事件。 就算远在横滨,江户川乱步都听说过这件事呢。 所以才会好奇。 结果那孩子,果然很有趣。 不过看在甜点的份上,乱步大人就相当好心的帮个忙吧。 在津岛家的电话再次打来时,江户川乱步努努嘴,在福泽谕吉地注视下,慢吞吞接了电话。 “没有任何异常。” “你们是不相信乱步大人的【超推理】吗?” 24、关于死亡 在工藤新一三人回来后,祈本里乡才终于知道那个奇奇怪怪的陌生人那句你会想知道的,是什么意思。 工藤新一差不多疯了。 整个人眼中是不正常的狂热。 仿佛是被□□组织洗脑了一样,祈本里乡光是看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 毛利兰在一旁小声的道歉,并解释道新一他遇到有趣的案子时就会变成这样。 祈本里乡:…… 于是他转头看向现场唯二的正常人乙骨忧太。 结果两人信号对接失败,乙骨忧太凑到里乡身边,小声说道,“里乡你放心,没有诅咒的气息。” 再怎么看仙台也并不像东京一样是人口大市。 咒灵可以有一有二,但短时间就不应该有三。 祈本里乡叹了口气,又不得不在小狗期待的目光下,敷衍地夸赞小狗的努力。 唯一的问题是,案子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为什么工藤新一还是那个狂热的样子? 毛利兰尴尬的笑笑,小声解释道,“就是因为已经解决了。” 祈本里乡:? 很明显,因为贝雷帽少年的插入,堪称暴力破局之后,工藤新一想不明白男人的手法所以抓狂陷入死胡同了。 祈本里乡:…… 在又一次忍耐告罄后,祈本里乡直接剧透。 突然被剧透糊脸的工藤新一:“你是怎么知道的?” 并且经过他的推理,这完全符合逻辑啊。 祈本里乡:“那个带贝雷帽的哥哥告诉我的啊。” 于是工藤新一肉眼可见的从极度狂热迅速过度到萎靡不振了。 “你是说刚才跟你坐在一起吃饭的是名侦探江户川乱步!” 他和名侦探之间的交流,就这样阴差阳错的错过了? 祈本里乡微笑不语指了指被挑食的贝雷帽少年吐槽抹茶味太重都苦了的甜点。 给与了工藤新一最后一丝人道主义关怀。 如果工藤新一不担心幽门螺肠杆菌的话,那剩了一半的抹茶蛋糕也不是不能打包。 工藤新一:! 他决定回家就把这剩下一半的抹茶蛋糕供起来。 因为发生了命案,不少游客已经打算回去了。 工藤新一很显然已经没有了继续逛街的欲望,整个人依旧沉浸在和偶像失之交臂的怨念中。 这么一闹,大家都没了继续逛下去的欲望,索性都决定离开了。 在将毛利兰两人送上动车后,乙骨忧太悄悄地松了口气。 他很难不多想在动车发动前,毛利兰那句鼓舞的加油是什么意思。 思索未果的乙骨忧太极力保持平常心转头,“我们回去吧里乡。” 在又一次走到河畔边时,穿过了幽暗的隧道后,乙骨忧太鼓足了勇气。 他向祈本里乡告白了。 只可惜小狗就是小狗。 明明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的告白的话,到头来却又忘了个一干二净不说,就连精心准备的巧克力,都因为一天的水族馆之旅,已经有些融化了。 那原来是块可爱的小狗巧克力的。 乙骨忧太当然知道里乡给他的备注就是小狗啊。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乙骨忧太就是里乡的小狗啊。 但是现在,小狗化了。 他下意识就想要将融化后皱巴巴的巧克力给藏回去,但是却被祈本里乡制止了。 里乡低下头,凑到巧克力外包装的金色锡箔纸上,嗅嗅,“好香。” 是巧克力的香气。 乙骨忧太下意识地收回手,却让祈本里乡感到了一丝委屈,“不是给我的吗忧太?” 于是小狗真的化了。 他的大脑成了一片浆糊,晕晕乎乎地转圈,哪里还能思考。 呆呆愣愣地就捧着巧克力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靠着最后的理智,将锡箔纸剥开,露出了一大坨黑褐色形状不明的巧克力。 祈本里乡倒也并不嫌弃,就着忧太的手,一口一口地将微微融化了的巧克力吃下,隔着一层薄薄的锡箔纸。 他吃掉了小狗。 然后得到了一枚戒指。 然后他的小狗终于回过了神,眼睛红红地看着他,像是被欺负了一样可怜极了。 祈本里乡怎么舍得让小狗难过呢。 于是他牵起了乙骨忧太的手,将微凉的戒指套在了忧太的无名指上。 然后又朝乙骨忧太伸出了光洁空无一物的手,暗示性地翘了翘无名指。 于是小狗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出了另一枚戒指,好几次都要拿不稳了,颤抖着给里乡戴上了。 然后豆大的泪珠像是断线了的珠子一样,打在了里乡手背上。 乙骨忧太默默地哭泣着。 戒指大了。 他总是会手忙脚乱的搞乱一切。 永远也做不到游刃有余。 他果然不管做什么都只会弄得更加糟糕。 他就是个一事无成的笨蛋。 “现在,你是我的了忧太。” 沮丧落泪的小狗因为一句话,于是在心里放起了烟花,“真的吗?” 祈本里乡点头。 被主人偏爱的小狗总是容易得意忘形,于是小狗骄矜地坐下,满心欢喜,“那我的考核期过了吗?” 【当然没过!】这是气急败坏无能狂怒的系统。 “当然过了。”这是满脸慈爱伸手打量戒指的里乡。 于是乙骨忧太原地复活了。 他甚至第一次大胆地主动牵住了里乡的手。 因为太过紧张,乙骨忧太手心满是汗水,但好在祈本里乡并不嫌弃。 甚至主动回握了。 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里乡,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当然了忧太,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就像童话故事中写得那样,公主和王子许下了永远,迎来了幸福快乐的结局。 可是结局之后呢? 乙骨忧太的世界变成了黑白颜色。 是刺耳的刹车声,巨大的冲击力将乙骨忧太抛开,然后是一声闷响。 赶来的路人发出窃窃私语。 他们停驻在路边闲谈,议论,最后发出惋惜。 “真是太可怜了。” “才刚刚过了十岁吧。” “听说那孩子父母都已经没了。” “救护车呢?” “没必要了吧,都已经那样了。” 呆呆坐在货车驾驶座里的司机,神情疯狂,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那个孩子。 那个和自己家孩子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会提醒他小心被敲诈的那个孩子,死了。 一年前的那场意外,司机本来以为自己放下了。 但是在老太太得寸进尺的敲诈,原本就不算富裕的家庭,很快捉襟见肘。 因为一开始的退让,导致祈本老太太的胃口被越养越大,最后甚至逼得司机不得不求助高利贷。 钱生钱,利滚利。 等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男人终于鼓起勇气说不的时候,他的妻子已经忍受不了这些,带着孩子离开了。 在高利贷又一次砸门找上门时,男人崩溃了。 他浑浑噩噩地出门,开车,然后再一次在同样的路口,遇到了那个孩子。 祈本里乡嘴角上无忧无虑的笑刺痛了司机。 和上一次完全茫然不知情不同,这一次老实巴交的司机非常清楚的记得点火,松开离合手刹,然后将油门一脚踩到底时的疯狂。 他拨通了报警电话投案自首。 乙骨忧太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浑身都沾满了泥土,呆呆愣愣地跪坐在马路边上,大脑一片空白,挣扎着想要上前,他的里乡会不高兴的。 但是他站不起来。 双脚发软,像是面条一样。 痛恶地使劲儿捶打自己无力的双腿,乙骨忧太早已泪流满面,怎么能让那么爱干净的里乡,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马路上呢。 小狗不能失去他的主人啊。 他们不是说好了,要永远永远在一起吗? 【不要死!】 【看着我啊!】 【乙骨忧太和祈本里乡要永远在一起的啊!】 25、关于改变 在很小的时候,在一场盛大的葬礼上,祈本里乡送走了他的母亲。 那是突如其来的恶疾。 即便是医生都没能查明缘由,祈本夫人身体器官骤然衰竭,在病床上挣扎了将近半年,形销骨立地在病榻上逝去。 最为讽刺的是祈本夫人深爱着她的丈夫,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在努力的挣扎求生,死死地看向病房外。 然而她没有在生命最后一刻等回她的丈夫。 因为祈本老太太不允许。 这个一手缔造了祈本家繁荣的女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腐朽的古板之气。 封建又迷信。 祈本老太太拒绝自己唯一的儿子去见厄运之人。 她固执的认为那样会招致病气甚至是所谓的死气。这种为了外人损害自己身体的做法,祈本老太太并不允许。 于是在一个极其普通的早晨,祈本夫人孤独地死在了病床上。 在那个浓重的哀悼会上,所有人都带上了哭泣的面具,一遍又一遍地宽慰着年幼的孩童,却又在转过头后开始和身边人谋划祈本家还算丰裕的家产。 所有人都认为祈本里只是个孩子。 小孩儿又能懂什么呢? 赤裸的欲望于是不加掩饰的摆在了里乡面前。 这些其实里乡并不关心。 他只是冷静的持续观察然后思考。 人死后的归处是在何方? 肉体的消亡真的就是万物的尽头了吗? 没有等祈本里乡思考出一个答案的时间,他又一次送走了他的父亲。 这一次被安抚的对象从一个里乡又增加了一个祈本老太太。 所有人都告诉祈本老太太,人的大脑在遭遇重大变故时会下意识地遗忘那些过于尖锐的记忆用以保护自己。 关于祈本先生的去往,对一个遭遇了山洪的小孩儿来说,这段记忆实在太过痛苦,所以祈本里乡的大脑选择美化加工。 医生们说得对也不对。 出色的记忆力让祈本里乡无比清晰地记得那个夜晚。 他的父亲,将他带出了幽暗的茶室。 从小到大都一直循规蹈矩,按部就班活着的祈本先生,在那个夜晚决定履行一个约定。 他曾答应妻子等空暇时要带妻儿一起露营。 那个夜晚,是个好天气。 天气预报表明,会有一场暴雨。 暴雨过后的新阳,美极了。 所以祈本先生决定一家三口一起前去露营。 “妈妈她?”里乡歪着脑袋,目露疑惑。 在那个夜晚,祈本先生笃定地告诉里乡,“妈妈也会和我们一起。” 于是祈本里乡不说话了,安静又沉默地跟在了祈本先生越见消瘦的背影下,充当一枚安静的影子。 祈本里乡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父亲被山洪埋压,浑浊的泥土一点一点将他埋葬于山林间,缓慢又平等地剥夺其生机。 理所当然的,祈本先生后悔了。 所有的山盟海誓都抵不过自己的性命,毕竟祈本先生就是这样懦弱的家伙啊。 祈本先生背叛了和母亲的爱。 死亡逐渐逼近之后,他开始害怕,开始挣扎。 扭曲的黑影并不满意于祈本先生的表现,未知的不可说的存在温柔地将男人拥抱,在下一瞬却又死死地将祈本先生的脑袋按进了黏腻的泥土间。 明明那只手腕是那般的纤细,却在那一刻,爆发出了无穷的力气,直到祈本先生渐渐失去了挣扎,怪物一点一点的将祈本先生被山洪浸泡发胀发白的尸体蚕食。 从头到尾都没有将一点目光投向一旁的小孩儿。 祈本里乡知道,那是他的母亲回来了。 成为了扭曲的诅咒,带着满腔的爱意,回来迎接它最爱的丈夫。 在母亲眼中,她‘深爱’的里乡,不过是丈夫的替代品。 而现在,她已经永永远远地和深爱的男人融合,自然不用再将心神放在再无价值的替代品上。 然后在太阳升起之时,怪物从容地迎接新阳,消散在了阳光下。 留下了昏迷高烧的幼童。 他的母亲,从始至终就并不在乎除了丈夫以外的全部生物。 恋爱攻略系统折叠了里乡这部分的记忆。 对于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孩来说,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并一口一口将其吃掉。 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因为系统希望里乡忘记,所以祈本里乡便装作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是冷静地告诉其他人,他的父亲在追逐一株玫瑰。 很长一段时间,祈本里乡都沉浸在书本的海洋中,找寻一个答案。 无所谓生死的小孩儿,本能地探究着被所有人避之不及的死亡。 他无法理解芸芸众生对死亡的避讳莫深。 这种探寻,对祈本里乡而言,更像是一场解密游戏。 他沉浸其中。 直到里乡遇到了一条永远热情的小狗,这才将注意力渐渐转移。 毕竟热情的小狗总是有无限的精力,偏偏又是独占欲超强的小家伙。 只是将目光从小狗身上移开,小狗都会不满地哼哼唧唧,撒娇打滚地寻求注意呢。 与其说是将注意力渐渐转移,倒不如说祈本里乡根本没有心思继续自己之前乐此不疲的议程了。 完完全全的玩物丧志。 就在里乡都快忘掉自己在遇到忧太之前最大的消遣时,轮到他了。 和父母逐渐失去生机,一点一点流逝着生命力不同。 那是剧烈的疼痛。 在那辆货车失控袭来时,祈本里乡眼前的世界就像是被人为的放慢了倍速。 于是他推开了呆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小狗。 骨骼被一寸寸的碾碎破裂甚至错位,被精密保护在体腔内部的内脏被错位的骨骼刺破,又在巨大的冲击中搅成一团,血管破裂渗出血来,是铺天盖地地疼痛,身体的腾空后是重重的落下。 他能够感受到生命的流逝以及小狗模糊的哭声以及凄厉泣血的惨叫声。 名叫祈本里乡的生命体,宣布死亡。 祈本里乡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现实,他只是有些许遗憾而已。 至于在生命最后的时刻,他到底在遗憾什么,已经无从得知。 他平静的,祥和的走向每个生物必经的终点。 但是先崩坏的,是系统。 它的宿主,它的里乡,还是死在了十一岁那年。 恋爱攻略系统是为了祈本里乡获得幸福而诞生此世的。 早在祈本里乡注意到它之前,系统就已经存在。 它为了能够绑定里乡努力了五年。 因为它的里乡并不在意外物,所以系统必须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够走到里乡面前。 其后六年一直都在努力的想要规避那个既定的命运。 就在它以为自己成功的时候,系统失败了。 【祈本里乡会在乙骨忧太生日接受求婚对戒,然后遭遇失控的货车,永远的定格在十一岁。】 这是系统刻进了源代码中必须避免的灾厄。 它是为了打破命运而诞生的。 它的宿主,理应拥有一个平淡甚至乏味的幸福安稳的一生。 系统希望它的里乡直到垂垂老矣之际,回顾一生,无病无灾,平安顺遂,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向旅程的终点。 平淡无奇,乏善可陈的一生就足够了。无需过多的波澜壮阔,它只希望里乡岁岁平安。 系统绑定里乡第四年,一切灾厄的源头向祈本里乡告白。 然后在系统哀切的恳求下,里乡玩笑性的答应了。 那一刻,系统必须承认,为了规避既定的命运,它有考虑过特殊手段。 特别是在倒计时越来越近时,系统差点就要被逼疯了。 它已经开始考虑和超能力者合作使用记忆清除术的可能性了。 不到万不得已,它并不想出现在那个家伙面前,但是为了里乡的幸福…… 它会不择手段地为了里乡的幸福做出一切努力。 这个时候。 系统抓住了一个机会。 在那个傍晚。 失控的货车,惊恐的男孩,以及突破限制了的系统—— 他们打破了命运。 祈本里乡在失控的货车下活了下来。 只是轻微的擦伤,不幸中的万幸。 后怕,懊恼以及无限制的窃喜席卷了系统的内核。 暗示性的让乙骨忧太将目光从失控的货车上转移到了附着其上的咒灵。 理所当然的,所有可能威胁到祈本里乡的存在都会被抹消。 恋爱攻略系统以为它成功了。 它找到了两全的方法,让里乡能够和他喜爱的小狗一起,度过余生。 然而,命运的三女神高高在上,俯瞰众生,她们慈悲又怜悯地看着浮游众生可悲又滑稽地挣扎。 没有人能够逃脱命运的洗礼。 祈本里乡的生命还是定格在了十一岁。 平静祥和发同时,没有任何留恋的抛下了他们走向了旅程的终点。 “里乡活下来!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啊!” 乙骨忧太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只能引得路人的怜惜。 但是系统却看得一清二楚。 乙骨忧太的咒力失控了。 磅礴浩瀚的咒力似潮水一般涌上,将逐渐冰冷的祈本里乡的尸体包裹,缠绕,如同一只困兽,嘶吼着,咆哮着,妄图跨入神明的领域,打破生与死的界限。 【不可以。】 失控的不止是乙骨忧太。 失去主人陷入暴走的不止一条小狗。 【这不就什么都没有改变了吗。】 哪怕拼劲全部。 哪怕自己消失。 赌上一切,它也要将里乡带回来! 第26章 醒来后的第一天 祈本里乡醒了过来。 不是那家狭小的公寓中,而是在早已被祖母卖掉用以还债的祖宅。 可是是什么样的债务必须要靠卖掉祖宅才能还清呢? 按照里乡对祖母的了解,那栋古朴的宅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哪怕是卖掉里乡,也绝对不会卖掉宅子的。 他的记忆似乎出现了问题。 祈本里乡冷静的想到,随即很快忽略掉了这个违和感。 因为外面下雪了。 窗外一片银白。 祈本里乡推开窗,看向窗外皑皑白雪,冷不丁地吸入了一口冷气,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今天学校要举行结业典礼了。 按照规定,作为本届优秀学生代表,祈本里乡可以邀请两名家长参加结业典礼。 一早就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的祈本先生早早就空出了时间,又开始疯狂整理自己的衣着打扮。 在被威严的祖母呵斥后这才停止了这个犯蠢的举动。 于是一家四口坐在了餐桌前,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开始享用丰盛的早餐。 大概是因为一场雪的原因,祈本里乡整个早晨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在一声叠着一声的催促下,这才慢吞吞地起身,背上书包跟在祈本先生身后准备出门。 路过空旷的庭院时,却忍不住驻足。 “怎么了吗?”终于打理好自己的祈本先生好脾气地停下脚步,等待他唯一的子嗣。 “茶室不见了。”祈本里乡看着空无一物的庭院说道。 于是祈本先生半蹲下身子,眼里带着些许担忧,伸出手抚在了里乡额头,“是身体不舒服吗?” 温度正常啊,但是院子里从来都没有过茶室。 那个位置的采光一点都不好,要是建成了所谓茶室的话,整个就是黑漆漆一团,光是看着就让会让人心生抑郁的。 更重要的是,那会破坏祖宅风水的! 祈本先生虽然不信这个,但是祈本老太太和祈本夫人却信的相当虔诚,每年春假都会为附近的庙子捐上一大笔的香火钱孝敬神佛。 为了家庭关系的和睦,于是祈本先生也变得相信这些了。 祈本里乡抿了抿唇,看着一本正经和他解释缘由的父亲,不愿多生事端,于是顺从地低下头,“抱歉,父亲大人,可能是我睡糊涂了。” 祈本先生笑着摸了摸逐渐长大的幼子的脑袋,他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去责怪他的孩子呢,毕竟里乡可是他的孩子,当然有任性的机会。 倒不如说因为祈本里乡一直的早熟,祈本先生可是期待这个机会很久了。 他已经开始跃跃欲试,这个位置建茶室是不可能了,“那你觉得后院那个位置给你建一个茶室怎么样?” 那里的话就不涉及风水问题了,而且,“等樱花开放的时候,你只要推开窗就能看到满树樱花。” 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的祈本先生甚至恨不得立即联系施工队伍开始动工,务必要赶在樱花盛开之前为他的孩子修好一间小小的茶室。 和传统意义上的严父慈母模式不同,祈本先生相当溺爱着他唯一的血肉,甚至会因为小孩儿难得露出的迷糊表情忘掉正事。 毕竟在祈本先生眼中,和里乡有关的一切事情都是正事。 那又怎么能说他是在不务正业的呢? 如果不是祈本夫人再三的催促话,祈本里乡一定会被上头了的祈本先生拉去问卷调查顺便将设计方案给搞定。 这样做倒也不是不行,但结业典礼一定会迟到。 自知理亏的祈本先生在祈本夫人沉下脸后,神情讪讪,朝祈本夫人讨好性地作揖搞怪才将人哄好,这才急急忙忙驱车前往学校。好在一路畅通无阻,他们才能踩着点,赶上了结业仪式。 作为别人家的孩子,祈本里乡无疑是优秀完美的存在。 也因此,他会被老师选为结业典礼上的学生代表发言。当然这些所谓的荣耀,对所有认识里乡的人而言,都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那可是祈本里乡啊。 如果连里乡都不能作为代表在结业典礼上致辞的话,所有同学都无法想象还有谁能够这个资格。 手握演讲稿上台之前,祈本里乡被他的母亲叫住了,“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不会打领带啊。” 在匆忙赶来学校的路上,祈本里乡的领带不知不觉散开了。 明明是责怪的话,却被祈本夫人说出了亲昵的语气。 女人保养地细腻光滑的手无比自然地伸出,为她引以为傲的孩子整理好衣冠,为他加油。 违和感再次袭来。 领带? 女生校服为了搭配校裙,不是早在二年级那年就被改成了蝴蝶结领结吗? “是太紧张了吗?”祈本夫人目露担忧,“女生校服当然是领结啊,但里乡你是男孩子啊。” 作为男孩子,当然不能穿女生校服啊。 祈本夫人笑着说道,“没关系的,妈妈相信你,好好发挥,不要紧张。” 如同当头棒喝一般,祈本里乡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衣着。 是灰褐色的男士校服。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原本已经及腰的长发,也变成了清爽的短发。 不应该是这样的。 有个模糊的声音传来。 没等祈本里乡想通其中关节,舞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带着热情的笑容,活力四射地再次登场串词,“……接下来请学生代表祈本学长上台发言。” 祈本夫人闭上了嘴,随即更加兴奋地拍了拍里乡单薄的后背催促道,“快,里乡,到你上台了。” 来不及思考,祈本里乡已经被推上了舞台上。 他手拿演讲稿,脑海中是对发言内容的一片茫然,但嘴巴却流利地说出了大脑极其陌生的致辞。 台下掌声一片,从台下人的反应不难看出,这是一场精彩的演讲。 作为优秀学生代表的家长,祈本夫人两人理所当然地得到了一点小小的特权。 他们的座位被校方安排在了正对着舞台中央的位置。 站在舞台上的里乡甚至不用过多的寻找,就能看到手拿摄影机一脸感动的祈本先生以及掏出手绢轻掩泪水的祈本夫人。 所有人都在为祈本里乡的完美发挥欢呼喝彩。 只有里乡自己,失魂落魄茫茫然地走下舞台,他的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着了。 直到毕业典礼圆满结束,各个班级组织拍完毕业照后,祈本里乡还在下意识地在同班同学之间寻找着什么。 那个东西似乎很重要,可是祈本里乡却想不起那个东西的模样了,他只能做着无用功,最后只能一无所获。 他被一群人簇拥着合影,明明那样热闹,但祈本里乡却又是那么的寂寞。 他记得,应该会有一只热情的小狗围在他脚边才对啊。 但是不见了。 祈本里乡找不到那只热情的小狗了。 几乎找遍了学校的每个角落,他都没有找到那条小狗。 不是没有想过向相熟的同学求助,但可惜,没有一个人知道小狗的下落。 “里乡,我们学校没有一条流浪狗啊。” 等回到家后被询问心情低落的原因后,祈本夫人更是矢口否定,“不可能,里乡你从小到大就对狗毛过敏啊。” 所以怎么可能会有一条这样的小狗呢? 温柔知性的祈本夫人与祈本先生对视一眼,作为父母,他们当然将自己亲生骨肉今日种种反常看在眼里。 祈本夫人柔声询问道,“是最近为了准备登台发言累着了吗?” “大概是吧。”祈本里乡脸上苍白,胡乱地应下了。 在被祈本夫人一口否决了小狗的存在后,祈本里乡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索性顺着母亲的话说道,“我有点累了,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在父母担忧的目光下,祈本里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将所有关切的目光都拒之门外。 并不存在的茶室,从未蓄留的长发,消失的小狗…… 他的记忆出现问题了吗? 原来他自己狗毛过敏吗? 祈本里乡不愿相信祈本夫人的说辞,他干脆利落地将书包里全部杂物倒出,急切地翻找着什么,好半天后他才终于在书包的角落边摸索到了一只秋田犬羊毛毡。 大概是因为下午在学校时里乡的脸色实在太差了。 不知始末的同班同学以为是里乡家的小狗趁人不注意走丢了,其中一个女生腼腆又害羞地将自己收集了小半年的自家秋田犬掉落的狗毛制作而成的羊毛毡小狗送给了里乡。 平心而论,作为女孩的初试物,这只羊毛毡小狗是真的丑。 浑身脏兮兮的,四肢都不一样长,歪歪扭扭的难看极了。 但祈本里乡却很喜欢。 这和他记忆中那条蠢兮兮的小狗就很像了。 不过一会儿,祈本里乡身上就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红疹子。 然后是止不住的痒意。 果然,他过敏了。 祈本里乡烦躁的将小挂件扔回书包,烦躁的在床上翻滚。 祈本里乡想不明白。 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祈本里乡无疑是幸福的。 恩爱开明的父母,慈祥和蔼的祖母,优越的外貌,卓越的家室,聪慧的大脑。 每一样单独拎出来都足够旁人羡慕眼红,更不要说这些全部都被同一人所拥有。 这几乎可以被称为上天的宠儿了。 但他似乎仍不满足。 少了一些什么。 他应该有一个朋友。 一个无话不说,无比默契的,像是一条小狗一样的朋友。 于是在第二天清晨,雪融化的那个早上,推开窗后,祈本里乡看到了他无话不说的好友。 热情开朗的篮球队球员。 他比里乡高了近一个头,拥有着发达的运动神经和杰出的学习成绩,以及无限的热情。 在祈本里乡推开窗后,他便抱着篮球站在窗外挥手,“不是说好今天要陪我去打球吗?” “你这家伙该不会因为天气降温就反悔了吧。” 祈本里乡冷静又仔细的观察着站在他家庭院外的所谓挚友。 就像是在评估着货架上的商品。 良久之后大脑才响起了检验通过的信号,他回忆起了许多两人的记忆。 比如他五岁那年被拐出温暖的屋子和好友一起去雪地疯玩,导致感冒引发肺炎住院的糗事。 又比如在放学后安慰告白失败的某人,被请客吃饭。 …… 大脑分析结束,于是祈本里乡接受了这个设定,朝着他的好友挥手,清冷的声音拖长语调之后变成了薄荷味的,甜腻与清冷完美结合,“天实在太冷了啊。” “下次吧。” 善解人意的好友当然不会做任何让里乡感到为难的事,所以男孩儿只是失落了一小会儿,便打起了精神,两人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就抱着篮球匆匆离开。 毕竟附近的篮球场一直都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要是去晚了就没有位置了。 他果然很幸福啊。 祈本里乡心里想到,就连心意相通的挚友都出现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已经开始抽条了的少年站在洗浴室的镜子前,打量着镜子那头熟悉又陌生的自己。 只不过短发的自己站在镜子外,长发长裙的自己站在镜子里。 轻嘲地勾起唇,看向镜子中同样勾起相同弧度的自己,祈本里乡嘲讽道,“果然,像我这种不知足的坏孩子……” 祈本里乡伸出了手似乎想要触摸冰冷的镜面,与镜中的自己握手。 但是,镜子中的‘祈本里乡’像后退了一步。仿若遇到了洪水猛兽一般,步步后退,抗拒着本体的靠近。 直到退无可退。 祈本里乡笑了。 果然和他猜的一样。 于是他不顾镜中自己哀求的目光,五指紧握,没有任何犹豫,打碎了玻璃,任由四溅的玻璃碎片划破他的手指。 听到响动的父母担忧的冲了上来,站在紧闭的浴室门外,“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隔着洗浴室的门,祈本里乡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笑着随口敷衍道,“只是不小心将杯子打碎了。” 于是祈本夫人高度紧张了起来,“你不要管杯子碎片,等我来收拾……” 她担心里乡不小心被玻璃碎片划破了手。 可惜,已经说迟了。 祈本里乡低头看了眼被鲜血染红的手掌,疼痛与失血过多带来的虚弱感,让他从伤口处感到火辣辣的疼痛,随即是入骨的寒冷。 不得不说,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察觉到不对劲的父母选择破门而入。 祈本夫人发出了尖锐地嘶吼,“为什么会有镜子!” 洗浴室里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面镜子? 她似乎陷入了某种魔怔,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泪又倏倏落下。 就仿佛被玻璃碎片割破了手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女人仿佛陷入了魔怔之中。 因为浴室里出现了一面不该出现的镜子。 祈本里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不疾不徐地从兜里掏出了张素色的手绢,用完好的另一只手轻柔地拂去了母亲挂在脸颊上的眼泪。 然后被死死抓住了手腕,“告诉妈妈,镜子是哪里来的?” 祈本里乡:“因为我想要有一面镜子啊,妈妈。” 又或者换句话说,“我已经死了啊。” 就像祈本里乡的妈妈早在他五岁那年就因病去世了一样,祈本里乡也已经死去了啊。 正是因为回忆起了这个事实,原本空无一物的洗漱台上才会突然出现一面折射一切真实之物的镜子。 镜子中才会照应出他本来的样子。 在打碎了镜子的那一刻,祈本里乡就已经全部都回想起来了。 错误的彩色记忆被更加深沉黑暗的真实所替换。 生而卑劣的小怪物,怎么能拥有这样如同彩色梦境一样的幸福呢? 这才是最大的疏漏。 作为当事人的里乡,根本不认为自己能够获得幸福。 他要离开了。 “不要走。” 先是小小的从祈本夫人口中溢出的挽留。 然后声音渐渐变大。 他的父亲,簇拥着里乡的同学以及才抱着篮球笑容灿烂跑开的友人齐齐出现在了狭小的浴室间,他们的脸庞变得模糊起来,声音却越来越大,最后甚至合为一体,一同说道,“不要走。” 留在这儿,他们会带给里乡幸福。 再不会有人会像他们这样爱着里乡了。 亲人之爱,同学之爱,一切的一切,只要里乡需要,他们都会毫无保留的全部给与。 这听起来似乎非常诱人,祈本里乡开始动摇。 却在给与人希望后,恶劣地将其打碎。 真是太遗憾了,他拒绝胆小鬼口中的幸福。 “不要走好吗?” 就在祈本里乡准备离开的那一刻,他听到了又一次挽留。 急迫又可怜的哀求。 像是条无家可归的狗发出凄切的哀求。 祈本里乡下意识地转过身,他看到了完全陌生的少年。 陌生的短发少年明明比祈本里乡高出不少,却又因为背上的武士刀过于沉重,微微佝偻着身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里乡,孔雀蓝的眼眸中盛满了哀求。 “你在否定我的决定吗?” 祈本里乡平静地询问着陌生的少年。 陌生的少年并不答话,他似乎是刚刚经历了一场久违的长途旅行,整个人风尘仆仆,脸上是难掩的疲惫。 即便这样,少年依旧不愿放手,划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终于动了起来。 少年死死握住祈本里 第27章 醒来后的第二天 世界是虚假的。 在看到镜子中长发的自己时,祈本里乡就已经从绚丽的梦境中苏醒了。 看似祥和没有任何波澜的日常就如同彩色的泡泡一样。 过于梦幻完美的幸福根本经不起一点风雨。 无论背后之人出于何种目的,这个虚假的梦幻世界的神明未免太过眷顾着名叫祈本里乡的存在了。 这样的眷顾,哪怕是祈本里乡都感到了些许惶恐。 会让他产生自己也是被神明宠爱着的错觉啊。 恰巧祈本里乡知道,他并非神明宠爱之人。 欲望如同沟壑永无止境的自私自利之徒于神明眼中,是污浊不洁的存在,这样的存在,光是呼吸都带着最原始的罪孽,又怎么可能会得到神明的眷顾呢? 从醒来的那一刻起,祈本里乡就已经否定了自己的存在。 背后一切的操纵者也早已料到了这件事,但他依旧尽心尽力的想要实现祈本里乡全部的愿望,想要将自己认为的一切美好事物都奉到里乡身前。 哪怕会加剧彩色梦境崩塌的速度。 所以祈本里乡再次推开窗户时,无话不说的好友突兀地站在了窗外。 仅仅只是因为里乡想要有个朋友。 只是无论背后之人在里乡面前献上了怎样的珍宝,祈本里乡依旧决绝地亲手打碎了这个彩色的梦。 就像他打碎了那面连接着真实和虚幻的镜子一样。 祈本里乡不愿为了他留下来。 因为意识到这一点,少年才会感到无比痛楚。 费劲心思的将他比鲜花和蝴蝶还要脆弱的里乡,放进了铺满柔软金丝绒垫子的玻璃罩子中,少年几乎将世间所有美好之物都倾倒进了玻璃罩子里面,陪伴着他唯一的珍宝。 但是他的珍宝并不需要这份礼物。 想尽一切办法,打碎了玻璃罩子。 身背长刀的少年拉住了里乡的手。 小心翼翼地将不被人爱惜的那只受伤的手捧在手心,细致又耐心的将嵌入手心的玻璃渣子挑出。 少年已经不再年幼了,手心上覆盖了一层薄茧,这让在一次又一次赌上性命的战斗中获得了胜利。 哪怕是面对再强大不可战胜的对手,少年的手都是一片平稳的。 但是现在,他的手在抖。 因为他珍视爱护的珍宝,受伤了,而他仿佛又回到了懦弱无能的幼年,除了沉默依旧什么都不能做。 他只能低下头不言不语地为里乡上药包扎,小心翼翼不再弄疼里乡。就像小时候,无数次惹里乡生气时那样,固执地不愿离开,却又什么话都不敢说。 在少年将一个完美的蝴蝶结扎好后,祈本里乡抽回了手,他发出了一声叹息,正视眼前的少年,许久之后露出友好的微笑,“初次见面,忧太。” 在这个世界,他们的初遇也依旧不算美好。 依旧没有出现少女漫中梦幻的场景。 打破梦境的真言,是勘破一切虚假后的名字,少年努力保持的平静,被这句轻飘飘的话打碎了。 祈本里乡平静地看着突然手足无措起来的少年,踮起脚尖伸直了手,想要拍拍小狗脑袋,让他不要露出那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但是小狗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所以祈本里乡变得只能仰望他的小狗了,因为停留在了十一岁的祈本里乡已经够不到小狗了。 好在他的小狗学会了为他的主人低头。 顺从的,亲昵的,小心翼翼将毛绒绒的脑袋凑到了里乡手心处蹭了蹭。 “我很想你,里乡。” 但我不能出来见你,那样的话,贪婪不知饱腹感的自己会舍不得离开的。 在说出通关的秘语后,无关紧要之人消失了,原本狭小的洗浴室只剩下了祈本里乡和长大后的乙骨忧太,又变得空旷起来了。 祈本里乡手上的伤和绷带也一并消失了。 毕竟再怎么难过,名叫乙骨忧太的小狗也舍不得让里乡难受啊。 祈本里乡仔仔细细打量着长大后的忧太,又和自己记忆中一直围在他脚边打转的小狗做着对比。 良久之后祈本里乡长舒口气,“真是太好了忧太。” 已经变成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呢。 祈本里乡是发自内心的为这个发现喜悦。 因为这句话,【乙骨忧太】眼里重新燃起了火花,被夸赞了呢,如果我更努力一些,你会不会为我留在这个世界。 “但我已经接受另一个世界的忧太的糖果了。”祈本里乡拒绝给与少年任何希望,平和地反问道,“你要否定我的选择吗?” 已经长大,经历了许多的少年垂下了头,明明已经是比定格在了十一岁的里乡大了不知多少岁了,但这一刻,风尘仆仆的少年却逃避似的将脑袋埋进了里乡肩膀。 蜷缩着身子,努力将自己盘成一团,渴望从里乡单薄的怀抱中得到力量,想要被记忆中已经淡去的那个怀抱紧紧簇拥。 只有这样,【乙骨忧太】才会真切地感受到祈本里乡的温度,才能感悟到他最喜欢的里乡还活着这件事。 哪怕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里乡了。 就连梦中的那张脸,都开始变得模糊了啊,直到再次相遇,躲在阴影处看着会说会笑的里乡,他才有了一种虚假的真实感。 原来小时候的里乡是长这个样子的啊。 没过一会儿,祈本里乡就察觉到他的肩膀有些湿润。 “就这样,稍微让我靠一下好吗?” 闷闷的声音传来,除了这虚假的梦境中,祈本里乡从来不会和男性有过于亲密的接触,所以他最初的身子显得僵硬极了。 但因为这是忧太,所以祈本里乡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放松了下来,略显迟疑地伸出手,一下又一下抚在了少年的背上,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安抚着疲惫的少年,“没关系的忧太。” 风尘仆仆的少年于是蜷缩着身子,如同婴儿回到了母亲的羊水中一样,卸下了全部武装,安心的睡着了。 等少年再次醒来时,窗外的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整栋屋子都空无一人,除了坐在窗边的祈本里乡。 【乙骨忧太】几乎要被这幅宁静祥和的氛围看呆了,他在脑海中幻想过无数次这样温馨祥和的场景了。 而现在,它实现了。 “我要走了,忧太。”察觉到少年的醒来,祈本里乡平静地打破了少年的幻想。 从一开始就不报任何希望能够挽留住里乡的少年在听到又一次拒绝后,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我是不是做错事情了里乡?”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名叫乙骨忧太的废物的一厢情愿。 就和小时候临到头来被搞砸的告白一样,乙骨忧太总是会将各种重要的事情都弄得一团糟。 如果不是因为乙骨忧太过于贪心,被可怜又可悲的独占欲所支配,祈本里乡根本不会注意到生长在角落里的乙骨忧太。 明月身边总是环绕着群星。 夜空中的星星有很多,但月亮只有一轮。 一只流浪的小狗在某个夜晚仰望夜空,理所当然被皎皎明月吸引。 它喜欢上了月亮。 但是它离月亮实在太遥远了,而且它也没有一双强健有力的翅膀。 它只能在地面上伸长了脖子,一天天的注视着美丽的月亮。 直到有一天,月亮和小狗搭话了。 小狗直白的表露出了它的喜爱,蛊惑了高洁的明月。 于是月亮被小狗口中美丽繁华充满烟火气息的尘世吸引,降落到了小狗身边。 毫无自知的小狗为此欢呼雀跃,但它没有守护珍宝的力量。 于是它眼睁睁地看着月亮在它面前死去。 多么愚昧的一条狗啊。 自私自利又愚昧不堪的家伙。 “不。”祈本里乡不允许任何人对乙骨忧太的否定,哪怕是乙骨忧太自己也不例外,“只是因为我也很想你。” 所以他才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再次见到他的小狗。 而且,“月亮他从来都不想待在天上。” 在祈本里乡平静地告知【乙骨忧太】最真实的理由后,少年原本略微佝偻的背弯的更凶了。 就仿佛有着什么重物压在少年的脊背上,几乎要将他的脊背给压断了,良久之后【乙骨忧太】才声音沙哑地说道,“会很痛苦的。” “我知道。” “是比死亡还要痛苦的那种痛苦。” “没关系。” “……就一定要走吗?”小声的哀切,无论何时何地,【乙骨忧太】都不会拒绝祈本里乡的任何要求。 哪怕他心如刀割。 祈本里乡真实平静地再次告诉少年,“不然我的小狗会哭的。”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少年,于是【乙骨忧太】变得疯狂,“那个无能又懦弱的家伙只会给你带来痛苦的啊。” 哪怕少年口中无能懦弱的家伙就是他自己。 【乙骨忧太】否定了自我存在的价值。 “可是我只有那一只小狗。”祈本里乡说道,“而我的小狗也只有我一个主人。” 所以他要去将那只傻乎乎的小狗给找回来。 这不是每个合格的主人在小狗走失后应该做的事情吗? 在给小狗套上了名叫誓约之戒的狗牌后,祈本里乡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会成为一名合格的主人科学饲养小狗。 既然这样,那又怎么可以随意弃养小狗呢。 祈本里乡在五岁之前,一直活在虚假又梦幻的谎言中,所以区分真实和谎言,近乎成了他的本能。 哪怕这个本能告诉里乡,眼前的少年也并非虚幻。 但祈本里乡知道,这并不是他的小狗。 至少不是那个傻傻的,到现在都还以为他喜欢糖果,每天风雨无阻地都要蠢兮兮地履行所谓约定的那条小狗。 祈本里乡从始至终想要的也只有那一条小狗啊。 只是因为少年是脸色太过难看,而再是铁石心肠的人在看到落水的小狗时都会难掩恻隐之心。 更何况那个人是祈本里乡。 明明已经是个大孩子了,竟然还要向个小学生寻求安抚。 一如既往的没用啊,祈本里乡心中恶毒地想到,但是没办法,谁让祈本里乡认识的乙骨忧太就是这样没用的家伙啊。 祈本里乡将自己兜里最后一颗水果硬糖递给了还在哭泣的少年。 所以你看。 我都将我口袋里最后的糖果送给你了,就不要在伤心了好吗? 【乙骨忧太】接过了水果硬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他果然一直都是那么的无用,竟然还要让里乡来照顾他的心情。 在极度的自我厌弃下,少年终于平复了心绪,接过了糖果,良久之后才开口道歉,“抱歉。” 祈本里乡舒了口气,幸好不论是那只小狗,哄起来都不算太难。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是哪个忧太,祈本里乡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忧太,从来不会害他。 这就足够了,所以里乡才不会生气。 “但是我做了会让你不高兴的事。” 【乙骨忧太】一直都在做着错误的选择。 一厢情愿的将自己理解的所谓幸福强加于祈本里乡身上。 哪怕这种幸福里乡并不需要。 他渴望拯救里乡。 让停驻在祈本里乡身上的时间走下去。 哪怕他再也不能出现。 所以在这场虚幻的梦中,里乡有了美满和睦的家庭,人人都喜爱祈本里乡。 只是出于一点私心,【乙骨忧太】并不希望里乡身边会出现所谓好友。 但这一点点的私心,也在祈本里乡望着窗外的雪时的低语全部打破了。 连名字都被吝啬给与的友人,如同惹人发笑的小丑一样,步履蹒跚地登上舞台。 躲藏在暗处的【乙骨忧太】在这一刻,正视了自己的内心,直面了一直隐藏在冠冕堂皇的借口下的恶意。 他在嫉妒。 哪怕所谓的好友是由他一手捏造而成。 但只要一想到他的里乡会将同样的笑容露出,【乙骨忧太】就感到心里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带着小丑假面登上舞台哗众取宠的家伙一直都是他啊。 好在他的里乡,无论何时,总会直言不讳地指出他的错误。 因为,“我是故意的啊忧太。” 祈本里乡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在故意逼【乙骨忧太】出现。就像祈本里乡不能允许乙骨忧太身边出现别的孩子一样。 乙骨忧太同样嫉妒着一直围绕在里乡身边的所谓朋友。 说到底,乙骨忧太所理解的爱,是从他最喜欢的里乡身上学到的。 所以提问:爱是什么? 是嫉妒。 是不安。 是独占欲。 这就是祈本里乡教授给乙骨忧太对爱的全部理解。 就像乙骨忧太了解祈本里乡一样,祈本里乡同样熟悉着乙骨忧太的全部。 “没关系的忧太。”因为我们是共犯啊。 少年在这一刻卸下了全部重担,依偎在他的里乡,他的半身上,就和很久以前一样,小声的诉说着他为此做出的努力和获得的成就。 在失去里乡之后,他遇到很好的同学和老师。 也经历了必须赌上性命和一切的战斗。 他曾经濒临死亡,却又挣扎着爬了出来。 他们无话不谈,就像从没分开一样。 直到最后一丝太阳的余晖落下。 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再见,里乡。”至少这一次,【乙骨忧太】不愿再当一只鸵鸟。 他坦然又从容不迫,就像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一样,落落大方地和祈本里乡告别。 要不然直到最后一刻,里乡都认为乙骨忧太是个懦弱没有长进的家伙,那就太糟糕了。 祈本里乡已经推开了门,站在玄关处,即将被黑暗淹没。 他笑着和‘乙骨忧太’挥手,“再见,忧太。” 再见,系统。 在‘乙骨忧太’错愕的目光下,潮水般的黑暗与痛苦瞬间将祈本里乡吞噬殆尽。 那家伙不会真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吧? 第28章 醒来后的第三天 “那么乙骨君,这些就拜托你了。” “好的前辈。”面容寡淡的少年避开了前辈的肢体接触,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时略显局促的扬起头,扯出尴尬的笑,“抱歉。” “不不不,是我忘了,乙骨你有洁癖。”成熟的大人总是能够得体的化解一些非必要的尴尬。 更何况本来就是女人有求于人,为了和朋友一切约会而将自己的工作扔给少年的这种行为,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好在乙骨是个烂好人性格,他并不在意这些,甚至非常贴心的提醒还在店里的前辈时间快到了。 直到女人再三承诺会给少年带伴手礼慌忙离开便利店后,乙骨忧太这才松了口气,说实话他并不擅长和人打交道。 而且…… 转了转无名指的素戒,少年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样就足够了。 要是太靠近的话,里乡会不高兴的。 在乙骨忧太心里,这才是头等大事。 等这个月工资结了就和店长辞职吧,前辈对他的边界感越来越薄弱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乙骨忧太都没有心情陪女人玩一场你情我愿的游戏。 或许是因为刚刚被男友劈腿失恋,便利店的前辈心情郁结的同时又疯狂想要证明自己的魅力。 她渴望一场艳遇。 那会让女人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同时也会让她心里升起一丝对前男友的报复。 而乙骨忧太正是她选中的目标之一。 毕竟男高中生总是很难拒绝成熟稳重的知性美女。 正是因为直白地感受到了这一点,才让乙骨忧太感到生理性的恶心。 他厌恶过于直白充满欲望的目光。 那会让乙骨忧太想起一些不好的事。 就比如在得知最后的亲人离世,第一反应是狮子大开口索要天价赔偿金的祈本老太太。 她连一滴真诚的眼泪都不愿为她唯一的亲人流下。 乙骨忧太不明白。 他第一次直面了世道的不公。 明明像只水蛭一样依附在货车司机身上吸血的是祈本老太太啊,为什么到最后会是他的里乡孤孤单单地躺在冰冷的停尸房里? 何其不公。 哪怕后来听说祈本老太太回到旧公寓收拾整理旧物的时候,因为电路老化加上用电不规范导致触电身亡。 直到尸体在旧公寓里腐烂发臭,这才被上门讨要管理费的管理人员发现,拨打了报警电话。 一生都在追求体面的祈本老太太以最不体面的方式死了。 从那时起,乙骨忧太便生理性地厌恶着别人用充满欲望的眼神看向自己。 那会让忧太不断在内心责问自己,他在和里乡一起长大的这些年,到底都忽视了些什么。 他的里乡,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乙骨忧太目睹了幼驯染的死亡,却又发自内心的无法接受,他认为里乡还活着。 每周定时的心理咨询让本不富裕的家庭变得捉襟见肘,乙骨太太原本打算为女儿选择一门兴趣课程的,也在深不见底的心理咨询费,选择了放弃。 乙骨先生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在日益增长的开销下,已经开始相看合适的兼职了。 如果不是因为女儿还小,已经习惯了全职太太身份的乙骨太太,说不定也要开始找寻合适的工作用来补贴家用了。 家里所有人都在为了乙骨忧太的病做出了无声的让步。 于是乙骨忧太在家里人的期待下,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但是…… “那孩子又在自言自语了。” “哥哥,你在和谁说话?” “他已经死了!你清醒一点好吗!” 家人或害怕或愤怒的话语并没能让乙骨忧太醒悟,他只是在某一天,迅速地搬离了令他窒息的住所。 没有人知道乙骨忧太是从哪里拿到的一笔巨款,他靠着来路不明的巨款,小心翼翼地脱离了生活了十余年的环境,独自一人跑去了埼玉县。 但不得不说乙骨忧太平静地宣布他的决定时,乙骨忧太至亲至爱的家人们都松了口气。 甚至来不及担忧尚且年幼的孩子独自一人生活靠什么维生。 在甩掉了巨大的包袱之后,是油然而生的轻快。 于是乙骨忧太同样也松了口气。 他雷厉风行地买下了一间公寓,又用剩下的钱购置了必备的家具,一切都是按照他计划中的那样。 在无数个午后闲谈的未来里,乙骨忧太会和祈本里乡拥有一个家。 小小的一间屋子,盛放下他们全部期望的家。 乙骨忧太没好意思继续心安理得的成为家里的负担,哪怕他一直知道,他的父母甚至是他的妹妹从没这样想过。 他近乎固执的将家里打来的每一笔生活费存起不动用,准备等到妹妹再大一些后将这些年存下的相当可观的生活费全部交给妹妹。 这是他亏欠妹妹的。 作为一名学生,哪怕乙骨忧太再是节约,固执地想要独立生活后,他手里的钱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为了能够维持基本生活,他又不得不辛苦地在每个放学后身兼数职。 他下意识的拒绝了不合常规的兼职。 又因为还是未成年,他能够找到的合法兼职其实很少。 虽然是廉价劳动力,但店老板也怕警察三天两头的上门查访。 就连这家便利店的打工,也是因为老板看他实在可怜,这才勉为其难答应。 乙骨忧太一直都很珍惜这份工作。 只是来自异性前辈的好意,是会让少年感到困扰的。 即便乙骨忧太知道,一切的动机都不过是一场赌约。 在女人回来接班后,她如约带来了巧克力慕斯蛋糕,或许是有心,又或者只是无意,这款慕斯蛋糕是当季新品,被学校的女生们戏称为爱的物语系列。 大概是看出了少年的犹豫,女人哈哈大笑,解释道这些都是她朋友自作主张非要送给她的啦。 她最近在减肥,这种高糖高油的食物,就是她的克星。 乙骨忧太从善如流地谢过了女人的好意,将便利店打折的便当和卖剩的关东煮打包,在女人善意的玩笑话中,腼腆地笑笑,换好了衣裳离开了。 再不快点离开的话,前辈会死的。 这并不是一句玩笑话,而是一个事实。 乙骨忧太会迅速搬出来,并且得到家中长辈的同意,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病情。 而是因为他被诅咒了。 而乙骨忧太并不舍得将附身的诅咒拔除。 但是他的父母只是普通人。 他们理所当然的爱着自己的孩子。 但是高额的诊费,乙骨忧太时不时的自言自语,以及家里频频发生的怪事…… 一件件,一桩桩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乙骨太太纤细的神经。 为了这段岌岌可危的母子情可以延续,乙骨忧太搬出去住,就变成了最优解。 在温泉旅馆时里乡就告诉了他的小狗。 成熟冷静的大人是会选择最优解的。 和那时的茫然无措相比,乙骨忧太已经逐渐长大,这一次,是他先做出了选择。 在路过公寓门口时,按照惯例,乙骨忧太将女人用来当做谢礼的慕斯蛋糕送给了刚刚下晚自习,被弟弟臭着脸护送回来的少女。 那是乙骨忧太隔壁的邻居—— 一对相依为命的姐弟。 他们在同一所中学读书。 在乙骨忧太刚来琦玉县的时候,他得到了两姐弟许多帮助。 无论是学校,还是生活上。 乙骨忧太是不幸的。 天生就不适合和人吵架,所以他一直以来都是天然的被欺负霸凌的对象。 在仙台县时如此,到了埼玉县同样如此。 乙骨忧太又是极其幸运的, 他的邻居伏黑惠是个不良。 还是个一统琦玉县各大中学,隐隐有向无冕之王发展的不良。 哪怕他在那个时候还只是个小学生。 为了保护津美纪不会因为升入中学,脱离了伏黑惠的保护而被人欺负,伏黑惠真的很拼。 虽然这种保护一直都被津美纪念叨。 这些都是津美纪和乙骨忧太讲的。 他们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甚至连双人实践课都被分到了同一组。 自然而然的就熟悉了起来。 为了不让惠被人误解而感到受伤,津美纪对每个心怀善意靠近他们姐弟的人,都报以最大的诚意。 哪怕她的弟弟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乙骨忧太并不喜欢将别人送给他的食物,特别是女性送给他的东西带回自己的公寓。 但是便利店的同事有时却过分热情。 是乙骨忧太推脱不了的热情。 无意间知晓了乙骨忧太的为难后,津美纪便好心帮忙处理这些让乙骨忧太招架不了的热情。 两年多时间的相处,乙骨忧太和伏黑津美纪之间,拥有了无言的默契。 今天晚上也并不例外。 解决掉手里不大不小的定时炸弹后,乙骨忧太松了口气,提着剩下的便当,脚步轻盈地回了家。 刚打开门,仿佛有感应一般,灯自动打开了,热水壶里也烧上了热水。 电饭煲里的米饭已经刚刚煮好,厨房的灶具上甚至煨着一锅牛腩咖喱。 铺着小碎花桌布的餐桌上,素色花瓶里插着一束干花。 如果忽略掉在五分钟前,这间屋子还是空无一人的状态,这就是普通工人家庭下班之后习以为常的日常罢了。 乙骨忧太将蛋糕放进冰箱,又倒了杯水,这才坐回沙发上,柔声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说道,“谢谢,里乡。” 这句话仿佛是一句解开所有诅咒的咒语。 于是空无一人的公寓被黑暗包围,无尽的,扭曲的黑暗将静坐在沙发上的乙骨忧太吞噬。 乙骨忧太应该反抗才对。 如果这间公寓中有任何一名咒术师存在,他都会感受到这无穷的,如同实质了的咒力。 那是光是直面,就会因为恐惧吓得丑态毕露的不可说存在。 但是乙骨忧太并没有升起任何的反抗。 他沉溺于黑暗之中,因为这片黑暗名为祈本里乡。 是和他许诺了永远的里乡啊。 所以乙骨忧太无法反抗,也不愿反抗。 他任由自己沉溺于无穷海上,近乎自虐一般,享受着令人痛苦的窒息。 只有这个时候,乙骨忧太才能感受到他的里乡还活着。 【欢迎回来,忧太。】少年附在他的耳畔低语,如同一只野兽在巡视领地,靠近乙骨忧太的脖颈鼻翼微嗅,【忧太是个坏孩子哦。】 今天也带回了别的女孩子身上的味道。 又是哪个坏孩子试图拐走别人家的小狗呢? 祈本里乡歪着脑袋,鼻翼间陌生的香味让他感到焦躁,甚至无法控制内心深处涌现的杀意。 要怎么才能让忧太眼中只有他一个人呢。 折断他的双腿将他关在家里够吗? 剜去双眼让别人再也不能觊觎那双小狗眼够吗? 还是杀掉所有妄图将忧太从他身边抢走的家伙? 【那是津美惠,里乡还记得吗?上次来家里做客的同学。】 就像完全没注意到那铺天的杀意一般,乙骨忧太依旧保持平静,他小心翼翼的将祈本里乡凉如冰块的手握住,时不时地哈气试图让里乡感到温暖。 混沌的大脑中勉强回忆起了似乎确实存在的少女,确定了她的无害性后,危机解除。 于是黑暗褪去,黑白分明的世界出现了彩色的光。 那是乙骨忧太死死握住不愿放手的光。 【我回来了,里 第29章 醒来的第四天 你知道寄生吗? 寄生于另一种生物体内,依靠汲取他物的骨血维持生活,于自己有利,于他人有害的一种现象。 祈本里乡与乙骨忧太便是这种关系。 依托于他人负面情绪中获得新生的诅咒,本能的渴求着更为强烈的情绪。 他在从乙骨忧太的痛苦中获得力量。 毫无理智,如同新生婴孩一样,不知节制,一味的渴求着来自乙骨忧太的痛苦。 而乙骨忧太从来不会拒绝来自祈本里乡的任何要求。 一方在一味的索取,另一份便毫无保留的给与。 偶有的清醒时刻,祈本里乡同样会感到无边无际的痛苦。 为他的小狗,也为他自己的境遇。 而这份纯粹的痛楚却也让祈本里乡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也变得更容易失控。 在失控后本能的渴求变强,渴求着痛苦。 这几乎形成了恶性循环。 直到祈本里乡从梦境中醒来后。 他将一切记忆收笼,一切都如长大的‘忧太’所说,是痛苦的,难堪的,以及混乱的。 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是一个名叫祈本里乡的概念性产物。 没有自己的思想,不会痛苦,只是顺应本心跟随在和他许下永远的忧太身后,如同一只野兽一般,守护在乙骨忧太身边。 依托于他人的负面情绪中成长的怪物。 乙骨忧太无疑是痛苦的。 他的里乡活了下来。 却变成了一只怪物。 只属于乙骨忧太的怪物。 他并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在被家里人从医院接回家的路上,乙骨忧太透过了出租车窗上的倒影,小心翼翼蜷缩在他身后的面目丑陋的咒灵。 只是一眼,乙骨忧太就认出了那是他的里乡。 变成了诅咒的里乡。 刹那间,乙骨忧太就明白了一切。 他被【祈本里乡】诅咒了。 乙骨忧太甚至来不及感受恐慌和重逢的喜悦,便被迫成长起来。 他下定决心,要向里乡从前保护他一样,保护他的里乡不被杀死。 师从于最强大的咒术师的乙骨忧太包庇了一只毫无理智可言的诅咒。 他小心翼翼地处理了里乡因为看到他被人欺负暴走时的痕迹。 按照夏油杰教授的方法,将残存的咒力处理干净,又将一片打斗痕迹的现场处理成了校园暴力现场。 没有人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被保护在真空圈里,每天都按部就班活着的普通人,并不会也不愿意打破自己设下的舒适圈,直面世界的真实面。 毕竟那对无才能者而言,是在太过残酷了。 乙骨忧太作为这次校园暴力的受害者,理所当然地被安抚,然后被送回了家。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因为有了必须保护的对象,小狗迅速地成长,努力汲取一切力量武装自己,小心翼翼地喂养着他的里乡。 哪怕他是那样的痛苦。 乙骨忧太本来是个善良到软弱的孩子啊。 固执地想要继续遵循以往生活的旧例。 努力忘记那场意外,将偏离的轨道纠正。 他习惯了每天都在兜里揣上一颗自己精心挑选的糖果带去学校,然后珍而重之地放进那个早已堆满了糖果的抽屉。 在诅咒好奇地目光下,盯着那张桌子,目露怀念。 直到在某次课间的玩闹间,玩闹的男生不小心撞倒了装满糖果的桌子。 塞满了糖果的桌子碰的一声发出巨响,差点砸到了人。 教室里那张多余的桌子最终还是被老师命人抬走了。 那天放学后,乙骨忧太独自一人在教室里待了很久很久,死死握着那颗还在兜里没能送出的糖果。 【要吃糖果吗里乡?】 沉睡的咒灵听到了召唤,于是现身。 但是他无法理解,所以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 仿佛在观看一场无声的哑剧一般。 【祈本里乡】不能理解这个动作的含义,好半天之后,他才懵懂的模仿着他发自内心喜爱的忧太,缓缓伸出了手。 于是【祈本里乡】看见他的忧太两个眼眶流下了水珠。 他下意识想要继续模仿,好半天后才颓然发现,他空空荡荡的眼眶里,没有任何可以流下的液体。 就好像心被剜去了一块,空荡荡的,难受极了。 可是咒灵这种怪物,本来就不会有心脏这种无用的器官才对。 他应该因为巨大的痛苦,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才对啊。 可是…… 他正在因为乙骨忧太的痛苦而感到痛苦。 乙骨忧太沉默地收拾整理好了书包,离开了学校。 那是从他和里乡再次相遇后唯一一次他没能送出糖果。 就连这个说法,都是自欺欺人的。 因为从那天开始,乙骨忧太就再没有将糖果成功送出去过了。 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乙骨忧太才感到痛苦。 就连里乡住了快六年的旧公寓,也因为拖欠了快半年的管理费,被公寓管理员强制收回。 在乙骨忧太不知道的某个早晨,旧公寓里的全部都被清空,并且迅速挂牌,不过两天时间,就因为过于低廉的价格迅速出租。 原来一个人存在的痕迹从被抹除再到消失,竟然只需要半年不到的时间。 迷路的小狗终于找不到他的主人了。 然后乙骨忧太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长大成人的自己和从未遇到过乙骨忧太的里乡。 在这个梦里,乙骨忧太只是旁观者。 他看着里乡幸福顺遂的生活着。 没有懦弱的离开了名叫祈本里乡的存在就活不下的菟丝子一样的乙骨忧太后,里乡是幸福的。 从来都不是祈本里乡离不开乙骨忧太,而是小狗离不开他的主人。 乙骨忧太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里乡了。 他很想他。 所以在这场光怪陆离的梦中,乙骨忧太不想醒来。 他看着长大后的自己近乎自虐一般,将他能够想象到的能够代表幸福的一切都献给了梦中的里乡。 长大后的自己却只能像个变态,躲藏在连阳光都不屑照进的阴影中窥视着一切,并由衷地为此感到幸福。 简直是可悲可怜到了极致。 更可笑的是,作为旁观者的十一岁的乙骨忧太竟然发自内心的认同了长大后的自己的全部做法。 直到他的里乡发现了这一切所谓幸福背后的虚假,以一种决绝的方式逼迫着躲藏在阴影中的家伙现身。 然后梦醒了。 一边是梦境中祥和的与长大后的自己打招呼的里乡,另一边却是独自醒来除了自己便空无一人的我是,乙骨忧太第一次如此恐惧着被黑暗包裹。 他摸索着想要开灯,他不愿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独眠。 然而黑暗却将他拥抱。 如同一条冰冷的蛇,滑腻又窒息地就着夜色将唯一的猎物死死缠绕。 缓慢又执着地想要将乙骨忧太拖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就此沉沦。 【忧太,我很想你。】 是里乡的声音。 于是乙骨忧太放弃了挣扎,在那场奇怪的梦境破碎后,乙骨忧太已经不愿再去区分梦境还是现实了。如果这是另一场梦的话,他祈求神明让他就此沉沦,不再醒来。 任由他的里乡将他拖入无尽的黑暗,如果是里乡的话,没关系的。 祈本里乡满意于小狗的顺从,他想要和他失而复得的小狗说些什么,但是他实在是太困了。 所以里乡选择抱着他的小狗入睡。 这一次,他的梦中再不会没有他的小狗了。 【陪我睡一会儿吧忧太。】 乙骨忧太已经不愿再去分辨这是又一次的幻觉,还是诅咒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杀意蓄意的异常谋杀。 他只是太想里乡了啊。 小狗本来就无法离开主人的陪伴啊,会抑郁的。 ——- 一觉醒来后,天已经大亮。 感受到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时,乙骨忧太猛然惊醒,下意识地在自己狭小的卧室四处寻找。 昨天晚上只是又一场梦吗? 乙骨忧太呆呆地坐在床上,许久之后才缓缓倒下,默默地将身子蜷缩,下意识地保护自己。 然后他听到了浴室里沙沙地水流声。 没等乙骨忧太细想,浴室门被人从里边打开。 缭绕的水汽铺面袭来。 祈本里乡穿着浴袍,披散着还带着水汽的头发走出,【你上学就要迟到了。】 乙骨忧太没有说话。 这一刻,他仿佛丧失了语言功能一般,只会死死盯着径直走向转椅坐下的里乡。 好不争气地哭了。 一边哭还一边翻箱倒柜地找出了吹风,非常自觉地开始为祈本里乡护理那一头长发。 然后就在这机械枯燥的反复动作中,慢慢平复心情。 他的珍宝,回来了。 【学校见,忧太。】 “学校见,里乡。” 他们约定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于是乙骨忧太便又开始不管不顾的开心起来了。 乙骨忧太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早餐时刻。 乙骨太太将全部早餐端上了餐桌,然后小心翼翼地询问忧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需不需要再帮他预约一场心理医生? 女人说得很委婉,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儿子的情绪。 “您在说什么啊妈妈。”乙骨忧太淡然地看向他的母亲,“我没病啊。” “妈妈知道我的忧太健康着呢,我只是……只是在想……医生说过你需要定期前去复查。” 在家人担忧的目光下,乙骨忧太神色如常地将嘴里最后一口米饭咽下,这才笑着说道,“不用了,我先去学校了,要迟到了。” 乙骨太太一愣,这才扭头看向挂在墙壁边的钟表,挤出一抹笑,“竟然都这个时间点了啊。” 直到玄关处传来了关门声,孩子们都被送上了校车,一直强作镇静的乙骨太太这才终于哭了出声。 她几乎要哭倒在丈夫身上。 “你听到了吗?忧太还在认为里乡活着。” 更为绝望的是,他们已经无能为力了,高昂的心理咨询费几乎要将这个家给榨干了。 乙骨忧太并不知晓母亲的崩溃,他是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他的里乡回来了。 直到站在了教室门口,已经抽条里的男孩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紧张又踟蹰地站在门外,不愿推门而入。 【发生什么了吗?】 乙骨忧太听到耳畔边传来的询问声,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紧张了。 他在害怕。 因为教室里已经没有里乡的桌子了。 就在半月前,祈本老太太再次光临学校,将里乡留在学校的全部东西都打包带走后,祈本里乡的桌子便被老师叫人抬走了。 已经从小狗难看的表情上猜出大概发生了什么的里乡,笑了。 他的小狗果然一直那么可爱,竟然会为他都没有生气的事情感到难过。 【我可以和你一起坐。】 祈本里乡提出了建议,或者,【忧太不愿意和我分享你的座位吗?】 乙骨忧太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耳朵红红的,推开了教室门。 他接受了【祈本里乡】的建议。 并且趁着里乡不注意,悄悄的将糖果放在了自己的抽屉里。 没一会儿,抽屉里的糖果就消失了。 这几乎是两人心照不宣的小把戏。 但无论玩了多少次,乙骨忧太也会为两人之间的默契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失而复得之后,乙骨忧太甚至下意识地开始逃避。 他不愿去细想他的里乡发生了怎样的改变,又是因为什么而发生了这样的转变。 但是祈本里乡从来不喜欢看着他勇敢无畏的小狗缩回自己的保护壳,当一只可怜又滑稽的乌龟骑士。 他单枪匹马地询问道,【忧太不好奇吗?】 乙骨忧太露出了恳切的眼神,他希翼着里乡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但是【祈本里乡】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在那双黑色的眼眸中倒影出一只可怜又可悲的小狗的身影。 在这道目光下,乙骨忧太无处可逃,只能狼狈又可怜的遵循本心点头。 【因为我很想你。】 所以我拒绝了整个世界回来了。 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啊。 这不就是名叫乙骨忧太的小狗想要从祈本里 第30章 醒来的第五天 对于注定与他人不同的小怪物们来说,要想维持平静的生活是一件非常困难,要耗费更多精力的事情。 特别是小怪物们还未成年的时候,他们往往会因为对力量把控的不到位,造成一些不必要的经济损失。 这就可能导致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在乙骨忧太提出离职的前一天,便利店的前辈向少年告白了。 那天本来是乙骨忧太和里乡约好的约会日。 在工资结账后,他就买了两张游乐园的门票,以及提前查好了攻略。 大概是因为中途将手机放在了值班台,被赶来换班的前辈看见了乙骨忧太还没来得及关掉的攻略页面,这给了前辈一个错误的暗示。 于是怀着隐秘的期盼,女人期待着来自少年的邀请。 只是周末一天天临近,少年却依旧像是无事发生一样,平静的上下班,平静的和人进行工作的交接。 女人开始焦急,离她和朋友的赌期越来越近了,乙骨忧太还没向它告白。女人开始怨恨她的朋友,为什么要和她打这个赌,赌金还设得那么高。 完全忘记了所谓赌约,都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当然她更怨得还是乙骨忧太。 明明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被成熟知性的大姐姐吸引然后告白被拒,让她能够轻松又体面的赢下这场赌约啊。 她甚至因为这件事,心神不宁到了已经被店长警告了不下两次,再有一次就要面临罚款的地步。 人越是害怕什么,就越会遭遇什么。 明明已经再三告诫自己要小心注意,女人还是出错了。 她把给顾客找零的钱,少算了。 顾客在清点找零时,发现了这件事,哪怕女人已经将漏掉的钱补上了。 收银台不可避免地闹起来了。 面对咄咄逼人的顾客,她差点哭了,要是闹大了的话,她会被辞退的,一旦没有了固定的收入来源,即将逾期的信用卡会成为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本来在小库房清点库存的乙骨忧太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那毕竟是一位女士。 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不允许他面对需要帮助的女士时袖手旁观。 于是少年挺身而出,一眼扫过了顾客的购物清单后,将本属于员工福利的手握当做补偿送给了一直躲在顾客身后怯生生的小孩儿。 看着一点点将顾客安抚下来的乙骨忧太,少年用一种稚嫩但是真诚的态度,尽自己最大的可能解决了这件事。 从来没有人站在她的面前保护过她。 在父亲醉酒发疯,随手操起木棍打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最喜欢,最信任的母亲只会在事后抱着浑身是伤的自己哭泣。 在她逃出那个家,迫不及待开始新生活时,她又遇到了她的前男友,和来自乡下的自己不同,前男友一直都是风趣幽默标标准准的cityboy。 在男人面前,她是如此的自卑,所以不管男人对她做了多恶劣的事情,她都无法升起怨恨,毕竟在男友清醒后,他是那样痛苦又真诚的和自己道歉了啊。 直到男人出轨了。 用那个人渣的话来说他只是犯了天底下的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女人第一次感到了生理性的恶心。 她和男人分手了。 靠着那个人渣,女人很快的就适应了纸醉金迷的都市生活,并且逐渐迷失。 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她已经停不下来了。 直到自己的信用卡被刷爆,直到差点失去自己的工作要靠着去欺骗一个未成年用卑劣的手段赢取赌约。 她这样的烂人,却被那孩子保护了。 女人总是一种感性大于理性的生物。 所以女人向乙骨忧太告白了。 带着几分狂热的欣喜,如同看待一位救世主一样。 为了加大自己的筹码,她甚至愿意将自己唯一还算值钱的一身皮肉献上。 不顾乙骨忧太的反抗,自顾自地拉起少年的手,抵在了一片柔软上。 乙骨忧太几乎是下意识地缩回了手,他是那样的青涩与无措,却让女人笑出了声。 然后,一件还带着少年温热体温的外套被披在了女人身上,“前辈,降温了,请小心感冒。” 女人愣住了,她似乎从来没有设想过这样的可能,呆呆地看着毫不起眼的少年,良久之后才哑着嗓子问道,“你是拒绝我了吗?” 巨大的,扭曲的黑暗逐渐在女人背后形成,张开巨口,准备将女人吞没。 乙骨忧太扬起了自己的左手,露出了那枚素戒,笑得一脸腼腆,“我已经有想要和他生活一辈子的对象了。” 那是无形的拒绝。 但是女人并不甘心。 “那只是一夜呢。”女人给出了最后的筹码,“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喜欢的人知道这些的。” 这个年纪的少年正是对两性关系最为好奇的时刻,他们有着无限的精力,所以才会在班级里私下流传着各种小电影。 女人回想起中学时代班上的男生开得那些粗俗又下流的玩笑,胸有成竹,她不认为乙骨忧太会拒绝。 乙骨忧太没有答话。 他只是朝着女人伸出了手。 女人心里一阵窃喜,随即是更大的虚无。 果然,男人都是这种生物啊。 她在心里发出嘲讽。 卑劣的,进化了数千年依旧还会因为原始冲动左右的劣质物种。 但表面上她却闭上了眼,甚至在微微颤抖。 至少前男友那个屑还是教会了女人一些东西的,就比如在吸引男人上。 只是…… 落空了。 意料之中的手并没有落到她的脸颊。 女人睁开了眼,疑惑不解地看向少年,“乙骨君?” 然后女人看到了怪物! 扭曲而恐怖的不可名状之物! 光是正眼瞧视,都会带来一种本能的心惊。 在那一刻,女人甚至吓得失去了语言,跌坐在地,死死捂住嘴巴,她甚至因为不可名状之物感到了恶心。 但是她映象中懦弱烂好人一样的那个少年,却仿佛对待珍宝一般,牵着怪物的手,一脸灿烂地笑着,“前辈,这是我喜欢的人。”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告白了呢。 【祈本里乡】意识到了这一点,理所当然地变得兴奋雀跃起来,他甚至忘记了女人的冒犯,更不要说还能记起自己之前的全部报复计划,满身心地都只有乙骨忧太的身影了,“喜欢忧太。” 那是最纯粹的喜爱。 被怪物喜爱着眷顾着的少年同样回应了这份过于扭曲的喜爱,如同中世纪的骑士,乙骨忧太向怪物献上了吻手礼。 女人无比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毕竟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无法做到欺骗的。 直到这一刻,女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从始至终,乙骨忧太都没有撒谎。 所谓游乐园门票是真,通宵达旦做出的情侣攻略也是真,只不过为之耗费一切心力的女主角并不是她罢了。 强忍着恐惧,女人抬头看了眼被少年当做珍宝的怪物。 她在怪物的脖颈上,发现了发光的素圈。 终于不得不承认,一直以来都在自作多情的人只有她自己。 她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乙骨忧太和不可说之物之前窃窃私语,没过一会儿,他们似乎达成了共识。 被称为里乡的怪物消失了。 “刚刚那是什么?”女人犀利尖锐的声音中还带着无尽的恐慌。 乙骨忧太冷静地回答道,“那是我喜欢的人,前辈。” “因为一直以来都很感谢前辈对我的照顾,所以里乡无论如何都想当面向前辈道谢。” 女人连连摇头,她并不需要这种道谢,哪怕乙骨忧太送上的谢礼是包装精美的一个礼盒。 倒不如说从怪物现身后,她便一直处于对未知的惶恐之中,甚至顾不上维持所谓的成年人的游刃有余,逃跑了。 她甚至害怕报复,就连逃跑都不敢不带上怪物为她准备的礼物。 直到小巷中再一次空无一人,【祈本里乡】这才现身。 堪比特级实力的诅咒此时此刻完全没有丝毫暴戾之气,他只是全身心地看着他最喜欢的忧太。 乙骨忧太到嘴的责备又全部溃败于懵懂的诅咒全身心的信赖之中。 最后他只能叹气,【里乡,以后不可以这样做了。】 【不可以?】懵懂的诅咒如同新生婴儿一样,呆呆的重复着乙骨忧太的话,似乎不太明白少年话里话外的意思。 【是故意的吧。】乙骨忧太戳破了诅咒的小心思。 故意突然出现恐吓小岛前辈,故意露出素圈,故意表达出对前辈的敌视。 在那团黑影成型几乎要将一无所知的小岛前辈包围时,乙骨忧太可以笃定地说【祈本里乡】动了杀心。 察觉到了乙骨忧太的不喜,原本凶悍无畏的诅咒反而急了,他笨拙地张了张嘴,想要哄好忧太。 因为【祈本里乡】一直都知道,忧太并不喜欢他杀人。 看着诅咒焦急的样子,乙骨忧太还是没有忍住,毕竟他从来不会真的对里乡生气啊。 【但是今天的里乡做得很棒哦,直到最后一刻都有好好的忍耐。】乙骨忧太游刃有余的哄着懵懂的咒灵,在攻读了厚厚一摞育儿教育方面的专业书籍后,乙骨忧太学会了随身携带一些漂亮好看的贴纸。 【因为里乡今天做得很棒,值得一朵小红花。】少年撕下了一张小红花贴纸递给了外形可怖的诅咒。 【祈本里乡】珍而重之地将贴纸接过,小心翼翼地将其粘贴在了自己藏在心脏处的集卡纸上。 整个人都是飘飘然的。 被忧太夸奖了呢。 乙骨忧太还想说些什么,却在下一瞬注意到了咒灵肉眼可见的困意。 微风吹过,传来了新的声音。 【乖宝宝睡觉时间到了,接下来是大人的时间了。】 【晚安,里乡。】 “晚上好,忧太。” 【祈本里乡】睡着了,于是祈本里乡醒了过来。 “晚上好,里乡。” 小巷中可怖的诅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身材纤细的‘少女’。 她笑眼盈盈,牵住了少年的手,“在我睡着之后,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对吗,坏孩子忧太。” 乙骨忧太将自己身上的围巾解下,仔仔细细地为祈本里乡带好。 哪怕他知道里乡并不怕冷了。 他还在思索该如何答话。 毕竟乙骨忧太问心有愧。 只是不管过去多久,小狗依旧学不会向他的主人撒谎。 “抱歉,里乡。”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乙骨忧太选择在【祈本里乡】的怒意达到顶峰造成不可回避的伤害前,先一步将懵懂的诅咒拉到人前。 用一种【祈本里乡】最喜欢的方式,介绍他的存在,宣誓主权,平复【祈本里乡】的怒意。 从结果来看,效果还挺不错的。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不都来自里乡的默许吗? 倒不如说是祈本里乡想以诅咒之身宣告对小狗的所有权吧。 放弃了最优解,偏偏选择最麻烦又不可控的【祈本里乡】出现在小岛前辈面前,不就是想听见乙骨忧太当着全部人的面,宣告对祈本里乡的忠诚吗? 乙骨忧太牵起里乡冰凉的手,十指紧握,“快下雪了,我有那个荣幸邀请你和我一起去游乐园玩吗?” “这是当然。” 祈本里乡回答道。 毕竟那位落荒而逃的所谓的前辈,从来就没有被里乡放在心上过。 就连送出的所谓谢礼,都不过只是在包装上下了功夫,表面上看起来有那么回事罢了。 更多的,还是一种捉弄人的恶趣味。 那位小岛前辈觊觎恶鬼的珍宝还能全身而退,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谢礼了吗? 第31章 醒来的第六天 乙骨忧太是个小疯子。 只不过因为在失去里乡后但那一年,疯得太厉害让周围的人太过关心,所以他学会了隐藏,变成了一只理智的小疯子。 有件事里乡猜得不对。 他当然知道如果是人形的里乡,只看那出色的长相,就能够轻而易举的让小岛前辈知难而退。 但是乙骨忧太不愿意。 他视若珍宝的里乡不管是哪一面,都很可爱啊。 小狗珍而重之的将自己藏起来的宝贝,慷慨又吝啬地展示给所有人。 结束了一天的约会,乙骨忧太是背着里乡回到家的。 早在不知不觉中,乙骨忧太就已经比里乡高出一个脑袋,成为了可靠的大人。 他们回到了属于两人的小窝。 打开门后,遇到了不速之客。 已经正式成为一名人民教师的五条悟。 时间眷顾美人。 五条悟几乎和他们初次见面时一样,哪怕带着奇怪的眼罩,看起来像个变态,也依旧是肆意妄为极了。 至少祈本里乡就没见过哪个学校的人民教师会翻窗而入的。 关于这一点,五条悟觉得他可以辩解。 首先,他并不是翻窗而入哦,他是堂堂正正从正门走进来的。 其次,“忧太,你藏备用钥匙的地方真的一点新意都没有。” 从小到大就只会往门口地垫下藏钥匙了吗? 在乙骨忧太呆呆愣愣准备向五条悟道歉的时候,祈本里乡皱眉拉住了他的小狗,警惕地看向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的不速之客,“你过来干什么?” “真是好让人伤心。”带着奇怪眼罩的人民教师夸张地西子捂心,“五条老师可是听说忧太想要搬出来住,第一时间就帮忙解决了债务危机好吗。” 没错,乙骨忧太当初能够顺利搞到一大笔来历不明的钱并且说服父母搬到琦玉县,很大一部分上是托了眼前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着调的人民教师的福。 在得知乙骨忧太在寻找合适的公寓想要买下时,又从中牵线,帮忙用开发商价买下了眼前这套公寓。 好心的就不像五条悟了。 “毕竟里乡很特别呀。” 五条悟瘫在沙发上,熟练地从茶几柜里摸出一包糖,不要命一样直接抓了一把就往嘴里塞。 “保持着理智的诅咒可并不多见呢。” 乙骨忧太下意识地就要捂住里乡的耳朵,哪怕这种做法无异于掩耳盗铃。 作为诅咒,祈本里乡哪怕伪装的再是像个普通人,他的五感都是超乎常人想象的敏锐。 被人像是评论珍惜物种一样随意讨论着,这让乙骨忧太感到难受。 哪怕他知道,五条悟没有一点恶意。 祈本里乡倒是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单纯的讨厌名为五条悟的存在。 如果不是因为五条悟横插一脚的话。 在祈本老太太死后,祈本家便彻底没落了。 但偏偏是在他们死后,反而是富起来了。 除开因为意外死亡保险公司赔偿的巨额赔偿金外,还有祈本老太太存下的棺材本。 这些钱哪怕不能一次性全部取出,但是只需要一点零头,就已经足够忧太度过难关。 祈本里乡本来已经计划好了的。 或许是转换为了诅咒,在某些事情上,祈本里乡容易变得极端。 他喜欢让忧太里里外外都被打上独属于祈本里乡的印记。 就在祈本里乡盘算着到底一次性拿出多少现金才不会吓到他的小狗时,他被人截胡了。 截胡之人当然就是五条悟。 在举行了成年礼后,五条悟在随手灭掉了一只特级咒灵的间隙,抽空回了趟本家,继承了五条家,成为了五条家名正言顺的家主大人。 虽然听起来有些随意。 但再离谱的事情前面加上个五条悟,就变得不那么离谱了。 五条悟从来都不是个好心人。 他并非是正论的拥护者。 他会帮助乙骨忧太,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对里乡的好奇。 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祈本里乡拥有了理智,哪怕现在一天中只能保持很短的时间。 这种特殊形态,只是特例还是诅咒进化的趋势呢? 五条悟好奇极了。 如果不是因为乙骨忧太是他看好的幼苗,在对待特级咒灵【祈本里乡】上,五条悟的手法还会更加粗暴一些。 但是没办法。 谁叫里乡和忧太都是他一早就盖了戳的,必定属于他的学生们。 就和住在楼下的惠一样。 他们都是五条悟宝贵的财富。 在幼苗破土成长起来之前,五条老师当然有责任和义务保护他们。 “所以您今天过来只是为了追忆往昔吗?”祈本里乡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五条悟的自说自话。 五条悟摆手,“当然不是。五条老师可是很忙的哦。” “是那堆烂橘子啦。” 五条悟毫不在意地吐槽着咒术届的高层们,他是一点都不介意让学生们提前感受到大人世界到腐烂,“不知道那堆烂橘子从哪里知道了里乡的存在,他们可是吓坏了呢。” 闭着眼都能想到那些道貌岸然的高层们会做些什么。 五条悟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诅咒,觉得果然和烂橘子们比起来,还是他可爱的学生们更可爱。 会努力操纵咒力构造人体内脏器官的里乡,是个认真可靠的好孩子。 在好孩子和烂橘子之间,只要不瞎,都会选择前者吧。 更何况为什么那堆烂橘子会觉得他们能够随便操纵好孩子的命运? 就像烂橘子们一厢情愿的认为顺着五条悟的意让他在咒术高专挂职人民教师后,就能更好的掌控名为五条悟的大杀器。 五条悟永远不能理解,那群烂橘子过于蓬勃的自信心到底是哪儿去批发的。 咒术届的高层们自然是恐慌的。 在他们眼皮底下,突然出现了一只特级咒灵! 而去通过不断的观察监测,他们惊恐的发现,这只特级咒灵和别的特级咒灵不太一样。 祂竟然会隐藏自己的咒力。 在所有人眼中,从人类负面情绪中诞生的诅咒,是粗暴狂野的。如同尚未开化,只知道饮毛茹血的怪物。 一经发现,必须即可拔除。 但被总监部监测,命名为【诅咒女王】的那个特级不一样。 祂似乎拥有了人类的智慧,在还未成长壮大之前,选择了蛰伏。 种种诡异的表现呈报上去之后,让贪生怕死的高层们感到后怕,他们发疯一般要将异常抹杀于摇篮之中。 乙骨忧太死死地握住里乡的手腕,试图安慰里乡。 但是祈本里乡并不在意这些,他甚至饶有兴趣,相当恶趣味地背着五条悟,借着桌布的掩盖,轻轻的挠了挠乙骨忧太的手心。 仿佛触电一般,乙骨忧太受到里惊吓。 痒酥酥的麻意从手心直窜上大脑,乙骨忧太什么都顾不上了,整个人轻飘飘的都快上天了。 少年都脸红成一片,他恼羞成怒般地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五条悟不明所以:“是空调开得太高吗?” 忧太这孩子怎么脸红成这样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五条老师说完这话之后,总觉得乙骨忧太的脸红得更厉害脸。 于是全知全能的最强后知后觉的醒悟了。 他倒没有所谓的被冒犯,甚至还在为乙骨忧太加油鼓气。 美好又青涩的独属于青少年们的恋爱啊…… 乙骨忧太选择做一只鸵鸟。 反倒是祈本里乡淡定地朝五条悟点头,接过了他的祝福。 “所以您需要我们怎么做?”满足了自身恶趣味之后,祈本里乡开口为他的小狗解围。 一只套上了滑稽鸵鸟外套的小狗悄悄支起了小耳朵。 五条悟拍了拍手上的薯片屑,正襟危坐,“很简单,我们一起杀进总监部干掉那堆烂橘子就行。” 乙骨忧太:? 祈本里乡略微思考了会儿,不得不说五条悟的提议真的很让他心动。 解决一件棘手难题最方便快捷的方式就是解决掉制造出难题的人。 惊恐的发现里乡似乎并没有将五条悟的话当作玩笑,而是有在认真思考可执行度的乙骨忧太:! “里乡……” “五条老师是在说笑吗?”祈本里乡顺理成章地改口了。 五条悟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打打杀杀多不利于内部团结啊。” 遗憾地放弃了最优解,五条悟给出了另一个方案,“最近咒灵频出,老师也是很忙的啊。” 忙到了甚至不是特级,都不会列入五条悟的任务清单中。 但总监部是真的很拉。 他们对咒灵等级的评论审核还在延用上个世纪的检测标准。 五条悟:“横滨租界边上突兀的出现了一座山。” “里面已经折了三名二级咒术师,一名一级咒术师了。” 这个特殊事件本来应该由特级咒术师五条悟前往处理,但是谁叫总监部突然发疯,非要五条悟将拔除【诅咒之母】当作第一要紧之事呢。 所以五条悟只能拜托他勤劳又可爱的学生——忧太,前往查明原因了啊。 乙骨忧太不太理解这其中的因果关系。 因为五条老师要追踪【祈本里乡所以要让乙骨忧太前去调查横滨租界的那座山? 祈本里乡差不多懂了,这就好比你总监部要找的是特级咒灵【诅咒之母和我祈本里乡有什么关系。 “bg,就是这个意思。”五条悟在说话间,已经站在里窗台的栏杆处,朝乙骨忧太挥手,“不用送了。” “哦,对了,忧太你知道那位向你告白的小岛前辈的赌约对象正好就是禅院家分支的人哦~” 乙骨忧太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道谢,“啊……谢谢您告诉我……” 倒是一旁还在岁月静好的祈本里乡,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咒力大爆发。 “那群该死的烂橘子!” 第32章 醒来的第七天 琦玉县爆发了一场冲突。 来自特级咒灵和特级咒术师的争斗,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在两人正式开打之前,征求了祈本里乡的同意后,五条悟将楼下已经准备入睡的伏黑惠给提到了现场。 让伏黑惠好好看,好好学。 毕竟人生充满意外,你也不知道哪天你就要面临打假赛的风波。 乙骨忧太大概能猜到五条悟的意思,看了眼还穿着小恐龙睡衣一幅厌世脸的琦玉中学校霸,默默给校霸腾了个位置。 伏黑惠一幅扑克脸,面无表情道谢。 然后两个被拎来现场教学的未来学长学弟,就目睹了一场特级间的假赛。 两人几乎可以去追逐奥斯卡小金人了。 彼此倾尽全力,拳拳带肉,扬起一阵灰尘。 根据灰尘无伤法则,除了被破坏的周围环境,以乙骨忧太的视力,根本没有发现里乡身上多出来的伤口。 这让乙骨忧太悄悄地松了口气。 不论是暴动的祈本里乡还是游刃有余的五条悟都下意识地避开了乙骨忧太和伏黑惠站的位置,毕竟这只是一场现场教学而已。 还没等乙骨忧太心疼即将支离破碎变成废墟风的小家,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祈本里乡避开了和五条悟的正面交锋,而是趁机离开了狭仄的公寓,换了个更加空旷的位置继续还未分出胜负的战斗。 并且在转移战场的过程中,已经丧失理智,维持不住拟态的凶恶咒灵好巧不巧地毁了总监部刚刚建好的琦玉分部。 那是建成后号称连核/弹都能抵御的大楼,据说是集咒术界和阴阳道的大成之作。 斥巨资修建而成,刚刚投入使用的大楼,就被咒灵轻飘飘的一击,毁了个干干净净。 如果不是他们还在紧张又刺激的追逐赛,五条悟是真的很想笑的。但是成熟理智的五条老师,努力的忍住了。 【祈本里乡】目标明确,在一片混乱中又十分不凑巧的抓住了某前来镀金的御三家子弟,像是扔垃圾一样将人随手一扔。 靠着御三家的名头,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亏的咒术师还没来得及气急败坏地跳脚,就被恐怖的咒力威压镇的动不了身了。 偏偏那个该死的特级咒灵似乎认准了他一样,不论他躲到哪里,都会被那该死的诅咒找出来,戏弄一番。 渐渐地,为了不被殃及无辜,男人身边都没什么人敢靠近了。 他只能独自忍受着咒灵的戏弄,并暗自祈祷五条悟快点将眼前的特级拔除。 伏黑惠大概是看明白了。 那个被里乡戏弄的家伙,越看越眼熟。 就非常像是上次大摇大摆一幅施恩者模样跑来他家大闹一通,将津美纪吓得不轻的禅院家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后,伏黑惠收回了助人为乐的情结。 他只是小声提醒,“他们放下帐了吗?” 一脸肉痛计算着可能赔付金额的乙骨忧太:…… 少年僵硬地转过头,带着希翼的目光,望向他可爱的学弟。 学弟拒绝承受这份目光,并默默撇开头,残忍宣布,“他们忘了。” 周围已经有了一大堆听到响动跑来围观的普通人了。 闻讯打来电话的五条家长老,在电话那头撕心裂肺的训诫声让五条悟都担心他家一向身体健康吃嘛嘛香的长老们会撅过去。 好消息是在二十余年的斗智斗勇中,长老们的心肺功能都得到了充分锻炼,不会那么轻易的翻车。 坏消息是趁着混乱,特级咒灵【诅咒之母】跑路了。 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却连特级咒灵的影子都没抓到,这几乎是将总监部的脸扔在地上踩了又踩。 不是没有人阴阳怪气埋怨五条悟这个日本咒术界硕果仅存的特级咒术师名不副实。 但这些埋怨对五条悟根本不痛不痒,当然五条悟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忍气吞声。 有什么脾气他通常都是当场发作了的。 他将那些敢跑到他面前叽叽歪歪的家伙全都揍了一顿,并将他们的惨状,毫无怜悯之心的拍照留念。 并且抱着一颗乐于分享的心,连夜将全咒术界的新生代咒术师都拉进了一个聊天室。 专门用来分享照片。 虽然这个聊天室只存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被迫解散了,但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咒术师们口嫌体正直的默默下载保存。 五条悟在聊天室被迫解散后,还好心提醒了下抱怨声最大的禅院家,有空在他面前发牢骚,不如想想办法先将禅院家笑话给压下来吧。 毕竟咒术界就那么大点地儿。 在琦玉县被诅咒吊着打的又不是五条分家。 很难得会有诅咒能够从五条悟手里逃过掉,所以五条悟放下话一定要找到那只特级咒灵,并随意的将横滨租界边缘异常现象下放给了他看好的学生。 毕竟所有人都觉得特级咒灵被放炮,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五条悟的轻敌。 为了五条家的荣誉,五条悟准备找到那只特级诅咒再将它拔除,于情于理都很能说过去。 这一套操作可谓行云流水一般,唯一的问题是五条家现任家主,六眼神子他真的有那么高的家族荣誉感? 在别人反应过来之前,乙骨忧太就已经搭上了前往横滨的动车。 早在乙骨忧太上车之前,樋口一叶就已经注意到了坐在自己对面的,举止奇怪的少年。 那孩子明明一个人乘车,却买了两张连坐车票。 在上车后放下桌板,像是只仓鼠一样将口袋里早已备好的零食水果慢吞吞的拿出来了。 据樋口一叶的观察,那些备好的水果零食都是双份。 少年的总总举动都透露出诡异,就好像空空如也的座位上,真的坐着一个看不见的人一样。 这么一细想,樋口一叶整个人的汗毛炸起,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装作无意的从裤兜里掏出略显庞大的手机。 暗自调整了下角度,偷偷地拍了一张照片。 让人舒心的是照片里同样没有出现诡异的第三人。 这让樋口一叶感到了些许安慰。 她本来并不打算去横滨的。 毕竟前两年的横滨租界实在是太乱了。 街头巷尾都充斥着喊打喊杀的黑手党。 只是个普普通通学生一枚的樋口一叶,并不喜欢横滨这座城市。 但是没办法。 前不久她接到了一通电话。 她外祖母那边的亲戚就要死了。 无儿无女的远房亲戚在临死前决定将自己的房子和全部遗产都送给樋口一叶。 尽职的律师在收取了一大笔委托费后,辗转找到了樋口太太。 毕竟要继承远房亲戚留下来的巨额遗产之前,他们需要先交纳一笔不菲的遗产税。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让樋口太太心生警惕,怀疑这是一场诈骗,无情又冷酷地挂掉了电话。 就连樋口太太都没注意到自己接电话的时候还有一个小尾巴在一旁偷听。 虽然被母亲再三提醒不过是一个恶作剧,甚至是一场诈骗。 但樋口一叶还是想去一趟横滨,见一见那个临到死都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写下遗嘱的亲戚。 只是就连少女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手气背到离谱了。 刚上车坐下没多久,就发现自己对面是一个怪人。 偏偏她还没有学会克制自己旺盛的好奇心。 不论是祈本里乡还是乙骨忧太都已经习惯了受人瞩目。 前者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学校风云人物,没有之一那种。 后者则是因为他是风云人物的男朋友。 才和五条悟打了一场假赛,又借机收拾了一通让人恶心的禅院家,祈本里乡心情好极了。 所以他才会任由坐在他们对面的小姐姐打量。 说到底,这也是一种别样的傲慢。 和六眼神子如同神明俯瞰众生的傲慢不同,祈本里乡的傲慢,是一种不在乎。 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一个理由可以让祈本里乡学会忍耐放弃毁灭世界的话,那这个理由一定叫做乙骨忧太。 虽然已经变成了诅咒,根本不会同样小在需要食用人类必须的食物,但固执的小狗却总会准备好双份的食物。 毕竟小狗眼中的世界同样小的可怜。 只是他还没办法做到和里乡那样,将全部视线都做到熟视无睹。 少年还是没有抵御住少女探究的目光。 不过他会错了意。 默默将自己那份还没开动的零食扒拉了一部分推到樋口一叶面前,“要吃点吗?” 本来就是背着母亲偷跑出来,浑身上下除了一张车票钱再挤不出多余的樋口一叶:…… 她的骨气告诉她不能吃嗟来之食。 她的肚子却打着响鼓表示人是铁饭是钢,打铁还需硬功夫。 “谢谢。”少女红着脸,还是没有抵挡住零食的诱惑,接过了陌生人的好意。 靠着一堆零食,两人迅速地熟悉了起来。 樋口一叶自认吃人嘴短,开始尽心尽责地为对横滨一无所知的少年科普起来。 包括并不限于有轨电车遇到炸弹狂魔的逃生技巧,如何在路过帮派火拼时全身而退等等。 这些都是少女在网上查到的攻略。 祈本里乡看了一眼乙骨忧太,于是还在当一个合格听众的小狗在领悟了主人眼神的含义后,不动声色地掌握了谈话的主导。 “樋口小姐知道最近横滨发生了什么怪事吗?” 樋口一叶微微一愣,很快就想反驳他们即将前往的横滨,发生什么怪事都不为过的好吗。 但是…… “最奇怪的应该是那座山吧。” 在租界边缘的小山丘原本是作为情侣约会圣地闻名的。 没有人知道那座小山丘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叫什么名字,大家都叫它为小山。 我去小山后面玩儿了。 我去小山上找找有没有什么野味。 这周一起去爬小山吧…… 山脚下的村民们的日常生活几乎和不知名的小山融为一体了。 物产丰富,又没多少凶猛动物的小山,是那么的温和无害。 直到天气预报显示了暴雨黄色预警。 一场风都吹不开的雾将小山笼罩其中。 最先失踪的是靠着挖寻小山上美味菌类的山田家。 但是山田家欠了一大笔钱,利滚利,钱生钱,已经到了一个天文数字。 而在山田失踪前,就已经发出了最后的通牒,再不能将利息还上的话,他们就会采取一些非常规手段催账了。 “所以村民们认为山田的失踪是他为了逃避高利贷?” 樋口一叶点了点头,继续讲述,“最初大家都没将山田的失踪放在眼里。” 但是暴雨过后又是一周的大晴天。 就是这样,都没有将弥漫在小山上的浓雾吹散。 陆续又失踪了一些孩子。 那些孩子都是结伴,不顾大人的警告,偷偷跑上山玩的。 没过多久,小山下的村民们惊恐的发现失踪的人越来越多了。 有胆大之人趁着天晴,带着□□,大着胆子上山寻找失踪的村民。 但是他们一无所获。 并且意外的发现,因为连绵细雨的潮湿,再加上浓雾弥漫整座山终日不见天日。 在不知不觉中,人们习以为常的小山上结满了蛛网。 “于是小山变成了蜘蛛山。” 在动车快要进站前,樋口一叶终于讲完了全部故事。 看在那一大堆零食的份上,樋口一叶在下车前,对少年做出警告,“不管你来横滨是干什么的,无论如何都不要去往蜘蛛山。” 乙骨忧太没有答应好还是不好,他只是向少女挥手告别,“感谢您的提醒。” 第33章 醒来的第八天 蜘蛛山脚下。 原本繁荣的村子,在失踪的人口越来越多以后,稍微有些家底的村民都搬走了。 村子里如今还剩下的就只有一些老弱病残。 他们或已经失去亲人,没有任何谋生手段不能搬;或是在这座山下生活了一辈子,故土难离不愿搬。 但那座小山,已经被围上了一层厚厚的木板,插上了此路危险的指示牌。 偶尔有胆大妄为的年轻人,不知从哪儿知道了蜘蛛山的传闻,兴冲冲地跑来追求刺激,不顾村民的劝阻跑上山去,从此下落不明。 不是没有家属跑来闹过,但最后的最后,一切都只能不了了之。 反倒是蜘蛛山的名气越来越大,想要探寻山里秘密的人也越来越多。 到最后,对那些一心求死的家伙,村民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但是不久前来了一支专业探险队也在蜘蛛山上失踪了。 于是蜘蛛山成为了禁山,不怕死的人终究是少数,原本繁荣了一段时间的蜘蛛山,终究还是沉寂了下去。 最近一周,却又来了几个不怕死的年轻人。 “几个?”为了节约旅费,一路搭乘公交找来的乙骨忧太敏锐地抓住了敏感词,“最近还有其他人进山吗?” 老婆婆点了点头,看在少年帮她将快荒废了的地给犁出来的份上,她不介意将这些告诉少年。 “是很帅的两个少年。” 如果她再年轻三十岁,说不定都会心动去追呢。 乙骨忧太是个好孩子。 如果老人的孙子还活着,大概就和少年一般年龄了吧,所以老人不希望乙骨忧太进山。 哪怕少年手里拿着当地警方的全权委托书也一样。 那实在是太离谱了。 就连大人都无法解决的事,竟然就这么丢给了还没成年的小孩子。 全日本是已经没有担当的成年人了吗?要让一个孩子去处理这么危险的事。 老人激动极了,这让乙骨忧太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安抚老人的情绪。 这让乙骨忧太耽误了不少时间,等他进山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这座山上的露汽很重。 乙骨忧太一路向山上走去,还没走到半山腰,他的鞋子就已经被雨水打湿了。 潮湿的,不见天光的山被浓雾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浓密的树林因为缺少了人类活动的踪迹,变得更加茂盛,它们几乎遮住了最后的天光。 但是,很奇怪。 人及罕见的树林里却诡异的没有多少动物活动痕迹。 动物界的自然法则从来都是适者生存。 就好像大草原上凶猛的肉食动物会标记自己的地盘警告外来者一样,这座蜘蛛山似乎也成为了某个极恶野兽的地盘。 伸出手里的树枝将眼前的蛛网打落,任由受到惊吓的蜘蛛四散逃开。 不管怎么说,这座山上的蜘蛛实在是太多了。 这是乙骨忧太的第一个想法。 另一个想法就是—— 幸好里乡睡着了,不然依他的脾气大概会不高兴吧。 这些都只是来自乙骨忧太的一厢情愿。 事实上,在一踏进蜘蛛山后,祈本里乡便踏进了梦境之中。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弄错了。 笼罩在蜘蛛山上的浓雾,是不知名的诅咒的生得领域。 同类相斥。 在【祈本里乡】踏入领域时,便已经触发了警告。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这座山,黑的实在是太快。 哪怕还未知晓异变的缘由,但身体的本能却让祈本里乡下意识维持拟态,进入领域之中。 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 等祈本里乡回过神后,他和他的小狗失联了。 这就有点意思了。 “里乡,爸爸妈妈也没有办法了,累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女人凄切的哭诉声将祈本里乡拉回梦境。 他环顾四周,是非常古朴的宅院,就连住宅梁柱上的雕花都是如此的鲜活,仿佛这座蜘蛛山上真的曾经存在过这样一座宅院。 自称母亲的家伙穿着一身和服,她依靠在男人怀里哭诉着自己的无可奈何。 房间里四散弥漫开的是淡淡的药草味。 在掌握更多情报之前,祈本里乡选择闭口不言。 倒是女人,似乎误解了祈本里乡的做法,眼泪再次落下,几乎要哭晕在丈夫的怀里,“你还是不愿答应对吗?可是妈妈真的已经没办法了啊。” 沉默寡言的丈夫深吸了口水烟,平静地看向里乡,艰难地开口继续劝说道,“爸爸知道你和乙骨家那孩子是互相喜欢的,但累的病已经拖不得了。” “只有你嫁到山田家,他们才会会将药材给我们的,那样你弟弟的病才有可能治愈。” “我们是一家人啊。”父亲说道,“无论发生什么,父母都要保护孩子,哥哥姐姐都要保护弟弟,哪怕拼上性命,不是吗?” 打断了父亲近乎偏执的话语的是从里屋传来的连绵不断的咳嗽声。 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声,似乎都要将藏在里屋的少年全部生命燃烧殆尽了。 大量不属于祈本里乡的记忆涌来。 绫木累,他自小体弱多病被所有医生诊断活不过十八岁的弟弟。 就连呼吸,似乎都要耗尽多灾多难的少年全部力气,光是活着就已经足够痛苦。 和身体健全拥有彼此爱慕对象的‘姐姐’相比,作为弟弟,常年只能卧病在床连走路都觉得困难的累,无疑是不幸的。 但是他们是家人。 将自己浑身上下的骨与肉都献给家人,保护弱小的家人,奉献自我直至死亡,这是绫木家的家规。 绫木家中的弱小者,自然是连下床走路都感到困难的累啊。 父母已经为了累耗尽家财,原本还算殷实的家底已经负债累累。 他们献祭了自己的家财与心血,将幼子的生命延续至今。 而现在,轮到已经享受了十余年快乐无忧的康健生活的‘姐姐’了。 将余生的幸福当做祭品,求取家人的健康,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无人在意的房檐边不知不觉间爬上了一只巨大的蜘蛛,它缓慢而缜密地织好了一张巨网,静静地等待猎物的上钩。 摆在祈本里乡面前的选择,看起来便只剩下了唯一一个。 “我能和累说会儿话吗?” 毕竟他们是‘姐弟’,从小到大无话不谈,无话不说,这点小小的要求不算过分。 父母欣喜于里乡态度的转变。 他们连连点头,并小声嘱咐道,“你进去的时候要小心一点。” 稍微带进一点风,对累孱弱的身体来说,都可能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得到了父母的允许后,祈本里乡终于找到了机会,看见了在里屋卧病休息的累。 说是里屋,但屋子被特意搬到了最西边。 昏暗潮湿,几乎看不到一点阳光。 明明是在白天走进屋子的,但祈本里乡几乎没有在屋子里看见一丝光亮。 借着盈盈烛光,祈本里乡才终于看清了累的模样。 或许是常年不见阳光,累的浑身通体雪白,却不见青紫的血管,像是无机的白蜡铸成的洋娃娃。 若不是少年呼吸时被褥微弱的起伏,祈本里乡甚至会误以为躺在那儿的是一具尸体。 祈本里乡有注意到卧病在床的少年,泛着乌黑的嘴唇。 或许是心脏上出了问题。 这对生活在大正年间的绫木一家来讲,累心脏上出现问题,无异于被宣布了绝症。 也正是因为如此,绫木家翻遍医术,耗尽家财,才终于找到了一个诊治的偏方。 花费数年功夫,绫木家才将所需要的药材凑了个七七八八,但其中最关键的几味药材,绫木家却是怎么也找不到,就比如必须作为药引的青之彼岸花。 而这时候,山田家透露出一直被绫木家寻找的青之彼岸花在他们家的库房里,可以用来当做聘礼,要求迎娶绫木家的孩子。 毕竟绫木家的孩子,是方圆十里出了名的美人。 对山田家来说,这并不是一桩亏本买卖。 大概是里乡在屋子里待着的时间太久,久到病重已无太多清醒时间的累,也醒了过来。 “姐姐大人,我又睡过去了吗?”病榻上的少年倚在榻上,哪怕只是这样一句问候,都伴随着连绵的咳嗽声。 也让少年的脸上涌上了一层病态的潮红。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绫木家的幼子活不久了。 只有绫木夫妇仍旧不愿接受这个现实,还在做着无用的努力,哪怕为此填上家里另一个健康孩子的未来。 “你醒了,累。”祈本里乡内心十分平静,他甚至在面上做出了对自己血缘上弟弟的关心。 “我听见爸爸妈妈的话了,姐姐大人,您会为了累,嫁到山田家吗?” 少年眼里充满了对生的渴求。 屋檐上的蛛网就要织成了,屋子里苦涩的药草味更重了。 就仿佛是在掩盖什么更为恐怖的东西一样。 “累,你知道蜘蛛吗?” “姐姐大人,您在说什么?”少年面露不解,似乎不满里乡的逃避。 浓郁的药草味几乎要将祈本里乡淹没。 当事人之一的里乡却似乎没有察觉一般,继续说道:“我很喜欢蜘蛛哦,累。” 在很小的时候,久到祈本家还没落魄,祈本里面有一间书房。 那时祈本夫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为她的孩子将书房里的书柜填的满满当当。 那都是来自妈妈满满的爱啊。 而且,爱读书的孩子才更有价值啊。 至于如何让孩子爱上读书? 将他扔进书房,关上一天一夜,不管他的哭闹就行。 这不是残忍,这是来自一个母亲的,残酷而严厉的爱。 至于书柜里那些生涩晦懂如同砖头一样的书本适不适合一个懵懂的孩子? 那就不在祈本夫人的考虑范围中了。 和别人想象的哭天喊地不同的是,祈本里乡没有哭没有闹,他还挺喜欢那种无人打扰,全世界只有他和书的世界。 哦,不对。 那个时候,还有一只系统。 明明自诩只是个没有感情的智能ai,却总是像个新手妈妈,总是担心里乡在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时候让孩子委屈了。 哪怕里乡一直告诉它,他并没有感到委屈。 但系统还是像个尽职尽责的老母亲一般,努力在贫瘠的土壤下,小心翼翼培育着它心爱的花蕊。 它不知从哪儿学到的所谓育儿知识,新生儿在对世界对探知阶段,要有轻柔的音乐伴以父母的睡前故事。 只是一厢情愿跑来照顾麻烦的人类幼崽,并试图为人类幼崽找寻所谓幸福的恋爱攻略系统从一开始就有缺陷吧。 在对待祈本里乡个体的全部事情上,系统过于的情绪化。 自带缺陷的系统会将时间搞砸,似乎就没那么奇怪了。 于是舒缓的音乐成为里诡异的和风纯音乐。 柔美的睡前故事变成了机械毫无感情的诵读。 祈本里乡就是在这样的诵读声中长大的。 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甚至在恋爱攻略系统懵懵懂懂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对时,加以引导,让系统忽略掉不对之处。 哪怕后来祈本先生送了里乡一个录影带,里面收录了近三百个睡前故事,他也并不喜欢。 从始至终会让祈本里乡感到开心的都是独属于祈本里乡的那份心意啊。 而在系统讲述的所有故事中,里乡最喜欢的还是和蜘蛛有关的故事。 因为过于孤僻被众同学们冷暴力的少女转生来到异世界,却变成了弱小的蜘蛛魔物,一路打怪升级,最后拯救世界的故事。 “在那个故事中,少女转生的魔物蜘蛛的家庭观,让我很向往。”祈本里乡回忆道。 “对了累,你觉得家人是什么?” 累本来不想回答的,毕竟他的身体孱弱到了多吐露一个字,都是巨大的负担。 但是……家人…… “是保护。” 父母对子女的保护,哥哥姐姐对弟弟的保护……是付出一切,拼尽全力也要保护家人。 祈本里乡了然,“原来如此。” “但不对哦,累。” 所谓家人,不仅是保护,更是强压。 “就是故事中的蜘蛛子一样,母蛛将数以千万计的蛛卵产在最凶险之地,孵化出的幼崽努力变强活下去,保护母亲,成为母亲最锋利的刀。” 绫木累:“这还是保护啊,姐姐大人。” 祈本里乡怜爱地轻抚少年的头,“可是故事里的蛛母从始至终就是最强啊,累。” 因为她是最强,所以她才是母亲。 因为她是母亲,所以无人敢反抗母亲的意志。 只要母亲还是最强,就永远不会遭受背叛。 “但是故事中的女主角杀了蛛母对吗?” 累轻声询问道。 “对,所以她成为了洞穴里最强的怪物。” “姐姐大人现在要杀了我成为蜘蛛窝里的最强了吗?” 仿佛没有感受到少年褪去伪善的外表后凶悍的杀意,祈本里乡就像是沉浸在了这场家人的过家家游戏中无法自拔。 他温和地将孱弱的弟弟拥抱入怀,“累,我们是家人啊。” 他在不知名的生的领域中会成为绫木家的长女,本身就是因为他才是这个怪物窝里最强的怪物! 按照蜘蛛间家人观,不是哥哥姐姐保护弟弟,而是弟弟要保护好最强的姐姐才对啊。 “只要累向我献上全部的忠诚与实力,证明自己的价值,在累失去价值之前,姐姐就永远不会抛弃弟弟。” 第34章 醒来的第九天 蜘蛛山上的浓雾开始渐渐消散了。 但是被困在山上的人却没一个放松警惕。 与其说山上的人是被困在了蜘蛛山上,倒不如说是被困在了真人rpg游戏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设需要遵循。 在这场游戏中,白天是安全的。 夜晚会有吃人的鬼出没。 掌握了这一规律之后,在进行探索地图时的安全性就会提高许多了。 在将整个山田家探索完成后,在夜幕到来之前,中原中也不得不先返回自己的房间。 毕竟白天温和无害的蜘蛛,到了夜晚是会变成吃人的鬼。 虽然杀起来还算容易,但是实在太多了。 早在一周前,就从首领那儿接到任务前往蜘蛛山查明异常原因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被困在这场浓雾中了。 “中也,再将你的人设面板给我看一眼。” “哈?太宰,你是故意看我笑话的吗?”话是这样说的,但中原中也还是下意识地将自己的人设面板念出。 你是山田家的家主。 你一直爱慕着绫木家的长子,却追求无果。 你求而不得几乎疯狂。 无意间,你发现了绫木家寻求多年的药引青之彼岸花。 以此为要挟,你再次登门拜访,向绫木夫妇提亲,这一次…… 太宰治眼底划过一丝了然,“果然如此。” 和他的猜测对上了。 完全不明白这家伙在说什么的中原中也:“你发现什么了?” “哇哦,没想到蛞蝓精就是蛞蝓精,哪怕变成人,脑袋也是空空如许,简直让人感到可怕。” 中原中也额角青筋暴起,怒视一整天都待在屋子里的搭档,“太宰,等出去之后,我绝对要杀了你。” “中原准干部是打算以下犯上了吗?”身穿黑色羽织的鸢发少年笑了,“这可不行呢中也。” 毕竟中也不一直都是黑色世界秩序的拥护者吗? 一句准干部,将中原中也全部愤怒都给强压了下去。 到底是少年意气,哪怕是不服和不耐都被橘发少年明晃晃地摆在台面上。 他啧了啧舌,艰难地用上了敬词,“请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还是有些不满中也的语气,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啦,再逗下去,某只蛞蝓精就真的要炸毛了。 于是太宰治揭开了谜底。 在意识到这场游戏中的人设非常重要以后,太宰治就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录音设备。 “你是山田家的家主。 你一直爱慕着绫木家的长女,却追求无果。 你求而不得几乎疯狂……” 录音笔记录下来的是太宰治第一次要求中原中也交待自己人设时的声音。 “发现不同了吗中也。” 中原中也点头,“啊。” 他的人设从始至终都是求而不得的山田家家主,唯一的区别却是求娶对象从绫木家的长女变成了长子。 可是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太宰治:“说明游戏规则发生了改变啊。” “哈?” “中也有看过轻吗?” 检查完整间屋子,没有发现任何一只蜘蛛的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太宰,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无所事事。” “哦,是吗。”仿佛没有听出同伴的抱怨,太宰治遗憾地感慨道,“真是太可惜了,我还挺喜欢那本《转生成了蜘蛛怎么办》。” 或者说是曾经他的某个合作伙伴,挺喜欢这本书的。 故事中的蜘蛛子努力变强之后吃掉了母亲,变成了巢穴中最凶的怪物,成为了新的‘母亲’,书写了新的规则。 “你的意思是boss已经被人打败了?” “对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中也有人抢先我们一步了哦”太宰治拍手称道,对他来说,能够看到中也吃瘪,就很有趣了。 中原中也终于忍无可忍,“你这家伙,能够杀掉原boss成为新boss的家伙,不是更麻烦吗?” 他的文书工作已经堆积成山了!要是再不能出去的话,堆积的工作量再加上太宰治扔到他这边来的,真的会死人的! “所以说,我们要找到绫木家长子的爱慕对象啊。” 中原中也一整个愣住,“哈?那个人不是你吗太宰?” 太宰治:“哇哦中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嫉妒我。” 可惜,猜错了哦。 在这场迷雾中,太宰治拿到的人设是卖假药的奸商。 你是一个药草商人。 你混进了山田家,卖给了山田家家主一朵青之彼岸花。 但请注意,这朵青之彼岸花是假的。 是你花费三天三夜时间染色而成的假药,没有半点功效。 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在绫木家得到青之彼岸花之前毁掉它! 虽然太宰治还没采取行动,但他觉得或许根本不用他采取任何行动,他就已经成功了。 因为青之彼岸花被家主藏起来了。 而藏在了哪里,连拿着家主卡的中原中也也不知道。 中原中也倒是趁着白天,有意无意地试探过家里的仆人。 “您是说那株药引吗?我当然知道您放在哪里了。您放在了山田家最安全的地方啊。” 中原中也面露喜色,继续追问,“是哪里?” 仆人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最安全的地方当然只有您知道啊。” 中原中也:…… 一旁围观的太宰治:“噗嗤。” 从一开始,他们的提问方式就错了。 不是应该询问最安全的地方,而是应该询问仆人,山田家主嫉恨的那个樵夫到底是谁。 那个被疑似干掉boss自己上位的新boss喜欢的倒霉蛋,或许能够成为他们破局的关键。 被谈论的绫木家。 不复之前的破败衰落景象。 人面蛛身又或者蛛面人身的怪物们,挤满了小小的庭院。 它们本就野性难驯,眨眼间就纠缠争斗到了一起。 它们是缔造了山脚下村落里村民们噩梦的源头之一。 每一只怪物身上都弥漫着铺天的血气,但在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后,一切的打斗便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它们虔诚又敬畏的匍匐在地。 因为身体孱弱的白发少年正赤脚穿过走廊。 于是走廊上的怪物们低下了头,五体投地,以做臣服。 就在少年要走过走廊尽头时,一只本该匍匐在地的人面蛛身的怪物因为在上一次战斗中负伤,体力不支,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因为这些许的响动声,少年停住了脚步,回眸看向怪物。 那是一双极为好看的眼,像是通透成色上好的宝石一样纯净美丽,点缀在少年姣好精致的面庞上。 通体银白的少年,唯有那双眼睛和脸上的斑纹带着红色。 在少年面无表情扫过来时,就像巨大的蜘蛛睁开了它的复眼一样。 那是捕食者发出狩猎的信息。 明明是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在这一刻,它却体会到了久违的恐惧,它瑟瑟发抖,极尽谄媚的出声求饶。 “嘘。”少年食指抵唇,示意怪物安静。 他不是说过吗,他讨厌吵闹声。 然后下一秒,人面蛛身的怪物就只能一脸痛苦地伸出八条支节,死死捂住自己的脸,掐住自己的喉咙,硬生生扯掉自己的声带。 过度的疼痛,哪怕是怪物的身体也会本能的发起挣扎。 即便这样,它的八条支节也不敢松开自己的脸。 或者说是不能松开。 无形无色的蛛丝,穿透了怪物的全身,早在不知不觉中就成为了傀儡线,而孱弱的少年便成了傀儡的主人。 “我说过,要保持安静。” “求…求您…宽恕……” 嘶哑而聒噪的求饶声让少年皱眉,实在是太吵了啊。 明明已经警告过所有人了啊,为什么总有一些自作主张的家伙不听话呢? 白发少年想不明白,但是没有关系。 不听话的家人,换掉就好了啊。 如同锦帛被撕裂的声音从少年身后响起。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慢慢悠悠地收回微动的十指,平静而冷漠地打量满屋怪物询问道,“你们会乖乖的,安安静静的对吗?” 没有任何回答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原本就清净的走廊变得更安静了。 就连怪物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哪怕是怪物,也是惜命的。 在上一个鲜活的案例还摆在那里的情况下,没有怪物会想实验少年口中安静的标准。 于是少年满意地离开了。 直到他离开过后,才终于有了大胆的怪物上前,小心翼翼地抢夺走四分五裂的残肢中最大的一块。 同类相食,于这些怪物似乎是呼吸喝水一般自然。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有了少年的震慑,这是怪物们最安静的一次进食。 并不知道,也不关心自己走后会发生什么的少年,一路疾走,终于赶来了后院。 他小心翼翼地放缓脚步,甚至还在穿过庭院时整理了自己凌乱的衣摆。 这才推门走进。 “晚上好,兄长大人。” 那是一间室内温泉。 温泉里睡着一个身着白色里衣的黑色长发少年。 就在刚才还挥手杀掉了一个人面蛛身怪物的少年,却拿起干燥的棉布,心甘情愿地托起黑发少年如锦缎般的长发,细致又虔诚的擦拭着。 浸泡在温泉中的黑发少年于是睁开了眼,却纵容着白发少年的举动,“晚上好,累。” “今天有为保护我,展示自己的价值做出努力吗?” “是的,兄长大人。”少年,又或者累的脸色涌上一股潮红,他虔诚又狂热地服侍他的兄长大人更衣,打点好自己的仪态,“今天的累,也有为了保护兄长大人努力变强。” 听话又上进的弟弟理应得到兄长的称赞。 祈本里乡于是转过身,轻柔地捧起累的脸庞,直视少年痴迷的眼神,温柔地提醒道,“说谎的坏孩子是会得到惩罚的哦,累。”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被兄长大人温柔对待的累变得更加兴奋了起来。 他的呼吸都变得急切起来,跪在祈本里乡身前,高扬脖颈,毫不在意地露出自己的全部命脉。 将自己浑身上下全部弱点都交付到了毫无血缘关系的兄长手中。 “请您督导我,检测我,然后怜爱我,赐福于我。” 少年口吐虔诚的话语,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那是身体在无数次的疼痛后难掩的本能反应。 他在本能的恐惧和期待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 祈本里乡点头,顺应少年的祈祷,包容了少年微不足道的反抗,单手托起累的下颚,食指抵在了少年的太阳穴,锋利的指甲顷刻间就划破了少年刀枪不入的皮骨,殷红的血徐徐流下,在累苍白的脸上留下一缕红痕。 如同雪地里的红梅,如此地惹人怜惜。 只可惜,无人顾及这幅美景,祈本里乡的手指直直地刺入累的脑浆,毫不留情地搅动翻查记忆。 祈本里乡会定时的检查累的记忆,并顺手剔除一些有害物质。 以一种直接粗暴的方式。 一直以来都面不改色的少年随着里乡的动作,终于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的眼眶甚至积起了生理性的眼泪。 却还是死死咬紧牙关,甚至献祭一般地伸长脖颈,只为让他的兄长更加方便这场单方面的凌虐。 察觉到了白发少年的努力,听话的小孩是会得到夸奖的。 “你要学会承受累,这是来自家人的,严厉而残酷的爱。” “是的,兄长大人。” 少年的意识已经因为疼痛模糊,却还是下意识地应和着兄长的话,艰难地说道,“我会为了您变得更强,展示出更多的价值。”忍受更大的痛苦。 第35章 醒来的第十天 要豢养一只凶猛的蜘蛛应该做些什么呢? 首先是绝对的暴力,将它精心编制的蛛网毁掉。 折断它的毒牙,砍掉它的节肢,让它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然后温柔地捧起奄奄一息的蜘蛛,喂之以血肉,重塑它的骨骼。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祈本里乡残忍地打碎了累的美梦。 在这场虚假的梦境中,一切亲人都不过是白发少年的幻想。 绫木夫妇早在很久以前就死了。为了从小体弱多病的孩子而奔波劳累,又在眼睁睁看着孩子变成怪物后,哭泣着,懊悔着为成为怪物的孩子而死? 尚且还有些许良知的绫木夫妇试图纠正累的错误。只是和普天下所有父母一样,他们总是会在无意间忽视孩子的成长,自己的老去。 他们已经有心无力了。 渴望家人,渴望被保护,被需要的蜘蛛杀死了自己一直追寻的真实,可怜又可笑地在虚假的梦境中寻求真实。 外面的怪物们,最初不过是还没有掌控好自己力量的小怪物,试图制造家人的失败品。 因为一点意外,怪物与怪物在梦境中相遇了。 在怪物的厮杀结束后,更为凶残的那头取得了胜利。 按照怪物之间的旧俗,他本该砍下旧蛛的头颅,当作勋章。 但是祈本里乡没有。 站在血泊之中的长发少年,如同神明一般,披着如银丝的月光,给予在泥地中挣扎的怪物以救赎。 “和我一起去晒晒月亮吧,累。” “你是在怜悯我,还是嘲笑我?” 哪怕记忆已经模糊,累也知道,输掉之后,唯有死亡才是唯一的归宿。 “我们是兄弟啊。” 祈本里乡捧起少年的脸,如是说道。 兄长的责任和义务帮助迷途的弟弟重回正途,祈本里乡只是延续了绫木夫妇的遗志而已。 “爸爸妈妈是想杀了累不是吗?” 内心深处最不愿承认的秘密被人戳破了。 是的,他都已经全部想起来了。 在他的身体渐渐好起来之后,父母本来是欣喜若狂的,但是他变得越来越暴虐之后,全部的喜悦此化为惊恐,直到家里失踪了第一个下人。 意识到自己的孩子变成了吃人的怪物之后,他的父亲拿起了砍刀,对准了本该保护的孩子。 他们想要杀死怪物。 哪怕那个吃人的怪物是他们的家人。 可惜,他们失败了。 但是祈本里乡成功了。 给与了迷失的小怪物一阵痛揍。 他几乎杀了他。 “爸爸妈妈只是普通人,所以他们想要杀死累再自杀,但是我不一样啊累。 “祈本里乡掏出手绢,小心翼翼地为白发少年擦拭脸上的血渍,又将少年被打断露出森森白骨的四肢精心包扎上药,“我也是怪物啊累。” 我们是同类啊。 “我需要你,累。” “你会成为我的家人,成为我最锋利的刀,直到被我利用榨干最后一丝价值之前,你都会是我最重要的弟弟。” 这不就是累苦苦追寻,来自家人的爱吗。 蜘蛛山上藏着的怪物,变成了两个。 严厉的,残酷的来自家人的爱,将他们包围。 在结束了新一轮的检测后,祈本里乡收回了手。 超强的自愈能力让累的太阳穴瞬间愈合,白发少年亮晶晶地看向他的兄长,期待着无声的夸奖。 “今天的累也有努力的变强,真是个乖孩子。” 因为祈本里乡临到头来放弃了夺权,所以他对蜘蛛山的掌控力度不强,他需要累来当做他的眼睛。 简单来讲,他被困在了绫木家中。 作为待嫁的新娘,按照旧俗,本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是蜘蛛山的规则。 哪怕是怪物,也必须遵守规则。 “需要我将山田家全部杀掉吗,兄长大人?”依偎在兄长怀抱中的少年,亲昵地将下巴抵在祈本里乡的肩膀。 这是来自兄长的宠爱。 在每日的例行检查之后,累得到了一个撒娇的机会。 即便是冷血的蜘蛛也会渴望温暖的怀抱。 他的兄长,永远都是奖惩分明。 在尝到了一点甜意之后,就会变得贪心。 贪欲永无止境。 想要得到兄长的夸赞。 想要得到兄长大人更多的注意! 怪物的心思是如此直白。 累想要成为祈本里乡最重要的家人。 向他的兄长展示出自己更多的价值! 祈本里乡轻笑了声,“不行哦累。” 哪怕无法走出绫木家宅院,他也知道他怀里的白发小怪物背着他去做了什么,幼崽适当的忤逆可以归入成长的叛逆期,但是,“我讨厌不听话的坏孩子哦,累。” 会被兄长讨厌! 明明兄长的怀抱依旧是那样的温暖,但是少年却浑身紧绷,他紧张极了。 光是想到可能会被兄长讨厌,累便感到无比恐慌,甚至快哭了。 “对不起,兄长大人。” “要做个听话的乖孩子哦,累。”祈本里乡五指微曲成指梳状,轻柔地插进白发少年的发顶,一下又一下的梳理少年的头发,“这样的话,我就会一直看着你。” “是的,兄长大人。”累恭顺地回答道。 但被祈本里乡杀死,又被祈本里乡拯救的小怪物在享受着兄长大人难得的亲昵时,内心深处同样有着一道声音,冷漠地反驳着,撒谎。 兄长大人并不会一直看着他。 绫木累并不是兄长大人最重要的家人。 无论是生得领域中的设定还是现实,祈本里乡最重要的家人都是那个叫做乙骨忧太的家伙。 贪婪不懂节制的小怪物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嫉妒。 他想要成为兄长大人最重要的家人。 想要兄长大人的目光时时刻刻都放在他的身上。 想要……想要…… 他想要杀死那个该死的樵夫! 对其喂下自己的血。 累一直都知道,他本身的特殊。 他曾经从某处得到了恩赐,能够通过自身血液缔造心仪的家人。 他不能杀死兄长大人看着的那个男人。 那样的话,兄长大人会生气的。 所以累决定将乙骨忧太转换成他的眷属。 再将那个男人献给兄长大人。 只有将那个男人的全身心都掌握在手中,才不用担心背叛。 他的兄长才不会受伤。 就和他和兄长初遇的那个夜晚,兄长大人和他讲述的有关蜘蛛的故事一样。 他会保护兄长大人,直到献出自己的生命。 只是,他悄悄翻遍了整座蜘蛛山,为了瞒住兄长大人,甚至以攻击山田家当做掩护,即便这样,累也没有找到乙骨忧太的踪影。 就好像那家伙凭空消失了一样。 那么乙骨忧太到底跑到哪儿去了呢? 在累找到乙骨忧太之前,他先一步被太宰治找到然后藏起来了。 在太宰治意识到破局的关键后,哪怕是太宰治都觉得这个答案有些过于荒谬了。 而且实在是太过巧合了吧。 太宰治心想。 日本虽然国土面积小,但不至于小到这个地步吧。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在对中原中也下达指令后,还真被中原中也从树林里提出了手拿樵夫牌的乙骨忧太。 太宰治:…… 短暂的错愕之后,他随即扬起了笑脸,真诚而热切地邀请乙骨忧太加入他们的队伍。 “我们是因为听说了蜘蛛山传说特意跑来探险的,结果没想到……” 太宰治耸了耸肩,表达出对现状的无奈。 乙骨忧太想起了之前帮助的那位老奶奶说起过,不久前,村子里来了一群少年,吵吵嚷嚷地要上山探险,拦都拦不住。 似乎也对上了。 因为三人年龄相仿,再加上都是不知不觉被困在蜘蛛山上的可怜人。 乙骨忧太下意识地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纳入了需要被保护的圈内。 察觉到了乙骨忧太态度的转变后,太宰治脸上的笑,更真诚了。 如果太宰治愿意,他总能成为最好的谈话对象。 眼看着乙骨忧太逐渐卸下了心防,一直冷艳旁观的中原中也则了啧舌,略显焦躁地按下了帽檐。 不管过去多久,欺骗一个未成年带给中原中也的罪恶感也不会消散。 “啊对了乙骨君,我们能看看你拿到的人设卡吗?”太宰治顺势提出请求,“作为交换,我和中也的人设卡也会向你公开。” 乙骨忧太有些腼腆,他摆了摆手,示意太宰治不用那么麻烦,毕竟这也不是什么让人为难的事。 他展示了自己的人设卡: 你是一名樵夫。 贫瘠的,一无是处之人。 唯一值得谈论的话题大概就是绫木家的长子为你拒婚的绯闻了。 除了你的斧子,你唯一的财产是你们的定情戒指,请保管好你的戒指。 “可是我根本没有在我醒来的那个屋子里找到任何戒指啊。” 乙骨忧太挠了挠头,在刚认识不到一天的人面前念出这种羞耻度满满的卡片信息,对生性腼腆的乙骨忧太来说,还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中原中也:“你手上戴着的不就是戒指吗?” 乙骨忧太红着脸解释道,“这本来就是我的戒指啊。” 而且,这是他和里乡的情侣戒,怎么可能会是和绫木家的少爷定情信物呢。 中原中也没有想到这枚戒指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后,爽快地向乙骨忧太道歉,半点架子都没有。 这种性格的人真的很难让人讨厌。 至少乙骨忧太就无法做到这一点。 倒是太宰治终于能够印证他的猜想了。 “或许绫木家的长子也是一张身份牌。”而拿到这张身份牌的正好就是乙骨忧太的爱慕对象呢? 思路一下就打开了。 仔细想想,也不无道理。 乙骨忧太心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微妙感。 其实在被中原中也找到之前,他心里一直都很焦躁。 他联系不上里乡了。 就好像山野间无处不在的浓雾,将乙骨忧太和祈本里乡之间的联系割断了般。 这是在里乡醒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太宰治的猜测,无论真假,至少在现在,相当于给了乙骨忧太一剂强心针。 那么另一个问题来了,为什么要在人设卡上特意强调保管好你的戒指? 哪怕不加上这句话,这枚戒指是乙骨忧太和祈本里乡的定情戒指,哪怕拼尽全力,乙骨忧太也会保护好戒指的。 然后,夜幕降临之后,在又一轮蜘蛛怪物袭来时,他们明白了为什么会特意点出这句话了。 和中原中也那边的蛛山蛛海完全是两个极端,乙骨忧太和太宰治这边,毫不夸张地说,就是一个真空带。 一派岁月静好,甚至能开茶话会的那种。 而且从乙骨忧太的表情来看,他好像是第一次看到这些恶心的合成怪物们。 “乙骨君,之前没有遇到过这些怪物吗?”在确定了围攻中原中也的怪物们对中也毫无威胁之后,太宰治收回目光,询问道。 这只是单纯的好奇,绝不是嫉妒。 乙骨忧太摇了摇头,“在遇到中原君之前,我一直都在山上砍柴。” 太宰治:…… 好吧,他承认了,他确实是嫉妒。 那些蜘蛛怪物们的模样千奇百怪,更像是被简单粗暴的将蜘蛛与人进行拼接。 有好多蜘蛛怪物庞大臃肿的躯体里还包含了不只一个人的残肢! 那是被登记失踪的人! 乙骨忧太不忍再看,哪怕在上山时已经想到了这些失踪的人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但真的印证了这些猜想之后,乙骨忧太还是会感到难受。 让乙骨忧太更加担心至今都还没有找到的里乡了。 他的里 第36章 醒来的第十一天 因为拥有了新的家人,白发的小怪物舍弃了原本的姓氏,从绫木累变成了累。 如果可以,他更想冠上祈本这个姓氏。 但是他的兄长拒绝了他的请求。 “我讨厌祈本这个姓氏。”白发少年手捧棉布轻柔地为他的兄长擦拭着还带着水汽的头发。 他听见了兄长的解释,“这个姓氏让我感到束缚。” 那会让祈本里乡想起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姓氏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祈本里乡安慰道。 作为称职的弟弟,累皱眉,“是他们惹你不开心了吗?兄长大人。” 披上了人皮的小怪物在兄长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露出了凶悍锋利的獠牙。 一切让兄长不开心的事物都由他来抹杀。 祈本里乡闭着眼,伸出手向后探去。 年幼的小怪物连忙重新收敛自己锋利的獠牙,伸出手,回应他的兄长大人。 “累,我很高兴。”祈本里乡微笑着说道,“因为你的关心,我感受到了,所以很高兴。” “我只是单纯的讨厌祈本这个姓氏而已。” “是的,兄长大人。” 被回应了期待,被照顾了情绪,被兄长大人夸赞…… 太多太多的喜悦层层叠加,到最后,已经是累的大脑所不能处理的极限。 他面色潮红,眼里是病态的狂热,目光死死锁定在他的兄长面前。 从兄长大人姣好的容貌,再到纤细的脖颈,落在了被兄长大人珍而重之放在胸膛贴身保护,当成吊坠穿起来的素色戒上。 哪怕他送给兄长大人再多名贵的珠宝,但是兄长大人从未带在身上。 就仿佛那些俗物,从没入过兄长大人的眼一般。 只有这枚戒指是不同的。 它在兄长大人心里是特殊的,哪怕是沐浴更衣,累也不曾见过兄长大人将这枚毫无可取之处的戒指摘下。 正是因为这份特殊,累才更加疯狂的想要得到。 所有和兄长大人有关的东西,他都想拥有。 每一个服侍兄长沐浴更衣的夜晚,盘踞在角落里的蜘蛛都在默默打量观察。 无论成色,材质,甚至是做工,都只能用平平二字形容的素戒,因为是兄长大人的心爱之物,于是累也变得喜欢这枚平平无奇的戒指。 在某次谈话间,累得知这枚被兄长大人珍视的素戒,是一对的。 好嫉妒啊。 嫉妒被兄长大人送出戒指的家伙。 嫉妒被兄长大人珍视的素戒。 …… 甚至想要替代。 如果用曾被兄长大人夸耀过的尾骨作为原料,制成一枚骨戒,兄长大人会接受吗? 会将用他的一部分制作而成的骨戒,像是对待那枚平平无奇的素戒一样,贴身携带吗? 他的自愈能力很强的。 绝对能够在被兄长大人发现之前,就将一切办妥。 但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阶段,累最想要得到的还是那枚素戒。 年幼懵懂尚未开化的小怪物,从未如此迫切的想要得到某个东西。 哪怕是传说中能够让鬼光明正大站在太阳底下的青之彼岸花,也没让累有过这样强烈的情绪。 杀掉那个家伙,将戒指抢过来。 蜘蛛山上的蜘蛛,几乎都是累的眼。 在细心地为兄长大人的黑色长发擦上山茶花油,打理整齐后,少年告退,离开了温暖如春的寝室居室。 离开主人温暖的手心,独自狩猎的蜘蛛露出了锋利的獠牙,他在瞬间链接上了蜘蛛山上千千万万的蜘蛛,下达命令「找到带着这枚戒指的男人!」 把他的戒指带回来者,赏。 这一次,累用自己的心头血当做奖赏。 于是整座蜘蛛山都活过来了。 狂暴毫无理智的怪物们,对力量充满了天然的渴求。它们都想要拔得头筹! 原本已经差不多控制住山田家的蜘蛛们,突然陷入了狂暴之中。 中原中也是第一时间发现不对的人。 那些原本还有所顾忌,被重力使实力震慑住的蜘蛛怪物们,前仆后继地扑来。 它们张扬着锋利的爪牙,露出猩红的复眼,叫嚣着,无畏生死的前行。 一路倒在重力之下的蜘蛛尸体,连成一片,倒像是一条审美奇特的毛毯。 太宰治吹了一口嘹亮的口哨,再次感慨同人不同命啊。 瞧瞧小矮子的狼狈模样,再看看直接被避开成了真空圈的乙骨忧太。 这就是传说中的双标吗? 但是下一瞬。 形式变了。 “太宰,退后!” 中原中也察觉到了蜘蛛们的意图,在一脚踹飞又一只飞扑上来的蜘蛛怪物后,大吼一声。 在这种危机关头,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哪怕再是互相嫌弃,但是犹如天成的默契,却又让他们彼此信任对方的直觉。 在中原中也开口的那一刻,太宰治就本能地后退,并伸出手准备将还在状况外的乙骨忧太一同捞起撤退。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 几乎所有的蜘蛛都调离了目标。 它们猩红而丑陋的复眼锁定了戒指。 那是累大人指名道姓需要被带回的戒指! 哪怕戒指上还残存着更为恐怖的气息,只是回想起那位大人的容貌,就会升起最深层的恐惧。 但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对力量的渴望甚至可以在某一瞬突破怪物们对死亡的恐惧。 可是每当蜘蛛怪物们想要上前一步时,它们那宛如米粒大小的大脑,就会浮现那位大人的身影以及摇曳在那位大人胸前的戒指。 这是那位大人的猎物。 那枚戒指就是标记。 哪怕是脑袋再空空如也的怪物,也能意识到这一点。 但是,得到戒指,它们就能得到奖赏。 要把戒指给累带回去才行。 可是,会死的! 会被那位大人毫不留情,像是扔掉垃圾一样,随手杀死! 于是形式发生了逆转。 这一次,被层层包围不得空隙的变成了乙骨忧太。 但是却没有一只怪物试图越过雷池一步。 他们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中原中也一脸戒备地看着眼前的异常,“这是怎么回事?” 太宰治耸了耸肩,“为什么不问问神奇的海螺呢?” “说人话。” “中也,我真没拿到剧本。” 中原中也啧了啧舌,眼底嫌弃的意味十足。 但是不论是太宰治还是中原中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中原中也是担心惹怒怪物,自己要是一个捞人不及时,可能就要gaover。 太宰治也是担心惹怒怪物,自己一个不注意,可能就要gaover。 虽然不知道这些蜘蛛怪物们为什么会突然对乙骨忧太有了兴趣,也不知道它们究竟为何如此惧怕一枚小小的戒指。 但是总归现在的乙骨忧太性命无虞。 只要坚持到天亮,这些蜘蛛怪物就会自行褪去。 它们似乎惧怕着阳光。 乙骨忧太同样想不明白。 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不会有事。 所以他反倒是最放松的那个,甚至还有闲心安慰明显焦躁不安的好心人中原君。 虽然只是个普通人。 不论智力还是武力值,乙骨忧太都不得不承认,前者他不如太宰治,后者他比不上中原中也。 只是在蜘蛛们在看向他手中的素戒,眼底露出的贪婪被他察觉后,乙骨忧太抓住了一闪而过的灵光。 在面对和里乡有关的事物时,愚笨的小狗总是会拼尽全力,发挥出十二分的聪明才智。 一切所谓的漠不关心,都只是因为还没有遇到正确的人或者事而已。 名叫乙骨忧太的小狗,心中坚守的始终如一的那个一,就是祈本里乡。 有没有一种可能。 从一开始手拿樵夫牌的乙骨忧太,所需要做的就是突破重重包围,杀掉蜘蛛怪物,一路拼杀来到高楼之下,抢走被关在绫木家待字闺中,即将出嫁的新娘? 这个可能,中原中也同样有想到。 但是,有一点说不通的是。 如果乙骨忧太的恋人拿到的人设卡是被迫嫁到山田家换取药引的新娘。 为什么蜘蛛怪物们会如此惧怕那枚定情戒指? 乙骨忧太已经拔出背负在身后的大太刀。 这是临行前,五条悟特意扔给乙骨忧太的二级咒具。 虽然不算灵活,但用在对付这些蜘蛛怪物面前却是格外方便。 大开大合之间带着某种古朴的韵味。 顷刻间就将眼前的蜘蛛怪物们放倒。 “我想明白了,太宰君,中原君。” “我们现在需要前往绫木家。” 中原中也挑眉:“解救被困的公主?”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完全可以等到天亮再出发。 “不行。”乙骨忧太想也不想地否定了这个选择,在中原中也越发迷惑的目光下,少年无所顾忌,“那样的话,里乡会不高兴的。” 他的里乡从来都是最耀眼的那个。 即便掉进了怪物窝,也绝对不会被动的受制于人。 因为—— 他才是最凶的那只怪物! 布下看似难以攻克的层层阻碍,留下一个个堪称不可能完成的极限…… 然后,将自己关进最危险的高塔之上,等待着一只跌跌撞撞的小狗赶来。 祈本里乡就是这样一个别扭的家伙啊。 他渴望得到的,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爱。 但是在得到了来自小狗全身心的喜爱之后,却又开始患得患失。 开始拼尽全力的想要小狗证明自己的爱。 哪怕为此付出性命。 他的里乡,一直都是这样的敏感而纤细。 哪怕得到了小狗赤诚跳动的心,依旧会患得患失。 好在他的小狗,永远热爱,永远燃烧。 即便是一千次,一万次,他也会踏过荆棘,奔赴而来,将自己炙热的内心呈现在他的里乡面前。 身披黑色羽织,端坐于庭院中的祈本里乡,披散着头发,望向天空中亘古不变的弯月,喃喃自语道,“快点找到我吧,我的小狗骑士。” 不然,他真的会感到寂寞的。 第37章 醒来的第十二天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遥远的国家,有一位美丽的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美丽端庄,自信大方,吸引了无数人登门求亲。 可是公主却爱着守护在身边的骑士。 为此,她和恶龙做了交易。 恶龙将柔弱不能自理的公主掳走,又加以华服软垫供养公主。 等待着应国王征召而来的勇士们。 按照约定,恶龙打败了一波又一波的勇者。 国王加盖印章的讨伐公文上的赏金也越来越高。 但是凶悍的恶龙从未一败。 “亲爱的恶龙先生,请问今天前来的勇者中有出现我的骑士吗?” “美丽的公主殿下,非常遗憾,今天前来的勇者中也没有您的骑士出现。” 前来挑战恶龙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强了。 恶龙回到洞穴和公主相见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 有好几次,公主殿下甚至都嗅到了恶龙身上的血腥味。 但是恶龙什么都没说。 它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公主殿下,“非常抱歉,公主殿下,今天我也没能看见你的骑士出现。” 渐渐的,前来挑战的勇者少了,公主也不再询问她的骑士是否前来救她。 公主为恶龙编织了花环,送给了恶龙。 恶龙却误解了公主的意思,它踌躇片刻后,一本正经地告诉公主,“请您放心,我不会在您的骑士前来挑战之前失败的。” 公主殿下深深地看了一眼恶龙,最后笑着抚了抚恶龙的角,“我相信你。” 不知从哪儿赶来的流浪的勇者听说了邻国国王下达的悬赏,勇者脸带面具,手持国王亲赏宝剑,赶到了恶龙盘踞的山头。 然后,恶龙败了。 打败了恶龙的勇者,于是说道,“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龙了。” 勇者取下了面具。 面具下露出的脸,正是被恶龙藏在深山之中,千金万银娇养的公主殿下。 “按照约定,你输了,我的恶龙骑士。” 就像恶龙欺骗了公主殿下一样,骑士从一开始就已经打败了恶龙,因为骑士就是恶龙,恶龙就是骑士。 公主殿下也欺骗了恶龙啊。 自囚于高塔之上等待骑士前来救她的公主殿下,是个男孩子。 恶龙骑士苦苦不敢坦白,最后王子殿下失去了耐心,索性褪去裙钗,盘起长发,带上面具,腰佩宝剑,讨伐恶龙,讨伐胆小鬼骑士。 从此以后,王子和胆小鬼骑士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祈本里乡睁开眼,从睡梦中醒来。 他很久没有做梦了。 但是今夜,他做了一个梦。 回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 在系统还没离开之前。 总是让里乡担心会在年老后被不知名的病毒侵入,哄骗购买中老年保健品的系统,会想方设法地搜罗来各种各样的童话故事当做睡前读物。 不知道系统从哪里打探出别人家的小孩,在入睡前都有亲近的家人为他们讲述睡前故事。 别人家的小孩有的,他们里乡也要有,甚至是更好。 而在系统收罗的一大堆睡前故事中,公主和恶龙的故事,成了里乡的偏爱。 具体表现在对过的书籍话本再无任何翻看兴趣的祈本里乡竟然会主动要求系统,再讲一遍同样的故事。 哪怕后来系统根据里乡的喜好,收集来再多的恶龙有关的故事,都不如它讲述的这个故事得到的喜爱多。 系统并不明白。 这个故事,只是因为它不喜欢骑士杀死恶龙迎娶公主的结局,胡乱改编的故事。 为什么会让里乡如此喜欢。 祈本里乡没有告诉系统答案。 从前不会说,在系统消失后的今天更不会说。 他只是稍微有些寂寞了。 所以才会梦到从前一无所有时候的场景。 在天亮之前找到我吧,我的小狗骑士。 蜷缩在床榻上,祈本里乡喃喃自语道。 乙骨忧太一路杀到了绫木家。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出于某种考量,并没有跟随少年一同前往。 鸡蛋不能放进一个篮子里。 趁着山田家的怪物们被清理的七七八八,他们要去找寻藏在山田家的青之彼岸花。 万一通关条件不止一个呢? 正好乙骨忧太也不太希望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一同前往。 那样的话,就不能算是他独自一人完成了考量。 而且,从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行事作风上,对两人身份情况,乙骨忧太有了隐隐的猜测。 三人商量好后便分头行动。 只是和他猜想得不太一样的是,被所有人都断定是怪物老巢的绫木家的宅院,却出奇的平静。 甚至连一丝诅咒的气息都不存在。 就仿佛这只是一间普通的宅院一样。 在乙骨忧太准备翻墙而入的时候,大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 “你怎么又来了?”开门的妇女皱眉,眼里是不耐烦以及细微的愧疚之情,“无论你再怎么努力,里乡也不能嫁给你的。” 绫木夫人从怀里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钱财,硬生生地塞到乙骨忧太怀里,“拿着这些,当做补偿,走吧。” “不要再来这儿了。” 说完不顾少年的反应就要关门。 但是绫木夫人快,乙骨忧太反应地更快,一只手在大门关上之前,扒在了门边。 在所有和祈本里乡有关的事情上,乙骨忧太总是聪慧而有急智的。 这是将自己囚禁于高塔上的公主殿下,布下的第一道关卡。 乙骨忧太拦下了绫木夫人。 他死死地抓住绫木夫人的袖口,诉说着他对里乡的心意。 “可是里乡是男孩子啊。”绫木夫人无法,终于还是说出了家里隐藏的最大的秘密,试图让年轻无畏的樵夫知难而退。 你所喜爱着的里乡,应该是那个在医院无依无靠,只能依附于你的那个病鬼;应该是那个在学校里光芒万丈,完美到无懈可击的校园女神;应该是那个在你面前撒娇卖痴,灵敏狡黠的青梅竹马吧。 你真的了解祈本里乡吗? 明明只是个虚假的存在,乙骨忧太却从绫木夫人眼中看到了他的里乡的影子。 这座宅院中,处处都无祈本里乡,处处又是祈本里乡。 “我知道啊。” 少年如此笃定地回答道。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会故意当着他的面将全部糖果扔掉的是里乡;会下意识让全班同学孤立自己的幕后黑手是里乡;会在他面前装作温和无害的也是里乡…… 从一开始,乙骨忧太就知道这些啊。 倒不如说他默许了祈本里乡将他周围的闲杂人等全部剔除,到最后只剩彼此。 披着羽织从床榻上起来赏月的祈本里乡脸红了。 他有些难得的无措。 对于直球,祈本里乡总是应对不来的。 他叹了口气,于是站在绫木家门口的绫木夫人也叹了口气,松了口风,留下了一道狭窄的门缝,“你进来吧,年轻人。” &a;至于接下来的路要怎么选,就看乙骨忧太自己的了。 乙骨忧太道了一声谢,跟在绫木夫人身后,穿过了长廊,走进了内院。 他想要张嘴询问绫木夫人,里乡这些时日过得怎样,可有开心地笑过? 可是在绫木夫人带着乙骨忧太走进宅院后,她就像变成了泥胎木偶一般,不论乙骨忧太问些什么,都再不答话。 时间稍久一些后,乙骨忧太也就放弃了询问。 “里乡就被关在最里面的茶室中。”两人轻步即将走出长廊时,绫木夫人柔声说起,“小声一些,就算是呼吸都要屏住,当心不要被发……” “母亲大人,您准备去哪儿呢?” 凉风穿堂而过,一道娇小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 “我有说过的吧,不许任何人靠近茶室。”少年五官精致,几乎看不到任何纹路,如同陶瓷制作而成的瓷娃娃一般金贵。 就像每一个被家长娇养溺爱的孩子一般,理所当然地威胁着自己的父母。 但是! 危险!危险!!! 在白发少年出现的那一刻,乙骨忧太浑身上下就叫嚣着危险! 那是无形的压迫感! 甚至比前段时间被五条悟提溜出去实践的特级咒灵胚胎带来的压迫感还要强烈! 只是一个照面,乙骨忧太就断定,眼前看似病弱不堪的少年,是劲敌。 他想要做些什么,但是早在无形之中,乙骨忧太就已经被无处不在的蛛网困住。 “稍微动一下的话,被砍断双手双腿也不一定哦。”白发少年发出警告。 借着月色,姣姣银丝反射着锋锐的光。 “……累,你怎么过来了?”绫木夫人浑身发抖,她双腿发软,几乎瘫坐在了木质走廊上,下意识地求饶,“非常抱歉,求求你,求求您,绕了我。” 因为过于恐惧,女人脸上白皙细腻的皮都像是脱水的墙灰一样,簌簌地往下掉。 白发的瓷娃娃皱眉,难以认同地看着地上烂成一滩烂泥的女人,蹲下身,食指抵在了露出原本模样的脸上,狠狠戳下,“我说过的吧,母亲大人,我讨厌你们原来的样子啊。” 终于意识到自己踩了逆鳞的女人瑟瑟发抖,无穷的恐惧将她死死包裹,她努力保持平静,试图将自己变回去。 但是越是紧张便越是恐惧,越是恐惧便越没办法成功。 “果然,一堆粗制滥造的家伙,再怎么也只是烂泥。”少年口吐恶语,实在厌烦女人半黄不白的脸,“让我来帮帮您吧,母亲。” “不!求求您,我可以的!求您,不要这样,我这一次一定……” 可是女人失败了。 累眼里的不耐更深了。 他根本无视了被带进绫木家的小虫子,少年十指微动,【血鬼术·杀目笼】如同翻花绳一样精美花样的线,缠绕在累的双手间。 他毫不在意的将利能削铁的蛛丝抵在了女人脸上,在女人凄厉的惨叫声中,刮去那张丑陋的脸,一次又一次的任由伤口愈合再刮去。 直到最初那张被众人熟知的绫木夫人的脸,终于被累如同捏造橡皮一样捏出,少年这才满意地停下手,收回了手里的线。 一只蜘蛛顺应本心从屋檐爬下,递上一枚铜镜,累举起来,示意女人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看啊,母亲大人,这样的你,美多了。” 这样,他们就更像一家人了。 刻骨的疼痛还在脑海之中,但是面对孩子的回答,女人还是不得不打起精神,努力挤出微笑,“累,我们一直都是家人啊。” 她有好好扮演母亲的角色,所以……所以求求你…… 在女人的脸恢复如常后,累总算收敛了些暴虐的气息,“那母亲能告诉我,你打算带着那个男人去哪儿?” 女人咽了口口水,在回过神后,她四肢冰凉,脸上毫无血色,瑟瑟发抖,哑着嗓子说道,“累,他想去找里乡……” “我有说过吧,兄长大人正在休息,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扰他休息。”累柔声提醒道,“作为母亲,您应该在子女需要休息时,拼尽全力,为子女创造能够安心入睡的环境啊。” 随随便便带着陌生人进来,这是作为母亲的失责。 累最不需要的就是不负责任的家人了。 “啊!” 一根血红的蛛丝贯穿了女人的手指。 “求求你,累,不是我,是里乡!是里乡让我带着这个男人去见他的!”女人惨叫着,求饶着,却根本无法逃脱那根如影随形的蛛丝。 她终于还是在强压之下吐露出了实情! “撒谎! “兄长大人怎么会让你带人去见他!” 兄长大人是不会骗他的。 所以一定是母亲大人为了逃避惩罚,胡乱攀扯! “不是的,累!”女人还想解释什么,但是下一瞬,她已经没有力气解释了。 因为累已经不需要她的任何解释了。 累将女人五马分尸了。 母亲已经坏掉了,必须换一个新的母亲了。 又或者像父亲一样,挖去脑子,她会不会更听话更能尽一个母亲的责任呢? “你这家伙,在做什么啊!” 乙骨忧太眼睁睁地看着白发诅咒在他面前杀死了位他带路的女人。 “那不是你母亲吗?” 乙骨忧太咆哮着砍去周围的蛛丝,红着眼,质问道。 解决掉不合格的家人后,累终于将目光移到了乙骨忧太身上。 他浑然不解少年的愤怒。 “你在愤怒什么?” 母亲这个角色,他还有很多替代品啊。 累推开了走廊间随意一间屋子,向乙骨忧太展示他的库存。 满屋子都跪坐着和绫木夫人一模一样的脸的怪物。 欣喜若狂地看向累,“大人,我已经学会拟态了,您看。” “大人,我会做一个完美的母亲。” “大人,我能……” 一模一样是脸,一模一样的声音,就连彼此间的动作,都像是被人用尺子测量好了一般。 嘈嘈切切地声音如同魔音灌耳,累关上了门,阻绝了一切声音。 这幅场景,就像绫木夫人是流水线上量产的物件一样,只要有人需要,这些物件就会成为合格的绫木夫人。 乙骨忧太生理性地反胃,想要呕吐。 但是,就算这样,也不能如此随意地抹掉商品的性命…… “你是在同情一个怪物吗?”累觉得好笑极了,“同情这些根本杀不死的怪物?” “杀不死?” 乙骨忧太下意识地看向眼前的血泊。 四分五裂的尸体,仿佛又意识一般聚拢在了一起,然后拼接,最后愈合伤口。 女人活了过来。 乙骨忧太:! 然后,少年手中的戒指被发现了。 “啊,我知道你。” “试图让兄长大人背叛我们的那个樵夫,我知道你。” 累开口说道。 “把你手里的戒指交给我,然后滚出去,我能不杀你。” 乙骨忧太:“绝不!” “那真是太遗憾了。” 第38章 醒来的第十三天 乙骨忧太和累打了一架。 越是战斗,累便越是嫉妒。 不论是出招的习惯,还是力量的来源,这家伙都和兄长大人如出一辙。 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相同脉络的树叶,即便是双生子也会存在不同,但是这世间铁律对乙骨忧太和祈本里乡却格外宽容。 白发少年本就不是良善之人。 在他还是人的时候,就为了能够活下去,变成了吃人的鬼。 如此以往百年之后,又化作了诅咒。 圣人曾言:人之初,性本善。 但其实不是的。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注定从出生就是极恶之相。 以诅咒的形态从大正年间活了过来的累,一直都知道他手上沾满了血泪,是会下十八层地狱受尽苦楚的极恶之鬼。 是蜘蛛山上不能见天日的怪物。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 但是兄长大人出现了。 如同天神般的,向深陷泥潭的小怪物伸出了手。 蜘蛛山上的怪物,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他们会是彼此永远的家人。 但是! 但是! 但是那个叫乙骨忧太的男人,为什么会出现! 不论是被兄长大人视若珍宝的素戒,还是男人和兄长大人如出一辙的战斗习惯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则累—— 他并非兄长大人眼里的唯一。 哪怕从一开始累就知道这个事实。 但那时会牵住他的手,告诉他,他们是家人的兄长。 是会在满月时与他一同爬上屋顶赏月的兄长。 是会给与他严厉而残酷的爱的兄长啊。 所以这个男人才更不可饶恕。 他会抢走兄长大人。 一切妄图抢走他家人的家伙,都去死好啦! 最初,累并没有将弱小无能的樵夫看在眼里。 毕竟乙骨忧太实在是太弱了。 弱得甚至让累无法升起威胁感。 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夺走乙骨忧太的戒指。 但是随着战斗时间的推移。 累惊恐地发现,乙骨忧太就像是掉进水里的海绵一般,疯狂地从战斗中学习积累着战斗经验化为己用,不断成长。 到最后,在和那家伙对战时,累甚至感受到了危机感。 区区一个人类竟然逼得累不得不舍弃一臂,拉开彼此距离。 哪怕超强的自愈能力让累的断臂顷刻间便已长出新肢,但白发少年依旧感到被冒犯了。 这让累恼羞成怒,并决定认真地将那个胆敢冒犯他的家伙绞杀。 谁会在在意一只只敢生活在角落里的蜘蛛呢? 人们或恐惧或厌恶着这些只能生活在阴暗角落中的蜘蛛。 但是解决的方式也很简单啊。 只需要一脚踢破蛛网,碾死让人生恶的蜘蛛就行了。 看不顺眼的家伙只需要一脚踢开就好了。 可是,乙骨忧太在和累的战斗中,却因为小小的蜘蛛,显得格外吃力。 手里的大太刀犹如千斤,无数蛛丝缠绕在咒具上,坚硬如铁的蛛丝甚至在咒具上留下了一道道痕迹,在又一次用大太刀抵挡住了攻击后,乙骨忧太手心被震得发麻,并且清楚的听见了武器在遭受强压之后发出的低鸣。 他手里的咒具就快撑不住了。 最多再抵挡一次攻击。 但是蜘蛛的丝,却仍旧铺天盖地,是令人绝望的多。 更令人绝望的是,无论乙骨忧太如何努力地砍掉蜘蛛诅咒的四肢甚至头颅,那家伙都像是不死之身一样,一次又一次地愈合。 累很熟悉兄长大人的招式。 在兄长大人接纳他成为新的家人的那一天,累就已经在脑海中无数次地复盘和兄长的那一场战斗。 乙骨忧太的实力,在这个年龄来看,已经不错。 但仅仅只是不错。 还远远达不到兄长大人的水平。 已经见过明月的蜘蛛,是不会被盈盈星光所蛊惑。 【血鬼术·刻线牢】! 巨大的蛛网捆绑在了乙骨忧太四肢上。 白发少年好心提醒道,“不要乱动哦,会被切割地四分五裂的。” 那样的话,兄长大人会不开心的。 今天晚上的累,也想要得到兄长大人的疼爱,有好好努力当一个乖孩子。 他只需要将戒指拿回来,再喂下乙骨忧太自己的血,一切就都结束了。 累就带着戒指和新获得的玩具,前往茶室找兄长大人邀功了。 被脑海中美好愿景所蛊惑的累,从悬挂在半空的蛛丝上跳下,双脚踮地,来到了被蛛网缠绕地猎物面前,准备给与最致命一击。 那枚戒指! 就要是他的了! 少年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试图将套在乙骨忧太左手无名指上的素戒取下。 梦寐以求之物就在眼前的喜悦,甚至让累一瞬间懈怠,犯下了致命错误。 一根不受他控制的蛛丝破开长风,向他袭来。 能够斩断钢铁的蛛丝,轻而易举地将少年的头颅割下。 一时间,满山遍野的蛛丝失去了主人的控制,于是又一次变得温顺无害起来。 乙骨忧太趁机逃脱,拉开距离,警惕地看着还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 在危机关头终于模仿成功,复制出了和累相似的能力。 在某次国文课上乙骨忧太学到了一句古语——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看着累无数次断臂重生后,乙骨忧太明白了或许要对眼前特殊的诅咒造成伤害,必须有特定的武器。 就好像银色十字架专克吸血鬼一样。 他需要找到一把特定武器。 乙骨忧太从来都知道,他不算是个聪明的孩子。 但是不太聪明的孩子也有不太聪明的孩子专属生存方式。 那就是信任与执着。 乙骨忧太信任着五条悟,虽然五条老师一直被里乡吐槽好不负责,但乙骨忧太一直都知道,他能够和里乡一起平静地生活下去,直到最近才被发现,五条老师嘴上不说,但却做出了巨大的努力。 这是五条老师扔给他的任务,那就一定是能在乙骨忧太能力范围内完成的任务! 乙骨忧太执着着祈本里乡! 他的里乡,他的半身,和他约定了永远的人就在前面!那乙骨忧太就绝对不会在现在倒下! ———— “悟,你不进去吗?”盘坐在应龙头上,身披袈裟的夏油杰看着他的挚友。 事情已经超出他们本来预料了,“这种情况认输的话,我也不会嘲笑你的哦。” 悬浮在半空,带着墨镜,手拿牛皮纸袋的五条悟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杰,是你快忍不住了吧。”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总是对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执着,总是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人面前心软。 “我听说你领养了两个女孩?哇哦,是终于在沉默中变态,准备《源氏物语》照搬现实了吗?” 咻地一声,一个果核朝着最强扔来,又在离那张如同女娲毕设的脸只有不到半寸时,被隔开。 就仿佛打在了看不见的墙上,在重心引力的作用下,果核垂直落下。 “悟,我不记得有教过你可以和女生开这种玩笑。” 五条悟摊手投降,好的,好的,知道了,知道了,我下次还会犯。 叛逃七年的前特级咒术师:…… 夏油杰心生感慨,“果然不管过去多久,你都还是个人渣啊,悟。” 万万没有想到时隔多年,自己在挚友口中还只是个人渣评价的人民教师,西子捧心状,满眼不可思议,“杰,你在说什么啊。” “难道不是吗?会拿可爱学生当做赌约的无良失德教师。” “这么说杰也和我一样,都是人渣啊。” 从还在咒术高专开始,五条悟和夏油杰就是一起闯祸写检讨的共犯。 夏油杰理所当然地点头,“我可是反派角色啊,悟。” 和在毕业后就立志为培育咒术界下一代,发起自下而上改革的革命家不同,夏油杰现在手拿反派boss角色。 谁家反派boss人设会是伟光正? 五条悟觉得夏油杰说得很有道理,并为此感到困惑,索性发出邀请,“那杰也加入我的tea,我们就又一样了啊。” 五条悟和夏油杰曾是无话不说,无话不谈的挚友。 他们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曾是一起闯祸,一起被训,一起站在讲台下写检讨的灵魂伙伴。 但是之后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夏油杰和五条悟最终还是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说不遗憾吗? 在彼此形同陌路后,不论是五条悟还是夏油杰都再没能找到如此契合的同伴了。 这次的相遇,可以说是一场巧合。 作为【咒灵操使】的夏油杰想要变得更强,就需要调频更多强大的诅咒。 骤然出现在横滨的蜘蛛山,远超普通特级的实力,以及至今无人探知的弱点名门,这几点相加,就足够让夏油杰现身。 好巧不巧,横滨的蜘蛛山正好也是五条悟精心为他的学生们挑选的试炼地。 夏油杰一眼就看穿了五条悟的打算。 就像五条悟同样笃定能够在蜘蛛山外逮到他的挚友一样。 时隔多年,性格还是那么恶劣啊。 夏油杰还是做不出去欺负他看好的小辈这种事情的,所以他已然放弃了调服蜘蛛山上的特级咒灵,准备离开。 但是五条悟叫住了夏油杰。 “杰,你很喜欢里乡那孩子对吧。” 会收养那对双胞胎,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在为自己没能拯救名叫祈本里乡的那个孩子的人生感到愧疚吧。 然后他们打了一个赌。 不是赌乙骨忧太能不能杀死累,而是在赌祈本里乡会如何行动。 因为那场浓雾特带的阻隔效果,即便是六眼都不太能够实时掌控事态的走向。 彼此都很要强,不愿认输的情况下,大家只能僵持在外面。 夏油杰赌的是在乙骨忧太面临性命危机时,【祈本里乡】会陷入失控,抹杀一切他眼中的威胁。 五条悟则赌【祈本里乡】再是失控,也会克制自己,绝不踏过那条红线。 如果夏油杰输了,他会立刻离开,放弃对特级咒灵【诅咒之母·祈本里乡】的执念。 如果五条悟输了,他会帮忙劝导里乡师从夏油杰。 可以说两个肮脏的大人将还在秘境中试炼的少年们安排的明明白白。 那么祈本里乡会怎么做呢? 祈本里乡讨厌一切超出他预料掌控之物。 那会让他感到焦虑,失去安全感。 从乙骨忧太被迫接下蜘蛛山的任务时,祈本里乡就隐隐约约有察觉到一丝违和感。 所以在可以杀死累的那个夜晚,他改变了主意,主动和累玩起了过家家游戏。 并且花费漫长的时间和巨大的精力,驯服一只桀骜的蜘蛛。 改写了原来的剧本。 在翻看累的记忆时,祈本里乡甚至发现了一位熟人。 在那位熟人插手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以前,祈本里乡决定掌握先机,先一步将熟人踢出群聊。 可惜,效果不太明显。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轻挑的声音从祈本里乡身后传来,“这不是里乡酱吗真是好久不见” 祈本里 第39章 出来的第一天 祈本里乡没有多嘴询问太宰治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同样太宰治也没有多问祈本里乡干了些什么。 都到这一步了,言语上的寒暄就不需要了。 “你不出面吗?”盘腿坐在了祈本里乡面前,太宰治毫不讲理地往嘴里塞了块点心。 他是真的有些饿了。 祈本里乡诧异地回头,“我为什么要去阻止呢?” 不论是忧太还是累,都在为了祈本里乡拼命努力着,奋斗着,以命搏命。 这种事,光是想象就让他感到无比幸福。 太宰治:…… 不妙啊。 多年没见,这家伙病得更厉害了。 祈本里乡似有所感回头,“津岛少爷,您觉得我哪里说得不对吗?” 太宰治摇了摇头。 好巧的是,他这些年病得也不轻呢。 “我果然和里乡酱很有缘分呢” 故意将话说得暧昧,太宰治亲昵地和祈本里乡长话家常。 就仿佛彼此之间氛围和睦,从未闹翻一样。 “您将青之彼岸花带来了吗?” 太宰治点了点头,将木盒从怀里掏出,放在了矮桌上。 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毕竟太宰治的人设是监守自盗的小偷。 背叛和猜疑,才是合格的所应该具备的主旋律。 祈本里乡打开盒子,仔细观察被众人争夺的宝物。 除了颜色,却始终没有能够发现这传说中的宝物和普通彼岸花有什么区别。 他满不在意地将木盒推到一旁,肉眼可见的嫌弃着,“好丑。” 该不会是假花吗? 青之彼岸花的颜色假的像是被人用颜料涂画上的一样。 是看一眼都会折寿的那种。 祈本里乡以为的关键道具青之彼岸花应该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很贵,你不配这句话。 实际上的青之彼岸花,颜色假得像是路边摊上十块钱买一把的塑料花。 “你该不会是没找到青之彼岸花,随便找了朵塑料花来糊弄我的吧?” 按照祈本里乡对太宰治的了解,这家伙完全做得出这种事。 这种事情,太宰治当然不会承认。 好早祈本里乡也只是随口一声吐槽罢了。 早在祈本里乡掌握住了整个绫木家后,从累的记忆中,他就已经读取到了被困在这场大雾中的全部人的信息。 包括藏在山田家的太宰治。 为了不陷入被动,祈本里乡选择和太宰治进行合作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太宰治:“那么里乡,你发现了什么?” 祈本里乡回答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并非是如伽椰子、贞子一类的怨灵。 而是货真价实以人类为食物的怪物们。 “还记得那座别院吗?”祈本里乡随手拿起茶壶,为太宰治空掉的茶杯斟满水。 太宰治点了点头。 同样想到了那座别院有关的传闻。 那座别院的鬼和累,在最初都是同类。 区别于从人类极端的负面情绪中诞生,并以此为食材的诅咒;恶鬼们更加青睐于人本身血肉。 之前村民们在白天壮着胆子上山搜寻失踪同伴,族亲却一无所获的原因之一,便是他们已经尸骨无存,成为了蜘蛛怪物们美味。 “我翻看了累的记忆,就连他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来这儿的。” 至于祈本里乡是怎么翻看他人记忆的? “女孩子总要有点秘密才行啊,修治少爷。”祈本里乡嗔道,“过于探究女孩子的秘密,是会被讨厌的哦。” 太宰治觉得祈本里乡说得很对,他从善如流地道歉,两人于是心照不宣地换了个话题,“这个花有什么用?” “据说能让鬼不再惧怕太阳。” 即便从鬼转变成了诅咒,累依旧天然的畏惧着太阳。他本能地渴求着克服最后的弱点。 事情到这儿,所有的线就都扣上了。 祈本里乡并不喜欢太宰治。 在转生成为咒灵后,他变得坦率了不少。 至少在对待自己厌恶地人或者事上,坦率得让人心碎。 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太宰治在他眼里就已经失去了价值。 失去价值的无用之物,自然不配再得到他的任何目光。 从始至终,祈本里乡也没有过多的询问,在那场大火之后,太宰治是怎么跑到横滨,从一个麻烦堆跑到另一个麻烦堆的。 就像太宰治同样看出了祈本里乡身体状况的不对劲,也没想过伸出手,直接接触里乡的身体进行实验。 将青之彼岸花收好,祈本里乡倚在窗榄边,撑着 脑袋看向院子里已经接近尾声的战斗。 就像烟花一样绚烂的,绽放着。 真美啊。 只是再绚烂的烟花都会在短暂的绽放之后,迅速走向凋亡。 这是它们至诞生起就必须迎接的宿命。 外面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 累最大的弱点被发现了。 乙骨忧太放弃了那把被师长赠送的咒具。 一名合格的樵夫,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松开自己的砍刀。 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 哪怕那把砍刀破破烂烂的让人看着就会发笑。 但是樵夫用这把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刀,养家糊口,早已如同熟悉自己一样,熟悉着那把砍刀。 太宰治悟了:“我知道,这就是里的大道至简!” 祈本里乡:“……” “您有没有想过在这场幻境中,游戏设定就是如此?” 太宰治海豹鼓掌,觉得祈本里乡说得很对。 啊呀,里乡酱果然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呢~好让人伤心啊,以前他们之间,明明配合的那么默契。 没有理会太宰治的试探,一场盛大的烟花大会落幕之前,作为唯一的观众,祈本里乡踱步走了出去。 被日轮刀死死制约,浑身破破烂烂的诅咒看起来狼狈极了。 他一直都知道,兄长大人的目光注视着他和那个男人之间的战斗! 累想要用一场碾压式的战斗向兄长大人证明一切! 他才是唯一有资格站在兄长身边的小怪物! 可是那个该死的愚者樵夫! 明明已经被他弄得破破烂烂,连大太刀都已经破碎了,为什么还不放弃? 甚至找到了被他藏起来的日轮刀! 该死!该死!该死! 结果到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改变啊。 在最重要的人面前,他永远都只是那个虚弱的躺在病床上,连呼吸都会感到痛苦的无能者。 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停驻在了倒在血泊之中,如同破布娃娃一般的白发少年面前,久久未语。 这似乎给了累一丝希望,却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带给白毛的小怪物最深沉的绝望。 “兄长大人……” “累已经失去价值了是吗?” 他的兄长大人和他定下约定,在白毛小怪物失去价值之前,会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成为他可靠的兄长。 乙骨忧太已经力竭昏死过去,整个院子里除了那轮皎皎明月,便又只剩下了蜘蛛山上唯二的怪物们。 就和之前一样。 但是这一次,白毛怪物已经万念俱灰。 “您已经发现了啊。” 打破幻境的关键在于杀死还在白日做梦的蜘蛛啊。 再是强烈的自愈能力都会有一个极限。 累的身体已经到达了那个极限,日轮刀对他身体的伤害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祈本里乡蹲了下来。 任由白色羽织拖地,他温和而怜悯地捧起累的脸庞,如同情景再现一般,又一次温柔地抚去少年脸上的污渍,整理好累的衣裳,“张嘴,累。” 少年顺从的张开了嘴,贴心的收敛了嘴角的毒牙,毫无防备的任由祈本里乡的手指伸入他的口腔,四处摸索。 死死抵在了累的咽喉。 有什么东西被塞进了累的喉咙。 过于苦涩的草药被粗暴的灌入累的喉咙,引起了白毛少年生理性的反胃。 但是,刻在累骨子里的服从性让少年强制性忽视掉了生理性的反胃,顺从地进行吞咽。 哪怕这已经让他本就破烂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祈本里乡抽回了手指,满意于少年的顺从。 他掏出一张崭新的素色手绢,擦净手指,这才徐徐起身,“陪我一起看日出吧,累。” “从今天起,你自由了。” 还在努力压制喉咙间咳嗽声的少年听到这话,不可思议地瞪大的眼,努力分析着兄长大人话里的意思,良久之后才红着眼,泪眼婆娑地看着里乡,“兄长大人……” 但是下一刻,极致的疼痛让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 从喉间起,再到燃烧的五脏六腑带来的疼痛,让他痛不欲生,顷刻间冷汗就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襟。 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 直到痛昏迷过去之前,累最后看到的仍然是他的兄长大人。 “晚安,累。” 下次见面,我们就是在太阳之下了。 还没等祈本里乡转身,他的腰间就被人从后抱住。 一只湿漉漉狼狈的大狗,终于不装了。 “我心里很难受,里乡。”无精打采的狗狗扒拉着耳朵,哼哼唧唧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为什么要装自己昏过去了呢忧太?”祈本里乡拖着腰间的累赘,纵容了小狗的撒娇。 乙骨忧太委屈极了,明明上一秒还拿着日轮刀砍杀恶鬼,威风极了。 但在祈本里乡面前,乙骨忧太永远都是那只笨手笨脚的小狗,会不满,会撒娇,会哼哼唧唧表达自己不满。 “因为里乡不愿出来见我。” “而且,里乡很喜欢那孩子吧。” 喜欢到故意展示出了对戒指的珍视,用来逗弄那孩子。 真是太过分了。 祈本里乡并不满足于乙骨忧太避重就轻的回答,“可是忧太还是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会感到难受啊。” 他珍视着乙骨忧太送给他的戒指,几乎人人皆知。 “而且累是家人啊。” 就像祈本里乡不会对忧太的妹妹有所顾忌一下,乙骨忧太也不会对累心生不满才对啊。 少年无奈又包容的看着支支吾吾答不上话的小狗。 就像无数次为小狗补课讲解书本知识,却发现他还是错在了相同地方一下。 在这种事情上的里乡总是包容又富有耐心的。 只是小狗急得团团转,演算纸写满了一张又一张,还是规避了所有正确答案。 祈本老师只好无奈地继续为小狗讲解,将全部事由掰碎了揉到一团,“因为你吃醋了啊,忧太。” 因爱而喜。 因爱而患得患失。 因爱而心生占有。 “我很高兴,忧太。”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乙骨忧太光洁的额头,“为了我,再多难受,多失控一些吧。” 里屋,终于一路暴力拆迁找到了正确路径的中原中也一眼就发现了该死的罪魁祸首。 他捏紧了拳头,“太宰,你这混蛋!” “嘘,中也……”太宰治以指抵唇,示意中原中也安静一些,不要打扰了舞台剧的谢幕。 中原中也不明所以地看向窗外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人,“这是什么?” 你这家伙终于变态到成为别人爱情道路上的窥视者了吗? 道德标准几乎是在场所有人最高的中原中也默默离自己的搭档远了点,再远一点,仿佛是躲避瘟疫病毒一样,避之不及。 太宰治惺惺作态地为中原中也的误解难过了片刻,踩着中也忍耐的极限,这才回答道,“我围观了一场人类驯养犬类的全过程。” 第40章 出来的第二天 五条悟和夏油杰之间的赌约,最后以平手结尾。 祈本里乡失控了。 从他选择成为成为诅咒的兄长大人后,他就一直在失控的边缘徘徊。 但是失控了的祈本里乡却并没有杀死渺小的阻碍物,他救下了一只空虚茫然的诅咒。 这一切的结果都在预料之外。 因此在两人爆发激烈的争吵之后,全武行再次上演。 在放学回家接孩子的生物钟下,夏油杰选择歇战,就当彼此平手。 五条悟觉得可行。 在所有人都没察觉的情况下,咒术界的两大最强,静悄悄的来,又静悄悄地走。 从帐里出来后,祈本里乡倒是嗅到了空气中残存的微弱咒力,但是这些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那些肮脏的大人们做的事,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蜘蛛山上的一切都过于巧合,才让祈本里乡选择和太宰治联手。 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不管肮脏的大人们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都注定落空。 知道他们可能因为这个结果不爽,祈本里乡就高兴了。 他接下来的时间,需要赴约。 毕竟和某个麻烦精合作的后续,是真的挺难收尾的。 特别是那个该死的麻烦精还处在一堆乱麻中。 稀里糊涂就解决掉蜘蛛山异常的中原中也,在回到办公楼后的复盘中,后知后觉地摸索出了些。 在三人分头行动的时候,太宰治趁着中原中也不在,做了什么手脚。 “那么中也,你认为太宰做了些什么呢?” 犹如一名敦敦善诱的老师,森鸥外高坐于首领座位上,耐心细致地打磨钻石原石。 这一点,正好也是中原中也久久没能想通的。 他完全不知道太宰治是从什么时候和站在敌对阵营的人合作的。 森鸥外并不意外,倒不如说中原中也开始思考,而并非一味地服从命令这件事,已经足够让他惊喜了。 所以森鸥外决定给出提示,“太宰告假了。” 中原中也微微一愣,没有能够第一时间领悟森鸥外透露出这话的意思,顾不上还在首领办公室,直接发出一声暴呵,“那个混蛋!” 又把报告扔给他来写! 坐在咖啡厅里连打了两个喷嚏,委婉拒绝了路过女士好意的太宰治,随手抽了张纸巾,满不在意地擦了擦鼻子。 可能是某只单细胞蛞蝓精又在骂人了吧。 明明是个黑手党,但骂人的词语单调到让人心疼,真是失败啊,中也。 太宰治在心里慢悠悠地评论着被自己压榨到几乎没有休息日的可怜同伴,半点心里负担都没有。 招呼来服务生,点上三杯热饮后,太宰治轻车熟路地开始和年轻漂亮的女服务生调情,相约殉情,理所当然被拒。 靠着这波常规操作,吓退一大波蠢蠢欲动的女士之后,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主角们。 祈本里乡带着局促不安的小狗坐在了太宰治对面。 偌大的咖啡厅正中央放着一架通体漆黑的钢琴,年轻富有朝气的乐队,正在指挥家的指挥下,奏响新的曲目。 身穿燕尾服的服务生们如同一尾灵活的游鱼,穿梭于各个隐秘性极佳的卡座间,最贴心的服务。 来往的客人们都是衣着正式,风度翩翩。 这让乡下来的小狗紧张极了。 这种一看就很上流人士的店,让乙骨忧太坐立不安。 在瞥过菜单上的价格之后,更是让乙骨忧太心生退意。 但是勇敢小狗不怕困难。 唯独在太宰治面前,乙骨忧太不愿认输。 祈本里乡乐得他的小狗龇牙咧嘴警告着外来者,倒还是在小狗尝了口冰美式,不出意外被苦的皱眉时,贴心地唤来服务生,给乙骨忧太换了杯热牛奶。 “好久不见,太宰少爷。” 明明是正常的打招呼,却偏偏被祈本里乡拖长了语调,放缓了声音,喊出旖旎的氛围。 太宰治挑眉,“里乡酱还是那么见外呢。” 真是让他伤心,他以为他们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呢 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一只状况外的小狗迅速支棱起小耳朵,提高警惕。 隔着小碎花桌布,祈本里乡伸出手,和乙骨忧太十指相握。 在纯情的中学生红了脸后,得寸进尺地伸出食指,挠了挠小狗的手心。 于是一只小狗像是喝醉了一样,晕晕乎乎,像是踩在云端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在意了。 太宰治…… 他们这次会面,当然不会只是单纯的叙旧。 更何况祈本里乡并不认为他和太宰治之间的关系有要好到那个地步。 乙骨忧太和祈本里乡是为了累而来的。 仅仅是特级咒灵诅咒之母的现世,已经让总监部惴惴不安,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了。 要是再加上特殊精神系咒灵累。 哪怕是五条悟,要想继续为乙骨忧太隐瞒下去,都会变得困难起来。 祈本里乡也有考虑过将累送到夏油杰身边。 毕竟和并不那么靠谱的五条老师相比,叛逃之后发布独立宣言的教主大人那边,还要靠谱一些。 至少夏油杰能够在刚成年后,就成为两个孩子的家长,并游刃有余地为两个女孩创造出良好的读书环境。 但是在服下了青之彼岸花后,累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他变成了半人半鬼的存在。 与其说现在的累是诅咒,倒像是受肉。 身份问题亟待解决。 好在港口黑手党是横滨的地头蛇。 更妙的是前几年横滨混乱的环境造成了大量黑户的诞生。 祈本里乡不过是拜托太宰治帮忙捏造一个虚假的身份。 这是他选择性遗忘某些记忆的代价,以及—— 祈本里乡将一封信封放在了桌上。 里面装着的是一份解药。 蜘蛛山的事情最后闹得实在太大。 因为山上遇害的人实在太多,因为当地村民的隐瞒,再加上利益熏心商人打造旅游胜地,种种原因之下,在后续的救援工作中,除了已经遇害的村民,更多的是正在异化中的普通人。 刚刚靠着暴力统治了横滨整个阴影面的afia,正好借此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用来和政府打好关系。 明明是初来横滨,却靠着在动车上旁听的话,再加上一天时间的闲逛,祈本里乡就差不多摸清了横滨现状。 这才提出了见面。 太宰治答应了这个交易。 就结果而言,这是一件双方都能得利的交易。 却让一只小狗闷闷不乐。 他实在是太没用了。 明明已经发誓要成为里乡的依靠,却还是在不停的麻烦里乡收拾烂摊子。 这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吗。 而且,和土里土气的小狗比较起来,果然还是白马王子和公主殿下更配吧。 在去洗手间回来的路上,乙骨忧太一直都有听到周围窃窃私语地讨论声。 所有人都觉得太宰治和祈本里乡很搭。 站在那儿就足够养眼的二人组,不论是颜值还是气质,都像是天造地设一对儿。 至于一直坐在里乡身旁的乙骨忧太? “应该是家长组让两孩子出门相亲,女方家长担心孩子尴尬放不开,特意叫上来暖场的亲戚家小孩吧。”有位颇有相亲经验的女士这样和同伴解释道。 乙骨忧太心态崩了,但毕竟有外人在场,所以乙骨忧太还是撑住了。 直到两人走出咖啡厅,漫步于夕阳下的城市中。 “忧太?” 明明心情沮丧极了,但因为是被里乡呼唤着,所以乙骨忧太连忙遮掩住内心的沮丧,挤出笑脸,“今晚要吃咖喱饭吗里乡?” 哪怕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一只名叫乙骨忧太的小狗都不愿传染给他的里乡。 在里乡眼里,他的小狗只需要永远快乐,永远不知愁就好了。 担心自己的不高兴被人看出,乙骨忧太变成了小话痨,他手忙脚乱地翻看自己一早就做好的攻略,“就在这附近有家家庭餐厅,据说辣咖喱一绝,要去试试吗?” 祈本里乡停下了脚步,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边,他拉住了小狗的手。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哦。 从蜘蛛山上下来后,乙骨忧太就一直都兴致不高。 一切累积的负面情绪在今天的外出,和太宰治的会面后,到达了顶峰。 就算是小狗,也会有自己的烦心事呢。 更何况,他的忧太,是一只从来不会掩藏自己心事的小笨狗。 “我有说过的吧忧太。”祈本里乡不许乙骨忧太左顾右盼回避,强硬地捧起乙骨忧太的脑袋,四目相对,“我们如同一体,从未有过任何隔阂。”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用和他隐瞒。 他们约定了永远。 在那湾黝黑如墨的黑眸下,乙骨忧太只觉得自己被人全部看穿,无所遁藏。 这让他感到心虚,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逃避那个卑劣又自私的自己。 可是就连挣扎都是如此小心翼翼,害怕弄疼弄伤里乡了的小狗,又怎么能够挣扎开来自主人的桎梏呢? “我有点不开心。”乙骨忧太坦白着,恳求道,“稍微给我一点时间,只要一点就好。我会很快调整好自己的。” 祈本里乡似乎愣住了。 他担忧着他的小狗,“是太累了吗?” “还是太宰那家伙和你说了什么?” 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趁着他不注意,和忧太说了什么让人误解的话? 祈本里乡开始细细梳理自己的记忆,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少年难得的严肃,让乙骨忧太感到了些许惊慌与茫然,糟糕啊……他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 乙骨忧太垂头丧气,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心底却有另一个声音,如同恶魔低语一般,在他耳畔边诉说着,蛊惑着。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快乐小狗啊。 趁着这个机会,告诉里乡不就好了吗? 一直违背本心,装成一条小狗,在里乡身边摇尾乞怜,不觉得恶心吗? 顺应本心,趁此机会,将一切都告诉给里乡不就好了吗? 他不会生气的。 就像乙骨忧太永远不会因祈本里乡生气一样。 他们约定了永远。 是死亡也无法将彼此分开。 就告诉里乡吧。 告诉他,在蜘蛛山上,你是真的动了杀意,并非只是单纯的吃醋,你是真的想要杀死累。 就告诉里乡吧。 告诉他,在咖啡店里,你心生恶意,想要永永远远地将他关进谁也无法找到的黑屋。 就告诉里乡吧…… 一只合格优秀的小狗,怎么能欺骗他的主人呢? 耳畔边的声音越来越嘈杂。 乙骨忧太眼底划过一丝挣扎,在里乡关切的目光下,少年妥协般地开口了。 “里乡……” “怎么了吗?” “我……累刚刚转换为人类,应该不能吃太辣,我们还是回家吃吧……” 乙骨忧太还是选择了逃避。 幸运的是祈本里乡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挣扎,他思索片刻后,觉得乙骨忧太说得挺对。 “那我们先回去吧。” 乙骨忧太舒了口气。 却又有着说不出的怅然。 “先去超市买些零食吧。”乙骨忧太提出建议。 少年听到了耳畔边传来的讥讽声,真是个懦夫啊。 乙骨忧太死死握紧祈本里 第41章 出来的第三天 蜘蛛山上的诅咒消失了。 与此同时,日本多了一个即将备战中考的学生。 累一开始并不想和祈本里乡分开。 他甚至为了这件事,明里暗里不知道给乙骨忧太使了多少绊子。 但最后还是被留在了学校。 少年感到委屈极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兄长会如此狠心。 “我需要你的帮助,累。”祈本里乡将菜菜子和美美子的照片打印出来,递给少年。 累接过照片,还在惊叹于当今科技发达的同时,暗自思索兄长大人未尽之意。 “是需要我将她们绞杀?” 照片上的双胞胎姐妹,笑得明媚而欢快,像是两只活泼的百灵鸟,自由放肆极了。 是隔着照片都能被感染的那种快乐。 任谁看到照片,也不会不喜欢两个女孩儿。 但是累是为了兄长大人而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他生活的前半生,存在的价值就是杀人。 脑海中有个模糊的声音告诉累,他吃掉的人类越多,就会变得越强,变得越强,就会越有用。 变得更加美丽,更有价值,才会被兄长大人注视着。 祈本里乡坐在地毯上为累的话一愣,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这两姐妹的家长,曾经帮过我一个忙。” “帮我看着那家伙吧,累。” 祈本里乡已经差不多了解到了五条悟和夏油杰分道扬镳的导火索。 看在曾经堆放在祈本家狭小的公寓内的一堆特产的份上。 名叫夏油杰的特级诅咒师,正在走向自毁。 几乎没有人能够杀死一名特级咒术师。 除非他们之间开展同类相杀。 不巧的是当今日本三大特级咒术师中,夏油杰和五条悟是挚友。 哪怕到彼此闹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们也在试图说服彼此接受自己的观念。 从长远来看,五条悟和夏油杰会一直纠缠下去,直到永远。 但是如果一方已经心存死意了呢? 因为无比清楚的认知到了现实的残酷性和自身的渺小之后,曾经勇敢无畏的少年,也依旧会拿起宝刀,成为屠龙者。 屠龙者终成恶龙。 这是所有屠龙的勇者无法逃脱的宿命。 而夏油杰在成为恶龙之前,曾经坚守了十余年的正论,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冥冥之中,祈本里乡有种预感。 那家伙已经不想活了。 “等真有那一天时,至少给我一个地址去帮忙收尸。” 别的事情不说,夏油杰对祈本里乡是真的好。 在总监部下达追杀令后,能够立即赶到埼玉县。 如果不是里乡先没忍住,大闹一场;夏油杰并不介意自己手上再多几条烂橘子的命。 现在又只是里乡的一个电话,就为了累的入学忙前忙后。 完全不能理解。 累只是下意识地答应了祈本里乡的请求。 而且,读书啊…… 说实话,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书籍和知识是最宝贵的财富。 在累的身体还未极具恶化之前,他也曾上过私塾。 在身体恶化到几乎无法独立行走时,书籍又成了陪伴他打发漫漫长夜的伴侣。 而现在,他拥有了重新进入学堂的机会。 带着兄长大人赋予的使命,累发誓,不会让兄长失望。 ———— 琦玉中学部。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班上普通同学的去处,他们最多在茶余饭后发出羡慕的声音。 真好啊,在进入九年级时,家里竟然还会帮忙请这么长的事假,老师还答应了。 除了这些许的讨论声,同班同学冷漠地无视了教室角落里空缺的位置。 伏黑津美纪倒是好几次放学后都踟蹰于乙骨家门口,按下门铃,在漫长地等待后,只能无功而返。 伏黑惠看不下去了。 他颇为烦躁地挠了挠头,将像个操心的老妈子一样的津美纪给拎回了家,干巴巴地安慰道,“不用担心,乙骨前辈只是家里有些事必须去处理。” 具体发生了什么,伏黑惠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但是他并不打算将连咒灵都看不见的,只是个烂好心普通人的津美纪牵扯进来。 咒术师大多都是疯子。 那会给津美纪带来不幸的。 在养母终于因为抚养两个孩子崩溃离开一去不复返后,是伏黑津美纪一手拉扯大了毫无血缘的弟弟。 伏黑惠一直认为自己就是津美纪最大的不幸。 所以他竭尽所能的想要为津美纪创造一个温室。 乙骨忧太和祈本里乡的到来,让这座只属于津美纪的温室花园出现了裂缝。 好在不论是乙骨忧太还是祈本里乡,都有着和伏黑惠一样的志向。 在两年多时间的相处中,不得不说乙骨忧太有帮到伏黑惠很多。 很多无法和津美纪诉说的烦恼,也有了倾诉对象。 就连祈本里乡也必须承认,伏黑津美纪是个神奇的少女。 她竟然能够让理智全无,作为诅咒,扭曲存在的祈本里乡察觉不到任何威胁。 这本身就是一件稀奇的事。 就是这样被大开绿灯的津美纪,却被诅咒了。 “有时间诅咒别人的话,不如去想想对自己重要的人。” 会这样告诫弟弟,阻止伏黑惠走向歧路的津美纪,却在某天晚上,因为和同学一起前往八丈桥探险而被诅咒,陷入昏迷。 乙骨忧太赶回来时,伏黑津美纪已经昏迷整整一周了。 哪怕是伏黑惠请来了五条悟帮忙,六眼之下,依旧无法察觉在伏黑津美纪身上发生了什么。 被不知名诅咒袭击的伏黑津美纪,像是一朵由盛转衰的鲜花,迅速凋零。 而作为人形诅咒的祈本里乡,已经是伏黑惠最后的希望。 可惜,祈本里乡也没能发现什么。 原本空旷安静的病房变得更加安静了。 乙骨忧太也只能沉默地放下拜访的花篮,将空间留给伏黑惠。 这种失去亲人的情况,他也经历过。 正是因为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所以乙骨忧太才一句安抚的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两天前,伏黑惠还在电话那头和乙骨忧太谈论着对咒术界一切非日常事件的厌恶。 而现在,为了能够为津美纪更好的医疗环境,聘请护理,每日昂贵的私人病房开销…… 这一切的一切都似乎迫使伏黑惠走向那条从出生便抗拒的道路。 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手,推着他们走向既定的轨道。 看在小狗的面子上,祈本里乡顶着五条悟希翼的目光,叹了口气,还是去找了夏油杰。 要说对诅咒的了解话,除了祈本里乡自己,大概再不会有比咒灵操使更了解诅咒的了。 一个孩子也是养,三个孩子也是放。 说得就是转职后的夏油杰了。 才将三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送到学校,夏油杰返回盘星教总部,正准备接待新的肥羊,就看到了不请自来的诅咒。 “该说悟是真的心大?” 放任一个特级诅咒跑来咒灵操使的地盘上? 祈本里乡倒是并不在意夏油杰嘴里的威胁,至少累现在还在活蹦乱跳地活跃于学校,就足够证明夏油杰的态度了。 夏油杰叹了口气,还是拜托部下将今天上午的接见推掉,任劳任怨地照顾起了不速之客。 大概是恨屋及乌,因为一些上一辈的恩怨,夏油杰并不喜欢伏黑惠。 这也是五条悟没有直接上门来的原因之一。 祈本里乡倒是没那么多顾忌。 毕竟他连累都借给夏油杰了,收取一些微薄的利息,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夏油杰抽了抽眼角,“那孩子要是知道你只是将他当做典当物品,会伤心的吧。” 祈本里乡双手捧住粗茶杯,轻嘬口热茶,面露不解,“累一直都知道这件事的啊。” 并且还是那孩子在得知了里乡的为难后,主动提出来的意见方案呢。 一想到这点,祈本里乡就忍不住感慨,“累是个好孩子呢。” 夏油杰…… 这一次他是真的有些不能理解当代年轻人的相处观了。 可惜,这一次的事件就连夏油杰都没有头绪。 祈本里乡“真是太让人遗憾了。” 夏油杰“……” 你的表情并不是那样说的。 少年微微一愣,“啊,是这样吗?” 语音落下之后,他的表情变得更加悲痛与忧郁,“夏油,你觉得我这样可以吗?” 祈本里乡从来都是一个天才。 无论去做什么事,都写满游刃有余,他总是能够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向他人显示出他们想要的模样。 这或许也是一种天赋。 夏油杰叹了口气,大概也能猜到祈本里乡的做法,他并不赞同,但是他同样没有立场表达他的不赞同。 任性妄为,无法无天本来就是少年的特权。 曾经的夏油杰和五条悟挥霍着这样的特权,现在的祈本里乡和乙骨忧太同样拥有这样的特权。 祈本里乡离开了盘星教,回到了琦玉县。 就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安安静静的跟在乙骨忧太身边。 陷入了惫怠期。 好几次在人前都差点无法维持拟态,露出了锋利的獠牙,差点造成恐慌。 就连一直试图追踪隐藏在八尺桥下的诅咒源头的伏黑惠都察觉到了祈本里乡的不对劲,委婉地询问乙骨忧太发生了什么。 乙骨忧太一脸无奈地笑笑,“不用担心,里乡他只是苦夏而已。” 失去人形后的祈本里乡,无论是外表还是心智,更符合常人对诅咒的认知。 本能的抗拒着一切试图伤害忧太的存在。 就连伏黑惠也不能靠近太久。 在确定了乙骨忧太没事之后,伏黑惠就匆忙离开。 在进去盛夏,学校即将放假之前,乙骨忧太等来了一通电话。 “请问是累的家长吗?您方便来学校一趟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为难,“累在学校的一些情况……” 就像每一个接到老师电话后的家长一样,乙骨忧太紧张极了,连连答应,这才挂断了电话,准备出门。 就在出门前,乙骨忧太感到了一股阻力。 庞大而扭曲的诅咒现身,忧太? 天已经很晚了,好孩子不能出去哦,外面很危险的。 乙骨忧太顺从地停下了脚步,亲昵地蹭了蹭祈本里乡宽厚的手心,熟稔地安抚道,没关系,里乡会保护我的,对吗? 里乡…保护忧太! 懵懂的诅咒喜欢保护这个词语,喃喃自语,兴奋得像是第一次出游的小孩,不再阻拦,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乙骨忧太舒了口气,坐上了出租车,前往学校。 不管怎么样,鱼儿总算上钩了。 第42章 出来的第四天 关于读书。 累其实是欢喜的,无论是在哪个时代,知识总是重要的财富。所以才会如此顺从的接受了祈本里乡的安排。 他本就聪慧,除了最初因为和这个时代脱节,导致许多常识性知识不太清楚,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恶补之后,他的进步是肉眼可见的。 任何一个老师都绝对不会讨厌勤奋好学的学生。 更何况累长得非常好看。 就像是一位贵公子一样。 对于学校的女生们来说,在这个年纪的少年们总是闹哄哄,觉得自己不可一世,除了做一些让人发笑的事情来吸引女孩子注意意外,唯一能够吸引女孩子注意的大概就是他们身上的汗垢发酵的味道。 在一众洋洋得意的小屁孩中,精致而病弱的贵公子,更符合女孩子们的审美。 无论是待人接物上,累都是彬彬有礼,甚至会下意识的拉开和女生之间的距离,保持对女生应有的尊重。 渐渐的,累的鞋柜里也会出现一两封带着香气的情书了。 这一次的闹剧,也是因为一封情书。 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学生们,也会依照本能,划分圈子,将学校里的同学分为三六九等。 这种人类的劣习,似乎是在每一通鲜红的血液中流淌传承至今。 累是个中途插班的转学生。 在学校这座象牙塔中,是天然的弱势群体。 但是师长的喜爱,女生们的维护,让他的地位开始发生了隐隐的改变。 哪怕他本人并不在意这种改变,但是对一些即得利者而言,这是一种挑衅,是下位者试图以下犯上的铁证。 事情爆发于班花的告白。 因为某次无意帮忙,让班花心生爱慕,继而告白。 来挑事的学生是班花的爱慕者也是学校里的一霸。 只不过追求的方式过于老套,甚至好几次让女生陷入尴尬为难的境地,一直不得女生好脸。 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人都炸了,甚至顾不上还在讲台上上课的老师,气冲冲地就要跑去找累算账。 一场冲突必不可免。 因为答应了里乡不在学校闹事,所以累已经十分收敛了。 只是这种收敛对缺乏锻炼,只是绣花枕头的学生来讲,还是太过了。 好消息是闹事的学生们都没有性命之忧。 但是家长是必须请的了。 年轻的大道寺老师苦着张脸,挨个通知了学生家长。 当然作为导火索的女生,已经被安抚回到了教室,臭小子们惹的祸,跟小女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乙骨忧太来到学校时,还有几分新奇感。 明明他也是个学生,竟然已经到了替别人开家长会的地步。 放学后的学校,除了还在社团参加活动的学生们,白天显得拥挤的走廊变得空旷起来。 教师办公室内,年轻的大道寺老师如同一只辛勤的蜜蜂,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批改作业。 厚重的刘海加上黑色的大框眼镜,让本就普通的长相更是增添了一份土气。 他的模样只能说是寻常,是扔进人群后就会被瞬间淹没的那种,唯一的一点不同,大概是月前,大道寺老师曾因为早起赶着来上班,因为一场大雾,被电动车撞伤,额头上缝补了十几针,至今那道伤疤还没好全。 因为是新人,也因为是不折不扣的老好人,学校里有些资历的老师都不讨厌他,却也在无形中进行着压榨。 他是中途才接手的累所在的班级,本来就是新手,如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自然紧张极了。 就是这样一名新手教师,却似乎并不惊讶前来的也是一名学生。 他详细又耐心地向乙骨忧太讲述了事情的前因经过,又担心因为自己的话给学生带来一些不必要的伤害,再三强调累只是防御过度。 重点表扬了累学习上的进步,并委婉提出了其他家长的意见。 无论从哪点来看,大道寺老师都是一位认真负责的好老师。 直到最后,才提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我看累在通讯录上留下的联系人是他的兄长祈本君?” 乙骨忧太露出充满歉意地笑,解释道,“里乡他最近身体不适……” “老师,您要是还有什么事,都可以直说的,我会转告里乡的。” 大道寺老师点了点头。 看来传闻是真的。 大道寺“有件事,确实需要和您再进行沟通……” 就像全天下所有忧心于孩子学习生活的家长一样,一听到老师的这话,乙骨忧太整个人的身子都绷直了,他神情紧张,低声询问道,“是累他还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请不用紧张。”大道寺老师露出纯良的笑进行安抚,“并不是和累有关的。” “而是和你有关,乙骨君……” “能拜托你去死一死吗?” 顶着乙骨忧太错愕的目光,大道寺老师五指成鹰爪状,向乙骨忧太袭来! 天已经完全黑下去了。 男人原本稀疏平常的脸,在白炽灯的烘托下变得额外狰狞。 乙骨忧太险险地躲过了袭击,面露惊恐,更多的却是状况外全然的茫然,“大道寺老师?” 即便遭遇了袭击,特级诅咒都没有现身。 和传闻一样,诅咒之母祈本里乡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在盛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期。 这是一个绝佳的好时机。 “非常抱歉啊乙骨君,但是教主大人他需要更多力量。” 他会为教主大人献上特级咒灵祈本里乡! 这一切,都是教主大人的旨意! 大道寺是个普通的青年,唯一不那么普通的,大概就是他曾经是个孤儿。 如果不是靠着盘星教的帮扶,他根本无法活着长大。 然后老教主死了,夏油大人成为了新教主。 盘星教中的秩序变得更加规范和凛然,一切都在变得越来越好。 更重要的是,大道寺拥有特殊的能力。 他能够看到诅咒。 也因为这份特殊能力,他得到了赏识。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大道寺想要报答这份恩情。 在失去特级咒灵之后,乙骨忧太也只是个比普通人稍强一些的少年,自然比不上准备充分,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的成年人。 乙骨忧太的落败,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在少年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大道寺做了和漫画中所有反派一样的举动。 或许是因为胜券在握,又或是这些话已经憋在大道寺心中太久,他神经质一般絮絮叨叨的阐述着自己全部心路历程。 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大道寺的脸色涌现非同寻常的狂热。 “为什么要拒绝教主大人的招揽呢乙骨君?” 他有好好做过功课,还在仙台的时候,教主大人不是救过乙骨忧太吗? 明明被教主大人救赎,却不知道感恩,真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被五花大绑的乙骨忧太反而异常平静,没有大吼大闹,也没有涕泗横流地跪地求饶。 就仿佛他只是在参加一场稀疏平常的考试,在卷面上遇到了困扰的难题需要攻克。 “大道寺老师,您口中的教主大人是谁?” 大道寺痴痴地笑了,在这种事情上他从来不会避讳,“当然是特级诅咒师夏油杰大人!” 乙骨忧太…… “他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 大道寺挑眉,手握美工刀,不被外言所蛊惑,“教主大人是为我们降下福祉而降临此世的……” 看起来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已经说了。 乙骨忧太清幽地叹了口气,在锋利的美工刀划过脸颊的那一刻,少年终于叹息般地松口说道,“可以了,里乡。” 要轻柔的,小心的,像是捉住一只脆弱纤细的蝴蝶一样,为他捉住试图伤害他的人。 虽然很困难。 但是,里乡可以做到的对吗? 里乡可以!! 只要是忧太的意愿,无论是什么严苛的要求,祈本里乡都会拼尽全力为忧太做到。 在大道寺惊愕的目光下,特级诅咒祈本里乡显现。 形势顺间发生逆转。 从始至终一直表现得游刃有余的大道寺终于慌了,在死亡的威胁下,他怒吼咆哮道,“你这家伙一开始就在骗我!” 乙骨忧太松开绳子,活动了下血脉不通略显冰凉的手腕,依旧是那副温和无害的样子,小声解释道,“不是哦大道寺老师,里乡是真的讨厌夏天啊。” 讨厌夏天的祈本里乡却会为了一只名叫乙骨忧太的小狗,学会了忍耐。 就像是在回应乙骨忧太的话一样,懵懂凶悍的咒灵发出低语,喜欢忧太!里乡最喜欢的就是忧太了 因为这份喜爱,乙骨忧太心甘情愿被诅咒,成为他人眼中不幸之人。 被死死制服,不得不蜷缩在地的大道寺发出桀桀地怪笑声,似乎是嘲笑自己竟然被个孩子耍的团团转,又似乎是在嘲笑乙骨忧太可怜可泣的自欺欺人。 “乙骨君,你真的是被祈本里乡所诅咒了吗?” “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那孩子生前明明只是个普通人,为什么会遭遇车祸,诅咒自幼约定一起长大的幼驯染?” 乙骨忧太变了脸色,这一刻,少年卸下了温和无害的伪装,冷漠地询问道,“大道寺老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其实你已经有所……啊!!”男人话还没有说完,就发出了痛苦的尖叫,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喉咙,他的声带!声带被割破了! 太吵了,太吵了!里乡讨厌他! 懵懂的怪物哪怕因为爱抑制了本性,收敛了锋利的爪子,但祂依旧是非人的怪物,拥有绝对的力量。 更何况,蝴蝶从来都是脆弱易碎的存在。 哪怕小心翼翼的用兜网圈住一只蝴蝶,都可能会让蝴蝶受到惊吓,掉落一地磷粉,甚至可能伤害那对美丽又脆弱的翅膀。 更何况,在祈本里乡眼中,蝴蝶可比祂手上的男人好看漂亮许多,又安静许多。 因为忧太说要像对待漂亮蝴蝶一样对待男人,所以祈本里乡在男人喋喋不休,吵的祂脑仁疼的时候,干脆利落的割破了男人的声带。 然后笑得灿烂得向他的忧太讨赏。 随手提溜起浑身瘫软如同烂泥的男人,祈本里乡献宝一般,将男人献给了忧太,祂有很努力为忧太捉来蝴蝶哦。 看,不论是翅膀还是哪里,都是完好无缺的呢 顶着那对硕大漆黑的眼睛,乙骨忧太甚至顾不得深思男人未尽之言到底是什么意思,顺应本心地踮起脚,抚了抚懵懂的怪物的脑袋,真心实意地夸赞道,做得不错,里乡。 于是咒灵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了。 如果不是因为办公室的空间过于狭小,祂甚至想要打个滚。 乙骨忧太安抚好祈本里乡之后,这才将目光转移到了男人身上,再次温声询问道,“您到底是谁呢?” 就在三个月前的郊外,出了一场严重的追尾事故。 车主大道寺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已经抢救无效,失去全部生命特征;但是五分钟后,原本已经停寂的心脏再次跳动,大道寺活了过来,除了在额头留下了不可泯灭的伤疤意外,他很快痊愈,重回工作岗位。 撩起男人厚重的刘海,乙骨忧太冷漠地审视着男人额头上如同缝合线一样的疤痕。 这就好像被人为的打开了脑颅,取出了什么东西,又被粗暴地缝合上了一样。 在乙骨忧太说出自己的调查结果后,原本还蜷缩在地上痛苦挣扎的男人整个人的气息变了。 危险诡异而扭曲。 祈本里乡顺间暴起,祂察觉到了危险,不许伤害忧太! “啊,果然和传闻一样,诅咒之母非常美丽呢,难怪夏油君会这么想要得到。”嘶哑难听,如同在磨砂纸上摩擦的声音在乙骨忧太耳边传来,“这个身体已经不能用了,真可惜,我还挺喜欢和孩子们待在一起的。” “你是怎么发现的呢?我以为我隐藏的还挺好的。” 男人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折断了自己的右臂,挣脱了祈本里乡的束缚,如同幽灵一般,贴近乙骨忧太,好奇的询问道。 那是对自己力量绝对自信! “撒谎的孩子要吞一千根针哦。” 第43章 出来的第五天 身体在叫嚣着危险,但大脑却无法做出反应。 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会对母亲心生敌意呢? 就算再忤逆的孩子,在怀胎十月生养自己一场的母亲面前,也会化作绵羊,收敛全部戾气,贪婪地享受母亲怀抱带来的片刻安宁。 这是生物的天性。 哪怕是诅咒也无法避免。 失去绝大部分理智,几乎全靠本能行事的诅咒也无法逃脱这样的天性。 更何况人生前半段,一直有被父母保护很好,哪怕偶尔闹脾气,也会被很快哄好的乙骨忧太。 “你干了什么?”乙骨忧太紧蹙双眉,为自己心里情感的转变而感到惊恐。 大道寺依旧是那副温和无害的无良表情,作为一名老师,他总是喜欢爱思考,爱提问的孩子。 所以他并不介意给与一些提示,“我确实是大道寺哦。” 之前的话也并不作假。 大道寺确实生于盘星教,长于盘星教,并且疯狂的想要成为现任教主的家人。 “夏油教主将一些诅咒师聚集在一起,以家人相称,这让我很嫉妒呢。” 只可惜,大道寺的术式比较特殊,更直白的说是鸡肋。 大道寺的术式是亲和力。 一个非常抽象化的能力。 但是在一些特殊环境下,却有奇效。 就像是现在。 虽然与家人关系逐渐疏远,但乙骨忧太却依旧深爱着他的母亲。 对大道寺而言过于鸡肋的能力,对羂索而言,却是相当让人惊喜的能力呢。 因为人生阅历的关系,他已经扮演过许多角色了,就比如一位母亲。 “那孩子要是平安长大了的话,应该和你差不多大了吧。”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的辛苦,他是很能理解的哦。 就仿佛看到了万物天敌一般,在男人柔和地说出这番话之后,乙骨忧太却浑身汗毛炸起,更是感到了一股生理性的反胃。 那是身体在面对绝对之恶时的本能反应。 但是少年的大脑依旧被人愚弄,无法升起反抗。 男人冷静地任由少年挣扎,俯下身子,伸出手臂,试图让乙骨忧正视他的目光,“告诉我吧,乙骨君,你是怎么发现的呢?” 唰地一声,寒光乍起。 随即而来是喷射的血花,以及掉落于地的手臂伴随的剧烈疼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感。 在男人错愕的目光下,身材纤细的黑色长发少年合上了打刀。 “非常抱歉,能请老师您收好自己的咸猪手吗?” 难道老师不知道,没有经过他人允许私自碰触他人的私人物品,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吗? “您似乎很惊讶?” 以绝对保护着的姿势,祈本里乡挡在了乙骨忧太面前。 男人坦然地回应道,“啊,确实很惊讶。” 他一直以为,怪物形态的祈本里乡才是完全体,人类拟态应该是以失去力量为代价才对。 “我知道您哦。”祈本里乡伸手,将他的小狗扶起来后,仔细打量,确定小狗除了毛发有些脏乱以外没有任何伤口,在乙骨忧太的大红脸下,这才有了继续和男人交谈的欲望。 “我应该称呼您为大道寺老师还是羂索?” 大道寺或者羂索终于全部明白了。 “原来如此。是从累那儿得知的吗?” “可我记得我已经将有关我的全部记忆给抹去了啊。” 这种能够操控人类大脑记忆的技术,羂索还是颇有自信的。 祈本里乡根本不在与男人多做废话,他径直拔刀,“请您不要躲闪,我的刀术课可没有及格过。” 真是太好了呢。 自负又自傲的男人选择了以‘母亲’这个身份,发动术式亲和力。 要是里乡的母亲祈本夫人知道自己唯一的孩子,能够如此冷静自持的挥刀砍向自己的‘母亲’,应该也会感到骄傲吧。 在祈本里乡毫不犹豫地挥刀砍下羂索手臂时,羂索就知道,这场战斗,他必败无疑了。 说到底,大道寺除了能力稍显特殊以外,就是个普通人体质。 完全无法和年轻充满活力的小怪物相比。 从祈本里乡不再隐藏现身的那一刻开始,羂索就准备逃了。 在逃跑方面颇有心得,甚至可谓专家的羂索,一边和祈本里乡说话转移注意力,一边伺机逃跑。 在少年屏气凝神挥刀的那一刻,羂索抓住了机会,做出临死反扑的假象攻向乙骨忧太。 哪怕理智告诉祈本里乡这可能是羂索的阴谋,但祈本里乡依旧无法坐视不理。 无论如何,在祈本里乡心中,他的小狗才是最重要的。 只需要刹那的破绽,就已经足够逃跑经验丰富的男人跑路了。 教室里是一脸颓败的小狗。 “抱歉,里乡。”要不是他太过无用,也不会让那个男人逃走了。 祈本里乡扔掉手里的刀,将他的小狗抱住怀里,小声安抚道,“没关系的忧太。” 毕竟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单打独斗的啊。 “法律上,累的监护人可是五条悟呢。” 毕竟不论乙骨忧太还是祈本里乡都还只是未成年。 最开始,祈本里乡是准备让夏油杰代劳的。 可惜你永远不要低估一个无聊又幼稚的成年人可怕的攀比心。 因为挚友年纪轻轻已经有了两个养女,所以自己也不能落下因此领养一个养子的事,听起来很荒唐。 但如果这个人的名字叫五条悟的话,一切就又显得不是那么荒唐了。 作为监护人,为小孩排除校园隐患,不是他们的责任和义务吗? 在这所中学上学的小孩儿又不止一个累。 两位监护人稍微出些力,不是应该的吗? 现在最重要的已经不是无趣的大人之间的斗争了。 祈本里乡看着依旧萎靡的小狗,不得不使出了绝招,“忧太,这里可是仙台中学呢。” 乙骨忧太不明所以地看向里乡,眨了眨眼。 “陪我去看看吧。” 名叫乙骨忧太的小狗,就连做梦都在下意识逃避的地方。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他本应该和里乡一起直升仙台中学的。 三年(五)班,当初的同班同学们大多都分到了这个班上。 虽然装作并不在意,但乙骨忧太却一直留意着这些点滴信息。 大概是近乡情怯,到了现在,乙骨忧太反而不敢了,“我们回去吧。” “为什么呢?”祈本里乡反问道,“只是今夜的话,我允许你的放肆。” 祈本里乡一直都知道的哦。 他的小狗想要为他补办一场结业仪式。 在今天出发之前,都有背着他偷偷将结业绶带装进背包。 乙骨忧太深吸了口气平复自己的心绪,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向黑色长发少年。 就在这个夜晚。 就在他被里乡颤抖地护进怀里时,乙骨忧太发现他释怀了。 “里乡并不喜欢这些虚假的仪式感对吧。” 乙骨忧太掏出了一直被自己珍藏着的仙台第二小学结业绶带,低下头,耐心又仔细地为祈本里乡系上。 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他已经比里乡高这么多了啊。 真是太好了呢。 绶带明显小了一节,系在祈本里乡脖颈,显得有些滑稽可笑,不合时宜。 所以乙骨忧太又将绶带解开了。 你看,绶带小了,他们也长大了。 所以没必要再拘泥于过去了啊。 因为祈本里乡和乙骨忧太是注定会纠缠在一起,死亡也无法分开他们的啊。 而且…… “不用害怕啊里乡。” 无论是什么样子的里乡,都永远不用担心名叫乙骨忧太的小狗会感到害怕啊。 哪怕是冷静挥刀,将刀刃对向自己母亲。 乙骨忧太怜惜地理顺里乡的长发,在祈本里乡目光所不能及处,在祈本里乡是发梢温柔地落下一个吻。 而这些,被安抚的少年都无从得知。 有一点乙骨忧太没有骗羂索,祈本里乡他是真的讨厌炎热的夏天。 其中又尤以暴雨前夕闷热的夏夜为首。 祈本里乡岔开腿,坐在乙骨忧太怀里,已经昏昏欲睡。 在乙骨忧太一下又一下轻柔的拍哄中,祈本里乡到底还是睡着了。 毕竟再不会有比忧太的怀抱,更让祈本里乡放心的地方了。 至于逃窜的羂索? 外面守着的可是五条悟和夏油杰唉! 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偏偏就是外面守着的两个当代最强,还放炮了羂索。 祈本里乡一觉醒来听说这个消息后,只觉得这个咒术界是真的没救了。 五条悟大大咧咧地坐在两人的小公寓中的沙发上。 明明是双人沙发,却还是无处安放大长腿。 相当自来熟的五条悟早就将公寓冰箱中的甜点洗劫一空,现在正打发了楼下的伏黑惠跑腿去便利店补充存货。 “五条老师,您不觉得您应该有个解释?” 五条悟一口将生奶油泡芙吃下,舔了舔舌,这才惊讶地说道,“什么?我还没和里乡解释吗?” 祈本里乡点头,以百分之三百的甜度,肯定了五条悟的话,“是的呢,您一进门就将我家冰箱里的存货挑剔了一通,又打发走忧太和惠去跑腿,我以为您有什么话想单独和我说呢” “原来是我会错意了呢,真是抱歉呢。” 五条悟…… 自知理亏的五条悟有些心虚。 但是事关重大,他不得不正色说道,“羂索那家伙似乎和诅咒还有勾结。” 在那个夜晚,五条悟和夏油杰一直按照计划,埋伏在外,虽然这个计划一度被五条悟吐槽为异想天开。 但谁叫五条老师对学生总有无限的耐心呢。 没想到,竟然还真被里乡猜中了。 他们中了头奖。 没想到到了最后,头奖变成了特等奖。 正所谓狡兔三窟。 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羂索竟然还和诅咒有所勾结。 那个叫做花御的诅咒,以近乎自毁的方式抢走了羂索。 出乎意料的事情走向,让五条悟难得兴奋起来了。 顺便一提,“根据总监部那群烂橘子的反应,羂索很有可能和那群烂橘子也有联系。” 不然那群烂橘子不会这么迅速地下达对特级诅咒祈本里乡的绝杀令。 他们甚至连这所公寓的位置都摸得一清二楚了。 “大概再过半小时,就会有人带队前来剿灭特级诅咒了吧。”五条悟好心告诫道。 祈本里乡点了点头,好奇地询问道,“您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五条悟“因为这次任务的带队人就是我啊。” 祈本里 第44章 出来的第六天 五条悟口中的情况对祈本里乡来说, 也算早有预料。 就和羂索猜测的一样,如无意外, 祈本里乡本来应该只是个依靠本能游荡在乙骨忧太身边的诅咒。 但是意外却发生了,就仿佛名为其本里乡的存在并非是可怜的、生命定格在了十一岁的孤儿,而是集宠爱于一身的上天的宠儿。 如此顺遂的适应了从人类到诅咒身份的转变,并且比乙骨忧太还率先一步掌握挖掘了全部能力。 在乙骨忧太为了掌握自己的力量,挖掘自己的潜力,磕磕绊绊将自己弄得浑身是伤时,祈本里乡已经开始吊打特级诅咒,甚至因为进度过快, 已经横扫特级。 五条悟在发现这个有趣的现象后, 还特意翘班跑来围观。 “真是不可思议。”明明名为【祈本里乡】的诅咒之所以存在,正是因为来自乙骨忧太无意识的诅咒啊。 同为日本三大诅咒之一的后代,乙骨忧太的咒力几乎为无穷。 乙骨忧太咒力的回复速度达到了让人生畏的地步,哪怕是五条悟都比达不到这种程度。 毫无疑问,乙骨忧太是才能者。 所以才能够无意识的供养一只任性妄为的特级诅咒, 还显得游刃有余。 似祈本里乡这样的情况,在这之前,从未有过。 所以没有人知道祈本里乡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特殊的存在。 除了祈本里乡自己。 那是一只将自己伪装成恋爱攻略系统的小狗,自以为伪装的很好, 浑身上下却到处都是破绽。 试图为祈本里乡创造理想的幸福却以失败告终,在耗尽能量之前, 最后的馈赠。 它本来可以不用消失的。 但是它渴望创造奇迹。 为它的里乡,创造一场奇迹。 如果命运在苛待它的宿主, 它的里乡。 那就由它来扫平一切曲折, 创造只属于祈本里乡的奇迹。 为了这个奇迹, 系统愿意付出一切。 在祈本里乡推开那扇门, 醒来之前,系统将自己的全部都献给了里乡。 包括封印的全部能力的运用。 当然这些所谓秘密,祈本里乡并没有想过隐瞒。 在那场梦境中,祈本里乡一直都能够察觉到如影随形的窥视。 一开始他以为是系统,后来他发现好像又不是系统。 这就值得玩味了。 小狗也会有自己的烦恼与忧愁,更何况乙骨忧太从来都是一条懦弱的小狗啊。 他害怕探寻这场奇迹背后的真相。 恐惧于隐藏在平静日常背后的残酷事实。 哪怕心底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却还在掩耳盗铃。 因为小狗的一生只会有一个主人。 但是人类却可能并不止拥有一只小狗啊。 □□的现实如果铺开摆在乙骨忧太面前,乙骨忧太自己都不知道他会不会崩溃。 在将情绪调整好之前,乙骨忧太并不打算和祈本里乡谈论这些。 当然这些,祈本里乡并不会和五条悟吐露半字。 他为什么要和一个无良教师分享小狗的烦心事呢? 就连【六眼】都不能看出端倪,对于其他人来讲,这就只能用特例来形容了。 但是对弥漫着腐朽气息的总监部来讲,特例就意味着意外。 意外总是不可控。 将不可控因子从根本上抹杀,才是最稳妥的方法。 毕竟咒术界的高层们都是一群仿佛活在上个世纪的老古板们。 他们是封建制度最忠实的拥护者。 哪怕是在天皇已经成为吉祥物的昭和时代,这群老古板们还在抵斥着日新月异的新鲜事物。 一些极端些的烂橘子家里,至今都还没安装电线。 美其名曰道法自然。 就是这样一群与时代落伍的老古板们,却牢牢把持着咒术界。 以至于整个咒术界也弥漫着腐烂的味道。 简单来讲,“你就要死了哦,里乡。” 五条悟笑嘻嘻地吐露出最恐怖的威胁。 祈本里乡无视了五条悟的威胁,倒不如说从始至终就没将这个威胁当一回事。 毕竟如果五条悟真的想要将他拔除的话,就不会特意支开伏黑惠和乙骨忧太了。 “说吧,您想要做什么?” 因为恶作剧没有成功,五条悟有些闷闷不乐,他大惊小怪地说道,“为什么你没有被吓住?” 祈本里乡:…… 因为他的系统已经预警过五条悟的恶趣味? 在系统弥留之际的全部嘱托中,唯有五条悟是完全值得信赖的家伙,是不论发生什么,都值得将一切托付的存在。 这个评价之高,完全和五条悟不搭啊。 并不知道祈本里乡心里吐槽的五条悟正了神色,收敛了脸色的嬉皮笑脸,“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加入盘星教,毕竟杰可是教主了呢!” 他们也是上面有人好办事。 “第二就是加入咒术高专,老师我可是最强。” 两个选择,两条完全不同的路。 五条悟并没有大费口舌和祈本里乡谈论这两种不同选择的利弊,因为他一直都知道,祈本里乡这孩子,是个聪明人。 这两个选择看起来都很不错。 不论他选择哪一边,看在另一人的面上,今后不论发生什么,祈本里乡敢保证,他都会有一条后路。 但是,“五条老师。” 五条悟:“嗯哼。” 祈本里乡:“忧太有和你说起过吗?” “我最讨厌别人试图掌控我的人生了。” 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祈本里乡都深刻的厌恶着这点。 最重要的是,“我有看过咒术师历史。” 所以祈本里乡才觉得很奇怪。 咒术界高层们那无处安放的优越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就力量来看,绝大部分养尊处优的高层们的晋升史都经不起细查。 他们或许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但常年累月养尊处战斗力的话,五条悟是当代最强,偏偏咒术界高层们根本看不惯五条悟,甚至发自内心的想要搞死他。 要说地位的话。那就更说不通了。 平安京时代,阴阳师盛行。 那是个天才辈出的时代,大阴阳师的风华直至今日仍被无数人追忆,翻拍电影、电视。 而咒术师? 他们还在妖怪和诅咒间夹缝生存,直至后来神道落寞,咒术师才逐渐崛起。 问题是神道发展至鼎盛时期,阴阳师备受推崇,和皇室贵族来往最密切的时代,大阴阳师安倍晴明也只居从四位下。 论力量没有力量,论地位无从地位。 咒术界高层们的优越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五条悟:…… 而且,“既然你已经拥有了绝对的力量,为什么还要顺着那些家伙制定的规则行事?” 祈本里乡更无法理解的是夏油杰和五条悟的做法。 强者屈从于弱者制定的规则,屈居于下,艰难求生。 这是哪儿来的笑话? 五条悟叹了口气,四肢舒展开,无奈地说道,“就算我一口气将全部烂橘子全部杀掉,但橘子树的根已经坏了,再结的果也依旧是烂的啊。” 至于夏油杰那儿? “杰想要创造没有诅咒的世界。” 一直都是问题儿童的五条悟倒是能够理解夏油杰的做法啦。 “可是杀光全部普通人之后,世界人口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后,他有想过粮食供给关系吗?”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 祈本里乡敢保证,咒术师们大概率是不会种地的。 这些都太过理想化了啊。 更可悲的是,夏油杰也知道他注定失败的命运,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上了这条死路。 甚至毫不犹豫的斩断了自己全部退路。 这一切的悲剧源头,祈本里乡想了想,“冒昧问一句,咒术高专开展的课程有哪些?” 五条悟不明所以,为什么话题会突然转弯到了咒术高专的课程上。 但也并不妨碍他回答,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大多数是实践课啦。” 至于咒术理论课? 那种东西不是看一眼就能全部明白的事吗? 祈本里乡:“……所以是没有文学课对吗?” 五条悟:…… 从男人的沉默中祈本里乡读懂了。 说穿了,还是书读的少了,就容易被人忽悠啊。 五条悟:? “你知道吗五条老师?”祈本里乡将乱糟糟的桌子收拾好,说起了一项调查,“有数据显示,女性过早的离开学校辍学后,她们的结婚年龄会比按部就班读书的女性要提前三到五年。” “所以呢?”五条悟还是没有明白。 祈本里乡感叹道,“所以还是要多读书啊。” 这些话题再深入下去的话,就有些人格侮辱了。所以祈本里乡体贴地换了个话题。 “我在累的记忆中看到了一个额头同样有着缝合线的男人。” 在听说了蜘蛛山的传闻后,羂索将自己伪装成了刚刚失去幼子的可怜父亲。 理所当然的移情于渴望家人的怪物身上。 累一度让那个男人扮演父亲的角色。 毕竟在没有撕破伪装之前,羂索一直扮演的很好。 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羂索都发自内心的关心着累。 为蜘蛛怪物找寻食物,诱哄更多的旅人上山。 五条悟:“哇哦。然后呢?” “然后累找到了母亲的扮演者。” 那孩子对于这场过家家似的家人游戏,有着近乎执念的执着。 一板一眼,不许任何‘家人’脱离剧本人设。 哪怕母亲的扮演者在最初,只能维持人面蛛身的样子。 但因为累觉得她在某个角度像极了记忆中的母亲,所以她就是母亲。 而母亲和父亲自然是要睡在一起的。 五条悟:“睡在一起?” 祈本里乡沉默地点头,至少在那孩子被隐藏的记忆中,确实如此。 偏偏羂索还真就答应了。 他就像是一个完美的丈夫,完美的父亲一样,几乎没有任何差错。 直到某次被累撞见了羂索的实验。 男人一脸平静的将人面蛛身的怪物放置在了太阳下,任由怪物苦苦挣扎,依旧平静的记录着实验数据。 在确定了蜘蛛山上出现的咒灵并非是他理想的进化的究极体,依旧具有物理局限后,羂索对这场过家家游戏厌倦了。 他插手掩盖了累的记忆。 付出的代价是那具身体被人为的掏掉了脑子,制作成了毫无理智,只会听从命令的怪物。 人的记忆会出现欺骗,但大脑不会。 祈本里乡在翻看累记忆时,下意识地就断定那个额头有着缝合线的男人的不对劲。 也因此,在某次和累的通话时,听到累无意描述他的新任班主任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时,嗅到了阴谋的气味。 “为什么你会这么了解?”五条悟发出不解的声音。 祈本里乡相当坦然,“我只是代入了我自己啊,五条老师。” 他已经听到钥匙插入钥匙孔的声音了,祈本里乡适时的停下了谈论的声音,笑着看向门外,“欢迎回来,忧太。” “等去了高专之后,努力考考东大吧。” 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话题走向会变成考取东大的小狗:“是,我会努力的里乡。” 但这并不妨碍乙骨忧太应声。 一只合格的小狗当然会努力完成主人的全部要求啊。 不过,“咒术高专?” “嗯嗯。”祈本里乡招手,示意乙骨忧太走近。 亲昵又自然的将乙骨忧太当做自己的靠枕,毫不避讳地靠在乙骨忧太身上,“刚刚五条老师说了,咒术高专的福利挺好的。” 学杂费全免,还有正常的薪资报酬。 “正好攒攒大学学费。” 入学咒高这件事,就这样被祈本里 第45章 入学的第一天 咒术高专今年的招生指标就要提前完成了。 并且前所未有的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新生热潮。 乙骨忧太这届新生,可是足足有四个人! 这几乎是咒术高专历年人数之最。 但是,这其中稍微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 本该入学的唯一的女生禅院真希却迟迟未能入学。 乙骨忧太十指翻动,正在为他的里乡编织花环,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五条悟,“禅院?” 是他理解的那个禅院吗? 五条悟拍了拍手,为学生敏锐的觉察力鼓掌,“就是那个禅院哦。” 顺便一提,之前有被五条悟吐槽古板不知变通的烂橘子中,禅院家就是典型代表。 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唯咒力论。 简单来说他们天然地轻视无咒力的普通人。 不巧的是即将入学的禅院真希正好是咒力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天与咒缚。 以近乎为零的咒力为代价,得到的是强大富有力量的□□的极限。 这是神的馈赠。 只是这一切的馈赠在禅院家看来,是让家族蒙羞的阴影。 更何况禅院真希只是个女孩子。 还是个野心勃勃的女孩子。 这是她的原罪。 五条悟叹气。 明明是超棒的力量啊。 为什么那群烂橘子就不能看到他可爱的学生身上的闪光点呢? 乙骨忧太跟着叹气。 因为分神,编错了,又要重新来过了。 懵懂的咒灵蜷缩着自己的身子,本能的依偎在乙骨忧太身旁,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少年手上的动作,眼里是藏不住的欢喜。 这是他的礼物。 喜欢,忧太送给里乡的礼物。 明明都快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了,但是【祈本里乡】在少年叹气惋惜一切又要从头开始时,还是伸出手,拍了拍忧太的脑袋当做安慰。 不论是【祈本里乡】还是乙骨忧太都自然的忽视了还在一旁用呼吸彰显存在感的五条悟。 五条悟:…… “决定了,就由忧太代替五条老师去将即将步入失学境遇的少女拯救回学校!” 五条悟直接拍案,根本不给乙骨忧太反驳的机会。 可以说是非常幼稚的报复手段了。 却异常有用。 “五条老师,这是您的本职工作吧?” 五条悟坦然地点头,并直接当着学生的面比烂,“对啊,但是忧太最近不是没事做吗?” 就完全不将压榨学生剩余劳动力当做一件让人羞愧的事。 偏偏乙骨忧太又是个好孩子。 至今连骂人的话都只学会了一个混蛋的那种好学生。 —— 禅院家。 或许是因为双生,禅院真希虽然是天与咒缚,却拥有约等于无的咒力。 因为是姐姐,所以她拥有的力量比同卵双生的妹妹要强上一些,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禅院真希能够清楚的感知到她体内咒力的消散。 在禅院家,非咒术者即非人。 多么狂妄自大让人作呕的家规啊。 禅院真希和禅院真依是女孩,同时还是可怜的非人的存在。 从一出生得知了两个女儿的现状,她们的父亲就已经放任她们在会吃人的禅院家自生自灭了。 反正女孩子的话,等到了年龄,当做恩赏,赐婚给依附于禅院家的小家族,也算物尽其用了。 在鼎盛时期,禅院家的血脉术式【十影法】是能够和五条家【无下限】相抗衡,甚至不分伯仲的。 只可惜,禅院家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继承【十影法】了。 在五条家出了打破咒术届现有力量体系的五条悟之后,禅院家的境地变得相当微妙起来。 好在家主曾经大张旗鼓的派人寻找一个孩子。 据说那个跟随父亲入赘的孩子继承了【十影法】。 多么可笑。 禅院家心心念念的【十影法】的继承者,竟然是被逐出家门的上一代天与咒缚之子。 那家伙还以最能恶心禅院家的方式改了姓。 这个笑话足够让禅院真希笑十年。 上一代天与咒缚为了恶心禅院家也好,为了她素未蒙面的堂弟也罢,离开了禅院家。 这一代的天与咒缚禅院真希,也要为了她和她的妹妹打算。 明明家里的所谓嫡系连拿起木刀的自己都打不过。 就因为他们拥有咒力并非天与咒缚,就因为他们是男人而她是女孩。 所以注定被人欺负。 有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在课堂上力压所谓嫡系,那些幼稚又可笑的男人们争强好胜,却又只是群被宠坏了的窝囊废。 只会将气撒在她的妹妹真依身上。 那群叫嚣着女人就是废物的家伙,却连一个废物都打不过,还只会欺负弱小者。 在荒废的小院找到将自己藏起来默默哭泣的真依,小心翼翼为她上药擦拭伤口,从那时起,禅院真希就发誓,她要成为咒术师,打败所有禅院家的窝囊废。 她要成为家主,保护她的真依。 在越级杀死了一只二级诅咒后,禅院真希得到了一个机会。 一个被家主召见的恩赐。 少女跪坐在禅院家主禅院直毘人身前,按照礼仪老师的教导,她的礼仪一丝不差,甚至可以被直接收用当做教学模板了。 但是与谦逊顺从的姿势相比,女孩的语气却狂妄极了,“我会打败您,成为下一任禅院家家主。” 在这之前,“我收到了来自东京咒术高专的入学。” 她会短暂的离开禅院家,积蓄力量,等待羽翼丰满的时间。 禅院直毘人还未多说什么,一旁的随从便已经暴起,为少女不知天高地厚的冒犯。 他发指眦裂,直接上前,挥起蒲扇般的手掌就要落在少女的脸上。 但是随从被制止了。 禅院直毘人看着禅院真希那双倔强执拗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曾经也坐在他对面的孩子。 所以他妥协了。 只是禅院真希离开之后不要想得到任何禅院家的帮助,无论发生什么,都要靠她自己一个人。 事情本来到这一步就应该截止了。 毕竟连家主都点头放人离开了。 只是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少的是自作聪明的蠢人。 被禅院直毘人制止的随从是分家送到本家来,一步一步努力上爬,这才得到了近身伺候家主大人的机会。 明明同样曾是受人欺压的可怜之人,但有些人一旦得势,就会迫不及待地加入到压迫方。 被家主驳斥,在一个女人面前丢了脸,这让随从恼羞成怒。 但好笑的是仆人并不敢对家主升起任何怨怼之心,反倒是责怪禅院真希。 将一切过错都推到了少女身上。 因为有了家主的承诺,仆人也并不敢做得有多放肆。 但大家族中拿捏人的手段不知几何。 他只是在某天应邀和几位本家少爷一同喝酒,不小心酒后吐露真言,颠三倒四的将那天的场景描述了一遍。 再不管听到这些的本家少爷的脸色如何变化,直接倒头就睡。 隔天等他酒醒回到家主身边复职路上,就听说禅院真希被外派出任务去了。 他本来还有些不满,但是在听说禅院真依哭着跑去恳求禅院甚一大人时,他就都明白了。 那个讨人厌,不安于室的女人这次的外派任务不知被谁替换成了必死的一级诅咒的任务。 这可真是太惨了啊。 仆人心里这样想着,并严厉地呵斥了还在窃窃私语讲小话的小家伙们。 又在小家伙们惶惶不安,以为自己冒犯本家家规后,突然笑了,从怀里摸出了一把糖果塞给被吓坏了的小家伙们。 “吃完糖,就快回到少爷们的院子里当值吧。” “是” 于是刚刚被分家送来本家服侍少爷们的孩子们又因为一块糖果欢快的像是群叽叽喳喳的雀儿,嘴里喊着糖果,四散离开了。 仆人满意于这些孩子的服从,毕竟他们现如今能够享受这样安稳的生活不被咒灵打扰,正是因为本家的咒术师们奋起啊。 只有咒术师猜不会产生负面情绪,而是会让这种负面情绪化为咒力在体内流淌。 他们这些可怜可悲的家伙只能依附于周淑女而活啊。 当一只笼中逗趣儿的鸟就好了啊。 像是禅院真希那样的异端,还是早早的抹去才好。 万世极乐教啊。 光是听名字,就是个好地方。 适合让不知天高地厚的鸟雀儿安眠的好地方。 —— 乙骨忧太惴惴不安地跟随在信众中,他有些无措。 实在是太多人了啊。 和他想象中的宗教略有不同(详情参考盘星教)。 这些信众更多的是衣不蔽体,浑身乌紫的女人。 她们麻木又孤注一掷地将自己的全部献祭给了教主大人。 试图于此世得到解脱。 麻木的女人们拥有着相似的不幸。 她们是婚姻的牺牲品。 因为家里想要更进一步而被献上的少女,一直无法怀孕而惨遭家暴的妻子,为了帮扶兄弟被父母狠心卖掉被当做生育工具的女儿…… 她们都是被生活逼迫,连喘息机会都被剥夺了的可怜人。 “神啊,求求您,救救我……” “不管谁都好,请您救救我吧!!” 太多太多的悲剧,太多太多的哭诉。 孕育出了这样一座宗教。 如果抱着将全部过往抛去,将自己全部身心献给神明的觉悟。 那就能够在夜晚推开那扇门,看到永登极乐之路。 禅院真希接手的就是这样棘手的任务啊。 但是她又不得不接受。 因为禅院家分派任务的队长已经名言,如果禅院真希不接受这个任务的话,这个任务就会落到她的妹妹身上。 在咒术高专即将开学之即,禅院真希失联了。 乙骨忧太的任务就是将他的新同学带回来。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身份在新进的教徒中并不讨喜。 再说的直白一些,他被孤立了。 如果一件事,女人遭受了过多的磨难,那毫无疑问,最大的受益者一定是男人。 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女人们,天然的仇视着担任着压迫者角色的男人。 哪怕乙骨忧太还只是个孩子。 但是在这里,性别就是原罪。 也就只有作为指引者的女人能够平静地做到一视同仁。 “万世极乐教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是教主大人赋予我们新生。” 领头的女人慈爱地如同教堂中的修女,平等地看待每一个被接纳的新教徒们,“在这里,我们都将获得新生,摒弃晦暗的过往,通向极乐世界。” 即便这样,那些饱受磨难的女人们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在艰苦的求生后,她们已经学会平静麻木的接受生活带来的种种不幸了。 好在负责接引的女人并不在意这些。 因为所有加入万世极乐教之初的人,都是这样的神情。 她曾经也是这样的人啊。 直到她从教主大人那儿得到了救赎,摒弃了过往后,得到了新的名字——欧珀。 她的眼睛被教主大人夸赞。 所以女人成为了欧珀。 明明教主大人才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美,最极致的眼睛啊! “我们已经备好了房间和热水,大家先好好休整一下吧。”欧珀柔声安抚道。 直到安顿好最后一个女人后,欧珀才面露为难地看向被留在原地,显得不知所措的少年。 乙骨忧太:“抱歉……” 欧珀示意少年不用在意,并且柔声安抚着少年:“她们没有恶意的,只是实在是太苦了……” 后面的话欧珀自动咽了回去,她和一个孩子说这么多干什么呢。 “今晚你就休息在最里面那间屋子吧。” 女人收敛好过于泛滥的情绪,打理好自己后,妥当的安排好了乙骨忧太今夜的住宿。 “不用担心,时间久了,大家会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的。” 第46章 入学的第二天 女孩子就像鲜花。 美丽,娇嫩,在温室之中成长,受不得风吹雨打。 但是世人赏花之人多,爱花之人少。 失去呵护独自暴露在风雨中的鲜花们,很快就迎来了凋零。 在被风吹落掉落枝头跌入泥沼之前,无数女性绝望的呐喊声中,孕育出了一座伊圃园。 没有压迫,没有剥削。 所有来到万世极乐教的女孩子们都重新拾回了成长过程中,被迫扔掉的‘无用’之物。 她们发自内心的拥护着为她们带来新生的教主童磨大人。 那是从极乐世界而来,为了给她们带来幸福的佛。 万世极乐教不过成立半年不到的时间,就逐渐发展壮大起来。 它的教徒们没有高高在上的达官显贵们,更多的是已经走投无路,连活下去都变成了一件痛苦的事情的弱者。 花费一天的时间,大致摸清了万世极乐教的基本情况后,乙骨忧太盘腿坐在小屋内,感到些许棘手。 从他目前获得的情报来看,万世极乐教看起来正常极了。 它甚至带有公益慈善性质,从不以营利为目的,而是自发的保护着受苦受难的女孩子们。 甚至没有对信徒有过多的要求。 凡是想要离开另谋生路的教徒还会得到一笔微薄的资金,用来应急。 就是这样一个以助人为目的的教会却藏着一个一级诅咒。 在禅院真希失联之前,她曾经有传回过一次情报。 关于无人知晓的那个一级诅咒的情报。 那是如同少女形状的冰莲,由最剔透的水凝结成冰,双目紧闭,面目慈悲,似诸天神佛下凡,救苦救难。 只是口中呼出的寒气,就能冻住咒术师的咒力! 具体能力未知,具体上限未知! 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数! 唯有一件事,禅院真希非常肯定! 藏在万世极乐教的诅咒,不止一个! 在送出这封信不久,禅院真希就失踪了。 所有人都认为她已经死了。 毕竟一个咒力约等于无的女人,和远超一级实力的诅咒…… 不管怎么看,禅院真希都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除了真希的孪生姐妹禅院真依。 那个小时候连模糊的诅咒的身影都会感到害怕,躲藏在姐姐身后的孩子,头一次如此勇敢,她站了出来,想尽一切办法,将自己知道的一切情报传了出去。 双胞胎特有的心灵感应让真依相信,她的姐姐还活着。 但五条悟实在是太忙了。 区区一级咒灵,哪怕再搭上一个他未来的学生,也无法让五条悟停下前进的脚步。 如果五条悟表现的过于在意某个学生的话,对那孩子来讲,反而是一件不好的事。 就像禅院家的废物们会选择更加弱小的真依当做玩弄泄愤对象一样,烂橘子们也不会放过任何给五条悟添堵的机会。 所以禅院真依费劲千辛万苦,跑到了乙骨忧太面前。 她是知道的哦。 在即将入学的新生中,被特级咒灵祈本里乡诅咒了的乙骨忧太,已经拥有了特级的实力。 等他真正入学后,他的学生证上的等级认证便是特级。 唯四的特级之一。 也是禅院真依的全部希望所在。 乙骨忧太因此感受到了久违的压力。 因为他已经翻找了整个万世极乐教,也旁敲侧击地询问过欧珀,都没有真希的下落。 他甚至没有在万世极乐教中察觉到一丝一毫的诅咒残留的气息。 “乙骨君,你起来了吗?” 轻轻的叩门声后是女人温柔的提醒,“马上就是早课时间了。” 乙骨忧太连忙应了声,起身推门,脸上带着羞赫的笑,“抱歉,我好久没睡得这么香过了。” 欧珀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苛责少年。 毕竟他们中的所有人在来到万世极乐教之前,也和少年一样,每日生活在惊恐之中,无法安眠。 她就像家族中的大姐一样,和蔼又威严的约束着每一个家庭成员,阻止他们再次走上歧途。 跟随着众人一同穿过幽长的长廊后,就是宽敞明亮水声潺潺的会厅。 也是教徒们在早膳前诵读教经的早课地点。 会厅的两侧是清澈见底的池子,里面盛开着朵朵莲花。 所有人都虔诚地席地而坐,洗涤自己的心灵,为能够早日通往极乐世界而摒弃一切痛苦与磨难。 在早课结束后,教徒们三三两两的组队离开。 唯有乙骨忧太留了下来。 他看着满池子的莲花,却不觉得清新怡人。 据说教主大人喜爱莲花,佛祖座下也正是七彩莲花宝座,所以极乐教中处处可见莲花。 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的莲花本应该是神圣高洁的存在,但是在极乐教中,乙骨忧太却觉得这些莲花也在众口一致的诵读声中带上了妖冶之气。 就仿佛每一株莲花下都藏着一个面目可憎的怪物一样。 乙骨忧太轻吐浊气,将脑海中的奇思乱想放置一旁,不再多想,离开了会厅。 不过两天多的时间,和乙骨忧太一同来到万世极乐教的女人们就对这里产生了归属感。 她们很快的适应了极乐教的生活。 并为自己得到的这一切感到惶恐。 试图通过劳动来让自己配得上这样安逸的生活。 她们惶恐于他人给与的丁点好意,试图双倍甚至更多的回报。 甚至逐渐对乙骨忧太放下了戒备之心。 毕竟那孩子也是个可怜人。 因为天生的阴阳眼能够看到常人所不能察觉之物而遭受家人的排斥,然后被放逐遗弃。 唯一相伴的幼驯染也遭遇了不幸。 他的人生不应该这样。 而且,那只是个孩子。 虽然厌恶着那些男人,但一个孩子是无辜的啊。 乙骨忧太是个好孩子,在察觉到了女人们隐隐的敌意后,会体贴地在散课后留到最后,偶尔也会帮她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一切都被女人们看在眼里。 “乙骨君,有考虑过恢复学业吗?”又一次晨课结束后,欧珀找到了还在帮忙收拾会场的少年。 很明显,乙骨忧太对这个话题有些不解。 “那些孩子商量了一下,如果你愿意恢复学业的话,我们都会努力资助你完成学业的。” 就在前一天,女人们找到了欧珀,她们虽然对乙骨忧太有了极大的改观,但被已经遍体鳞伤的她们依旧本能地抗拒着靠近除了教主大人以外的男人。 只是想那孩子的人生在跌落深渊之前拉上一把,就像她们当初跌落深渊时无奈有悲愤的祈祷一样—— 无论是谁都好,求求你,拉我一把! 所以女人们找到了欧珀,表达自己的善意。 被温柔对待了呢。 乙骨忧太心底涌现一股暖流。 小狗对人类有着天然的亲近,只是这份好意太过沉重,让乙骨忧太无措又茫然,他只能郑重地表示,他会好好考虑之后再给与答复的。 对于这个回答,欧珀也不意外,只是告诉乙骨忧太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希望他好好考虑,无论如何,都要多读书才是。 乙骨忧太笑着应下了。 不多时,欧巴面露狂热地重新回到了会厅,如同修女一样将克己奉公,将自己的全部都献给了神佛的女人,难得失控,她示意乙骨忧太跟上她的脚步。 “教主大人要见你,乙骨君。” 对万世极乐教的众多教徒来讲,被教主大人单独召见,这是莫大的荣幸! 乙骨忧太心里一紧,连忙应下了招呼。 按照这些天的调查,万世极乐教的教主大人是诅咒的可能最大。 但是现在,他却被单独召见。 是哪里出现问题了吗? 少年一边跟在欧珀的身后向一路疾走,一边在脑海中疯狂思索他哪里露出了端倪,额头上甚至淌下了豆大汗珠。 也幸好欧珀并没有回头,才没有被发现他的异常。 深呼吸忧太。耳畔边是熟悉的清冷的声音,那是里乡的声音,不用担心,你已经做得非常棒了,我会陪着你。 一直一直地陪着你。 就是这样简单的话,却诡异地平复了乙骨忧太内心的焦躁。 他放缓了呼吸,终于冷静下来了。 是他太过紧张了。 就和里乡说得一样,没什么可害怕的。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是的,他从来都无需害怕。 他只是第一次离开他的里乡这么久。 就在乙骨忧太潜入极乐教前一天晚上,从相遇就再也没有分开的里乡告诉乙骨忧太,他找到了些许方法。 能够让自己在进入暴走状态还保持理智的方法。 可能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这段时间,祈本里乡对外界的感知会大幅降低,所以要委屈他的小狗,自己照顾自己一段时间了。 乙骨忧太当然并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 小狗满身心的都是为了里乡欢呼喜悦。 但是习惯了陪伴的小狗,也会寂寞。 也会不知所措。 小狗疯狂的思念主人,也疯狂地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证明自己,所以才会紧张。 只是这一切都在里乡出声安慰之后,就变得不重要了。 哪怕没过一会儿,祈本里乡就再次陷入了沉睡。 愿你有个好梦,里乡。 少年在心底默默说道。 已经陷入沉睡的诅咒自然无法给与回应,但乙骨忧太心底已经涌现了无穷的勇气和力量。 他推开了厚重的木门,抬眼看见了端坐于神台上的教主大人。 和想象中慈爱悲悯的佛完全不同。 万世极乐教的教主大人有着白橡色的头发,头顶如同泼了血一般红艳,手持金色莲华铁扇,是个华丽到让简陋的屋子都变得蓬荜生辉的男人。 唯独那双七色的眼眸,如同神明投入人间的八尺镜一般,折射着世间悲喜离合。 没有人会怀疑拥有这样一双眼眸的人并非神明。 太过美丽的事物总是有着灼人的攻击性,但是在那双七色的眼眸中,只有一片平和。 人间的悲喜于神明不过过往云烟,无法留下痕迹。 就连男人脸上无忧无虑的笑都如佛像对世人的怜悯。 那是掌管未来的弥勒佛。 乙骨忧太瞬间就明白了。 会被苦难之人虔诚供奉的教主大人,为什么会备受推崇。 因为那些人已经不求今生,只求来世了。 说是自欺欺人也好,懦弱无能也罢,她们已经全然放弃了今生全部。 “那群孩子只是活得太苦了。”少年听到高坐于神台的教主如此说道。 乙骨忧太无法认同这样的生活方式,脑海中不断闪现一张张从麻木再到充满活力的笑脸。 却是这样努力生活,抓住一切可能都想有尊严的活下去的人,却对今世失望追求缥缈来生。 “最近,我的教徒之中,有人失踪了。” 年轻的教主大人为他可能遭遇不幸的教徒落泪,“有魔鬼蛊惑了她们。” 但是他无能为力。 因为那些孩子们是自愿献上全部的。 “童磨大人,请您不要哭泣。”欧珀为教主的落泪都要心碎而亡了。 女人拜跪在座下,哀切的恳求着,“请不要再为我们落泪了。” 神回应了女人的哀求,走下了神座,俯身扶起女人为她拂去身上轻尘。 在神明面前,众生平等。 教主或者说童磨,只是想尽可能带领受尽苦难的教徒通往极乐世界,永享极乐。 “乙骨君,我能察觉到你身上有特殊的能力,请你帮帮这些孩子吧。” 第47章 入学的第三天 所有的假设都被推翻了。 从和教主童磨短暂的交流之后,乙骨忧太几乎可以断定,那位教主大人是个难得的好人。 会为了他人的苦难感到难过落泪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至于童磨口中他察觉到自己身上特殊的力量,大概指的就是咒力吧。 教主或许察觉到了什么。 但是他只是个普通人。 所以才会无能为力吧。 只是那位教主大人,总给乙骨忧太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他想不明白。 是人性和神性的冲突吗? “乙骨君,你在屋子里吗?”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女人温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少年的思路。 将桌子上的调查笔记一收,乙骨忧太整理好屋子,确定没有任何不该出现的物品后,这才开门。 门口站着的女人手里端着托盘,里面放着些零星的水果零食,她局促又讨好地冲乙骨忧太笑了笑。 “前两天多谢你帮我们修好了屋子里的灯。” 女人名叫禾田有枝子,被崇尚武士精神走火入魔的父亲嫁给没落武士贵族家的商品。 她刚刚来到盘星教时是所有人里伤得最重的一个。 浑身布满了青紫以及新旧交替还泛着血丝的血痂。 她的丈夫是个无用碌碌无为的男人,除了那可悲又可笑的代代相传的一柄武士刀,毫无任何可取之处。 却因为是武士家族最后的传人,便让禾田有枝的父亲欣喜若无地将女儿推进地狱。 除了在女人身上发泄不满彰显男人血性以外,男人在外懦弱的宛如软脚虾。 更可笑的是男人被酒水掏空了身体后又在医院检查出了无精症,如同报应一般,根本无力于床事。 这对禾田有枝子来讲,却是一件可堪欣慰的好事。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日子也并非不能熬下去。 至少每一次酒醒之后,男人都会跪在禾田有枝面前,痛哭流涕地诉说着他的后悔,指天发誓下次再也不会了。 至于下一次醉酒之后的打骂? 那已经成为了女人的家常。 禾田有枝子浑浑噩噩的活着,并在每一次遭受暴打和责骂后,安慰自己,至少她还有个家。 如果这座院子也能被称为家的话。 直到某一天,禾田有枝子无意间听到了男人的一通电话。 男人想要讨好的某位大人物有特殊的癖好。 上司喜欢温顺如羊羔一样的女人,最好那个女人还已经嫁做人妇。 那位大人物的年龄已经可以当禾田有枝子的祖父了! 就是这样,男人也依旧毫不犹豫地在电话那头,极尽讪媚地讨好着,并暗示自己的妻子正好符合这样的要求。 禾田有枝子没有想到,原来她那已经糟糕透顶的生活还能继续下坠。 那是她第一次反抗。 得到的是来自丈夫如同狂风骤雨一般的打骂。 如果不是惦记着那位大人物,禾田有枝子甚至觉得她会死在男人手中。 但是她还活着。 被丈夫请人打扮地相当艳俗,如同拖拽死猪一样拖上了轿车。 禾田有枝子先是被她的父亲像是买卖商品一样送给了她的丈夫,现在她又要被她的丈夫当做礼物送给某位大人物了。 真是讽刺啊,她的一生。 女人沉默地坐在副驾驶,趁着红灯,男人烦躁地拿出香烟点燃的那一刻,吐出了一直被她小心翼翼藏在胸间的小刀,狠狠刺向男人的心口。 她的人生已经被男人毁得一团糟了,凭什么要让那个男人好过! 抱着这样的决心,禾田有枝子决绝地挥下小刀。 但是她实在是太虚弱了,以至于稍微偏了些位置。 在男人暴起准备教训不知天高地厚妄图反抗的女人时,她逃走了。 在炎炎夏夜,禾田有枝子浑身却惊起了一身冷汗。 她知道,如果被抓回去的话,她一定会死的! 求求你,不管谁都好,求求你救救我啊! 在空寂的夜晚,女人发出绝望的哀求。 然后神明回应了她的呼唤。 再次醒来后,她来到了万世极乐教。 噩梦就此醒来。 禾田有枝子迎来了新生。 人生第一次拥有了自主选择,她向往着能够被教主大人召见。 渴望能够顶礼膜拜教主大人。 可是教主大人实在太忙了。 太多太多教徒的苦难需要教主大人聆听,禾田有枝子同样不愿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让教主大人为难。 她只是疯狂地向所有被教主大人召见的教徒打听,希望他们能够向她描述和教主对话的点滴细节,再在脑海中勾勒出教主大人的样貌。 只是这样,就已经让禾田有枝子感到无比幸福。 同伴们知道禾田有枝子的习惯,所以在听说乙骨忧太已经回到自己房间后,将向乙骨忧太表达谢意的机会都让给了女人。 “乙骨君,虽然有些冒昧,但是能请你再和我说说你和教主大人之间的对话吗?” 乙骨忧太打量着局促不安的女人,良久之后才让开身子,请女人进门坐坐,开口说道,“当然,我会尽我所能。” 女人欣喜若狂,连连道谢,“真是太感谢你了,乙骨君。” “不,不用。”少年柔声答道,“只是有件事我有些在意。” 女人微微侧目,面带不解,“什么事?” “你刘海下的伤疤好熟悉啊……”话音刚落,少年话音刚落,禾田有枝子心里就疯狂预警,叫嚣着危险。 她奋力弯腰躲下,下一刻,寒光乍现的冷光就滑过了女人之前的位置。 “乙骨君?”禾田有枝子声音颤抖,眼含泪珠欲落未落,满眼不可思议,“你在干什么啊,乙骨君!” 乙骨忧太并未答话,优秀的猎手总是会找寻合适的机会,然后一击必杀。 少年双手结印,“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拔除!” 漆黑的帐顷刻间笼罩了整个屋子。 乙骨忧太并非天才。 又或者说因为周围尽是天才中的天才们,这让乙骨忧太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极大的误解。 年幼的小怪物正在疯狂汲取一切所能吞噬的力量,急速成长着。 再一次面对禾田有枝子时,某种野兽的直觉滴滴作响。 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是他代替里乡去给累开家长会时遇到的那位大道寺老师! “如果是忧太的话,要是你的直觉告诉你违和了,就拿起咒具砍过去就行了。”这是在出发前,五条悟给与的忠告。 那是师长积累了经年经验教训之后,总结而来的好办法。 乙骨忧太从来都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如果夜蛾正道知道五条悟就是这样教导学生的,大概会和败坏师德的五条悟拼命。 如果祈本里乡知道五条悟曾经这样教坏他的小狗,可能会选择在亚马逊上定制一面锦旗送给五条悟。 可惜的是他们都不知道。 而乙骨忧太是对熟识的人毫不设防的性格。 误打误撞的,却也发现了藏在万世极乐教的第一个秘密。 以挑战人体柔韧极限的姿势堪堪躲过了又一次追击的禾田有枝子啧了啧舌,将披散的长发向后撩起,露出光洁狰狞的额头。 “所以我才讨厌男高生啊。” 冲动自我,肆意妄为。 之前的五条悟是如此,如今他教导的学生也是如此。 真是麻烦啊。 心底那个猜想成真了。 乙骨忧太沉下了脸,哑着嗓子询问道,“姑且问上一句,有枝子小姐怎么样了?” 已经暴露了的羂索以为少年会询问他什么。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问题。 真是有趣。 “死了哦。”女人嘴角裂开怪笑,那个诡异的笑容几乎让和田有枝子的脸全部裂开! 在那个夜晚,禾田有枝子刺伤了她的丈夫挣扎逃窜后,被追上了。 男人愤怒不已,再顾不上所谓礼仪风范,满身心的只想给那个胆敢反抗自己的女人好看。 他追上了女人,将禾田有枝子拖进了无人的小巷,拳打脚踢,甚至在女人无力的反抗中死死掐住了女人的脖子。 禾田有枝子死在了无人的小巷。 更可笑的是这个女人尽管毫无咒力,却拥有堪比天与咒缚的□□力量。 这让路过的羂索感到了久违的熟悉。 上一个拥有堪比天与咒缚□□力量的女人还是十五年前的故事了。 “我只是遵寻了这孩子的遗愿,杀掉了那个男人哦。” 任由那个男人卑微求饶,也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就用着被女人贴身携带小刀,一片片的片下男人的肉。 乙骨忧太沉默地举起手中的咒具。 再不会有比现在更清楚的时刻了。 眼前占据他人身体为所欲为摆弄他人人生的诅咒师,是必须消除的极恶的存在。 他必须将其就此拔除! 又一次躲过了乙骨忧太的攻击后,羂索游刃有余地展开指点,“不错的一击,不论是姿势还是气势都相当标准,不过力量太软绵了啊。” “乙骨君,你该加强体术练习了哦。”一个飞踢,羂索踢掉了乙骨忧太手上的咒具,羂索叹息道,“你看,过于依赖咒灵还不会拉开和敌人的距离。” 羂索捡起了掉落脚边的咒具,抵在少年白皙的脸颊上,直至锋利的刃尖划破少年的脸,渗出丝丝血线。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认出来的,但是麻烦你就此永眠吧,乙骨君。” 就算是活了千年之久的老怪物,也会嫉妒年轻气盛,似乎拥有无限活力的年轻人啊。 特别是这个年轻人还是麻烦的直觉系时。 羂索神情冷漠,居高临下地看着落败的少年,“本来只是想来试探一下你有没有发现万世极乐教的什么秘密。” 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就在羂索挥刀准备了解落败的少年时,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向他袭来! 这样的危机感,他只在五条悟身上感受到过! 大脑还未做出反应,多年的战斗本能却让羂索果断扔下咒具,试图拉开距离。 但是很快他就退无可退! 不到十平米的卧室根本无法让羂索拉开距离! 就在羂索扔掉咒具的那一瞬!普普通通毫无特色的咒具太刀的刀柄突兀地出现了一张巨口,奋力向前一咬! 顷刻之间那张巨口便割裂了空间。 一直以来都表现的游刃有余的羂索沉默地看着眼前空间割裂之后虚无的黑色,咬牙问道,“这是什么?” 乙骨忧太艰难起身,拾起被羂索随意丢弃在地上的咒具,腼腆无害地笑笑,“因为我实在太弱了啊。” 就和羂索说的一样,虽然乙骨忧太已经很努力想要补齐自身体术短板了,但那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事。 并不排除某天自己的武器被敌人夺走的情况。 从那天起,乙骨忧太就在思考,要是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 “多亏了您上次给我的灵感。” 如同站上讲台接受师长表彰的好好学生一样,乙骨忧太将手伸进了咒具大张的嘴里,仿佛感受不到丝毫疼痛一般,任由咒具汲取自身咒力不断成长。 乙骨忧太心底最深的恐惧便是祈本里乡的离开。 他已经受够只能无力站在原地的等待了。 如果死亡将他们分开,他便跨过死之海! 如果空间将他们阻隔,他就割裂空间! 无所排减的负面情绪,因为乙骨忧太是咒术师,因此不必担心生出诅咒,但是他朝夕相处的咒具却开始发生改变。 只是这些,他不会和自己的敌人过多解释。 在羂索准见事不妙,准备逃走时,乙骨忧太率先发难,他死死捂住羂索的嘴,目露疯狂,“嘘,请您安静一些好吗,会吵醒里乡的,那就不好了。” 小狗藏起来的秘密,是不能被主人发现的啊。 他的里乡只需要知道,他的小狗离开他就无法独活就足够了。 今夜静悄悄,适合恶狼撕去伪装露出獠牙! 第48章 入学的第四天 要安静迅速漂亮的解决掉羂索这个麻烦。 这个念头,从羂索和他初次见面,被挑破身份后的那句威胁之语说出后,就已经升起。 乙骨忧太知道羂索在学校里,留下的那句未尽之言是什么意思。 再不会有谁比他更清楚,从始至终并非祈本里乡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祈本里乡。 是一条名叫乙骨忧太的小狗,诅咒了他的主人。 强硬决绝地将其挽留于人间受尽磨难。 更可笑的是这条自私自利的小狗竟还一直掩耳盗铃。 不是没有想过和里乡坦白,但在祈本里乡一次次有意无意岔开话题后,乙骨忧太便也不说了。 这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无论如何,那个男人不该拿他的软肋,他的阿喀琉斯之踵来威胁他。 从那时起,乙骨忧太就已经对羂索心存杀意。 在第一次发现自己手中的咒具发生改变时,乙骨忧太是茫然与害怕的。 他害怕被里乡发现端倪,从而知道在祈本里乡眼中温和无害的小狗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可爱软绵。 那是一只嫉妒成性的恶犬。 完全和娇小可爱沾不上一点关系。 所以少年拼命掩藏。 并发自内心的希望羂索能够早登极乐。 可惜,被那家伙逃走了。 幸运的是,和乙骨忧太预料的一样,羂索再一次出现了。 旁若无人,自视甚高的傲慢让这个男人并没有将乙骨忧太放在眼里,大摇大摆地再次出现在了乙骨忧太面前。 乙骨忧太顺应本心,挥刀砍向羂索,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羂索久违地感到不妙。 他附身于拥有堪比天与咒缚□□力量的女人身上,但禾田有枝子从未接受过系统的训练,再加上常年遭受丈夫家暴责骂,经年折磨之下,看似强健的身体早已埋下了隐患。 还能够和乙骨忧太堪堪达成平手,靠得完全是他丰富的战斗经验。 只是这一切微妙的平衡,都在乙骨忧太手中的咒具被喂养成特级咒具后,被打破。 乙骨忧太一刀刺向女人。 冷静的,没有丝毫犹豫,直攻要害。 禾田有枝子额头的缝合线被咬断了。 软乎滑腻,长满牙齿的脑花为这突发变故微微一愣,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依旧操纵着禾田有枝子的声音,依旧温婉如大和抚子一般不疾不徐地说道,“啊呀,被发现了。” 乙骨忧太握紧了手中的咒具,五指微曲咒力涌动,眼底一片盎然杀机。 他平静地看着眼前蠕动试图逃走的脑花,挥刀砍下。 只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能够苟活千年,以如此丑陋不堪形态依旧活下去的羂索自身保命逃跑手段不知几何。 在乙骨忧太挥刀落下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到刀尖的触感不对。 软绵绵轻飘飘,似乎砍在了云上。 待他回过神,刀尖上哪里还有羂索的身影,分明就只是一张薄纸。 那是早已失传的忍术。 羂索再一次逃走了。 并在离开前,坑了乙骨忧太一把。 他在打碎帐,脱离禾田有枝子尸体之前,放声尖叫,“啊!乙骨君你在干什么!救命!” 女人凄惨的叫声划破了平静的夜晚,引来了无数早已入睡的身影。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 乙骨忧太第一次体会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 在外人眼中,少年手中的打刀还滴淌着血珠,而白天还活泼乱套和他们一起说笑的禾田有枝子却倒在了血泊中。 死像凄惨,甚至死不瞑目。 太过残忍的死状甚至让好几个生性胆小的女人发出了尖叫。 于是屠龙的少年被可怜又无辜的路人恐惧着,他们窃窃私语地商量,将乙骨忧太关了起来。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圆点。 万世极乐教的教徒中,绝大部分都是历尽磨难的普通人。 她们或许曾向警局求助,毕竟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是有困难找警察。 但是更多时候,警察们和稀泥式的劝解,让她们更是泥足深陷。 所以教徒们并不相信法律警察。 他们心中唯一的神明是赋予他们新生的童磨大人。 这是法律也无法触及的,弱者的伊甸园。 被五花大绑扔进了废弃地牢关押的乙骨忧太,在一切嘈杂之声渐远后,几番挣扎,运用巧劲,挣脱了束缚。 环顾四周破败不堪的环境,少年发出一声叹息。 真是太狼狈了啊。 好在废弃的地牢虽然破败不堪,却还算完整,乙骨忧太甚至得到了一床被子用来抵御寒冷。 他的审判要等教主童磨醒来之后再做决断。 乙骨忧太到时并不担心这个,他还在犹豫是否直接从地牢出来,联系五条悟将禾田有枝子的尸体进行回收。 上次他有听五条悟提起过,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需要将被羂索附身过的尸体回收,交给专业人士进行解剖,攻克羂索的弱点。 还没等他付出行动。 地牢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乙骨忧太迅速将一切复原,为了避免麻烦,再次将自己捆了起来。 是去而复返的欧珀。 女人手里还拿着一串钥匙。 她迅速地打开布满铜锈的锁,推门而入,女人似乎已经看破了少年一切伪装,她沉默地解开少年手上的麻绳。 “乙骨君,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无论如何,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这也是欧珀当初会同意女人们的愿景,前来询问乙骨忧太是否愿意继续完成学业。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万世极乐教是给她们这些心死之人准备的长眠之墓。 可是乙骨忧太还只是个孩子啊。 尽管他现在遭受了些许苦难,但他的未来还有无线可能。 所以乙骨忧太不该,也不能将自己的未来葬送在这座坟墓中。 至于禾田有枝子? 欧珀也曾在所有人离开后,再次返回如同凶案现场的卧室。 她本来就是个心细如发的女人,自然能够发现端倪。 但是一两个教徒的失踪或者死亡,对欧珀来讲,实在太过平常。 乙骨忧太彻底不明白了。 他低声询问道,“您知道些什么吗?” 欧珀很明显并不愿意多说,她只是不断催促乙骨忧太离开这里。 “请您告诉我吧。” 在少年再三的请求声中,女人犹豫着,终于吐露出了自己知晓的全部秘密。 关于万世极乐教。 这个出现半年,信徒就快速发展至两百余人,风头正盛的新兴教会。 以救济女性为主,追求永世极乐为教条的教会,最初只存在于别人口口相传的故事中。 欧珀那糟糕透顶的前半生,也曾有过短暂幸福的童年。 她的母亲曾是一位优秀的宗教学者。 在母亲的耳濡目染之下,欧珀幼年的读物和其他孩子都不太相同。 那个时候,欧珀的母亲选择研究的课题,正好是在大正时代昙花一现的小众教会——万世极乐教! 在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就开始酗酒,原本还算殷实的家底也因为父亲毫无节制地挥霍,变得清贫。 到了后来,甚至必须要变卖家产堪堪为生。 更可悲的是,欧珀的父亲陷入了赌博的深渊。 就连母亲曾经整理的手札都被输红了眼的父亲尽数抵卖,只是这样也填补不了那个巨大的窟窿。 然后,她的父亲将目光投向了正直花样的女儿身上。 之后发生的事情欧珀已经不愿回想,她在绝望之际,被童磨教主拯救了。 和母亲留下的手札上记录的一模一样。 万世极乐教的教主大人,拥有七色的眼眸。 是神明的转世。 如非神明转世,又有谁能够从大正时代活到昭和年间呢? 于是她舍弃了旧身,成为了教主大人座下的信徒欧珀。 一切本在慢慢变好。 但是失踪的女性教徒越来越多了。 欧珀将这一切发现都如实的禀明了教主大人。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月夜。 教主大人平静地听完了女人的汇报,脸上依旧是无忧慈爱的笑,他轻轻地搂住欧珀,任由女人枕在他的膝头,轻柔地抚在女人将养后柔顺细滑的长发上,“不用担心,欧珀,那些孩子只是前往了极乐世界。” 从此之后,再不会有任何苦难。 那一刻,明明枕在童磨大人的膝上,明明那位大人依旧是如此温柔地抚慰,但欧珀却感到了一阵冷意。 甚至是呼吸都无法顺畅。 “神明也是会被污染堕落的。”欧珀这样回答了乙骨忧太的疑问。 承受了弱者们太多负面情绪的教主大人,可能已经开始陨落了。 这是她们的罪孽。 是她们的悲愿唤醒了沉睡的神明大人,又是她们周身的罪恶污染了通体清明的神明走向坠落。 乙骨忧太…… 少年无法理解这样的想法,但是这肯定是错误的。 只是,“您有看见过如同冰莲般的冰之少女出现吗?” 欧珀深深地望了眼少年,良久之后猜点头,“那就是凝聚而成的罪与恶,童磨大人就是被那家伙所污染。” 乙骨忧太明悟了。 他谢过欧珀特意为他找回的咒具,别在腰间,目光坚定,“我知道了欧珀小姐,您在这儿生活快乐吗?” 女人似乎因为少年的询问愣住。 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过她是否快乐了。 她后周后觉的意识到了少年的打算,眼底满是不可思议与不赞同,只是在少年坚定的目光下,她又沉默了。 良久之后才重重点头,应道,“我很快乐。”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一直一直都和大家一起生活! “这样就足够了。” 乙骨忧太说道。 他会拔除诅咒。 因为他就是为此而来。 ———— 万世极乐教最深不见光的房间。 一直对外宣称出门的教主童磨,歪坐在榻上,任由女人亲昵眷恋的将脑袋搭在他的膝上。 “童磨大人……” “做得很棒哦,欧珀。” 男人夸赞道,他轻柔地捧起了女人满是痴迷的脸。 那是一张精致细腻泛有光泽的脸。 带着健康的红润。 和童磨初次遇见这孩子干瘪暗黄的脸已经完全不同了呢。 那个会哭求父亲不要将她卖掉的女孩,已经成长为了美丽漂亮会骗人的大人了啊。 因为童磨随口的称赞,欧珀眼底的狂热更甚地看向她的神明。 “我会为童磨大人带来更多的食物!” 这一点,童磨从未怀疑。 明明只是人类向往着力量,却根本无法被童磨转变。 却固执己见地认为是她的磨炼还不够…… 童磨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人类了? 看在欧珀那样努力的份上,男人大发慈悲决定给与听话的好孩子一些嘉奖。 他食指轻轻一划,手心于是出现一道血痕。 欧珀的目光变得迷离起来,死死地盯着凝结在童磨手心,欲落未落的血珠,无意识地咽下口水。 随即女人清醒了过来,她涕泗横流,“童磨大人,您不该为我这样的废物伤害己身……” 神明的宽厚并不能成为信徒得寸进尺的理由! 但是欧珀看着她的神明甫去她的泪水,轻柔的,怜惜的将她安抚。 “因为欧珀是我最宠爱的孩子啊……” 女人不再说话,沉默的饮下来自神明的恩赐,下一刻她便痛苦的蜷缩在地。 是蚀骨的疼痛让欧珀连哭喊声都无法发出。 她的五官都就此扭曲,有什么东西似乎要从女人身体中破土而出。 童磨撑着脑袋,无聊地看着这出闹剧,直到戏剧来到末尾。 女人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连起身的力量都没有了。 可是这所有的苦难都化为徒劳。 她依旧只是个普通人。 欧珀甚至来不及痛惜自己再次失败,她不敢抬头看向她的神明。 她害怕神明眼中露出失望,那会比杀了她还要难受的。 但是童磨大人永远不会这样做。 欧珀的神明给了她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我的好孩子,为我带来更多更多的乐趣吧。”童磨在女人耳畔低语。 “用这把匕首,将那孩子的心脏献给我。” 这样的话,他会恩赐给女人多到足够转变的血液。 “向我证明你值得我这样做吧,欧珀。” 女人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匕首。虚弱过度身体本该修养,但是因为童磨的话,她强撑精神,是无穷的狂热几乎让女人疯狂。 “是的!童磨大人!我会向您证明!” 她才是这个笼子里最凶的一个! 第49章 入学第五天(捉虫) 情报有误! 躲藏于万世极乐教的怪物并不只有一个! 通体晶莹,如通透白玉一样的冰莲少女像有两个! 就在乙骨忧太拦腰砍断冰莲少女像时,一直埋伏在角落中,如同一只伺机而动的蝮蛇一般的同伙,抓住时机,在少年放松警惕之时,伺机而动。 乙骨忧太险吃了大亏,好在会踏上咒术师这个行业的家伙都是疯子,少年以命博命,根本没有顾及冰莲少女像口吐冰雾,任凭冰雾炸开,在他身上划下伤口,才将两座冰莲少女像斩杀。 他倚在刀上喘息,平复自己的心绪,并慢慢运用咒力阻止伤口的恶化。至于更进一步的治疗,这对现阶段的乙骨忧太来讲,还是太难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沉重的脚步声。 少年警惕地握住了手中的刀。 “乙骨君……” 是放心不下,折而复返的欧珀。 女人一路小跑,就要扶起少年,“没事吧,乙骨君。” 话起刀落,锋利的匕首就要划破少年的胸口,又被乙骨忧太本能地挥动手中的刀剑,挡住攻击。 欧珀神情疯狂决绝,见一击不成,她甚至顾不上逃跑,而是再次挥刀。 “为什么你没有死掉呢,乙骨君!” 既然想要帮助她脱离苦海,就请安静的死去好吗! 只有这样,她才能游刃有余地将少年的心脏捧到教主大人面前! 只有这样,童磨大人的眼里才会出现她的身影啊! 乙骨忧太完全无法理解欧珀为什么会突然受到刺激一般的袭击他,但是他并不想伤害女人。 只能束手束脚地抵挡女人逐渐疯狂的攻击。 最后找准时机,一个手刀劈向了女人的后脖颈,将人打晕。 他现在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哪怕是打倒了冰莲少女像后,乙骨忧太也没有发现他失踪的未来同班同学。 这让乙骨忧太感到了焦虑。 忧心禅院真希是否遭遇了不幸。 还有欧珀的异常…… 太多太多的事情让乙骨忧太烦心,以至于他并没有注意到像是一团软泥瘫在地上的女人,在不知不觉中醒来过来。 像是被无形的手提起,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从乙骨忧太身后狠狠刺下。 猩红的血溅在了女人癫狂的脸上。 她却如获至宝,兴高采烈。 她成功了! 童磨大人,她成功了。 在少年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女人抽出匕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又挥刀刺下。 虽然被少年堪堪躲过了要害,却还是在后背留下了狰狞的伤口。 少年满脸不可置信,“为什么?” “真是可怜啊。”宛如叹息般的声音溢出。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是莲花的香气。 童磨身披袈裟,明明脚踏血泊之中,却如同漫步于满池青莲中,神圣不可侵犯。 男人为眼前的人间炼狱之相,为少年生命即将流逝而落泪。 却又在下一刻,被满身血污的女人扑了个满怀。 欧珀近乎邀功似地朝童磨撒娇,娇嗔着讨要奖赏。 乙骨忧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恍然大悟,“是你?” “很痛苦吧,乙骨君。” 童磨猜想,少年眼底复杂的情绪,应该就是痛苦,他避开了少年的询问,更关心的是乙骨忧太此时的心态如何。 从一开始,乙骨忧太被孤立就是必然之事。 带着善意的,知性温柔的欧珀的靠近以及细心的关照,足以在那样的环境下,让少年打开心房。 正所谓,少年情怀总是诗。 无论是依恋还是爱慕,童磨相信,在这样极端环境下的些许好意,就足够让欧珀在乙骨忧太心中留下不一样的痕迹。 就像他是这样对欧珀的,欧珀不过是照猫画虎地搬到了乙骨忧太身上。 只是这一切,都在童磨的操纵之中。 从一开始,毫无保留释放自己善意的欧珀,就是被童磨故意安排到备受孤立的少年身边的。 从万世极乐教中诞生的童磨知道,他的教徒中混进了一只小老鼠。 而乙骨忧太就是他选中的灭鼠小能手。 在童磨一步步的安排下,乙骨忧太发现了那只小老鼠,并且迅速地解决掉了这只小老鼠。 让童磨没有想到的是那只小老鼠在逃走前,竟然留下了这样的惊喜。 于是这出好戏到达了高潮。 “一个是被众人怀疑,关押在地牢等待行刑的落魄少年。”如同舞台上最杰出的表演者,童磨用铁扇指向倒在血泊中的乙骨忧太。 “一个是命运坎坷,自强不息将少年放走的知心姐姐。”另一手指向依偎在自己怀里,如同最温顺的小猫的欧珀。 童磨为这样戏剧的发展感到惊喜。 为此他改变了主意。 递给了欧珀一把匕首,决定人为的催化矛盾! 而欧珀也没有让他失望。 “呐,乙骨君,被自己信任的姐姐背叛,好玩吗?” 众叛亲离之后,会不会稍微有那么一点后悔呢? “为什么一开始不杀了欧珀呢?”童磨不能理解,明明乙骨忧太拥有一击毙命的实力啊。 从始至终,童磨都想不明白这点。 乙骨忧太已经无心回答了,他胸口的伤口极深,是差点伤到了心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刮火烧的痛苦。他必须花费大量的经历用咒力抑制伤口,避免因为失血过多昏迷假死。 好在相比于少年的你回答,童磨更欣赏的是少年拼尽全力也想要活下去的狼狈挣扎模样。更何况,童磨本就聪慧,思索片刻之后他兴奋地拍手,想通了其中关节,并发出嘲笑,“你该不会因为欧珀是人类而不忍下手吗?” “这孩子可是抱着杀死你的决心而来的哦。” 童磨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一样,他几乎笑得要跌坐在地了。 这么天真的家伙,到底是如何平安健康成长至今而没有被剥皮拆骨的啊。 童磨想不明白。 乙骨忧太的目光还死死盯在欧珀身上。 顺应着这个目光,童磨以为他懂了。 “真是可怜,竟然会贪图这样一份虚假的温暖……” 是在欧珀身上投射出了谁的影子吗? 童磨好奇极了。 他像是个充满求知欲的孩子,迫切地想要探寻其中奥秘。 为此他甚至准备大发慈悲,赋予乙骨忧太新生。 “你告诉我,我就将欧珀送给你好吗?” 少年在欧珀身上看到了谁呢?童磨很好奇,他自认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至于被当做商品任意转卖的欧珀本人的意愿? 那重要吗? 更何况欧珀也会感到高兴的吧,她是被她深爱的教主大人如此需要着呢。 相当自我的教主大人单方面替乙骨忧太同意了这桩买卖,他准备强买强卖签字画押之前。 一把尚未开刃的刀架在了男人脖颈间。 “非常抱歉,能请您离我的小狗远一点吗?” 周身的臭气会污染他可可爱爱,干干净净的小狗的! 明明只是一把尚未开刃的钝刀,却让童磨感受到了危险。 只是明明都到了这样危机的时刻,童磨却还在微笑,不见丝毫慌乱。 那是因为童磨无比清楚的知道他不会有事。 原本一直像尊无悲无喜泥塑的欧珀,活了过来,她握紧匕首就向祈本里乡刺去! “放开童磨大人!” 和束手束脚的小狗不同,祈本里乡直接一脚踹在了欧珀心窝。 巨大的冲击力让女人的胸腔的肋骨发出了狰鸣。 就像被击飞一样,女人重重地升空然后落在地上,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转身再次对准童磨。 再不会有比现在更让祈本里乡生气的时候了。 他的小狗,他的忧太,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变成了破破烂烂的流浪狗。 被人欺骗,被人欺辱! 祈本里乡已经在心里将童磨打上死人的戳,并开始给他的坟头选好了草的种类。 童磨完全无视了倒在地上,痛苦□□的欧珀,他满心欢喜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色长发少年,又或者该称他为诅咒? 哇哦,他知道了。 折射在欧珀身上的影子原来是他啊。 难怪乙骨君都没有一点伤心。 是这样啊。 童磨赞叹地看着几乎可以被称为完美的一身杀气却依旧冷静自持的黑色长发少年。 拍手称道,“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们啊。” 以爱之名诅咒彼此的青梅竹马! 特级诅咒之母和他诅咒的幼驯染! 祈本里乡毫无波动,他沉默地任由童磨喋喋不休,找寻着他的破绽。 然后挥刀。 一座冰墙将祈本里乡势如破竹的一击挡下。 下一刻,冰墙散去化作细碎的冰花。 血鬼术·散莲化! 战斗的本能让祈本里乡瞬间和童磨拉开距离,避开了这次攻击。 然后,“啊,上当了。” 童磨挥开金色铁扇掩唇,发出感慨。 祈本里乡一开始的目的就不在童磨身上,他退回了乙骨忧太身旁,懒腰捞起几乎丧失行动能力乙骨忧太。 名为乙骨忧太的小狗失落极了,也窘迫极了。 目光死死锁在了祈本里乡身上被他污开的红点。 小狗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被祈本里乡制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忧太。” 已经圆满完成他们最初的计划了啊。 少年胸口深可见骨的伤口以少年的生命力为营养,狰狞地怒放。 好在这些伤口,对咒术师而言,几乎就是家常便饭。 童磨满脸惊喜! 那是反转术式! 这可真是吓到他了。 一个诅咒掌握了救人的术式。 这是哪里的笑话吗? 童磨脸上依旧挂着悲天悯人的笑,却果断地挥舞铁扇,血鬼术·蔓莲华! 由冰莲花扭曲组成了藤蔓铺天盖地地朝祈本里乡而来,势要打断这次治疗。 这可是犯规了啊? 无数藤蔓顷刻间就袭来,就要从身后刺穿祈本里乡! 但是祈本里乡不为所动。 他全神贯注地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正在逐渐被修复如新的小狗身上。 事实上,也并不需要祈本里乡担心。 因为祈本里乡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啊。 异化后的咒具在主人的操控下张开了腥盆大口,锋利狰狞的口牙只是一击就将全部藤蔓咬杀! 露出了虚无的真空。 这让童磨感到些许不满,这不是犯规了吗! 这不是更显得他就像个孤家寡人了吗? 童磨将目光从相互扶持的少年们身上挪开,终于注意到了被战斗波及,几乎是个血人了的欧珀。 女人的意识已经模糊,她只是凭借本能,四肢并用地爬到了童磨身边。 幼崽在受到生命威胁时会下意识地想要回巢,得到父母的庇护。 在欧珀心中,童磨大人就是她的父,她的神,她的一切! “童磨大人……” 哪怕已经连眼前的事物都已经模糊看不清了,但是欧珀知道,在她轻如蚊声的呼唤声下,童磨大人听到了她的呼唤,并再次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只是,和女人想象的完全不同。 “什么啊,你竟然还活着啊欧珀。”童磨惊讶地看着倒在地上还有微弱气息的女人。 他明明特意将一片冰雾打向了女人,她竟然还活着。 欧珀不可置信,甚至怀疑是她自己听错了。 童磨大人怎么会说这样冷酷无情的话呢? 她开始自欺欺人,这一定是敌人的攻击!真是卑劣! 但是童磨从来都不是悲天悯人的神明转世啊。 他是从女人们的哀怨中,突破了时间的限制,再次降世的诅咒啊。 “不是的哦,欧珀。”童磨好心提醒着,“你已经没用了啊。” 在女人悲切万念俱灰的神情中,童磨想起来了一些事,“啊,不对,有件事是只有欧珀才能做到的。” 女人死寂的眼睛中迸发了光。 她再次被教主大人亲昵地抚摸,“我能为您做什么?” “是只有欧珀能够做的事情哦。”童磨笑着说道。 然后女人狂热的表情定格住了,她的胸口贯穿了一只手,顺着这只手,艰难的转过脑袋,口吐大块鲜血,满脸不解,“为什么童磨大人?” 是欧珀已经没用了吗? 童磨摇头,收回了手,满意于女人胸腔的空洞,他的手上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唯一不同的是,这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是白色晶莹剔透的。 童磨毫不留情地捏碎了心脏。 “晚安,欧珀。” 拍手对着一脸戒备的少年们说道,“好了,现在我们就是二对二了!” 心脏被捏碎之后四散的冰雾将女人逐渐僵硬的身体包裹同化。 女人变成了冰雕一样剔透,她睁开了眼。 第50章 入学的第六天 漂亮的女人多是美丽小蠢货。 就比如被童磨捡回去取名欧珀的女人。 她的眼睛很美,又全身心地信任着为她带来新生的童磨。 哪怕很长一段时间里,除了女人,根本没有人能够看到她口中的教主大人。 人总是恐惧于未知之物。 以诅咒形式降生的童磨冷眼旁观着女人四处受挫。 并为此乐此不疲。 女人是美丽的小蠢货。 在众人厌弃的目光中,她反倒是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 童磨大人是神明降世,自然不会有太多人的看见。 如果人人都能看到神明大人的话,哪里还会需要神眷者呢? 没错,女人从始至终都认为,是她虔诚的祈祷引来了神明大人的降世。 她是理所当然的神眷者。 大概是因为欧珀过于愚蠢,很多看似不合逻辑的事情都能被女人以各种奇妙的角度说服。 童磨觉得有趣极了。 于是他按照女人的期待,将自己伪装起来。 在对欧珀失去兴趣之前,童磨并不介意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他决定给与女人一场恩赐。 如果欧珀能够一直保持有趣,他并不介意隐瞒欧珀一辈子。 毕竟欧珀是真真正正的漂亮小蠢货。 在童磨模糊的记忆中,他一直坚定不移地认为,他的身边应该有一个这样的漂亮小蠢货。 努力小心控制万世极乐教的教徒数量,将其堪堪维持在一个不会过于引人注意的数上。 那会让事情变得麻烦起来的。 童磨对现如今的生活,是一种麻木的适应。 偶尔教中会消失一两名信徒,在童磨口中,那是信徒在此世的磨砺已经足够,获得了前往极乐世界的资格。 从未有人怀疑过童磨这句话的真实性。 教徒们变得更加虔诚了。 他们渴望早日积攒下足够的磨砺,在童磨大人的指引下,得到通往极乐世界的通行证。 只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让童磨的秘密被他口中愚蠢的漂亮女人发现了。 同族死不瞑目的样子让女人发出了尖叫,她下意识地将身边所有能扔之物都扔向童磨,做出微弱的反抗。 明明在这之前是那样好哄,自己就能够说服自己的。 偏偏现在,这个漂亮的小蠢货失控了。 在女人撕心裂肺地抵抗中,童磨最后一丝耐性终于告竭。 这样大吼大叫的欧珀让童磨失去了兴趣。 不该是这样的啊。 欧珀石是脆弱又美丽的宝石,这样大吼大闹的话,会降低宝石的光泽,变得无趣又不值钱的。 手起刀落,在童磨回过神后,他最喜爱的玩具就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倒在血泊中了。 多少有些可惜啊。 童磨心想,毕竟他最喜欢的宝石就是欧珀石了。 于是他吹了口气,以冰莲为媒介,做出了一座等身高的冰人。 又从一堆破破烂烂的肢体中挑挑拣拣,终于找到了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他哼着小曲儿,将这颗心脏放进了冰人身体中。 于是‘欧珀’又活了过来。 在教主大人的恩赐下,活过来的‘欧珀’失去了这段记忆,她懵懂地睁眼开,会说会笑,同时无比的渴望被童磨同化。 —— 乙骨忧太的治疗已经接近尾声。 毕竟祈本里乡并非专业的医者,会使用反转术式,还是因为从系统那儿打包而来的经验包中包含了这项技能。 在来到万世极乐教,嗅到了同类气息后,祈本里乡才匆匆将这个技能点亮。 至于更加细致的操作…… 祈本里乡揪心于乙骨忧太胸口狰狞的伤口,温柔地抚慰,然后死死按下。 深深将堪堪愈合的伤疤再次按出了血丝。 满意于小狗吃痛又不敢出声的样子,这才收回手,将咒具扔给乙骨忧太。 两人轻吐浊气,屏气凝神地看着咆哮而来的女人。 在短暂交锋之后,不论是乙骨忧太还是祈本里乡都意识到了冰人的棘手处。 冰人几乎继承了童磨的全部能力和术式。 并且和童磨心有灵犀一般,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打断他们的攻势。 一场战斗,打得两人被迫束手束脚起来。 再加上一旁虎视眈眈的童磨时不时抽一回冷刀。 就让人厌烦至极。 祈本里乡啧了啧舌,他大概知晓了破局之法。 但正是因为领悟了破解方法,才更让他感到窝火。 又一次砍断了冰人的手臂,在其再生之前,祈本里乡拉着乙骨忧太后退,再次拉开距离。 童磨享受着这场比赛,“你看,现在我们都是2vs2了呢” 他是发自内心的为这个走向感到喜悦。 祈本里乡同样笑了,“你这家伙,一直挂着虚伪恶心的笑,不会腻吗?” 那个冰人的来历,祈本里乡只需要一眼就能发现不对之处,也就只能骗骗向忧太这样纯情的,不论对谁都抱有巨大善意的小狗了吧。 “真是相当了不起的发现。” 不得不说童磨对眼前这孩子更满意了,他收敛了一直以来挂在脸上虚假的笑。 某种意义上来讲,童磨和祈本里乡才是一类人。 他们都是天生冷心冷肺的怪物。 都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领悟了在这样扭曲的世界中让自己活得更好的窍门。 然后将自己伪装成和正常人一样,甚至更为完美的存在。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在成长到足够强大地步,能够随心所以不再顾虑他人看法之前,祈本里乡找到了他的锚。 就是这孩子吧。 竟然会选择将一个孩子当做维持自己冷静的锚点。 这可真是相当!相当!相当让人嫉妒的事情啊! 这样可不行哦。 童磨心想,怪物就必须有怪物的活法,小里乡怎么可以这么轻飘飘地就脱身了呢。 &a;怪物就是怪物啊。 他想到了另一个绝佳的好主意了。 要是他就在这里将小里乡的锚点毁掉的话,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这个想法就像是被吃进嘴里的跳跳糖,哪怕已经拼命用手捂住了嘴巴,也会蹦跶地跳出来。 他甚至已经不想再控制名为欧珀的冰人,任由乙骨忧太将其碾碎。 已经失去兴趣的玩具的最终归处当然只有垃圾桶这一个选项啊。 为了让游戏变得更加有趣,童磨决定增加砝码。 “乙骨君是来找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子的吧。” 那可是相当优秀的女性呢。 独立,自主,明明只需要哭泣着祈祷就好了。 在第一次见到那个叫禅院真希的孩子时,童磨就已经从那孩子身上嗅到了同样的苦难的气味。 一定很辛苦吧。 出生在封建的大家庭中,明明比其他人都要强,却被简单的划分为了无才能者,受到欺凌与侮辱。 更可怜的是至亲的姐妹也无法理解她的做法。 实在是太可怜了。 童磨心想。 但是没关系的,到了万世极乐教中,童磨大人会赋予他们新生。 一切苦难都将过去,直到极乐到来的那一天。 和大家一样,将一切不幸都归咎于他人的暴行就好了啊。 但是那孩子却是如此特立独行。 她否定了万世极乐教的教义。 并且以一柄□□战寒烈之白姬。 “是叫禅院真希来着?” 对于人类的名字,童磨的记忆又是出奇的不好了。 他能够清楚的回忆起一个月前入口的人类的口感,但要是问他那个人类叫什么名字? 这就有些为难他了。 这就和人吃鸡蛋一样,谁又会花费大量心思再去记住鸡圈中下蛋的母鸡叫什么呢? 和预料的一样,在童磨随意又轻视地说出这个名字之后,乙骨忧太的表情变了。 他无比清楚地确信,眼前拥有理智的诅咒是如同恶鬼一般的存在。 不分善恶,将人的性命当做游戏一般戏弄。 是极恶之恶的存在。 他必须将其拔除。 童磨笑了,这个眼神,相当有威慑力呢。 但是晚了哦,毕竟像他这么恶劣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和自己的敌人说这么多闲话呢? 祈本里乡嗅到了危机,几乎是在瞬间,他就领悟了童磨的意图,他发出预警,“忧太,躲开!” 童磨眼睛发亮,这种无需多言的默契! 决定了! 等他将小里乡的锚杀掉之后,他们一定会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因为这想象的美好愿景,童磨兴奋极了。 【血鬼术·结晶之御子】 晶莹剔透的小人如同童磨的翻版,却完全不会控制自己的恶意,是比之前等身高的冰人‘欧珀’还要强的压迫感。 更可怕的是,这样的小人有足足五个。 他们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无忧无虑的笑,就连弧度都是令人心惊的相同。 同时结印,释放出铺天盖地的冰柱。 直直地从乙骨忧太头上的半空落下。 乙骨忧太:! 预料之中血肉模糊的疼痛并未出现。 乙骨忧太却是脸色苍白,直直地仰望天空。 有猩红的血滴落下来,先是一点一滴地落下,然后变成了猩红的血雨。 “里…里乡……” 明明身上没有丝毫的伤口,但乙骨忧太浑身上下却在发抖。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祈本里乡挡在了少年上空。 诅咒的血,原来也是红色的。 铺天盖地的红色让乙骨忧太视线开始模糊,他似乎有听到童磨惋惜地叹气。 “真遗憾呢,小里乡。” 你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错误的选择。” 是啊。 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小时候,老师们在教授《丑小鸭》这个故事时,一直告诉他们,要像丑小鸭一样坚强,勇敢,努力拼搏,只有这样才能展开翅膀,熬过寒冬以后,变成一只优雅洁白的天鹅。 但是老师没有告诉他们的另一个残酷的真相是,丑小鸭在破壳之前,本来就是一颗天鹅蛋啊。 乙骨忧太渴望变成一只天鹅。 因为他的里乡就是一只优雅美丽的白天鹅。 他努力的学习,努力的锻炼,努力做好自己能做好的一切。 试图复刻丑小鸭的奇迹。 可是他并不是一只天鹅啊。 无论做出再多的努力,他也无法变成一只天鹅。 甚至会遭来不幸。 每次都是这样。 就在乙骨忧太以为他已经足够强大,能够改变一切的时候,现实总会给他一剂响亮的耳光。 车祸时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 他总是后知后觉又自以为是地给里乡招来不幸。 即便是特级咒灵,在遭遇了这样的攻击之后,也会变得虚弱,但如果有充足的咒力进行补充,也是能够再次恢复战斗力的。 但是…… 无论乙骨忧太如何加大咒力的输出都无济于事。 祈本里乡的身体就像是筛子一样,千疮百孔,根本留不下咒力。 甚至乙骨忧太做出的一切应急手段,还在让祈本里乡更加难受。 祈本里乡的身体在排斥着乙骨忧太的咒力。 与之相对应的是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缥缈透明。 就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了一样。 “小心了,忧太。”祈本里乡艰难地睁开眼提醒道,“这些冰有毒。” 然后,祈本里乡便陷入了无知无觉地黑暗之中。 一只名叫乙骨忧太的小狗再次眼睁睁的失去了他的里乡,陷入了咒力大暴走! “不要离开我啊!里 第51章 入学的第七天 你看过《忠犬八公》的故事吗? 年幼的柴犬被农业学教授领养,又在教授意外离世后,在站台等待了整整九年,直至离世的故事。 明明电影展现的所有场景,都是寡淡的生活日常,但是带给人的是震撼的感动。 那一度是乙骨忧太最喜爱的故事没有之一。 因为这部电影,他甚至动过领养一只柴犬的冲动。 只可惜,祈本里乡同样非常严肃地告诉乙骨忧太,这个家里只能有一条小狗。 于是乙骨忧太只能遗憾作罢。 他一度以为自己也会成为像是八公一样忠诚,勇敢,固执的小狗。 但很可惜,并不是这样的。 在又一次面临失去里乡之后,尚且年幼的乙骨忧太全身心的都被负面情绪充满。 五条悟虽然一直都是吊儿郎当,被祈本里乡吐槽为无良教师;但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不论是咒术师还是拥有成为咒术师才能的家伙,都是一群疯子。 区别就在于他们是已经疯了,还是正在疯的路上。 总而言之,大差不差就是了。 刀状的二级咒具承载了过多的咒力,已经达到极致,刀柄出现了裂痕,再次呈现出如猛兽般大口,这已经超出了它承受的极限! 咒具发出绝望的□□猛地转头,在生与死的边缘,它甚至准备噬主! 咆哮着,翻滚着,就要咬断乙骨忧太的右手手腕。 但是下一刻,它却被定格在了半空。 一直以来温顺无害到软弱的老好人,只是轻轻一眼,就让强制晋升为特级的咒具僵硬地定格。 明明毫无意识,只有凶器的本能。 但是那一刻,无名的咒具却读懂了乙骨忧太眼睛中的意思—— 如果不能为他所用,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毕竟这把咒具存在的价值与意义就是因为想要保护。 或者说掠夺。 掠夺、侵蚀、独占名为祈本里乡的存在。 一把绝世锋利的宝刀自然会有配套暂掩锋芒的刀鞘。 而现在,乙骨忧太找不到他的刀鞘了。 所以咒具也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以一种揠苗助长的方式,乙骨忧太手段粗暴地打破了咒具的极限。 如同一名不容反抗的暴君一般,以血腥残酷的方式镇压一切反抗,无所谓于手中的凶器瑟瑟发抖强忍本能的顺从,再度发力。 咔嚓一声,是刀柄破碎的声音。 咒具有形的禁锢被打破,然后开始重塑。 即便是无知无觉只是工具存在的咒具,都因为重塑过程的痛苦,发出绝望的呐喊和□□。 直到□□声渐渐变轻变弱,凝结为一团黑雾。 那是朦胧一团极黑极恶的存在。 扭曲黏腻的黑暗紧紧围绕其中,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拉扯塑形。 就在其即将成形降临时,却被更为凶悍的存在一口吃下。 那是人类不可直视之物。 最纯粹的恶意与欲念的结合物! 是真真正正解放所用禁锢,献祭一切理智,只为掠夺与独占而存在! 其名为诅咒之母——祈本里乡! 蛮横的伸出双臂,将他的所有物拥入怀抱,再不许任何人发出觊觎! 那是牠的小狗! 在更久远的时代,人类文明刚刚诞生之际的母系文明中,女性是极其重要的存在,她们的存在,关乎整个族群的繁衍和兴盛。 直到人类学会了使用工具,又随着洋流气候不断迁徙才逐渐从母系社会过渡到父系社会。 可是直至今日,在物竞天择的自然界中,还有不少族群依旧是延续着母系社会。 在大自然中,担负生儿育女繁衍种群重任的母兽们,往往比雄性更为强健凶悍。 只有最凶悍的母兽才可能抵御天灾,将幼崽抚养长大! 咒灵的世界如同适者生存的自然界,只有最凶猛的那个才能脱颖而出。 祈本里乡明明是个男孩子,却被总监部的高层们鉴定为【诅咒之母本就非同寻常。 至少从侧面证明了特级咒灵【祈本里乡】拥有的潜力不可估量。 【忧太,坏孩子,讨厌。】 乙骨忧太反手握住了那只畸形而扭曲的诅咒的手指。 和记忆中微凉如薄雪般细腻光滑的手完全不同,即便是乙骨忧太用尽全力,也只能堪堪握住诅咒的布满骨刺,扭曲宽厚的食指。 与其说是人类的身体器官,更像是一把兵器。 少年细细打量着这双手,绝望地发现,什么都没有了。 戒指不见了。 以往即便是诅咒形态出现的里乡,也会将戒指珍而重之地挂在脖颈。 但是现在,戒指不见了。 为这一发现感到心惊的少年哑着嗓子,轻声安抚,【抱歉里乡,我确实是个坏孩子。】 总是无法保护住你,总是让你承受更多苦难,总是阴差阳错…… 更可怕的是,他是如此自私。 即便这样,乙骨忧太也并不想要放手。 因为小狗真的会寂寞到死亡的。 童磨带着赞叹的目光看向完全解放后的特级咒灵,他突然意识到,一切都错了。 原来如此。 并非是祈本里乡将乙骨忧太选择为自己的锚点。 而是乙骨忧太将祈本里乡选择成了自己的锚点啊! 被诅咒的,原来是祈本里乡啊! 原来如此。 他遇到的是两个小怪物啊! 以爱为诅咒的乙骨忧太强行留下了早逝的幼驯染。 化作诅咒的祈本里乡又本能的汲取幼驯染的痛苦为食! 实在是太有趣了! 这可真是越来越让人兴奋了啊。 童磨兴奋地打开扇子,露出锋利的虎牙,七色的眼眸中是满满的战意。 他知道,他必须趁现在杀掉这两只小怪物。 不然迟早有一天,他会被这两只小怪物杀死! 最重要的是,他对眼前的小怪物们感到了生理性的反感。 在这个世界上出生的人类,理所当然的能够感受到喜悦、悲伤和愤怒,以及震撼人心的感动。 因为某一瞬间的感动,他们在某个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选择成为情侣。 可是童磨不同。 他无法理解这些情感,就连父母闹剧似的自杀死亡后,他唯一的感受都是快来个人将这里打扫干净吧,实在太脏了。 同时他又非常的聪明。 怪物是无法融入人类世界生活的。 于是童磨学会了伪装和撒谎,为了掩盖自己的异常,他佯做欢颜,假当慈悲。 谁又能想到被无数信徒视为解脱的万世极乐教的教主大人,不仅是吃人的恶鬼般的存在,还是个空空如也内心一片虚无之徒呢? 但是现在,童磨却对两个小鬼,感到了懊恼与嫉妒。 明明是和他一样,注定不溶于世的小怪物,为什么会拥有如此令人恶心的羁绊呢? 他们都应该和自己一样,虚无空洞的苟且此生才对啊。 为了感谢他们让他体会到了完全不同的情绪,童磨决定给与他们恩赐。 比如—— 杀掉他们! 男人不再犹豫和轻视,双手打开对扇,毫不犹豫,“血鬼术·枯园垂雪!” 冰霜化作最锋利的利刃,划破了空间,向乙骨忧太袭去! 整整九次连击,几乎就要将他们包围,他们甚至无处躲藏! 但是乙骨忧太却沉静下来了。 或者说他将一切情绪都藏在了冰山之下。 无论何时何地,乙骨忧太都希望自己在名为祈本里乡的存在面前,是沉着冷静又格外可靠的形象。 然而,看似平静的海上冰山之下,是汹涌蓬勃就要爆发的海洋火山! 乙骨忧太看着还在因为自己身边出现别的咒灵的气息闷闷不乐,更为庞大,更为扭曲的诅咒。 心平静了下来。 他漫不经心地玩弄着诅咒过于锋利的指甲,低下头,在落下了轻柔的吻,发出告白。 【我爱你,里乡。】 懦弱的小狗终于承认了。 他挑破了他和主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隐秘。 在他即将失去一切之前,小狗说出了伴随对戒一同送出的告白。 轻柔如微风吹过的告白穿过。 【祈本里乡】正巧抓住了这阵风。 牠似乎没有反应过来,随即陷入了难言的喜悦之中! 直白又热切地回应了这场告白,【里乡喜欢忧太!】 【这可真是太好了。】少年眉眼弯弯,是飞蛾扑火的疯狂,他从来都知道该如何哄里乡高兴,【为了我再努力一点好吗?】 【这样的话,我的全部都会献给里乡。】 特级咒灵【祈本里乡】双手捧脸,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发出尖叫! 完全依靠本能生存的诅咒,剔除了全部理智和记忆之后,留下的是独占欲。 但,爱让怪物变得顾忌。 【祈本里乡】害怕接收到来自忧太厌恶的目光,所以牠选择克制自己的本心,学着做一个乖孩子。 偶尔也会有控制不住的情况。 就比如刚刚。 牠感受到了忧太身边出现了别的气息,无法控制的愤怒,让牠将那道气息吞噬殆尽。 如果可以,牠甚至想要将牠的忧太也一同吞吃殆尽,藏到牠的肚子里。 只有这样,别人才不会觊觎怪物的宝藏。 可是忧太是需要精心呵护的如同鲜花和蝴蝶一样脆弱的存在。 忧太只有一个。 所以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的对待。 所以【祈本里乡】学会了克制。 但是现在! 牠听到了来自忧太的告白! 牠被允许独占名为乙骨忧太的全部! 这个认知足以让【祈本里乡】兴奋到失控! 仅仅只是尖叫,就在瞬间将九重冰霜击散! 童磨的耳朵缓缓流出了鲜血。 毫无疑问,他的耳鼓被震裂,现在正在缓慢愈合中。 但是下一刻,漆黑扭曲的手,如同捅破一层窗户纸一样,捅穿了童磨的胸口。 漆黑扭曲的咒灵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违和的粉色爱心,眼里带着势在必得的杀意,向童磨袭来。 他啧了啧舌,嘴里一片腥甜。 这下看来不止是耳鼓,就连他的五脏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损。 五脏的破损,肋骨的断裂以及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种种疼痛是足以压垮常人的苦难。 正式这样的苦难却让童磨惊喜又意外。 这种感觉,他并不讨厌。 这让童磨会产生他还活着的错觉。 四周的建筑早已一片狼藉,童磨毫不犹豫,挥手斩断自己半身借此脱身。 超高速的自愈能力让他很快恢复了大概,并有闲情以扇掩唇,发出嘲讽,“这可真是让人意外啊乙骨君。” “没想到,你竟然也是玩弄人感情的渣滓。” 他可是都知道的哦。 所谓告白也好,喜爱也好。 都只是伪装而已。 这一切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呢。 毕竟在伪装上,他才是个中翘楚。 现在这个状态的小里乡很明显就不对劲呢。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定是相当糟糕的状态吧。 就是这样,都还在欺骗玩弄人感情呢。 完全忘了自己所作所为有多过分的童磨啧啧称奇,忍不住对乙骨忧太刮目相看。 唯有被嘲讽了的乙骨忧太却丝毫不见慌乱,他珍而重之地将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下,套在素链上,示意诅咒低头,满意于【祈本里乡】原本空空荡荡的胸腔再次有了亮晶晶的点缀,这才回过头,轻笑道,“真失礼呢童磨先生,我们可是纯爱!” 第52章 入学的第八天 杀掉一只快乐的小狗需要几步呢? 当着它的面,将陪伴它长大的绿色玩具小恐龙剪掉扔进垃圾桶能够杀死一只快乐小狗吗? 从宠物店买回一只血统纯正更加可爱的小狗能杀死一只快乐小狗吗?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 杀死一只快乐小狗只需要一步。 将它脖颈上发黄的项圈毁掉,碾碎,然后再将手里的牵引绳扔掉就可以杀死一只快乐小狗了。 禅院真希拥有着被绝大多数嘲讽的才能。 除御三家外,天与咒缚还有一个别称——被神明赐福的有福之人。 神明宠爱着他们。 但是神性公平,得到了什么就注定要付出什么。 什么赋予了他们超乎常人的天赋,自然要收取一些代价。 这就天与咒缚。 只是这种神明的恩赐……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存在的话,那他一定是性格糟糕恶劣到极致的恶神吧。 在发现万世极乐教隐藏最深的辛秘后,禅院真希清晰的认知到整个事情的走向,已经不是她能够控制的了。 保证完成任务的大前提是优先保证自身生命安全。 至少禅院家所谓荣耀,在禅院真希眼里根本不值一谈。 她从未对自己的姓氏产生过归属感。 在拔除两只冰莲少女像后,她准备离开了。 不管怎么样,她已经拿到了足以糊弄本家那群除了家长里短毫无半点可取之处的垃圾的成绩。 就在她马上能够顺利离开,将情报送出之前,她撞见了一场祭祀。 如同愚昧尚未开化的古人一般,已经走火入魔的教徒们坚定不移的相信着向神明献上最纯洁的祭品,就能打开通往极乐世界的大门。 此世太过艰难,他们开始追求虚无缥缈之物,直至走火入魔。 他们找到了一个孩子。 一个瘦弱可怜的孩子,像是一头牲口一样被人粗暴的洗刷干净,换上柔软舒适的衣裳,然后在一群人灼热的目光中被摆上了祭台。 至于那个孩子绝望又无助的哭喊声? 这可是侍奉神明大人的绝佳机会,谁又能够拒绝神明的召唤呢? 自欺欺人的傲慢让他们忽视了祭品绝望的哭喊,自动美化成了欣喜的泪水。 哪怕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 但在看到那孩子像是牛羊一样被摆在祭坛上,在一众狂热的目光下,发出的微弱的求救,在那双充满生机的眼睛望过来时,即便知道那孩子根本不可能看到藏在阴暗处的自己,但禅院真希还是折回了。 禅院真希带着一个拖油瓶在万世极乐教中四处躲藏,根本无法脱身。 那个叫做童磨的诅咒,如同猫捉老鼠一样玩弄着她们。 每当她们以为自己能够放松警惕,稍微轻松一点时,童磨就会放出一只诅咒前来骚扰,消耗禅院真希岌岌可危的体力。 好在小拖油瓶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 她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机,死死拽着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努力的不给人添麻烦,如果不是禅院真希的拒绝,她甚至想将宝贵的食物都省下来全部留给禅院真希。 就好像还没有从一个噩梦跌落进又一个噩梦之前,在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她也是这样将珍贵的食物优全部献给更受宠爱的弟弟。 只有这样,在傍晚母亲劳作回来后,她才能够免受毒打并且得到一碗如同清水般的白粥。 禅院真希沉默了。 骨瘦嶙峋的小拖油瓶头发枯黄,身材矮小,光从外表根本无法看出她已经十岁了,这是典型的营养不良。 被父母用一百万日元卖掉的小拖油瓶,成为人牲的命运从那时起就已成为定局。 就连亲生父母都能随意的将她当做商品卖掉,所以小拖油瓶才更不敢任性。 她会很乖,吃的也很少的。 “如果一个人的全部都必须靠他人施舍才能得到,那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禅院真希这样告诉小拖油瓶。 也不管女孩儿有没有听懂理解她的意思,近乎胁迫一般逼着战战兢兢的小拖油瓶将自己的那份食物吃下。 她们就这样躲藏在天花板上。 等待着救援。 禅院真希相信着禅院真依。 哪怕她的妹妹一直哭闹,胆小又懦弱。 但她知道,在她失踪的消息传回去后,也是她那胆小又懦弱的妹妹会想尽一切办法救她。 在再次见到真依之前,她会想方设法的活下去。 直到禅院真希听到了传来的打斗声。 她让小拖油瓶藏起来,她独自一人前往查看发生了什么。 然后,她看到了一只就要死去的小狗。 失去控制的特级咒灵是什么样的呢? 是独占与暴躁,是令人臣服战栗的威压,是扭曲浓烈的偏执。 满地冰霜之中,失去控制的诅咒亲昵又眷恋地拥抱着乙骨忧太,一片纯白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彼此。 仿佛要将其吞噬入怀方肯罢休的力量,一度让人怀疑被咒灵护在护在怀里的那个少年已经死去。 那个眼神已经死去,唯有麻木平静的少年像是一只木偶玩具一样,不哭不闹,无悲无喜,他的眼里是一片荒芜。 他困惑又厌倦地看着地上滚动,依旧挂着无忧笑脸的脑袋,提醒着身后的咒灵,“里乡,这家伙还活着哦。” 童磨并不在意少年的厌恶,他已经见证了一场相当有趣的闹剧,可以说非常满足了。 即使身体已经四分五裂,就连头颅都被人砍下。 但就算这样,他还是活着哦。 “乙骨君,是在绝望吗?”那双七色的眼眸中折射出少年麻木又平静的脸。 毕竟孤注一切,抱着必死的决心,舍弃了全部之后,依旧没能将他拔除。 应该是绝望的吧。 可是上天就是如此不公啊。 如果人人都发下大宏愿就能成果,那这个世界不就乱套了吗? 他都知道,他都理解呢。 实在太太可怜了。 这满地的冰霜可是有毒的呢。 之前的小里乡就是因为冰霜里的毒,无法自由运转周身咒力被迫消失的。 现在的乙骨君也快死了。 特级诅咒【祈本里乡】为了保护牠怀里的挚宝,不留余力的打破来自童磨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但越是这样努力,四散开来的冰屑中自带的毒挥发的就越快。 明明是落败者,明明只剩下了一颗头颅。 但童磨依旧喋喋不休。 “很痛苦吧。” 肺部应该已经变成破败的鼓风机一样了吧。 只能徒劳地做着无用功。 光是呼吸就是如此的痛苦了吧。 他都懂,他都懂。 被同情,被怜悯,甚至是被嘲笑。 但这一切都已经被一只绝望的小狗抛到脑后。 原来是这么痛苦啊。 乙骨忧太捂住胸口,呆呆愣愣的想到。 原来直到最后,他的里乡都在遭受着这样的痛苦啊。 “输掉的人是你这家伙才对!” 禅院真希从房梁上跳下。 屏住呼吸,一跃而下。 从记事起就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妹妹拿起刀战斗的禅院真希,手持大太刀,在童磨惊叹地目光下,狠狠刺穿了他的头颅,死死将其钉在了地板上。 即便是受到这样致命伤害,男人依旧没死,童磨惊喜于事情的再度转折,“我记得你,是小真希啊。” 没想到竟然还活着呢。 只可惜,光是这样是杀不起他的哦。 禅院真希勾起了一抹笑,她当然知道,只是这个程度是无法将其杀死的。 她可从来没有放过大话认为现在的自己有能力拔除一只特级咒灵。 童磨疑惑不解,那为什么要出现呢? 因为那过剩的保护欲就要搭上自己吗? “当然是为了将你封印啊,垃圾。” 竟然敢将她当成老鼠戏弄这么久,这个仇,这家伙该不会认为只是一刀就能抵消的吧。 在少女话音落下后,一直以来游刃有余的童磨神情终于变了。 身体被束缚了。 他的脑袋失去了和躯体的联系! 无数黑色束带从头颅的伤口而出,将其五花大绑,死死缠住,直到最后一丝光亮都无法透进。 封印完成。 天就要破晓。 乙骨忧太的意识已经模糊,他只能听到模糊的脚步声,费力地抬起眼皮分辨来者。 费力的抬起手,制止了已经有些草木皆兵的【祈本里乡】。 轻柔地安抚着躁动的咒灵。 随即笑了,“是禅院同学吗?初次见面,让你见到这样失礼的一面真是抱……” 毒素入体,乙骨忧太晕死了过去。 —— 已经成功摆脱禅院家的垃圾,成为咒术高专中一员的禅院真希,很快就和新同学们打成一片。 特别是在吐槽无良教师这方面,三人迅速达成默契,自发成立了受害者联盟。 少女如鱼得水般的适应了学校生活。 这一切都比她想象的要容易不少。 唯一的问题是,直到开学半个月了,教室里的第四张桌椅依旧还是空着的。 在童磨被封印带走后,万世极乐教中的教徒们分成了旗帜分明的两拨。 一些饱受苦难,不愿和外人过多沟通的女人们,被闻讯而来的五条悟都塞给了不情不愿跟在他身后的狐狸眼半丸子头的男人。 “毕竟都是教主,没道理诅咒能做,杰就做不了这些。”五条悟振振有词。 半丸子头男人沉默片刻,到底还是带着那些人走了。 其中就面黄肌瘦的小拖油瓶。 另一拨教徒在别有用心者的挑动下,发起了暴动。 他们坚定不移的认为禅院真希和陷入昏迷的乙骨忧太是带来灾厄的魔鬼,是阻碍他们踏入万世极乐之路的阻碍。 有因为苦难实在活不下去的,就有一群投机取巧已经连脑袋都不要的家伙们。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警察赶来了。 因为最近东京案件频发,日暮警官刚刚从一个凶杀案现场收警,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另一个现场处理宗教性质活动。 “你就是祈本里乡吗?”日暮警官理所当然的将在场唯一还清醒的少女当做了报案人。 在控制了□□之后,他作为领队,有必要询问当事人发生了什么。 禅院真希:…… 不,我不是。 但可惜,乙骨忧太因为伤势过重,已经被五条悟捞回咒高接受治疗。 只留下禅院真希硬着头皮处理残局。 她晕晕乎乎地跟上了警车前去备案,在这一天,禅院真希什么都没学会,除了—— 任何宗教性质活动超过五十人就必须备案。 以及另一个更深的疑问—— 为什么一个咒灵,遇到事情会先想到报警? 还会如此熟知法律法规? 第53章 入学的第九天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向好者被接走,开启新生活。 向恶者被逮捕,接受新改造。 就连禅院真希,都因为举报大型违规宗教活动,接受记者采访,得到了最佳市民奖。 只有一只失去快乐的小狗,还停留在原地。 哪怕五条悟再不靠谱,但只要他赶来,就会让人心生安全感。 即便是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理智的咒灵,也不例外。 牠内心最大的执念逐渐散去。 本能告诉【祈本里乡】在这个男人的保护下,忧太不会受伤。 即便是陷入昏迷,依旧眉头紧皱不得安宁的乙骨忧太,似乎察觉到了【祈本里乡】的想法,他拼劲全力,想要挽留,想要拉住牠的手。 可是,一切都只是徒劳。 等乙骨忧太再次睁眼。 雪白的天花板上吊着一顶朴素的白炽灯。 空气中混杂着福尔马林的气味以及淡淡的烟草味。 家入硝子本来很冒火自己在休息日被五条悟抓来上班。 这是另外的价钱。 然后女人顶着眼底的青黑,接住了五条悟随手扔来的封印物。 医学者旺盛的科研之心就此翻滚。 她勉强原谅了五条悟的无理取闹。 开始了工作。 作为一名珍惜的奶妈,家入硝子失去了站在前线的机会,被精密的保护起来了。 只是一间小小的医务室,却拥有着咒术高专最高的防御等级。 毫不夸张的说,家入硝子工作的医务室,经过经年改造之后,完全可以抗住五条悟一击术式反转。 在乙骨忧太醒来之前,家入硝子几乎快被五条悟给烦死。 毫无边界感的五条悟随时随地都在询问着医者为什么乙骨忧太还没醒来。 需不需要再加大药品剂量? 被人质疑专业性的窝火,以及严重的睡眠不足,让家入硝子濒临爆发。 好在,在她忍耐告罄之前,乙骨忧太醒了。 输了一半的葡萄糖加生理盐水,自然被换成了软和易消化的食物。 在确定少年并无大碍之后,家入硝子像是扔垃圾一样,迫不及待地将乙骨忧太踢出了医务室。 就差没在医务室门口挂上五条悟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了。 都说了千八百遍了,她只是个赤脚医生,连从医执照都才考过没空去拿的那种。 不要把心理医生和普通医生搞混好吗。 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行当。 她只能医人,不能治心! 简单来讲,乙骨忧太之所以在毒素全部拔除后迟迟没能醒来,完全是他本人不愿醒来。 乙骨忧太失去了和里乡的联系。 他亲手毁掉了自己的项圈,变成了一只流浪小狗。 他只是不愿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最直接的体现就在于诅咒之母【祈本里乡】的失控。 因为内脏的损伤,以及差点失去小狗的后怕与恐惧,【祈本里乡】本能的抗拒着任何人的靠近。 牠像只护犊的母鸡,警惕着任何生物的靠近。 那会让牠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在少年陷入昏迷,只能靠着葡萄糖和生理盐水堪堪维持生命特征时,【祈本里乡】就陷入了一次暴动。 失去理智后的诅咒,就像是个三岁婴孩儿,完全无法理解医者苦心,牠只知道,在针管扎进少年青筋分明的手背时渗血了。 流血意味着受伤。 牠的忧太是那样的弱小,一丁点鲜血的流逝都可能带走他的性命。 如果不是五条悟的镇压,【祈本里乡】早就和家入硝子动手了。 在得到再三保证后,懵懂的咒灵这才勉强按捺住内心的暴虐。 这种病态的保护欲,直到乙骨忧太醒来,都不曾褪去。 乙骨忧太失去了对特级诅咒【祈本里乡】的控制。 这并不是让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狗感到惶恐的真正原因。 因为乙骨忧太一直都知道,无论何时何地,他的里乡变成了何种形态,唯有一件事绝不会改变—— 祈本里乡绝不会伤害乙骨忧太! 让小狗感到惶恐的真相是,他和里乡之间的联系,正在慢慢变淡。 小狗最爱的玩具小恐龙坏掉了,因为它实在太旧了。 就算玩具小恐龙的颜色都被洗得发黄泛白了,小狗依旧珍视着它唯一的财富,寸步不离地守在它的玩具小恐龙身边。 可是它实在太旧了。 破破烂烂的变成了别人眼中的垃圾不说,还被别有用心者在玩具小恐龙身体里薄薄的一层棉絮里藏了刀片。 所有人都告诉小狗,放弃吧,他们会送给小狗一个崭新的,一模一样的玩具小恐龙。 可是一只固执又恋旧的小狗,不愿松口。 哪怕它的嘴角被刀片划破,伤口开始流脓溃烂,小狗也依旧不愿放弃。 因为这只玩具小恐龙是小狗贫瘠乏味的一生中唯一宝藏。 因为这只变得破破烂烂被所有人嫌弃厌恶,当做垃圾一样对待的玩具小恐龙,是他发誓要陪伴一生的里乡啊。 小狗的玩具小恐龙。 乙骨忧太的里乡,都只是生病了。 小狗没有灵活的双手将刀片取出,为玩具小恐龙填充上新的棉絮再仔细缝好。 但乙骨忧太不同。 他忧双手,有头脑,还能挣钱。 乙骨忧太作为现任特级咒术师,他可以出很多任务,不论什么任务,只要价高,他都可以接。 在确定身体并无大碍之后,乙骨忧太可以说对任务是来者不拒。 毕竟咒灵几乎于无穷尽,而咒术师每年的折损率居高不下。 总监部乐于有现成的劳动力。 到了高层们的位置,钱已经是他们最不在意的小事了。 在无法使唤五条悟的时候,出现了更加听话,更好掌控,拥有绝对弱点潜力无限的天才,自然让总监部欣喜若狂。 他们乐于将一些棘手的咒灵教给乙骨忧太处理。 哪怕每次都会被少年狮子大开口一般,狠狠咬掉一块肉。 但这些和解决掉这些咒灵后能够给总监部带来的好处和利益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乙骨忧太近乎偏执的认为,只要他攒下足够丰厚的财产,总会有方法治好‘生病’的里乡。 直到五条悟找上门来将乙骨忧太打醒。 一直泛滥地使用咒力,谁知道会不会让【祈本里乡】进一步迷失在力量的沼泽中呢? 这个猜测,光是在脑海中想起,就能够让乙骨忧太难受到反胃。 他生理性地扭头抱着垃圾桶开始干呕。 直到生理性的眼泪被逼出眼眶,明明那般凶悍,即便是同为特级诅咒的咒灵都能面不改色生撕的诅咒之母,因为少年溢出的泪珠变得手足无措。 连钢筋铁皮般特级诅咒的躯干能轻而易举撕碎的手指,却连一张柔软的手帕都无法拿起。 因为意识到自身力量不足无法保护好心爱的小狗而再次进化后的诅咒之母,是天生的战士。 如果战争机器一样,祂从头武装到了牙齿。 过于柔软的手帕只是被庞大的诅咒小心翼翼的捏起,就会被锋利的爪子割裂,变成一团碎布条。 这让咒灵沮丧极了。 乙骨忧太注意到了咒灵的沮丧。 在【祈本里乡】懊恼地收回手时,少年执拗地抓住了诅咒的手指,一动不动地和咒灵四目相对。 如同战争兵器一般的咒灵只好小心翼翼地收敛起锋利的爪子,只露出如同铁皮裸露在外的手骨,轻轻的抹去少年眼角的泪珠。 即便牠是这样小心,却还是在乙骨忧太脸上留下了一片红印。 【忧太,笑笑。】 安慰人的话都是如此干瘪。 乙骨忧太放任了内心的虚无。 他近乎纵容一般的任由懵懂的咒灵肆意妄为。 不敢做更多要求,不敢再去多想。 那样的话,懊恼和后悔会将他淹没的。 近乎赎罪一般对【祈本里乡】予给予求。 完全不会拒绝。 这一切都是不对的。 毫无是非观念,眼里的世界非黑即白的诅咒,没有正确的引领,再加上过于强大的力量。 这个状态,乙骨忧太自然无法融入到正常的学校生活中。 在被五条悟找到后,他被迫停止了近乎自虐一般的任务执行。 得到了一个短暂又平静的假期用来调整自己。 虽然在很多时候都不靠谱,但拥有几乎勘破一切【六眼】的五条悟,可以说是乙骨忧太最后的希望所在。 更重要的是,五条悟和乙骨忧太说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也许是童磨带来的心理阴影过大。 【祈本里乡】本能地抗拒着成年男性靠近祂的忧太,哪怕那个成年男性是被划入了安全范围的五条悟也不例外。 看着随时保持着迎战姿势的咒灵,五条悟到时并不在意这些细节。 对可爱的学生,咒术届的未来们,五条老师总是有无限的耐心和热情。 “忧太,你有没有想过,你太弱了。” 如果有‘说话的艺术’这门课的话,五条悟大概只能永远不及格了。 他话音刚落,半坐在沙发上的乙骨忧太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白了一个度。 一只护崽的咒灵发出了警惕的目光。 只可惜,从来都是任性妄为的五条悟,根本不在意这些虚无的目光,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你的特级是从哪里来的吧?” 简单来讲,或许乙骨忧太拥有成为特级的潜力,但当年即便天才如五条悟,都是在入学后快一年的时间,才正式成为特级咒术师。 这其中并不排除是总监部那些烂橘子们摆烂,但一个正常合规的流程下,绝不会让一个野生咒术师还没入学就成为特级的。 乙骨忧太会成为日本唯四咒术师之一最大的依仗在于—— 他拥有特级咒灵【祈本里乡】! 超越了常规特级咒灵极限的诅咒之母! 几乎无限的咒力储备加上超越常规的特级咒灵组合。 咒灵负责保护咒术师,而咒术师提供充足的咒力保障后勤。 这个组合,在以往让他们无往不利。 直到在万世极乐教中,童磨血液中特殊的毒素阻断了咒力的供给链。 失去咒力补充陷入虚弱状态的诅咒和在之前战斗中浑身是伤的咒术师…… 其中一方对胜利的渴望让他突破了极限。 “嘭”五条悟十指打开,做爆炸状,“忧太,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乙骨忧太沉默不语,他死死握住身旁咒灵的手指,要紧牙关,试图保持清醒。 是的,乙骨忧太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他才如此痛苦。 “让我们换个思路吧,忧太。” 随性地坐进房间中的懒人沙发上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搭在客桌上,那双蕴藏着宇宙万物蔚蓝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他钻了牛角尖的学生上。 “努力变强,试着不再过多依靠里乡试试呢?” 变得更强,强到能够让祈本里乡放心的地步,让咒灵心里一直紧绷的弦放松下来,解除祈本里乡内心深处潜意识的危机感呢。 人很多时候感到迷茫,惶惶不可终日,是因为不知前路何处。 那是对未来,对未知的茫然。 而现在,五条悟为乙骨忧太指出了一条路。 前路或许坎坷,充满荆棘,但一只勇敢的小狗,永远不会害怕困难。 少年目光坚定抬起头,“五条老师请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五条悟满意地点头,然后从早已准备好的口袋中扒拉出一大堆影碟示意乙骨忧太搭把手。 已经被这离奇走向惊呆了的乙骨忧太呆呆愣愣的接过了这一大堆影碟,只觉得肩上一沉,视野之中只有一片电影名。 他听见五条悟欢快的声音,“那么第一步,先从看完这堆电影开始吧。” 第54章 入学的第十天 对绝大多数人来讲,学习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情。 它并非强制性,带着主观意识,却又不得不学。 或者是国家强制义务教育,或者是家里人的殷切希望,又或者是其他。 尽管乙骨忧太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接触了所谓咒术,并且还一来就是超规格教育班子一对一培训。 不论是五条悟还是夏油杰都并非吝啬之人,虽然那时两人还是混世大魔王,无法无天极了,但对一个孩子,他们更多的是报以纯然的善意。 只是那个时候,乙骨忧太是发自内心的排斥着一切打破常规之物。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和里乡一起,等到了法定年龄,就一同去公证处签署意向监护人。 他们会成为真正的家人。 在一场意外,骤然被拉入咒术界时,乙骨忧太也并没有对这超脱常识的超自然世界产生任何归属感。 他一直都是被动的被外界推动向前。 毕竟一只小狗的内心世界实在太小。 在装下一个祈本里乡之后,就再装不下外物了。 而现在,同样是为了祈本里乡,乙骨忧太不得不花费千倍百倍的力气,将前十余年拉下的基础,在最短的时间内补足。 这是比学习书本上的知识更加枯燥乏味的过程。 必须由大量机械重复的动作形成肌肉记忆,并非人人都是天才,拥有敏锐的战斗本能。在怪物们的光环下,更多的是普通的,为了活下去搏命一击的庸才们。 在瞬息万变的战斗中,靠着无穷无尽的机械训练而成的肌肉记忆,才可能为他们搏出一线生机。 这种机械重复的动作已经让乙骨忧太经历了久违的浑身是伤,每天都靠着红花油续命的日子。 顺便一提,藏红花有还是来自夏油杰的友情赞助。 虽然乙骨忧太也不知道,为什么传闻已经闹翻了的最强组二人会一同出席他的魔鬼特训中。 但这不重要,不过是暴打变成double罢了。 □□上的疼痛对乙骨忧太来讲,都还能忍受。 毕竟他从来都不算是聪颖的孩子。 笨鸟先飞这个道理,他在前十年就已经知道,早已坦然地接受了这一现实。 普通人可能要碌碌无为好几十年,直到人到中年面临中年危机后,才可能接受的残酷现实,乙骨忧太早在国小入学时,就已经接受。 在月亮的光辉下,群星闪耀,却永远只能闪耀。 而乙骨忧太甘愿做环绕在月亮周围的那颗微不足道的星。 这些生理上的疼痛都是其次,毕竟再碌碌无为的咒术师的体格都远超常人,真正让乙骨忧太难以忍受的是,他必须在硬生生地将他的半身,他的骨与肉挖出。 人类花费了数百年的时间,才终于克服了地心引力,拥有了飞天的能力。 乙骨忧太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克服前十年养成的习惯。 科学研究证明,要养成一个良好的习惯,只需要坚持二十一天。 但乙骨忧太已经和祈本里乡一起,不知度过了多少个二十一天了。 他们熟悉着彼此,如同熟悉自己一样。 乙骨忧太和祈本里乡是如此的默契。 彼此之间的配合,就像呼吸一般自然。 而现在,他却不得不捏住自己的鼻子,屏住呼吸,学习向鱼虫一样,用腮呼吸。 为了再次重逢,硬生生地将自己的生活方式改变。 五条悟的要求只是听起来,就仿佛天方夜谭。 但是乙骨忧太却咬牙做到了。 即便寂寞到心脏超负荷运转,即便为此浑身伤痕,他还是做到了。 作为奖励,他终于被允许离开五条悟专属地下室,迟到快半学期后,东京咒术高等学园一年新生,终于迎来了他们的第四位同班同学。 —— 东京咒术高专 这是禅院真希自那场闹剧之后第二次见到乙骨忧太。 至少是乙骨忧太认为的第二次。 实际上在少年陷入昏迷被抬进医务室接受家入硝子治疗的时候,禅院真希就带着花篮前来探望过乙骨忧太。 她其实对新同学感观良好。 如果忽略掉乙骨忧太背后存在感极强的咒灵的话。 对于乙骨忧太推迟入学的原因,多少有些自己猜测的禅院真希,某种意义上对乙骨忧太感到了亏欠。 禅院真希是相当爽朗大气的女孩子。 她从未扭捏过自己对禅院家的憎恶,以及对力量的渴望。 对一个人好的方式,也相当简单粗暴。 就是将人罩在她庇护下。 并且在训练对打时,加倍努力,吊打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 有时候两人对打的凶狠程度,都让熊猫和狗卷棘心惊。 一度认为两人在入学前的那次任务中发生了什么不死不休的事。 两人结束对战后,乙骨忧太一脸恍惚地收回木刀,痛得龇牙咧嘴地离开后,熊猫将对打之后神清气爽的真希拉到一边。 “真希啊……” 如同一个年迈的老父亲无奈地于他那叛逆桀骜的女儿和老实稳重就是交了个不良的儿子之间左右为难,熊猫豆大的眼里充满慈爱的目光,“忧太他是个好孩子。” 狗卷棘发出赞同的寿司语。 禅院真希擦了擦额头的薄汗,满脸认同地点头,“我知道,忧太他是个好人。” 熊猫满脸问号,更加迷惑不解了。 既然并非是私怨,这就有点过了吧。 一人一熊猫鸡同鸭讲了半天,中间还时不时插入几句寿司语打边鼓,禅院真希才明白了熊猫的未尽之意。 “……” 禅院真希必须解释一下,“正是因为我很看好乙骨君,才会这样做。” 说完高马尾眼镜少女不顾两个同伴更加迷惑不解的目光,提刀离去。 原本就松软的熊猫脸更是快垮成一张熊猫皮了。 任劳任怨的老父亲在被叛逆的女儿伤透了心无果后,只能抹把脸,又去开导被欺负的可怜的老实宽厚的儿子。 试图换个角度解决问题。 可惜,他在宿舍门口,却扑了个空。 那个每天学校、宿舍、训练场三点一线的乙骨忧太,活得比老干部都还养生的乙骨,在这个时间点,竟然不在宿舍午休? 熊猫觉得问题大发了。 他早就跟正道建议过,在学校增设一个心理咨询室,偏偏夜蛾正道就是不听。 毕竟在咒高维修费居高不下的当下,真的很难再从牙缝里省下修建心理咨询室的钱了。 瞧,现在不是因小失大了吗。 那么本该在宿舍休息的乙骨忧太去哪儿了呢? 他在东京无亲无友。 在一周前就带着轻便的行李住进了学校派发的单人宿舍的乙骨忧太,似乎也除了宿舍,无处可去。 一时间,熊猫那小小的咒骸脑袋里,装满了各种新闻报道中遭受校园霸凌的小可怜们凄惨的下场。 就在他被自己的脑补吓得准备拨打报警电话时,从食堂出来,路过男生宿舍的禅院真希一脸莫名地看着蹲在角落种蘑菇的熊猫。 少女不明所以挑眉,然后将目光投向另一位当事人,“棘,这家伙犯病了?” “木鱼花。”作为咒言师一族的末裔,狗卷棘为了防止不经意的话语诅咒他人,已经习惯用饭团语说话。 这个词语表示否定。 禅院真希点了点头,更加不能理解,“那熊猫这是怎么回事?” “芥菜。” 最简单的词语包含最极致的信息量。 禅院真希彻底懂了。 她直接一个反身螺旋体踹到了熊猫雄厚的屁股上,没好气地吼道,“笨蛋吗,忧太是去约会了!” 被莫名其妙踢了一脚,还遭受了精神暴击的熊猫:! “什么?约会!” 这不可能!不是说好的咒术师人均单身狗吗? 他们中间竟然能出一个叛徒? 禅院真希:“你这家伙上课到底在想什么?” 之前五条悟不是在课堂上就说过了吗?一直跟在乙骨忧太身后存在感极强的咒灵,是乙骨忧太的恋人。 熊猫:“我以为悟在和我们开玩笑啊。” 憨态可掬的黑白食铁兽委屈极了。 毕竟正常人谁会去和咒灵约会啊。 不过连乙骨忧太的行程都了解的一清二楚,看来真希和忧太之间的关系确实不错。 老父亲熊猫略微放心了些。 正常人当然不会和咒灵约会。 可是咒术师不就是一群疯子吗? 前段时间疯狂的出任务后的尾款已经打到了乙骨忧太账下,在将很大一部分都打回家里当做对家人的感谢,乙骨忧太手上依旧还有非常可观的存款。 是可以奢侈地在周末出门到商场约会看电影、烛光晚餐、摩天轮一条龙服务的那种。 至于约会对象? 除了里乡还会有谁呢? 在又一次遍体鳞伤的从训练场走下来后,顶着【祈本里乡】担忧的目光,以及快按捺不住的暴虐之气,乙骨忧太扯出了温和无害的笑安抚着懵懂的诅咒。 他们回到了宿舍。 乙骨忧太躺在沙发上,看着他的里乡担忧的目光,少年心底涌起一股冲动。 “这周五,我们去约会吧。” 【约会?】 对如同白纸一般的咒灵而言,这个词语太过复杂晦涩了。 好在乙骨忧太永远有无尽的耐心,他拉住咒灵的手,解释道,【对,约会。只有我们两在一起单独相处。】 【祈本里乡】眼睛的光变得越来越亮,牠听懂了! 【里乡,喜欢约会!】 牠最近有好好忍耐着! 忍耐着忧太身边出现的新的朋友,忍耐着忧太身上的伤疤,忍耐着忧太对牠的忽略。 牠很强。可以保护忧太。 让乙骨忧太受伤的那个天与咒缚虽然很强,但【祈本里乡】知道,牠更强! 可是忧太拒绝了牠的帮助。 这让懵懂的诅咒感到了久违的无措。 这些天的无措与委屈,都在约会这个词语出现后,全部被冲散了! 咒术师多疯子。 但再怎么疯的咒术师好像也做不出和诅咒一起约会的事吧? 禅院真希在得知了乙骨忧太的周末安排后,深深地吸了口气。 心里默念:‘人类的性癖千奇百怪,唯有尊重祝福’,整整念叨了三遍后,少女掏出了甜品店优惠券。 毕竟有个视糖如命的班主任,身上有些不同甜品店的优惠券,也是很正常的事。 某个无良教师甚至会把这种优惠券当做伴手礼送给他可爱的学生们! 在她拿着优惠券靠近乙骨忧太时,禅院真希无比确定,有股凶恶的目光锁定了她。 都不用细看,真希就知道这道目光的主人是谁。 在这几天的相处中,说是某种直觉也好,禅院真希对【诅咒之母】有了种隐秘的猜测。 “这是s上推荐的情侣约会必备打卡甜品店。”禅院真希解释道。 虽然手里有了一笔不菲的存款,但乙骨忧太是个勤俭节约,艰苦朴素的好孩子。 他一脸惊喜地道谢,接过了优惠券。“真是太感谢你了真希。” 果然,和她猜的一样,输入关键词语后,那道压迫感就降低了。 诅咒之母或许拥有自我意识。 禅院真希知道,她的猜测不仅大胆而且荒诞。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世界上不合理的存在多了去了,多上一个名为祈本里乡的诅咒又算什么呢? 她真诚地祝愿乙骨忧太那让人别开生面的约会顺利。 第55章 入学的第十一天 你永远也不知道一个商家的销售套路。 就像现在,乙骨忧太同样不能理解,一家主打高档甜品的甜点店,在做情侣促销活动的时候,为什么会反人类的将所有套餐都设置成三人餐? 店主是受到了狗血肥皂剧的启发? 还是说又到了白色相簿的季节? 乙骨忧太一脸苦大仇深地坐在卡座上,死死盯着菜单,试图从一堆三人套餐中选出一款正常的情侣双人餐。 他不能理解。 这让提前网上做好攻略,将甜品屋必打卡甜点做好攻略,写在小本子上的自己,像是个舞台上表演的小丑。 几乎所有的招牌甜点都不再单卖,并且还捆绑了三人情侣套餐。 乙骨忧太:…… 【忧太?】 咒灵乖巧地将自己盘缩在卡座里,努力缩起爪子,歪着脑袋看向对面的少年。 这是少女漫中女主卖萌时的经典动作,秋叶原的宅男们将其奉为歪头杀。 这种可爱少女风满满的动作放在身体庞大又臃肿的咒灵身上,就显得有些滑稽甚至是惊悚了。 人类最深层次的巨物恐惧征让他们本能的抗拒着非人巨大的怪物。 但是这一切都不包括【祈本里乡】的小狗。 乙骨忧太只觉得他的里乡,不管什么样子,都可爱极了。 唯一的遗憾是无法使用拍照设备将这个表情定格。 在得到了乙骨忧太的回应后,咒灵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了。 又显得有些拘谨和克制。 对自己的破坏力隐约有了些许自知的咒灵,哪怕乙骨忧太一再和他的【里乡】说明,无须克制自己。 里乡做里乡就好了啊。 可是一直这样随心所欲的话,忧太会为难的吧。 更重要的是,【祈本里乡】非常重视每一段和忧太单独相处的时光。 从一周前就开始期待这场约会的【祈本里乡】,不愿意任何意外将牠期待已久的约会搞砸。 现在看来,乙骨忧太手里拿着的薄薄的纸片似乎就是牠预防许久的阻碍。 诅咒凶恶地眯眼,死死盯着乙骨忧太手中花花绿绿的纸片,决定立即摧毁。 瞬间领悟了【祈本里乡】意图的乙骨忧太及时阻止,避免了一场灾厄。 他想到了绝佳的好主意。 他们可以拼单。 即便身怀巨款,乙骨忧太依旧是那个会在夏天只买一根雪糕给里乡,自己跑到水龙头前吨吨牛饮的朴素少年。 生性不喜铺张浪费的少年绝不给自己一丝一毫浪费食物的机会。 如果只是简单的三人餐,乙骨忧太努努力,也不是不能解决,问题在于每必须打卡热销单品都被搭上了一份咖啡果冻。 这不就巧了吗。 祈本里乡□□子过敏。 虽然知道身为咒灵的里乡不会再因为误食咖啡上吐下泻,最后甚至闹到必须去医院挂急诊。 但习惯是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乙骨忧太已经习惯将生活中潜藏的种种危机,在祈本里乡注意之前,就将它们全部扫除。 就比如不再是威胁的威胁——咖啡布丁。 为什么全部套餐中总会搭上这样一份甜点? 似的疑问同样出现在站在点餐台上久久无法下手的粉色短发少年身上。 从一个月前就听说东京有家超出名的甜点屋的咖啡布丁一绝的粉毛少年终于在这周五攒够了钱。 对一个学生来讲,这家甜点屋的甜品售价实在过高了。 但对一名极限咖啡布丁爱好者而言,这又实在让人好奇,价值二十万日元的咖啡布丁和十万日元五块的咖啡布丁有什么区别。 连绿色校服都没来得及换下,过五关斩六将赶到东京的齐木楠雄,却死在了第一步。 这家店的老板是什么商业奇才,搞打折套餐就好好搞,为什么要将所有咖啡布丁都捆绑销售? 一瞬间,齐木楠雄的脑海中已经闪过了一千种不义之财的获得方式,又在瞬间被粉毛少年推翻。 毕竟他的人生宗旨就是平凡普通的度过此生。 再次强调,要平凡和普通。 为了区区一个咖啡布丁就打破自己坚持了前半生的信念,实在是不值得。 但是…… 齐木楠雄死死盯着宣传海报上色泽诱人光泽的咖啡布丁…… 如果是咖啡布丁的话……它值得! 而惊喜和意外总是在不经意间掉落。 一个不能吃咖啡布丁的乙骨忧太和一个只想拥有咖啡布丁的齐木楠雄,他们相遇了。 “那个……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拼单?” 乙骨忧太试探性地发出了邀请。 齐木楠雄闻言抬头,只是一眼,他就发现了眼前的少年拥有巨大的麻烦。 啊呀,啊呀,这可真是相当惊人的气势啊。 应该到特级了吧。 稍等一下,那家伙心口处发着微光的东西是什么? 身体永远动的比脑子还快。 齐木楠雄回过神后,已经隔空抓住了亮晶晶的东西。 虽然在外人眼中,粉毛少年只是往虚空一伸手,然后又摊开。 大概是在活动筋骨吧。 乙骨忧太没有察觉任何不妥,不管怎样看,眼前的粉毛少年都只是个普通甜食爱好者而已。 他紧张难耐地组织语言,提出这个让人为难的请求。 只可惜,齐木楠雄在将那闪闪发光的不知名小玩意儿放回原地时,就已经打定主意,绝不接触这种麻烦人物,到嘴的拒绝就要说出。 “我们对□□子过敏,但又实在很想试试他们家的芒果千层……” 这个要求似乎有些过分了,以己度人,像咖啡布丁这种小众的甜品本来受众面积就小。 所以乙骨忧太说得又快又小声。 “要是不方便的话,对不起,请您忘了我无礼的请求……” [可以。]简洁明了的一个词,打断了乙骨忧太的喋喋不休。 是的,就在刚刚,齐木楠雄改变了主意。 在咖啡布丁面前,一切原则都不是原则。 于是,齐木楠雄打包了他心心念念小半个月的咖啡布丁。 乙骨忧太也得到了他想要的芒果千层系列。 一切都是皆大欢喜。 在乙骨忧太一再坚持下,他只收了咖啡布丁一半的价格。 在一番极致拉扯过程中,越来越多人的视线注意到了两个少年身上。 从小到大对人的目光就相当敏锐和在意的齐木楠雄意识到,再这样下去的话,绝对会有更多的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他讨厌受人瞩目。 几经权衡后,齐木楠雄妥协了。 大不了待会儿用一些小手段将剩下的钱都放回乙骨忧太的钱包中。 这件小事,不过是乙骨忧太平静又诡异的约会中的小插曲罢了。 谁也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看在今天买到了喜欢的咖啡布丁的份上,一直跟在特殊情侣组身后的小老鼠们,齐木楠雄决定帮忙解决了。 一个瞬移就来到了尾随于乙骨忧太身后,又因为对特级咒灵的忌惮,不得不保持一个相对较远的距离,伺机而动的诅咒师身后。 [啊呀啊呀,打扰年轻人的恋爱是要遭天谴的。] 诅咒师略显慌乱的转身,警惕地看着提着甜品袋子,悄无声息站在自己身后的粉毛少年,咽了口口水,“你这家伙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手刀劈晕了过去。 在昏迷之前,杀人越货经验丰富的诅咒师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不可能,区区一个手刀,怎么可能将人打晕! 齐木楠雄怜悯地看了眼晕倒在地的反派路人甲角色,这是当然的了,按照科学规律,区区手刀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威力。 但是在这个异能力和咒力都能找到合理解释存在的世界,区区一个超能力者,也不足为奇吧。 稍微动用一点超能力将人类常识篡改一下,不是基本操作吗? 毫无悔改之意的齐木楠雄犯难于身上背负着好几条人命的诅咒师的后续处理。 直接将人就扔在巷子里? 再过半小时,就会有垃圾车经过,被发现的话,会变得麻烦起来吧。 扔到警察局门口? 绝大部分警察都只是普通人,可能无法制服歹徒。 齐木楠雄开始犯难。 所以他才说那个叫乙骨忧太的家伙是个超级大麻烦嘛。 堪称全知全能,能力还在不断变强的齐木楠雄啧了啧舌,整个脸都皱成了一只不满猫。 好在左手上沉甸甸的咖啡布丁的分量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至少咖啡布丁是无辜的。 看在咖啡布丁的份上,好人当到底吧。 终于说服自己后,齐木楠雄决定将不知名的诅咒师送到该去的地方。 ———— 那一天,总监部高层们终于想起了被未知的灾厄统治的恐惧。 在高层们为乙骨忧太的去留展开第十五次会议的过程中,一个个或白发苍苍,或腰肥体圆的各大家族掌权者们眼睁睁看着在黑市上鼎鼎有名的诅咒师凭空出现,落在了原木桌上。 这里可是总监部! 高层们为了防止被对家找上门寻仇,每次开会前一个小时才会确定开会地址! 并且加派人手重重保护的总监部! 这种手段,用五条悟的话来讲就是乌龟壳套壳。 因为某些高层的坚持,总监部本部内至今没有普及监控器,雪上加霜的是,同样也没有检测出任何咒力痕迹…… 这不就是说,有神秘强大的未知力量,对总监部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那他们的性命安全如何得到保障? 而且眼前还在昏迷的诅咒师…… 有几个莅临会议的高层,已经心虚的别过了脸。 是的,这家伙就是被他们匿名在黑市下单,跟踪并掌握关于特级咒灵【祈本里乡】全部信息。 如果可能,做掉乙骨忧太他们还会再加三千万。 就是这样一个身份敏感的诅咒师,被扔到了高层们的会议上,打断了这次会议,更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高层们的脸上。 他们阴沉着脸,就算有再多的事情,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从天而降的诅咒师处置得当,顺便毁尸灭迹。 人命在这些掌权者眼里,实在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安排妥当这点小事之后,都不用再有人组织结束语了,高层们自发的散了。 在他们眼里,再不会有比自身安危更重要的事情了。 整个总监部已经被敌对势力渗透成了筛子,他们当然要撤。 对乙骨忧太的处置问题就暂时搁置一旁好了。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将未知的敌人找出来。 这一次,关于整个总监部安装监控的议程终于全票通过。 当天下午,本部就实现了数字化实时监控。 在巨大未知的威胁下,高层们终于想起了一直被他们无视并且孤立隐隐针对的最强。 他们可是还有【六眼】啊! 联系不上五条悟? 问题不大,和五条家的长老们搭上线,联络一下感情也是不错的啊。 毕竟咒术界就这么大点地。 各家之间的关系盘根错杂,回去把族谱拿来一翻,说不定祖上还有姻亲呢。 莫名其妙被讨好的五条悟:“哈?这群烂橘子终于连脑子都烂掉了吗?” 好恶心。 真的是太恶心了。 “要是想讨好我的话,自动自发的跳海自杀不是更有效吗?” 果然废物不管到了那儿都是废物。 酒囊饭袋当久了,连怎么讨好人都不知道了。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挂断了家里长老打来的电话。 第56章 入学的第十二天 就像每年春假之前,因为放假带来的舒适和喜悦,冲淡了忙碌社畜内心的疲惫。 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回家团圆的喜悦。 依附于人类负面情绪的诅咒,也在这个特殊时期,几乎不见踪影。 咒术届最近平静的就像春假来临前一周一般祥和。 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常。 有心人仔细梳理这诡异的祥和安宁后结案了—— 原来是那天被神秘人凭空扔下一个诅咒师后,高层们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排查依旧未果。 这群亏心事做的太多,都没办法细想自己有哪些敌人的高层们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他们宣布休会了。 毕竟真去细究这些问题,可能大半个咒术届都是敌人,都有作案动机。 为了自身性命安全着想,高层们决定总监部一律大小事务都由负责人直接决定,事后再报送高层就好。 高层们满心以为整个总监部都会乱得不成样子,为此还特意批准在家拉起网线,赶了会儿时髦,在本家层层结界保护下,开起了视频会议,准备为躁动都年轻人们收拾烂摊子,让他们知道姜还是老都辣。 结果从第一次视频会议开始,一切就偏离了正轨。 毕竟没有了面对面交流都紧迫,只靠着小小一个屏幕,哪怕是糟老头子,也会下意识放松自己。 这个上身西装革履,下半身就套了个棉裤的;那个会议中途,最疼爱的小孙子入境的…… 大家总是能够找到一些话题,偏离正轨。 等他们津津有味,念念不舍,意犹未尽地强行将事情拉回正途时惊奇又尴尬的发现,没有他们干预后,底下的咒术师们效率贼高。 就连折损率都降到了史低。 总监部高层们…… 还在外地出差没能第一时间赶回嘲笑总监部的五条悟哈哈哈哈! 这些事情,都是由熊猫和真希一手的。 大概是因为每天训练时刻,乙骨忧太在不适用咒力的情况下,依旧处于被吊打的地步。 就两人这种以命博命的方式,只是围观,都让熊猫心惊胆战。 他时常像个苦大仇深,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的老父亲一样,担忧着一双儿女反目成仇。 只能拼命地对小可怜一样的乙骨忧太示好。 某次无意撞见了乙骨忧太和某半丸子狐狸眼的诅咒师走地非常近后,熊猫心里那根警报线更是滴滴做响。 因为诞生的过程充满奇迹,被夜蛾正道一手抚育长大的咒骸对咒术高专的一些辛秘知晓的比他人想象的多得多。 某种意义上五条悟他们那一届见证了熊猫的诞生。 所以真希和狗卷棘对这一幕没有多大感想,但熊猫是知道这一切的! 那个半丸子头狐狸眼的传教士模样的青年,正是叛逃的特级诅咒师夏油杰! 对夏油杰叛逃的原因,熊猫不甚了解,但是! 乙骨忧太是个好孩子啊! 要是东京咒术高专再叛逃一个特级的话,正道这些年被悟折磨的岌岌可危的发际线会更危险的吧。 那天夜晚,熊猫第一次体验了失眠的滋味。 他有心劝解乙骨忧太,条条大路通罗马。 但是有些路它就是曲折的让人心酸…… 可问题在于乙骨忧太非常的信任着夏油杰。 熊猫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从虎视眈眈的祈本里乡手中得到了恩赐,在不触犯原则性问题上,可以让祈本里乡勉强平等对待乙骨忧太的同学们。 毕竟在咒灵眼中,人类接近忧太和咒骸接近忧太,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但是! 那个该死的咒灵操使!根本没有受到来自祈本里乡的任何阻碍! 里乡甚至还将一直在手里把玩的小花送给了那个咒灵操使! 关键是那个诅咒师竟然还真收下了! 熊猫愤愤不平。 活像辛辛苦苦喂养了半个多月的流浪猫终于被恩赐给摸圆乎乎的小脑袋后,觉得自己走上人生巅峰之际,突然发现对人爱答不理的流浪猫猫对自己的死对头特别的黏。 特别黏! 禅院真希同样不能理解。 她默默听完了熊猫的独白,抬眼看看体型庞大压压迫感十足的‘娇小’流浪猫猫,又低头看看还缩在角落伤伤心心哭了一场的熊猫。 再抬头看看‘娇小’流浪猫,再低头看看还没止住眼泪的熊猫。 禅院真希…… 说真的,不是很懂你们咒骸与咒灵之间畸形的审美。 还有,“anda,你眼里的那只娇小柔弱小野猫……” 艰难地将这一长串的形容词说出口的禅院真希,在违心话说多后,感到了反胃恶心。 她索性闭眼,不去想这些糟心的画面,一口气将未尽之意全部倒出,“你知道那其实是被家养的吗?” 熊猫…… 又一次受到暴击之后的种花家国宝,虚弱地将毛茸茸的大脑袋埋进了狗卷棘的胸口,呜呜痛哭。 和狗卷棘交换了个眼神,得到了狗卷棘肯定的回复后,禅院真希这才松了口气。 说真的,她并不太能理解熊猫突如其来的敌意。 在禅院真希眼里,或许是因为上次万世极乐教事件的善后工作,她对夏油杰的印象还挺好的。 至于诅咒师身份? 就这种不干人事的总监部,能留得住人才真的有鬼了。 夏油杰会重回咒术高专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他是看总监部高层热闹的。 并且顺带给乙骨忧太带来了一个噩耗。 你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小蜘蛛吗? 乙骨忧太微微一僵。 是的,虽然他已经努力忽视,但却一直没能忘记。 “乙骨君,累已经知晓里乡的异常了哦。” 夏油杰眯着眼,像是只狐狸,慢悠悠地提醒道。 要不是还有个期中考试在中间阻拦,那孩子一早就杀到东京来找乙骨忧太算账,并争夺兄长大人的监护权了。 将漆黑一片的咒灵玉从祈本里乡手里拿回,夏油杰掐着时间,就准备告辞了。 溜了溜了。 即便已经是西装革履的成年人了,当年被班主任检讨统治的阴影也不会是一天两天就能消散的。 因为一点意外,总监部撤销了对乙骨忧太的通缉令。 在敌人不明的情况下,高层们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武装到牙齿。 在一个五条悟已经离心的背景下,他们必须牢牢握住另一个特级咒术师! 最好能够让他立下束缚。 于是在家闲的无聊的高层终于等来了重金装修完成的本部,慢慢悠悠地揣着茶杯,又来上班了。 自动无视了在他们休假期间整个拔除效率的直线上升,闲的无聊的烂橘子们开始作妖。 趁着五条悟外出的时间差,居高临下地召见了现任特级咒术师乙骨忧太。 所有人都知道高层们的不怀好意。 想要让乙骨忧太强硬的拒绝掉,不管有什么事,等五条悟回来之后再说吧。 他们打定主意要脱。 总不能明知有陷阱,还非要让羊入虎口吧? 可是乙骨忧太拒绝了同伴的好意。 因为与施恩般的通知一同送达的还有一封信。 禅院真希从来没有试图掩饰过对禅院家的憎恶以及自己的过往。 同样等级的任务,狗卷棘和熊猫都能迅速提升等级,从入学时的四级咒术师升为准二级咒术师。 只有禅院真希的等级,依旧一动不动。 就仿佛所有的考核都把她给遗忘了一样。 这是来自禅院家的惩罚。 禅院真希并不在意这些事情。 难道因为她的学生卡上只是区区四级咒术师,派遣给她的任务就会简单轻松一些了吗? 哪怕知道这些都是少女安慰他们的借口,但还在蓬勃成长的小怪物们,也依旧拿这些过于明显的暗箱操作没有办法。 高层们也对自己的风评多少有数的。 所以他们在信里开出了一个乙骨忧太绝对不会拒绝的条件—— 在下一次的考核中,他们会拒绝禅院家的要求,为禅院真希一个相对公平的条件。 仅仅只是相对公平的条件,就已经要让真希付出千倍万倍的努力,才能够堪堪与他人站在同一起跑线。 乙骨忧太无法拒绝。 只是这种事情,从来不会是一条小狗能够单独做主的。 哪怕知道里乡甚至无法理解他话里的含义,乙骨忧太依旧一脸认真地向咒灵征询祂的意见。 然后,一只疲惫的小狗得到灵一个温暖的拥抱。 瞒着所有人,乙骨忧太按照信上的要求,独自一人前往总监部面见高层。 一路上所有人都忌惮于少年身后非人之物,以看待怪物的目光打量着新生的特级。 在以实力为尊的咒术届,乙骨忧太几乎是争议最大的特级咒术师! 吃软饭的小白脸。 一事无成,只会吸血的废材。 …… 太多太多的嫉妒凝结成纯粹的恶意向少年袭来。 只是乙骨忧太根本没有心思打理。 因为他的里乡最近迷上了翻花绳。 给一根毛线就能自己津津有味玩上一天的那种。 乙骨忧太正在努力的教会里乡如何翻出一个降落伞。 浑身上下都是用来攻击的武器,就连手指也不例外的咒灵手中的白色绳子自然也部一般。 这是蛛丝。 如钢铁般兼任又如丝绸般柔软的蜘蛛山特产。 硬度堪比一级咒具的蛛丝,在外面已经被炒上了天价。 到了祈本里乡手里,却只是个用来打发时间的玩具。 有认出咒灵手中缠成一团被其不耐烦的暴力扯开的白色丝线的来历的家伙,眼睛红成一片,继续受刺激地从车内后视镜看着咒灵满不在意的将一团至少千金的丝线团吧团吧递给里一旁坐着的乙骨忧太。 而乙骨忧太就这样坦坦荡荡地将它接过去了! 男人嫉妒的双眼通红,恨不得自己能够取而代之。 靠着特级咒灵得到了许多人穷极一生都可能无法攀上都极限就算了。 这家伙竟然还在搜刮特级咒灵的财产? 这是要吃绝户的意思吗? 第57章 入学的第十三天 一路纷纷扰扰,如此喧嚣。 但这些都和乙骨忧太没多大关系。 从未有过人类豢养咒灵的先例,让乙骨忧太成为了那个特殊的特级咒术师。 哪怕是高层,看重的与其说是乙骨忧太,倒不如说被当做最强武器使用,供人差遣的咒灵罢了。 在很多年前,加茂家曾做过一个实验。 加茂家曾经也曾出过一名天才。 那时,五条家的【六眼】意外夭折,禅院家的【十影法】也尚未降生。 虽然御三家各有底蕴,但因为那名天才的诞生,加茂家一度压制另外两家。 直到那位天才迎娶了当代最有灵力,最适合成为孕体的女人为妻。 在这之前,没有人意识到了反常。 毕竟对大家族来讲,结婚孕子并非是一家简单的事情。 家族将一切资源都倾斜向了天才,呕心沥血的培育出一代强者。 作为回报,那位强者的骨与血也应该全部反哺回家族,以此延续优秀的基因,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家族的兴盛与不灭。 噩梦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天才与疯子总是只有一线之隔。 没有人知道那位加茂家的天才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位天才残忍地将他的妻子和咒灵关在了一起。 通过一些特殊手段,令其怀孕,孕育出新的怪物。 任由怪物们在母亲体内肆虐,汲取母亲的全部力量,然后又硬生生在他们即将成型时将其打掉。 如此以往,足足九次。 九为极数。 母体虚弱至极! 已经无法接受下一次实验! 对自己频繁与怪物孕育子嗣,一次次给与女人成为母亲的希望,又一次次让其希望破灭。 女人带着无尽的恨意死在了手术台上。 还未出生,就从脐带吸收了母亲最纯粹的恨意的咒胎转化成为特级咒物咒胎九相图! 这宗骇人听闻的非人试验,终究还是被人发现了。 毕竟女人所在的家族,虽不像是御三家一般实力雄厚,却因为盛产灵体纯粹的女性而人脉深远。 几乎所有能够叫上姓名的家族都和他们结下了姻亲。 哪怕弱小。 但,浮游亦可撼树! 一场讨伐,一代天才的陨落,一个被封印的特级咒胎。 以及和加茂家就此结恶的家族。 知晓这件隐秘的人没多少,不巧的在座的各位高层都知道这件辛秘。 并且,越是聪明的人就越爱脑补和引经据典。 在乙骨忧太和祈本里乡横空出世后,他们很能不想到当年加茂家的那个被迫中止的实验。 加茂宪伦的非人实验,加茂家真的就和他们所说那样完全无辜吗? 如果实验没有失败,加茂宪伦想要创造出怎样的怪物呢? 这个问题,高层们从乙骨忧太和祈本里乡的相处中得到了答案,是共生啊! 前有咒灵操使收服咒灵为己用,后有乙骨忧太驯服特级【祈本里乡】做武器。 如果…… 仅仅只是个假设。 加茂宪伦的想法没错的话。 这是不是意味着人类和咒灵之间的地位会发生两级反转? 活得越久的人,就越是怕死。 若是举全家族之力,供养出一只为他们所用的特级咒灵的话! 这个想法,光是想想都让一群老头子满心火热。 所以在部下电话告知乙骨忧太已经到达楼下后,他们甚至没怎么为难人,直接就将人放了进来。 连常规的收缴武器这一步都直接忽略了。 毕竟谁都知道,乙骨忧太的特级身份的含水量都能放下个西伯利亚海洋了。 而且,除非是盲目自信到了五条悟的地步,谁又会想不开的在总监部本部闹事呢。 和乙骨忧太猜得差不多。 高层们想要诓骗他立下束缚,永远忠诚于总监部,当一把只属于总监部的刀。 为此还向乙骨忧太画下大饼。 “等你从咒高毕业,我们会立刻安排你加入总监部第一支队。” 说话的男人眼底一片青黑,跨着一张老脸,像是纸糊一般虚弱,一眼就不是什么长寿之相。 肾透支了,补起来…… 乙骨忧太艰难地忍下了这句过于拉人仇恨的话,回以一个灿烂的笑。 “请问加入第一支队的话……” 男人满意地点头,对了,就该这样。 毕竟谁不知道第一支队都是总监部高层的亲信才能担任,各项福利和待遇都远超其他支队不知多少。 就这样感恩戴德地下跪行礼就好了。 “会有加分吗?” 刚才还志得意满,已经高扬硕大的脑袋准备接受跪拜礼的男人像是没电的电动机器人一样,卡壳了。 “哈?” 这家伙在说什么? 倒是乙骨忧太相当认真的从包里掏出了一本招生小册子,翻开夹了一张树叶书签的那一页,仔细观看后,一本正经地抬头,“如果我准备去东大就读的话,加入一支队会像体育特长生一样,有加分吗?” 这一点,对乙骨忧太来讲,真的很重要。 因为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里乡,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东大是全国最好的大学。 在咒灵【祈本里乡】心里,忧太就是最好的,东大又是全国最好的大学,可得忧太高专毕业后就要上东大。 咒灵歪着脑袋,不解地看向伸手捂脸的小狗,【忧太,不能上吗?】 乙骨忧太:…… 【我会努力的里乡。】 对自己学业相当有数的乙骨忧太,心虚地做出保证,然后开启了水深火热的文化课补习生涯。 在确定了自己真不是什么读书料,又查看了一番历年来东大的招生线后,乙骨忧太默默搜索起了东大加分项。 目前孩子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境界。 只有高层,完全不能理解。 这家伙在说些什么? 报考东大加分? 怎么不说去麻省理工读书呢? 乙骨忧太挠了挠头,憨厚地解释道,“因为我英语不太好。” 觉得自己被当成猴耍了的高层,脸色铁青,配上眼底的一片青黑,看起来身体更加不好了。 “你在玩儿我们?” 余下的几名高层没有吧说话,很明显也是这样认为的。 乙骨忧太叹了口气,无比坚定地回答道,“我是认真的。” 倒不如说是高层们在耍他吧。 要人帮忙,就要拿出要人帮忙的态度。 怎么有人能够做到求人帮忙,都是一副高高在上,和你说一句话就像是施舍一般,恨不得让人三跪九叩谢恩呢。 乙骨忧太只是对学习束手无策,又不是傻。 所谓一支队的福利待遇好,这都是在总监部内做的横向比较而已。 问题是咒术师的薪资并不算低。 因为诅咒的特殊性,他们做的绝大多数任务都是灰色收入。 简单来讲,就是不交税。 估计他们也没啥交税的意识所在。 可是乙骨忧太不同。 他就像是从骨子里就被刻下了贤良淑德的基因,哪怕年纪小小,他也有认真研读税务方面的知识,缴纳高额税金,合理避税。 加入第一支队高薪待遇的原因是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第一支队都是大人物们暗地里的一把刀啊。 乙骨忧太并不想让他,让里乡成为他人手中的一把刀。 即便现在里乡还没能恢复神智,但在乙骨忧太眼中,他的里乡,无论如何何地,都是自由的。 即便是乙骨忧太也不能成为他的桎梏! “如果没有别的事,请容许我先告退了。”乙骨忧太微微鞠躬,准备离开。 然后,门被关起来了。 一位老者拄着拐杖徐徐从阴影中走出。 他的身份地位从其他高层在老者出来时默默行李这一点来看,很高。 眉毛与胡子都一片雪白的老人示意他们退下。 作为保守派的领头羊兼京都府立咒术高等学校的校长,乐岩寺嘉伸自带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开门见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乙骨君,你知道为了商议如何处置你,我们讨论了整整三天时间吗?” “好消息是总监部一致决定撤销关于你的绝杀令。” “怀消息就如刚才乐善那孩子所说,你毕业之后必须加入第一支队洗清你的罪孽。” 作为一名桃李满天下的师者,乐岩寺嘉伸太懂得如何把握话题的主动权了。 他说得全部都是真话。 只是稍微隐瞒了一些细节。 就比如保守派的他们在会议中曾经多次要求将乙骨忧太这个崭新的变数斩立决。 他们这些半边身子入土的老家伙们,最讨厌的就是超脱常理的变数。 他们本来已经争取到了三分之二的票数,就要成功了。 在最后一场会议中,因为一点意外,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但这又怎样呢? 并不妨碍乐岩寺将其用来威逼利诱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乙骨忧太果然如他想象的皱起了眉。 他并不喜欢这种自己的全付身家性命都变成他人口中轻飘飘一句话,或许再加上几场玩闹般的会就能决定的事。 “抱歉……” 乐岩寺如水般的目光从乙骨忧太身上淌过,直直地停留在了少年胸前崭新的素戒上。 诅咒之母就是靠依附于这枚素戒上现世的吧。 察觉到了老者不善的目光,乙骨忧太下意识伸手护住了胸口的素戒,戒备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是心理学上的防御姿势。 乐岩寺已经知道了乙骨忧太最深的恐惧。 人总是会有弱点的不是? “你应该知道,并非人人都能接纳一个特级诅咒跟他们一起生活的。” 老者摸了摸胡子,睁开了如鹰般的眼,锁定在了少年脸上。 “现在的你,根本无法从容的使用特级咒灵吧。” 瞧五条悟都交出了什么小羊羔崽子。 竟然会因为担心一个诅咒受伤而下意识地压抑自己的力量。 甚至入学至今,都还没有收服一个诅咒? 实在是太温吞天真了啊。 如同呼吸一样去使用咒灵就好了啊。 那些怪物,即便断掉了胳膊或者腿,哪怕是被人砍断了脑袋,都可能再生的怪物们,竟然会被人珍如生命。 太讽刺了。 “请您道歉。” 沉默地听完老者的话后,乙骨忧太眼底已经布满红色血丝,他快有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杀意了。 乐岩寺抬头,侧耳询问,“什么?” 乙骨忧太于是好心的再次说道,“请您道歉。” 无论怎么说他都可以,乙骨忧太唯一的底线就是祈本里乡。 无论过去,还是未来。 这一点绝不会改变。 而乐岩寺语气中轻蔑地将【祈本里乡】贬低成一个物件的行为,已然触及乙骨忧太的底线。 这份珍重,乐岩寺无法理解。 所以他拒绝了道歉。 毕竟只是个孩子,除了温吞的要求一声毫无意义的道歉以外,还会做什么呢? 从始至终,他们就没把乙骨忧太放在眼里。 唯一能让总监督部稍微上心一些的就只有特级诅咒【祈本里乡】了。 乙骨忧太选择用行动证明,他不仅只会干瘪地发出抗议,他还会拔刀! 如果只靠语言无法让人信服,只会一味轻视的话,那他就用所有人都认同的暴力美学来让他们遵守他定下的规则!记住他身上的铁律! 第58章 入学的第十四天 刚刚才花大价钱修缮好的电子一体化本部,又要重修了。 乙骨忧太靠着一己之力,让总监部本部的身价再度翻倍。 几乎没有人敢拦住那尊拔刀的杀神,只能愣在原地任由他放肆大闹一通,然后离开。 听说乐岩寺校长差点被气得高血压都犯了。 偏偏他们还不能拿乙骨忧太怎样。 因为乙骨忧太展示出的实力让人心惊。 在不依靠特级咒灵的情况下,那孩子竟然能够发挥出这样的实力? 莫非五条悟那家伙真的很适合当老师□□人?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就让所有人都涌现出一阵恶寒。 不至于不至于。 拼命否定了脑海中过于荒诞的想法后,已经被五条悟□□的相当能屈能伸的高层们,迅速改变了方针。 决定先稳住乙骨忧太。 就比如在禅院真希的考核评价上,手稍微松了一点。 乙骨忧太顺应本心,大闹总监部离开之后,没有回学校,他给夜蛾正道发了个消息,请了个短假。 如果是打电话,少年绝对无法将谎话说出来的,但是隔着冰冷的屏幕,用黑白分明的文字传达的话,就没有关系了。 他向夜蛾正道撒了个谎。 家里有些事情需要他立马赶回处理。 然后连夜买了车票,回到了仙台县。 他在此生活了十余年的家乡。 就连乙骨忧太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买票时,下意识的就报出了这个地名。 或许是因为他很久没有回去了吧。 又或许是这是他和里乡的故乡。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念里乡了。 就和他很久没有回过仙台了一样。 在他大闹总监部时,乙骨忧太是在清醒的发疯。 他知道,乐岩寺校长有一句话说得没错。 他是懦弱的,被人推着向前的。 每个人成为咒术师,都有着清晰的人生规划。 如禅院真希是为了成为最强,打破腐朽的家规。 如狗卷棘是为了控制自己的力量,保护他人…… 只有乙骨忧太,浑浑噩噩。 明明有着不逊色任何人的天赋,却总是得过且过,直到失去之后才开始想要挽回。 在跨出总监部大门时,乙骨忧太仿佛听见了里乡的声音。 【我很想你,忧太。】 少年紧紧握住花费半个多月时间一点一点打打磨修补好,如同掩耳盗铃一般挂回自己的脖颈了对戒。 他艰难地扯出苦涩的笑。 在心里默默答道:我也很想你,里乡。 想要再次见到你,想要再次将戒指戴在你的无名指处,想要…… 无边无际的思念几乎要将乙骨忧太逼疯。 他选择顺应本心,浑浑噩噩来到车站购票窗口,在票务员甜美的提示声下,鬼使神差的买了一张通往仙台末班车的票。 乙骨忧太快有四年没有回来了。 每一年年尾,母亲都会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打来电话,委婉地询问他回去吗? 乙骨忧太每一年都拒绝了母亲。 在挂断电话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舒气声。 自欺欺人一般不愿去细想这声舒气声是他应付完母亲后的感慨,还是母亲在电话那头为他这个怪胎不回家的放心。 他们之间的联系寡淡的只剩下了每月固定汇到妹妹账户下的钱了。 但是今夜,乙骨忧太想要回去看看仙台。 仙台的变化很大。 原本在车站外搭着小棚子卖粗茶点心的阿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灯火通明,光鲜亮丽的特产店。 原本推着小车风雨无阻都在的拉面老板也消失了,代替的是贴满海报,写着第二份半价的记。 乙骨忧太对这座城市感到了茫然的陌生感。 他甚至想要调头,鸵鸟一般回到动车上,离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但是,他的心底有个声音在催促他向前。 【去看看吧。】 是更为年长的男声,乙骨忧太从未听到过,却莫名熟悉与安心。 似乎是不满少年的踟蹰不前,那道声音再次催促道,【去吧,去吧他找回来。】 他甚至感到背后有一股轻柔地推力。 少年一个踉跄,好容易站稳之后,倏地回头。 背后空空如也。 什么人都没有。 仿佛一切都只是乙骨忧太的错觉一般。 带着说不出的怅然,乙骨忧太坐上了出租。 爆出了一串陌生的地名。 那儿离站台的距离实在过远,出租司机看着在后排入座的学生少年,有些犯难,委婉地提醒了下可能产生的高昂费用,在乙骨忧太的再三坚持下,司机不再多言。 毕竟他也要赚钱养家的。 这一单跑下来,今天晚上就可以收工了。 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抵在月亮升起的时候,出租车到达了郊区的村落。 乙骨忧太走下车,正好赶上了一辆旅游大巴车抵达。 导游带着一车乘客,浩浩荡荡前往村里的住宿。 这座村子,是祈本家的老宅所在。 乙骨忧太鬼使神差一般,选在在这落脚。 在祈本老太太卖到祖宅还债后不久,村子里就发掘了一口天然温泉。 这两年也渐渐打出了名气,是不是会迎来一批游客。 村民们对如乙骨忧太一样落单,独自前来的旅人也已经见怪不怪,熟练的拉起了生意,招呼少年到他们家的民宿住宿。 现在是旅游淡季,除非是和旅行社有来往的,各家民宿很难住满人,能拉到一个人是一个。 乙骨忧太婉言拒绝了村民们热情的吆喝,凭借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继续向前,终于来到了里乡曾在无聊时为他描述过的祈本家的老宅。 那是一座相当气派的古宅。 只是因为没有了主人的细心打理,如今已经落寞了。 和山脚下为迎接新来的游客灯火通明的村子比较起来,这座曾经被村民们艳羡不已的宅子,显得如此落魄。 杂草丛生,飞虫满天。 再看不出昔日的辉煌。 因为年久失修,房梁垮塌严重,要想修缮,又要耗费巨资,实在不划算,所以这座古宅就空在了村子里。 后来随着游客增多,村长担心游客乱入伤到自己,索性在古宅门外树起了警示牌,告诫游人勿入。 乙骨忧太无视了警示牌的告诫,挥手打掉门口的蛛网,一脚踏进了古宅中。 他看见了那株曾被里乡念叨过的长在庭院的樱花树。 不只是哪年夏季暴雨,一道惊雷劈下,将樱花树半身直直砍掉。 于是古宅中的樱花树也已经死去多年,再不复新芽。 乙骨忧太伸出手,抚在樱花树焦黑的树干上,眼底划过一丝可惜。 他并未过多停留,露色更重之前,返回了村子,找了家民宿住下,顺便吃了个晚饭。 民宿老板娘是个热情洋溢的阿姨,她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一般,迅速备好了晚饭通知乙骨忧太就餐后,又听说他刚刚从山上的古宅回来,这位阿姨欲言又止。 好半天后才开口委婉劝解道,“那宅子被诅咒了,你没什么事还是不要去了。” 乙骨忧太停下了用餐,装作好奇的询问道,“那宅子有什么秘密吗?” 这些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 每年来来往往的游客那么多,总有那么几个好奇心旺盛的,所以老板娘回答的也很爽利。 那宅子的主人曾是十里八乡都很有名望的大家族祈本。 奇怪的是,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却几乎没有几个老人记得祈本家是何时发家的。 就仿佛从他们有记忆时候开始,那座宅子就已经存在了。 “祈本老太太是个厉害不饶人的角色。” 只有一个体弱多病的独子祈本先生。 让人感到意外的是独子在娶了新娘后,身体一天天的好起来了。 可惜的是祈本先生和祈本太太结婚后多年无子。 这让祈本老太太感到不满。 各种偏方都如流水般灌进了祈本太太的肚子里。 乙骨忧太皱眉,“灌?” 老板娘笑着打趣道,“这女人生孩子的偏方可多着呢。” 像童子尿为药引这些,都只是常规操作,那位祈本太太为了怀孕吃苦可多了去了。 有时候就连村子里的老人都看不下去,好心跑去劝解祈本老太太。 儿女天注定,这是药三分毒,长此以往下去,好好的健康大活人也会吃成药罐子的。 可惜,祈本老太太不听这些劝解。 听说了哪家的神婆最灵,又拉着祈本夫人去拜见神婆,喝了好几壶符水。 那位祈本夫人竟然真的就怀孕了。 祈本家的生意似乎也从祈本夫人怀孕开始,到达了最鼎盛的时期。 “那时候,几乎半个村子的田庄都是他们家的产业。” 谁不羡慕祈本家的财富? 谁不眼馋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祈本家的小少爷? “后来呢?”乙骨忧太询问道。 “后来?”老板娘笑了声,麻利地将乙骨忧太用完的餐具收拾好,“后来那家女主人就死了。” 明明是那样健康的人,没声没息地死在了医院。 听曾去医院探望过祈本夫人的村民回来说,祈本夫人死于内脏衰竭。 明明不到三十岁的年龄,祈本夫人的内脏和骨龄却像是已经七老八十了一般。 说到这儿,老板娘悄悄降低了声音,凑到乙骨忧太面前,小声说道,“村子里都怀疑,当年祈本家独子会逐渐痊愈像是个正常人,都是因为祈本老太太拿她儿媳去一命换命的。” 不然的话,为什么从祈本夫人死去以后,祈本家就走向了没落? 听说这家最后还死绝了。 实在是太过惊悚了。 乙骨忧太帮老板娘收拾好餐厅,谢过老板娘的好意,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脑袋里现在是一团乱麻,甚至不愿再等到天亮,等一楼老板娘所在的房间的灯熄灭后,他又抹黑来到了老宅。 这一次,他在漫天绽放的樱花树下,看到了一个粉雕玉砌的孩子。 像是年画娃娃一般,抱着一颗精致的藤球,在庭院里玩耍。 那是幼年形态的里乡。 乙骨忧太心神不定。 他下意识向前,想要拥抱那个孩子,却扑了空。 只能徒劳地站在原地。 他仿佛进入了一场梦境之中。 就和那次一样的梦。 梦境的主人不希望有任何人插手梦的走向。 于是乙骨忧太只能当一个旁观者。 还在庭院中玩耍的孩童听到了远处母亲的呼唤声,于是他抱着藤球,顺着那道声音跑远了。 温文尔雅的母亲,笑着为在太阳下玩的满头大汗的孩子擦去额头汗珠,亲昵地刮了刮幼孩的鼻梁,牵起里乡的手,就要回到屋子里去, 乙骨忧太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下一刻,他却双眼充血,几欲癫狂,“你在做什么啊!” 他想要上前,拉开将年幼的孩子死死按在水池里的女人。可惜,他在这场梦中,注定只是个旁观者。 梦境的主人慷慨的赋予了乙骨忧太的参与感,同样也残忍的剥夺了少年全部能力。 祈本太太脸上还挂着和煦如春风的笑,任由尚且年幼的孩子一次次无力的挣扎,“里乡,爸爸他已经半个月没有回来了,那位给过你糖的秘书小姐很漂亮对吧。” 年轻漂亮又有能力,还是祈本先生的大学学妹。 实在是太让人害怕了。 “妈妈最爱你了里乡。”在幼童挣扎的动作渐渐减弱后,祈本太太这才伸出手,将呛水的儿子抱在怀里,如同每一个爱子心切的母亲一般,眼里全是焦急,“就像之前那样,让爸爸回到妈妈身边好吗?” “我们可是家人啊。” 要互相包容,永远纠缠在一起的家人啊。 乙骨忧太茫然又无措地看着不过四岁的孩子虚弱地睁开眼,呆滞地看着他最为信任的母亲,“是的,妈妈,我们是一家人。” 祈本夫人满意于孩子的回答,珍而重之地将浑身湿透了的孩子抱在怀里,任由水渍将自己身上华贵的和服弄脏,她笑了。 “只是这样,爸爸可能没法回来,再辛苦一点好吗?为了妈妈,再多辛苦一些……” 不过四岁的孩子顺从地仍有母亲再次将他按进水池,不再挣扎,任由带着腥气的水灌进他的肺腑之中。 这是来自家人的爱。 所以无需反抗。 第59章 入学的第十五天 没有人会去交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这样是不对的。 因为母亲很辛苦。 她要维持庞大的家族的应酬,还有照顾婆母和幼子,甚至必须牢牢把握住丈夫的心。 几乎所有的孩子,在刚刚懂事时,都会被父母长辈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教导,要当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 只有这样,才是好的。 可是乙骨忧太已经长大成人,他拥有了自我意识,能够辨别何为好,何为不好。 他想要抱抱那个浑身发抖地躺在单薄的被褥中的孩子。 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将他拖入梦境的未知者似乎只是想给他看一段被其记录的过往。 一次又一次试图从橱壁内拖出厚重温暖的被褥未果后,乙骨忧太只能麻木的希望祈本先生能够尽快赶回来。 可惜,一场对公司极其重要的会议拖住了祈本先生赶回来的步伐。 他在电话那头极尽详尽的解释了这次会议的重要性。 一位合格的当家主母,当然不会做出任何让丈夫为难,让家族蒙羞的事。 于是乙骨忧太看着祈本夫人温声细语地宽慰丈夫,让他以公事为重,却在挂断电话后,面目扭曲地直接将熬好的草药倒进了早已枯死的花盆中。 女人言笑晏晏,看着好不容易才退烧的骨肉,残忍地将其最后一层薄被也给剥离,她抱着意识模糊的孩子,渴望得到认同,“里乡能够理解妈妈的对吗?” “这都是为了让爸爸早点回来啊,外面实在太危险了……” 然后她风风火火的离开了卧室,转身去了家里供奉的佛堂中,虔诚地供上一炷青香,对着宝象庄严的菩萨诉说对丈夫的挽留。 至于还在吹着冷风的儿子? 早已被女人抛在脑后。 乙骨忧太无法理解。 父母对孩子的爱,不应该是天性?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呢? 他甚至生理性的发出干呕,却什么也没能吐出。 等他回过神后,已经是下一个场景了。 风尘仆仆从机场赶回来的一家之主,在谈成一笔大买卖后,值得一场风光的接风宴。 大病初愈的孩子,自然成为了最好的切入点。 祈本先生回归家庭后,似乎终于让在崩溃边缘的祈本夫人变得稍微理智了些。 她过分的想要抓住丈夫的心,营造完美太太的形象。 因此对这次宴会更是无比上心,甚至请来了礼仪老师负责规范里乡的行为举止。 而她就拿着软鞭坐在一旁,每当礼仪老师指出里乡一处错误,一道灵活的辫子就会挥下。 直到在鞭子的鞭策下,祈本里乡的宴会礼仪变得无懈可击。 祈本夫人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带着她打磨成功的战利品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享受着众人的吹捧和丈夫投来的满意的目光。 祈本先生像是招揽一只小狗一般将他唯一的子嗣搂在怀里,在靠着里乡打开了试图搭上线的大人物后,又随手将其丢弃。 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不曾在里乡偶有露出的鞭子的青淤上停留。 因为是大人们夸奖的别人家的小孩儿。 所以宴会上的孩子们都自发的讨厌起了里乡。 到最后,明明是宴会的主角之一,他却只能孤孤单单地缩在角落,捧着一碟蛋糕,小口口的吃着。 乙骨忧太再无法控制自己,他想要拉住里乡的手,告诉他不要伤心。 因为在不久的将来,祈本里乡会遇到一只名叫乙骨忧太的小狗。 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从此再不分开。 这一次,他握住了里乡的手。 在四岁这年,险些被亲生母亲溺亡的祈本里乡,在歌舞升平的宴会上,遇见了奇怪的家伙。 面对未知的危险,他没有丝毫的害怕,也无从说起何为好奇。 只是单纯的疑惑。 “你是谁?” 乙骨忧太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开始介绍自己。 祈本里乡寡淡的好奇心也并不在意所谓答案,他侧过脸,避开了陌生人过于炙热的目光,这种目光,让他感到不喜。 明明只是个黑漆漆的怪影,却对着一个小孩,露出找到失而复得珍宝的目光。 实在是太让人不爽了。 “我是为你而来的恋爱攻略系统。” 有道声音,从远到近,从熟稔再到僵硬的机械声,代替尚未回过神的乙骨忧太做出了回答。 乙骨忧太这才惊觉,并非是他终于能够触摸到了里乡。 而是这场回忆,终于进行到了将他拉入这场回忆的主人和名为祈本里乡的孩子相遇的时刻。 “无论发生什么,都请你相信,里乡你是因为爱降临此世的。” 乙骨忧太听到那道机械声如此说道。 然后,乙骨忧太就看着一道机械声和一个孩童,跌跌撞撞的磨合长大。 乙骨忧太看着他们一起被关进了幽暗的茶室。 看着他们相依偎于偌大的书房,看着自称恋爱攻略系统的家伙绞尽脑汁编造出的童话故事。 看着祈本夫人突然晕倒在家,被人送到医院。 直到此时,系统才终于现身。 它已经非常虚弱了。 可是有不得不做之事,所以才会拼命散发出光芒,让好奇心旺盛的齐木楠雄注意到,并将它抓住再小心放回原地。 靠着世界唯一的超能力者散出的力量,得以开机成功。 只是它实在太过虚弱了。 已经没办法将它的里乡给带回来了。 它需要一个帮手。 系统将目光放在了乙骨忧太身上。 只是,接下来被记录下的事情,太不符合常理。 所以它选择给与警告。 【你确定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哪怕会打破你全部认知。】 甚至可能会让人产生从未真正认识过名为祈本里乡的存在? 即便这样,【你也想要知道全部真相?】 这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乙骨忧太不能理解这道声音的担忧。 对一只小狗来讲,在它被人从冰冷的纸箱抱进怀里后,它的世界,就全部都是它的主人了。 小狗会因为主人是流浪汉而不开心吗? 小狗会因为无法得到橱窗中漂亮的新衣而不开心吗? 小狗会因为只能就着面包喝牛奶没有任何小零食而不开心吗? 小狗从来都是快乐的小狗。 因为它拥有全世界最好的主人,它拥有了世界。 所以答案是否定的。 系统不再多言。 像是能量耗尽一般消失在了这场回忆中。 可是乙骨忧太知道,一切都还未结束。 因为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门。 散发着腐烂气息的门被生起红锈的铁锁死死锁住。 那是一座废弃的庙。 乙骨忧太吐出一口浊气,推开了那扇门。 他看见了更为年轻的祈本老太太以及独眼的神婆。 祈本老太太虔诚地跪拜着不知名的神像,祈求着神明赐下恩赐,让她体弱多病的独子,早日康复。 神婆是为祈本家服务的老者。 她的年龄比祈本老太太还要小十岁,但她看起来已经老得快要入土了。 这座庙是祈祷本家的老宅一同修建起来的。 独眼神婆也已经记不清这是祈本老太太第几次跑来祈祷了。 她心里隐隐有所不安,告诫道,“神明会回来收取代价的,美惠子的流产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是祈本老太太已经听不进她的劝言了。 人心的贪欲如同沟壑。 祈本老太太振振有词,“那是那个女婴没有福分托生到祈本家。” 追溯到祈本家的发家史,最初的最初,来自一笔天价赔偿金。 那是交通公司给的死亡赔偿金。 在祈本老太太向神明献上祭品之后,祈本先生的身体渐渐好起来了。 在所有人都离开后,乙骨忧太向前打开了被泥瓦坛密封起的罐子。 那是一个已经成型的女婴。 连带着脐带一同被当做献给神明最纯粹的祭品。 祈本家的女人,注定被这个魔窟同化。 哪怕死亡,也必会被压榨出最后的骨血喂养魔窟这才作罢。 画面再次一转。 乙骨忧太回神后,看到的是祈本夫人。 那个刚刚又一次经历了小产的女人,不知从哪里得知了神庙的存在,她双手捧着同样的泥瓦罐,来到了庙前。 这一次,独眼的神婆消失不见了。 祈本夫人并不在意这些细节。 因为她更为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个男孩儿,为祈本家延续血脉。 无人在意的角落,神像吸收了泥罐,原本模糊的五官逐渐化作了孩童的模样。 乙骨忧太似乎明白了。 他的目光转向了泥红的罐子上,疯狂地掀开罐子。 然后捂住嘴。 果然,罐子里的所谓祭品依旧是一样的。 这都是些什么啊。 告诉他啊。 这些都算什么啊。 为什么每个坛子上的封条都写着里香的名字? 乙骨忧太心里有了隐隐的猜测。 可是这个猜测过于的荒诞和骇人听闻,让人生理性的反胃想要呕吐,所以下意识自欺欺人,不愿承认。 直到他‘看见’祈本夫人又一次怀孕。 这一次她平安生下了一个男婴。 而庙子里的神像也同一时间,消失了。 乙骨忧太想要抱抱在摇篮中不哭不闹,安静省心的那个孩子,就在他伸出手的时候,少年感到了一股巨大的斥力碾压着他的五脏。 到离开的时候了。 “里乡,你是在爱的期待着诞生的!” 无论何时,无论遇到什么,他都希望祈本里乡能够记住这一点。 哪怕新生的幼儿根本无法理解他话里的含义。 乙骨忧太还是想要告诉他。 ———— 现实。 如同黄粱一梦,乙骨忧太回过神后,他依旧站在枯败荒废的古宅中。 没有漫天的樱花,没有香气扑鼻的暖房,也没有在扭曲的爱意中降临的那个孩子。 乙骨忧太要把里乡找回来。 整个古宅都没有里乡的气息。 但是他已经知道,他的里乡就在这附近。 他沿着杂草丛生的小路一路奔走。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一路向前。 直到一切都豁然开朗。 荒废的神庙似乎被人修葺过,依旧破败无人问津,但失去了神像的神台上却摆上了一叠鲜果。 有谁曾来到这里祭拜。 乙骨忧太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他走进了落满灰尘的庙宇内。 然后,他找到了一袭褐色和服,以献祭的姿势卧躺在神台上的月亮。 和在回忆中一次又一次无望的水中捞月不同,乙骨忧太这一次,终于握住了他的明月。 是天上皎皎明月被人世贪痴怨念束缚,无法回归月宫。 只能在睡梦中得到心灵的平静。 可是月亮从不知道,在他消失的时间,世界陷入了永夜。 在这片永夜,一只勇敢无畏的小狗踏上了征程。 而现在,小狗找到了月亮。 乙骨忧太找到了祈本里乡。 “我们回家吧,里乡。” 乙骨忧太伸出了手。 “你在向我祈愿吗?” 月亮终于垂眸,看向小狗,不解的询问道。 “你知道你将付出什么代价吗?” 他是踩着无数未能出世的祈本里香的尸骸和怨念降生的奇迹。 是来收取利息的暴徒。 是堕落的月,行走的恶。 即便这样,你依旧要向我祈愿? 月亮不解的问道。 一只快乐的小狗用自己温暖柔软的肚子让明月不再清冷。 乙骨忧太俯身,在祈本里乡的眼睑落下了一个珍而重之的吻。 “是的,即便这样我依旧向您祈祷。” “恳请您保佑祈本里 第60章 入学的第十六天 于是月亮落入了这个吻中。 祈本里乡朝着勇敢的小狗伸出了手,“即便我并非白月?” 对一只小狗来讲,这些事情实在太过复杂了。 它现在还不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 “我们回家吧,里乡。” 祈本里乡心动于家这个词语,但是他摇了摇头。 因为破解一切迷雾的咒语并非这个词语。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颗劣质的水果糖。 这种糖果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在很久以前,这种水果糖是各家各户新春必备的年货。 毕竟它色彩鲜艳,又价格低廉,口味繁多。 只需要给老板一个硬币,就能得到至少两颗糖果。 对物资稀缺的童年,这是唯一的甜意。 可是这样唯一的甜意,在物质丰富的现在,已经变得廉价,又因为销量的直线下降,很多糖果工厂已经不再生产这样的水果硬糖了。 祈本里乡将他怀里唯一的甜,递给了失落的小狗。 “忧太,为了我再忍耐一些吧。” 去将解除一切诅咒的真语找到。 只有这样,失落的月,才会再次升起。 祈本里乡消失在了神庙中。 就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唯有静静的躺在乙骨忧太手心的水果糖告诉少年,一切都并非他的梦境。 天空即将破晓。 乙骨忧太沉默片刻,回到了民宿。 第二天清晨,在他起身准备离开村子时,他听到了屋子外传来的吵闹声。 老板娘提着一大包蔬果从外面回来,啧啧称奇。 他们村子边竟然还有一座庙! 昨天夜里,因为天干,也不知道是谁偷跑上山,引燃了那座废弃的庙宇。 “几乎都被烧了个干净,什么都没有留下。”老板娘感慨道,“幸好山火自己熄灭了,不然火势蔓延的话……” 一想到这个可怕的后果,老板娘就打了个冷颤。 也是为了庆祝大家大难不死,老板娘爽快的给乙骨忧太的住宿打了八折,“毕竟咱家的招牌就是火山温泉,你又没泡……” 礼貌的谢过了老板娘的美意,乙骨忧太离开了村子。 那座庙,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掩藏了祈本家一切的罪与恶,也掩盖了那轮失落的明月所有的痛苦过往。 来时空空如也的背包,回去时珍而重之的装上了一颗水果糖。 直到再次坐上了出租,乙骨忧太这才捂住心口。 【你想告诉我什么呢?】 他的心脏处,似乎有了两道频率不同的心跳声。 没有任何的声音回答乙骨忧太的问题。 因为系统实在是太过虚弱了。 在强行驱动内存,将乙骨忧太拉入那场回忆中后,它就变得更加虚弱起来了。 可是系统并不甘心。 它还没有实现自己最初的目的,所以不甘心。 它还没有好好和里乡告别,所以不甘心。 它还没有…还没有……还没有见到里乡获得幸福啊…… 乙骨忧太在系统消散之前,将它蕴养在了自己的心脏。 隐隐之中,少年明悟了关于系统的来历。 他们同根同源。 或者说,他们就是一体而生。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能背弃那轮被判失格的明月。 所有人都可能讨伐人类之恶,极恶之特级咒灵。 只有小狗不会背叛。 毕竟一只小狗又能懂些什么呢? 人类的纷纷扰扰对一只小狗来讲,实在太过复杂。 一只小狗只是想将月亮找回,这有错吗? 在破败的神庙中,乙骨忧太找到了一轮白月。 可是这轮白月是破碎残缺的。 乙骨忧太只得到了一方碎片。 他需要更多的碎片才能拼凑出完整的明月。 而现在,两只来自不同时空的小狗,终于达成了共识,踏上了旅途。 无论发生什么,他们也要将里乡带回家。 乙骨忧太猜到自己的第二站应该是哪里了。 出租车停在了一栋筒子楼下。 这座经久失修的便宜公寓,曾经陪伴了祈本里乡整整六年的时光。 在破产之后,祈本老太太一边骂骂咧咧为这公寓的老旧仄小愤愤不平的同时,一边又将自己视为灾厄的唯一亲人扔在了原地。 那间公寓早就换了门牌。 如今居住在这里的,是一对大学情侣。 乙骨忧太按响门铃的时候。 他以为他会迎来的是一个拥抱。 可是,什么都没发生。 身穿吊带的女人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开了门,在看清门口所站的少年后,压住内心的急躁,准备询问有什么时,又迫于少年渗人的目光,骂骂咧咧的又将门给关上隔绝那道目光。 屋子里传来了一声低沉的男声,“亲爱的,门外是谁?” “一个小屁孩,不要管他,亲爱的。” 乙骨忧太听到女人扬起声调回应到,他理所当然的吃了闭门羹。 这让少年破天荒感到了手足无措。 不在了。 为什么里乡会不在这里? 乙骨忧太想不明白。 生活了整整六年的公寓,在里乡心中,就没有丝毫的留念吗? 没能得到想象中拥抱的乙骨忧太,在公寓的小情侣报警之前,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 此时,正好赶上了学生上课的早高峰。 穿戴好校服,背上书包,三五成群一同结伴前往学校的孩子们,脸上永远都是灿烂的笑容。 对他们来讲,每天最大的烦恼,大概就是繁多的作业和可怜的零花钱了。 “各位家长,最近流感频发,请家长们在护送孩子上下学的时候为孩子带好口罩……” 路过学校门口时,乙骨忧太听到广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说道。 流感…… 生病! 在医院! 他甚至等不及了。 在脑海中的火花一闪而过时,乙骨忧太已经下意识拔腿跑向医院。 肺部空气被极致压缩之后,成为了人前进的动力。 直到乙骨忧太跑到医院时,他的肺已经发出了抗议,可是他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时隔多年,乙骨忧太回到了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住院部306号病房。 里面空空如也的病房中,只有窗外的树叶在随风摇曳。 就在前一天,306号才痊愈出院,新的病人还未接受进来。 护士刚刚对整个病房消杀结束,空气中还弥漫着消毒水刺鼻的气味。 一切都和之前一样。 在那个春天,他们在这间病房里相遇。 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做的呢? 乙骨忧太努力回想着往昔。 然后,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了那颗廉价的水果硬糖。 仿佛回到了那个春天,年纪小小的男孩儿,哭闹着打完针,趁着妈妈和医生沟通的时候,偷偷的跑到了病房,遇见了如同精灵一般的里乡。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人呢? 年幼的乙骨忧太如此想到,他想要将自己全部的宝藏都献给坐立在病床上目光空洞的看向远方的那孩子。 然后趁着没人,将糖果放进了空空荡荡的抽屉中。 那是他全部的家当与珍宝了。 不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是如此。 乙骨忧太开始了满心欢喜的等待。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的难熬。 但是乙骨忧太却感到了内心的平静。 他们在此结下的缘,终会结果。 在乙骨忧太将小小的塑料糖果放进抽屉后,窗外的树叶停止了摇曳,整个病房退去了鲜明的色彩,呈现出斑驳的黑白。 乙骨忧太看见了一个如同幽灵一般的孩子。 刚过了三头身,手背上还粘着白色医用胶带的幽灵。 抽屉被一双无形的手打开了,黑白色彩的水果硬糖被风送到了那个孩子的手中。 乙骨忧太听见了一声叹息声。 “我有和你说过吗忧太。”跨过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年仅五岁的祈本里乡望向窗户边,直直地看向已经长得如松柏一般挺拔的少年,“我讨厌过于甜腻的东西。” 那会让他感到虚幻的幸福感。 在梦醒之后,会变得更难过的。 最重要的是,那会让祈本里乡想起不堪的往事。 “忧太,你知道驯养一只小狗需要几步吗?” 他的母亲告诉他,这只需要两步。 第一步是以严苛的爱将其束缚。 第二步是与之于糖果。 就是这么简单。 “不觉得这些步骤很熟悉吗?” 祈本夫人是这样教导养育着祈本里乡的。 在他的母亲去世之后,祈本里乡也是这样依葫芦画瓢,按照母亲对待他的方式这样去对待名为乙骨忧太的小狗的。 若即若离的疏远,甜到发腻的水果硬糖相交织,编制成了小狗脖子上的项圈。 稚嫩的孩童用着同样稚嫩的手法,这样对待他心仪的小狗。 但是现在,血淋淋的真相被祈本里乡残酷地铺开在了乙骨忧太面前。 孩童手心死死握住那块水果硬糖,漫不经心地想到,你要怎么做呢?更成熟,更理智,更可靠的忧太? 会厌恶我了吗? 会憎恨我了吗? 还是会后悔和我许下永远的诺言? 这些问题离祈本里乡很近。 可是,这些疑问和难过,似乎又离祈本里乡很远。 他的心,似乎缺失了一块。 空空荡荡,像是穿着肥大的蓝白条纹病服的幽灵。 而现在,这只仿佛失去所有情感的幽灵在消散于空气之前,他再次遇到了记忆中永远欢乐无所畏惧的小狗。 勇敢无畏的小狗决定告诉这只幼小的,尚且处于自我厌弃中的小小幽灵一个秘密。 小狗从来都是自愿带上禁锢自由的项圈的。 可是小狗又有什么怀心思呢? 他只是希望小幽灵的目光能够一直放在小狗身上而已。 不然快乐小狗也会感到寂寞的。 于名为乙骨忧太的小狗而言,脖颈上的那根细小的链子会让他感到无比的幸福与安心。 但是…… 作为交换,小小的幽灵先生,你愿意接受一只小狗献上的束缚吗? 乙骨忧太解下了脖子上的链子,取下了吊坠,珍而重之的拉起了幽灵的手,为他套上过于宽大的素戒。 小狗满心欢喜地说道,“这样,你也属于我了,里 第61章 入学的第十六天 那是一枚普通到堪称寒酸的素戒。 连不值钱的碎钻都没能镶上一颗,光秃秃的如同冬天的树枝,难看又丑陋。 更可怕的是,枯树会在春天重逢,抽出新芽,但是这枚素戒,如无意外,大概会一直这样寒酸又普通的度过自己平凡的一生。 在万世极乐教时,祈本里乡察觉到了危机,为了保护他的小狗,突破了一直以来的禁锢。 与此同时,祈本里乡消失不见,被众人惊恐的称呼为诅咒之母的特级咒灵【祈本里乡】就此苏醒。 哪怕乙骨忧太掩耳盗铃一般将自己无名指间的戒指戴在了咒灵身上,可是也无济于事。 碎掉消失的戒指,几乎成为了乙骨忧太的执念。 那是将名为祈本里乡的一叶扁舟堪堪维系于人世的最后的羁绊。 所以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乙骨忧太又一次回到了当初潜入的万世极乐教,他在一片废墟中翻找,终于从碎瓦砾间找到了那枚素戒的残余部分。 只可惜戒指破损的实在太彻底了。 即便乙骨忧太托了五条悟,找到了当代修补大师。 大师带着单边眼镜,细细打量琢磨后,将碎片还给乙骨忧太,叹息着摇头。 已经没有任何修补的意义了。 即便修补,也已经回不到从前。 大师那双饱经沧桑的手,已经修补过无数的珍品。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破镜难圆的道理。 可同样的,大师也看出了少年对破损的戒指寄托的思念。 “人总要向前看的。”大师说道。 带着大师这句话,乙骨忧太沉默地离开了大师的工作室。 一直都在失去的小狗,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失去的了。 那位大师的话说得很对,但只有一点,乙骨忧太并不认同。 他的里乡只是迷失在了过去,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一只合格的小狗,不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刻努力奋斗的吗? 乙骨忧太去了书店。 他买回了一大堆晦涩难懂,从未接触过的书籍,在忙碌的学业生活过后,还要分出心神研究修补书籍,顺便自学文化课知识。 他像是一只不停旋转的陀螺,根本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那会让乙骨忧太陷入无尽的懊悔中。 然后,他开始了最为艰难的一步。 少年为此花费了三个日夜,直到第三天夜里,他才红着眼从卧室里走出。 他得到了一对丑陋的对戒。 因为是初学者,这对素戒只能勉强看出戒指的形状,没有任何亮眼之处。 唯一值得称赞的是,少年用心的将所有边角都打磨平整了。 可是这样的用心,于修补师们而言,不过是简单的基本功罢了。 乙骨忧太并不满意这样的失败品。 他懊恼地看着手中的对戒,觉得它们的归宿就只应该是垃圾桶中。 可是,没时间了。 莫名的紧迫感驱动着乙骨忧太前进。 就仿佛稍微喘息都会带来不可描述的灾难一般。 所以他咬牙留下了失败的对戒。 而陷入自艾中的小幽灵是怎么样的呢? 他是月下的妖精。 是值得圣堂赞歌,降下祝福的一切美好化身。 戒指与幽灵,是如此不搭。 更何况那枚平淡无奇到可以用丑陋形容的戒指,对一个孩子而言,实在太大了。 但是乙骨忧太看到了。 从他找到藏在医院的里乡后,他的里乡就再也没有露出过笑容。 可是现在,小幽灵是笑着将手指套进素戒中的。 这样的话,他们就又一次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名为祈本里乡的幽灵,在失去了一切过往,将自己完整的剖开后露出了最黑暗的自己。 然后,他再无任何保留。 毫无保留的,停驻于人世的幽灵,被一只虎头虎脑的小狗用一颗真心挽留。 小狗向幽灵先生献上了自己唯一的糖果。 幽灵先生并不喜欢甜食,并向一只无辜的小狗露出了锋利的獠牙,恐吓着小狗离开。 勇敢无畏的小狗为此退缩了吗? 勇敢无畏的小狗从不会为任何困难退缩! 可是那颗糖果已经是小狗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 小狗想要带着幽灵回家。 所以它解下了由主人亲手为它套上,从未离身的项圈。 带上这个项圈的话,它和幽灵就是共犯了。 并且,小狗在地上打着滚,露出了柔软的肚皮,以及圆润的小耳朵。 只要答应的话,就可以摸摸他的小肚皮和小耳朵了哦。 真得不想摸摸小狗的小耳朵吗? 真得很好摸哦。 又有谁能够拒绝一只小狗热情的邀请呢? 即便是幽灵,也无法拒绝一只热情的小狗。 于是祈本里乡宣告认输。 “忧太,你赢了。” 乙骨忧太摇头,这一次,他终于握住了里乡的手,“不,里乡,在你面前我从来没有赢过。” 年仅五岁的孩童的身影变得虚幻,窗外再次传来了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祈本里乡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只是,这一次,幼小的幽灵内心不再有任何不安,只剩下一片祥和。 不论是乙骨忧太还是祈本里乡都知道,下一次见面,就是最后的相遇,迈过漫长的等待,他们会在时间的尽头重逢。 只是在这之前,幽灵皱着眉,看着指间肥大丑陋的戒指,轻笑了声,调侃道,“真是一如既往的逊呢,忧太。” 不论是戒指还是告白。 都是超烂的水准。 不过看在这份礼物他还算满意的份上,幼小的幽灵给出了通关的钥匙,“忧太,一只善良勇敢的小狗,是绝对不会对它的主人有任何隐瞒的。” 风穿过病房,吹散了祈本里乡的低语。 病房里恢复了以往的安宁。 新的病人即将入住,走廊处已经传来了护士焦急的脚步声以及急救医生有条不紊的命令。 这一切人间烟火气息,将乙骨忧太拉回了现实。 幼小的幽灵消失了。 连带着被嫌弃的糖果和戒指一同消失在了306病房中。 乙骨忧太吐出口浊气,在护士推门而入的那一刻,跳出窗外,离开了医院。 他已经经历了里乡的前两个阶段。 作为无悲无喜,予给予求的神像,祈本里乡的诞生,伴随着姐妹的消亡与不甘,伴随着祈本这个姓最初的罪与恶。 他是神赐之物,亦是象征着祈本家一切原罪的结合。 贪婪如祈本老太太,祈求着家族兴旺鼎盛。 □□如祈本夫人,为了得到丈夫全部注意走向疯狂。 懒惰如祈本先生,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家族中女人们血肉供奉。 血肉相残是为大忌。 所以祈本里乡注定带来灾厄。 他的出生,靠得是吸食自己血亲的骨髓。 这意味着名为祈本里乡的原罪。 也意味着祈本家的落败成为必然。 在村落中无火自燃的神庙,代表着对于这些罪与恶,祈本里乡已经放下了。 幼小形态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医院的里乡,象征着他的童年。 灰败黑白两色的世界,因为从有意识开始,祈本里乡就知道,他并非良人。 一直以来,祈本里乡都知道他容貌出色,并且擅长用这出色的容貌来达成一些自己小小的愿景。 人会苛责一只毛绒可爱的长毛猫猫吗? 人会为难一只拥有清澈眼眸的小鹿吗? 人会讨厌一只颜色鲜艳声音清脆的鸟儿吗? 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祈本里乡知道,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他可以随心所欲得到一只小狗。 让他患得患失,对他若即若离。 然后,小狗就会心甘情愿的套上项圈了。 只是有时候,面具带得太久,就算是祈本里乡都有些分不清哪一个是真实的自己了。 祈本里乡感到惶恐不安。 小狗喜欢的自己,是真实的吗? 毕竟真实的自己是如此的丑恶不堪。 人会喜欢猫猫,喜欢小鹿,喜欢小鸟,但是谁会喜欢擅长伪装,毒液见血封喉的冷血动物呢? 所以幼年态的祈本里乡眼中的世界是黑白的。 但是,名为乙骨忧太的小狗,自愿踏入了这个黑白的世界。 然后,在消失之前,祈本里乡的世界恢复了色彩。 乙骨忧太回到了临时的落脚点。 他在静静的等待着最后的相遇。 他走遍了仙台各个曾和祈本里乡一同走过的地方,可是他注定失望。 小狗什么都没找到。 只能在一个下雨天,狼狈的躲在屋檐下,靠着别人丢弃的纸箱,蜷缩着身子,慢慢睡着了。 “喂,忧太,快醒醒。” “快点醒过来啊,就要迟到了!” 乙骨忧太睁开了眼。 是熟悉的公寓,还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熊猫。 该怎么形容熊猫的打扮呢? 这就好像一个行走的圣诞树。 光是看起来就非常喜庆。 可问题是,“你受什么刺激了吗?” 乙骨忧太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熊猫惊恐地看着乙骨忧太,“你睡傻了吗?还记得我们今天要干什么吗?” 乙骨忧太努力回想了下,不得不诚恳的摇头。 对不起,他不记得了。 好在熊猫永远是那个操劳的老父亲。 他好心的帮乙骨忧太整理好衣服,解释道,“是悟啊!” “五条家终于疯了,在昭和年代给那家伙安排了包办婚姻!” 乙骨忧太的表情逐渐空白:哈? 但这还不是最劲爆的,最劲爆的事情是,“悟怒气冲冲地杀回了五条家。” “三天之后,他回来给我们发喜帖了!” 并且真诚的邀请他们一同参加自己的婚礼。 而今天,他们要作为伴郎,前往女方家迎亲。 乙骨忧太彻底麻木了。 “五条老师答应了?” 他觉得自己还没睡醒。 可惜,这只是个悲愿。 事实上,乙骨忧太现在再清醒不过了。 熊猫看了眼挂在墙壁的钟表,拉起还在震惊中的同伴,将人塞进了迎亲车中。 直到婚礼开始前五个小时。 乙骨忧太终于在一座气派的古宅中,看见了用木簪挽起了长发,身穿白无垢的新娘。 新娘一步步向着婚车走来。 乙骨忧太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心脏会跳得如此快。 心里住着的那头小鹿,就像失控了般横冲直撞。 少年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身穿白无垢的新娘莞尔一笑,加快了步伐。 就在乙骨忧太顺应本心,准备向前一步时,一道声音,石破天惊般的从身后响起,“要不我们直接跑来吧,这些步骤实在太烦人了。” 难得身着和服的五条悟伸出长臂一把捞过了娇小的新娘。 像是只树懒一般,死死缠住新娘,发出牢骚。 “真是的,您又在说这些玩笑话了。” 五条悟:“我可是相当认真的呢。” 两人亲昵的姿势,让乙骨忧太感到一阵眩晕。 他还没能理清这来势汹汹的情绪,就听到了熊猫后来的解释,“对了,这是忧太第一次见到我们未来的师母祈本里香吧?” “说起来,你们还是老乡,都来自仙台呢。” 乙骨忧太终于忍不住,在一片喜庆的庆贺声中,背过所有人,扶着树干,发出了呕吐。 第62章 入梦的第一天(二合一) 婚礼已经过去整整五年。 曾经在婚礼现场和熊猫一起担任大龄花童的乙骨忧太,已经成长为了可靠的大人。 这五年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三年前,跟随家仆外出采风的新任五条家主母五条里香,遭遇了不明咒灵的袭击。 幸好乙骨忧太就在附近,及时赶到将人救下,并制服了自称真人的人型咒灵。 他们顺着人型咒灵的线索,一路顺藤摸瓜,终于找到了一直潜伏在咒灵中的脑花。 这一次,没有给脑花任何狡辩的机会,他们消灭了这个潜在危机。 五条家的现任主母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好人。 她和肮脏扭曲的咒术界,显得是如此格格不入。 有好几次,乙骨忧太帮五条老师送她回到本家时,看着女人顺从的走进那座大宅时,都想要伸出手,拉住她越发纤细的手腕,低声告诉她不要害怕,已经没事了。 因为他就在这里。 但是,长老客套又疏远的道谢声,将乙骨忧太拉回了现实。 可谓落荒而逃。 可是,那一-次,里香的遇险。让乙骨忧太失控了。 他终于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冲动下,握住了少女纤细滑嫩的手。 直到里香吃痛的皱起了眉,但她还是笑着安慰道,“果然忧太和悟说的一样,是个好孩子呢。” 如同一道惊雷劈在了乙骨忧太身上,,少年因为老师的妻子语气中对五条老师的亲昵与信任感到一阵恶寒。 他甚至产生了大逆不道的想法。 不该是这样的。 她的眼里应该只有他才对啊。 他们应该许下永..... 少年内心的惊涛骇浪如滚滚江水将他拍打在岸。内心深处是油然而生的罪恶感。 乙骨忧太失魂落魄地松开了少女的手。 他退出了充满两人生活气息的房间,跌跌撞撞来到了洗手间,将水龙头开到最大,任由哗啦啦的水流声将他恶心翻呕的呕吐声掩埋。 良久之后,少年才虚弱地抬起头紧闭双眼,他无法面对如此肮脏的自己。 更让乙骨忧太绝望的是,在回到公寓闷头大睡后,他做了一个旖旎的美梦。 梦中是他先遇到的里乡。 虽然怀里相拥的是单薄的少年,但乙骨忧太知道,这就祈本里香。 柔顺的长发,精致的五官,以及眼角的那颗泪痣,无不吸蛊惑着火气方刚的乙骨忧太。 即便是在睡梦中,乙骨忧太同样无比清楚的意识到,少年就是在婚礼.上身着白无垢嫁入五条家成为了他师母的祈本里香。 但乙骨忧太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放纵一般的任由情绪将他淹没。 然后,他们在槲寄生枝下接吻,许下永远,每一个情侣会做的事,他们都一一照做,并为此乐此不疲。 他们是如此默契又恩爱。 可是再好的美梦,终会有醒来的那一刻。 乙骨忧太醒来之后,像是懦夫一样,逃走了。 甚至来不及处理各种后续,简单的将衣服往行李箱里一收,就踏上了前往北美洲的飞机。 再未回来。 直到今年,熊猫打来了一次又一次电话,约大家相聚。 毕竟咒术师是个高危行业,而禅院真希在前次任务中身负重伤,好不容易才捡回条命。 这是一件很值得庆贺的事。 所以乙骨忧太再次踏上了东京这片土地。 他们在一家居酒屋相遇。 彼此都有了不同的变化,目光变得更加坚定,同样更富有力量。 在熟悉的面庞下,乙骨忧太感到了些许放松。酒过三巡之后,难以避免的就是两性感情问题。 禅院真希翻了个白眼,她上次负伤,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那些自以为是的老头们觉得她能够拿出去卖一个好价钱了。 因为自己这边无从下手,于是又打起了真依的主意。 然后? 然后禅院真希就扛着长刀,连夜杀回了禅院家本家。 自知踩雷理亏的熊猫讪讪的自罚--杯当做赔礼。 不知是谁提到了至今依旧无法无天的五条悟。 乙骨忧太这几年在北美,一直有意识的避开了和五条家有关的情报。 这回让他想起少年时代懵懂的那个美梦。 难以启齿的是,其实这些年过去,哪怕远渡重洋,乙骨忧太越是想要忘记,那个荒诞梦境中的细节,越是被他清晰的刻在脑海中。 无论是新雪清爽的气息,还是那个一触及释的吻。 他从来都不曾忘记。所以他问心有愧。 “听说师母在五条家过得并不算好。” 御三家对女人从来都是苛责的。 御三家的老古板们眼中,女人只分为两种,--种是能够延续优秀血脉的,一种是能够通过交换,为家族带来更大利益的。 可惜的是,五条家现任主母,两者都无法满足。 本能一般,乙骨忧太支起了耳朵。 他得知了,里香夫人这些年过得并不顺遂。 五条家迫切的需要-根绳子将五条悟这一叶舟牢牢的系在五条家这条大江。 而一个继承了父系强大血脉的孩子,更是保证五条家繁荣百年的不二秘诀。 可是,里香久久未曾有孕。 这让家族中的长老们急红了眼,无形的压力就此压在了里香身上。 不过好在-直不那么靠谱的五条悟,在这一次,意外的靠谱起来了。 五条悟无意间撞破了长老们对里香的刁难之后,迅速地带着妻子搬出去住了。 反正他一年到头也没几天是住在本家的。 后面发生的事情涉及到了五条家的私事,哪怕是五条悟的学生们,熊猫一行人也不认为自己有权利去八卦。 一场聚会到了尾声,乙骨忧太和狗卷棘费力的将开始耍酒疯,非要骑熊猫杀回禅院家的真希拉开。 终于等来了一脸嫌弃将丢人现眼的孪生姐姐领走的真依。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只醉的不省人事的熊猫开始了他的表演。 熊猫神经兮兮的凑到同伴面前,小大声告诉他们一个秘密。“我体内还有两个兄长!” 狗卷棘: 乙骨忧太:.... 是的,我们当然知道这一点。 快回去吧,不然待会儿巡逻的夜警来看到两个年轻人对着一只隔壁家国宝上下其手。 这日子就更有判头了。 结果这过于敷衍的态度,不知从何触到了一只雄厚肥圆的熊猫脆弱敏感的内心。他开始不依不饶,断定乙骨忧太和狗卷棘就是不信。 所以,他决定脱去自己的熊猫外皮,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内里有没有说谎。 乙骨忧太:! 等好不容易制服了耍酒疯的熊猫后,将他平安送回咒术高专后,乙骨忧太疲惫地拖着身子和同样筋疲力尽的狗卷棘告别。 委婉的拒绝了狗卷棘的邀请,在太阳升起的时候,乙骨忧太茫然地走在空空荡荡的大街上。 偶尔一些阴暗的小巷角落还蜷缩着不知刚从哪个酒桌上走下的失意中年男人。 乙骨忧太吐了口浊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在东京这座城市里,他应该去往何处了。 “乙骨君?” 一道惊喜的声音从乙骨忧太身后传来。 那是乙骨忧太在横渡大洋来过北美洲后,无数个日夜魂牵梦绕的声音。 他浑身僵硬,很想说出一句你认错人了。 可是身体却诚实的,甚至可以说是迫不及待地转身,贪婪地将已经成长为亭亭玉立少妇打扮的里香的身影印拓在脑海中。 “真的是忧太啊!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里香发出了惊喜的声音。 她手里还提着两袋蔬果,看样子是刚刚从菜市场满载而出。 几乎没怎么邀请,乙骨忧太的双腿就像是安装了自动导航仪器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里香身后,来到了她的家中。 青年自觉地接过了两大袋食材,熟练的将这些食材分类,放进冰箱中。 在将一切都整理完成之后,里香也已经从厨房将丰盛的早餐端出放在了餐桌上。 他们明明是时隔数年的再次相遇,却是如此的默契,就仿佛和依旧如同少女般无忧无虑的里香,共同生活了五年的人不是五条悟,而是乙骨忧太一般。 只有两人独处的空间。 乙骨忧太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整个人都僵硬了下来。 他局促不安地吃完了丰盛的早餐,准备起身告辞。 却在里香听闻他的离意后眼底划过的一丝落寞而改变了想法。 “如果您不嫌弃,我可以来您家蹭饭吗?”乙骨忧太问的小心翼翼。 “当然可以。” 这句话大概是一个开关。 乙骨忧太从那天起,便留在了东京,租了一间单身公寓和里香成为了邻居。 他会在拔除任务结束后,前去超市大肆购买,满载而归,将五条家的冰箱塞得满满的。 而里香也会留意青年的口味,餐桌上增添了些之前从未出现的辣味。 偶尔五条悟也会回一次住宅。 或许只是凑巧,又或者是乙骨忧太有意为之,他都避开了这段时间登门]拜访。 就像鸵鸟-般,自欺欺人的将脑袋埋进沙子中,不听不闻,当个木头人。 毕竟里香是发自内心的将乙骨忧太当做了--个亲近的小辈照 明明她也只比乙骨忧太大几个月。 乙骨忧太无比清晰的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是老师的学生,乙骨忧太之于里香,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 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陌生人,却对着逐渐成熟的女人,产生了难以言说的欲念。 仅仅靠着一根名为理智的弦,让乙骨忧太画地为牢。 外人眼中的祈本里香是幸福顺遂,开启了人生赢家模式的幸运儿。 从小失去双亲,却有慈爱的祖母将其养育成人,守护家产。出落的亭亭玉立,祖母意外去世后,眼看着庞大的家产无法守护时,又被五条家相中,在所有人都以为肆意妄为的家主会大发雷霆的将落魄户赶出家门时,她又和五条家家主一见钟情,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五条家家主夫人。 家门显赫,夫妻和顺。 如此顺遂的人生,背地里不知多少人嫉妒的红了眼,恨不得取而代之。 只有乙骨忧太知道,一直以来重复着两点-线,忙碌于厨房家务的里香并不快乐。 她就像是被禁锢了翅膀的鸟儿一般,被关进了金丝笼中供人赏玩。 五条老师是个好老师,是注定掀翻腐朽的咒术界的先驱者,他是所有人安全感的来源。 可是他注定不是一个好丈夫。 聚少离多的婚姻生活,却禁锢了一只渴望自由的鸟。 家族长老的逼迫,丈夫的一味索取。都已经让里香应付的筋疲力尽。 在濒临崩溃之前,她迫切的需要一个宣泄口。 而在那个早晨,偶遇的青年,成为了里香维持平静生活的锚 但是,这不过是扬汤止沸,是一切平静崩坏之前最后的宁静。 一个备受家族苛责的当家主母,被丈夫精心保护在安全圈内,如同菟丝子一样生活的妻子。 一个肆意妄为,理所当然用实力碾压所有不平之声的家主,一厢情愿将自己喜爱全部强加于妻子身上的丈夫。 在新婚的激情退去之后,聚少离多的婚姻生活中,同床异梦的夫妻二人,注定是无法长久的。 乙骨忧太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的老师五条悟的婚姻出现了危机。 可是他的内心深处却是那样的欢庆鼓舞。 一只小狗卑劣的开始希望那一刻能够尽快到来。 ———— 这是一个错误。 心里有个声音在劝诫乙骨忧太,就此止步吧,就到这里,一切都还有挽留的余地。 可是乙骨忧太选择了放纵自己。 在五条本家又一次派人请主母回到本家坐镇。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哪家当家主母不在本宅坐镇,跑到外面自住的道理。 这是一件令五条家蒙羞的卑劣之事。 被派来请里香回去的同样是五条家嫡系弟子五条耀。 在五条悟强势出世后,整个五条家风气,自上而下的发生了改变。 强者为尊! 因为五条悟是最强,所以他是五条家当之无愧的家主大人。 只要五条悟还在一天,五条家的荣耀与光辉就会永存! 但是! 新任家主夫人祈本里香不同! 她是近乎完美的家主身上唯一的污点。 毫无咒力的普通人能够得到悟大人的青睐,已经该感恩戴德。 为什么不安于室,不愿待在被重重保护的本家,而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她搬出来的这段时间,五条悟明里暗里不知处理了多少试图浑水摸鱼的辣鸡们。 为了能够给那个女人一个平静祥和的普通日常,从出生后就无法无天的六眼神子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仅仅只是因为他的妻子是个无能的普通人。 五条耀无法接受最强受困于家长里短之中。 所以在长老们透露出这样的意图后,五条耀主动接下来这个任务。 他要将一切混乱都颁回正途。 漂亮无能的玻璃罐头就该被放在展柜中。 是的,五条家上下从始至终都认为祈本里香就该当一个美丽的挂件。 美人只配强者拥有,似五条悟这样的强者,只要他愿意,多的是美人投怀送抱。 因为是被五条悟认定的妻子,所以五条耀即便对里香再是不满,也依旧做足了礼数,带着价值不菲的伴手礼登门拜访。 乙骨忧太闻讯赶来时,两人的谈话已经接近尾声。 五条耀皱眉,对满脸苍白的女人做出最后的通牒,“夫人,您应该学会懂事。” “请不要再让悟大人为难了。” 就算五条悟愿意一直护着作为普通人的里香,可是正因为五条悟是最强,暗处里胡子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五条家,盯着五条悟。 就像上次里香难得的出游,就被诅咒们找到了漏洞,突破了重围,如果不是乙骨忧太及时赶到,里香大概已经死了。 即便发生了这样惨烈的事,这个女人也依旧掩耳盗铃一般,自欺欺人地活在五条悟一手为期搭建的乐园之中。 “您一直不听劝的话,长老们可能会考虑让您和悟大人和离。” 这是最好的结果。 最差的大概是和加茂家一样,一房一房的为五条悟纳入妾市。 名声显赫,又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大家族的女人们,不管怎么看都比一个普通无能的女人更能和悟大人产生共鸣吧。 这并非要挟,五条耀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毕竟这个世界上折磨人,特别是折磨宅院中女人的手段多不胜数。 男人离开了,他冲着还在门口站着的乙骨忧太点头示意。 毕竟作为特级咒术师的乙骨忧太同样是一名强者。 只是乙骨忧太不是应该在北美洲吗?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一瞬间,五条耀脑海中闪现了无数疑问,又都全部压下。 等时机到了,他会向家主大人如实汇报今天发生的一切。 毕竟五条耀忠于养育他成才的五条家,更忠于带领五条家走向鼎盛的家主五条悟! 等家主回来,他自然会为今天对家主夫人的无礼,到家主面前认罪请罚。 ———— 这是乙骨忧太第一次看见祈本里香抽烟。 也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发现有人能够将香烟和性感挂钩。 也许是心烦气乱,又也许从始至终里香都只是将乙骨忧太当成了什么都不懂,还需要照顾的孩子。 在五条耀离开后,里香脱掉了华重的羽织,离经叛道一般选择了一条藕粉色的真丝睡裙。 毫不避讳地展示出了曼妙的身材。 将长发挽起,蹲坐在长靠椅上,嘴里叼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 似诱惑,又似什么都没想的茫然。 正是这份漫不经心,有夺人心神的魅力。 只是一眼,乙骨忧太就再无法挪开视线,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感到口干舌燥。 于一片烟雾缭绕中,五条里香终于发现了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的青年。 像是一只犯错了的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口,踟蹰着不敢进屋。 乙骨忧太听见了一声轻笑声。 他心中藏着的那个隐秘的梦,在这一刻,终于实现了。 女人朝着门口随意的招手,就像是在逗弄一条小狗一样,“忧太,过来。” 就像无数个夜晚,无数旖旎的梦中一样。 她就像是一只长毛大猫一般,顺从又亲昵地枕在了青年僵硬的膝上,做着情侣之间才会有的亲密举动。 像是个顽劣的孩童一般,里香将最后一口香烟吸进肺部,然后吐出,满意于青年被香烟呛得咳嗽。 她终于露出了笑。 像是一只花蝴蝶一般,眼底的笑意逐渐扩散,以至于无法控制,浑身上下都开始颤抖。几乎将整个身子都倚在了青年身上。 因为过于激动的笑,甚至让她圆润肩膀上的吊带滑落,露出了一大片雪白。 乙骨忧太吓得更是不敢动弹。 “师母,您的吊带……” 这是师母像是在提醒隐隐失控的里香,更像是在提醒一直以来都问心有愧的自己。 这是五条悟的妻子,他的师母。 是乙骨忧太无论如何都不能越界的对象。 乙骨忧太抬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不敢乱动。 他不敢看观音。 被这么提醒之后,里香收敛了笑意,从青年怀里做起,随意地将吊带捞起,敛了敛散落的发,坐回了沙发上。 “你看到了?” “五条老师他从来不觉得您是负担……” 里香打断了青年干瘪的安慰,她将烟蒂扔进烟灰缸中,这才开口说道,“不惊讶吗忧太?” 让她想想,在这孩子眼中的五条里香是什么样子的呢? 一个温柔贤淑,善良无知的弱女子? 可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真的会寂寞啊。 “要听一个故事吗?” 大概是太过寂寞了吧,里香突然有了和人诉说从前的冲动。 关于她和五条悟的相遇。 在最初,五条悟是坚决的拒绝了这场包办婚姻的。 要知道那个时候,里香都只有十六岁,完全还是个孩子。 退一万步来讲,五条悟对一个孩子根本不会有任何旖旎的念头。 这是犯罪。 而那个时候的里香,只是失去了庇护,无依无靠的孤女罢了。 “我穿这条裙子好看吗?”里香突然换了个话题。 被这个话题打了个措手不及的乙骨忧太只能顺应本心的点头。 是好看到性感的地步。 里香傲然地点头,“那时候,悟也是这样想的。” 女人近乎恶劣的看着一只小狗眼中失去了光。 乙骨忧太听懂了里香话里的未尽之意,所以他感到了难过。 “不觉得我很卑劣吗?” 用这样的方式去挽留一个男人。 随意的将自己的身体作为筹码任意交换,换取庇护。 乙骨忧太终于还是握住了女人的手。 因为常年握刀的原因,这双手上布满了薄茧,关节扭曲,相当可怖。 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里香那柔若无骨的手。 就像是握住了一团雪媚娘一般。 “那个时候,你一定很害怕吧。” 里香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因为青年的这句话,从来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中。 这意料之外的回答让女人失去了语言。 随后她不着痕迹地抽回手,“骗你的。” 五条悟会和祈本里香结婚,仅仅只是因为里香的祖母,是为了救五条悟而死的。 哪怕最强并不需要这位老者相救。 而祈本里香从来都是聪慧的孩子。 在无意的交谈中,里香发现了五条悟对她的愧疚。 挟恩图报的孩子,决定一劳永逸。 她只提出了一个要求,她要成为五条家的主母。 五条悟多次劝说未果之后,答应了少女的请求。 而祈本里香从来都有那个自信,只要她愿意,她能够得到任何人的喜爱。 她和五条悟用了五年时间,彼此磨合,有了一条正确的相处之道。 就这样一直平淡的生活下去吧。 可是在某个早晨,里香捡到了一条小狗。 小狗是那样的弱小,又是那样的可爱。 同时又是那样的愚蠢。 “忧太,你喜欢我对吗?” 瞧,她发现了什么。 一个被小狗埋藏在土堆中,发誓用性命守护的秘密。 乙骨忧太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呆呆地看着沙发上的女人,心底最深的秘密被人戳破后,大脑一片空白,已经无法思考。 等回过神后,无法挽留的话,已经问出口了,“你知道了?” 这是默认的意思了。 里香撑着脑袋点头。 毕竟这还挺明显的,要是这还发现不了的话,其实挺难的。 就像是被戳破气的气球,乙骨忧太整个人都卸下了气,焦灼的等待着来自里香对他罪行的宣判。 会被厌弃的吧。 竟然会对自己的师母产生这样恶心的想法。 哪怕他在梦中已经对着他的里乡做出了更加过火的事情。 但是梦醒来之后,每天早晨推门离开时,能够偶遇正好外出采购的里香,都能让他感到欣喜。 他们就像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在某个意外下,短暂的相交。 而现在,这个错误,就要被人为的改正。 里香她就要重新回归平静的生活了。 若干年后,她可能会忘记这个曾短暂出现在她生活中的卑劣者。 青年的脑海中演绎着无数的后果,这些后果无一不是他被扫地出门。 哪怕心里早有准备,乙骨忧太也害怕从里香眼中看到一丝厌恶之情。 比遗忘更让乙骨忧太心梗的是来自里香的厌恶,那会让他崩溃的。 “为什么要逃避呢?” 带着一股幽香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里香坐到了青年身边反问道。 乙骨忧太身旁的沙发一陷了进去,然后柔软无骨的身体靠在了他的身边。 “你离开东京后,悟很难过呢。” 毕竟五条悟是个好老师,为此里香还不得不宽慰五条悟好多时间。 “他一直有和你打电话,也跑去北美洲让你回来对吧。” 乙骨忧太胡乱的点头。 正因为五条老师的坦荡,才显得他更加卑劣不堪,不敢回来。 “原来如此。”是因为她呀。 为了奖励诚实的小狗,善良大方的里香决定给与小狗奖励,她直接贴在了青年通红的耳边,几乎咬着他的耳垂,好奇的问道,“为什么要离开东京,从此都不回来了呢?” 乙骨忧太喉结几番上下涌动。 答案就藏在他的身后。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对吗忧太?” 如同一条抓住了猎物命脉的美女蛇,里香恃美行凶,根本不给猎物任何反应的机会,“为什么不看着我呢?忧太?” “就连你也不愿看着我是吗?” 乙骨忧太听到了哭腔。 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 第63章 入梦的第二天 人类的始祖亚当和夏娃最初居住于乐园伊甸园中。 不为吃穿烦忧,不为疾病痛苦。 他们得到了上帝的恩赐,会在这座乐园中长久的生活下去。 可是一条蛇闯入了伊甸园中,别有用心地诱惑了夏娃。 毒蛇吐露出猩红的杏子,蛊惑夏娃吃下禁果。 乙骨忧太顺应了本心,在酒精和香烟的作用下,在美女蛇的蛊惑下,选择了放纵自己。 今夜万物静悄悄。 所以他乙骨忧太和里香相拥,接吻。 什么都不在思考,什么也不用顾忌,尽情的接吻,尽情的相拥就好了。 岌岌可危的理智将即将失控的青年拉回,让乙骨忧太在慌乱之中,夺门而逃。 并且消失了整整一周。 他感觉自己的理智在那个吻里腐烂了。 已经越来越没办法分清梦境和现实了。 或许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将两者分清。 他好像忘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那是青年无论如何都必须办成的事情,脑海中隐隐有个声音在呼唤着他醒来。 就快没时间了。 这甚至让乙骨忧太觉得他的胸腔中有两颗心脏在跳动着,奔腾着,不安的躁动着。 乙骨忧太去了医院,进行了全面体检。 可惜,体检显示,他没有任何问题。 他已经完全不敢回公寓住了。 只能胡乱地找了家酒店当做自己的临时落脚点。 像是个变态一般,躲在阴影处,悄悄的观察里香。 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受到影响的人,好像从始至终就只有乙骨忧太一样。 里香从始至终都没有被那个吻所困扰一样。 如常的外出采购,如常的上插花课程。 乙骨忧太自己都说不上他该欣慰自己没有给里香造成困扰,还是应该失落。 一切的转机在五条家的长老们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他们当初希望五条悟成亲的原因,是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五条悟只对里香表现出了男女方面的兴趣。 可是,里香让他们失望了。 但是她的出现,向历来都拿无法无天的最强没有办法的长老们提供了新的解题思路。 这一次,长老们相中的是没落的小家族中的女儿。 那是绝佳的孕灵体质。 和被医生诊断几乎丧失孕育功能的里香是完全两个极端。 作为五条家的主母,里香已经自由了太长一段时间。 而现在,到了她履行五条家主母义务的时候了。 不管她是否愿意,这都是必须经历的过程。 由大长老亲自出面,毕恭毕敬的请主母回到本家坐镇。 而这一次,里香妥协了。 终于鼓起勇气回了趟公寓的乙骨忧太,茫然无措地看着对面大门敞开,无数训练有素的佣人们将一份份打包整理好的行李搬出。 而家里的女主人披着风衣,翘着腿,如同战败的女王依旧不肯低下她高昂的头颅,高高在上地俯瞰众生。 女王大人眼角的余光看见了那只离家出走的小狗。 她勾起红唇,笑的妩媚而天真。 乙骨忧太听见女人和他告别的声音。 可是不该是这样的啊。 他只是一条可怜又可悲的野犬,只要能够每天都能见到隔壁家美丽知性的女主人一眼,野犬也会心满意足的。 偏偏这样的悲愿也注定无法实现。 本家的仆人们高效快捷的将东西打包整理完成,一点一点的将一个人的生活痕迹全部铲平,竟然什么都没有留下。 那种难以言说的,生理性的反胃再次涌来,甚至比乙骨忧太在婚礼上看见身穿白无垢的里香满脸幸福地挽着五条老师时,还要凶猛。 他拼命压住反酸的胃,却只是徒劳。只是这一次,乙骨忧太学会了表演。 他极力的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学着电视剧中成熟稳重的大人模样,脸上挂起春风般的笑,真诚的祝愿里香未来一切顺利,无病无灾。 “谢谢。” 一句话,两个字,就此划清彼此界限。 ———— 咒术师都是疯子! 或许在乙骨忧太自愿踏进这个扭曲世界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拿到了疯子乐园的通行证。 和自己师母的相遇,成了压垮乙骨忧太理智的稻草。 他在那一刻,身心发生了蜕变,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咒术师,也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 乙骨忧太将油门踩到最底端,眼底是舍弃一切之后的疯狂。 他袭击了五条家护送主母回到本家的护卫队。 一条疯犬劫持了好心的女主人,一路狂奔。 而被劫持的人质,却大摇大摆的坐在副座,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甚至在路过一家咖啡店的时候示意疯犬停车,径直走下车去,买回了一杯冰美式,发号施令,“现在,可以走了。” 与其说他们是劫匪与人质的关系,倒不如说他们是共犯。 共同谋划了这场枉顾人伦的丑案。 里香挎包中的手机还在不停的振动,发出悦耳的噪音。 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出差回来,发现家里是洗劫一空的干净,打来电话的五条悟。 祈本里香用尾指勾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笑出了声,将手机明晃晃地摆在了疯犬面前,“我要接吗?绑匪大人?” 乙骨忧太磨了磨后槽牙,一个急刹,将车停在了路边,直接将里香的手机关机,拔出电话卡扔出车窗。 在女人银色铃般的笑声中,他双耳通红,愤愤地交了罚金,开车继续向前。 天渐渐暗了下来,劳累了一天之后,里香已经很困了。 但是她能够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往她的手指套住,虽然乙骨忧太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女人。 一条疯犬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主人最后的宣判。 从睡梦中醒来的女人睁开一双妙目,看着无名指根的不明物体。 这应该是枚戒指。 如果由黑色马克笔画成一圈的丑东西也能被称为戒指的话。 “忧太,这是什么?” 里香高高举起手,接着车顶灯皱眉打量着自己的无名指。 片刻之后,疲惫地闭上了眼。 丑得她眼睛痛。 即便不着调如五条悟,送出的订婚戒指和结婚戒指都是大家风范。 简单直接来讲就是透露着有钱。 这位绑匪先生,是不是太敷衍了呢? 青年同样因为这份过于寒酸的礼物感到窘迫。时至今日,以乙骨忧太的存款,也不难为他心爱的女人买下整个专柜的珠宝华服。 只是除了戒指。 就好像在无数场光怪陆离的梦中,他曾满怀期待和热忱地将他唯一的财富——一枚朴素无华的戒指送给了里香。 所以他不愿意。 只是这样的理由,甚至连借口都算不上,乙骨忧太甚至无法开口,只能胀红了脸,讨好似地冲里香笑笑。 变故突生! 乙骨忧太和五条家主夫人之前令人不耻的背德大戏,终究还是被另一名当事人所知。 五条悟给了乙骨忧太一个改正的机会。 但是乙骨忧太拒绝了,并在这一次勇敢的站在了里香面前。 “哪怕是老师,我也不能放开里香的手!” 青年眼底最后的迷茫也消失不见了,这一次,乙骨忧太将刀对向了他的授业恩师。 在遇到少女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与世界为敌的打算! 祈本里香,又或者说是祈本里乡终于忍不住叹气。 他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无关的闲杂人等就此褪去,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在乙骨忧太迷茫又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车子,大海,沙滩甚至是五条悟都消失了。 他站在了一座高高的舞台上,下面是空无一人的座位。 一束光打在了一旁。 换了一身更加便捷轻快装束的少女,不对,是少年开口询问。 这是最后的审判。 “你为什么要拉我离开呢忧太?” 就一直在北美洲生活不好吗? 这一切的一切都如小狗期待的那样啊。 这个世界没有被神诅咒,身负罪与恶降生的祈本里乡,有的只是幸福顺遂被人羡慕的祈本里香。 她拥有令人羡慕的美貌,才识,以及近乎完美的丈夫。 是从出生就已经站在了无数人奋斗一生都可能无法到达的终点的幸运儿。 这不就是乙骨忧太所希望的吗? “为什么要回来呢忧太?” 为什么要在那次居酒屋相聚时发出要是里香生活的并不那么好,五条家并不是真心对待她的就好了的念头呢? 就像是法庭上的法官大人,祈本里乡有条不紊,不带丝毫个人情感描述乙骨忧太的恶行。 站在舞台中央接受审判的,并不是二十岁成熟稳重不少,会因为心生邪念内疚到无法呼吸的青年。 而且最初的恶,那个仅仅只是被叫起,看见了身着白无垢的祈本里香就难过恶心到呕吐的十五岁少年。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对吗?”祈本里乡给出了最重要的证据,“之前世界发生的一切,都是你的梦。” 因为是在乙骨忧太的梦中,所以祈本里香拥有了广义上的幸福。 也因为是在乙骨忧太的梦中,祈本里香一点点被撕下了幸福了伪装。 “两年前,你还在北美,梦到了什么忧太?” 是做了一个美梦? 还是做了一个噩梦? 让乙骨忧太第一次产生,要是里香在五条家并不幸福就好了的念头。 祈本里乡实在是好奇极了。 他想要一个答案。 仿佛被公开处刑一般,乙骨忧太哑着嗓子,为自己的卑劣而羞愧,无地自容。 因为里乡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在北美,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了你,里乡。” 不是嫁给五条老师,成为当家主母的祈本里香。 也不是因为心里的妒火,心生恶意。 他只是想有个理由能够回到东京。 能够再次看见祈本里乡而已。 然后,一只漂洋过海的小狗,在下雪了时候,梦见了你而已。 就是这样一个无趣寡淡的故事罢了。 第64章 入梦的第三天 一只小狗终于卸下了自己的全部伪善。 展露出了自己的可怜,可悲甚至可恨的内里。 他并没有主人想象的那般善良。 哪怕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幻之物,乙骨忧太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 是的。 在梦境的开始,他初次遇见那个孩子的时候,一只名为乙骨忧太的小狗内心滋起的独占欲就开始蓬勃生长。 这实在是很不应该的事情。 人类喜欢的是忠诚护主,会撒娇卖萌的小狗。 而不是凶狠不懂□□,只会将主人咬伤甚至一口咬死靠近主人的其他毛绒绒的狂犬。 所以乙骨忧太一直在忍耐着。 毕竟这只小狗又没有高贵的血统,也没有绝佳的品相,只不过是一条随处可见的野犬。 被好心人捡到,洗干净后勉强养在了身边。 最后的考验,是梦。 十二岁的乙骨忧太在被家人强制押到社区心理医生处接受治疗,试图让他接受祈本里乡死亡的事实。 然后他闯入了一场梦境之中。 勇敢无畏,值得这世界上一切美好词语形容的里乡,打破了虚无的梦。 从彩色绚烂的梦中直面血腥残酷的现实。 履行那个关于永远的承诺。 但是十六岁的乙骨忧太却还是一只可怜又懦弱的小狗。 他根本没有所谓的勇气站在一脸幸福地依偎着年轻有为的丈夫身旁的里乡面前。 毕竟那可是五条悟。 除了性格,其他各个方面都堪称完美的五条悟! 和来历不明的小野犬不同,出生名门,实力强大,相貌身材更是继承了五条家代代筛选后的优秀基因。 天才这一次,就是为五条悟所存在的。 这不就是他所希望的吗? 在无数个夜晚。 无数个乙骨忧太失去祈本里乡的夜晚,他都会无法控制的思考。 如果里乡没有遇到他,是不是就不会遭遇这样的不幸。 又或者,如果他能够像五条老师一样,拥有可以无视世间所有规则,由自己改写规则的实力! 他的里乡,是不是就不会因为要保护一个拖后腿的无能者,强制突破,不得不陷入沉睡。 乙骨忧太无法得到答案。 又或者他的心底早已有了一个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让一只懦弱的小狗根本不敢直视而已。 他想要给与里乡的幸福,并不是这样的。 所以才会出现这个梦。 在这场梦中,乙骨忧太只是祈本里香幸福生活的旁观者。 一切本应就此打住。 但祈本里乡从始至终就是清醒的演戏。 他从醒来之后,就已经知道了那只自卑到了极点的小狗到底是怎么想的。 毕竟这并不是一件难事。 单纯地从系统的角度来看,容貌、家室都堪称极品的五条悟,确实很符合达成完美通关结果的所有前置条件。 退一万步来讲,哪怕以后两人因为感情不和离婚,祈本里香也能从五条悟那儿得到一大笔离婚赔偿金。 那笔赔偿金是能够让一个贫贫如洗的乞丐瞬间冲击福布斯排行榜的金额。 在遇到那只小狗之前的祈本里乡是什么样的呢? 他是祈本夫人精心打造出来的完美造物,是一件私人定制的高奢挂件,也是是祈本夫人和祈本先生拿出去吹嘘的资本。 除了不能是他自己。 身体里流淌着祈本家最原始的罪与恶,注定会在某个特殊时刻降下业火将一切罪与恶燃烧殆尽的孩童,被祈本老太太警惕的,厌恶着。 甚至想要用尽一切办法消除。 可惜,那位杀伐果断,自私自利了一辈子的老太太竟然会因为里乡的血脉中流淌着祈本家的血,心生犹豫。 明明拥有无数次杀死他的机会,却都生生放弃。 真是天真可怜到让人落泪。 到最后,祈本家只剩了祖孙二人。 在医院听闻儿子意外失踪的消息后,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挂着生理盐水的里乡,能够清晰地看见祈本老太太眼底的杀意。 她扑倒了里乡面前,死死掐住了孩童的脖子,疯狂地咒骂着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 如果不是因为护士听到病房内的响动声及时赶到,或许祈本老太太就成功了。 又或许…… 那个时候里乡就已经动手了。 感谢那位不知名的好心女骗子,在婚礼筹备阶段,大概是可怜在这个家里如同幽灵一般飘荡着的孩子,她送给了里乡一本未成年人保护法。 那段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忙着即将开场的盛大婚礼,又有谁会留意一个失去母亲又即将迎来新母亲的小孩在干什么呢? 在祈本老太太动手的那一刻,祈本里乡内心深处一片平静。 在失氧带来的窒息感中,他借着杂乱的挣扎,左手已经摸到了那把被他藏起来的水果刀。 可惜,一切都在护士推门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祈本老太太还是带走了她唯一的亲人。 毕竟她已经老了。 趋吉避害,对祈本里乡来讲,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他在梦境中醒来,看着登门拜访的五条家族老后,就选择了顺应那只小狗的心愿。 只是更改了一下自己的性别,以女性的姿态,嫁入五条家,完善了一个小小的bug。 瞧,他一直都是这么的贴心。 毫无心里负担,身着白无垢的少年冷艳看着扶着大树恶心呕吐的小狗时,如是想到。 他欣赏着小狗的自欺欺人。 偶尔还会参与一笔。 毕竟乙骨忧太对自己能力的全部运用,都来自于对祈本里乡的模仿。 要猜猜看吗? 在梦中梦里相遇的乙骨忧太和祈本里乡,真的只是梦吗? 和自己的师母接吻,享受着禁忌爱恋的约会,真的不是现实? 他只不过是放大了乙骨忧太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渴望而已。 祈本里乡从来女都是睚眦必报的小人。 为什么不能对自己更自信一点呢忧太? 一次次的逃避,一次次在梦境中将祈本里乡的幸福寄托于他人身上的话…… “忧太,你是在质疑我的眼光吗?” 一致瑟瑟发抖的小狗连话都不会说了。 再不会比乙骨忧太更了解祈本里乡的人了。 每当里乡笑得越是清新甜美,就意味着里乡越是生气。 “不是的里乡。”无论何时何地,乙骨忧太绝对不会怀疑的人就是祈本里乡! 他只是…… 他只是憎恨着懦弱无能的自己罢了。 即便乙骨忧太已经承认了自己的无能与罪孽。 但舞台上的审判庭依旧还在继续着恶人的审判。 祈本里乡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顶法官帽带在自己的头顶,继续宣读在这场恋爱拉锯战中,名为乙骨忧太的小狗罄竹难书的罪行。 “引诱无辜者堕落。” 毕竟祈本里香是发自内心的感谢拯救自己于水火的五条悟。 如果没有意外,他们会相敬如宾的度过短暂的一生。 但是乙骨忧太却打破了女人的平静生活,让她对自己的丈夫心生怨怼,甚至和丈夫的学生一起私奔。 “犯人乙骨忧太,你可有何要辩解的吗?” 庄严神圣的法官大人目光如炬,审视着台上的犯人。 而犯人乙骨忧太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只有一点,他需要纠正。 “亲爱的法官大人,在将我逮捕,宣布我的罪行之前,请容许我供出我的共犯。” 年轻的法官大人歪着脑袋,目露不解,“共犯?” 已经被拷上手铐的犯人点头,抬起头,贪婪又不知节制地看着审判台上神圣不可侵犯的法官大人。 “是的,我们是共同犯罪。” 他朝着法官伸出了手。 乙骨忧太终于将一切都想起来了。 “我的法官,我的半生,和我许诺永远的共犯。” 从始至终都是你啊,里乡。 舞台上的光暗了,随即一束强光打在了刚才还神圣不可侵犯的法官头顶。 这一次,象征权威与公正的法官帽已经从祈本里乡头顶消失。 乙骨忧太没有撒谎。 所以法官失去了审判犯人的权利。 并且这次危机,足以被载入整个审判庭。 象征公平公正的法官,竟然会是卑劣的罪犯的同谋! 他们是共犯! 因为乙骨忧太只是一只笨蛋小狗啊。 为了防止这只笨蛋小狗被别有用心之人骗走,年纪小小的祈本里乡身体力行的教会了这只笨蛋小狗如何爱人。 要如何去爱一只小狗呢? 给他丰盛的食物。 偶尔透露出自己的脆弱激起小狗的保护欲。 然后杀死自己,重塑自己。 以永远之命禁锢自己和一只无辜的小狗。 这样的话,你就能够得到一只小狗毫无保留的爱意了。 那要如何去爱厌弃着自己的祈本里乡呢? 陪伴在他身边。 露出雪白的肚子,献上毛绒绒的爪子和耳朵和一颗劣质硬糖。 然后抛开自己的内脏,将一切的无法宣之于口的独占欲和病态的爱意展露在他眼前。 以杀死自己为代价,铺出一条血路。 乙骨忧太已经明白了通关的秘诀。 他毫不犹豫地杀死了自己。 倒在血泊之中的罪犯,满足于猩红罪恶的血染红了高高在上的法官。 法官大人来到了犯人身边。 乙骨忧太笑着抓住了他的裤脚。 “我抓住你了,我的共犯先生。” 成为了共犯的法官,蹲下身,从胸前取下戒指,待在了犯人先生空空荡荡的无名指处,扬起了一抹笑。 “是的,你抓住我了,犯人先生。” 以及…… “愿你有个好梦。” 我们会在阳光下再次相遇。 因为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叮:恋爱攻略系统竭诚为您服务,恭喜宿主祈本里乡幸福度满100!】 乙骨忧太在祈本里乡怀里失去了意识。 然后,祈本里乡听到了熟悉的机械声。 【是的,我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真是太好了里乡。】系统终于能够放下所有执念,【到了和你说再见的时候了。】 它跨过了无数的平行世界。 终于找到了一线可能。 真是太好了。 【再见,系统。】 再见,来自不同时空的小狗。 第65章 一个后续 关于误会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哆啦a梦的时光机,熊猫发誓,他就算是跪在真希面前,都要求着真希配他一起出门。 在成为咒术高专的新任校长后,夜蛾正道并没能如愿摆脱来自五条悟的压迫。 在五条悟发誓要为咒术界发光发热,桃李满天下的当天。 熊猫发誓,他有看见正道屋子里亮了一夜的灯。 或许是在纠结辞职报告该怎么写吧。 上一次正道屋子里亮了一夜灯,还是夏油杰叛逃的时候。 也许是因为压力太大,这两年来,夜蛾正道已经习惯了毛线针不离身。 毕竟人活在世,总要有一些爱好。 不然真的会疯。 熊猫会在周六出门,就是因为家里的毛线告急。 这点小事,一只合格的熊猫也是愿意为他操劳半生仍是大叔的老父亲效劳。 所以他搭乘电车出门了。 然后! 一只熊猫带上了痛苦面具。 他看见了他的好同学,被人尊称为纯爱战神的忧太! 竟然在和黑长直美女约会。 从背影来看,那位黑长直美女是热衷秋叶原宅男喜欢的那个款。 像是做贼一般溜进了著名约会圣地,顶着侍者奇怪的目光,熊猫立起菜单,小心观察着不远处的那一桌恩爱非凡的小情侣。 在乙骨忧太去取餐的五分钟里,独自一人坐在餐桌前的黑长直美女,已经婉拒了不下三个前来搭讪的帅哥! 他发誓,在黑长直美女撩了撩长发,起身整理jk服的时候,他听到了不下三处传来的吞咽声! 但是! 但是忧太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 他明明已经有里乡了啊! 打量了下周末商场里密集的人流量,熊猫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恐怖至极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忧太编了什么鬼话,暂时稳住了里乡,但等祈本里乡反应过来后…… 商场这么多人,哪怕再加上他体内的两个兄长,熊女摸了摸自己单薄的胸膛,觉得这并不是他生命所能承受之痛。 他默默掏出手机,打开静音模式,拍照取证,一件发送到小群之中。 [国宝级重量熊物:东京危,速归。] 在图片下是定位地址。 [鲑鱼、决明子和饭团:?] 禅院真希? 禅院真希还在演练场和家里那群人摆烂。 熊猫还想说些什么。 可惜,他的所作所为早已为人看见。 在黑长直美女撑着脑袋笑着对乙骨忧太指了指后方后,万事休矣。 在乙骨忧太诧异的目光下,一只国宝垂头丧气地收回手机,如同蜗牛一般走了过去。 在那一刻,熊猫在心里已经给神佛、上帝、阎王、天照、月读,只要他能想到的神明都虔诚地祈愿。 日本只是座小小岛国,真的经不起三天两头的灭世危机。 也不知道最后是哪路神仙显灵。 在熊猫走近之后,特级咒灵诅咒之母也没有显现。 抛开黑长直美女特别的热情外,一切都非常正常。 为了世界和平,守护全世界最好的里乡。 熊猫费尽心思,做足努力。 见缝插针一般安利着周围虎视眈眈的优秀男青年们。 就差没把美女你和忧太真的不配挂在嘴边了。 熊猫为了让美女死心,可谓下狠手了。 &a;他计划中是让忧太出糗,打破黑长直美女对乙骨忧太的恋爱滤镜。 比如,一场看似没来由的平地摔。 但是黑长直美女可能是个恋爱脑。 美女竟然直勾勾地看着出糗的少年,脱口而出的是一句可爱。 熊猫:…… 他突然感受到了胃部的翻滚。 侍者还没将餐点上上来,他就已经觉得饱了是怎么回事? 熊猫还没死心,越挫越勇。 黑长直美女那边已经没戏了。 所以他决定从乙骨忧太身上入手。 趁着黑长直美女起身去洗手间的时候,熊猫语重心长,敦敦善诱。 “忧太,我很看好你和里乡之间的感情。” 说真的,在今天之前,可以用羡慕二字来形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熊猫会突然和他说起这样掏心窝的话,但并不妨碍乙骨忧太受宠若惊般的连连道谢,“谢谢,谢谢。” 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少年嘴角都要咧到太阳穴了。 熊猫暗自点头,看来这家伙还不算没救。 于是继续说道,“爱情这种美好的事物,是不能有第三人插足的,你懂吧?” 满意于乙骨忧太的点头,瞥见已经往回走的黑长直美女,熊猫决定长话短说,“不遵守三从四德见异思迁的家伙,是会浸猪笼的!” “你们在说什么?” 黑长直美女坐回了座位上,笑着问道相谈甚欢的两人。 黑白相间的熊猫笑着打着哈哈。 只觉得美女就是美女,说话的声音都是这么的温柔,除了恋爱脑了些,声音哑了些,根本没有任何不好。 好好一美女,怎么就眼瘸到这一步了呢? 倒是乙骨忧太对着黑长直美女脱口而出,“他在祝福我们长长久久……” 哐当一声,桌子上的餐具被带落掉地。 熊猫满脸震惊看向他曾并肩作战的同伴。 这孩子浓眉大眼惯了,现在怎么学会假话张嘴就来了呢? 熊猫想不明白,并大为震惊。 没有给熊猫过多的震惊时间。 因为乙骨忧太他们已经准备起身离开了。 乙骨忧太结完账,和黑长直美女一起起身,熟稔地背起黑长直美女带来的挎包和购物袋。 一个合格的置物架子,不仅能够在另一伴大肆买买买时给出合理建议,给钱刷卡一应俱全,还要有充足的体力和体格搬运另一半的战利品。 总而言之,这是一场硬仗。 而乙骨忧太甘之如饴。 熊猫已经绝望了。他已经可以预料明天早上起来上学,就看见乙骨忧太因为左脚先踏入咒高而惹怒祈本里乡,导致日本沉没。 就在这时,他听见他的好同学,好伙伴满脸柔情理了理黑长直美女散落的发,温柔地为美女挽了个发髻。 “谢谢,忧太。” “里乡,我喜欢你。” 一旁已经陷入绝望的熊猫:??!!! 稍等,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里乡? 这是日本版甄嬛传,绾绾类卿? 被遗忘在角落的某三人群。 终于干翻了一堆垃圾,神清气爽摸出手机的禅院真希一脸问号点开群聊。 ??? 这都是些什么鬼? [一姐努力中:棘,这这家伙的症状持续多久了?] 狗卷棘,本群最后的良心,无意在背后说同伴坏话,他只是默默转发了《你必须知道!咒骸的售后保修三十六种方法!》 是的。 这个三人小群中,只有熊猫一个人不知道,被他誉为秋叶原宅男女神巅峰的黑长直美女,就是正常态的祈本里乡。 这种事情,只要看过乙骨忧太的个人档案,就绝对会记住祈本里乡那张美人脸! 毕竟那可是位货真价实的大美人! 美女是不分男女的! 男美女才是世界的瑰宝! 特别是这位男美女还活跃在s,热衷各种动漫s。 这已经不是美女,而且菩萨了。 是的,这个三人群里,也只有熊猫一个人没有关注s账号为训狗达人的小号。 祈本里乡的s账号「训狗达人」百分之八十时间出装,收货一堆底下叫着菩萨的信徒朝供。 毕竟出装快,身材绝佳,每次都能把握s绝色精神,很有奉献精神,还从不打广告,日常穿着都透露出贵气二字的神仙博主,不是菩萨谁又是菩萨呢? 至于另外百分之二十的内容? 那都是把狗骗进来杀。 这是菩萨给芸芸众生降下的磨砺,是为了能够更好让他们在狗粮中成长,擦亮寻找另一半双眼。 怎么能怪菩萨把狗骗进来杀呢? 快说谢谢菩萨! 被骗进来的狗没做错什么,那一只犹如老父亲一般参考东京安危的熊猫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只是有些迟钝,完全没有意识到上周乙骨忧太满脸春风的从仙台回来请大家吃饭意味着什么。 只记得那天真希有些牙痛,连吃饭都一直是挤眉弄眼,一副被酸到的样子。 明明那天的菜没一个有酸味啊。 后知后觉地熊猫:? 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斟酌着在群里打字。 [国宝级重量熊物:??不是因为总监部终于落实忧太的特级身份了吗?] 禅院真希:…… 狗卷棘:…… 就怎么说呢? 大家相处了这么久了,熊猫竟然还愿意相信,忧太是个事业逼? 熊猫:? 不是,为什么这个三人群里,他像是从来没有融入过这个大家庭? [一姐努力中:所以我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我们班一共就4个人,非要建八个群?] [鲑鱼、决明子和饭团:鲑鱼。] 一只狗卷表示认同。 [国家一级保护熊物:?电视剧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 [一姐努力中:那你知道忧太的所有社交账号,里乡都知道密码的吗?] 一天之中,连续遭遇多连击的熊猫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靠着最后一口气,强撑着离开了商场。 至于祈本里乡有没有猜到熊猫的胡思乱想? 乙骨忧太满脸无奈地帮肚子笑到抽筋了的里乡揉肚子,“里乡,熊猫他是个很好的人……” 祈本里乡点头,他当然知道熊猫是个很好的人啊。 但是那可是隔壁黑白色国宝啊! 而且,“我这样做不行吗?” 要是说不行的话,他会哭的哦。 乙骨忧太摇摇欲坠的理智在美人泪目下边关告竭。 “当然可以!” 不就是逗一逗熊猫吗? 里乡已经很努力克制自己不跑去隔壁偷一只国宝崽崽自己养! 他已经为了两国友好做出了这么大的让步! 第66章 第二个后续 关于羂索。 是的,前段时间,羂索终于被抓住,并彻底的挫骨扬灰了。 谋划了千年,为了见证一场进化和人类所谓极限的大阴谋家被人发现时,还在努力传教。 用五条悟的话来讲,羂索他真的很适合去搞传销啊。 而在最强眼中,他那可怜的,误入歧途的挚友,就是那个年过八十,家里所有积蓄都被无良保健员诓着去买各种所谓神丹。 在羂索的计划中,拥有【咒灵操术】的夏油杰是他完成计划必不可少的一环。 以一己之力,支撑起整个咒术界账和结界的天元,号称不死不灭。 但是某一天。 羂索发现了被所有人尊崇的天元大人的异变。 因为人类对灵魂和死去世界的恐惧诞生出的真人,拥有随意捏改人类灵魂形态的力量。 羂索养育了这只咒灵。 并从真人口中得知了一个了不起的真相。 “真奇怪啊,那个叫天元的家伙,不是和咒灵一样吗?” 羂索:! 他知道,他所有计划的最后一环,终于扣上了。 夏油杰正好是号称不死不灭的天元的天敌! 因为已经被同化为咒灵了啊。 他可怜的老朋友天元。 在夏油杰哄睡了三个孩子后,羂索乔装打扮,扮成了被夏油杰高薪聘请来的家政阿姨。 她端着热茶,敲开了年轻的教主的门。 对其诉说和蛊惑。 但是…… 夏油杰不为所动。 不仅不为所动,甚至还隐隐想笑。 因为,“累,你看到了?这可和我没关。” 羂索惊异于这具身体无法动弹。 就仿佛是血脉上的压制一般。 这具身体的主人,她的支配者和统治者正一步步向她走来。 而奴仆只需跪下低头,向他献上全部忠诚即可。 羂索:? 你们盘星教啥时候开始搞这种传销了? 穿着白色睡袍,抱着一只红眼兔子玩偶的累从暗门推门而入,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家政阿姨挑眉,“什么?盘星教不一直都是外人口中的邪教吗?” 羂索:? 这种时候,为什么就承认的这么快了呢? 累勾勾手指,示意家政上前。 于是羂索操控的这具身体,毫无抵抗地跪在了白发少年脚边。 这里必须解释说明。 在祈本里乡和乙骨忧太解决掉万世极乐教的事情后,夏油杰曾被五条悟拖着一起前往处理后续问题。 毕竟—— “杰,孩子可不是我一个人的!” 英勇的单身老父亲独自拖着两个拖油瓶前来理论! 最先开始养孩子的那个人,可是夏油杰! 年轻的教主大人被这过于无耻的发言一惊。 等他清醒过来后,夏油杰已经轻车熟路地开始收拾起了烂摊子。 还是那句话,孩子是无辜的。 而夏油杰带回的一部分自愿跟随他来到盘星教的女人们,绝大部分是已经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只要给她们一根线,她们挣扎着也想活下去。 和双胞胎一起放学回家,突然看见被各色各样的女人包围的夏油杰时。 实际年龄可能比在座所有人都大的累,迅速捂住了双胞胎姐妹的眼睛。 尊重,祝福,别死在他们面前。 在和祈本里乡通话后,累也加入了后续收尾工作中。 然后他从混在一群麻木的女人中的怪异。 那是童磨一时兴起制造的玩具。 她有着丰腴的身材,红润的脸蛋,象征着活力健康的身体。 最重要的是她会唱摇篮曲。 在来到万世极乐教之前,她曾是一位母亲。 她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女人会在结束辛苦工作,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唱着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摇篮曲,哄女儿入睡。 但是有一天,她下班回家之后。 门窗大开,而她的女儿不见了。 被女人名义上的丈夫带走,从此再不见踪影。 于是一个母亲的心碎了。 她也疯了。 一个破破烂烂的玩具被童磨捡到,因为她无意间的哼曲儿,童磨难得大发善心。 一时兴起,他赐予女人自己的鲜血。 可是再精美的八音盒都会被人玩腻。 更何况,作为万世极乐教教主的童磨,多的是新鲜玩具。 所以,再次失去了存在价值的八音盒被累从垃圾堆里翻找出来。 小心翼翼洗刷干净,放在了那个略显拥挤的小家里。 虽然累的实力远不如童磨那个怪物,但对付一个坏掉刚刚被修好的八音盒,绰绰有余。 无论是夏油杰还是累都没有明说。 到女人知道,她有了家人。 她会给菜菜子和美美子梳一个时尚的发型,也会照顾累的口味,做出像他们这样的怪物也能适口又不违法的美味,甚至能够在夏油杰出差时,清理一些趁着主人不在溜进来的臭老鼠们。 而这次,羂索入侵的如此容易。 当然是因为累他示意的啊。 开玩笑,他们可是怪物唉。 哪怕脑袋被某些恬不知耻之人鸠占鹊巢! 但是只要将外来者驱赶,他们就能超速再生! 完全没有任何需要担心的。 羂索他就是书读得少了。 过于盲目相信过往经验,吃了个信息差,被人抓住,按在地上摩擦。 眼睁睁看着累掀开女人的头骨,将脑子里并不属于女人的脑花取出。 “八音,你先去休息吧。” 瘫软在地上的女人睁开眼,无声地向累行了个礼,退下了。 羂索:? 这是物种入侵了吧? 这还不死? 不管羂索再是震惊,他的被抓也已经是板上钉钉,无法更改的事。 还没等累和夏油杰想好处理办法。 总监部发来了消息。 接天元大人神启,他们要亲自审判极恶诅咒师。 夏油杰接到命令感到一丝费解。 那些家伙,是真以为他还没叛逃? 累:“好了好了,大过节的。” 夏油杰:…… 几番交涉之后,总监部做出了让步。 以今后对夏油杰的两名养女的入学的各种软福利以及五条悟连环电话轰炸。 夏油杰妥协了。 就在移交当天。 一名总监部干事叛逃,放走了被层层封印的羂索。 刚刚和兄长大人邀功,证明自己才是最适合照顾兄长的累:! 还没来得及挂断的电话那头,在漫展出展的祈本里乡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嘈杂的声音,蹙眉,“累?” 啪嗒一声。 这是白毛少年第一次主动挂断来自兄长的电话。 他陷入了暴动之中。 忙着制服别有异心的干事的夏油杰扭头一看,夭寿了,水晶都要自爆了! “算了算了累,大过节的,不值得不值得。” 鸡飞狗跳地一天,是从羂索又一次叛逃开始。 从祈本里乡请来的外援结束。 这里又不得不提到勤勤恳恳二次上岗的家政阿姨形象打扮的女人。 仅存于这个世界上被羂索附身后还活着的非人怪物。 八音是个好女人。 她将累和菜菜子、美美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来疼爱。 下位的鬼对上位的鬼有着天然的恐惧。 他们严格地遵从着森严的阶级地位。 但是累是个奇怪的鬼。 所以他接纳了八音,他们成为了家人。 所有母亲都在孩子面前危险时会爆发无限可能。 八音也不例外。 甚至可以说是变本加厉。 曾经因为软弱无能失去女儿的痛苦,使得这位母亲心里蕴藏者可怕的保护欲。 正是这份保护欲,让她在意识到自己的家人可能受到威胁后,变强。 她在被羂索占据大脑后,侵入了他的一部分记忆。 数千年的记忆一同涌入八音脑海中,哪怕是不死不灭的鬼,都可能变成一个白痴。 但好在八音只来得及截下一小部分的记忆碎片。 而这片记忆碎片,正好和羂索的计划有关。 为母则强的女人靠着零碎的记忆,竟然真拼凑出了羂索可能的藏身点。 只是望着地图上被标注出不下二十处的藏身点……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除了还在度假休闲副本中的祈本里乡。 他在漫展上可谓如鱼得水。 甚至还偶遇了齐木楠雄。 乙骨忧太倒是第一时间认出了曾经和他一起拼单的好心人。 好心人也认出了他们。 只是好心人不仅是个好人,更是个不愿和人打交道的社恐。 但热情的修狗已经活力四射地招手。 只是想来混个参与奖,拿个咖啡布丁优惠券的齐木楠雄:…… 齐木楠雄不明白。 为了能够享受一个安静的甜品下午,他已经特意使用瞬移来到东京了,怎么麻烦还阴魂不散。 “对了齐木君,这些奖品要是有喜欢的就挑些吧。” 乙骨忧太慷慨地打开手里的袋子,露出一大堆战利品,“这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绝大多数战利品,他们都不需要。 以祈本里乡这种降维打击,这些战利品真全部拿回去,估计用不了半个月,他们就要专门再买个房子放这些东西了。 齐木楠雄其实并不想要的。 但是! 他已经眼尖的发现混杂在一堆奇形怪状的战利品中的咖啡布丁优惠券了! 那可是足足一叠的份! 还是那句话,在咖啡布丁面前,一切麻烦都不值一提! 乙骨忧太注意到了齐木楠雄热切的目光,眨巴眨巴,十分上道的帮忙将甜品优惠券全部挑选出,又用橡皮圈将厚厚一叠优惠券捆好,服务周到地递给了齐木楠雄。 齐木楠雄:“……” 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他手里这沉甸甸的重量,可都是由无数咖啡布丁构成的。 从来就不会不劳而获的齐木楠雄,作为一名超能力者,他决定和乙骨忧太进行等价交换。 “不用了,这些齐木君能喜欢真实太……” 看着齐木楠雄随手一抓,摊开手,一个蠕动的,张牙舞爪的脑花,满脸空白懵逼的凭空出现,乙骨忧太艰难的闭上了嘴。 好吧,说实话,这东西,他还真稀罕。 【好恶心啊。】 齐木楠雄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恶心程度不下去虫子的东西。 更不能理解,为什么使用超能力等价交换之后,在乙骨忧太心里能够和一叠优惠券等价的东西会是这么个玩意儿。 这东西怎么能和咖啡布丁相提并论! 这是咖啡布丁被黑的最深的一次! ———— 一个不算后续的后续 顺着八音提供的藏匿点一路找去的咒术师组,虽然次次和羂索擦肩,也不是毫无收获。 你说对吧真人、漏瑚和花御? 第67章 第三个后续 新时代总监部笑话。 一共三百六十余人的总监部工作人员。 在八音得到的记忆碎片中,这三百六十余人就有两百人和羂索有直接或间接关系。 不论是保守派还是激进派高层都有羂索的身影。 这就有点意思了。 祈本里乡倒是很能理解。 毕竟这一千多年的时间,就算是躺,躺着的那一块地也该长满蘑菇了。 更何况羂索可是相当有事业心的。 祈本里乡对总监部没多好的印象。 毕竟他又不是以德报怨的大圣人,会对试图掌控忧太,抹消自己意志的老家伙们抱有天真的善意。 他也不屑报复。 上次闹出这种全员卧底的黑色幽默组织,还是跨国集团酒厂。 没想到前次看别人笑话,这次看自己笑话。 反正祈本里乡是笑得挺欢的。 至于那些借着身份便利,以往一直为非作歹的高层们能不能笑出声,和祈本里论坛是前所未有的活跃。 一群忙里抽闲刷论坛的咒术师们,像是活跃在瓜田里的猹,上蹿下跳的吃着总监部的瓜。 其实一开始大家还只是看个热闹。 但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从未如此丢脸,又脱离人间太久,他们恼羞成怒,封了一个又一个爆料i,锁了一个又一个高高建起的帖子。 结果! 瓜田里的猹们彻底沸腾! 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这波…… 这波是敌在本能寺啊! 深陷舆论风波的高层们忙的是头重脚轻,不仅是外人怀疑他们,就连高层们自己现在都开始怀疑朝夕相处的同胞了。 这个说你家平时和叛徒走得近。 那个立马反驳你家还和叛徒有姻亲关系呢! 再来个打边鼓的说他曾经看见你们三人一起吃饭。 好家伙,在祈本里乡一把掀翻蛋糕桌后,烂橘子们为了能够获得分蛋糕的权利开始扯头花啦! 但问题就在于。 那份已公布的情报名单中,只公布了高层中出现了一名叛徒,并没有公布叛徒的名字。 毕竟警察逮捕嫌疑犯时还会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将铁手镯用布帮忙遮掩。 毕竟祈本里乡也不是什么恶人。 乙骨忧太将带着热气的橘子从烤炉上拿起,剥开外皮,又小心翼翼将橘子瓣上的白色纹络全部清理干净后,递给了还在津津有味刷着论坛的里乡。 连头都没有回的,祈本里乡张开了嘴。 下一瞬,带着果香的橘子就到了他嘴里。 两人就这样围着被炉,分工明确地解决掉了小半框的橘子。 其中乙骨忧太主要动手,祈本里乡主要负责动嘴。 总监部笑话永不过时。 这场热闹,堪称年终盛典一样让人心情愉悦。 高层们为了摆脱嫌疑的层层自爆,更是让人看得啧啧称奇。 然后…… 终于腾出手的五条悟,将目光对准了无所事事的烂橘子们。 这都不用他再去做更多的整理了。 论坛里的猹们每日一换的置顶帖题目扒拉出来列个单子,就足够让五条悟挨个敲门,社区送温暖。 被送温暖的高层们…… 偏偏他们还真被五条悟抓住了把柄。 这就很生草了。 拔出萝卜带出泥的原因,烂橘子的数量一下就减半了! 问题来了。 总监部没人了! 虽然现在总监部的风气焕然一新,但是! 现在已经到了女人当男人用,男人掰成两瓣用特殊时期。 顺便一提。 五条悟已经丧心病狂到了将今年的期末考试作业布置成了总监部日常工作处理。 连祈本里乡都没能逃脱五条悟的魔爪。 并且这种996福报的日子还隐隐没有尽头。 在五条悟说出反正作为诅咒,里乡不需要吃喝和休息这种话后,乙骨忧太带头进行了反抗。 这次反抗为他们争取来了宝贵的休息日。 话是这样说的。 但烂橘子们几乎一扫而空后,空气的清新愉悦让人脚步都轻快起来。 所以在小小的反抗发泄自己的不满之后,乙骨忧太他们还是任劳任怨地继续一个人当两个来用。 好在这一切终于走向正轨了。 毕竟用五条悟的话来讲,那群烂橘子们,是真没他们想象的那么重要。 在将夜蛾正道骗进这个无底洞来后,祈本里乡瞄准时机,果断带着他的小狗撤了。 半个月后,夜蛾正道正式加入总监部任职。 第一时间,撤去了夏油杰的追杀令。 他和他曾经视若己出的孩子见了一面。 进行了一番无人所知的谈话。 虽然这么说很矫情。 但在夜蛾正道心中,从以前就被称为问题儿童组的悟和杰,其实都是好孩子。 他们是天才,更是被所有人都恐惧着的怪物。 所以在前进道路上迷失了自己而已。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夜蛾正道身边有了一名犯罪专家。 祈本里乡总是很能和反社会人格的反面角色们共情。 在夜蛾正道扭捏地说明来意后。 祈本里乡嘴角抽抽,并不是很想帮忙。 毕竟他怎么会和脏兮兮臭烘烘,动不动就要毁灭地球的反派有相似点呢? “我有个老朋友在东大……” 祈本里乡…… “我给你列个书单。” 《资本论》、《法兰西内战》、《家庭、私有制、国家的起源》…… 夜蛾正道? 这都是啥? 祈本里乡将单子折好,放进夜蛾正道的口袋中,回答道,“是治病良方。” 说真的。 如果不是因为忧太他的文化课实在是过于惨不忍睹,祈本里乡根本不想和夜蛾正道打交道。 毕竟夜蛾正道算是咒术高专少有的良心。 哪怕是咒灵,欺负老实人也会不安啊。 在祈本里乡看来,夏油杰会走上歧路,本质上就是钻了牛角尖的缘故。 通俗来讲,还是两个原因。 一是作业不够多。 二是书读少了。 很明显,夏油杰属于后者。 所以,还是多读书的好。 和授业恩师一番促膝长谈后,在临别前,夏油杰收到了来自老师的馈赠。 夏油杰不能理解。 但是他还是按时交上了观后感。 路过夜蛾正道办公室门口,看到夜蛾一脸认真研读观后感的样子,不明所以的乙骨忧太? 总监部已经腐朽到连夜蛾校长这样的老实人都无法理解和接受了吗? 再次在内心庆幸自己有着清晰的未来规划。 而这些规划里面,没一项是和咒术界挂钩。 这可真是太好了。 —— 关于学弟。 还记得羂索吗? 对,就是那个计划封印五条悟,拳打咒高幼儿园,脚踹垃圾总监部的羂索。 他有一个儿子。 亲生的。 真自己生的那种。 某次团队合作,熊猫分享了这个情报。 大概是受到的冲击过大,那家伙一整天看向祈本里乡的目光都怪怪的。 熊猫欲言又止。 熊猫欲止又言,“里乡……” “嗯哼?” 熊猫“你们咒灵,玩儿的都这么花吗?” 就比如这种一定要自行孕育后代的执念? 又或者如同北极甜虾一样,改变适当的生存条件后,就能转变性别。 祈本里乡面带疑惑。 祈本里乡目露凶光。 一只咒灵磨刀霍霍向猪羊。 “好了,事情都解决了,未来两天除非学校被炸,任何事情都请不要打扰我……” 满脸疲惫的禅院真希肩抗弯月刀,一把拎起熊猫的后勃颈皮,“这个抱枕,我就先带走了。” 感谢好心御姐拯救了对危机一无所知的猪羊。 为防止意外,五条悟亲自去了趟少年的老家,就近观察。 六眼之下,一切异常都无法掩藏。 一天后,拘谨又活力四射的小老虎就被五条悟忽悠到了咒术高专门口。 已经在咒高读了快一年书的几人,从没发现过所谓的招生处办公室。 仅仅一夜过去,教学楼里竟就硬生生有了这个办公室。 并且现成的新生满脸信任地就在合同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各位前辈,我叫虎杖悠仁!请多指教!” “很好很好,悠仁这个气势相当不错!”带着奇怪眼罩的五条悟鼓掌欢呼。 “是!五条老师!我会努力的!” 总而言之,对虎杖悠仁的初映象,都是相当不错的。 那是像小太阳一样的孩子。 就怎么说呢?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羂索,你就是个屑! 虎杖悠仁从五条悟口中得知了关于自己名义上的‘母亲’种种。 没有所谓的意难平,没有所谓的惊讶。 虎杖悠仁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并长舒了口。 “请不用为我担心。” 毕竟他对父亲或者母亲根本没有任何印象。 将他带大的爷爷也一直对此事闭口不谈。 在很小的时候虎杖悠仁还会为此感到难过和忿忿,甚至叛逆的离家出走。 但是他得到的爱,并不比任何人少。 这就已经足够了。 而且,“不论是老师还是学长学姐们都对初次见面的我如此照顾,我真的非常高兴。” 羂索他何德何能啊。 在场所有人脑海中闪过相同的念头。 虎杖悠仁被接到咒术高专,并不能说是受到了自己血缘上母亲的牵连。 而是因为五条悟在虎杖悠仁身上看到了一种潜力。 这孩子的□□力量堪比天与咒缚! 是个轻轻松松就能打破各项运动记录的运动系天才。 一只祈本里乡放下了手中的手机。 “悠仁,你国中时候体育很好?” 虎杖悠仁挠了挠头,粉毛少年在阳光下露出了青涩的笑容,“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毕竟为了照顾生病住院的老人,虎杖悠仁拒绝了所有社团邀请。 平时体育课上的很多练习,都只需要轻松敷衍就能得到满分。 祈本里乡知道,事情稳了。 “能拜托你和忧太一起练习短跑吗?” 他们必须在一个月内取得国家二级运动员资格,最好再拿个全国性比赛奖牌。 “可以是可以,但前辈们应该很容易就能做到这种事吧?” 祈本里乡解释道,“不,悠仁。” “你看这里面有谁像是普通人吗?” 要是一不小心,没能收住力气表现地太过火,是会出现不必要麻烦的。 从始至终,祈本里乡的目标就很明确。 “前辈准备干什么?” “为了高考加分!” 是的,托夜蛾正道朋友的福,祈本里乡决定带着他的小狗走体育特长生加分的渠道,以此达到对文化课成绩要求的降低。 但是东大的加分考核提前一年就要开始! 所以时间已经要来不及了。 “悠仁,拜托你了!”这真的很重要! 被委以重任的虎杖悠仁拍拍胸脯,自信满满,“就放心交给我好了,前辈!” 第68章 第四个后续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在那个百鬼夜行的圣诞节里,乙骨忧太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他终于放过了里香,也放过了自己。 每一个特级咒术师都是宝贵的财富与天灾。 乙骨忧太本以为自己不会后悔。 但他垂垂老矣躺在病床上时,他难免开始回忆往昔。 他有着和睦的父母,友善的师长和亲近的同伴,乍眼看去,这是相当顺遂的一生。 但是他想起了他早逝的青梅竹马,他的里香。 他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里香了。 就连她的模样长相都变得模糊起来。 哪怕后来的后来,乙骨忧太已经完全掌握了那份力量,再度使用咒力凝聚而成了一只名为祈本里香的咒灵。 但那已经不一样了。 然后,他被后悔吞噬。 直到那一刻,他才终于明白,当年入学时夜蛾老师和他谈起过的那番话。 少年总是无所畏惧。 所以世界是少年的。 但是少年也会慢慢变老,变成犹豫不前患得患失的老者。 乙骨忧太知道,他就要死了。 咒术师是绝对不会产生诅咒的群体,因为他们的力量就来自对极端负面情绪的掌握。 但是,乙骨忧太就要死了。 在所有人都达成了幸福的happy 第69章 第五个后续 你知道姑获鸟吗? 那是在战争中失去孩子的母亲的怨念而成的妖怪。 她们会偷走别人的孩子,当做自己的珍宝抚养长大。 在第四次重逢后,就像一只渴望幼崽的姑获鸟一般,【乙骨忧太】从祈本家偷走了刚刚满月的祈本里香。 牠几乎就要成功了。 在这第四次的相遇和重逢中,一切本应是如此的顺遂。 牠给祈本家留下了一大笔的钱。 当做等价交换。 那笔钱是足够将整个祈本家的产业全部买下的分量。 这笔钱买断了还在襁褓中的婴孩儿未知的后半生。 所以祈本老太太并无不喜,可以说欢天喜地的对外宣布,她可怜的孙女被神隐了。 神明降下了恩泽,允许祈本家刚刚满月,未染尘埃的长女踏入神国,永享太平。 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句谎话。 毕竟祈本老太太本就重男轻女。 或许是被遗弃了吧,那个可怜的女婴。 但是,在这个闭塞的村子里,没有人会去扯下这层遮羞布。 所有人都紧闭双眼,闭口不谈。 人人都是沉默的羔羊。 所以人人都是罪恶的帮凶。 而【乙骨忧太】就是那个可恨的小偷。 但就是这样一个可恨的小偷,却将一个刚刚满月,脆弱的婴孩抚养长大。 牠的里香成长为了出色的咒术师。 品性高洁,实力强大,拥有无限潜力,注定在众人的簇拥下离世的少女,蓬勃生长着。 在咒灵有意的回避中,祈本里香避开了一些不必要的存在。 她加入了京都咒术高专学习。 并且计划在高中毕业后,考取东大。 毕竟祈本里香真的很擅长读书。 意外发生在了某次和羂索的相遇。 彼时已经即将收网的反派角色,无意的闲逛中,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他发现了一只野生在逃的特级诅咒。 并不确定放任其外逃是否会对自己的计划造成影响,羂索决定就地观察。 这是灾难的源头。 因为羂索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一只咒灵竟然爱上了一个人类。 这是多么有趣的现象啊。 所以羂索决定帮咒灵一把。 总监部的绝杀令下来之前,为了保护里香,【乙骨忧太】逃走了。 多么讽刺。 在生前是万人敬仰,保护了无数人的英雄。 而在死后,【乙骨忧太】却注定只能成为无家可归的野犬。 人类不需要一个怪物的保护。 而怪物的珍宝也渐渐长大,不再需要一只怪物的守护。 在将最后的隐患为牠的珍宝排除之前,一只远道而来的咒灵学会了忍耐。 牠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从小到大和咒灵相依为命的少女,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因为从一开始,少女就知晓,她留不住怪物。 为了证明祈本里香还在总监部的掌控之中,总监部决定将对不知名的特级诅咒的追杀交给刚刚入学的祈本里香完成。 理智告诉里香,这是一个过于冲动的决定。 她应该三思而后行。 毕竟为了一个连名字都没有托付给她的怪物,拼上自己的后半生,这实在不符合她的行为美学。 但可惜…… 女人都是感性的生物。 智者不入爱河。 而祈本里香爱上了懦弱无能,如同胆小鬼一样的怪物。 所以她在接到任命后的第二天,叛逃了。 她成为了夏油杰的家人。 虽然并不认同夏油杰的理念,但曾经的特级咒术师,现任特级诅咒师,给与了一只离巢的幼鸟庇护。 对待拥有咒力的孩子,夏油杰总是有着无限的包容。 所以他默许了祈本里香的划水。 在第四次重逢中。 因为诅咒的严防死守,祈本里香真正意义上遇见这条时间线的乙骨忧太是在那场百鬼夜行中。 夏油杰疯了。 他清醒地发疯,走向既定的轨迹,安排自己的死亡。 可惜,在浩浩荡荡的所谓家人中,所有人都在庆贺着即将到来的胜利。 只有祈本里香发现了男人眼里的死志。 毕竟这样的目光,她从出生起,就在将她养育长大的那个胆小鬼眼中看过了数千万遍。 就像祈本里香没能阻止咒灵的离开一样。 这一次,她也没有阻止一场注定失败的战役。 她站在高高的虹龙,飞翔于天空之上,俯瞰大地。 她发现了一只身背大刀一脸羞涩紧张的小狗。 只是一眼,祈本里香的目光就再难从那家伙的身上挪开。 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因为在这之前,她从未见过那家伙。 但是,那个人给她以一种熟悉感。 这是再糟糕不过的场景了。 越是想要逃离,给与里香安全舒适的成长环境,越是会和牠的初衷背道而驰。 牠是被命运所诅咒了吗? 咒灵想不明白。 牠感到了久违的心悸。 因为牠本该被放在阁楼中珍藏的珍宝,就这样出现在了最前线。 祂的珍宝,祂的里香是为了一只注定带来不幸和灾厄的野犬而战。 她放弃了为人的身份。 因为人类的世界容不下一只实力强大的咒灵。 本该受万人敬仰,在所有人的簇拥下安详闭眼的里香死在了这场百鬼夜行之战中。 为了保护带来灾厄的野犬,她心甘情愿地步入总监部布下的层层陷阱之中,献上自己的心脏。 杀死那只野犬。 保护那只野犬。 因为在见到和同伴并肩作战的乙骨忧太时,祈本里香就明白了所有的关节。 世界上不会同时存在两片相同的树叶。 自然也不能让两个乙骨忧太共存。 这是盖亚定下的法则。 是世界的基石。 但是,祈本里香想要让那只懦弱只会逃避,连名字都不敢交付给自己的野犬活下来。 以自身为媒介。 她将自己的血与肉,全部献给了诅咒。 作为一名咒术师,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却选择将自己的全部骨血献给自己的天敌。 为牠博得一线生机。 对于初次见面,毫无交集的新人,祈本里香理所当然的毫无怜悯之心。 心中的天平已经为所有人定下了砝码。 生命的优先等级在祈本里香心中从来都是清晰明确的。 怀着一腔孤勇,祈本里香以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杀死了那个东京咒术高专的转学生。 背负着骂名,祈本里香永远的闭上了眼。 第五次相遇。 前面四次的失败让诅咒几近疯魔。 一次次在获得希望之后再度跌入谷底带来的落差,足以逼疯一个正常人。 一只即将崩溃的野犬,仔细认真地复盘前面四次的失败,制定了新的计划。 这一次,牠毫不犹豫地杀死了自己。 理智又冷静地解决了最大的隐患。 乙骨家办起了白事。 哪怕医学发达至今,越来越多的癌症被科研人员攻克,找到了治疗方法。 但是对一个孩子来讲,一场换季引发的肺炎,却是一场灾难。 乙骨太太无法理解。 早上她回家收拾屋子,准备料理的时间,再回到医院,她的孩子就浑身僵硬地躺在病床上,再无声息。 所有人都安慰乙骨太太,这是一场意外。 法医的检测报告很快就出了结果。 没有任何药物的残留,不存在医院输错药水的可能。 那孩子是在睡梦中离世的。 咒灵的心里一片荒芜,如同幽灵一般,游荡于人世间。 因为过多的介入世界,这个世界的野犬格外虚弱。 浑浑噩噩,牠根本没有多少清醒的时间。 牠只能模糊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等牠再次醒来,已经到了里香的小学结业典礼。 全班唯一一个没有家长到来的孩子。 浑身上下只有一个白色蝴蝶结别在后脑勺当做装饰的祈本里香,从容淡定地走上舞台进行了一番出色的脱稿演讲。 体型庞大臃肿的诅咒小心翼翼地坐在了第一排唯一空缺的位置。 哪怕知道无人可见,咒灵依旧如同每一个普通到极致的家长,祂几乎要将手掌骨拍碎。 祂是如此的欢喜与自豪 如同灯泡一样的眼睛,贪婪地记录着每一次清醒时刻与里香的相遇。 可是,祂是灾厄,是诅咒,是幽灵,唯独不会成为祈本里香的忧太。 所以这注定是一场无人知晓的庆典。 即便这样,这只游荡于人间,如同幽灵一样的咒灵也是如此满足。 祂几乎错过了和里香的全部成长,光是醒来,对咒灵而言都是一件艰难的事。 但这个世界上还有祂藏于阁楼的珍宝,独守珍宝的恶犬必须醒来。 只有醒来,才会拥有下一次的重逢。 哪怕身形开始消散。 哪怕里香从不知道她曾有过这样一只恶犬。 结果祂等来的,却是一切的终点。 羂索在这个世界成功了。 涉谷事变! 虚弱的,随时可能消散此世的诅咒甚至无法在祂的珍宝,发出绝望的求救时赶来拯救一切。 祂在尸山人海之中找到了祂的女孩儿。 这一次,祂的女孩儿终于看到了这个从未缺席过她人生全部重要场合的诅咒。 “终于……终于见到你了。” “初次见面,幽灵先生……” 这便是第五次重逢时一只名为【乙骨忧太】的狂犬,唯一的,也是最后一次与祂的主人相遇的故事。 而那只连眼泪都不会流的野犬,不会知道,在祂陷入沉睡的无数个夜晚。 祈本里香都在寻找着。 她应该有一只小狗。 可是她的小狗不见了。 一个合格的主人是不会做出弃养一只小狗这种事情的! 没有乙骨忧太存在的世界,祈本里香也无法独活,注定早夭! 灵魂被生生劈开,活在世界上的祈本里香也不过是凭借一股执念。 在生命即将走向终点的时刻,她终于找回了她的小狗。 然后,永远的闭上了眼。 回归了老宅的神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