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掌中娇,王爷心中宝》 第1章 重生 镇远侯府中,留影院里的玉兰花在微风中颤颤巍巍地攀上屋檐。 屋内,矮桌上精致镂空小香炉飘出袅袅青烟,女子身着赭色缕金蝶纹月华裙,头上簪着镂空牡丹形玛瑙钗,慵懒地斜倚在软榻上,紧闭的杏仁般的眸子缓缓睁开。 她神情恍惚地捂住胸前的伤口,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顾清渺倏地从榻上起身,急切地跑到铜镜前。 镜中照映出她白皙秾丽的面庞,一双眸子却胧着不合年纪的沉静。 她愣愣地与镜中的自己对望。 指甲陷入掌心,留下一道新月的弧度。 疼痛在掌心蔓延。 她回来了! 顾清渺轻抚着细腻润泽的脸颊,缓缓的唇角上扬,内心的喜悦喷涌而出。 父亲,兄长都还活着! 她迫不及待地奔往书房。 前世,父亲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京中,阖府悲痛。 仅仅不过两日镇远侯府通敌卖国的消息传遍京城,尚沉浸在悲痛中的她被关押在狱,兄长也被革职查办,她在狱中等呀等,只等到兄长伏诛自尽的消息。 悲伤过度在狱中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却是在陌生的环境,身旁的侍女告诉她,这是怀清侯世子苏云亭的府邸。 她目光空洞,脑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去找与她定下婚约的吏部尚书之子李辞言,让他帮父兄申冤。 强撑起身子,往门外奔去,丝毫未注意到侍女略带怜悯的神情。 好不容易跑到李府,高挂的红灯笼,随处可见的红绸子,进进出出的下人脸上洋溢着喜悦。 她呆滞了一会,不可置信地抓住身边路人,嗓音微颤,“李府…是有什么喜事吗?” “人家儿子和公主成婚,天大的喜事!” 成婚…和公主成婚,她不由的笑出声来,声音满是悲凉,双眸似蒙了一层雾,让人看不清。 镇远侯府家破人亡,李府高朋满座、喜迎新妇! 顾清渺死死咬着下唇,血渍渗出也未松口,眼底恨意涌现。 淋着雨浑身湿透失魂落魄地在街上游荡。 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看着眼前素手撑伞,一身白衣的男子,顾清渺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把伞移到她的头顶。 她身子本就虚弱没有调养好,又淋了大雨,更是雪上加霜。 很长一段时日,都是昏昏沉沉地在榻上度过,满屋子都弥漫着苦涩的汤药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往日的怀清侯世子也成了如今手握重权的摄政王。 倚在软塌上顾清渺,望着窗外的那株光秃秃的梅树,听到院子里侍女、奴仆谈论着摄政王为镇远侯府翻案的事情。 她怔愣凝视着,酸涩无力的痛楚涌上心底,脸上浮现一抹释然的微笑,眼角泪水划过。 父亲、兄长,你们的仇报了! 镇远侯没有通敌卖国,是二皇子为了兵权设计陷害,如今他被圈禁在府,牵涉其中的官员尽数归案。 顾清渺对着妆台梳妆打扮,难得换了身色彩艳丽的衣裳,她要亲自向苏云亭道谢。 侍女在前引路。 一阵打斗声传来,她急忙快步前去,看着从身后逼近苏云亭的刺客,想也没想就冲上前去一挡,冰冷的匕首扎进了她的胸前,嘴唇抽动,来不及说出那句谢谢,便死在苏云亭的怀里。 白墙黛瓦,抄手游廊间皆种下稀稀落落的几株粉白梅花。 顾清渺深深地吸了口气,心脏不受控制地急促地跳动着,凝脂白玉般的脸颊染上粉霞,快步穿过九曲长廊,顿了顿,突然的近乡情怯。 “渺渺,你作何呆在这?”顾枫溪穿着一身靛青色长袍,身长玉立,眉目舒朗,手拿一把折扇语意带笑地敲了敲她的额头。 这是她的兄长! 久久压抑的情感一涌而出,她扑到顾枫溪的怀里,泪水止不住地流下。 似乎要把曾经不可诉说是伤痛、辛酸宣泄出来。 感受到胸前衣襟的湿润,顾枫溪脸上的笑意转瞬即逝,他停顿片刻,等顾清渺情绪冷静下了,才柔声安慰,“渺渺,怎么了,可是谁让你受了委屈?” 顾清渺摇了摇头,用手帕擦拭脸上的泪痕,泛红的眼眶紧巴巴地盯着顾枫溪,喑哑道:“兄长,父亲可在书房” 触及兄长衣裳上的水渍,她心虚地移开眼,现如今自己十六岁,可前世已然二十二岁,怎还好做出幼童的行径。 “在,我陪你一同去。” 顾枫溪不放心地留在她身边,他垂下眼眸,今日渺渺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书房外,顾清渺推开雕花房门,一中年男子端坐在书案前,面容隽秀,如松如柏般身姿挺拔,丝毫看不出他身为武将,只觉着像是俊秀书生。 顾清渺微红的眼眶湿润,看着记忆中熟悉的父亲就在眼前,她忍不住泪如雨下,“父亲,渺渺好想你们!” 顾震着急的放下手中的书本,快步走到顾清渺的面前,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幼女,他望向一侧的儿子,顾枫溪满眼晦涩地摇了摇头。 他只是用粗粝的手掌轻抚顾清渺的发髻,并未言语。 少顷,顾清渺止住抽泣,用暗哑的嗓子说道:“父亲,兄长,我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与你们说。” 顾震和顾枫溪眼神交汇,顾枫溪自觉地命人关上房门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接近。 顾清渺坐在长榻上,将前世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她隐去了苏云亭成为摄政王以及李辞言迎娶五公主一事,也并未说出她的死因。 一室静默,窗外的竹林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洁白的贝齿紧咬着下唇,她知道这件事听起来令人匪夷所思,但她必须说出前世发生在侯府的惨剧。 顾清渺苦笑,灵动狡黠的眸子泛着一丝痛楚,倘若不说,仅凭她一人如何防范躲在暗处的敌人,她仅知道明面上的主谋是二皇子。 顾震思索着她的话语,手指轻扣书案,脑海中回忆刚刚顾清渺的神情,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他看了眼满脸震惊的顾枫溪,心底暗忖:枫溪还有待磨炼。 “渺渺,如你所言,在两年后的年关的一场战役上,为父会战死沙场,不久,镇远侯府中人皆被下狱,随即你兄长便会自尽狱中,那你是如何从狱中逃脱。” 顾清渺不欲把苏云亭牵扯进来,语意未详道:“父亲,是怀清侯府世子苏云亭救了我。” 他应在前往京城的路上了,也不知现在他过得可好? 第2章 顺水推舟 顾清渺眼底划过一丝犹豫,转瞬即逝。 “怀清侯府世子?怀清侯苏烨娶了安宁长公主膝下只得一女青禾郡主,怎会有所谓的世子。” 顾震面上波澜不惊,狭长的眼睛微眯,在迎娶安宁长公主前,清远侯确实已有妻室,不过早已经病逝,京中从未有消息传出他们还育有一子。 “父兄,若是怀清侯不日后便有一子名为苏云亭,那你们可是会相信我说的事情。”顾清渺倔强地看着父亲,眼底满是坚定。 “好。” 顾清渺行礼告退,踏出房门的那一刻,阳光暖暖地照在她的身上,正如她的心情。 书房内的父子二人,看着顾清渺的背影逐渐远去,遂也收回视线。 静默半晌,顾枫溪迟疑道:“父亲,渺渺她今日之言,您……”他的确发现渺渺的改变,但未曾想竟是如此离奇——若渺渺真是重生。 顾震移步站于窗前,并未回答他的疑问,转而淡声道:“枫溪,你是侯府的世子,若真如你妹妹所说,我在两年后战死,你待如何撑起镇远侯府,如何成为渺渺的依仗。” 语罢,他向顾枫溪摆了摆手,便重新坐在椅上看书。 顾枫溪听懂了父亲的言外之意,瞳孔微缩,行礼退了出去。 夜凉如水,寥若晨星。 顾清渺躺在床上,乌黑顺滑的秀发披散开来,床幔的一角系着琉璃瓶,里边装着兄长为她抓的流萤正一闪一闪的。 兄长向来宠她,父亲在自五年前母亲病逝后,就变得寡言少语。 随之兄长的课业增加,父亲对她的宠溺更甚从前,仿佛要把她缺失的母爱弥补回来。 也正是如此,她才有底气同父兄直言。 在父兄的保护下她如同一株热烈生长的牡丹,娇贵艳丽。 前世,她在苏云亭府上独居一处院子,所食所用皆有人送来,过着恍若在侯府一般的生活。 世人皆说他冷血寡情、心狠手辣,连亲生父亲都可下手,她从未相信。 冷血寡情又怎会救她回府好生养着! 心狠手辣又怎会为她父兄翻案! 斑驳的阳光洒在纱幔上,里面的女子半侧躺着缕缕乌黑秀亮的发丝粘在白皙的脸上,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她睁开眼睛,双眸迷茫泛着水渍。 一夜无梦,她休息得甚好。 侍女一人拿着一件衣裙供顾清渺挑选,她随意指了件水蓝色彩绣并蒂莲纹千褶百迭裙子,簪着一支金丝镶珍珠流苏簪,双耳尖缀着淡紫色珍珠,手腕上戴着蓝白琉璃珠镶银手镯,显得清丽华贵,让人不可直视。 心下安稳的她起得稍晚,父兄都已上朝去了。 顾清渺独自用早膳,脑中片刻不停地闪现前世的点点滴滴。 嘴角扯出一道弧度,眼里一片冷意,她定要把前世受到的屈辱逐一奉还! 正想着该如何解除婚约,突然下人来报:“小姐,李尚书府上的表小姐来了” 顾清渺灵光乍现,这不,活生生的理由来了。 上一世,她待肖清儿如同亲妹一般,但凡她多瞧上几眼的首饰、缎子,无论珍贵与否,都赠予了她,那些物件对她而言只是死物。 还记得,她在苏云亭府上还曾出府一次,怎料就这么碰巧,远远看见肖清儿挽着李辞言的手臂,明晃晃地进了多宝阁。 讽刺至极的是,彼时肖清儿头上还带着她往日给她的镂空牡丹形镶红珊瑚金钗,这支金钗上的红珊瑚乃是宫中赐下的,她特意找人做了钗子。 她静静坐着并未起身,眼中平静得无一丝波澜,只见身穿一袭白色长裙,发中别着一支镶白玉银簪,弱柳扶风般的女子走了进来。 “清渺姐姐,灵安寺的梅花开得正好,我们一同去赏梅吧。”肖清儿轻声道。 白净消瘦的面庞未施粉黛,端的是一副柔弱清纯的模样。 “好呀。”顾清渺走到妆台,随意的拿起一支金丝镶白玉灵蝶簪把玩,通过铜镜看到肖清儿充满嫉妒的眼神,她神情淡漠地把簪子扔在盒中。 坐在一旁的肖清儿,从进屋就在悄悄打量顾清渺的衣着发饰,皆是她未见过的珍品,自己不曾拥有的簪子被她随意扔掷,嫉妒爬上她的双眸。 顾清渺转过身来,她仍是清纯柔顺的模样。 “清渺姐姐,你这簪子可真精致呀!” 肖清儿虚虚地扫了一眼她头上的金丝镶珍珠流苏簪,称赞着,往日她但凡这样说,顾清渺便会把簪子赠予她。 “真的吗?我也这么想的。”顾清渺伸手抚了抚簪子上的流苏,淡淡道。 肖清儿愣住了,她没想到顾清渺只是这么清淡的说了一句,再无动作。 她踏出房门,转过头来对还愣住的肖清儿道:“清儿妹妹,不是要去灵安寺赏梅?” 肖清儿连忙起身跟在她的身后,垂下眼睑,怨毒的看了顾清渺的背影一眼。 马车已在侯府外等候,扶着绿流的手,顾清渺踩着马凳上了马车。 肖清儿正欲一同上车,下人先一步撤了马凳,只剩下她尴尬地站在原地。 马车上,顾清渺撩起珠帘窗幔,眼帘半垂,居高临下睥睨着肖清儿,娇声道:“清儿妹妹,你的马车呢?” 话音刚落,肖清儿的脸上涌上热意。 她紧紧抓着侍女的手臂,修剪的圆润的指甲陷入翠柳的肉里。 疼得翠柳脸都白了,她抬头望着顾清渺,牙齿紧咬,良久,语气轻柔道;“清渺姐姐,你先行一步,清儿稍后就来。” 欣赏够了肖清儿的窘态,顾清渺放下珠帘窗幔,软下身子倚在软塌上。 看穿了肖清儿的真面目,她可不愿如前世一般给她诸多便宜。 自她和李辞言定下婚约,爱屋及乌下她对李辞言的表妹肖清儿多有关照。 凭借着同她的姐妹情,肖清儿可是得了不少好处。 唇边发出一声嗤笑,淡淡道:“绿流,往后肖清儿上府,让门房那拦着。” “是,小姐。” 绿流不明白自家小姐突然转变态度,像是厌恶了往日里情同姐妹的肖清儿,这样也好,她早就看不惯仗着小姐大方,经常向小姐要首饰的肖清儿。 肖清儿看着顾清渺乘坐的宽大豪华的马车远去,恨恨地冲着翠柳怒道:“还不去把马车找来!” 她不愿回到曾经那般的生活,只得掩饰内心的嫉恨维持在顾清渺眼中的形象与之交好。 第3章 好戏开场 灵安寺后山有一片梅林,品种繁多,此时正是开花时节,满山粉意随风流动,吸引了不少大户人家的小姐、公子、文人墨客前去踏春赏梅。 顾清渺记得上一世自己并未同她来过此处,喃喃自语,“确也应当来此上一炷香。” 她并未等候肖清儿,先是去了大殿礼佛,接过小沙弥手中的线香,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在佛前祈祷:这一世求佛祖保佑父亲和兄长平平安安,诸事顺利,保佑小女子一辈子喜乐安康…保佑苏云亭平平安安。 佛前袅袅直上的青烟萦绕在她的身前,脑海中倏地浮现出她死前苏云亭的眼神,如墨般漆黑的瞳孔,浸染着她看不懂的悲伤和疯狂。 她按捺派人寻找苏云亭的心情,自己突然找上去反倒是别有心机,顾清渺叹了口气,报个恩怎么这样复杂。 出了大殿,顾清渺眉头微皱,“肖清儿还未到?” 主角还未到,这戏怎么唱得起来。 上一世,灵安寺可是发生了一桩丑事,当今二皇子与青禾郡主私情暴露,为了皇室的体面,陛下匆匆下旨赐婚。 此事还是她从肖清儿口中得知,真是一报还一报。 阶梯下,肖清儿难忍心中的怨怼,语带埋怨道:“清渺姐姐,你怎的不等我,害清儿寻你好久。” 顾清渺不予回应,冷淡道:“去后山赏梅。”便在侍女的簇拥下翩然离去,瞟过跟上来的肖清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在梅林里转悠好一会,终是找到了事发的厢房,顾清渺特地在厢房附近亭子歇脚,侍女把事先备好的点心、茶水一一摆上石桌。 想着前世她被关押在狱,肖清儿那副丑恶的嘴脸,顾清渺心中不再犹豫。 靠着翠柳的搀扶才未瘫软在地的肖清儿,诘问道:“清渺姐姐,清儿可有做什么事,惹得你不高兴了。” 顾清渺端着一杯香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回过神来的肖清儿低着头躲闪着她的视线,一丝懊悔萦绕心间,往日仗着顾清渺对她的好,相处间她已然失了分寸。 她是投奔尚书府的表小姐,顾清渺是深得圣宠的镇远侯唯一的女儿。她们二者之间天差地别,她在尚书府的地位全是因她与顾清渺的交好才得以提升。 顾清渺不再搭理肖清儿,捧着闲来翻到的话本看得入神,话本讲述的是富家千金爱上贫寒书生的故事,难得的是那贫寒书生功成名后并未变心停妻再娶,二人就这样幸福地度过一生。 可真是令人羡慕。 肖清儿见顾清渺无暇搭理她,便自己带着侍女在周围随意看看,透过花丛依稀看见青禾郡主遮遮掩掩地搀扶着一男子进了厢房。 那男子的脸被遮挡着,无法分辨出是谁,他穿的衣裳腰间系着的玉佩都非寻常之物,青禾郡主遮遮掩掩的样子。 早有传言青禾郡主爱慕二皇子萧烁。 莫非他是…… 肖清儿激动得脸色绯红,原地来回踱步,若她成为二皇子的女人,顾清渺还敢用这种态度对她?姑母也再不敢再对她多有苛责。 “翠柳,等会你去把厢房里的女子引出了,一定要拖过一刻钟。” 她双手紧握住翠柳的双臂,脸上洋溢着她成为二皇子妃嫔的得意。 红锈走在顾清渺一侧低声耳语,她放下手中的话本,眼中一道精光闪过,果然如此,“红锈,你去帮她拖住青禾郡主,不要被人发现。” 她已经做到如此地步了,肖清儿还不成事,可就浪费了她的一片好心。 顾清渺在世子府时,就听下人私底下说青禾郡主在苏云亭刚到侯府时,时常针对、戏弄他。 若肖清儿成功截胡青禾郡主,身为纯臣的李尚书,独子同镇远侯府定有婚约,府上的表小姐又进了二皇子府,权势交错,皇上还会重用他? 也顺便为他出口恶气。 在红锈的掩护下,翠柳如愿引开了青禾郡主。 肖清儿在青禾郡主离开后,装作无意闯入厢房的模样,脚步轻缓地走近躺在榻上的男子,她嗓音柔腻惊讶道:“公子,你怎么了。” 说着还上前轻推了几下。 她只在宴会上远远地见过二皇子箫烁,榻上的男子果然是他! 红着脸颊,动作急促地解开他的衣带。 矮桌上的香炉飘出缕缕甘甜的香味,似有若无。 蓦地,她轻抚在他胸膛的手被抓住,肖清儿瞳孔微张,以为他清醒了,以手掩面欲要逃跑。 榻上头昏脑涨的二皇子,双眼泛红,浑身的热意涌到一处,他抓住可以抚慰躁动的细手一把扯过压在身下,衣带翻飞,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响起,地上层层叠叠的衣服混在一起,如同榻上的两人交缠融合。 趁着厢房里红帐翻飞,顾清渺不经意领着路上“碰巧”遇上的各府夫人小姐,难得遇见了御史大夫的赵夫人,三皇子萧煜舅母荣国公府大夫人等人,一行人你来我往互相吹捧向着歇脚的亭子走去。 青禾郡主远远以荣国公府大夫人为首的一行人,心下一跳,害怕事情暴露,恨不得脚下生风,一路奔到厢房。 快速打开门,榻上两人白花花的身体刺痛了她的双眼。 不可抑止的愤怒冲昏了她的头脑,面目狰狞的走到床边扯起疼昏迷过去的肖清儿的头发,往地下拖去,头皮撕裂般的疼痛,肖清儿渐渐醒来,望着恨不得杀了她的青禾郡主,她奋力挣扎着,混乱中屋内的花瓶、香炉摔碎在地,发出巨大声响。 亭子中,四周掩映着梅树,稀稀落落的花瓣飘散在地。 “你们可有听见响动。” “赵夫人,我似乎也听见了。” “李夫人,我也听见了,好似那边厢房发出的声响。”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道,也不知是谁提议一起去看看,闲来也是无事,便都起身向厢房走去,顾清渺唇角微挑,有意无意的走在末尾。 榻上头疼得厉害的二皇子在声响中醒来,面色阴沉的看着在扭打在一块的两人,其中一女子浑身赤裸,他随即起身捡起床下的衣服穿上,勾起一件外衣扔在肖清儿的身上,勉强遮住。 青禾郡主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如此关心同他发生肌肤之亲的女子,嫉妒、不甘充斥着她的脑海,唯一的一丝理智消散。 她径直越过二皇子,掀开披在肖清儿身上的外衣,给了她一巴掌,声嘶力竭道:“烁表哥,你心疼她?”说完,又给了她一巴掌。 肖清儿忍着疼躲在他的身后。 这一举动更是激怒了青禾郡主,她一把扯过肖清儿。 二皇子脸色阴沉,压着嗓音厉声道:“闹够了吗?” 第4章 初见 青禾郡主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伤心至极她扭头推开门,跑了出去。 来不及阻拦的二皇子萧烁就这样衣着不整,身后还躲着仅披着外衣双颊红肿的肖清儿出现在众多朝中大臣家眷的面前。 门外的一行人听见厢房内传来熟悉的声音,面面相觑,互相推辞离开。 哪知道门猝不及防从里面打开,只见安宁长公主独女青禾郡主伤心欲绝地从她们中间穿过,看着面色铁青的二皇子箫烁,各府夫人面面相觑,沉默良久,还是荣国公府的大夫人率先找了个由头离去。 其她人也随之离去。 顾清渺也未料到会撞见如此不堪入目的场面,收敛神色,暗自打量屋内二人,目光沉沉地在箫烁身上一扫而过,随即旋身离开。 萧烁粗鲁地把身后的女子推倒在地,狠厉道:“谁指使你的?” 肖清儿被这一系列的事情打得措手不及,原来准备好的说辞已是无用,她跪爬到箫烁面前双手拉着他的衣摆,抽泣怯弱道:“二皇子,我是无意闯进来的,我也不知道怎会这样。” 她只得咬死她是无意闯入,这件事被这么多官眷知晓,她好歹是吏部尚书府上的家眷,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打杀的侍女,她仍然可以进二皇子府。 顾清渺随着一行人走得稍远,夫人们间气氛有些凝结,不消一会便都各自找了个由头回府。 肖清儿用这等法子攀扯上了二皇子,两边都讨不着好。 安宁长公主乃当今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妹,甚得圣心,本就是嚣张跋扈的性子,颇为护短,她得罪了青禾郡主,想必安宁长公主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唇角上扬,双眸中浅淡的笑意流淌。 “去怀清侯府。” “是,小姐。” 她不知道苏云亭到京的具体时日,大约是这段时间。 马车绕了一段路,到了怀清侯府停下。 “小姐,怀清侯府到了。” 顾清渺撩起窗幔,记忆中被大火烧得只剩下几根零星的柱子的怀清侯府,现如今是何等的气派辉煌。 苏云亭成为世子后,他另择了一处宅院作为府邸,那时怀清侯府渐渐没落,怀清侯苏烨无法阻止,只得随了他的心意。 仅是过了月余,侯府突发大火,府里的侍女、奴仆四处逃窜,无人察觉醉酒的怀清侯仍在房内,那火映红了半边天,无法扑灭,兵马司指挥只得带着侍卫隔断与之相邻的府邸,防止火势蔓延。 烧得七七八八后,他们发现了怀清侯的尸体,如同焦炭一般不可辨认,凭借身旁的玉佩才得以验证身份。 众人皆知,怀清侯世子苏云亭与其父关系恶劣,他搬离侯府不过月余,便发生如此惨事。 也是因此坊间关于他残暴、狠厉的流言喧嚣尘上。 顾清渺压下心间莫名的失落,道:“去素锦斋买些点心。” 父亲一贯只吃这的点心。 到了素锦斋,绿流去铺子里挑选点心。 顾清渺倏地睁大眼睛,激动得发不出声音,仿佛被人生生扼住。 心脏“砰砰”的似乎要从胸腔里蹦出。 刚才窗外一晃而过的人影,穿着素布长袍,熟悉的轮廓。 那张脸太像了! 顾清渺连忙吩咐红锈去追那人。 不一会,红锈回来面色奇怪道:“小姐,那人去了……烟水楼。” 顾清渺想也不想道:“去烟水楼。” “小姐,您不能去,那是青楼。”红锈连忙解释。 “什么?青楼!”顾清渺身子不由地前倾,十分诧异,他怎会去青楼这等场所,难不成是自己认错了人。 不……那张脸自己怎样也不会认错的! 烟水楼内,大堂迎来送往,靡靡之音回响在楼间。 苏云亭漆黑的瞳孔透着淡薄和冷漠,俊美的面庞苍白带着病态。 周身的冷漠吓退了想要贴近的青楼女子。 自母亲被迫病逝,他的存在被当时还未出阁的安宁长公主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她深爱早已娶妻的苏烨,不能接受他的存在,而苏烨贪图安宁长公主给他带来的前途。 为了各自的目的,他被抹掉存在的痕迹留在老宅,由一位老仆养育。 或许为了显示他残存的父爱,苏烨留够了银两给那老仆。 却不知,安宁长公主早就背着他遣人斩草除根。 被老仆藏在草堆里的他,天可怜见命不该绝,路过的镖局捡到了他。 时隔今日,京中除了他二人,无人知晓怀清侯还有一子。 苏云亭眼底满是漠然,刚才跟踪他的人并未对他出手,只是为了确定他的行踪。 不似安宁长公主手下的人。 回到侯府中的顾清渺,闷闷不乐,她突然希望是自己恍惚间看错了人。 前世,她在世子府时,苏云亭安排了侍女照料她的起居用度,一度让她以为还是在侯府中。 随着她住的时间,院子白墙下的梅花,房间的陈设摆件,越发相似。 一次侍女为她梳妆,她不经意间问到房间是按照谁的要求布置的。侍女愣了下,回道:小姐,世子安排的。 她眼睑垂下,纤细卷翘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她猜想过是苏云亭的安排,却不知他的用意。 侯府鼎盛之时,未有交集。落难了,反到是他出手相救,顾清渺心里难免有些阴郁、彷徨。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图谋之处,铜镜中的女子肤白胜雪,明眸善睐,微挑的眼角流露出丝丝媚意,粉唇饱满微翘,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苏云亭该不会是…… 她问出了苏云亭在亭中下棋,急匆匆的奔了过去。 亭中,男子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长身玉立,身姿挺拔。 顾清渺站在亭外,问出了她压在心底一年的话,“苏世子,当初你为什么想要救我?院子的景致、屋内的摆设为何与我在侯府时一样?” 苏云亭面色淡然,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顾清渺并不意外,“顾小姐,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顾清渺心底的那口气卸下,得到答案又能如何,她是明面上已经去世的人,活到现在不过是苟且偷生。 “你是镇远侯之女,是顾家唯一的血脉。”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隔着纱幔,人影晃动。 苏云亭用扇子掀开纱幔,站在她的面前,露出了清浅的笑容,温声道:“安心住在府中。” 顾清渺瞳仁放大,看着从她身旁擦肩而过的苏云亭,她嗅到了青竹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 第5章 变化 风吹过树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怎么又想到他了,顾清渺伸手接住随风散落的花瓣,甚是不解。 晃了晃脑袋,似乎这样可以把他从脑海中晃出来。 红锈道:“小姐,李辞言,李公子来了,此刻就在花厅。” 顾清渺眉头紧皱,厌恶地撇了撇嘴,冷若冰霜道:“就说我身子不适,不便见他。他若是再来门房那边拦着。” “是,小姐。” 红锈不知小姐为何这样,李公子不是未来的姑爷吗? 对镜整理一番仪容,顾清渺绕过花厅来到书房,书房外看守的奴仆为顾清渺打开房门。 屋内空寂。 手中提着的点心放在桌上,她缓步行至书案前,目光被案上的一份打开的奏折吸引。 顾清渺快速地扫了一眼,百思不得其解,父亲为何会写下一份为她请封郡主的折子。 顾震身着一袭玄色长袍,快步流星地走到书案前。视线落在她手中的奏折上,缓声道:“渺渺,你看见了。” “父亲,这是为何?”顾清渺合上折子放回原处。 顾震伸手抚了下她的发髻,昨日渺渺所言,丝毫未提及定下婚约的李辞言,他察觉异常并未深究。 这门婚事是她母亲在世时定下的,李尚书家世简单,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李辞言品性正直,风评甚好。 渺渺嫁过去有镇远侯府作为依靠,后半生必定顺遂如意。 如今…… 顾震道:“皇上亲封的郡主,总归是多一份依仗。” “父亲,你和兄长才是渺渺最大的依靠。” 顾清渺嗓音凝涩,心中明白父亲有所察觉,她不提及李辞言背信弃义的行为,就是不愿他们愧疚。 他们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清了清嗓子,拉着父亲的衣袖引着他坐下,“父亲,这是刚买回的点心,您尝尝。” 顾震顺着她的心意尝了一下。 “父亲,二皇子与肖清儿在灵安寺后山厢房私会,被青禾郡主撞破了。御史大夫赵大人的夫人,荣国公府的大夫人都看见了,在场的还有其他官眷。” 顾清渺为父亲与自己沏了两盏清茶,她端着茶小口浅酌,观察父亲的神色。 接过她递上的茶盏,顾震神色未变,“渺渺,此事你勿要参与其中。有我和你兄长在。” “父亲,渺渺知晓。” 顾清渺移开视线,盯着书房博古架旁悬挂的女子画像,那是她母亲还未出阁时父亲为她画的。 她清楚为什么父亲不让她置身其中,此事有关皇室,皇上不会容忍有人设计抹黑皇家的颜面。 顾清渺翦水秋瞳般清澈明亮的眼底闪过一丝快意,设计陷害二皇子的不是外人,而是安宁长公主之女青禾郡主,当今陛下甚为宠爱的侄女。 有安宁长公主求情,看在昔日的兄妹情分上,恐怕陛下不会责罚于她,多是口头上敲打一番。 主动入局的肖清儿可没这等殊荣。 凭她的身份最多是二皇子萧烁的良媛,二皇子正妃乃是门生遍及天下的虞太傅的嫡长女虞韵,手段了得,萧煜后院被她管理得井井有条,后院众多女子无一人有孕。 她用腌臜手段进府,怎会有好下场。 遭人设计的箫烁怎会放过青禾郡主和肖清儿。 狗咬狗一嘴毛,又是一出好戏。 顾清渺主动提及此事,也是为了让父亲早有准备,御史大夫赵大人刚正不阿,二皇子做出有损皇室体面之事,他必会在早朝上参箫烁一本。 触及父亲严肃的神色,没有继续说下去,福了福身子退出了书房。 顾震起身走到妻子的画像旁,幽深的双眸流露出深深的怀恋,愧疚地喃喃自语:“夫人,渺渺前世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她长大了,懂得保护自己了,是我没照顾好她。” 少顷,他背影寥落地站在窗前。 花厅中。 李辞言端坐在黄花梨圈椅上,清儿表妹面容受损,衣着狼狈地由二皇子府上的奴仆送回府上。 她出府时,是来镇远侯府寻顾清渺同去灵安寺为母亲祈福,回府却是如此狼狈模样。 询问她缘由,她也只是低声哭泣,无法,李辞言只得来镇远侯府见顾清渺,看她是否得知内情。 李辞言手边的茶盏,端了放,放了端,侍女都添了几道茶水。 还未见到顾清渺的身影。 他等得有些不耐,刚要开口催促侍女,红锈就走到花厅,道:“李公子,我家小姐身子不适,不便见客,您请回吧。” 李辞言面色僵住,自他们定下婚约以来,顾清渺从未拒绝过他,他的思绪混乱繁杂,呐呐道:“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红锈看着李公子面色难看的转身离去,心底暗暗道:改日,改日连侯府的大门都进不了。 出了侯府的大门,直到坐在马车上才从纷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 他忆起,那年春,她受了风寒,脸上微白,仍笑意盈盈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只为赠予他一块上好的云丝砚。 手指不住地摩挲着茶盏沿口,微烫的茶水溢在手上,他方回过神来。 用锦帕拭干水渍,李辞言强迫自己不再深思顾清渺态度的变化,淡声道:“回府。” 晴空万里,日光柔和,顾清渺坐在院子里铺垫着薄薄一层软和的锦缎褥子的黄花梨制成的秋千上。 红锈正绘声绘色地给顾清渺展示李辞言离府的情形。 她神色淡然,早有预料,他们之间的相处多是她主动,李辞言习惯享受着她的偏爱与妥协。 她羡慕父亲与母亲之间的感情,京中稍有权势的男子家中后院多是莺莺燕燕。 父亲却愿意独守着母亲,母亲病逝后,多有人家的女子想成为父亲的继室,他皆婉拒。 她相信他们为她定下的婚约,相信京中家世风评皆可的李辞言,相信自己可以获得独一无二的宠爱。 可那知…… 顾清渺眼睫微抬,掩下心中所想,一双眸子如雾似幻,像天上的泠泠冷月胧着一层薄纱,粉唇微张,“派人去烟水楼附近守着,他……他还在,便带回郊外的别院。” “是,小姐。” 红锈不解,小姐为何如此执着于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 得知他去了烟水楼,顾清渺便吩咐下人探查了一番,烟水楼虽是青楼楚馆,但其中的女子多是清馆,达官贵人常去那听曲。 想来他远赴京城,身上的盘缠所剩无几,才会出此下策去此地卖词。 第6章 暗潮汹涌 顾清渺无法想象,前世位高权重,霞姿月韵的摄政王早年间如此窘迫。 这才生了带他回别院的心思。 不敢把他带回侯府,万一父兄发现,她可不好解释。 红锈、绿流等人,虽是父亲留在她身边的,但她们都明白自己才是她们的主子,只要不危及她的安全,她们是不会透露半句。 他在别院,总好过去烟水楼谋生路,待他想好回清远侯府的计策,她断不会阻他离开。 翌日,烟水楼,二楼牡丹阁中。 楼中久负盛名的头牌清倌月霞隔着轻纱帐幔抚琴,苏云亭与一身着华贵的男子坐于长塌,手执白子轻轻落在棋盘。 棋盘得胜的男子,谦虚道:“苏兄,承让了。” 一双鹰眼尽显上位者的高傲不屑,他身后的奴仆收走棋盘,举手投足,不似寻常,更像是在军队饱受训练的将士。 “萧三公子,二公子在灵安寺之事,若利用得当,有益可图。” 苏云亭身着一袭竹青长袍,眉清目朗,清雅绝尘,声如泠泠清泉流淌。 “不过是吏部尚书府上的表小姐,父亲不会多加苛责。” 三皇子萧煜眼底划过一丝烦躁,青禾竟如此无用,他早就得知青禾的计划,顺水推舟帮她扫清了障碍,为保万无一失,他提前派人在厢房的香炉里添了些好东西。 竟被人截胡了! 若身份堪比二皇子妃虞韵倒好,只不过是个投奔尚书府的孤女。 “李尚书膝下只得一子,这表小姐早早养在他的膝下,与他亲女相差无几,如今被二公子毁了名节。” 苏云亭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扣桌面,话并未说全,端看萧煜如何想了。 萧煜注视着一脸淡笑的苏云亭,忽的笑出声来,“苏兄,可真是足智多谋。” 不论这表小姐在尚书府是否受宠,对外都要营造出极为受宠的态势,这样她才有与二皇子妃一争的位份。 威胁到二皇子妃的地位,虞府可不会坐视不理,吏部尚书对上虞太傅,他的二皇兄可有的忙了。 他眼底浮现一抹精光,这突然冒出来的苏云亭到是有几分智谋。 递到府上的证据,萧煜先是遣人去查清苏云亭的身份,再派人去益州暗查,前两日传回消息,苏云亭的证据实打实的确凿。 他今日愿来面见苏云亭,就是看在他提供的证据。 苏云亭不过是镖局的少镖头,没有继承镖局反倒来京城想闯出一番天地,来投靠他不过是为了权利。 萧煜没有立刻回宫向父皇禀报,容妃这段时日颇得圣宠,此刻揭露对他影响不大,至多是损失了敛财的工具。 苏云亭可不关心萧煜的想法,从他一进房内,便暗暗观察萧煜身后的侍卫,不是前日跟踪他之人,萧煜的侍卫均是从宫内侍卫中挑选的,受的是正统训练。 他勾唇一笑,眼底一片寒凉,无论是谁,总会露出马脚。 少顷,萧煜留在牡丹阁内,苏云亭告辞旋身离开房内。 烟水楼不愧是京城有名的销魂窟,修葺得富丽堂皇,凡能上二楼多是达官贵人,勋贵人家。 楼中女子明面上是以技艺为生的清倌,实际上…… 下楼穿过大厅来到后院,烟水楼管事的烟姑娘早已在此等候,苏云亭把写好的几首词递给了烟姑娘,“这是近日的词,盯着怀清侯府的一举一动。” 身着艳红色衣裙的烟姑娘,正色道:“是,公子。” 烟水楼本是镖局的产业,苏云亭幼年被镖局总镖头所救成为他的养子,如今这烟水楼是他的产业,烟姑娘是楼中曾经的花魁,年纪稍大了便成为楼中管事的。 他的消息大多是通过烟水楼得到的。 苏云亭换了烟姑娘留下的衣裳从烟水楼的后门离开。 留影院中,日光透过柔软的柳枝流淌在白墙黛瓦上。 顾清渺吩咐绿流将二皇子要迎李尚书府上的表小姐进府的消息放出去,顺便再为他们添上几段相爱的佳话。 绿流做事一向稳妥,围观他们私情的可还有三皇子萧煜的外家,更何况今日早朝后,此事怕是满朝文武皆知。 暗中动手脚的怕不止她一人,就不知箫烁查得过来吗? 顾清渺眼神微冷,前世侯府几百条人命在他眼中只不过是夺取兵权的牺牲品,这一世她就不信他还会得逞! 肖清儿这件事只是一个开端,她是镇远侯府的小姐,平日里享受了侯府带来的尊荣,享受着父兄对她的爱护宠溺。 前世害得父兄身亡的罪魁祸首就在那,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所以她给肖清儿提供机会,搅乱青禾郡主的好事,经此一事安宁长公主与箫烁怕是只能堪堪维持表面上的和气。 自己和李辞言的婚约也该解除了。 吏部尚书李大人的嫡子与镇远侯府嫡女的婚约,本就牵连甚广。 现如今李大人府上的表小姐同二皇子有了关系,她的这门婚事其他几位皇子怕是都不希望如期举办婚礼! 手中折断的花枝扔下,一脚踏了上去。 顾清渺漠然的想着,这一世只要父兄无恙,苏云亭也一如前世一般成为摄政王便好,其他的她不必也无需放在心上。 “小姐,吏部尚书府上的李夫人送来请帖。” 侍女双手捧着一份请帖到顾清渺跟前。 她抬眼扫了一眼,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道:“是为何事?”她连伸手打开请帖的欲望都没有,想来也是同李辞言到侯府来的原因一样——肖清儿。 侍女翻开请帖,恭敬道:“小姐,李夫人最近得了几株珍品的牡丹,邀您明日去府上一观。” “牡丹,倒是个理由。” 顾清渺心知肚明牡丹只是个明面上的由头,不过是想让借此见她一面,随了她意也无妨。 肖清儿前世对她的利用欺骗,她已如数奉还,入了二皇子府端看她的造化了。 李府才刚刚开始! 眼中映出点点破碎的光,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夜幕降临,月色柔和的倾泻而出。 顾清渺披着一件外裳,端端的站在窗前望着高悬夜空的冷月,屋内的烛火受到夜风的侵袭,明明晃晃。 红锈还未传回消息。 第7章 梦回 也不知前世是谁想要杀他,那时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二皇子萧烁一党尽数关押入狱,三皇子萧煜企图逼宫被关在宗人府,四皇子箫灿死在三皇子萧煜逼宫的那日。 难不成是…… 顾清渺垂眸深思,若他身亡,凭借七皇子自己的能力不一定能稳坐皇帝之位,只会成为朝中大臣亦或者他母族的提线傀儡。 她不住地用手揉捏着眉心,脑仁生疼,自己实在是不善权谋,若是他在便好,定会推出谁才是最大嫌疑之人。 眉心紧皱,双手托着雪腮,眼中满是纠结。 此事又不能告知父兄。 思绪飘飘荡荡,恍惚间回到了她为他挡刀的那一日。 那夜,如墨般的天空,缀满了星辰,好看极了。 她倒在苏云亭的怀中,周围纷纷扰扰的声响都被隔绝在外,她伤口流出的血染红了他莹白的衣袖。 素日里平静无波的漆黑眼眸中,倒映出她的面容,她在苏云亭的眼中看到了自己临死前的模样。 也唯一一次看见他眼中掩饰不住的惊慌、脆弱。 受他照顾多年,甚少相处,她从侍女零零散散的言语中拼凑出了苏云亭的过往。 顾清渺轻叹一声,拢了拢衣裳,转身回到床榻上,拉过被褥盖过头顶,闭上双眼。 呼吸声越发沉闷,她一手掀开被褥,坐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拨动纱幔,一晃一晃地。 良久,唤了绿流进房点上安神香。 安神香的味道弥散开来,顾清渺眼皮慢慢合上,意识也变得昏沉。临睡前脑海中突然划过一道思绪,希望他能好好安葬她的尸首,把她葬回顾家的墓园之中。 随后陷入沉睡。 摄政王府,静水轩中。 站在院子外,她定定地望着屋内的苏云亭。 这是她在摄政王府的住所,收敛视线掩下眸中的怀恋,仿佛怕惊动苏云亭般缓下脚步进到院中。 全然忘记此时不过是在梦中。 院中的一草一木未曾变动,进屋寻找自己安葬的线索的顾清渺一无所获。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传来。 她寻着声响望去,他怎会消瘦至此! 莹白色的锦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剧烈咳嗽导致苏云亭的背绷得直直的,像是一把拉到极致的弓,一不留神便会断裂。 情不自禁地走到他的身边,眼睛像是进了沙子微微发红,顾清渺伸手想要搀扶住身子发颤的苏云亭,却如一团空气触碰不到。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片刻,顾清渺收回思绪坐在榻上,这才反应过来屋内的摆设,妆台首饰的放置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自她那晚离开! 天色渐明,窗柩透过缕缕晨光。 绿流一如往日领着侍女准备好盥洗的物件侍候小姐晨起,待她掀起纱幔,看见顾清渺神色惶然地坐着,浑身流露出无以言表的忧戚。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顾清渺回过神来,由着侍女侍候梳妆,看着铜镜里自己的面容,她微微眨了眨眼睛,如鸦羽般浓密卷翘的长睫划出一道弧度。 “那位公子可有消息了?” 她语调平和地问道,一张芙蓉面上也是淡淡的,并未多余的情绪,双眸在无人察觉下闪过一丝莫名的期待与紧张。 “小姐,红锈还未寻到。” 顾清渺轻微的顿了顿,没在言语。 她想提前找到苏云亭,却未曾思索该如何面对他。 在她吩咐红锈时,便有此等担心,却还是…… 顾清渺屏退奴仆,独自一人在府中漫步,脑海中接连不断地浮现梦中的画面——苏云亭瘦削落寞的身影,在她曾经居住的院子里更显寂寥。 她的心仿佛被一层纱罩住,莫名的酸意涌上心头,微挑的眼尾也染上些许绯色,携着梅香的凉风袭过,感受到脸上的凉意,顾清渺嘴角勾出一抹苦笑。 侍女轻步走到顾清渺的身旁,“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了。” 她敛下心中的万千思绪,踏上前往李府的马车,当务之急还是解除同李辞言的婚约。 马车平稳地在街道上行驶着,她面色淡然的接过绿流递在手边的香茶,浅酌一口,清透的茶香在唇齿间弥散开来。 “肖清儿的消息可传出去了?” “小姐,此事已安排妥当了,过两日便会满城皆知。不过,还有一拨人也在如此行事。” 顾清渺倏地抬眼,绿流连忙道:“小姐,并未有人发现轻雾等人。” 另一拨人,不知是哪位皇子。 她没过多思索,也没有想要探查的念头,对她来说是谁都没关系,最终的目的就是让二皇子箫烁血债血偿。 手中的茶盏稳稳地放在案上,心底翻腾的恨意趋于平稳,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马车外的侍女撩起帘子,低眉顺眼道:“小姐,李府到了。” 李府的门房传信到后院之中,李夫人正在院中侍弄着几盆牡丹,这几盆牡丹可是她花了大价钱寻来的珍品,本是为了安宁长公主举办的桃花宴准备的。 若不是肖清儿做出同她母亲一样的丑事,她也不会眼巴巴地邀顾清渺上府赏花,辞言的婚事倘若因她的缘故出了差池,她定会剥了她的皮。 李夫人眼中狠毒之色尽显,手上却轻柔地侍弄牡丹。 身后的侍女皆噤若寒蝉,唯有随她出嫁入府的嬷嬷满眼慈爱地看着她。 “夫人,顾小姐的马车到了。” 侍女说完就低下头来。 闻言,李夫人停下手中的事情,面带笑容,领着一众奴仆迎了出去。 刚下马车的顾清渺也进了李府,正向着后院走去。 李尚书的府邸可没有镇远侯府的大气、精致,景致也只是堪堪入目罢了。 镇远侯府乃是圣上亲赐,是按照王爷的品级规格建造而成,一山一水,一石一景皆由内府所出。 长廊下,顾清视线渺不经意间触及到泫然欲泣的肖清儿,她骤然停下步履,身后的奴仆一应停下。 来得可真巧! 顾清渺眸光微闪,那日肖清儿躲在箫烁的身后,没有看见隐在众多官眷中的她。 不然怎么在这与她巧遇。 第8章 面慈心毒 在肖清儿的期盼的目光下徐步走到她面前,娇声道:“清儿妹妹,近日可好?” “清渺姐姐,可是来府上寻我的。” 肖清儿没有直接回答,她好不容易躲过姑母派来看守她的侍女,就匆匆来到这长廊处等候顾清渺。 二皇子遣人送她回府后,表哥一见着她那副狼狈模样,便沉声询问,她始终没有出声只是低头默默哭泣。 她眼底划过一丝怨愤,没想到会这样直接被送回府,阖府都看了她的笑话。 没过一会,表兄离开,她就被姑母关在房内,还派人日夜守着,若不是顾清渺来府中赏花,她尚且找不到机会跑出来。 顾清渺柔声邀请道:“我正要同李夫人赏花,清儿妹妹不妨一同前来。” 双眸满是雀跃,她知晓肖清儿是故意在此巧遇,想来她同萧烁有了关系也并未给她带来多大的益处。 至少目前在府上,李夫人就不会对她多加善待。 肖清儿如此行径败坏李尚书的名声,连带着日后李夫人参加宴会也不免被人暗地里奚落。 她到是想看看李夫人瞧见她同肖清儿一同出现在她面前时的神情,想必格外有趣。 出府前还郁结在心的顾清渺,此刻那是无比的舒心,脸上也满是由心而发的笑意,分外的灿烂明媚。 肖清儿如愿听见这句话,扭捏着身子走在顾清渺一侧。 身后的奴仆面色僵硬,眼神交互,似乎在说:在房内关着的表小姐,怎会出现在这里,还要同顾小姐一道赏花。 她们不敢出言制止,只得跟在其后。 走在前头的顾清渺,随意的欣赏着府中的景致,没给肖清儿半点眼神,见状,肖清儿只好静默的走在她的一旁。 她主动邀请可不是想冰释前嫌,不过是为了看一场好戏罢了。 行至月洞门下。 李夫人笑意盈盈的走上前来,瞥见肖清儿的身影面色不由的一僵,随即又盛着满脸的笑容缓步到顾清渺的身前,拉着她的手慢步行至院中。 几次想要开口提及二人的婚约,顾及一侧的肖清儿,一再咽下就在嘴边的话语。 李夫人微侧身子,警告似的觑了她一眼,肖清儿在她的视线下身子抖颤了一下,微低着头,躲避噬人的目光,在无人触及的角度,她平日里似水柔的双眸充斥着深深的怨恨。 顾清渺直视前方,眸子里的欣然之色流溢而出,丝毫未错过两人神情交汇,在外素有和善宽厚的美名的李夫人,也不是那么的人如其名。 前世,五公主以公主之尊下嫁李辞言,身为婆母的李夫人哪敢在公主面前端婆母的架子,她反倒还要向儿媳五公主行礼,好不憋屈,偏偏还要维持她的那副和善的嘴脸,没少被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笑话。 没曾想在李辞言回尚书府休憩时,府上表小姐肖清儿趁着五公主在公主府养胎钻了空子,同她青梅竹马的表哥有了夫妻之实。 向来以仁善传名的李夫人,岂会因此事就了结从小养在身侧如同亲女的侄女,肖清儿便被养在府中不许外出,那知如此巧合,仅那一次,她就怀有身孕。 为了李府未来的子息,李夫人也不知讲了什么给五公主听,肖清儿最终是如愿成为李辞言的贵妾,留在李府养胎。 五公主长居公主府,身为驸马的李辞言也是常伴公主身侧,居住在公主府。 身为主母眼中钉的妾室肖清儿只得留在李府,做那徒有其名的贵妾。 此事还是苏云亭遣人说与她知晓的。 若是李夫人真心为了肖清儿好,怎会迟迟不给她相看人家,端端的养在李府,怕是五公主和李辞言成亲当日,她就怀着让肖清儿介入其中的心思。 不然,阖府都在她的管控下,没人扶持的表小姐那会如此轻易的爬上她颇为看重的儿子的榻上。 过了月洞门,视线开阔许多,入目一株挂满花苞的海棠,及其分散饱满的冠幅下各有两条铺着暖白色鹅暖石的小径,临墙栽植着各色花卉,当真是春意盎然,别有一番野趣。 顾清渺在李夫人动作言语无不体现出对她关心的热情下,嘴角还隐约浅浅带着些弧度,眼底皆是不耐,脚下的步履渐渐地快了起来。 耳边传来李夫人总是挂在嘴边的辞言。 “清渺,自你母亲逝去……” 她略低着头,似侧耳倾听,手中捏着一方锦帕,听到动情伤感之处,便用锦帕在眼角擦拭并不存在的泪珠。 借着锦帕的遮挡,她灵动水亮的双眸中一闪而过的讽刺,无人察觉。 李夫人和母亲还在闺阁时,的确相交甚好,待两人陆续各自出嫁,头两年来往较为频繁,后面便无过多交集。 还是母亲生下她之后,李夫人才频频主动邀约母亲,两家这才恢复来往,也是因此有了婚约。 母亲去世后,她沉浸在悲伤之中,未能觉察出昔日与母亲交好的李伯母已经久未上门了,至多是送来请帖邀她过府一叙,她还傻傻的觉着人家对她多有照顾关怀。 重来一世,教她明白了许多事情,她把前世母亲留下的张嬷嬷调回在身边侍候,说是侍候不过是换个地方颐养天年。 张嬷嬷从母亲出手就在她身旁照顾,母亲逝去,父亲准许终身未嫁的她就留在侯府养老,算是全了她们主仆一场的情分。 她原是想留在顾清渺身边侍候,那时候的她骄纵任性,张嬷嬷总以长辈的口吻对她多以规劝,她不耐听便让父亲单给她一间小院安置余生。 如今想来,张嬷嬷规劝多是围绕着李夫人。 一路上,满是李夫人情感充沛的话语,其间伴随着顾清渺简短的应答声,踏过长长的小径,到了院中。 院子里,桌上早已摆好了茶水点心,供人观赏的牡丹各自摆在杌子上。 顾清渺一眼望去这三盆牡丹确实算得上珍品,其中有两盆是魏紫,明显可以看见枝条上缀有花苞,近看,叶片中隐约透着些淡浅的紫色,半掩着将将绽放的花朵。 剩下的那盆,竟然是一株豆绿牡丹,短而粗的分枝上墨绿的叶片舒展着,层层叠叠间,未见花苞。 看来李夫人是花了不少心思,为了邀她前来赏花。 “清儿,你历来身子骨弱,还是回房中歇息。” 李夫人漫不经心移步到肖清儿身侧,轻声漫语,也掩盖不了其中的威胁之意。 肖清儿见势好似害怕般的颤了颤身子,往顾清渺的方向退步移去。 如同水中浮萍在李夫人手中存活的肖清儿,做出此等类似反抗的举动,着实出乎了李夫人的意料,她眯了眯眼眸,沉着一张脸,凶相毕露,伪装出来的仁善之感荡然无存。 状似沉浸欣赏牡丹的顾清渺,丝毫不在意身后两人的交锋。 这场赏花宴的目的不是为了打探灵安寺中的事端,那便是…… 第9章 虚与委蛇 她眼底滑过一丝深色,目光沉沉的盯着那朵雍容贵气的紫色花朵,唇边扬起好看的弧度,莹白中带着嫩粉的指尖探进深绿色的叶片中,毫不犹豫的掐断那朵唯一盛开的牡丹。 修剪的圆润的指尖沾染着褐色的汁液,眼见的绿流忙不迭的递上素色锦帕擦拭。 就着擦拭过的锦帕包裹着花枝,旋身走到离她略近的肖清儿,捏着花柄把这朵难得一见的魏紫牡丹插入她的发中。 李夫人连忙挂上慈善大度的面孔,瞳孔触及肖清儿头上的那朵魏紫牡丹,脸上的笑意僵住了一瞬,“清渺,你这是?” “这朵牡丹开得着实好看,想着清儿妹妹一贯打扮素雅,以此花簪于妹妹发中,到是更添几分颜色。” 顾清渺嗓音柔和,带着些骄矜的意味。 李夫人眼神晦涩的看了她一眼,态度亲昵道:“时日尚早,清渺不如陪我在府中走走,清儿身子弱就留在这歇息一番。” 说着,便携着顾清渺出了院子,想跟上去的肖清儿被不知不觉出现在她身后的侍女按住,她紧咬着唇瓣,手抚着发中的牡丹,一双眸子染着恨意。 她深知牡丹是姑母好不容易寻来的,顾清渺如此随意的摘下给她,摘花的人不会有任何损害,而她将会面对姑母的责罚。 侍女的手重重的按在她的肩上,心中的怨恨与嫉妒喷涌而出,好在,她做了一次重要且正确的选择——同萧烁有了肌肤之亲。 在灵安寺遭众人围观,她有那么一瞬间感到后悔,随即便是欣喜,知道的人越多她入二皇子府的机会越大。 行至亭中的顾清渺与李夫人,气氛融洽的喝茶赏景,周围的侍女接连退下,心中便知李夫人有话要单独对她说,恐怕她要说的内容就是此行的目的。 她端坐在铺着垫子的石凳上,神色淡然,李夫人脸上微变带着一丝难色,嘴唇嗫嗫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言语。 久久未能等到她开口询问,李夫人状若苦恼,语气带着歉意道:“灵安寺清儿的行为,是伯母对她疏于管教才会让她做出如此有辱门楣的行径,辞言去侯府是伯母示意的,你可是因此恼了他。” “伯母,我何时恼了他,那日我身子不适,就未与他见面。” 顾清渺做出一副懵懂的模样,淡声回答。 她心里如明镜似的,那会不知这是她的托词,不过是怕出了丑事,影响了两家的婚约,暗搓搓的打探她的心思。 后面的交谈中,她迎合着李夫人的话头顺着讲了下去。 李夫人看着言谈间一如往日的顾清渺,放下心来,这门婚约算是她主动攀附的,她虽与镇远侯夫人张梅雪是闺阁密友,二人家世相当,自己嫁给了当时还是吏部侍郎的李松年,而她却成为了战功赫赫的镇远侯之妻。 自觉矮人一头的李夫人,就渐渐断了联系,直至听闻她诞下女婴,也就是顾清渺,方才主动的邀约,正是如此顾清渺自小同辞言相识,婚约便自然而然的定了下来。 聊了半晌,顾清渺推脱着离开了李府,盛情难却之下顺便带走了李夫人的那三盆牡丹。 目光扫过一脸肉痛的李夫人,心中难免好笑,真是一脉相承的小家子气。 前世自己真是识人不清,端是这么巧,侯府遇难,与之定有婚约的李府当即迎娶五公主,顾清渺眸中狠色毕现。 李府若是掺和其中,她可不会…… 顾清渺眼帘半阖,以手撑着额角,绿流动作轻柔的往案上精致小巧的镂空瑞兽香炉里添了些平心静气的香料。 香气侵染弥漫在顾清渺四周的空气,呼吸间充盈着鼻腔,她轻微的耸动了下鼻翼,掀起眼皮,淡淡道:“去观云阁。” 正是晌午,观云阁的大堂里坐满了客人,顾清渺戴着一顶白纱帷帽遮盖容貌,掌柜的殷勤的在前方引路,大堂里的客人习以为常的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看掌柜的模样便知道戴着帷帽的女子非富即贵。 “顾小姐,这是为您留下的雅间。” 掌柜的推开门,站在一旁,顾清渺眼眸微扫,徐步行到窗边,绿流一等人退出房门,门外她依着小姐的口味,点了些菜肴。 街上的一众景象皆在她的眼底,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眼中,瞳孔微缩,视线紧紧的跟随在他的身上。 顾枫溪面色无波无澜,脚下的步伐迈得极快,腰间系着的玉佩也随之晃荡,他转身进入一道巷口,身影便消失在顾清渺的眼底。 她微蹙的眉头,脸上满是疑惑,喃喃道:“兄长,他独自一人怎会出现在这,连从小跟在他身边的竹砚都未带上。” 顾清渺心底疑惑渐起,但也没有深究的念头,兄长行事必是有他自己的缘由,她相信自己兄长的品性不会做出什么影响侯府的事情。 她听见门被打开的响动,转过身来,一盘盘精致的菜肴点心一一放置在桌上,她简单用了些,便放下手中的箸,用清茶漱口。 大堂中传来说书先生的声音,顾清渺细细听了内容,不仅莞尔一笑,消息竟传得如此迅速,连这京中屈指可数的观云阁都在讲萧烁和肖清儿的风流韵事了。 当然,说书先生没有直言二人的名讳,出入观云阁的大有朝中大臣的家眷,凡是耳闻过这说书先生口中的故事,也不难猜出他二人。 绿流脸色微变,俯身在顾清渺耳边轻语:“小姐,不是轻雾安排的。” 她神色未变,自绿流禀报还有一拨人时,便猜到对方或许比她更为大胆,她只是让人散布萧烁和肖清儿早有纠缠,对方却另辟蹊径把肖清儿塑造成颇受宠爱的贵女,萧烁则成了诱骗纯真少女的浪子。 模糊了事情的真相,美化抬高了肖清儿的身份地位,顾清渺半垂着眼帘,晦暗的神色一闪而过,也无妨,最后达到的成效不会改变。 在顾清渺垂眸深思,眼前出现卷着的一小张纸条,耳边随之传来绿流的嗓音:“小姐,红锈传回消息。” 她打开纸条,视线在受伤二字上久久未能移开。 “去郊外的十里亭。” 字条在她手中揉捏得不成样子,上面的字迹手心细密的水雾的侵染下微微晕开。 第10章 阴差阳错 顾清渺的手紧紧攥着,急切地催促道:“再快一点,快点赶到十里亭。” 车夫在她的催促下,飞快地行驶,案上的茶盏里面的茶水在逐渐加速下荡出不少水渍。 在绿流的搀扶下只是身形微微晃动,顾清渺视线穿过左右大幅度摆动的珠帘窗幔,莫名急切的心情渐渐放缓。 不会出事的,红锈传回的字条上的字迹工整,他们现下是安全的。 顾清渺微微吐气,心底悬着的那块石头放下。 紧赶慢赶下,十里亭到了。 四周荒凉,亭子在绿树的掩映下冒出点点边角,中间一条略宽的官道上只有她们一辆马车行驶着。 “吁”马车骤停。 她掀开车帘,步履匆匆地走向亭中。 亭中红锈出来回禀,“小姐,他现下无事,身上的伤口都不致命。” 因着别院离这不远,受伤的苏云亭抬到车上,顾清渺决定带他回别院养伤暂住。 将他安置在榻上躺着,身上的伤痕渗出的血迹浸染了衣袍,顾清渺的心如同被人握住般酸涩,她想用锦帕擦拭掉血渍,触及他浑身的伤口手指微颤。 顾清渺静默地坐在他的身旁,视线定在他的脸上,浓密的眉毛,笔挺的鼻梁,略薄的唇瓣失去血色,棱角分明的轮廓显得他的五官更加俊逸。 又见面了。 她在心底默默道。 马车停了,别院管事提前接到红锈的通知在大门前等候,苏云亭被他们以极快的速度抬到屋内,一旁等候的大夫见到伤者,不用顾清渺多言,主动上前为其把脉诊治。 她神色自然,无丝毫担心之色,眼睛却时不时地瞥向大夫,好在正如红锈所言,他只是受了皮外伤,流血过多看着瘆人,好好静养些时日自会恢复。 身上的伤口大夫逐个都包扎上药了,染着血迹的衣袍在上药包扎时脱下换上了一件干净的锦袍。 大夫写下药方,管事的机灵地让自己儿子跟着大夫前去抓药。 这别院虽在京郊,周围冷清,但胜在地势宽阔,修建之时借助四周的自然景色与院中,值得一说的是,院中还有一汪温泉水。 苏云亭所处的院落,是除了她居住的水云院,面积最大的一处院落。 顾清渺在院中静坐,等屋内的众人离开,才又进了房内。 她端坐在窗前的软塌上,趁着大夫为他在包扎时,红锈向她禀报了苏云亭受伤的经过。 红锈好不容易蹲到了苏云亭的身影,正跟着他到了一处狭窄的巷子里,还未出手,就跳出了些遮面的黑衣人对他下死手。 她也顺势掩盖面貌,救了苏云亭。 这样说来,黑衣人也是有备而来的,若不是红锈善用毒药,怕是一人对付他们还是有些吃力。 顾清渺怎么也想不出刚到京城的他,怎会招惹上杀身之祸。 难不成,是…… 如此狠辣的作风,倒是符合她那嚣张跋扈的作态。 天色当真是说变就变,刚还是晴空万里,霎时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 “绿流,差人往府中报信,这几日我在别院玩上几日。” 一旁的绿流闻言退了出去。 雨势颇大,赶回侯府也是不易,正好在别院小住时日散散心。 她也不放心受伤的苏云亭独自在这。 躺在床榻上的苏云亭似有所感地缓慢睁开双眼,目光透过轻薄的床幔落到伫立在窗前的女子身上。 随即移开视线,眼皮耷拉着,离开烟水楼时,他就察觉到有人跟踪他,还是两拨人。 他故意走到一处寂静的巷子中,引诱他们出手。 一群穿着蒙面人把他团团围住,苏云亭正欲出手迎敌,想着上次并无恶意跟踪他的人,当下装作没有功夫的模样,四处躲避着蒙面人的杀招,落在身上的刀痕也只是看着吓人。 蒙面人的武功不俗,人手众多,不消一会,他的身上就挂满了伤痕。 跟踪他的人,仍旧没有出手的打算,厉色划过他的眼底,骨节分明的手掌捂着身上的伤口,在他准备出手之际。 一蒙面女子突然出现在他身前,对着前方的蒙面人洒了不知名的粉末,转头就带着他逃跑。 脚步声渐近,苏云亭恍若刚清醒的样子,挣扎着坐了起来,身上的薄被滑落在腰间,站在床前的顾清渺,看着病气隽秀的苏云亭一手撑在榻上,一手握拳抵在毫无血色的唇边,散开的发丝调皮地滑落在胸前。 她盯着苏云亭的脸怔怔出神。 苏云亭看着眼前紧盯着他的面容的女子,不明所以,他似没发现一般,面上淡然,嘴角扬起微微弧度。 良久,苏云亭耐不住她直勾勾的眼神,故意发出剧烈的咳嗽声,来打断她的目光。 “咳咳” 顾清渺回过神来,听到床榻上的苏云亭传来剧烈的咳嗽声,转身快步走到桌前,沏了一盏温茶递到他的手边。 苏云亭握住手边的茶盏,鼻尖微微轻嗅,送到唇边浅酌了一口,经受茶水润泽的唇瓣泛着点点水光。 “多谢小姐出手相救。” “公子多礼了,是我的侍女红锈救了你。” 顾清渺一不留神说出了红锈的名字,反应过来,窘困之色不由地浮现在脸上,刚才紧盯着苏云亭容颜的羞意也后知后觉地涌上她的耳尖。 夺过他手中的茶盏放回在桌上。 背对着苏云亭的她,用手揉了揉染着绯色的耳尖,喃喃低语道:“顾清渺,你又不是第一次见他,怎的做出这副作态,羞死人了。” 等待耳尖的热意消散,她脸上神态自若,嘴角挂着让人挑不出错的笑容,举手投足间自是一副贵女的端庄气派,与之方才判若两人。 猝不及防被她抢走手中的茶盏的苏云亭,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温润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是第一次遇到举止如此…不拘小节的女子。 观其衣着打扮皆不是凡品,就拿她身上那件衣裙来说,是由专供皇室后宫的月影纱制成,此纱产量极少,后宫的妃嫔也只有那几位高品阶的妃子才能得到一匹。 而她却随意如寻常料子制成的衣裙穿在身上。 京中能有如此权势的娇养的贵女,明面上只有三家,安宁长公主和怀清侯之女青禾郡主苏月华、镇远侯府的大小姐顾清渺、荣国公府的青殊郡主唐墨儿。 第11章 风波渐起 眼底一闪而过的嫌恶,他见过苏月华,眼前的女子容貌比之更甚,就不知是剩余的两位贵女中的哪一位了。 亦或者…… 撑在榻上修长纤细的手指轻敲着,他微微移动身子往后躺了下,不小心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发出“嘶”的一声。 顾清渺连忙转身急步走到床前,看着因牵动伤口微皱眉头的苏云亭,满脸担忧,语意关系道:“我让侍女把大夫寻来为你重新包扎,再拿些止疼的药。” “姑娘,在下只是不小心牵动到伤口,不必寻大夫来。” 苏云亭阻止她想要再次让大夫为他包扎的想法,在他的记忆中并未见过眼前的女子,她为何要派人跟踪他,还顺势救了他。 眼底微不可查地掠过一丝深思,脸上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窗外,雷雨阵阵,几道银白色的光束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划破黑沉沉的天幕,风声裹挟着湿润的气息飘进屋内。 顾清渺不知该说些什么,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衣袖下摆的暗纹,前世她与苏云亭见面多是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鲜少交谈。 她眼眸微垂,淡声道:“公子若是不嫌弃,便暂在此处养伤,院中奴役皆有,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们便是。” 似想起什么,“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以便称呼。” 苏云亭也想知道女子的目的,势答应下来在这养伤,听到她问起自己的名讳,温声应答:“在下免贵姓苏,名云亭,还未请教如何称呼姑娘。” 既然她派人跟踪他了些时日,自己的名讳她恐早就知晓,说假名也没什么必要。 抿了抿嘴唇,顾清渺柔声应道:“苏公子,唤我顾姑娘便罢。” 他瞳孔微缩,没想到眼前的女子是镇远侯府的大小姐顾清渺,虽早有猜测,他更偏向于是荣国公府的青殊郡主唐墨儿。 苏云亭暗自观察着顾清渺,传言镇远侯府大小姐深居寡出,眼高于顶,平日里参加的宴会少之又少,除非是吏部尚书府上邀请。 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小姐,晚膳已经备好。” 打破了两人之间莫名安静的气氛。 绿流领着手中端着各色菜肴的侍女鱼贯而出,在桌子上摆上,剩下两个贴身侍候的均退出门外。 受伤的苏云亭不方便起身用膳,她示意侍女搬了个小方桌在床榻上,摆了几道特意让厨房做的清淡滋补的菜色,还有一碗乌黑散发着涩味的汤药。 看着眼前的菜色,苏云亭垂眸掩下心中的疑虑,动筷用膳。 她移开视线,用膳时,眼神时不时地瞟过去,碗中的汤药见底,她方松了口气。 镇远侯府。 “父亲,渺渺带了男子去别院,会不会就是她口中的苏云亭。” 顾清渺刚到了别院,消息就传到顾家父子的手中了。 自从书房那次交谈后,镇远侯思虑再三,在顾清渺的身边加派人手保护她的安全,“枫溪,让他们没有涉及渺渺的安危,不必事无巨细地传回消息。” 顾枫溪神色严肃道:“是,父亲。” 顾震伏案执笔绘画,神情自若,“渺渺和李辞言的婚约,你怎么看?” “父亲,李辞言那人品性虽是不错,但对渺渺着实太过冷淡,李府的表小姐又和二皇子有了牵连,这婚事儿子觉着不妥。” “这婚约也该退了。” 顾震丢下手中画笔,声音平稳又带着冷厉杀意。 “儿子正有此意,渺渺她那?” 顾枫溪早就看不上对自己妹妹冷淡的李辞言,因着渺渺对他的感情,这门婚事又是母亲在世时定下的,身为兄长的他也不好多加掺和。 “书房那日,你可听见渺渺提及过他?” “那便好,他算不上良人。” “退也是我们镇远侯府退他李家,渺渺的声誉不能受半点影响。” “父亲,我这就着手去办。” 正在房内说着肖清儿做出的丑事的李夫人,看着夫君冷凝的神情,吞下腹中的说辞,“老爷,今可是遇见什么烦心事了。” “灵安寺的事情,早朝赵大人参了二皇子一本,言语间颇有我李家门风不严的意味。”李尚书沉着脸,想着皇上意味不明的眼神,一阵冷汗。 他受到重用,就是凭借他纯臣的身份,家世不显,府上也没有朝中显贵的姻亲,更没有参与皇子间的纷争。 辞言的婚约,在夫人提及时,他就在皇上面前打探过口风,后面才定下两家的婚约。 “早知如此,就该给她定了人家,平白惹出这些事情。” 李夫人来回踱步,肖清儿在她眼前,恨不得吃了她的肉。 “把她看着,别让她出府,这件事还有得闹。” 娶妻应娶贤,以肖清儿的年龄早就该定亲了,是她因着陈年往事一直拖着,才出了这事。 李尚书起身出门,不想再看李夫人一眼,若不是看在辞言的面子上。 “夫君,天色已晚,不” “我去碧落院。”李尚书径直打断她的话,带着怒气拂袖离去。 僵住脸,站在原地的李夫人,紧攥着帕子,带着怨毒说道:“肖清儿。” 要不是肖清儿出了这事,她也不会被老爷迁怒,还去碧落院找湘儿那个贱人。 华灯初上,灯火熠熠。 远在别院的顾清渺还不知晓父兄有为她解除婚约的意图,招来红锈,漫不经心地粉唇微启,“二皇子和李尚书府上的表小姐好事将近,身为表妹的青禾郡主也该知晓此事,好提前准备大礼。” 青禾郡主对萧烁执着已久,灵安寺事发,长公主府没有任何动静,这可不符合她的性格,除非是她不知道! “是,小姐,属下明白。”红锈领命,敏捷的身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指尖轻扣桌沿,她面上带着笑意,眼眸深思,顾清渺想起什么似的,猛地起身,桃花宴! 她怎么忘了,安宁长公主不日将会举办桃花宴,届时京中显贵人家的公子、小姐几乎都会到场。 就连几位皇子、公主也会给深受皇恩的长公主面子,参加这次宴会。 这可是个好机会! 第12章 疑心渐起 躺在紫檀木制成的雕花拔步床上的苏云亭,脑中闪过关于镇远侯府的所有的消息,镇远侯顾震战功赫赫,计谋过人,凭借自己的战功获得皇帝的敕封。 其子顾枫溪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大理石少卿,可谓是栋梁之材,其女顾清渺容貌秾丽,眸似秋水,李尚书之子李辞言是她的未婚夫。 传言顾清渺对李辞言颇为上心! 这样的贵女派人跟踪他,也无敌意,甚至有些过于熟稔。 他百思不得其解。 窗棂传来啾啾唧唧的声响,他神色微敛,翻身下床轻声走到窗边,推开窗柩,毛色艳丽的小鸟飞到他的手上。 解开爪子里藏着的纸条,苏云亭凝眸一看,只见一个悬字。 这是皇宫里传出的消息,皇帝是要按下这桩丑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左右不过是尚书府上的表小姐罢了。 二皇子、三皇子之间还能维持原有的局面,互相牵制。 苏云亭早有猜测事情不会这么顺利,皇帝不过年过四十,尚在壮年,就目前膝下的皇子而言,立为太子的人选就在二皇子萧烁、三皇子萧煜之间。 四皇子箫煊容貌受损,早已丧失成为太子的资格,七皇子萧焕年仅十二,皇帝对其宠爱有加,但年龄较小,对其他皇子来说不足为惧。 拿着纸条放在烛火上,烧的干干净净,风一吹什么都没有了。 旋身关上窗柩,送信的小鸟在他取了消息就放飞了。 驻足皱眉思索,片刻,似想起什么,他眉头一展。 从母妃那知道父皇决定的萧煜,阴沉着脸,周身散发着暴戾的气息,急冲冲的走向书房。 他双眸猩红,怒气冲冲的伸手把书案上的东西一扫而下,抬头语气森冷。 “你们说,父皇是不是早就打算立萧烁为太子。” 冷汗津津的一众人,低头不敢回答,其间一位穿着锦衣长袍,面容清秀带着病态的男子,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 屋内只听得见他的咳嗽声,萧煜看着他孱弱的身子,压抑着怒气,“舅舅,你不必站着。” 男子闻言,缓慢的移步坐在椅上。 经他的打岔,萧煜的怒气慢慢平息,冷眸扫过眼前一群没有的幕僚,“都下去。” 幕僚行礼后鱼贯而出,书房霎时空寂。 “殿下,你静下心,不要被愤怒蒙蔽了理智。” 坐在椅上的男子,是荣国公府二房独子唐宣,三皇子生母娴妃和他是一母同胞的姐弟。 “舅舅,这口气,我着实忍不下去,自小因着容妃是太后母族所出,我们就处处忍让,太后仙去,母亲提了位份,荣国公府也如日众天,如今还要忍让。” 萧煜对着年龄相仿的舅舅,把心中的怨怼一吐而快。 唐宣眉眼淡漠,“这话你对我说说便罢了。” 箫煊仰躺在椅上,双眸紧闭。 “长公主举办的桃花宴,前来赴宴之人身份不是官眷就是皇室姻亲,在这样的宴会上萧煜举止放荡,便是皇上想要再次包庇也堵不上朝中的悠悠众口。” 他倏地睁开双眼,眼中一片晦涩,暗忖:舅舅身子孱弱,不能思虑过度,不然以他的才智在朝中必有作为,他也多了份助力。 可惜了,萧煜心底浮现一丝愧疚之感。 十年前,他的吃食中遭人下毒,恰好被进宫的唐宣误食,好在他吞食不多,在太医的医治下救了回来,康健的身子在毒素的侵蚀下变得虚弱,无药可医,只能慢慢调养。 因此,他对阴差阳错救了他一命的舅舅态度特殊。 “殿下,妾身炖了金丝燕窝羹。” 门外传来清丽的嗓音,正是三皇子妃林灵,翰林院院士林大人之女。 “进来。” 侍女推开门,留在外间,三皇子妃接过侍女端着的金丝燕窝羹,身姿娉婷的踏进书房。 箫煊目光淡淡的在她身上掠过,转而对唐宣道:“舅舅,你刚咳嗽,金丝燕窝羹你用恰好。” 父皇可真是偏心,萧烁的皇子妃是虞太傅之女虞韵,不仅家世显贵素有清贵之名,还是京中才貌数一数二的贵女。 而他的皇子妃,姿色不显,性格古板的翰林院士之女,当初他明明在父皇面前属意荣国公府的青殊郡主。 三皇子妃盛出两碗,先是端给萧煜案前,再递到唐宣手边。 “多谢,三皇子妃。” 唐宣薄唇微启,喉头一阵腥甜,止不住的咳嗽。 箫煊一把拂过愣在原地的三皇子妃,唐宣手中装着金丝燕窝羹的碗被他打倒在地,“还不快去请太医来!” 一把握住他的手臂,嗓音颤抖,“天色已晚,我这是顽疾,不必大费周章。” “舅舅!” 萧煜看着他执拗的眼神,只得顺了他的心意,府上一阵折腾,唐宣的脸色才渐渐好转。 天光既白,迷蒙的雾气笼着别院,飘飘然,仿佛置身仙界。 顾清渺梳洗打扮后,穿过九曲回廊,远处的一抹粉色吸引了她的目光,走近一看,目之所及皆是桃花。 她亲自摘了几枝,拢在手中,粉白花瓣沾着露水,分外娇嫩。 “小姐,轻雾传回消息。” 接过纸条,顾清渺定睛一看,心情顿时不好,想不到皇帝对萧烁如此看中,此事已经闹得满朝皆知,竟还想压下。 眼底闪过一抹讥讽,也正是皇帝对他的包庇,处处为他收拾烂摊子,萧烁越发大胆,后面才敢把主意打到父亲手中的兵权上。 消息都传到她这了,父亲想必早就知晓,顾清渺按耐住心中的愤恨,忽的勾唇一笑,眼眸中笑不见底。 好在提前将消息放给青禾郡主,以她的脾气更本不会听安宁长公主的劝说,就不知她是会直接进宫,还是去萧烁府上大闹,亦或者去李府折磨肖清儿。 她倒要看看,安宁长公主和二皇子萧烁,皇帝会偏袒那一方。 雾气渐渐消散,刚打开房门的苏云亭,差不及防的和顾清渺打了个照面,“顾姑娘,你这是?” “瞧着桃花不错,想着苏公子受伤不方便出门,便摘了几枝。” 说着,她眉眼弯弯,将手中的桃花递了出去,这一刻,苏云亭心跳加速,瞳孔中映出她娇艳白皙的面庞,直愣愣的伸手接过眼前的花枝。 “苏公子,等会大夫来为你换药,有什么不适记着给他说。” 顾清渺对他的反应有些奇怪,想着他的伤,轻言叮嘱,年少时的他与成为摄政王的苏云亭真的是判若两人。 若不是前世相处已久,对他的相貌、声音熟悉,她也不敢这般确认。 “顾姑娘,多谢你的照顾。” 苏云亭凝着眼前的女子,心中的不解再次浮现,在她走后,把桃花放入花瓶。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13章 妒忌之心 自灵安寺后,青禾郡主苏月华回到公主府闭门不出,任凭安宁长公主如何劝说都没用。 京中的传言她知道后,心里并无波澜,二皇子萧烁现在不过就是皇子罢了,等他被立为太子,成为储君之时再说。 安宁长公主可不想自己的如珠如玉的女儿成为他们争权夺势的牺牲品,只有站在最高处的男子才有资格迎娶青禾。 “侯爷,人呢?” “公主,侯爷他近日朝中有要事,就,就不回公主府了。” 安宁长公主怒从心起,言语讥讽,“他有什么要事,本公主怎么不知道,派人去把他找回来!” 一旁的侍从,连忙领命下去。 不知道又是在哪个温柔乡鬼混,年少的爱慕在日复一日的争吵、漠视中消磨殆尽。 前些年,他反倒念起那病逝的商家女云氏了,假模假样地去寺庙点上长明灯,显得他清远侯是多么的情深义重。 虚伪至极! 现在她是想清楚了,苏烨迎娶她看重的是皇兄对她的荣宠,看重的是安宁长公主的名头,来延续清远侯府。 安宁长公主扯出一抹阴沉的弧度,无论如何他只会有月华一个女儿。 “母亲,我要去李府。” 本该在房内的苏月华,甩开跟着她的侍女,面容憔悴。 “李府?京中那么多的李府,你去哪一个?” “去有那个爬床女人的李府。” 苏月华眸子闪着狠毒之色,咬牙切齿地回答。 看着因为二皇子把自己折磨成如此模样的苏月华,安宁长公主心疼不已,对拈花惹草的二皇子心生不满。 不能对他怎么样,让月华在尚书府上的表小姐身上出气,倒是无妨。 “月华,先去梳妆一番,带着府上的侍卫去。” “知道了,母亲。” 苏月华脚步生风地离去。 “这孩子,还是这样毛毛躁躁的,如玉,你跟着郡主一道去。” 安宁长公主满眼爱意地看着她的背影,转身对她的贴身侍女吩咐。 “是的,公主,奴婢会护好郡主。” 如玉是她从宫里面带出来的,有她跟着,正好看看李尚书府上的态度。 坐在妆台梳妆的苏月华,思及突然出现在桌上的书信,不过是个打秋风的表小姐,痴心妄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爬床爬到烁表哥身上,真是…… 厢房中看见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她猛地站起,“嘶,谁让你梳头这么用力。”说完,随手拿过一根钗子,恶意的眼神聚集在为她梳头的侍女身上,厉声喝道:“按住她。” 梳头侍女早就跪在地上,涕泪横流,爬到苏月华的脚边求饶,“郡主,奴婢不是有意的,放过奴婢,放过奴婢吧!”狠狠地磕了好几个头,额头都破皮出血。 其余几个侍女在苏月华出声的那一刻,就麻木顺从地齐力按住跪着的侍女。 “求本郡主,继续啊!” 苏月华一手掐住侍女的下颌,一手拿着钗子往她脸上划去,一笔一划,在侍女的左右脸颊上刻着“贱人”二字,不断流出的血迹模糊了字迹,看着自己的作品,她笑了。 李府,关在房中的肖清儿寝食难安,顾清渺走后,姑母加派人手将她关在屋内,她怕,怕自己就这样在狭小不见天日的房间里香消玉殒。 那日,撞见她和二皇子的都是朝中大臣的官眷,怎么会现在还没消息,肖清儿神神叨叨地来回走着。 正厅,李夫人迎着突然到访的青禾郡主,眼睛瞥见一旁的如玉,心下一紧。 “郡主,怎有空到” “想着攀龙附凤的表小姐,怎么不见她出来见本郡主。” 苏月华打断李夫人的话,直勾勾地盯着她。 被她眼中的恶意看得身子一僵的李夫人,顾不上维持体面,僵着脸对身边的嬷嬷吩咐,“把表小姐请上来。” 厅中气氛凝结,明白青禾郡主的行为是安宁长公主默许,李夫人嗫嗫地坐在原位,垂眸掩饰心中暗喜。 落在青禾郡主的手里,肖清儿不死也得脱层皮,也免了她亲自动手。 刚进正厅的肖清儿,一眼看见死死盯着她的青禾郡主,浑身一激灵,向后跑去,被早有防备的嬷嬷一手钳住,拖着进了正厅。 “又见面了。” 苏月华走到她的面前,半蹲着,语气欣喜,仿佛看见一个新鲜玩具。 肖清儿吓得说不出话来,眼睛噙着泪,语无伦次地向李夫人求救。 端着茶盏轻啄一口的李夫人,什么也没看见似的,无视神情惊恐的肖清儿。 由长公主府上的侍卫押着的肖清儿,面如死灰,临走时她看了一眼住了许多年的府邸,想着对她见死不救的姑母,恨之入骨。 不想事情闹得过火的如玉,让人给肖清儿带上帷帽遮住相貌身形,苏月华看见一把掀开,“给她留什么脸面。” “郡主,京中人多眼杂,传到二皇子的耳中,终是伤了他的颜面。” 如玉在青禾郡主的耳边低语劝说。 二皇子不会让她进府,两人有了肌肤之亲,光天化日下大张旗鼓地折辱肖清儿,相当于是打了二皇子的脸。 “她和烁表哥又无关系,你的意思是在烁表哥的心里本郡主还比不上一个她?” 苏月华转头看着恭恭敬敬的如玉,眼睛里妒意充斥。 “郡主,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如玉,母亲让你跟着,可没让你指手画脚替本郡主决定。” “奴婢不敢。” 把如玉呵退,苏月华上了马车,长公主府上的侍卫为其开道,押着肖清儿的几人跟在马车后面。 阵势颇大,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这是哪家的小姐。” “一听你就是才来京城,连青禾郡主的马车都认不出来。” “青禾郡主?” “看着她的马车,离远一点。” “刘家大娘,给他说那么多干嘛,后面被人押着的姑娘是谁,你知道吗?” “你不知道?” …… 因着传言,二皇子萧烁陪着二皇子妃虞韵在多宝阁挑选钗环,萧烁掩下心中的不耐烦,这几日朝中不少大臣向父皇参了他一本,还是虞太傅从中斡旋,父皇才软下态度。 第14章 情愫渐生 “殿下,这支钗子如何?” 二皇子妃手中拿着一只白玉雕刻的玉兰花形的钗子,娇声询问。 “配韵儿你极好!” 听出了萧烁的敷衍,二皇子妃脸上依旧从容自若,顾自挑选着。 侍卫走到萧烁身旁,“殿下,青禾郡主正押着尚书府的表小姐游街。” “什么?” “殿下,怎么了?” 背对着他们的二皇子妃,在萧煜的惊呼下转过身来。 淡眸清扫,体贴关心道:“可是有要紧的事,若是紧急,殿下快去处理,莫要误了大事。” “那有什么大事,韵儿你先挑着。” 萧烁瞪了侍卫一眼,对着三皇子妃神情柔和,颇为宠爱。 在她转身后,萧烁示意掌柜把她引到楼上去,自己则带着侍卫出去。 在侍卫的包围保护下,周边都是平民百姓,一看就非富即贵的萧烁格外引人注目。 他阴沉着脸,眼睛凝着青禾郡主的马车,该死,苏月华这个蠢货,还嫌事情不够大吗? 明日早朝,那些御史定会揪着他不放。 无数人的视线聚集下,肖清儿羞愤得抬不起头来,眼睛通红,恨意在心中发酵、蔓延,押着她的侍卫按照青禾郡主的吩咐,扯着她的头发,强迫她露出面容。 押着她的侍卫,于心不忍,见她没有挣脱的迹象,手上微松。 目光恍惚游离的肖清儿,紧紧看着一个方向。 二皇子来了! 她有救了! 她奋力挣扎,未曾想竟然挣脱了他们的桎梏,猛地奔向人群中的二皇子。 被侍卫拦下的肖清儿,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跪倒在地,哭诉着青禾郡主对她的恶行,一双眸子,似泣非泣地凝着二皇子。 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萧烁眼神阴鸷,浑身散发着残暴的气息,语气森冷,“你来找本殿有何用?” 多宝阁对面的锦楼临窗雅间里面,顾清渺饶有兴味地注视着街上两人的拉扯。 青禾郡主带人去李府时,她就收到消息,提前到这条街上寻了茶楼等候,无论她是要去哪里必定会经过此街。 “顾姑娘,此处的茶不错。” 相对而坐的苏云亭,自是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眉目如画,淡然自若地品茶。 “苏公子,你的伤。” 顾清渺有些无奈,出门时,遇见刚换完药的苏云亭,得知她要进内城,他便跟了上来。 她担心他的伤势,看出她的担心,苏云亭让大夫给她解释。 从大夫的口中得知,他的伤口本就无大碍,不剧烈运动,便无妨的。 盯着他好一会,顾清渺点头同意,带上他。 “大夫说了无妨,我自己也注意着的,顾姑娘,不必担心。” 他心中一股暖流淌过,知道她是关心自己,语态如春日暖风吹到她的耳边。 街上,马车中的青禾郡主发现不对劲,撩开窗幔,赫然看见,烁表哥以及他面前矫揉造作装可怜的肖清儿。 不顾侍女如玉的阻拦,径直冲向他们面前。 “烁表哥。” 她强忍着心底的酸涩,眼眸情意绵绵地望着他。 “青禾郡主,真是好大的派头。” 萧烁顾忌父皇对安宁长公主这位姑母的偏爱,对内心感到厌恶的青禾郡主维持着岌岌可危的体面。 “你是在怪我!烁表哥,倘若” “够了,青禾郡主,注意你的身份。” 萧煜在她要说出那段丑事时,开口打断,目光阴冷地盯着她。 “殿下,青禾郡主你们这是?” 二皇子妃款款走来,对这混乱场面,脸上笑容依旧得体。 再次被萧烁的语气伤到的青禾郡主,呆在原地。 “韵儿,你怎么下来了,不是在选首饰吗?这是青禾郡主的一个恶作剧罢了,我们回府。” 事态再发展下去,就不可收场了,萧烁转移话题,两人并肩走着,远远看去真是一对璧人。 “啪”的一声,青禾郡主扯着肖清儿的头发,一巴掌扇了过去。 听着身后的响动,萧烁加快脚步,“二皇子,救救清儿,念在,念在清儿是你的人的份上!” 肖清儿在青禾郡主的手下,毫无还击之力,一张白嫩的脸蛋印着清晰的巴掌印。 二皇子妃停下脚步,眉眼淡漠,“殿下,由着青禾郡主的性子,此事怕是不好收场。” “她我带走,青禾郡主你也别闹了,此事到此结束。” “结束!烁表哥,你是铁了心要护着她了。” 她扭头哀怨看着渐渐陌生的烁表哥,心中一阵无措。 看着势头不对是如玉拦着青禾郡主,以免交恶太深。 “二皇子殿下,奴婢这就带着郡主回府,郡主性子率直,您多担待。” 楼上看得正起劲的顾清渺喃喃自语,“青禾郡主对萧烁真是一片真心。” 经过她这么大张旗鼓的侮辱肖清儿,真真是把李尚书的脸面踩在脚下,还跺了一脚。 睚眦必报的萧烁怕是不会忘记今日青禾郡主的所作所为。 “顾姑娘,你盯着街上许久,可是看见什么稀奇古怪的事物。” 一直品茶看书的苏云亭,抬眼询问。 “没什么,就是看了一出好戏。” “好戏?” 苏云亭挑眉勾唇一笑,颇有一股风流才子的意味。 “一只麻雀想要飞进高墙大院里,不说这个了,苏公子可有什么需要采买的?” 她不想在他面前提及此事,转过话头,带着他自己也不方便回侯府,算来父兄今日休沐,她也该好好陪着他们。 “别院物件一应具全,一时之间,倒也想不出什么,在下想” 他还未说完,顾清渺身子不由的前倾,急切道:“苏公子,你的伤势并未痊愈,不必着急归家,暂时留在别院修养可好?” 苏云亭哑然一笑,“顾姑娘,你误会了,我是想说去交前日里写下的词曲。” “原来如此。” 误会一场,她神情赧然,放在桌下是手指不住的搅着锦帕,眼神虚虚的向下移动,不敢看着他的眼睛。 她紧张窘迫的小动作苏云亭尽收眼底,他着实没想到出身高贵,身处权势的漩涡中的镇远侯府的大小姐,会如此纯然。 第15章 青禾郡主 逃过一劫的肖清儿,露出劫后重生的笑容,在去往二皇子府的路上,畅享着成为美好的未来。 萧烁气在头上,面色冷凝,二皇子妃对此习以为常,“殿下,那女子你有何打算。” 未等他开口,“青禾郡主如此行径,是公然打吏部尚书李大人的脸,就算她只是个不受看重的表小姐,经过此事,李大人也不会像前日那般。” “殿下,应早做打算,免得被人大做文章。” “本殿下,如何不知道。” 萧煜想着后续产生的麻烦事情,脸上更加阴沉。 “不过,经青禾郡主这么一闹,也好让父皇看清安宁长公主的态度,没有她的授意青禾能带走公主府的众多侍卫?此事父皇早有决议,她此举不是公然和父皇作对吗?” 看着萧烁满脸阴躁的模样,二皇子妃虞韵眼底掠过一丝嫌弃,若不是德才兼备的大皇子病逝,她怎会嫁给他。 “韵儿,你说得对,青禾那个蠢货,在长公主的娇惯下,向来是无法无天。我得尽快进宫向父皇禀报此事,免得被人添油加醋。” 萧烁想明白了,赞赏地看着她,不愧是虞太傅的嫡女,曾经名满京城的贵女。 皇宫,祥坤殿中。 容妃娇柔地倒在皇上的胸膛上,脸蛋白皙润泽,丝毫看不出年过叁拾,一举一动恍若少女。 皇上环着容妃的香肩,眼底一片浑浊,言语敲打道:“爱妃,烁儿近日行径过于放荡,朕案上参他的奏折都是一摞,身为皇子一举一动都在朝臣的眼中,为了这点私欲,闹得满朝皆知。” 容妃心下一颤,直起身子,娇娇弱弱地向皇帝哭诉,“皇上,烁儿他是被人算计了,他身为皇子要什么样的贵女没有,怎会和这等女子纠缠。” 听着容妃娇憨直接的言语,皇上放声一笑,淡淡道:“你呀!慈母多败儿。” 总管太监夏海进殿禀报,“皇上,二皇子正在殿外。” “宣他进来。” 萧烁进殿就跪在皇上面前,“父皇,青禾郡主她……” 皇上拿过桌上是茶盏扔到萧烁的面前,怒气未消,寒声道:“真是无法无天,李尚书府上的表小姐你已经带回府了?” 萧烁直挺挺地跪着,看着父皇脸上没有表情,背脊一片冷汗,“儿臣不出手救下,怕是她就没命了。” “你倒是好心。” 皇上意味不明地看着眼前正气凌然的萧烁,没再说什么,挥手让他退下。 出了大殿的萧烁,脑中回想着父皇的神情,心中对安宁长公主的恨意更盛。 镇远侯府。 顾清渺一家人正在用午膳,顾枫溪看着妹妹开心的样子,心下了然,李辞言对渺渺的而言已经没有往日那般重要了。 “兄长,你看着我作甚。” “无事,趁着休沐,带你去马场转一圈。” “真的吗?” 顾清渺放下碗筷,一脸吃惊的模样,她记得前世,父兄不让她接触这些,怕她因此受伤,今日兄长怎么主动邀约。 她瞥了一眼父亲的脸色,见他没有反对,更是疑惑,顾清渺眼睛微转,难不成是因为前世的事情。 “寝不言,食不语。” 顾震抬眸扫了他们两兄妹一眼,淡声提醒。 顾清渺随即和兄长对视一眼,相视一笑,接着用膳。 气氛和睦融洽,顾震看着两兄妹的笑脸,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街上,坐在马车里的顾清渺撩开窗幔,仰头看着骑在马上的顾枫溪,“兄长,我们是去那个马场。” “渺渺,到了你就知道了。” 顾枫溪一手攥着缰绳,身姿挺拔,侧头回应,看向顾清渺的眼神带着暖意。 京城就那么几个马场,兄长还与她卖关子。 她转头问,“绿流,我的骑装带上了吗?”要是忘了带上,这身打扮怎骑马,回侯府她特意穿了件单丝碧罗裙,裙摆宽大,花样繁复。 “小姐,奴婢带上了的。” “那便好,绿流还是你最细心。” 绿流找出那件红色骑装展示在顾清渺的面前。 她视线停留在骑装上,久久不能移开,前世,李辞言在她的百般央求下答应背着父兄教她骑马,满怀期待地按照时兴的款式制了好几件骑装,其中就有这款。 骑装一次都没穿过,放到了现在。 如一颗石子丢到湖中,在顾清渺的心里掀不起半点波澜。 顾枫溪翻身下马,掀开帘子,“渺渺,马车到了。” 顾清渺下车一看,“这是,皇家马场。” “相较其他几个马场,这是最好的,渺渺你先去选马匹。”顾枫溪束手而立,站在她的身旁。 荣国公府大房的长公子赵闫润不知和兄长说了什么,两人神神秘秘,“渺渺,我和赵兄有事要耽搁一会,你在这等我,我没回来不准自己去骑马!” 她乖巧地听着兄长的叮嘱,顾枫溪看着妹妹把他的话听进去了的模样,放下心来,随赵闫润离开。 “这不是镇远侯府的顾大小姐吗?” 在一众官眷簇拥着的五公主,远远瞧见她的身影,脸上的笑意隐去,走到她面前。 顾清渺岂会听不出五公主话中讥讽,表情淡淡福了福身子,心下一阵厌烦,好不容易父兄同意她骑马,偏偏碰上喜欢与她作对的五公主。 “怎么,顾小姐看见本公主不高兴?” 看着顾清渺神色淡然,仿佛什么事情都入不了她的眼的清高模样,五公主更想看看她崩溃大哭的凄惨丑态。 丑态毕露的她,辞言哥哥还喜欢吗? “五公主,你多想了。” 说完,无意和五公主纠缠下去,顾清渺转身离开去挑选马匹。 五公主站在原地,不怀好意的眼神紧随着顾清渺的背影。 坏了心情的顾清渺,无甚兴致,在马场闲逛,等兄长回来,她再去挑选。 “青禾郡主今日心情不佳,你们注意侍候,别触了贵人的眉头,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尖细刺耳的声音传来。 透过茂密的树丛窥见,一个太监模样的人对着侍女正在训话。 青禾郡主,她在街上闹了一场,还有心情来这骑马? 第16章 针锋相对 顾清渺眸中精光闪过,爱慕李辞言的五公主和踩着李府脸面的青禾郡主相遇,都是眼高于顶受尽荣宠的贵女。 因着二皇子和三皇子的缘故,她们两人本就针锋相对,现在更是…… “绿流,走我们去见见青禾郡主。” 她不会骑马的事情并未遮掩过,善于骑术又对她怀有妒忌之心的五公主,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羞辱她。 轻雾去问了那个太监青禾郡主的位置,认出了顾清渺的身份,太监谄媚地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顾清渺让轻雾打扮成马场的侍女,不经意间透露五公主的位置。 一肚子气没处发泄的青禾郡主表情阴郁。 “这点心是呈给五公主的,你小心着点。” “五公主。” 青禾郡主喃喃自语。 她不是爱慕李尚书的独子李辞言吗?那个贱人的表哥。 一想到萧容在背地里奚落她,青禾郡主双眼猩红,把母亲给她说的话抛诸脑后,对着贴身侍女耳语。 这边五公主骄纵跋扈地对着其她身份不及她的官家小姐颐指气使。 在她的授意下,很快寻到了顾清渺的踪迹,“顾大小姐,来马场不骑马,在这闲逛,是怕骑术太过不堪丢了镇远侯府的脸面?” 五公主出言奚落,还扯上了侯府。 顾清渺冷着脸看着满脸挑衅的五公主。 “怎么?五公主是想和我比上一场。” 她瞥见远远走来的青禾郡主,语气上扬,似充满了不屑,没把她放在眼里。 被顾清渺语气刺激到的五公主,情绪激动,“整个马场,本公主的骑术数一数二,还不能和你比上一场。” “既然是比赛,胜出的彩头和输家的惩罚总要先定下来吧,以免有人耍赖。” 说完,意有所指的看着气的双脸通红,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的五公主。 “好生热闹,萧容你不缠着你的辞言哥哥,怎么有空在这比赛。” 青禾郡主的一句话,周围的拥在五公主身边的官家小姐神情各异,怕五公主察觉,纷纷垂眼低头。 当今皇上膝下唯一的女儿五公主萧容迷恋痴缠和镇远侯府的大小姐顾清渺定下婚约的李辞言,顾忌五公主的身份,她们只是私底下传着,想来唯一不知情的便是眼前的女子——顾清渺。 不,现在也知道了。 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曾经对顾清渺多番刁难的五公主,被青禾郡主在这么多人面前戳破那层窗户纸,脸上划过一丝难堪之色。 感受到顾清渺投在她身上意味不明的眼光,五公主凶狠地瞪了回去。 转过身对着看她笑话的青禾郡主,丝毫不留脸面抖落出她的丑事。 “苏月华,你在灵安寺动的手脚,当真以为没人知道吗?” “你在胡说什么?萧容,自己舔着脸失了公主的脸面纠缠别人的未婚夫,还不许人说了。” 听到五公主提及灵安寺一事,怕她们再牵扯出什么自己不该知道的事情,那些官家小姐正准备接连离开。 “谁让你们走的。” 五公主眼神阴冷的扫过,离开的女子神情僵硬地回到原地。 “肖清儿爬上二皇兄的床,你不就是始作俑者吗?还做出被辜负的做派给谁看?” 看着苏月华脸上突变,五公主脸上浮现一抹恶意,不过是仗着父皇对姑母的宠爱,就凭她郡主的身份敢和身为公主的自己作对。 她之所以知道,是不经意间偷听到三皇兄和母妃的谈话。 二皇兄已有皇子妃,她这番举动是想去二皇子府上做妾吗? 五公主鄙夷的看着苏月华。 置身事外的顾清渺,看着她意料之中的场面,眼神掠过在场的所有人。 心底盘算着,萧烁与安宁长公主的梁子算是扎扎实实的结下了,肖清儿现在没名没分地进了二皇子府,青禾郡主的所作所为反倒为她争下了位份。 皇上看在安宁长公主的面上,对青禾郡主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李尚书的补偿估计就是提肖清儿的位份,让李尚书面子上过得去。 “顾清渺,你就不怕萧容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抢走你的未婚夫。” 青禾郡主视线瞟到神态自若的顾清渺,言语挑拨。 “青禾郡主,你这是何意,五公主身份尊贵怎会做出如此下作的行径。” 听到顾清渺此话的众人,嘴角忍不住抽搐,视线不由地飘向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五公主。 青禾郡主火上浇油,“是啊,萧容你得记着你的身份,不要做出下贱的事情来。” “苏月华,这话该送给你吧!为了进二皇子府,你用过的下贱手段需要我一一讲出来吗?” 青禾郡主嗤笑一声,她根本不相信萧容会知道,以为是在诈她。 “是你把去灵安寺去找慧能大师的二皇兄迷晕,带到你事先” “你闭嘴,萧容。” 听到她详细地讲出那天的事情,青禾郡主心底一慌,厉声打断,她身子微微颤抖,尖锐的指尖陷入掌心。 “怎么,害怕了。” 知道自己戳到她痛处的五公主洋洋得意,一扫刚才的阴郁。 “五公主,不是在商量彩头吗?” “是的,商量彩头。” “还有惩罚。” 不敢再听下去的众人,连忙顺着顾清渺的话头接下去。 “彩头,不如就是你和李辞言的婚约。惩罚就是输了的人给赢了的人当侍女。” “公主,李公子来了。”彩蝶着急地扯了扯五公主的衣袖,轻声提醒。 五公主脸色一僵,慌张道:“辞言哥哥,怎么来了。” 她害怕他听见自己拿他的婚事当彩头,身体僵硬,不敢回头看他。 顾清渺在李辞言出现时就看见了。 “五公主,微臣的婚约不是儿戏,更不是可以随意拿来当彩头的。” 对一直纠缠不断的五公主,言辞冷冽,脸色严肃,浑然疏离她远远的,不愿和她产生一点联系的模样。 “渺渺,你怎的在这,不是要学骑马吗?” 不知何时出现的顾枫溪笑着向她走来,“我们现在就去吧!”顾清渺心虚地飞快回答。 走远,顾枫溪敲了敲她的额头,“疼,兄长。”顾清渺捂着额头,“你还知道疼,不是让你等我,怎么掺和到她们中间去了。” “是五公主找上我的,她喜欢李辞言,所以处处针对我。” 顾清渺趁机向兄长透露这门婚约给她带来的麻烦。 “过段时间就好了。” 她愣住,兄长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的婚约要解除了! 第17章 互相揭短 “不是要学骑马吗?不抓紧时间,今晚就带在侯府。” 看着妹妹呆滞的模样,出言调侃。 他和父亲都知道她不回侯府的原因,父亲在渺渺身边安排了不少人保护她,只要她安全不受到伤害。 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一想到前世渺渺受到的委屈,顾枫溪眸色一冷。 视线不经意间瞟向顾清渺兄妹两人离去的背影,李辞言眸心微沉,她变了许多,若是从前,顾清渺的目光总是黏在他身上,方才却未看他一眼! 心底一阵慌乱,无视五公主的阻拦,冷着脸离开,停下脚步,回头冷漠道:“五公主,微臣已有婚约,您莫要纠缠不休。” 五公主瞬间脸色惨白,呼吸一窒。 在兄长的帮助下,成功骑上马的顾清渺紧张又兴奋地紧攥着缰绳,身子绷得紧紧。 “渺渺,不要害怕,兄长在你身边。” 听着他的安慰,顾清渺慢慢放松下来,认真地按照他的教的方法控制马匹。 时间过得飞快,将将学会骑马的顾清渺意犹未尽地下马。 看着顾清渺依依不舍的眼神,顾枫溪好笑道:“你要是喜欢,下次再来就是了。” “兄长,你先回侯府,我直接回别院了。” 看着天色,顾清渺突然想起她忘了和苏云亭约定回去的时间。 “知道了。” 顾枫溪摇了摇头,神情无奈。 他该不会在锦楼等了很久吧! 就去烟水楼送个词曲,想来花不了什么时间,一想到苏云亭病恹恹地等着她,顾清渺心中莫名忐忑。 烟水楼。 苏云亭直接从后门进到院中,一眼扫过烟姑娘收集的消息,他把二皇子萧烁拉拢官员的敛财的罪证交给三皇子萧煜,故意没有遮掩身份。 届时,回到清远侯府,一向不参与皇子间的纷争的清远侯,还能安然无恙地置身事情吗? 眼神阴鸷,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 “公子,清远侯和安宁长公主感情不和,楼中的几位姑娘都去侯府侍候过,其中芍药还被清远侯赎身留在侯府。” 苏云亭沉声道:“让她好好待在侯府。” 双眸闪过一丝犹豫,脑中浮现她的面容,沉默半晌,“查一下顾清渺。” 烟姑娘心中诧异,“是,公子。” 锦楼上,他分明听到了街上的苏月华和萧烁两人的纠缠,碍于她在,故意表现出不感兴趣的模样。 但她却像是早就料到似的,在这等着。 苏云亭沉眉深思,据他所知,顾清渺和他们几人并无联系,那她怎会对他们如此在意。 手捏着眉心,黑眸沉沉,不知想着什么,突然开口,“桃花宴后找机会把安宁长公主给他下了绝子散的事情透露出去。” 步履匆匆的顾清渺推开雅间的门,不见人影,暗自嘀咕。 “苏公子,人呢?” 一想到他还在烟水楼逗留,神色有些不自然。 临上马车时,她看见五公主的侍女领着太医进了马车,心中了然,她自诩骑术了得,又被突然出现的李辞言刺激,再加上青禾郡主暗自动了手脚,想不出事都难。 “马场可传回消息。” “小姐,五公主出马场时还昏迷不醒,此事闹得颇大,青禾郡主也被带进宫中了。” 她心下一惊,着实没想到青禾郡主下手如此狠辣,竟想直接要了五公主的命。 苏云亭一推开门,入目她坐在窗边,眉心微蹙,余晖透过窗拢在她的身上,显得恬静悠然。 直到他走到她的面前,顾清渺才回过神来,“苏公子,你回来了。” 苏云亭一默,不知如何回应,颔首示意。 她有些奇怪,怎的出去一趟,回来如此缄默。 顾清渺试探道:“苏公子,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没有。”苏云亭望进她的眸中,随即撇开视线,冷冷道。 看着明显不想交流的苏云亭,顾清渺的脾气也上来了,垂眸不语。 回到别院,顾清渺径直回了院子,一个眼神都没给身后的苏云亭。 留在原地的苏云亭深邃的眸子凝着她的背影。 独自静默良久的顾清渺,还在生着闷气。 自己明明就是关心他,要是不想说,直接不说就是了,给她摆什么脸色。 “绿流,他的汤药熬好了吗?” “小姐,熬好了。”绿流答道。 “你去找红锈要点黄连粉。” 顾清渺拿着一小包黄连粉,在长廊上碰见端着汤药的小六,给绿流了个眼神,把药端了过来。 眼下四处无人,她把手中的黄连粉全倒进冒着热气的汤药里,怕被发现,还有勺子搅了搅。 离苏云亭的院子不远,没走一会就到了。 “苏公子,你的汤药。” 门从里面打开,苏云亭神色更加晦暗,眸色阴沉的打量着努力压制嘴角扬起的顾清渺。 侧着身子,让她们主仆二人进房。 “苏公子,这汤药要趁热喝,凉了就没药效了。” 顾清渺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他被黄连苦到皱成一团的俊脸了。 “顾姑娘,怎么是你来送汤药。” 方才他分明看见她在汤药里加了药粉,现在又催促着他喝下,苏云亭眼眸冷了冷,心中暴戾的情绪涌起,他迎着顾清渺的眸子,端起汤药送到嘴边。 鼻尖轻嗅,他怔了怔,她加的是黄连! 瞥见她殷切的眼神,心中一窒,把汤药面无表情的一饮而下,眸子回暖带着点点戏谑,“顾姑娘,可还有事?” 不是,加了那么多的黄连粉,他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失望的顾清渺转身离开,背后被黄连苦到舌头麻痹,喉咙干涩的苏云亭看着她离开,连忙倒了茶水漱口。 他嘴角抽动,汤药中她是下了多少黄连,苦到入口的那一瞬间,要不是顾清渺盯着他,立马就要吐出来。 “绿流,他怎么喝完了都没反应,该不是那黄连放久了,没有药效了?” 顾清渺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可是下了整整一包,足足有五两! “小姐,轻雾那的药都是最近采买的。” 心下郁闷的顾清渺,脚步放缓,眸中尽是疑惑,那不应该啊! 跟在后面的绿流,眼眸微垂,看着小姐和苏公子的相处,相比之下和李公子在一起更为轻松和自在。 第18章 感情萌芽 用一茶壶的水还没去掉口中的苦涩,舌尖仍有苦意,心中却是一松,镇远侯把她保护得很好,捉弄人也只想得出这样的法子。 回想在他在锦楼的态度,是真把惹她生气了。 一想到她不理会他,苏云亭心中怅然若失,视线被花瓶里的桃花吸引。 倚在软塌上的顾清渺,半阖着眼,心中的别扭散去,自己和他置什么气,拿过墨儿给她的书信。 什么? 他们也太过分,竟然想让墨儿给三皇子萧煜当侧妃。 顾清渺眸色一厉,荣国公府的大房也欺人太甚了,墨儿是皇上亲封的青殊郡主,父亲是赫赫有名的将军,可惜在前两年的一场对抗突厥的战役上,战死沙场。 她母亲身子骨本来就弱,遭受不住打击,也逝去了。 荣国公府三房就剩下唐墨儿一人。 老荣国公年事已高,做不了主,不然绝大房那敢起这样的心思。 前世,她在狱中“死”去,是墨儿匆匆赶回京城给她立了衣冠冢,她怕牵连到墨儿,不敢出来相见。 她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墨儿前世嫁给原来她父亲手下的一个将领,好像是叫姜天。 “绿流,去查一下原在唐将军手下名叫姜天的将领?” 直起身子,郑重地看着绿流,“尽快查到。” 绿流看出事情的急迫,快着步子退了出去。 书案前,她伏案拿着毛笔给墨儿回信,她和青殊郡主唐墨儿交好这件事情,无人知晓。 那日,天气晴好,她用宫里面赐下的料子,让人制了件新衣服,带着寻了不少时日的云丝砚,想给李辞言一个惊喜。 没料到,一见面他就冷着脸,谴责她生活奢靡,不懂人家疾苦,云丝砚也是在拉扯中摔碎了。 委屈难过的她撇开侍女跑到了远心湖的角落边,蹲着把头埋在膝盖上,小声抽泣。 “你怎么了。” 一道清丽带着不明显的喑哑嗓音响起。 顾清渺被吓得坐在了地上,隔着水蒙蒙的雾气依稀认出是上次在宫宴上见过的青殊郡主。 别开脸,带着啜泣声回应,“没什么。” 她也蹲下,安慰着她,说着说着,她也沉默了,眼眶红红,闪着泪光。 那时,顾清渺陡然想起,她的父亲去世不久,母亲也在半个月前病逝了,难怪她一身白衣,不施粉黛。 她咬着唇,不知怎么安慰神情悲痛的唐墨儿,失去过母亲的顾清渺知道这种揪心的伤痛,她默默地陪在她的身边。 正是这次,她们经常私下通过书信来往。 把写好的信装好,交给红锈避开荣国公府的人送到墨儿手上。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容妃出自二房,大房的嫡长子赵闫润聪慧过人,但喜欢游山玩水,不理俗物,不进朝堂。 剩下的几个儿子不堪一说。 顾清渺心沉了沉,以荣国公的身份来说的确可以决定墨儿的婚事,再加上宫里的容妃在皇上面前游说,此事十有八九会定下。 来回在房间踱步,眉头紧锁,“顾姑娘,苏某有事与你商量。” 门外传来清润的嗓音打断她的思索,顾清渺眼睛一亮,顾不上刚才还在置气,连忙开门,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苏云亭后退了一步,藏在身后拿着画的手,不由得一紧。 她不是在生气吗? 担心有诈,喉间苦涩上涌,不想再体验一番黄连的味道,他讪然一笑,“突然想起了件事情,我先回去了。” 顾清渺连忙拉着他的衣袖,“苏公子,我正好有事找你。” 两人在门口僵持住,扫了她一眼,苏云亭心中叹了口气,顺着她的力道进了屋。 “你身后藏着什么?” 见他手一直放在身后,像拿着什么东西,顾清渺好奇的问。 知道是藏不住了,苏云亭所性就递给了她,有些不自然道:“给你的赔礼道歉的礼物。” “礼物?” 她猛地睁大眼睛,眼睛紧盯着他手上的画轴屏住呼吸,试图让急促的心跳缓下来。 走到书案边,展开手上的画卷。 顾清渺走近一看,迟疑道,“这是画的我?”桃花灼灼下她侧身抚琴的画面跃然纸上。 苏云亭别开脸,看向窗外,没有回答,原本他是想趁着和她交谈时,把画悄悄放下。 谁知会是这幅场面。 半晌未听到动静,他瞥了一眼,见她眼睛闪着细碎的光,直直凝着画卷,心底泛起一丝莫名的欣喜。 他清了清嗓子,“顾姑娘,画待会再看。” 顾清渺细致的把画卷起来放好,正色道:“在不损伤女子名誉的前提下避过一场婚事。” 倏地抬眼,他拧着眉心,她想退婚? 察觉他的视线,她粉唇微启,解释道:“不是,你别乱想,是我一手帕交。”想了想她迟早也是要退婚,“算了,你先说说又什么办法?” 觑了她一眼,“犯了大错,例如犯了抄家问斩的罪行。” 萧煜的身份,她摇了摇头,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想退总能退的。” 他冷硬回道,据他所知,除了李府的表小姐她哪来的手帕交。 闻言,她瞪了他一眼,不想搭理她,顿时后悔留下他的举动,托着雪腮,眉眼耷拉着,无精打采。 苏云亭摩挲着手边的茶盏,半垂着眼帘,以镇远侯对她的宠爱,她要退婚就算对方是尚书之子也不会这般忧愁。 难不成,是…… 二皇子正妃是虞太傅之女,三皇子的正妃是翰林院士之女,四皇子还未婚配。 她万不可能与人为妾,手一停,薄唇微张,“是三皇子?” 顾清渺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自己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我猜的,最好的办法是在赐婚的旨意下了前,尽快成婚。” 圣旨一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除非改朝换代,新皇登基! 苏云亭眼底放光,心砰砰砰的急促跳动,瞳孔中映出她愁绪的面容,心底随之迸发出一股苗头。 “是家中长辈做主的。” 如若不然她何必如此苦恼,顾清渺眉头紧锁,表情严肃,又不能让她和姜天直接成婚,名不正言不顺,遭人非议。 长辈? 镇远侯不会这样做,侯府除了他谁还能算得上她的长辈。 苏云亭心间一松,那股沸腾的气息散去,睨了她一眼,放松向后靠在椅背上,正在愈合的伤口似蚂蚁噬咬攀爬一般,酥麻的痒意顺着胸膛向上蔓延。 第19章 敲打 半晌没听见他的回应,“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 顾清渺疑惑偏头望去,身体舒展慵懒靠在椅上的苏云亭,眉心微蹙,如冷玉般脸庞上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为他添了几分冷峻,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他淡淡回应,“无碍。” 后仰着,半眯着眼眸,若有所思地凝着书案上还未收起的书信,离得太远,他依稀看见渺渺二字。 心下暗忖,女子,身份不低,和她交好,满足这三个条件的少之又少。 瞥见窗外沉沉夜色,苏云亭起身,“天色已晚,苏某先告辞。”经过她的身边,淡声,“顾姑娘,早些歇息,有些事情不是长辈定下就能作数的。 是啊! 她怎么没想到,若是此事定下了,定会传出风声,况且是皇子侧妃,不是渐渐衰落的荣国公可以决定的。 回头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双眸闪过一丝怀恋。 荣国公府。 窗柩传来声响,警觉的唐墨儿摸到床榻边的剪刀紧紧握着,小心翼翼地掀开床幔探出头,定睛一看,“红锈,你怎么这副打扮。”手上一松,剪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郡主,小姐给您的信。” 悬着的心放下,唐墨儿接过信立马打开,看着信中渺渺的关心的话语,鼻子一酸。 父亲、母亲相继去世,三房只剩下了她一人,无人依靠,她实在是想不到办法,不得已才写信给渺渺。 眼下,大伯母他们并未发现她已经知道此事,不然她连给渺渺的信都送不出去。 一想到会给三皇子当侧妃,唐墨儿眼神死寂地看着地上的剪刀。 翌日。 皇城蕴和殿。 五公主从皇家马场被抬回宫内,太医院的都候在殿外等候传唤。 娴妃藏在宽大袖子中的手紧攥着,眸中狠色划过,对着皇上泪眼涟涟,“皇上,我们的容儿她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青禾,以至于遭此毒手!” 皇上眼色微冷,拂袖坐在椅上,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扫过跪在殿中的太医,沉声道:“救不醒五公主,你们的脑袋也别要了。” 跪着的一众太医们冷汗涟涟,“臣等定会竭尽全力救治五公主。” 安宁长公主带着青禾郡主踏进殿中,就看到皇上大发雷霆的样子。 跟在母亲身后的青禾郡主,心中一慌,抿着嘴唇,她不过是让侍女给萧容的马匹加了点东西,是她自己骑术不精摔下马。 对着皇上行礼的安宁长公主直接略过一旁的娴妃,当是没看见她这个人,拉着身后的青禾郡主,“还不给你舅舅认错。” “舅舅,月华不该和五公主在马场比试骑术,是月华的错。” 青禾郡主跪在皇上的面前,低着头眼里尽是不愤。 “仅是比试骑术?容儿骑的那匹马被人下了药,偏偏和青禾郡主你比试的时候,药效发作,当真是巧啊!” “娴妃,你身在后宫,对外面发生的事情还真是清楚!” 安宁长公主话里有话的讥讽,娴妃忽而一笑,“长公主,本宫哪比得上你,清远侯怎么没一起来?” “是吗?娴妃还是管好五公主,莫一天天地纠缠李尚书家已有婚约的公子,有损皇室体面。” 娴妃脸色微变,半点不落下风,“长公主,您也知道有损皇室体面,那就好好管教青禾郡主。” 皇上眸色阴沉,身上的威压尽显,“说够了吗?” 娴妃顿时禁声,垂眸柔顺走到皇上身边,“妾身,心忧容儿一时情急,冒犯了长公主,还望安宁长公主体谅。” 安宁长公主嗤笑一声,瞥见皇兄的冷凝的神色,心下一顿,没再和娴妃计较。 “安宁,青禾在你的管教下越加的放肆,出宫后青禾去灵安寺为容儿祈福,容儿何时醒她便何时回长公主府。” “舅舅,”青禾郡主猛地抬头,满脸的不情愿,在母亲的眼神下,不情愿叩头谢恩,“青禾谨遵圣意。” 安宁长公主知道皇兄还是偏袒了她,唇角勾起,不屑地瞟了娴妃一眼,行礼带着青禾郡主离去,期间看都没看受伤的五公主一眼。 “娴妃,可觉着朕委屈了你和容儿。”皇上侧身抬眼,她也不再年轻,眼尾依稀可见几道细纹,性子也越发沉静。 她怎会不埋怨,容儿至今昏迷不醒,罪魁祸首青禾郡主的惩罚竟然只是去灵安寺祈福,何其可笑,何其偏心! 咬着牙,扯出顺从的笑意,“只要皇上心中记着妾身和皇儿便好。”一双眸子柔情似水地望进皇上尽是审视的眸里。 皇上突然感叹,“烁儿、煜儿都长大了。”他转头问娴妃,“肃州怎么样,作为煜儿的封的。” 封的! 娴妃心底波涛汹涌,走到皇上身前,软着身子依偎到皇上怀里,“妾身也不知道,只要是皇上为煜儿选的都好。” “那就定下肃州。” 皇上环着娴妃的肩,垂眸凝着她的发顶,神色晦暗不明。 “爱妃觉着益州给烁儿作为封的怎样?” 也不知怎么了,皇上接二连三的发问,还都是…… 娴妃不知所措,眉心一凝,“皇上,妾身那知道这些,您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 皇上拥着娴妃进了寝殿,总管太监夏海守在殿外。 卯时,金銮殿上。 皇上坐在龙椅俯瞰殿中的朝臣,早有耳闻的各官员,上奏皆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们可不愿意此刻去触霉头。 结束,群臣散去,总管太监夏海单是请了李尚书去了御书房,周边的虞太傅和萧烁眼神交互。 御书房里,正在批阅奏折的皇上,手中朱笔未停,“爱卿,你素来刚正不阿,府上门风清正,怎会出了一个行为不端的表小姐。” 闻言,李尚书浑身战栗,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请罪,“微臣,管教不严,请皇上恕罪。” “起来吧!” 皇上走到他的身前,“事已至此,烁儿也将她带回府中,就给她个良娣的位份。” “臣叩谢隆恩。”李尚书用袖子擦拭额头的冷汗,退了出去。 第20章 分别之际 京郊别院。 一早顾清渺就收到父亲遣人送来的书信,好几张,她仔细看完。 二皇子封为益王,封地益州,三皇子封为肃王,封地肃州,倒是没想到肖清儿会以良娣的身份入二皇子府,不,现在是益王了。 书信放在案上,顾清渺抬头,“父亲可有让你带什么话。” 送信的侍卫摇头否定。 父亲他不是不让她接触这些事情吗? 怎么一反常态地主动给她送来消息。 莫不是…… 指尖轻扣书案,眸色一亮,她记得肃州掌管兵马的是墨儿父亲的过命的兄弟,皇上又恰巧把肃州给三皇子作为封地。 看来这门婚事,皇上并不想促成。 她让红锈给墨儿带了个口信,让她放下心来,免得做出什么傻事。 天气甚好,暖阳下带着微风。顾清渺眸中带笑转头吩咐,“绿流,前日让你买的纸鸢找出来。” 绿流领命去把纸鸢找了出来。 好几个样式的纸鸢摆在地上,她挑了一个画着蝴蝶花纹的,剩下的让绿流几人分。 顾清渺一手扯着线,迎着风,小跑起来,纸鸢在空中打了个旋就落在地上,接连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她抿着唇,把纸鸢捡了起来,自顾自地卷起线来。 “给。”看着眼前的握轮,视线顺着修长泛着陶瓷光泽的手,慢慢往上移,怔怔地看着他的一双眼睛,乌黑发亮在日光是照射下,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苏云亭看着她瞳孔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莫名的不想惊醒她,打破此时的气氛,她娇憨的模样,倒是比生气时顺眼。 在院子里他就瞧见空中的纸鸢,想来定是她在放,顺嘴问了给他送药的小六,一不留神就走到这附近了。 目睹了她好几次的失败,孤零零拿着纸鸢失落的模样,心中微动,拾起最后剩下的那个纸鸢。 顾清渺接过握轮,不自在地揉了揉耳尖,“多谢。”一时羞愤,把她自己的纸鸢塞到他的手里。 她退了几步,背对着他,心不在焉地扯着手中的线,熟悉的蝴蝶纸鸢飞到她手中的兔子纸鸢旁。 手中一扯,拉出距离。 “你的伤,放纸鸢没事吧!”顾清渺吸了口气,僵硬地吐出这句话。 “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猛地一扯,空中的纸鸢陡然下落。 “那你,是不是要走了。” 她的声音细弱,苏云亭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没听到她说的,目光顺着她掉落的纸鸢移到她的侧脸,“方才你说了什么?” 她转身定定地看进他的眸子,一字一句道:“你伤好了,是不是就要走了。”察觉自己的语气,不待他回答,又道:“可找好了住处,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 “还要叨扰几日。” 过一段时日,就到了安宁长公主举办桃花宴的时间,再和她相见,许是很难如此放松地相处了。 顾清渺点了点头,转移话题,“你喜欢牡丹吗?”那日担心他的伤势,这几盆牡丹就一直放在这。 苏云亭愕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墙角几盆叶片打焉的牡丹,“算不上喜欢。” “那这几盆牡丹送你吧!” 她伸手一指,不喜欢正好,这几盆牡丹都是珍品,他拿着送人或者遣人卖掉,都好过经常出入烟水楼来得好。 前世,他因此事被御史揪着不放,安宁长公主更是找了不少由头毁了他的名声。 直接给他银子,又找不着理由。 “多谢顾姑娘赠花。” 一阵沉默,两人各自回了院子。 镇远侯府。 父亲直接把宫中传回的消息,透露给渺渺的行为,顾枫溪不是很认同。 “她不是小孩子,我们总归不能护着她一辈子。” 他沉默不语,明白父亲的做法是对的,只是在他心底渺渺失踪是那个需要娇宠着的小姑娘。 顾震抬眼目光沉沉的看了眼垂头不语的独子,嗓音淡淡带着警告的意味,“你自己的事,不要被人抓到把柄。” 顾枫溪倏地抬头对上父亲的眼神,瞬间移开,喉头一紧,嗓音凝涩,“儿子知道。” 万万没想到此事会被父亲知晓,他低垂着头,在他的计划中,处理好后续的事情,再光明正大的迎娶她进侯府。 他们自小相识,两人情投意合,在他向父亲提出求亲之前,她家牵扯进一件贪污受贿的案子,多方斡旋下他只来得及保住她们俩姐弟的性命。 与此同时,萧烁捧着手中的圣旨,神色怪异,接连两道圣旨,一喜一惊。 益州是他的封地,萧煜手中的证据又有何用,眉头微皱,派去解决给萧煜提供证据的人还未回来复命。 “王爷,后院的肖姑娘,不,府上的肖良娣,她的住所您有何安排。” “韵儿,你是府上的女主人,后院之事你自己安排即可。” 她配得上良娣的位份吗?萧煜眼中嫌恶之色不加掩饰,以他的身份,后院正妃一人,侧妃1人,良娣2人,良媛4人,侍妾无数。 白白浪费了一个良娣的位置。 目送萧烁的身影远去,益王妃眸色淡淡,吩咐下去,“还不去把肖良娣的云落院收拾出来。” 周围的下人都清楚了,王府两位主子对肖良娣的态度,心下分明。 三皇子接到圣旨,肃州,萧煜眸中闪过一丝阴郁,得知萧烁的封地是益州,心中更是嫉恨,父皇可真是偏心,益州良田富庶、商业繁荣加之益州刺史本就是萧烁的人。 肃州地处偏远,乃是苦寒之地,脑中想起母妃提及让青殊郡主给他当侧妃的事,将将过了两日,封王的旨意就传了下来。 萧煜胸膛不住的起伏,双眼猩红,攥着圣旨的手青筋绷起,送走总管太监夏海的三皇子妃,现在的肃王妃转身触及神情狰狞的萧煜,白着脸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 “滚回你的院子。” 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的萧煜,快步走到她的身前,手落在她的肩上,肃王妃眉心一皱,身子哆嗦着,他凑到她的耳边,带着不容反抗的意味低语着,“王妃,本王该有个孩子了。” “小,王妃,王爷已经走了。” 肃王妃身子一软,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住不住的流下。 侍女杏水心疼的搀扶着自家小姐,心里不住的咒骂肃王,小姐若是和唐公子在一起改是多好! 他们二人的身份,已是再无可能了。 第21章 心动 院子里和顾清渺不欢而散后,苏云亭看着小六搬来的几盆牡丹,神色不明,心中一阵团着一股郁气。 真是莫名其妙、无理取闹,脑中细细回想院中的情形,他并未说什么?顾清渺为何一下就变了态度。 小六搬着牡丹放在院中,站在窗前的苏云亭眸色一动,“这牡丹是哪来的。” “苏公子,奴才也不知,那日小姐来时,绿流姐姐吩咐从马车上搬下来的。” 小六低头回答。 是救他的那日。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他该辞别的日子。 这段时间,顾清渺没再见过他,那天夜里回想,有些后悔,转念一想他也要走了,后面许是再无交集,就歇了去缓和关系的心思。 从侧门抬进益王府的肖清儿,倒是送了请帖到镇远侯府,邀她到王府一叙,她没回应,帖子送来也不知丢在哪了。 眼神不住地向门外看去,顾清渺憋在心底的那股气泄去,听绿流说他的伤已经好了,准备今日离开,抬头看了眼天色,快到晌午了,还未见到他的人影,该不会已经走了吧! 她突然站起来,快步奔向苏云亭住的院子,刚出院门,不知撞到什么猛地停下,脚下一阵晃悠往后倒去。 顺着一股力道一拽,倒进了温热带着凌冽的竹子气息的宽阔胸膛,感受到手放着的位置心跳声的震动,她的手情不自禁的蜷缩了一下,渐渐的她只听得见两人的心跳声,此起彼伏。 苏云亭已然忘了他是前来辞别的,手握着她的白皙腕子,柔软的触感带着热意,身体不由地紧绷,怔然间没控制好力道,一把将她扯进怀中。 他不知所措地放手,指尖还残留着不属于他的温度,垂眸看着倚在怀里的女子,她的鼻尖泛着点红,如鸦羽般浓密卷翘的长睫上挂着点点水雾,看不清她的神色。 飞快地移开视线,闭上眼睛,再睁开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觉着他的眼神莫名的沉,让人不敢直视。 连忙追出来的绿流,不过愣了一瞬,站得远远的守着。 “顾姑娘,还好吗?” 头顶传来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 顾清渺回过神来,推开他,后退了几步,背对着他,“没事。” “这段时间,多谢顾姑娘的照顾……” 她脑子昏沉沉的,只听见了他要走了,心中一空,扭伤的脚踝传来似针扎的疼刺激得脑子一抽一抽疼。 静默半晌,没听见她的回应,觉着她还在生气,苏云亭转身离开前深深地望着她的背影,似乎要刻进心里。 “小姐,苏公子已经走了。” “走了。” 她重复着,眨着眼睛,隔着水雾看着绿流的眼睛,带着哭腔,“脚踝扭伤了,好疼。” 屋内,顾清渺坐在软塌上,视线没有着落地游离着,怔怔地望着绿流给她红肿的脚踝涂抹着伤药。 “小姐,李公子来了,正在正厅里。” 红锈恭敬禀报着消息。 “李公子,李,李辞言,他怎么来了?” 顾清渺脸上难掩惊讶,上次在侯府把他拒之门外,以他的性子怎么会主动来别院寻她。 “找个理由把他打发走。”放松着身子倚在软塌上,她可没心情去应付他,眸色漠然,转而问,“离安宁长公主的桃花宴还有几日?” 绿流回答,“小姐,还有三日。” “收拾东西,回侯府。”说完,半阖着眸子,这门婚约也该到此为止了。 在正厅的李辞言,冷着脸,浑身散发着怒气,眸子时不时地看着进来的入口。 “李公子,我家小姐身子不适,不方便见你,你请回吧。” 气急之下,他冷哼一声,“又是身子不适,怎么是不敢见我。” 五公主的大宫女给他送了一封信,他本是打算烧掉,脑海中闪过那宫女离开时说的那句话:李公子,顾姑娘可是给了备了份大礼,你一看便知。 犹豫间,信已经展开,越往下看,心猛地一沉,“不可能,她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李辞言隐在黑暗中,不知想着什么,书案上一片狼藉,揉成一团的信在破碎的砚台边上。 “让她出来见我。” 看着李辞言态度强硬,颇有不见到誓不罢休的意味。 红锈的手痒了痒,看了他一眼,回去禀报。 “小姐,他不走,还在正厅里。” 顾清渺眉头一皱,杏眸微闪,“麻烦。”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在她这来发疯,顿了顿,又道:“带他来院子。” 李辞言一进院子就看到让侍女搀扶着坐下的顾清渺,眸色一顿,她真的受伤了。 她眼眸微抬,不带一丝感情,淡淡道:“李公子,又合适值得你来别院见我。” 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李辞言,脚下一停,定定地看着她受伤的那只脚,“你的脚怎么了?” “无碍,李公子若是无事,就请回吧。” 听着他的关心,顾清渺心底烦躁,不想再应付他。 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李辞言只觉着陌生,明明是同一个人,态度却发生的翻天地覆的改变。 她从未这样看过他,冷漠中透露着不耐烦。 “你变了很多。” 顾清渺冷凝着眸子看着自顾自的坐在她的对面的李辞言,“人都会变的,李公子。”不待他的话说出口,搭着绿流的手起身,“红锈,送客。” “李公子,请吧。” 红锈觑了一眼,望着小姐怔怔出神的李辞言,嘴角撇了撇,往日小姐把他放在心尖尖上,自己不珍惜,现在来装什么深情。 苏云亭先是在客栈里面安顿下来,转身就去了烟水楼。 小厮在穿梭在达官贵人之间的烟姑娘耳边低语,她找来楼里的姑娘应付着,自己转身回了后院。 听着响动,他淡声道:“清远侯府的事情可办妥了。” “公子,清远侯已经自己被安宁长公主下药的事情,正在找大夫看有么有什么办法挽救。” 烟姑娘在暗盒里拿出几张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迹的纸张,递给上前去,“公子,这是属下查到关于顾清渺的消息。” 他接过,并未第一时间查看,而是转手收入袖中。 第22章 心思 桌上放着的几张纸记录了顾清渺零零散散的事情,大多和李辞言有关。 他幽深的眸子扫过窗边的牡丹,唇角勾起冷笑,怪不得一看见牡丹就使小性子。 顾清渺一回侯府,就发现兄长心事沉沉,“兄长,你怎么了?”顾枫溪扬眉一笑,“没什么,在想一件案子。” 知道他没说实话的顾清渺,没有再追问,想了又想,“兄长,那日我在观云阁上瞧见你独自进了一条巷子。” 顾枫溪背对着她,停下脚步,嘴角泛起苦涩,父亲知道也罢,如今渺渺也察觉了,“是去看望故人,你也见过她。” “故人?” 她望着散发着淡淡悲伤的兄长,心中有些后悔。 “宋雪。” 闻言,顾清渺一惊,她不是已经死在大牢里了吗?那段时间,兄长难掩悲痛消瘦了不少,“兄长,你,此事有几人知晓。” “你、父亲、还有闫润,当年那件案子事有蹊跷,经过这两年的追查有了些眉目,再过些日子就可以为他们翻案。” 宋家发生变故之时,父亲远在边关,兄长才进大理寺,牵连到皇子,人不过刚关押在大理寺,就没了,此案草草了之。 “兄长,等你为宋家翻案,就把雪姐姐光明正大地娶进侯府。”若是宋家没有出事,他们二人早该成婚了。 顾枫溪没想到渺渺会这样回答,身为镇远侯独子,他一直把侯府当做自己的责任,当初为了救下宋雪姐弟二人的性命,如不是闫润发现及时,差点把侯府卷了进去。 他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如今他们都知道他反倒是松了口气。 晚上用膳,顾清渺打量着父亲的神色,桃花宴快到了,“父亲,我想解除和李辞言的婚约。” 顾震并不意外,眉眼淡淡,“嗯,李尚书同意解除婚约,但要过些日子。” 她面上一喜,“同意了?”眉头一皱,话锋一转,“过些日子?那是要拖到何时?” “渺渺,这门婚事,京中谁人不知,突然就解除婚约,总要有个理由。”顾震留下这句话,离去。 顾清渺杏眸闪着狡黠的光,呢喃着,“理由,总归会有理由的。” 一旁的顾枫溪无奈摇头,此事完全可以他们给渺渺解决,父亲偏要让渺渺自己处理。 公主府。 安农长公主神色疲惫,五公主醒来后她立马就派人把月华从灵安寺接了回来,这几日她进宫皇兄都未见他,从未如此过。 “月华,莫要如此任性了。” “母亲,女儿一定要成为烁表哥的王妃。” 她怒火攻心,大力拍着桌子,“一天到晚就是萧烁,这些日子,你做了多少蠢事,让你去李府撒气,你可倒好把人拖到街上羞辱,还在马场和萧容互相揭短,对她下手。” 深叹了一口气,“你能不能长点脑子。”闭着眼睛,挥了挥手,让她出去。 是该管教她了,不然还不知道惹出什么事情,皇兄可以看在他们的情分上放过她一次、两次,情分消耗殆尽长公主府又该如何? 她有些后悔,在萧烁选皇子妃时,就该让她如愿以偿,兜兜转转闹到现如今的地步。 青禾郡主很不服气,先是被舅舅罚、回来了又被母亲斥责,表情难看,心中憋着气,“都给本郡主滚出去,别在这碍眼。” 侍女鱼贯而出,房内只剩下她一人。 那个贱人,竟成了烁表哥的良娣,指甲陷入掌心,渗出点点血渍,蓦地嘴角扯出阴鸷的笑,状若癫狂。 “小姐,益王府上的肖良娣来了。” 她怎么来了,顾清渺端着一盏茶送到唇边,身为王府良娣还大喇喇的来侯府找她,当真是不把益王妃放在眼里。 “把她带到偏厅。” 肖清儿,如今的肖良娣端着架子,颐指气使的一会嫌茶水太烫,一会是又是嫌茶不能入口,反复折腾了好几趟,才消停下来, 斜眼瞟了一眼经常跟在顾清渺身边的侍女,“你们家小姐,怎么还不出来,是觉着益王府良娣的身份不配见她?” 远远的就听见她的声音,顾清渺神情淡漠,睨着面前的女人,“肖良娣,益王妃知道你来镇远侯府吗?” 该死,肖良娣语气收敛了些,“前几日,差人递了帖子邀你到益王府一聚,想必顾小姐贵人多忘事,这不今日我便亲自来寻你。” 嘴上说着软和话,眼神却恨不得把她吞了,顾清渺坐着浅酌一口清茶。 见她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垂眸掩饰扭曲的脸色,抬头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神色,“清渺姐姐,你这是对清儿有什么误会吗?” 眉毛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装模作样的肖良娣,“我可当不起肖良娣你的一声姐姐,你的姐姐妹妹可都在益王府中。” 肖良娣被她的话一噎,心中一窒,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入了益王府成了良娣,远不是她想的那样。 王妃安排给她的院子偏僻不说,院子还小,侍候她的一众侍女,一个个的不听使唤,过的日子甚至比不上从前。 王爷把她从青禾郡主手中救出,带回府上后,就再也没见过他的身影。 她实在是忍受不了,起了联系顾清渺的心思,只要维持着她们情同姐妹的关系,在王府的日子她也会好过许多。 “清渺姐姐,你是清儿未来的表嫂,清儿做了什么事惹得你不开心了,就原谅清儿这一次吧。” 不提李辞言倒好,顾清渺眉头一凝,双眸似刀子般恨不得刮下她的一层皮,声音冷得让人发颤,“肖良娣,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改日碰见益王妃,定向她讨教管理内宅的心得。” 肖良娣脸色瞬间一白,慌乱地握住她的手,嗓音颤抖带着恳求,“清,顾小姐,是我多嘴了,再也不提了。” 放在桌上的手避之不及被她大力握着,面对她的示弱,顾清渺没有回应,眼睛淡淡的扫了一眼她的手。 察觉到她的目光,肖良娣后知后觉地松手。 淡淡地说了句,“心眼用在对的人身上才有用。”,绝了肖良娣利用她的想法,顾清渺就没分半个眼神给她,以她的处境在益王府的日子不会好过,心里对她的恨意渐渐消散。 第23章 桃花宴 回到王府的肖良娣脑中反复回味顾清渺的那句话,手慢慢移到腹部,眸子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得知青禾郡主打算在桃花宴上对肖良娣下手,顾清渺嘴角不由的抽动,她可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具体她会怎么做?” “小姐,属下没打探出来,不过青禾郡主主动揽下了桃花宴上酒水安排的事情。” 顾清渺当下就明白,她是想旧计重施,用一个法子也不怕再次失败。 真是闹出什么事情,安宁长公主可就在众多官眷面前丢尽了脸面。 苏云亭派人给肃王萧煜送了一封信,早早的坐在锦楼的雅间等着鱼儿上勾。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唇角勾起,抬眼看去,“三公子,近来可好?” 收到苏云亭的信,他就想到益州刺史的事情,早知道就提前揭发了,现在烂在手里,萧煜沉着眸子,打开信件。 视线凝在信上,久久不能移开,心中激荡,要是真是如信中所言,那萧烁他就完了。 欣喜过后,不免怀疑消息的真假,这事他可一点风声没听见,苏云亭又是如何得知? 萧煜此刻有些怀疑他的身份,眼眸眯了眯,狭长的眼透出杀意。 “苏公子,你真是出乎本我王的意料。”他径直坐在苏云亭的对面,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眼睛。 他神色不变,淡淡道:“三公子,何出此言。” 冷哼一声,萧煜移开视线,带着威压质问的语气,“信中所言,你可有确凿的证据。” 苏云亭淡然一笑,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俯瞰着街上,“三公子,真亦假时,假亦真。”回头看着萧煜,温润嗓音中带着漠然,“只要证据确凿,是不是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末了淡淡来上一句,“三公子,对此手段不陌生吧。” 萧煜拍案而起,眸子杀意毕露,“苏云亭,你是在戏弄本王吗?” “三公子,难道你就不敢赌上一把,皇上对二位公子封地的划分,不是就表明了许多问题了。” 云淡风轻的坐了回去,为自己倒了杯茶水。 萧煜居高临下的睨着面对杀意面不改色的男子,他这样朝堂都未涉足的人都知道父皇更属意萧烁,更别说朝中那些浸淫官场数十年的老狐狸了。 “二公子文有虞太傅,武有九门提督的舅舅,母妃更是深得圣宠,他已经被封为益王,下一步就该是储君之位。”瞥见萧煜阴沉沉的脸色,苏云亭一字一句的说,“到那时,一切为时已晚。” “苏云亭,你不过是出身镖局,凭借你的身份又能为本王做什么?” 他话机一转,“何况,若是真的那么容易成事,本王还会在这见你?” 萧煜觉着面前的苏云亭不似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他真是是为求权吗? “三公子,就凭我能让清远侯府站在你这边。” “清远侯府?” 苏云亭无视他的震惊,转而抛下句,“清远侯在和长公主成婚前,他已经娶妻,而我就是他唯一的儿子。” “当真可笑,谁人不知清远侯只有一个女儿。”看到他不似作伪的神色,一顿,难不成他真的是清远侯之子。 “桃花宴后,一切明了,到时三公子就知我所言非虚。” 他直接自报身份,就是为了打消萧煜的戒心,苏云亭眸间一闪,他要苏烨看着自己一生最为看重的清远侯一点点的土崩瓦解。 萧煜离开时,打量了苏云亭一番,嗤笑一声,他那嚣张跋扈手段阴毒的姑母,知道了他的身份,怕是在进侯府前就死于非命了。 屋内恢复寂静,只剩下苏云亭,那日她就是坐在这,眼底晦暗不明,怎又想起她来了,短短一段时日,她就可左右自己的情绪。 苏云亭眼眸冷光闪过,她的心中只有定下婚约的李辞言,一想到她为李辞言做的那些表明心意的举动,眸光越发阴冷,心底仿佛被人揪住,一顿一顿的疼。 他让人收集了李辞言的消息,倒是有所收获。 长公主府,桃花宴上。 顾清渺到时,府外停了不少马车,进府一路上遇见了不少面孔熟悉之人,男女分席而坐,隔着一道屏风。 女子这边最上的位置是安宁长公主,其次左边的位置是青禾郡主,依次开来,她的位置刚好挨着唐墨儿。 两人神情淡淡,没有过多交流,互相颔首示意。 渺渺给她送了消息后,加之大伯母他们没有任何举动,唐墨儿放下心来,经此一事,她发现自己的婚事终究会成为他们的筹码,不是萧煜也会是其他人。 虽有郡主的头衔,宫内明面上的赏赐不断,暗地里除了渺渺没有人是真心关心她的,唐墨儿淡漠的想着。 左右不是要嫁人,她要自己挑! 顾清渺端起桌上的杯子轻嗅了一下,一股浓郁的梅子味夹杂着淡淡的酒香,暗中看了眼红锈,她轻微的摇头,桌子上的食物都是干净可以进口的。 她怎么来了? 才醒过来不久的五公主,坐在轮椅上由着宫女推着进来,“真是好生热闹。”眸子一扫,落在青禾郡主身上,“没有本公主的位置,怎么姑母这是不欢迎本宫吗?” “宴会刚开始,五公主落座吧。” 下人了在肃王妃的身边加了个位置。 五公主轻哼一声,没再说什么,由着宫女将她退了过去。 垂着眼的顾清渺,感受到投在她身上的炙热目光,不用抬头也知道是五公主,她淡然一笑,都已经这样了,还在打她的注意,眼底划过一道厉色。 在座的都是人精,不过一瞬,场上就恢复了热闹。 青禾郡主在五公主出现时,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装都不想装一下,自己对她的厌恶。若不是她,自己何苦在灵安寺受苦,还为她祈福,唇边勾起冷笑。 坐在上位的安宁长公主,看着自己女儿不加掩饰的表情,脑仁一阵抽疼, 谨防她再做出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她眉心一拧,“如玉,把桌上的酒水都撤下去,换成其他的茶水,不要让郡主插手。” 顾清渺没有错过安宁长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的离开,给红锈使了个眼神跟上去,她已经发现了青禾郡主的把戏了吗? 目光极快的掠过她们二人,发现青禾郡主瞥向位置稍后的肖良娣的眼。 此时,努力消除存在感的肖良娣明晃晃的感受到青禾郡主对她的恶意,白着脸,手哆嗦着饮下侍女端来的茶水。 不敢用桌子上的食物,她怕这里面加了东西,在青禾郡主手里受了极大的侮辱,心里的恨意再见到她时变为莫大的恐惧。 第24章 各怀鬼胎 五公主嘴角噙着笑,眼底没有丝毫笑意,“苏月华,益王妃就在这,你还不来敬茶?”腿上的绵延痛意一路攀爬刺激的大脑,嘴边的扯起的笑意越来越大。 没等青禾郡主说什么,安宁长公主目光沉沉地望了过去,“五公主,这不是你该放肆的地方。” “放肆,真是好笑,姑母你管不了自己的女儿,就想来管本公主?”说着,她笑出声来,屋内噤若寒蝉,只有她的笑声回荡。 安宁长公主手捏着扶手,冷着声,“五公主,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本公主时刻记着自己是父皇的女儿,一国公主的身份,怕是有些人仗着荣宠忘了自己的身份。” 话是对着安宁长公主说的,眼睛确实紧盯着青禾郡主,她可不怕,就算告到父皇面前,又能怎样,她们母女两人仗着父皇的荣宠,在京中做了不少仗势欺人的事。 看着安宁长公主接连被五公主讽刺地顾清渺,眉眼弯弯,眼底一片冷漠。 回到她身后的红锈,俯身耳语。 “五公主身子不适,本宫遣人送你回宫。” 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墨汁来的安宁长公主,挥手示意,长公主府上的下人挤开五公主身边的宫女,控制住她的轮椅。 “长公主,你这是?” 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 背绷得直直的肃王妃,在察觉情形不对时就派了侍女去寻他,五公主在她跟前受了欺负,不管因何原因,娴妃都会传她入宫。 “肃王,这是在质问本宫?” “本王哪敢,容儿的伤还未好,若在姑母你这伤上加伤,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安宁长公主故意为之呢!” …… 五公主留了下来,安宁长公主气得不轻,带着一众夫人离席,剩下的都是还未出阁的女子,也不知是谁提议,去院中赏花,不想待在这压抑的气氛下,纷纷应和,接连出去。 另一边,苏云亭刚到长公主府时,碰上了肃王,许是想到他的身份,主动提及带他入府赴宴。 他眉间一挑,眸中含笑,跟在萧煜的身后,赴宴的帖子在他的衣袖里晃荡,到了人多的地方,习惯性的四周环视。 “肃王殿下,这位是?”赵大人家的幼子谄媚笑着迎到跟前,其他人都在暗中打量着这位气度不凡,面容俊逸的陌生男子。 肃王淡淡地觑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坐下自顾自的喝茶。 人群中苏云亭一眼就看见了李辞言,眸光一暗。 成群赏花的贵女们,不约而同的没和顾清渺搭话,一是她是五公主的眼中钉,二是她为人冷淡,在场的贵女与之交好的几乎没有。 乐得清净的顾清渺站在垂柳边,脑中回想着红锈的话,他怎会在这,以他目前的身份连公主府都进不来。 “渺渺。”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回头一看,“墨儿,你不是在赏花吗?”她走时,在贵女中间的墨儿正和她们说着话。 唐墨儿拉起她的手,声音带着欢喜,“我们也有好些时日未见了。” “墨儿,宴上人多眼杂,身边莫离了人。” 肃王也在宴会上,她不放心地叮嘱着,视线在她脸上掠过,墨儿她清减了许多,姜天的消息她已经查到了。 他现在是御前侍卫统领,墨儿毕竟出身荣国公府,和肃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门婚事怕是艰难。 她迟疑了一会,还是开口,“墨儿,你可还记着伯父生前手下有个叫姜天的将领。” 唐墨儿不解,“姜天?渺渺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回想了好久,才想起父亲曾经好像在她面前提过此人,很是赞赏是样子。 顾清渺瞳孔映出她不明所以的神情,笑着说,“偶然间听到兄长提到他,以为你有印象。”那他们上一世是怎么在一起的,那时她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李辞言的身上,在他们订婚前夕,墨儿派侍女送来书信,她才知道两人的关系。 她问过很多次,墨儿都不说。 现在想来,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就突然订婚了,成婚也很仓促,处处透着奇怪。 瞥了眼她空无一人的身后,顾清渺眉头一皱,关心道:“我把红锈留给你,肃王就在宴会上,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唐墨儿往日和其他贵女来往言谈间都是衣服、书画之事,她也是今日才得知五公主竟然早就觊觎和渺渺定下婚约的李辞言。 眸间闪过一丝厌恶,想到五公主在席上的言行越发肆意妄为,有些担心渺渺的处境,“那你呢?五公主也在此处,她怕是会找你麻烦。” “不用担心,我身边还有绿流,墨儿你回去吧,要是被人看见你和我交好,五公主知晓后会牵连到你。” 红锈避着人乔装打扮了一番,没人会发现唐墨儿多出来的一个侍女是顾清渺的人。 她在唐墨儿离开后,又待了一会,手微提起裙摆,一声娇喝传来,“顾清渺,本公主找你好久。” 顾清渺嘴角的弧度拉直,脸上淡漠没有一丝笑意,“五公主,若是没事,臣女先走一步。” “辞言哥哥,在别院同你说了什么?” 五公主萧容的目光恶狠狠地凝着眼前和自己心上人定下婚约的女子。 她杏眼微眯,唇角勾起,怪不得李辞言在别院非要见她,原来是萧容在中间捣鬼,薄唇微张,“五公主,你想知道什么,何不直接去问李公子。” “顾清渺,你自己在别院做下的丑事,还好意思让本公主去问辞言哥哥。” 萧容意有所指地说,她巴不得顾清渺为了那个男人和辞言哥哥退婚,她在父皇面前求了好几次,让他们解除婚约,不但目的没达成,还被父皇说教了一通。 顾清渺神经一紧,垂眼掩饰心中的波动,淡声回道:“臣女,不明白你说的什么。” 她怎么会知道,难道去锦楼那次被发现了。 她们的位置离男子的比试投壶的地方稍近。 “那不是镇远侯府的顾大小姐和五公主吗?” 神色猥琐的赵公子高声说道,周围的公子闻言条件反射地看向李辞言。 在他冰冷的目光下,收回打探的眼神。 第25章 意料之外的相见 苏云亭在赵公子发现之前,就已经看见顾清渺的身影,他绕过人群,借着假山树木的掩映,站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 眼眸深邃如同一口望不见底的古井,散发着刺骨寒意。 “顾清渺,你尽快和辞言哥哥解除婚约,否则,你在别院豢养男宠的消息就会传遍京城,你不想想自己,总要为镇远侯府的名声考虑吧。” 男宠,顾清渺心头一跳,看着作死的萧容,苏云亭若是知道了,她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眼眸一冷,拿侯府的名声威胁她,唇边扯起弧度,“五公主,婚约不是臣女想退就能退的,你何不去劝李公子呢?” “顾清渺,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五公主看着顾清渺身后的荷花池,眸色晦暗,一个念头油然而生,要是她掉进池子里面该有多好,就不会有人和她抢辞言哥哥了。 “你真想嫁给李辞言,直接让皇上为你们赐婚便是。五公主自古以来嫁娶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直盯着我,又不能改变这个结果。” 她脑中忽然想到父亲说的时机,这不就来了,顾清渺没有忽视掉萧容那一瞬间的眼神变化,向后瞟了眼,看着池水不深,将将四月,空气中还带着丝丝凉意,荷花池中的水更是冰凉刺骨。 在萧容不怀好意地出现时,她就让绿流去把院中赏花的那群贵女引过来,最好是能把安宁长公主一行人也引过来。 顾清渺远远看见她们的身影,他怎么也来了? 假装没有察觉萧容离她越来越近,顾清渺自上而下的睨着,在萧容望过来时,眼里尽是不屑,俯身凑到她的耳边,脸上带着浅笑,一字一句肯定道:“萧容,他不会娶你的,你就死心吧。” 五公主红了眼,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的众人,发狠怒吼:“顾清渺,你去死吧!”你死了,婚约自然就解除了,她就可以如愿嫁给辞言哥哥。 众目睽睽之下,五公主想杀了镇远侯的嫡女,贵女中的唐墨儿想要跑前去提醒渺渺,红锈拉着她的衣袖阻止了她。 李辞言俊脸阴沉,失了往日的大家风范,不顾形象地高声提醒奔向前去,“顾清渺,小心!” 听见他的声音,五公主心底一慌,嫉妒涌上心间,猛地一推。 早有准备的顾清渺在她伸手之际,抓着萧容的手一扯,落水声响起。 池水比她想象中还要浅,还不到她的腰间,假意扑腾了几下,等着绿流来救她。 身体陡然腾空,顾清渺一惊,挣扎起来,凉风吹过,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一件带着暖意的大氅盖在身上,阻挡了寒风的侵袭。 “好点了吗?” 顾清渺遮盖在大氅里的脸色一变,心中百转千回,这么快又见面了,还是以这种方式,她不禁露出苦笑。 手臂感受到她身子的颤抖,苏云亭黑着脸,脚下飞快地上了岸。 岸上,神色着急的绿流看着自家小姐被苏公子救上来,心底默默说了句,缘分啊! 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从他怀中接过顾清渺。 愣在原地的李辞言,僵着身体,目睹自己的未婚妻被别的男子从水中救起。 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地离开。 他一阵心悸,似乎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救命,快,唔,咳咳,救。” 事出紧急,在场的都是女眷,除了李辞言。 他阴沉着脸,下水把五公主救了上来,尚有一丝清明五公主紧紧拽着他的衣袖。 安宁长公主到时,入目就是萧容浑身湿透地躺在李辞言的怀里,心中一阵鄙夷,眼见分不开她的手,“李公子,你陪五公主回宫一趟。” 李辞言浑身湿透,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马车上,在公主府换了件衣裳的顾清渺偷偷瞟了一眼他,微垂的眼睑,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一丝弧度。 他生气了! “池子不深,我” 苏云亭冷哼一声,声音染着愠怒,“不深,顾清渺你就”咳嗽声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眸间一丝心疼闪过,深呼吸了一口,移开视线,压着怒火,“裹着大氅,喝口热茶,别说话了。” “哦。” 顾清渺乖顺地按照苏云亭说的做,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小口小口地喝着,时不时还偷瞄他一眼。 绿流在苏云亭开口之际,就出了马车。 用手扯了扯侧身背对着她的男子的衣袖,眼神飘忽,软着声音认错,“你别生气了,我知道这个举动过于冒失。” 见他没有反应,顾清渺揪着他的衣袖来回晃悠,抬眼一看,他正看着她,准确来说是看着她拽着衣袖的手。 热意顺着他的视线从指尖蔓延,她往回一缩,不自在的在案上来回摩挲,似乎着样可以消除异样的感觉。 把她的动作尽收眼底的苏云亭,眉眼间拢着的寒气散去,抚平被她抓皱的袖摆,冷声道:“你可以避开的。” 顾清渺顿了一瞬,裹好大氅,背对着他,感受到落在背上犹如实质的目光,把头埋在膝间。 “我只是想要解除婚约。” 模糊黏腻的声音响起。 “解除婚约有很多种方式,你不该伤害到自己。” 亲耳从她口中听到解除婚约的消息,他心底没有一丝高兴,只有对她的心疼。 到了侯府,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 下马车时,一直维持一个动作的顾清渺小腿发麻,咬牙强撑着自己下车,“绿流,进来负责你家小姐。” 她还未来得及看清他的神色,苏云亭已经下车。 “你要不要进府喝杯热茶。” “不用了,下次再登门拜访。” 她身上披着明显不合身的黑色大氅,凌乱打湿的发丝披在身后,白皙细腻的脸颊蒙着一层橘色的夕阳,为她添了几丝娇柔。 苏云亭一双黑眸一瞬不瞬地沉沉看着她,心底想要得到顾清渺的想法充斥着脑海中,喉头滑动,淡声道:“照顾好自己。” 顾清渺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看见他眸子中自己的身影,嗓子一紧,娇声回应,“知道了,你也照顾好自己。” 第26章 侯爷出马,一个顶两 “小姐,该回府了。” 收回跟随在他身后的目光,顾清渺转念想到父亲和兄长知道此事的后果,眉头紧蹙,苦着脸。 “去太医院请太医到侯府来。” 沐浴后,身子暖和了不少,看见绿流端在手中的姜汤,顾清渺眉心微蹙,离得这么远,她的鼻间满是姜汤辛辣刺激的味道。 “绿流,不用”瞟见父亲的身影,话头一转,“不用勺子。”接过递到手边的姜汤,屏住呼吸,一口喝了下去。 好辣,舌尖喉咙全是讨厌的姜味。 看着神色恹恹的顾清渺,顾震淡声吩咐,“再给你家小姐端上一碗,驱驱寒气。” 听着侯爷不怒自威的语气,绿流垂头领命下去。 顾清渺一激灵,连忙道:“父亲,不用了,一碗姜汤足够了。” 女儿眼巴巴地看着他,顾震眉头松动,缓了下声音,“去请太医。” 不用再喝一碗讨厌的姜汤,顾清渺心里一松,看见父亲坐在那,一言不发的模样,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 “不解释一下吗?渺渺。” 淡漠的低沉男声打破沉寂的氛围。 “父亲,渺渺知错了,我只是想早点解除婚约,五公主为了李辞言在桃花宴上出手伤我,在场的贵女皆是亲眼看见,借由此事提出解除婚约” 已经在苏云亭面前解释过一次的顾清渺,越说越觉着自己有道理。 听得他眉头紧皱,压着怒气,黑眸定定地看着她,“这就是你知错的态度?” 顾清渺一哑,起身坐到父亲身边,语气郑重,“父亲,渺渺真的知道错了,不会再这样以身犯险了。” “渺渺,你不是一个人,你有父亲和兄长,还有镇远侯府为你撑腰,让李府理亏提出解除婚约的方法有很多,你偏偏拿自己做筹码。” 一开始的打算是借助青禾郡主的手把有问题的酒水调换到李辞言的手中,依着她对肖良娣的恨意,必定是下的上不了场面的药,到时他在桃花宴上做出丑事,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解除婚约。 谁会想到,五公主伤成这样还来参加桃花宴,更没有想到她想杀了自己,看到远处的李辞言,她便顺势而为。 池水边沿不深,一落水绿流就来救她,受伤的五公主溺水施救得不及时就会丢了性命,她料定李辞言会下水救她。 只是没想到苏云亭会突然冒出来救她。 顾震心里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摸了摸她的发顶。 “太医来了,渺渺你知道如何应对。” 她点了点头。 皇宫,五公主寝殿。 因着五公主揪着他的衣袖不放,李辞言只好亲自把她送回寝殿。 旧伤未好,又差点溺水,接连出事,惊动了皇上。 榻上五公主已然高热没了理智,不自觉地迷迷糊糊地说着什么。 娴妃泪眼摩挲地倒在皇上的怀里,看向一旁的男子,心中不安,她知道自己的女儿痴迷和镇远侯之女定下婚约的李辞言,可没想到此次溺水和他有关。 同样,皇上一眼就注意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李辞言。 未等皇上发问,他就先一步自己请罪,阐述了五公主溺水的经过,着重说了她想推顾清渺下水。 了解到事情的起末,娴妃颤抖着身子,顾不得殿中还有其他人,向皇上请罪,“皇上,您就看在容儿她重伤未愈,还险些丢了性命的份上,就饶过她这一回吧。” 娴妃知道皇上对镇远侯的看重,加之镇远侯手握重兵是他们重要的拉拢对象,此刻她后悔不已自己纵着容儿对李辞言的感情。 皇上扯开被娴妃抓着的衣摆,怒不可遏,“身为皇室公主,她做了多少有损皇室颜面的事情,上一次是和青禾在马车胡闹,这次竟然对顾卿的女儿下手!” 总管太监夏海低声禀报,“皇上,镇远侯在殿外求见。” 闻言,皇上呼吸重了一瞬,胸膛起伏,他对顾震手中的兵权早就忌惮不已,就算他收回兵权,仅凭一块令牌比不上他在军中数十年的威信。 “宣他进来。” 听见镇远侯在殿外的消息,娴妃身子一软,有些仓皇地想着,容儿是公主,就算皇上再怎么看重镇远侯,也不会危及到她的性命,最多是小惩大戒一番。 “微臣,参见皇上。” 皇上主动走到他的身前扶起,“爱卿,快快平身。” 顺势起身,恍若没看见殿中的娴妃等人,顾震自顾自地向皇上请罪,“皇上,是臣教女无方,和五公主起了冲突。” “顾爱卿,你这是何言,本就是五公主的错,等她醒过来,就让她去侯府赔礼道歉。” 顾震眸色一凝,没有应声,径直开口,“听闻五公主对李家公子倾慕不已,和小女起了冲突也是因此,何不将公主下嫁给李家公子。” “正巧,李尚书家不是有位表小姐是益王的良娣,这下公子也娶了五公主,可真是双喜临门。” 皇上嘴角一抽,就知道他是不愿善罢甘休,“李尚书的公子不是和你家姑娘有婚约吗?” “只是微臣和李尚书戏言罢了,因着亡妻和李夫人交好,两孩子自小相识,这些年不过是兄妹间的来往。” 轻飘飘的一句话,满京城都知道的婚约变成了戏言。 上次,他向李尚书说了解除婚约一事,就强硬地要回了当时的信物。 顾震眼神瞥了眼满脸愕然的李辞言,淡漠地收回视线,还好退得及时,不然害了渺渺一生。 对五公主的行径感到厌烦的皇上,想着给他两赐婚,也省得她再做出什么有辱皇室体面的事情。 皇上淡淡道:“五公主清醒过来养好伤,朕便下旨为他们赐婚。” “皇上,公主身体有恙,不如尽早赐下婚事,说不定公主就醒了过来。”说完顾震拿出早就写好的奏折递上前去。 若是没出这事,他还会犹豫一番,但眼下,皇上眸子一沉,“爱卿,真是爱女心切啊!”不过是个没有封地的郡主虚名罢了,给了也无妨。 顾清渺还不知道,她之前在书房看见在的奏折在此刻递到了皇上手中。 第27章 事情频发 躺在床上的顾清渺隔着纱幔伸出手,一旁的太医为她把脉。 太医听着纱幔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手上脉搏却是没有大碍的样子,只不过有些忧思过重的迹象。 来了药方递给侍女。 临出门时,绿流前去相送,“太医,我家小姐身子还得有劳你费心了,明日这个时间劳你再走一趟。” 太医愣了一瞬,随即笑着答应,出了侯府暗自告诫自己,他们做太医的,不仅医术要好,还要学会看脸色,识时务,最重要的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桃花宴结束,跟在唐墨儿身边的红锈回到留影院,恭敬禀报,“小姐,您离开后,宴会上还发生了一件事,是肖良娣和益王做了些丑事。” 正喝着燕窝羹的顾清渺惊讶的勺子从手中滑落在碗中,怎么会这样?青禾郡主针对和想要报复的人是肖良娣,益王又是怎么卷到其中的。 在顾清渺走后,刚被救起的五公主连着李辞言也离开了。 剩下的贵女当着安宁长公主的面不敢说些什么,各自散去。 青禾郡主安排好一切,饶有兴致的看萧容的笑话,一想到那个贱人即将就被烁表哥处死,她就兴奋不已。 下贱的货色也只配得上这样的人。 肖良娣在喝了茶水后,腹部不适,长公主府上她是第一次来,不熟悉路,就找了侍女带路,眼看越走越远,察觉不对劲,她转头想要原路返回。 后颈一痛,眼前渐渐模糊直至黑暗,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再次醒来,是在一间陌生的屋子,她浑身酸疼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未着寸缕和一个男人躺在一起。 她攥着薄被,半晌没回过神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被人知道,不然等着她的就是死路一条。 下榻拾起床下的衣服,肖良娣才想起来,这个男人也不能活着,眼眸发狠,转头用被子捂在他的脸上。 她这才看清男人的脸,不可置信道:“王爷。”手上的被子也滑落在榻上。 肖良娣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侍女打晕她应该是青禾郡主的吩咐,但王爷怎么会在这? 青禾郡主爱慕王爷,嫉妒心还强,她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门从外面打开了。 肖良娣连忙用盖在益王身体的薄被遮住自己。 满意地看到众人吃惊的神色,这地方可是她特意选的,位置偏远但离桃林又近,刚她借着欣赏桃花的理由,领着宴上大半的人,就是为了此刻。 青禾郡主往里一看,得意畅快的笑容僵在脸上,冲到屋里,朝着肖良娣的方向奔去,迎面就是一巴掌,“你这个贱人,勾引人也不看看场合。” 脸上的痛意,门外那些人嫌恶的眼光,刺激着肖良娣的神经,面对双眼猩红,宛如泼妇的青禾郡主,唇角勾起笑意,说出的话犹如锋利的小刀直冲她的心脏。 “青禾郡主,妾如今是王爷的良娣,这是我们闺房中的事情,你是以何种身份来管?” 她盯着青禾郡主的眼睛,仿佛怕她听不清楚,还专门凑到她的耳边,“是以王爷的表妹,还是爱慕者。” 愤怒、嫉妒涌上心头的青禾郡主,在她的言语刺激下,更是没了理智,疯了一样的双手掐着挑衅她的肖良娣的脖颈。 还是在屋外观看的贵女怕闹出什么大事,遣人去请了安宁长公主才制止了这出闹剧,没在宴会上出人命。 夜色寂静,漆黑一片的天际悬着一轮弯月,周边缀满星辰。 顾清渺视线扫过苏云亭的黑色大氅,思绪飘荡,在椅上坐了良久,沉下心来,拿起毛笔在纸上写着。 解除婚约的事情算是解决了。 就剩下二皇子箫烁如今的益王。 她把最近的事情串联起来在脑中过了遍,目前的形势来看,无论萧烁做了什么,皇上对他依旧看重,不然也不会把益州作为他的封地。 朝中有虞太傅和容大人,后宫有容妃,搬倒他谈何容易。 若是他们有了更好的选择,那益王不就孤立无援了吗? 顾清渺的眸子在烛光的掩映下熠熠生辉,似想到了什么,她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大字——虞韵、容航。 一个是萧烁的正妃,一个是他的舅舅。 他们成婚三年,至今益王妃未有子嗣,后院的女子都未曾有人有孕。 她提笔在虞韵二字上画了一个圈。 翌日。 一早用过早膳后,顾清渺叫来轻雾,“去烟花场所寻个干净又有手段的女子,给她赎身让她接近益王。” 徐步走到她的身边,着重提醒,“仔细挑选,最好是和益王有仇的,亦或者有把柄的,易控制。” 她可不想被人背叛,想到前世的经历,顾清渺眸子一冷。 轻雾领命退下。 顾清渺视线定在昨日放大氅的地方,手指一指,“放在那的大氅呢!” “小姐,送下去清洗了。” 不是被丢了便好,她叮嘱道:“洗好就送回来。”顿了顿,又说,“不要弄丢了。” 绿流无奈回答,“小姐,不会丢的,洗好第一时间奴婢就送回来。” 察觉自己的反常,顾清渺嘴硬解释道:“那大氅是人家苏公子,还要还他的。” 看着自家小姐遮掩的模样,绿流但笑不语,一脸奴婢知道,不用解释的神情。 “渺渺,可好了些。” 一道温润舒朗的声音传来。 正一脚跨进房门的顾枫溪手里端着一盆绿梅的盆景,大步流星的走到她的桌前。 放下手中的绿梅,“渺渺,你不是喜欢梅花吗?这株绿萼怎么样?” 顾清渺惊喜道:“兄长,你从哪里寻来的。”这株绿萼树形优美舒展,花瓣是清雅秀丽的浅绿色,很是特别。 “送你的。” 昨日在大理寺耽搁了些时间,回到侯府夜色已深,就没去看她,问了竹砚才知道她被父亲训了一顿。 为了哄她开心,好不容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的,他知道了渺渺在桃花宴上的举动,心里也是一惊,好在没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第28章 装病 对绿萼盆栽爱不释手的顾清渺,唤来绿流把它摆在临窗软塌旁。 “兄长,你对御前侍卫统领姜天可有了解?” 顾枫溪怔愣了一瞬,温声反问:“渺渺,你怎么突然问起了他。”接过她递到手边的清茶,他睇了笑的眉眼弯弯的妹妹,启唇说了起来,“ 据我所知,他原是唐将军手下的一名将领,后唐将军战死,他被皇上看重调回京城还当了御前侍卫,后来一步一步地成为了现在的侍卫统领。” 垂眸,兄长所说的和绿流查到的大致一样,可前世他和墨儿成亲后,为何要急忙地调到外地。 “渺渺,你怎么了?他是有什么问题吗?” 顾清渺抬眸,笑着摇了摇头,“兄长,你想多了,我就是在桃花宴上见到了墨儿,这才想起他来。” “青殊郡主,你们何时交好的?”顾枫溪难得在妹妹口中听到如此亲密的称呼其他人,疑惑道。 察觉自己说顺嘴了的顾清渺,一顿,解释道:“认识了有几年了,那段时间她父母接连去世,极少出门,我也不喜欢参加宴会,索性就书信联系了。” 顾枫溪了然地点头。 “小姐,太医来了?” 侍女来报。 顾清渺侧头问绿流,“怎么今日这么早就来了,不是依着昨日的时间来吗?” 不等绿流回答,顾枫溪便抢先一步回应,“五公主在马车受的伤还未好,又差点溺水,情况很是不妙,太医院的大半太医都在五公主的寝殿,想来是这个原因,太医才提前来的。” “兄长,你何时关心起这些事情来了。” 冷不丁的听到他的一长串回答,还是关于五公主的,顾清渺有些疑惑。 看到妹妹怀疑的眼神,顾枫溪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是从闫润那听来的。”为了得到这株绿萼,他被迫听了几个时辰的八卦。 任谁也不会想到,不爱官场,纵情山水的荣国公府的嫡长子私底下极爱收集八卦,并亲自讲述。 顾枫溪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是唯一遭受闫润八卦荼毒的人。 “他?” 实在是出乎意料,听到这个名字,她声音不禁上扬。 避免妹妹再问什么,“渺渺,兄长在大理寺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你好好调养身子,这段日子就暂时不要出府了。” 说完,他扭头步履飞快地离开。 “我有那么可怕吗?”顾清渺看着兄长急匆匆的步伐,暗自嘟囔着。 “小姐,太医快来了,奴婢扶您躺在床上。” 喝了姜汤已经没什么了的顾清渺,走到镜前,唇红齿白,脸颊润白有光泽,哪像是生病的模样。 “绿流,给我上妆,要憔悴些,像生了大病一样。” 顾清渺用手揉了揉红润的唇瓣,眉心一蹙,太艳了。 在太医到留影院前,她的妆容算是完成了,脸上苍白泛着蜡黄,唇色也白中透着青色。 “会不会太过了,这妆容。” 顾清渺和绿流主仆二人面面相觑。 不像是大病一场,倒像是不久于人世。 绿流眼尖瞧见太医的身影,轻声提醒。 一如昨日,太医按部就班地把脉,脉象强劲有力,委实不像是生病的脉象,想到娴妃娘娘的条件,只要确定顾小姐的真实的身体情况,那他的儿子就可以不用参加选拔直接进太医院了。 “顾小姐,这脉象” 纱幔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绿流掀开一角进去,透过这一瞬的间隙,太医瞧见了面色蜡黄,已有病入膏肓之相的顾清渺。 垂下眼帘,掩饰内心的惊恐,难不成顾小姐…… 太医离开后,顾清渺飞快地起身坐到妆台前,洗去满脸的粉,她在太医偷瞄时就发现了他的目光,依着母亲去世前的神态演着,应该把他骗过去了吧! 请太医时,她专门吩咐了绿流找他,就是因为他的医术不精,是靠着旁门左道进了太医院。 能在这个时候,如此关心她的病情的,就只有宫中的娴妃了。 她忽然想起,淡声吩咐,“你去查一下,苏公子是如何进的桃花宴。”他该不会已经和清远侯相认了吧! 绿流领命退出房间。 一想到他毫不犹豫的下水救她,顾清渺的心就砰砰砰地加速跳动,指尖似乎残存那时的温热触感。 她在想什么啊! 顾清渺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清远侯府。 桃花宴结束就把自己关在书房的清远侯,脑中在宴会上见着的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孔,和云纤的哥哥几乎一模一样。 但云家已经不复存在,那场大火,没人逃了出来。 清远侯垂眸,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他该不会是…… 安宁长公主当年背地里做的事情,他都知道,不过为了前途,装作什么也不知情的模样。 眼底划过一丝狠毒,那个毒妇,嫉妒心强,仗着自己长公主的身份,不让他纳妾,害得他现在膝下无儿。 他去桃花宴就是为了质问她绝子散的事情,眸间阴冷,桌上的东西应声摔在地上。 空寂的屋子里,浓重的呼吸声清晰可见,他单薄的胸膛上下急剧起伏着。 这段时间,他找了许多医术高明的大夫,无一不是摇头表示无药可医。 拳头紧攥,一双眼睛仿佛能滴出血来,嘴里阴沉地吐出一句话。 “安宁,本侯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来人!” 守在书房外的亲信苏启进来。 他目不斜视地垂着头,听候指令。 “去查一下出现在桃花宴上名叫苏云亭的人。” 他眯着眼,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除非是有血缘关系。 都说是外甥像舅,若真是当年那个孩子。 清远侯心中五味杂陈,他想后继有人,却也不想是那个有着云家血缘关系的孩子。 都是那个毒妇! 他何至于此,这些年他养了不少外室,没有一个有孕的,原以为是那些女人身子不行。 清远侯眼里的狠毒之色浓郁得仿佛要化为实质,厉声道:“把安宁贪污受贿梧州赈灾的事情捅出去。” 他现在动不了她,也不能让她好过! 第29章 处境 长公主府。 安宁长公主因着桃花宴上接连闹出的事情,眼底泛青,上了妆都没盖住脸上的憔悴。 如玉动作轻柔地给斜倚在软塌上的长公主按捏肩颈。 她突然感慨道:“还是你贴心,如玉。” 精心策划的桃花宴,她在其中废了多少心思,就这么毁了,指不定多少人在背后看她的笑话。 安宁长公主闭着眼,嗓音带着疲倦,“让人看着郡主,不准她出府。” 手上的动作不停,轻声应答:“公主,昨日您就吩咐过了,郡主现在房间里好好待着。” “都被气糊涂了。” 往日她不觉着月华行径过于出格,身为侯爷和长公主的女儿,有些傲慢和跋扈也是正常,从灵安寺开始,她就像失去了理智。 把李尚书家的表小姐沿街羞辱,在马场对萧容下手还被抓到马脚,现在萧容在公主府上又出了事情,益王和肖良娣的床笫之事又被赴宴的贵女们撞见。 每一件都和她脱不了莫大的干系,再这样下去她也保不了她。 “宫里可有什么消息?” 安宁长公主起身坐起,眉心紧蹙,镇远侯进宫后,宫中迟迟未传出消息,皇兄也未传她进宫。 她有些心慌,莫不是五公主真的…… “公主,不会有事的,宫里才传来消息,五公主人虽未清醒,但性命无碍。” 如玉知道自家公主担心的是什么,只要五公主没有性命之忧,一切都好说。 她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依旧没有放下,神色凝重道:“那便好,时刻盯着宫里的消息,一有情况立刻上报。” 如今已不是从前了,母后仙去后,皇兄就变了许多! …… 苏云亭回到客栈,略有闲情逸致地给牡丹浇水,这算是她送给自己的第一件礼物,虽是从李家得到,他眼眸微暗,转念一想,她快要解除婚约了,笑意顿时浮现。 移步到窗边,目光凝在踏进客栈的那道身影上,一袭月白锦袍,身形修长,手中拿着扇子一摇一摇的。 他怎么来了? 微垂着眼眸,踱步走到椅边坐下。 一盏茶的时间未到,敲门声响起。 门应声打开,明晃晃的笑脸显得眉梢处的疤痕越加明显,“苏兄,别来无恙啊!” 苏云亭眼眸微闪,寒暄道:“萧兄,近来可好?” 他倒也不见外,径直越过苏云亭恍若屋子的主人,坐在椅上,打量着屋内的陈设,“一如既往的无趣,苏兄,来了京城也不来找我,何苦住在这客栈。” 语气中对这在京中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客栈的嫌弃。 他合上门,回到原位,瞧着出门在外,他手底下侍候人还随时带着煮茶的工具,就算是茶叶也带了不少品种。 这幅场景,他见了不少次,还是有些不适应,一个对吃食毫不在意的人,对入口的茶水和住所却十分讲究。 “客栈里面的茶,你也敢喝?”萧煊嫌弃地看了眼桌上他的茶盏。 苏云亭没有回答,转而问,“你怎么想着来找我了。” 他和萧煊是在好几年前认识的,那时他还在镖局帮着养父处理事务,而他是来游玩的,突然找上他们镖局,说是想体验一番押镖的乐趣。 出手不是一般的阔气,比得上镖局走上好几趟镖的银两,养父当时就心动了。 选了一趟危险几乎没有的镖,让带着他玩上一趟。 也是因为这趟镖,他们后来相处得不错。 到了京城,从烟姑娘那,他才知道萧四公子就是四皇子萧煊。 萧煊揶揄道:“你在桃花宴上,英雄救美,都传到我这了。”他一向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况且他都来了京城有段时间了,怕是已经知道了。 苏云亭轻掀眼帘,淡淡道:“都是怎么说的。” 扫了一眼神情淡漠的男子,萧煊心底一阵好笑,若不是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对他有些了解,怕是也要被他这漠不关心的态度给蒙骗了。 “怎么,你关心人家顾姑娘就直说。” 一双黑眸沉沉的看着他,威胁的意味溢于言表,萧煜一脸讪然,暗腹一如既往的开不起玩笑。 之前被他打过的手肘隐隐阵痛。 “你在京城待了有些时日了,想必也对此深有感悟。”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苏云亭的眼睛,黑色的瞳仁空动荒凉,嗓音轻飘飘的,“京城的消息向来是瞒不住的。” 真是变脸及快,前一秒浑身散发着痛苦阴郁,后一秒就眉眼具笑的品着茶。 对此早已习惯的苏云亭,不以为然,修长的食指摩挲着茶盏边沿,昨日才发生的事情,就传到向来踪迹不定的萧煊耳中了。 眸子一沉,眼睛如冬日雪后消融时的寒意,冻得人直打哆嗦。 触及他的眼神,萧煊小声嘀咕着,“口是心非,都这样了还不承认。” 视线一转,落在他的身上,感受到眼前的男人散发的寒意,萧煊倏地闭上了嘴。 毕竟惹到了他,是会真的动手,丝毫不留情面的那种。 对此他是深有感悟的。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苏云亭可不相信,质疑道。 萧煊不再插科打诨,正色道:“你想当清远侯府的世子吗?”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脸上的反应。 “怎么?四皇子想要帮我?” 他没有直接否认,顺便错破他的身份。 “看不上我这四皇子的身份?” 苏云亭也没有再推辞,淡声应道:“有需要,我会联系你的。” “那我就放心了。”他可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扯开那层遮羞布后,他们是怎么的表情,萧煊脑中浮现他们扭曲的面容,心中一阵畅快,嘴角的笑意越发诡谲。 把萧煊的神情尽收眼底的苏云亭,眸光一闪,他又是受到刺激了吗?比上次见到时,又疯了许多。 顿了顿,他薄唇微启,“你没找太医吗?” 萧煊怔然,不愿回想的画面浮现在眼前,他惨然一笑,“没有用的,苏兄,你不懂,我这是心病,深入骨髓的心病。” 他沉默的看了萧煜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静静的接过新泡的茶水品着。 萧煊离开后,苏云亭盯着桌上的茶水看了许久,不知想到什么,眉头紧锁。 第30章 谣言四起 顾清渺素手支着脑袋,听着红锈上报的消息。 外面关于她和五公主的传言五花八门,有说是她们为了李辞言争风吃醋的,有说是李辞言和五公主深爱,碍于和她有婚约,两人见面被她撞见,才有了落水这件事情。 消息传得极快,怕是人在中间推波助澜。 她直起身子,理了理衣裳,抬眸间眼睫划出一道弧线,眼睛清澈如一汪泉水,清澈明亮,嗓音不急不缓,“向外透露出我被五公主推进水中,病入膏肓的消息,顺便把五公主缠着李辞言,两人情投意合的消息宣扬出去。” 这个婚,她退定了! 京中的茶楼流传的版本又多了几个,在二楼雅间的肃王眉眼沉沉,浑身散发着阴鸷的气息。 他对萧容纠缠李辞言的行径,略有耳闻,但没放在心上,谁知她竟生了这样的心思。 经此一事,和镇远侯府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他捏着酒杯,对还躺在床上没有清醒的五公主生了恶意,要是永远不醒过来,这样一来,镇远侯也不能由此挑事针对他了。 现在他已经落了下风,加之萧煊回京,父皇对他向来荣宠有加,依他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萧煜一阵头疼。 他可是记着自己为何娶了林家女,父皇的偏心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萧煊也在其中掺和了不少,不然婚事也不会这么快的定下来。 绝无竞争太子之位可能的萧煊,对他来说最好是不与之为敌,若是他非要自己撞上来,那就由不得他了。 萧煜眼底黑沉沉的是化不开的浓雾。 空中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细密的雨丝柔柔洒洒地飘进窗棂,她伸出白润如上好的羊脂玉般细腻的小手,感受带着微微凉意的雨丝落到掌心的触感,心中难得宁静。 顾清渺神色淡淡地收回手,视线停留在摇曳在雨中的那一簇簇绽放枝头的梅花。 脑中忽然闪现他送给她的那幅画,不知别院的桃林可还开得艳丽,她最为喜欢的花就是桃、梅。 前者是自己从小喜欢,后者是在母亲的影响下慢慢喜欢,在她去世后,她变得更加喜欢梅花了。 绿流一进来就看见自家小姐临窗赏雨的举动,担心她着凉,给她披上了件披风。 “小姐,张嬷嬷院外等着,想要见您。”垂眉低声道。 若不是她这一提,顾清渺一时间还想不起来,张嬷嬷原先跟在母亲身边的老人,前些日子,她将嬷嬷调回到了留影院。 顾清渺转身,回应,“请嬷嬷进来。” 头发有些花白,梳得一丝不苟的张嬷嬷跟在绿流姑娘的身后,心中有些忐忑。 见到给她行礼的张嬷嬷,顾清渺有些恍然,脑中关于她的记忆模糊不清,轻声道:“起来吧,嬷嬷。” 再次听到久违的声音,张嬷嬷老泪纵横,夫人去世后,年纪不到四十的她头发白了不少,能回到小姐身边侍候,底下见了夫人,她也有个交代。 “小姐,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灵活,就让在您身边侍候吧。” 她迟疑了一会,不忍拒绝,“那往后留影院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有劳嬷嬷费心了。”顾清渺原意是想张嬷嬷在院里养老,不愿她如此操劳,既然她闲不住,那便给她安排个事情,有个念想也好。 “多谢小姐。” 张嬷嬷来时就做好了失败被赶回自己小院的准备,没想到小姐同意了,她满眼热泪流转,行礼后,转身抹去脸上的泪痕。 “绿流,嬷嬷她才来院中不久,有些事情不知道的地方,你提点一下。” 看着她有些弯着的身躯,顾清渺默了半晌,吩咐着管理院中事务的绿流。 皇宫,蕴和殿。 娴妃听完太医上报的顾家小姐的病情,跌坐在软塌上,久久不能回神。 慌了神的娴妃,对殿外传来的皇上驾到的通禀丝毫没有反应。 进了大殿的皇上拧眉扫了一眼对他视而不见的娴妃,心中满是不悦,沉着声,“爱妃,这是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娴妃身子一颤,眼睛扑闪着,颤音道:“皇上,妾身是担心容儿的病情,她一日未醒过,妾一日不能放下心来。” 皇上语气稍微缓和,“太医不是说了,不会有性命之忧,醒过来只是时间的问题。”看了眼上了年纪姿色不如从前,脸色暗沉,皱纹明显的女子,收回了想要环着她的手臂。 移开视线,带着有些不耐烦的语气道:“你要是好好管教她,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镇远侯府请了太医的事情,瞒不了他,脑中回想夏海传回的消息,心底一阵恼怒,纵然知道她是在装病,该有补偿还是要一应俱全的送到侯府。 他也算是提了个好的建议,将五公主嫁给李尚书的儿子,满足了她的心愿,总不会再有如此行径。 皇上这样一想心中倒是有些许安慰,淡淡地瞥了眼,只知道掉眼泪,撑不起事情,连孩子都没教好的娴妃,眼中的嫌疑厌烦之色越加明显。 拂袖离去,摆架容妃的祥坤殿。 坐在驾辇上的皇上眸色冷漠,荣国公府和世代簪缨的容家教出的女儿,相差甚远。 总管太监夏海的干儿子夏福,领着一水的各种珍贵摆件、玉石、布匹到了镇远侯府。 “皇上对侯爷可是真是看重,顾小姐病重送这么多东西。” “你这就不知道了,是五公主把顾家小姐推进池塘,人家才害了病。” “走了,家里的农活还没干完,都在这胡咧咧什么。” 这些东西送到留影院中,摆满了整个院落。绿流拿着沉甸甸的荷包递给了夏福,“夏公公,这一趟你辛苦了,我家小姐病重无法起身,叩谢皇恩,还有劳公公你在皇上面前解释一番。” 夏海白胖的脸,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颠了颠重量收入袖中,笑道:“姑娘这是哪里的话,顾小姐病重卧榻,皇上如此贤明定会理解的。” 离开侯府的夏海,不由的想到,镇远侯府的小姐真是出手大方,这个荷包就抵得上他前几年存的银两了。 第31章 找上门来 顾清渺扫了眼院中皇上赏赐的各类珍宝,神情淡淡,“绿流,挑些平日里用得上的物件,其它的都入库房。” “那匹缎子留着。” 晃眼看见一匹湖蓝色锦缎的料子,脑中闪过他穿上由这料子制成的长袍,情不自禁道:“那匹缎子留着。” 顾清渺脸颊发烫,低声喃喃自语,“顾清渺,你这是在做什么。”用手捂着脸回到屋内。 站在窗前,清风拂面,心底涌现的热意慢慢平静下来。 李尚书府上。 从宫里回来的李辞言,脸色阴沉,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气息,脚下走得飞快,侍候的下人们纷纷低着头避让。 脑中不断地回想镇远侯说的话,手紧紧握拳,难以形容的羞辱感夹杂着怅然若失的酸涩袭上心间。 眼睛黑沉沉地蕴着厌恶,五公主一直纠缠不休,他已经竭尽可能的拒绝和躲着她,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场婚约会解除。 镇远侯向来看重她的想法,李辞言的脸色一白,手无意识的颤抖,他不愿相信,眼神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的女子,会想要解除婚约。 “辞言,你怎么了?” 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静默良久,他沉声道:“母亲,我无事。” 听着儿子疲倦无力的声音,李夫人眼眸一暗,在门外定定地站了一会,屋内没什么动静,她才离去。 廊上,李夫人眼眸微眯,眼睛里闪着莫名的情绪,肖清儿那个贱人,还真攀上了高枝成了益王的良娣。 竟然引得益王在宴会上就做出那样的事情,真是上不了台面。 一想到辞言下水救了五公主,还送她回宫,她就心中一悸,心中有些埋怨。 在顾清渺及笄时,她就和老爷提过下聘一事,反而遭到他的斥责,说是镇远侯早就同他讲过,他要多留女儿一段时间。 留来留去,都已经过了一年,她都十六岁了,京城哪个人家不是定了婚约,及笄后就提亲下聘。 偏生她就不同! 若是一早成婚,哪还有现在这档子事。 她对五公主的傲慢跋扈早有耳闻,要是辞言真娶了她,府上怕是要闹得天翻地覆。 越想越气,李夫人转身去往李尚书的书房,这个时辰,他一般都在书房。 未等门外的侍从通报,她径直推门而入,听到响动的李尚书抬眼一扫,见是李夫人,视线回落在手上拿着的书籍上。 李夫人咬着后槽牙,看着眼前神情冷漠的男人,软着声调,“老爷,辞言的婚事。”言语间,慢慢移步到他的身旁。 “怎么了?” 李尚书目光移到她的脸上,反问道。 在镇远侯向他索要定亲信物之时,他便知道这门婚事成不了,早年定下婚约时,他就不是很满意。 镇远侯的门第太高,还手握兵权,很容易牵扯进皇子间的斗争。 那时,李夫人已经自作主张地和镇远侯夫人说了此事,他不愿得罪如日中天的镇远侯,也就同意默认了。 “老爷,辞言和镇远侯府的婚约” “哪来的婚约,不过是当年你们妇人的一句玩笑话罢了。” 李尚书黑眸定定地看着眼前贪心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妇人。 心咯噔一下,李夫人来不及掩饰面上的表情,就连忙询问,“怎会,当初定下的时候不是互相留了信物吗?” 面对她的执着不休的缠问,李尚书大力地将书摔在桌上,不耐中带着警告,“辞言和顾清渺他们从未定下婚事,听懂了吗?” 说完,他闭上眼睛,仰躺在椅背上假寐。 吓着了的李夫人,手心冒着冷汗,轻声的退了出去。 转头沉脸去了碧落院。 苏云亭在清远侯派人去查他的身世前就安排好了一切,该出现的证据一样不少的出现在他面前。 视线望着清远侯府的方向,嘴角扬起冷笑。 “公子,突然传出是顾姑娘移情别恋您,设计陷害五公主和李辞言的流言。” 方宴恭敬道。 “查出是谁指使了吗?” 转身看着眼前一身黑衣,简洁干练的男子,在一次走镖时,碰巧救下了重伤了的他,醒来就说要报恩,看他身手不错,就留下了。 心中已有人选的苏云亭,不慌不忙的给牡丹浇水。 能传出这样的谣言,和五公主脱不了干系。 肃王萧煜是五公主的胞兄,但前脚皇上赏赐,后脚谣言就出来了,他没那么愚蠢。 那就只有最是疼爱五公主的娴妃了。 苏云亭亲手摘掉牡丹上发黄的叶片,唇边不由的发出冷笑。 “做实萧容和李辞言的私情,不要把顾家小姐牵连进来。” “是,公子。” 方宴领命出去。 手中拿着张小纸条,苏云亭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手摩挲着纸条上的字迹,等着鱼儿咬钩。 翌日。 确定苏云亭是自己儿子的清远侯,满脸复杂,突然眸光一闪,救了顾清渺的是自己的儿子,若是他们成事,和镇远侯府联姻。 清远侯一想到侯府可以恢复往日的鼎盛,容光满面,他的爵位现如今只是个空架子,徒有虚名。 镇远侯手握朝廷三分之一的兵权,在边境驻守多年,打了无数场的胜仗,军中民间素有威信。 “他在何处?” “在运来客栈。” …… 苏云亭疑惑道:“你是?”眼神深处透着恨意,在他觉察前垂下眸子。 直面恨了多年的仇人,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抑制住出手了结他的冲动。 看着和葬身火海的云家人相似的苏云亭,他失了慢慢周旋的心情,开门见山道:“本侯,是清远侯,你是本侯的儿子。” 他神情漠然,淡淡道:“所以呢?” 清远侯仿佛见到了二十几年前的云鹤,一样的高傲冷漠,明明是出身商户,一身气度却恍若出身世家,声音骤冷,“回侯府。” 态度明显转变,苏云亭眼底划过一丝阴鸷,知道他透过他的脸想到了葬身火海的舅舅,云家上下几十口人全部被大火吞噬。 他连为外公他们收尸都办不到! 苏云亭语义坚决,带着恨意,“不回。”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男子,似讥讽似提醒道:“你拿什么理由来解释我的身份。” 第32章 虚伪狠毒 清远侯一噎,咬牙切齿道:“这不用你管。”胸膛急剧起伏,狠狠地看着云淡风清的苏云亭。 苏云亭轻蔑一笑,低头摆弄着茶具,对凝在他身上的目光视而不见。 被刺激的清远侯,青筋绷起,手扬起又放下,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冷声道:“暂时不回侯府可以。”顿了顿,他语气里充满了恶意,“你不是救了镇远侯府的嫡女,玩了出英雄救美,怎么人家搭理你了吗?” 他言语越发激动,完全忘了自己先前的打算。 听见他提及顾清渺,苏云亭眼色一沉,倏地抬头,阴鸷冷冽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清远侯瞳孔一缩,下意识回避他的目光。 苏云亭从未打算在他面前装什么父子情深的戏码,明晃晃地表现出自己对他的仇恨,移开视线,虚虚的落在地面上。 他虚伪又多疑,自卑又卑劣,为了前途对妻儿下手,娶了对他大有裨益的安宁长公主;维持自己可怜的自尊心,暗地里收集长公主的把柄;自恃出身显贵,却远远不及他商贾之家出身的舅舅,借着安宁长公主对他的占有欲,主导了云家灭门之灾。 苏云亭全身紧绷着,长年的恨意在心中发酵,侵入了他的骨血,声音冷得像是冰封许久的剑,冷厉又绝情,“清远侯,你管好你自己。” 面部充血,涨得通红,急急地深呼吸了几下,才缓下对他的杀心,凝了他一眼,拂袖离去。 他没有别的选择,无论怎么样都要他名正言顺地成为清远侯府的世子,延续侯府的子息,否者百年后他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房间内,苏云亭沉默许久,蓦然发出一阵渗人的冷笑。 “方宴,把他在外豢养外室的消息透露给长公主。” “是,公子。” 方宴身子一紧,寒毛乍起,低着头退出房门后,深呼吸了一口,从未见过他如此气势,在他的注视下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抵着脖颈,令人恐惧。 顾清渺卧病在床的这些日子,坊间的传言说得越是离谱,闲来无事,让侍女打听到说给她听。 从开始有点惊讶到现在的神情麻木,她都不知道听过了多少个版本了。 “小姐,大氅送到苏公子住的客栈了。” 知道了他的住处,大氅一送回来,她就派了个不起眼的下人送了过去。 坐在秋千上,慢慢晃悠着的顾清渺,微仰着头,半阖着眼睛,柔和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前世,萧烁和萧煜从未封王,肖清儿也没成为良娣,她也未能解除婚约,都改变了! “小姐,人找到了,属下已把她安置妥当,您要去看一眼吗?” 轻雾恭敬道。 顾清渺脚尖点地,停下来,询问道:“是从哪找到的?” “是烟水楼里的姑娘,名唤百合,她的父亲原是行医的,好心救治一个路人,就遭此横祸。” 她眉头一皱,“那个路人是谁?” “是进京赶考的外地考生,醉酒后说了些彼时还是二皇子的不好言论,经人传进了二皇子府中,就有了后续的事情。” 仅是如此,他就牵连到救治过那个考生的大夫,顾清渺眼眸一冷,淡声道:“找人训练一番,不能对她透露我们的身份。” “是,小姐,属下没有用真容出现在她的面前。” 轻雾回禀完毕,就退下回去折腾她的药材。 她病了也有小半个月了,也该好转了。 五公主已经清醒过来,能走动了,是该让她来侯府道歉了。 翌日。 脸上妆容稍微健康有气色了许多,按照惯例,太医为她请脉。 “太医,我家小姐在你的医治下,已经渐渐有了好转。” 绿流撩起纱幔的一角,让他能看见顾清渺的脸色。 太医愣了一瞬,随即咳嗽了几下,结巴道:“顾。顾小姐,有,有好转便好。”心神不宁地留下一张药方,步履慌张的离去。 这样的人也敢在太医院任职,真是不知死活。 客栈里,苏云亭扫了一眼放在床上的大氅,神色莫名,没想到她还留着。 她重病的消息传出,苏云亭有一瞬间的担心,想要潜入镇远侯府去看看她的情况,沉下心来细想就发现很多破绽。 真是这样病重,就不会日日只有一个太医出入侯府,镇远侯虽没有如往常一样上朝,但他也没有其他的举措。 想清楚这只是假象后,悬着的心放下。 专心处理和清远侯的事情,上次不欢而散后,清远侯私底下派人传出谣言关于他和顾清渺的。 若不是派人盯着他,他倒是没想到,清远侯打着这个主意。 苏云亭冷着脸,转手送了他一份的大礼。 安宁长公主脸色阴沉,带着人径直去了清远侯府。 侯府的门房不敢阻拦,连忙开门放行。 “你们侯爷在哪?” 安宁长公主环视一周,凡是被她目光扫射到的下人,浑身哆嗦,不敢言语。 “拉下去杖责。” 乌泱泱的跪倒一片,求饶声此起彼伏,“长公主饶命,侯爷在书房。” 得到想要的答案,她漠然瞥了眼吵闹的蝼蚁,眼底郁色渐浓。 公主府的侍卫接到如玉嬷嬷的指示,将院中的下人清理了出去。 “苏烨,你真是够无耻的。” 还没推开门,安宁长公主已经忍不下了,高声呵斥。 “你怎么来了。” 她冲到清远侯的面前,手一抬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 声音响亮。 “安宁,你想找死吗?” 猝不及防挨了巴掌的清远侯,恨恨道。 眼神里的恨意呼之欲出,藏在袖中的手狠狠握成拳头。 “怎么,你不过是祖上蒙荫得了这爵位,不过是破落户,靠着云家的钱财支撑侯府的运转,后面靠着本宫才有今日的清远侯府。” 她发出刺耳的笑声,笑得身子颤抖,眼角都沁出泪光。 笑声戛然而止。 “你…苏…烨” 被清远侯狠狠掐住脖子的安宁长公主,呼吸紧促,脸色憋得青紫,双手无力的抓挠着桎梏着她的双手。 清远侯俯身凑到她的耳边,看着狼狈濒死的女人,畅快的轻声说道:“是你逼我的,你这个毒妇,竟敢对本侯下药。” 第33章 道歉不成 安宁长公主眼底充血,慌乱之色一闪而过,他怎么会知道,当年下药的人都被她灭口了,胸膛中稀薄的空气消耗殆尽,挣扎着的手无力的垂下。 情绪冷静下来的清远侯,松开自己的手,任由失去意识的安宁长公主滑落在地,走到桌边拿起一盏茶水浇到她的脸上。 曾经不可一世,对她呼来喝去的女人,狼狈得像一条狗瘫软在他的脚下,清远侯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她,嘴角上扬,脸上浮现着莫名的神色。 考虑到在侯府杀了她带来的后果,他停手了,这一刻他感觉到他们间地位的转换,现在他才是主导的一方。 清远侯府的发生的一切,在不知不觉中消息传到了苏云亭的手中。 眉尾一挑,清远侯的行为出乎他的意料,安宁长公主也当真能忍下,苏云亭唇边划开一抹冷笑。 想必她也知道自己有很多把柄在他手中,不然断不会就这样无事发生回了长公主府。 清远侯扫清一切障碍,就是他回侯府之时。 眼下这个情况,他只会更为急切让他回府,就算再不情愿,也会把事情做好。 顾清渺身体转好的消息传回宫中。 知道父皇会为她和辞言哥哥赐婚的五公主,难掩笑意,这几天倒是有几分娴静的样子。 来到母妃寝宫,五公主脸色一沉,她身为公主怎么能去给侯爷之女的顾清渺道歉,她也配吗? 眸间闪过一丝不屑,和母妃撒娇道:“果然是装的,母妃,真的要去镇远侯府给她道歉吗?” 娴妃脸色倒比重伤刚愈的五公主还有难看,皇上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来她的寝殿,去养心殿送羹汤也被夏海拦在殿外,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 心中焦急,她颜色老去,宫中又来了一批娇嫩鲜灵的女子,获得恩宠很是艰难。 听着女儿骄纵的声音,娴妃眼底不耐之色尽显,若不是她做出那样的事情牵连了自己,她不会失了皇宠。 没得到回应的五公主抬头望见母妃嫌弃带着厌烦的神色,嗫嗫道:“母妃。” 她挥了挥手,闭上眼睛,不耐烦道:“你退下。” 出了殿门,大宫女怕她们生了嫌隙,连忙解释,“公主,主子这几日没见到皇上心情不好,您别放在心上。” 五公主点了点头,垂着眼,牙齿咬着唇瓣,眉间有一丝慌张,母妃失宠了吗?那她的婚事会不会…… 连忙吩咐下去,“准备好赔礼道歉的礼品。”此刻,她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念头,老老实实按照父皇的吩咐做事。 心间难得有了一丝害怕之色,若是她也失了父皇的宠爱,一想到这五公主脸色青白,没再耽搁下去,先去了镇远侯府。 “小姐,五公主到侯府门口了。” 绿流接到门房的传信,俯身在软塌上小憩的顾清渺耳边低语。 她缓缓睁开眼睛,明亮的眸子里不见半点睡意,支起身子,眼眸流转间,顾盼流飞,一身冰肌玉骨,煞是好看。 看得愣神的绿流,移开目光,垂着头,脸颊微红,心里暗暗想着:小姐真是越来越好看了,飞快抬头偷瞄了一眼。 这么快就来了。 顾清渺原以为还要再等上个几日,以萧容高傲的性子,极有可能为了不来道歉,在宫里大闹一番。 她慵懒放松地坐在软塌上,并不打算在脸上上妆,装扮成大病刚愈的样子。 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最好是沉不住气,去皇上面前揭发她。 父亲把他进宫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告诉了她,皇上送来各种珍品,就默认了她因五公主重病。 她再回宫一闹!顾清渺眸间闪烁着细碎的光晕,很是动人。 五公主踏进房门,就看见姿容更甚从前的顾清渺,脚下一顿,脸上挂着大方端庄的笑容,款款坐在她的对面。 沉默了一会,实在是忍不住的五公主,扬起下颌,僵硬开口道:“本宫是来向你道歉的,不该推你下水。” 不像是来道歉的,高高在上的样子,倒像是来施恩的。 顾清渺恍若未闻,垂着眼整理着衣摆,眸中一暗。 对她漠视的态度,五公主心中一阵憋屈和怒火,正要张嘴讥讽,一想到父皇她咬牙咽下,深呼吸了一下,“你没听见吗?” 好似刚发现面前有人的顾清渺,带着微微诧异道:“五公主,你怎么来了。” 五公主沉着声音,冒着怒气一字一句道:“本宫是来道歉的。” “道歉?五公主你贵为一国的公主,有什么值得你来道歉的。” 顾清渺话里透着嘲讽,脸上笑意盈盈地看着怒不可遏的女子,眼里的笑意更是明显。 对她起了杀心,她怎么可能因为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放下。 五公主气得不想说话,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她,忽然一笑,眼底带着不屑,得意道:“父皇,不日就要赐下婚约。” 看着懵懂不知情的顾清渺,五公主着重一字一句,生怕她听不见,道:“是为本公主和辞言哥哥。” 面前的女子眼神宛若看着疯子一般,五公主嘴角一抽,看着她的眼睛,恶意满满道:“你和辞言哥哥的婚约没有了,别再缠着本公主未来的夫婿。” 顾清渺直接拿起手边的茶杯砸了出去,温热的茶水泼到五公主的脚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茶壶朝着她的面门扔了过来。 看着萧容狼狈的躲闪,一身上好月影纱制成的衣裙湿透了,顾清渺虽是可惜她躲过了茶壶的袭击,不过滚烫的茶水在她侧脸和肩上湿漉漉地流下。 月影纱轻且薄,粘在被热水烫到的皮肤上,够她受的了。 “顾清渺,你找死吗?” 狼狈不堪,肩上和脸上烫得刺痛的五公主,疯了一样向顾清渺扑去。 顾震眼神一冷,浑身的威压尽显,一把扯开想要伤女儿的萧容扔在地上,语气沉沉,“五公主,你是在宫里放肆不够,还在本侯的府中出手伤人吗?” 和门后的红锈对视一眼,顾清渺当着众人的面晕了过去。 “渺渺。” 顾震快步扶起女儿,让她躺在榻上,转头看着地上的萧容,“把你们公主带回宫,本侯自会进宫向皇上要个说法!” 瘫软在地的五公主,面色慌张,手紧抓着衣摆,不,不能,不能让父皇知道,抬头望进镇远侯带着杀意的眸子,身子一缩,颤抖着在宫女的搀扶下踉跄离去。 第34章 暧昧 顾震淡声道:“睁眼吧。” “父亲,你知道了。” 顾清渺眨了眨眼睛,规规矩矩地坐在椅上,有些窘迫,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 “没伤到自己便好,为父先进宫一趟,你好好休息。” 顾震视线在她什么扫了一遍,没有受伤,心下有些安慰,这次还知道派侍女来找他,不像上次在桃花宴上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知道了,父亲。” 萧容开口之际,她就让红锈去寻父亲了,就是为了这一幕。 她想伤害自己被抓了个正着,尽管她受了点轻伤又如何,该受的惩罚一点都不少,顾清渺脸上浮现出明媚纯净的笑容,就如同朝霞一般灿烂耀眼。 大氅都已经送到他手上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清渺双手托腮,眉眼间拢着疑惑和莫名的情绪。 她扭头看着绿流,问道:“送东西回来的下人,有带回什么东西或者话吗?” 在小姐期待的眼神中,绿流慢慢地摇头表示没有。 心情莫名低沉,叹了口气,顾清渺翻出她好好收着的画轴,在书案上铺开,怔怔地看着画上的自己出神。 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画出这幅画的。 前世,她在苏云亭的府邸住了许久,并未在府上看见其她女子,但他对她始终保持着一个疏离的态度,不接近也不排斥,对她百般照顾,仿佛只是因为她是镇远侯之女的原因。 顾清渺收起画轴放回箱底,脑中思绪繁杂。 和煦的阳光透过婆娑晃动的树叶间的空隙洒下星星点点的斑驳光影,空气中弥漫着芳草的气息。 客栈中,窗边放着的几盆牡丹,无精打采地垂着花头。 苏云亭皱眉看着像是要焉掉的牡丹,端着水给它浇灌。 一旁的方宴欲言又止,眼睁睁地看着花盆里湿润的土壤经过他的浇灌像是泡在水中,迟疑着开口,“公子,再浇下去,这牡丹就没救了。” 以他的浇水速度,不出几日就没戏了。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黑眸定在方宴的身上,淡淡道:“你会养牡丹,说来听听。” 不着痕迹地收回浇完水的壶,神态自若地坐在椅上,微扬着下颌,示意他可以开始说了。 听完他的养花心得,视线停留在快被他养死的牡丹上,苏云亭眼底上闪过一丝懊恼,让方宴买了些工具回来,给牡丹换盆换土。 骨节分明的手沾满了泥土,苏云亭看着换土重生的牡丹,缓了口气,洗去手上的泥污,又习惯性地端起水壶,看着盆里湿润的土壤,脚下一顿,旋身放下。 “镇远侯府可有传出什么消息。” 五公主大张旗鼓地进了侯府,没一会就灰溜溜地离开,而镇远侯随后就进了宫。 这期间定是发生了什么? 该不会是她做了什么伤害顾清渺的事情,苏云亭眼神一冷,指尖轻扣桌面发出沉闷的声音。 不明所以的方宴,愣了一瞬,回答道:“公子,镇远侯府守卫过于森严,无法近身打探。” 指尖迟迟没有落下,苏云亭这一刻很是怀恋在别院的日子,他没有任何身份和理由去侯府见她。 喧闹的大街上,方宴拿着拜帖跟着自家公子来到镇远侯府外。 在大门出伫立良久,引起了门房的注意,通禀到府中唯一在家的主子顾清渺手中。 经过下人的描述,顾清渺感觉越发熟悉的感觉,她猛地站起来,嗓音带着雀跃道:“快请他到院里来。” 她拧眉一想,叫住离去的下人,改口道:“将他带到正厅。” 让他来院里,显得自己和他关系很亲密似的,顾清渺抿着嘴唇,在房里走来走去,对着妆台整理妆容和衣裙。 顾清渺在绿流面前转了个圈,纠结道:“绿流,这套衣裙配脸上的妆容还是前日里新制的间色裙?” “小姐,您天姿国色,无论穿什么都是极为相衬的。” 绿流看着自家小姐的眼睛,真诚道。 不想他久等,顾清渺缓步走向正厅,到了正厅外,她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裙,手抚了下头上的发簪,胸脯起伏着,她深深吸了口气。 一袭湖蓝色锦袍,眉峰凌厉,眼眸中似黑曜石般乌黑透亮,落在身上带着淡淡暖意。 顾清渺失神了一瞬,柔声款款道:“苏公子,好久不见。”徐步走到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顾小姐,近来可好。” 苏云亭目光落在肤色柔腻,面容娇柔明艳,眉眼间散发着娇柔的女子身上,心中忽然平静下来。 不知道回应什么的顾清渺,端着茶水浅酌一口,偷偷打量着他的神色。 “去花园逛一逛吗?” 他眉眼含笑,应道:“好。” 两人并肩走在长廊上,飘逸宽大的浅蓝色袖摆挨着湖蓝色的锦缎衣袖,一晃一晃的。 跟在后面的绿流、方宴两人,对视一眼,双双无奈一笑,移开视线。 顾清渺呼吸加快,垂着眼扑闪着不敢看他,白嫩的指尖攥着衣袖上的暗纹摩挲着。 流淌着莫名的气氛,有些燥热,有些羞怯。 苏云亭瞥了眼堪堪到他肩膀的女子,光线正好,投在她的脸上,细腻的皮肤泛着点点光晕,像是快上好的羊脂白玉,让人忍不住用手碰触。 袖子遮住的手指卷曲了一下,他移开目光,直直地看着眼前的路,喉结不住地滑动,苏云亭神色一变,以手握拳抵住嘴唇掩饰。 顾清渺打破沉默,粉唇微启,“你在客栈住得习惯吗?” “还好。” 她望着苏云亭的眼睛,“你今日怎么想着来侯府了。”不知道会听见什么答案,顾清渺眼睛忽闪着。 他直言道:“五公主到了侯府,担心你出事。” 顾清渺脸颊瞬间染上红晕,嘴唇张了又张,垂着头没再说话。 到了花园,她还没缓过来,直愣愣地走着,“小心一点。”苏云亭一把拉住脚下踏空的顾清渺。 “知道了。” 手上传来炙热的温度,与他手掌接触的皮肤泛着热意,顾清渺手一缩,没能挣脱,猛地抬头,望进他幽暗深邃蕴着她看不透的情绪的眼眸。 第35章 近距离接触 苏云亭握住她的手腕,目光落在她染红的耳尖,小巧圆润,眼神晦暗,瞳孔里染着深色,感受到她的挣扎,手上收紧,视线转到她有些羞恼的脸上。 踏下阶梯,宽大的袖摆遮住了两人握住的手,他骤然一松,嗓音清润带着歉意道:“顾姑娘,刚才多有失礼。” 顾清渺有些怅然若失,轻声道:“无碍,若不是苏公子及时拉住,我现在说不定就又伤到脚踝了。” 生疏又疏离。 像是回到一开始见面的时候。 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么沉默地并肩逛着花园。 花园中,各个时令的花卉都栽种了些,交错相映,盛开的格外大气雍容的牡丹花,分外引人注目。 送他的牡丹,也不知怎么样了? 是卖了,还是留着。 她加快脚步,走在苏云亭的前面,心里很不平静,盯着牡丹怔怔出神。 苏云亭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想到快被自己养死的牡丹,眸间难得划过一丝心虚。 他来侯府是一时冲动,见了面,又不知从何说起,苏云亭凝着她的身影,久久未能移开目光。 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的苏云亭,薄唇微启,嗓音里染着一丝冷意,“近来,坊间流言甚多,你莫要放在心上。” 不明所以的顾清渺点了点头。 看着有些娇憨的顾清渺,苏云亭唇角勾起无奈的笑容,沉声道:“五公主今日来是为何事?” 她垂着眼,揉了揉鼻子,道:“不过是打着道歉的名义,来炫耀皇上有为她和李辞言赐婚的意图。” 苏云亭拿出一方锦帕递到嗓音带着沉闷的女子手边,眼眸中的暖意消散,带着冷光,心底涌上一阵酸涩。 不过是一个三心二意的男子,值得她这般伤心! 眸间的黑雾越积越深,似乎下一刻就能爆发出来。 顾清渺诧异地接过锦帕,抬眸满是疑惑,“苏公子,你这是?” 明净的眼眸没有一丝伤心哭泣的痕迹,鼻尖泛着微红,苏云亭眼中的阴郁霎时消散,眉宇间有丝窘态,别开脸不动声色道:“前面有座亭子,不如我们坐下细聊。” 她跟着苏云亭到了亭中,周围飘着纱幔,随风摆动。 全然不知聊什么的顾清渺,捏着他的锦帕,坐在了他的对面。 “解除婚约了,你想做些什么?” 行云流水地展示着自己的茶艺,苏云亭手指环着茶盏浅酌,垂着眼观察着她的神情,似不经意间问道。 顾清渺端起茶盏的手一顿,放回原位,看着浅绿澄清的茶汤,思绪飘飞,“不知道。” 搬倒萧烁后,她又该怎样生活,这是顾清渺从未考虑过的事情,那时,兄长和雪姐姐应该已经成婚了吧! 他也如前世一样成为了摄政王。 而她呢? 顾清渺眸间一片迷茫,心情莫名复杂沉重。 “你呢?你想做什么?” 她知道苏云亭是想为母报仇,让清远侯府的长公主为自己做出的错事付出代价。 那成为摄政王之后,他又想做什么? 在他的计划中有没有自己的存在! 苏云亭瞳孔微缩,嘴角扬起,神情变得冷凝,在她看过来的那一瞬间,维持着自己在她面前的温润形象,“有一个真正的家。” 他想成婚生子! 顾清渺心脏仿佛被人揪住一般,呼吸停住了一瞬,绯色唇瓣紧抿,有些泛白。 他明明就一直没有成婚,她不愿深想,却还是控制不住,让他起了成亲的女子是谁? 手中攥着沾染着他的气息的锦帕,越发刺眼。 有了心仪的姑娘,还来招惹她,给她送画,教她放纸鸢,宴会上救她,知道萧容到侯府就立马来找她。 她眼眶泛红,忍着心底的酸楚,嗓音带着点沙哑道,“苏公子,可是有了心意的姑娘。” 苏云亭眼睛直直的看着她的发顶,眉眼温柔,仿佛要把人溺在其中,肯定道:“有了。” 泪珠夺眶而出,滴进温热的茶汤中,荡起一阵涟漪。 不想被他看见自己这幅模样的顾清渺,侧过身子擦拭泪珠,熟悉的竹香中夹杂着苦涩的味道袭来,心中莫名的委屈伤心尽数上涌。 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的苏云亭,僵在了原地,熟悉的无措感袭来,他迟疑道:“我是有说错什么吗?” 看着仍然不抬眼看他的顾清渺,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蹲下,眼尾微红带着湿意,脸上也有泪痕,他伸手抬起她的下颌,心疼道:“若是我做了或者说了什么惹得你不开心,你直言即可。”用手拭去湿漉漉的泪痕,嗓音低柔,似怕惊了她,“别伤心了,好吗?” 顾清渺别开脸,眼眸蒙着一层水雾,朦朦胧胧的,为她添了几分艳色。 贝齿紧咬着,有些酸涩和无措道:“你别对我这么好。” 今日过后,她再也不见苏云亭了! 苏云亭的指尖情不自禁的按在她染着绯红的眼角,声音低哑带着莫名的情愫,“还不够好。” 灼热的呼吸声洒在她的脸上,顾清渺白皙的面颊瞬间染满潮红,眼睛水光滟潋,心如小鹿乱撞般起伏着。 他作何离得这么近,顾清渺抬眼,带着哭腔道:“你,”话说到一半,望进他的眼眸,黑色的瞳孔蕴藏着汹涌而又炙热的情愫,她似被烫了一下,飞快的垂下头。 苏云亭克制的收回黏在她眼尾的指尖,忍不住用指腹摩挲一下,眼尾的红晕更甚,顾清渺被他的举动惊了一下,身子后缩,恼中带羞,“苏云亭!” 四周寂静,风吹过树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层层纱幔晃动,看不真切。 似觉察到什么的顾清渺,水蒙蒙的双眸一下又一下的落在他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脸上。 想要质问他方才的举动,又觉着羞于开口,只得恨恨的盯着他,苏云亭眼神扫了过来,心有余悸的连忙移开。 他修长挺拔的身躯倚在柱子上,用余光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女子眉眼带着丝娇媚和纯然直勾勾的盯着他,苏云亭喉头滑动,嘴角慢慢上扬。 顾清渺轻咳了一声,正色道:“苏公子,可还有事?” 苏云亭眉头一挑,“有事。”如愿看到女子雪腮微鼓带着些稚气的模样,走到她的身前,低声带着丝不舍道:“我先走了,有事情就遣人到客栈寻我。” 第36章 赐婚五公主 皇宫。 皇上脸色沉沉的看着跪着哭诉的五公主,眼底的不耐和厌烦更甚,去镇远侯府道歉都能闹出事情来。 “父皇,儿臣去向她道歉,顾清渺反倒拿着茶盏扔儿臣。”五公主一回皇宫就向父皇告状,她觑了眼身旁的镇远侯,面上僵了僵。 “顾爱卿,也是为了此事?”皇上视线移在明显动了怒气的镇远侯身上。 “皇上,五公主在侯府出手伤臣的女儿,好在微臣出现及时,不然小女怕是又要卧病在床一段时间了。” 顾震眼眸一冷,带着怒气道。 五公主连忙辩解道:“父皇,儿臣没有,是她先出手伤人,我才还手的,而且” “而且什么?” 皇上径直打断她的话语。 “你是一国公主,不是市井泼妇。” 看着镇远侯阴沉的脸,前日边疆才传来突厥有异动的消息,皇上眼眸一暗,沉声道:“禁足三个月,罚抄经书十卷送到镇远侯府。” 侧头对着夏海道:“即刻出宫去李府宣读其子和五公主的婚约。” “皇上,臣听闻边疆异动,若是出战,朝中物质可充盈,不如这样,五公主成婚一切从简,也算是为抗击蛮夷出了一份力,同时也为国库省下一笔开销。” 顾震言语间都是为了朝廷着想。 皇上一噎,看了眼还沉浸在赐婚的喜悦中的五公主,眼眸微沉,“爱卿所言极是,夏海传令到内府和礼部五公主的婚礼一切从简,剩下的银两就拿来当做为边境军需。” “是,皇上。” 总管太监夏海躬身回答道。 一言一语中,五公主萧容的成婚的排场仪式就降到连寻常贵女也不及了。 夏海领着自己的干儿子夏福去李尚书府上宣旨,言语间带着警告和提醒道:“小福子,有些人就是皇子皇孙也得罪不起,更别说咱们这些侍候人的了,凡事要有眼力见。” “干,夏总管您说的是,小福子明白。”夏海白胖的脸笑着躬腰点头。 不消一会,到了李尚书府上。 见是宫里的公公,门房连忙将人迎进府中,得到消息的李夫人和李辞言二人,不敢耽搁连忙快步到了正厅。 “李夫人,尚书大人呢?”夏海扫了一眼,不见李尚书,眼眸微眯,询问道。 “说来不巧,老爷他出门了,方遣人去寻,要一盏茶的时间便可赶回来,劳公公稍等片刻。” 李夫人陪着笑脸解释道,宫里其他公公来宣旨和总管太监夏海宣旨可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夏海可是在御前侍候的,就连后宫的嫔妃都要给几分颜面的人物。 她吩咐着下人呈上点心和上好的茶水。 夏海瞧见一旁脸色冷凝着的李辞言,偏生被五公主纠缠上,好好的和镇远侯府的婚事没了,真是得不偿失。 想到皇上对五公主的态度,心中唏嘘不已,伴君如伴虎不外如是,愿意捧着你的时候,想要什么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不愿意了,看上一眼也觉着厌烦。 茶水喝了一盏又一盏。 夏海眼中闪着不耐,尖着嗓音催促道:“李夫人,李尚书还有几时才能回府,杂家手上还有皇上吩咐的其他事去办,耽搁不起啊!” “夏公公,快到了。” 怎么还没回来,李夫人心里有些着急。 在夏海等不下去了,准备就这样宣读圣旨,他站起身来,展开圣旨。 “夏公公,本官来迟了。”李尚书微喘道。 “李大人,你来的刚刚好。” 李尚书在前跪下,其余在后依次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李尚书之子李辞言才学出众……与五公主堪称天设地造,为……一切礼仪从简,择良辰完婚。钦此” “微臣/臣妇接旨。”一口同声道。 把圣旨交给李辞言,说了句恭喜,夏海领着群人离去。 “这李尚书府上,当真比不上镇远侯府上礼节齐全。”夏福小声嘀咕着,手上的荷包不用打开,就知道及不上镇远侯府的十分之一。 夏海冷着嗓音道:“谨言慎行,回宫自己去领罚。” 闻言,他脸色白了白,应声回答,“是,夏总管。” 李辞言拿着手中的圣旨脸色难堪,“父亲,我先回书房。”把圣旨放在桌上。 李夫人心中忐忑,眉眼间没有一丝喜意,“老爷,辞言他” “你不用管,他自己想通就好。”说完,沉眸看着眼前的妇人,“五公主入府后,不要去招惹她。” 现在五公主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只能敬而远之。 皇上为李尚书的公子和五公主赐婚一事,传遍京城。 都等着看顾清渺的笑话。 “小姐,皇上已经为李公子和五公主赐婚了。”绿流低声上报。 顾清渺喜笑颜开,眸中带着点点讽刺,吩咐道:“等他们大婚之日,你记得备上厚礼送去。” 父亲进宫面圣,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父亲回府,来通禀一声。” 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等父亲回来才能知道, 顾清渺眼眸闪过一丝冷光,该进行下一步了,“接近萧烁的女子训练得怎么样了?” “过两日就可以开始计划了。”绿流回答道。 “青禾郡主那边有什么动静。” 桃花宴后,许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以她的性子不可能沉寂这么久。 “她似乎被益王和肖良娣刺激到了,一直待在房间,不过,安宁长公主从清远侯费回来时,脖子上带着伤。” “确定吗?” 安宁长公主在清远侯府受伤,这只能是他动的手了。 “确定,是她送衣裳时,正好撞见安宁长公主换药透过屏风偷偷瞧见的。” 顾清渺眼睛微眯,前世,他们的关系没有这么恶劣,竟然动了手,偏偏自诩身份尊贵的安宁长公主是怎么忍下这口气的。 “盯着清远侯府。” “是,小姐。” 她看着和她这身妃色衣裙极为不搭配的锦帕,眼眸闪了闪,鼻尖似乎还能嗅到上面的气息,顾清渺不自在的吩咐道:“把那匹湖蓝色的料子制成,送到客栈。”她不知道苏云亭衣裳的尺寸,直接把料子送到他手上也一样。 绿流抱着那匹料子,找了个口风严的下人送去。 第37章 言语机锋 娴妃得知皇上为女儿和李辞言赐婚,婚礼还不能大办,眼前一黑,直直的瘫软在贵妃榻上,她虽有些埋怨女儿行事张扬,连累得她在皇上面前失了宠。 撑着身子站起来,吩咐宫女为她上妆,现下只是赐下了婚约,离办婚礼还有些日子,娴妃皱着眉头。 养心殿外,远远地夏海就瞧见娴妃的身影,转身进了殿中禀报。 “皇上,娴妃娘娘来了。” 皇上看着奏折,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她来的目的,冷声道:“不见,让她回去。” 夏海弯着腰退到殿外。 娴妃:“夏公公,本宫亲自做了桃花酥,特意送来给皇上尝尝。” 看着眼前在皇上身边待了许久的夏海,娴妃不敢小瞧他,态度比对着寻常太监好上了许多。 夏海笑着道:“娴妃娘娘,皇上忙着批阅奏折,这桃花酥奴才替您送进去。” 娴妃示意身后的宫女把食盒递了出去,神色依旧淡淡的转身离去,来时她就做好了见不到皇上的准备。 担心女儿禁足受罚还不安分,她揉了揉眉心,朝着五公主的寝宫走去。 经过御花园,亭子里,安贵妃和容妃颇有闲情逸致的赏花,看着娴妃步履匆匆的模样,容妃示意自己的宫女去把她请过来。 安贵妃瞧出来容妃的小心思,没有阻止,后宫本就无趣,看点乐子总是开心的。 走到一半,被宫女出声拦下,“娴妃娘娘,容妃娘娘和安贵妃娘娘请您到亭中一叙。” 娴妃认出是宫女是容妃身边的人,神色难看,她和容妃不合也不是一两年的事了,一准是用容儿的婚事奚落她。 不过,安贵妃什么时候,和容妃走得这么近了,她不是一向不爱与后宫妃嫔来往的吗? “容妃姐姐,贵妃姐姐。” 娴妃福了福身子行礼,坐下。 容妃话中带刺,“恭喜娴妃,皇上可为五公主找了个好驸马呢!” 她哪里听不出来,是在讽刺容儿抢了镇远侯之女的婚约,眼下一冷,笑了笑道:“皇上就容儿一个女儿,当然会为她挑个好驸马。” 容妃用锦帕捂唇一笑,“娴妃妹妹,你可听说那李辞言和镇远侯之女早就定下婚约一事。”她就是看不顺眼,不过是落败公府出身,仗着到皇上身边早,有几分情谊,就敢和她作对。 “不过是传闻罢了,容妃姐姐,你可亲耳听到李尚书和镇远侯承认此事。”娴妃反问道。 皇上已经下旨赐婚,有也会变成没有。 “不过,五公主想来养尊处优,将来嫁到素来以清正廉洁的李尚书府上能适应吗?”容妃盯着娴妃的脸,语似关心道。 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一口,又道:“五公主婚礼,礼部和内府都不能插手,那该如果举办?” 娴妃脸色变了又变,“这就不劳容妃姐姐操心了。” 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安贵妃,唇边上扬扯开一抹笑容,她的相貌不是一般的好看,上挑的眼尾带着媚意,小巧精致的容颜艳中带媚,已到三十脸上连一丝皱纹都看不见,恍若刚进宫的小姑娘。 安贵妃淡淡道:“两位妹妹慢慢聊,本宫先回了。”领着宫女离去,亭中剩下的容妃、娴妃二人,也各自散去。 镇远侯府,顾震一回到书房,坐下不过片刻,门外传来响动,顾清渺推门而入,“父亲,您刚进宫发生什么事了?” 他眉间一松,整个侯府只有她敢不经通禀就直接进书房了。 顾震:“渺渺,五公主禁足,罚抄十卷经书送到你这。” 顾清渺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 看着女儿脸上的失望之色,顾震继续道:“礼部和内府不准备五公主的婚礼事宜。” 她一愣,萧容的婚礼不经过礼部和内府,那要如何举办,难不成就如普通婚嫁一般,顾清渺笑出了声,杏眼弯弯。 对父亲福了福身子,似蹁跹蝴蝶飞了出去。 顾震嘴角弯了弯。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萧容和李辞言成婚的场面了。 心情极好的顾清渺,回到留影院,吩咐绿流把最新得到的料子都拿出来,她要挑选些做上几身春装和夏装。 在众多料子中,挑了一匹豆蔻紫的织金妆花缎,一匹软烟罗,加紧些赶出来,还能穿个一回,夏装就挑了些轻便透气的料子照着最时兴的样式做就行了。 府中的绣娘在偏屋等候。 屋里摆放的锦缎在顾清渺挑选好后,侍女都收下去了,绿流引着绣娘来到正屋。 绣娘先是行礼,眼神收敛着,不敢随意乱飘,规规矩矩的量完尺寸,想着得出的尺寸,心道:小姐身子越发丰盈了。 她抱着那几匹料子退了出去。 穿着往日的衣裙,说是往日,其实也是前不久刚送来的,就在她回来的前两天,对着镜子转了个身,衣裙虽是好看,极为衬她,仿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 不过比之前世,她丰腴了许多,腰身纤细,胸部丰盈,身姿曼妙。 顾清渺:“送料子的下人可回来了?” “小姐,还未回来。”绿流回道,遣人出去的时候,她叮嘱送料子的下人回了侯府立马上报过来。 她手撑着脑袋,这几日兄长公务繁忙,好几次用膳的时候他都没回来,父亲倒是比往常清闲了许多。 距离桃花宴已有月余,她在府中待着有些烦闷,又不便出府游玩,不然被人抓到小辫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顾清渺有些后悔,该找个其他法子对付萧容的,此番自己还得装病些时日。 她这心情烦闷,收到料子的苏云亭,笑着拿出一个木匣子递给侯府的下人,温声道:“务必交给你家小姐。” 湖蓝色的锦缎放在桌上。 苏云亭笑意不减的看着桌上的锦缎,唤来方宴找来绣娘,平日里他的衣裳都是直接买的成衣或者在制衣铺子定的。 穿在身上合身,不失体面就行,那会精心选择颜色和面料。 方宴看着自家公子为了匹料子,和绣娘多言语了几句,心中一怔。 第38章 纠结 怀揣着木匣子的下人,绕了些路程从后门回到侯府,脚下生风地赶到留影院报信。 本以为会如同上次一般的顾清渺,有些不高兴,他在亭中举动明显是对她有意的,偏偏自己有主动地送了东西过去,他要是不捎带上句话或者一件东西。 她定不会见他了! 顾清渺紧握粉拳,脸上带着决然之色。 因着相处的那几年,顾清渺对苏云亭已经没有了身为侯爷之女的骄矜,反倒是怀着感恩和崇拜,也正是如此她才会这般主动。 她皱着眉,有些忐忑,直到看见绿流手中捧着一个颇为素净的木匣子,嘴角忍不住上扬。 打开一看,一支金丝累成牡丹花型中间还镶嵌着红色宝石的簪子,顾清渺拿出簪子快步走到镜前,把发簪别进发髻。 寻常人戴上压不住只会让人觉着俗气,顾清渺容色艳丽配着华贵的簪子更是增添了几分贵气。 倾身凑近镜子,顾清渺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对着镜子手不住的摸着发髻上的簪子。 这簪子看着就不便宜,他那来的钱买这个? 心间的疑惑一闪而过,面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一点。 他不为钱财发愁,作何要去烟水楼卖词曲? 在别院时,她露出了不少破绽,他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往日不曾注意到的细节如同一根根细线织成一张网,把她困在其中慢慢收紧。 头上的簪子再瞧,也没了刚才的喜意,顾清渺取下簪子放了回去。 她不怕苏云亭对她有所隐瞒,她只是不喜别人骗她。 在亭子里面的画面一一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顾清渺有些恍神。 她发出一声嗤笑,真是闷出毛病来了。 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顾清渺深深吸了一口,胸腔里花香夹杂着青草的味道流淌,她对着窗站了许久,头脑清醒过来。 脸上淡淡道:“把簪子收好。”把手中的木匣子递给绿流,顿了顿,还是自己去归置了起来。 “小姐,李公子遣人送来封信来。”一侍女来报。 瞥见绿流接过的信件,顾清渺本就不舒坦的心情,还添上了几分郁气,冷冷道:“拿去烧了。” 皇上才下旨赐婚,他就送来书信,此刻她真的是看不懂李辞言的行为。 在她怀着爱慕之心,捧着他,敬着他,他是从未送过一封书信给她,顾清渺眼中闪过讽刺。 再想起自己犯傻的那段时光,她的内心没有半点波澜,倒是有些可惜寻了好久的一方砚台。 四月的天说变就变,刚还是晴空万里,这会就下起了烟云细雨。 一如皇上的心情,昼息瞬变,五公主禁足期间,皇上愣是一面也没见娴妃,顺带着对在户部做事的肃王多有斥责,几次因着一些小事情当着满朝文武对他说出了不堪重任的重话。 朝野上下都在猜测是不是皇上已经属意益王成为储君。 一时间,前来和益王妃结交的贵夫人们,多不胜数,就连受人鄙夷的肖良娣都有人结交攀附了。 从未享受过众星捧月待遇的肖良娣,在益王府上可算是挺直了腰板。 桃花宴上,她和王爷双双被人设计,回到王府后,她以为自己的日子会过得更加艰难,没成想,因祸得福她得了王爷的几夜宠幸,下人们也不敢再阳奉阴违。 她又起了,给顾清渺送帖子的念头,眉头一皱,王妃本就看她不顺眼,她此举就是主动送了把柄给她罚自己。 眼中闪过一丝怨怼。 镇远侯府中,绣娘送来了好几件夏衣,都是些明艳俏皮的颜色,顾清渺挑了件绛色纱裙穿上,轻薄透气的绛色薄纱衬得她一身冰肌玉骨更是白腻细滑,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收到簪子后,顾清渺就没再送东西到客栈了,倒是他送了些小巧有趣的物件给她,有她没见过的草编的小兔子,还有些他亲自做的纸鸢。 不知他是从何得知她喜欢桃花,送来了不少桃花样式的发簪。 这些东西她都仔细放入了箱笼中,心中泛着甜,面上还是淡淡的,也并未遣人送些什么回去。 他愿意送,她就会接着。 顾清渺扬起一抹张扬明艳的笑容。 微微叹了口气,好在他行事稳妥,不然京中又该传出流言了。 前两日,墨儿差人送来帖子,邀她去庄子上散散心,也不远就在郊外,那个庄子是她母亲的嫁妆,如今是在她的名下。 晌午用膳时,顾清渺:“父亲,女儿和青殊郡主去庄子上游玩一段时日。” 顾震放下筷子,“可以,但要带上护卫。” 他对女儿结交朋友出门游玩都没什么意见,只要安全无虞便好。 顾清渺笑着应到。 回到留影院中,该带上的衣裳、首饰等等,侍女们都收拾妥当了,装进了一个个箱笼里,此行,她带着绿流和红锈,院子有张嬷嬷打理她也放心。 她和墨儿约好先在锦楼汇合,两辆马车自镇远侯府出发。 顾清渺忽地心间一跳,在她出门时,若苏云亭遣人送来东西被父兄瞧见了,那可就…… 不过按着前世他已回了清远侯府,许是她回来改变了些事情,导致他迟迟没能回府,顾清渺想着那一箱笼的物件,心虚又愧疚。 唐墨儿穿着一袭碧色衣裙,发髻上别着根素色玉簪,显得清丽秀雅。 她打趣道:“渺渺,你怎么了,出门游玩还愁眉苦脸的。” “没什么,墨儿你怎么想着去庄子上游玩了?” 顾清渺转开话题,在收到她的帖子时,有一丝惊讶,在信中也不方便询问。 “想明白了些事情,左右是要嫁人了,还不如现在好好玩乐一番。”唐墨儿淡然一笑道。 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顾清渺垂下眼眸,女子出嫁,无论是多尊贵的身份总是会受到限制,不如未出阁时畅快。 吃了些茶水点心,二人带着帷帽出了锦楼。 二楼临窗而立的俊美男子,眉峰微挑,眼神紧紧跟在身着绛色衣裙,带着白色帷帽的女子身上。 屋内的萧煊饶有兴趣的盯着背对着他的苏云亭。 第39章 游玩 “有什么景色,值得苏兄这般驻足观望。” 萧煊摇着扇子,走到他的身边顺着视线望去,什么都没看见。 苏云亭觑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 早就习惯了他的沉默的萧煊,脸上的调侃之色依旧,“怎么人家顾小姐不搭理你?” 回宫向父皇母妃请安后,萧煊没有回自己的皇子府,而是在苏云亭房间隔壁将就了月余。 黑沉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萧煊脸上正色道:“我这不是关心”一道寒光刺来,他话头一转,“清远侯来找了几次了,还不打算回去吗?” 苏云亭眼眸微垂,“在客栈住够了吧!” “还没有。”萧煊笑了笑。 见到他,苏云亭就做好了被缠上的心理准备。 越搭理他,越来劲,苏云亭起身向门外走去。 “别走啊!苏兄。”萧煊高声喊着,跟了上去。 方宴早在楼下等候,手中牵着一匹马,瞧见公子的身影,走上前去,“公子,马匹准备好了,顾小姐是与青殊郡主外出游玩,马车向着郊外行驶,您骑马还追得上。” 出内城的官道就那么一条,总会遇见的。 “方宴,你家公子又让你去做什么了?” 萧煊脚踏出客栈,目光不停地在眼前的主仆二人身上流转。 方宴拱手行了一礼,闭上了嘴,怎么哪都有他! 苏云亭利落地翻身上马,驾马离去,把想要跟着他的萧煊甩在身后。 马车上的顾清渺,回想起在街上时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眼眸一垂,虚虚地落在案上镂空小香炉上,袅袅直上,遂而消散。 前世,墨儿并没有和她说过这个想法,那她和姜天的姻缘还会延续吗? 顾清渺闭上眼眸,软着身子,斜躺在垫着褥子的榻上。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平稳的马车颠了一下,顾清渺掀开眼皮,示意绿流看下车外的情况。 撩起窗幔,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绿流连忙回神禀报,“小姐,苏公子骑马跟在我们的马车后面。” 她心下一松,跟在车后就不会送东西到侯府了,跟在车后? 顾清渺蓦地坐起身来,胸脯一起一伏的,脸上带着点红晕,他怎么来了。 扫了眼被风吹起的窗幔,她顺势坐了过去用余光一瞟,枣红色骏马上一袭月白锦袍的苏云亭,身姿挺拔,凌厉的眉峰配上棱角分明的面庞,面上没有笑容,倒显得英气逼人,少了些书卷气息。 苏云亭减缓速度跟在马车后面,顾忌是在官道上,没有凑上前去。 见他只是老老实实地在马车后面跟着,没有骑马到她跟前,顾清渺缓下了一口气,她还没想好怎么给墨儿解释。 驶出官道,苏云亭攥了攥手中的缰绳,驾马到她的马车旁。 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顾清渺无意识地用手搅着锦帕,知道是他在车旁,直到下马车也没去掀开窗幔。 唐墨儿下马车走到顾清渺的身边,目光被翻身下马的男子吸引,怎么会有人和她们同路?看他的衣着像是那家公子,看清他的面容。 她启唇迟疑道:“这位公子,是你在桃花宴上救了渺渺?” “正是苏某。” 苏云亭走到顾清渺的身旁,淡淡道。 在他走过来时,顾清渺就提着一口气,见他在停留在一个不远也不太近的位置,呼出一口气。 心中暗暗道: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嘛这么紧张,一惊一乍的。 “苏公子,也是来这游玩的吗?” 想清楚了的顾清渺,抬眸,唇边扬起浅淡笑容,不疏离也不过分亲近。 苏云亭面上浅笑着,眸光把她的笑容收入眼底,黑眸直勾勾地注视着她的眼睛,问道:“是的,清渺小姐和郡主也是来此游玩的吗?” 唐墨儿邀约顾清渺出门游玩,还有个原因就是想开解她的心情,知道皇上赐婚五公主和李辞言时,她就担心渺渺会接受不了。 趁着她养好伤了,出来走走也是好的。 不过这个苏公子和渺渺的关系怕是不是那么简单,唐墨儿淡笑着看了眼回避男子视线的渺渺,开口邀请道:“既然同路,苏公子又是渺渺的救命恩人,不如就一同游玩吧。” 惊讶的顾清渺望向一脸了然的唐墨儿,尴尬一笑,走过去挽着唐墨儿的手,“墨儿,我们先进庄子吧!” 唐墨儿顺着顾清渺手上的力道走着,走了一段距离,她调侃道:“渺渺,你和那苏公子的关系如实招来。” 难怪一见面,她的气色极好,一点也看不出伤心的模样。 “墨儿,你小点声。”顾清渺扯着扯她的衣袖,他会武功要是被他听见,耳尖不由地冒着热意。 “知道了,你在想些什么?”见她的耳尖泛红,唐墨儿疑惑道。 顾清渺:“没什么啦,你不是知道他救过我吗?” 唐墨儿不信,压低声音,“渺渺,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没有。”顾清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高声否认。 引得身后的苏云亭看了过来。 感觉到落在背上的目光,顾清渺拉着唐墨儿走得飞快。 庄子上的管事的,早就收拾好了院子,领着下人在门口迎接。 “郡主,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唐墨儿正色吩咐着,“多收拾一间院子出来,这位是苏公子,也是到庄子上游玩的,好生招待着。” “是,郡主。” 管事的指了几人去打扫院子,自己则跟在她们身后等候吩咐。 庄子上不似顾清渺在京郊的别苑那么精致,多了几分自然生机之感。 正厅桌上摆着的菜色,看着不怎么精致,入口味道倒是不错,顾清渺对一盘口感清脆带着点特殊香气的蔬菜极为喜爱,连着用了好几筷。 他们用完了饭,在树荫下坐着,顾清渺和唐墨儿两人挨着,苏云亭坐在顾清渺的身边,中间隔了一个位置。 唐墨儿道:“怎么样,这还不错吧!” 这虽比不上京城她们平日的住的府邸,但也别有一番景色,清新又自然。 顾清渺点了点头,呼吸间都是一股青草自然的味道。 倘若没有一直看着她的人,顾清渺的心情会更好。 第40章 夜半送簪 入夜,风中的凉意带着些虫鸣声,顾清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掀开锦被,披着件外衣,坐在桌前。 听到屋里的动静,守在屋外的绿流,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轻声询问,“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顾清渺看见绿流眼底的青色,道:“无事,你不用守夜了,回屋休息吧。” 她还想说什么,看见小姐眼中的执着,“小姐,有事您就唤奴婢们。”退了出去。 明明晃晃的烛光打在她的脸上,蒙上一层橘色的纱雾,看不清她的神色。 窗棂传来吱吱呀呀的声响。 顾清渺眼眸看了过去,关得严实的窗户打开了一道缝隙,她手拿着睡前卸下的簪子,神色警惕地一步一步地走到窗前。 清冷的月光倾泻在窗台,上面放着一个小叶紫檀木匣,上面还雕刻着朵朵桃花,顾清渺伸手拿了进来。 他还随身带着送她的礼物。 看见上面的桃花,顾清渺就知道是谁送来的了。 手中的簪子放在桌上,垂眼看着手上的匣子,手指摩挲着上面的桃花纹路,眼眸中盛着细碎的波光。 匣子里面装着的是一支玉雕的桃花簪子,通体白润,花瓣上还带着几丝粉色,很是生动。 顾清渺没有把它放在妆台上,而是放在了枕边。 伴随着虫鸣声,陷入梦乡。 翌日清晨。 顾清渺洗漱打扮好了,就朝着唐墨儿的院子走去。 唐墨儿看着穿着一身烟水蓝的衣裙,发上也只是别着一支桃花白玉簪,明艳的脸在素净的打扮下更是秾丽了几分。 想着庄子里的苏公子,言语揶揄道:“渺渺,你这打扮倒是素雅明艳。” 顾清渺睨了她一眼,“墨儿,走啦,不是说去看庄子上养的小兔子吗?” “这就走。”唐墨儿笑了笑。 庄子上在离主子贵客住的院子远一点的地方,专门辟出了一块地,用来养些小动物如小兔子、小鸭子等,边上还种了些精心侍候的瓜果。 就是等着贵人来时,有吃有玩,自己还可以体验一番。 穿过回廊,碰见苏云亭。 唐墨儿视线不停地在两人间流转,真是巧了,苏公子也穿了一身蓝色锦袍,不过是略微深一点的湖蓝色。 顾清渺一怔,他怎的还特意带上了这件锦袍,这袍子的料子是她送去的,当时就是想着这颜色他穿着好看。 湖蓝色衬的他更为俊秀,袖摆上的竹纹添了几分雅致,柔和了他不笑时的疏离感。 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髻上,白净的脸上飞上几缕绯色,心间像是揣了只兔子,跳个不停。 唐墨儿:“苏公子,我们正要去看小动物,若是你没有别的安排,不如一起。” 苏云亭应声答应。 回廊本就不宽,两人并着走,刚好合适,三人就显得有些拥挤。 苏云亭的视线一贯是在她的身上,知道顾清渺是想避着他,昨夜里,趁着夜色将他亲手雕刻的桃花簪装入匣子,送到她的窗下。 眼眸沉了沉,没想到她将簪子带戴上了,还仅仅只戴了这一件发饰。 唐墨儿轻快道:“渺渺,我先走了,在前面等你。” 她可不担心苏云亭做出什么事情,渺渺的侍女可不是吃素的,再加上这是她的地方。 不待顾清渺挽留,快步离去。 “你怎么想着只戴着这支簪子?” 苏云亭立在她的身旁,语中带笑,温声道。 眼眸直看着前方的路,余光注意着她的神情。 顾清渺垂眸,淡淡道:“簪子不就是拿来戴的吗?” 苏云亭笑道:“是啊,正如料子也是拿来做衣裳穿的。” 步履间一荡一晃,衣袖交叠,似浅似深。 时间仿佛回到了在侯府的那日。 顾清渺沉默不语,脚下加快的步子显示出了,她的内心不似面上这般平静无波。 苏云亭配合着她的步伐,始终保持着和她并肩而行。 唐墨儿没有走远,就在回廊尽头等着她们。 三人汇合,依旧是顾清渺在中间,左边是唐墨儿,右边是苏云亭。 她想问什么,看见顾清渺望过来的眼神,顿时咽了回去。 怎么回事,不是给她们单独相处的空间了吗? 渺渺怎么还生气了? 唐墨儿挽着顾清渺的手,眼神交流:怎么了。 顾清渺心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 只不过是感到有些羞耻罢了! 用手抚了抚发间的簪子,嘴角不由的上扬,眼眸里也闪着明媚的笑。 不过一会,到了养小动物的屋舍。 管事的让人把有个月余的小兔子和小鸭子抱了出来,放在草地上让她们挑选。 小兔子眼睛红红的,浑身雪白,在绿色的草地上一蹦一蹦的,很是可爱,相比之下小鸭子黄绒绒的毛还不是很丰满,显得没那莫可爱。 顾清渺蹲下身,伸出如葱白纤细白嫩的手指戳了下小兔子的耳朵,温热带着毛绒绒的触感。 苏云亭对这些不感兴趣,站在顾清渺是身侧,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暖阳下,她放在兔子耳朵上的指尖,比雪白的兔毛还要再白上三分。 蹲下的缘故,衣摆层层叠叠的落在草坪上,她侧头逗弄着小兔子,雪白细腻的脖颈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绯红。 他别开眼去,眼底晦暗,深邃的眼眸平静得像无风无浪的海面,让人看不透底下翻涌的情绪。 玩得尽兴的顾清渺抱着小兔子,眉眼弯弯的看着苏云亭,“你怎么了。”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又没人惹他! 苏云亭眼眸带着笑意道:“若是喜欢,可以在侯府养上一只。” 顾清渺哦了一声,不再理他,抱着兔子和唐墨儿一起玩了。 唐墨儿挑了一只小鸭子,看着抱着小兔子的顾清渺有一瞬间恍神,逆着光,真真像是神女一般。 若是画下来便好了。 灵光一闪,唐墨儿问道:“苏公子,可擅长丹青?” 苏云亭道:“尚可。” “备些笔墨纸砚和颜料过来。”她转头向着管事的吩咐道。 管事的连忙让人准备齐全送过来。 “渺渺,苏公子正好擅长丹青,不若让他给你画上一副。”唐墨儿凑到顾清渺的身前耳语。 见她犹豫不决,道:“你不画,那就让苏公子为我画上一副了哦。” “我没说不画。” 顾清渺回答道,看着唐墨儿笑弯了的眼,当下明白她是在激她。 第41章 又一副画 她抱着小兔子站在苏云亭的面前。 苏云亭提笔伏案,寥寥几笔就将面前女子的身形轮廓勾勒出来。 唐墨儿走到书案边上一看,画上女子的神态,唇角的弧度,甚至衣摆上的暗纹,当真是惟妙惟肖。 顾清渺放下怀中的小兔子,揉了揉手腕,走近一看,她方才有笑得这么开心吗? 苏云亭温声道:“顾小姐,可还满意。” “苏公子的画功了得。”她淡淡道。 快到晌午了,三人回到了正厅用饭,许是天气渐热,用完饭后,下人端了几碗冰镇的甜汤。 顾清渺用了一两勺,便克制地放下了。 她喜爱甜食,更喜欢喝着凉丝丝的甜汤,但每次来月事,都会腹痛难忍,找了大夫也是说好生调养,寒凉之物少用。 苏云亭瞥见她停留在甜汤上的眼神,心中好笑。 阳光正烈,她们也就没了出门的念头,各自回来院子小憩。 唐墨儿和顾清渺的院子在东边,苏云亭的院子在西边。 走在长廊上,唐墨儿示意跟在身后的侍女离远一点,确定这个距离她们不会听见二人的谈话,询问道:“渺渺,那苏公子的家世来历你可有了解清楚?” 他看着气度不凡,相貌也比李辞言俊朗不少,但若是家世不显,以后渺渺真的和他在一起,京城的那些贵女定会在背后传些风言风语。 顾清渺愣了一瞬,她知道苏云亭日后会位极人臣成为摄政王,只得无奈一笑,“墨儿,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见她心中有数,唐墨儿也就没有再说些什么。 …… 宫中,解除禁足的五公主,脸上气色红润,丝毫没有受罚的怨言,期待问道:“母妃,儿臣的辞言哥哥的婚期定下了吗?” 眉间愁云密布的娴妃,没好气道:“婚期,你脑袋里除了这件事,还能想些其他事情吗?” 她怎么又这么蠢笨不堪的女儿。 见她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冷声道:“你知道皇上的旨意吗?你的婚礼只能从简。” 五公主诧异道:“从简,母妃,你在说什么?” 她是父皇唯一的公主,她的婚礼不是小事,怎么可能从简。 娴妃眼眸紧闭,脑中不断浮现皇上的冷落和儿子的埋怨,再睁开眼底一片冷漠,“你已如愿,还在乎这些吗?” 移开眼,看向窗外。 “母妃!” 话中的冷漠刺伤了五公主,见母妃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她恍恍惚惚地出了母妃的寝殿。 “这不是五公主吗?” 青禾郡主扬起笑意,走到失魂落魄的五公主身前。 母亲带着她进宫说是要挽回在舅舅心中的形象,她可没兴趣陪着演戏,自己到了御花园闲逛。 五公主没心情搭理她,绕过她,继续走着。 青禾郡主冷笑一声,生怕她听不见,高声道:“听说李家公子去镇远侯府拜访,连侯府大门都没进去,在侯府门口站了许久,真是情深义重啊!” 她就不信,萧容还没有反应。 眼底满含恶意,她能得偿所愿嫁给李辞言,而自己却…… “你想成为益王的侧妃,也可以求父皇下旨。”五公主转过身,讽刺地看着面前嫉妒不已的苏月华。 他怎么可以再去找顾清渺,怎么可以! 她的心如同蚂蚁撕咬般揪心的疼,为了可以嫁给他,母妃对她失望透顶,不愿管她,父皇几次惩罚于她。 她就只有辞言哥哥了,只有他了。 五公主身子紧绷着,垂在身旁的手紧紧攥着,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 青禾郡主开口怒道:“你以为你嫁进”注意到她颤抖的身子,话锋一转,“五公主,你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怕李辞言为了顾清渺拒婚,或者说是在你们婚后旧情复燃吧!” 她走近前去,想要看清萧容脸上的神情。 猝不及防,被她一推,摔倒在铺着鹅卵石的小径上。 “郡主!” 离得稍远一点的侍女,脸色突变,急忙跑上前去搀扶。 “滚开!” 青禾郡主推开伸过来的手,眼睛似毒蛇般阴冷的盯着离去的萧容。 “去禀告母亲,就说本郡主被五公主推倒。” 母亲正在养心殿和舅舅谈事,青禾郡主唇边扬起一抹笑容,眼里恶意满满,失去圣宠的公主,又能算是什么公主。 养心殿外,来报信的侍女被殿外守着的太监拦下,白着脸道:“公公,奴婢是青禾郡主身边的侍女,是来向长公主禀报事情。” 太监扫了她一眼,想了想里面的安宁长公主,缓和了些态度,“在这等着。” 转身去向夏公公禀报,夏福抬眼瞧了一眼神色着急的侍女,回想起五公主已经解禁,青禾郡主也在宫中,脚下没有犹豫的进了殿中。 “皇上,殿外有个自称是青禾郡主身边的侍女,说是有事向长公主禀报。” 皇上不着痕迹的扫了眼不动声色的安宁:“宣她进殿。” 侍女颤颤巍巍的回禀了五公主和青禾郡主间发生的事情。 “皇兄,就是姐妹间的玩闹罢了。”安宁长公主觑了眼皇兄看不出情绪的脸,温声道。 皇上淡淡道:“安宁,青禾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安宁长公主微顿,“不知皇兄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京城显贵功勋家总挑得出来不少才俊,总有一人入得了她的眼。” 皇上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立在殿中的皇妹。 “皇兄所言极是。” 顶着皇兄的威压,安宁长公主背上爬上战栗,脑中只有一个想法:皇兄一直都知道她的打算。 “退下吧,回府时带上太医。” “是,皇兄。” 出了养心殿,她沉下声道:“郡主在哪?” 侍女低眉顺眼的在前引路。 “母亲,你怎么来了。” 在御花园亭中等着看萧容受罚的青禾郡主诧异道。 “还不扶着郡主。”冲着一旁的侍女吩咐,定定的看了眼女儿,“回公主府。” 不明所以的青禾郡主想要开口询问,触及母亲眼底的深色,不甘愿的闭上了嘴。 出了宫门,马车上,青禾郡主按捺不住,问道:“母亲,我们怎么就这么仓促的离宫了。” 第42章 缘分 “进宫前,怎么给你说的,要安分一点,不要再惹事情了,你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吗?” 安宁长公主揉着眉心,没好气道。 青禾郡主撅着嘴,不满道:“母亲,是她先招惹我的,她先动手的。” “那又如何,她是公主,她的父亲是当今皇上。” “母亲,你也是公主,皇上是你的兄长,也是我的舅舅。”青禾郡主不明白母亲这话的意思,反驳道。 “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安宁长公主叹了口气,思索了片刻,缓声道:“月华,你的亲事该定下来了。” “不可能,母亲,你明明就知道女儿喜欢的是烁表哥,想要嫁的也只有他。” 她固执地看着母亲,呼吸急促。 “这是皇兄的意思。”看着眼前反应激烈,言语中还带着埋怨的女儿,她突然感到身心疲惫,心中被后悔的情绪淹没。 “你若不肯自己选,那就等着皇兄的赐婚。” 沉寂了半晌。 “我自己选。” 青禾郡主低着头,满脸怨恨,她恨母亲早年为何不同意自己嫁给烁表哥,她恨皇上对萧容的偏袒,她恨突然干涉自己婚事的皇上。 “改日,母亲让如玉把京城勋贵人家的适婚公子的画像地拿给你过目。” 安宁长公主的眸光落在双肩颤抖默默哭泣的女儿身上,心头一痛,温声道。 宫内,五公主回到自己的宫殿,等着父皇的召见,她和苏月华起了冲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受到责罚、说教的都是她。 上次坠马,她受伤严重,在床上躺了不少时日,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父皇还是偏袒她们。 等了许久,直到宫女前来禀报:“公主,安宁长公主和青禾郡主离宫了。” 她怔愣了一瞬,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无论怎么样,她都是父皇的女儿,苏月华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依仗着安宁长公主早年间对父皇的帮扶的情谊。 不然,轮得到她区区一个郡主,如此嚣张。 “侍候本公主梳妆。” 她可没忘记,苏月华拿来刺激她的话,五公主眼眸微眯。 盛装打扮的五公主,乘着马车到了李府。 李府的门房连忙打开大门,恭迎公主进府。 得到消息的李夫人沉着脸,在正厅等候,在五公主她未来的儿媳踏进正厅的那一刻,脸上堆起笑容,很是和善地起身上前迎接。 “五公主,你就怎么没提前派宫女来通禀一声,臣妇也好在门前迎接。” 面对笑脸相迎,态度恭敬有礼的李夫人,五公主冰冷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夫人,你这是哪里的话,本宫此次是想找辞言哥哥。” 见五公主做了主位,李夫人神色一暗,温声道:“辞言,他正在书房。”说着,她示意侍女去把公子请过来。 “本宫自己去书房寻他。” 五公主阻止了侍女的举动,带着宫女径直去了书房。 脸色阴沉的李夫人,呵斥道:“还不去跟着。” 她已然不敢想象,五公主过门后的生活。 一般公主出嫁,是都有由礼部修建的公主府的,但皇上下旨五公主一切从简,便是什么都没了。 简直就是娶了个烫手山芋回来。 找不到书房的五公主,随意指了个下人带路。 书房外,五公主有些紧张地整理了下衣裙,淡声道:“都离书房远一点,本公主没出来前,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公主。”侍女应声答道。 推开房门,刺鼻的酒味袭来。 她皱着鼻子,目光在屋内巡视,在长榻边上看见醉酒的不省人事的李辞言。 “辞言哥哥。”她走近,轻声唤道。 离得近了,酒味越加明显,她顾不上难闻的酒味,伸手推了几下眼眸紧闭的辞言哥哥。 来时,想要质问的想法飘远。 好近,她蹲下身,趴在长榻边沿,眼睛如饥似渴地黏在他的脸上。 五公主的脸颊泛着酡红,眼眸浸出水雾,小手抚上他微微起伏的胸膛,情不自禁地向前倾身。 湿濡温热的触感传来。 一触即离。 她红着脸奔出门去。 翌日。 细雨蒙蒙,掀起厚重的泥土气息,无声无息地浸润在水雾中。 踏出房门,感受到凉意的顾清渺披上绿流手中拿着的披风,在院子了待着也是无趣,倒不如去找墨儿说会话。 “渺渺” “墨儿” 长廊上,顾清渺和唐墨儿撞了个正着。 顾清渺笑了笑,“我正去找你呢。” 唐墨儿上前挽着她的手,“正好,我们姐妹想到一处去了。” “这雨怕是要下上个一天。”她伸手到细密的雨雾中,冰冰凉凉的,见她这番举动,唐墨儿有些可惜道:“若不下雨,我们就可以去庄子后面的那条小溪边亲自捉鱼了。” 她会捉鱼还是父亲在时,一家人外出游玩,教她的,想想也过了好几年了。 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伤怀,顾清渺软声道:“我们在这还要待上几天,总有时间去的。” 唐墨儿笑着点了点头,挽着顾清渺的手向着湖心亭走去。 其实就是一个大水池,种满了荷花,水雾缥缈的池面,碧绿如洗的荷叶衬着微微展露粉色花瓣的荷花,如梦似幻。 他怎么在这? 顾清渺一眼就看见在亭中的苏云亭。 脚下有些踌躇。 “那不是苏公子吗?”唐墨儿迟疑道,庄子说小不小,怎么她们遇见了好几次了。 不着痕迹的瞥了身边的顾清渺一眼,不合时宜地想到:这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她们所站的位置离亭子不远。 苏云亭一早就看见她们了。 她穿了一袭妃色衣裙,披着淡青色的披风,很是温婉动人。 隔着雨帘,越来越近。 绣着牡丹花色的绣鞋在妃色裙摆下若隐若现,他的心跳随着那晃动的裙摆急促起来。 “苏公子。”唐墨儿温声道。 苏云亭淡声回应,转而看向小脸似蒙着水雾似的顾清渺。 顾清渺粉唇微扬,娇矜地向他点头示意,解开披风递到绿流的手中。 亭子四周挂着纱幔,阻隔了些寒风的侵袭。 第43章 别扭 三人分别坐下,静默的氛围流淌。 顾清渺手里端着温热的茶水,看着湖面。 苏云亭漫不经心地轻扣桌面,唐墨儿左看看右看看,怎么都不说话了。 几杯茶水下肚,仍没有人开口。 唐墨儿温声道:“渺渺,苏公子,我突然想到院里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了。”临走前还给顾清渺使了个眼神。 接到她眼神传递的消息的顾清渺,嘴角不由的抽动了一下。 唐墨儿走后,亭子中就剩下他们二人,苏云亭轻声道:“你在躲着我。” “苏公子,你想多了。” 顾清渺视线依然停留在湖面上,眼眸一闪,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了。 他轻笑了一声,酥麻的痒意钻进顾清渺的耳朵,她忍不住用手揉了揉,驱散那恼人的情愫。 “送你的礼物可还喜欢。” 似看不够她的羞窘,他故意温声问道。 顾清渺赌气般的娇声道:“不喜欢,你以后别再送了。”眼眸染上些雾气,手指不由地搅动着衣袖上的纹路。 他怎么不说话了。 顾清渺洁白的贝齿轻咬了下粉唇,该不会生气了吧! 偷偷用余光向后瞥去,他侧着身子,根本看不见! 她抿着嘴唇,一点一点地转动着,抬眼一看,闪着水光的杏眸撞入他深邃带着笑意的眼眸里。 顿时,心跳漏了半拍,喉间一阵干涸。 “送你的。” 苏云亭张开手,一只由木头雕刻的小兔子,憨态可掬。 顾清渺伸手从他手上拿过小兔子,羞怯道:“谢谢。” 她抚摸着手上的小兔子,心里甜丝丝的,嘴角上扬,怕继续待下去会暴露自己的情绪,“苏公子,我先回院子了。”垂眸看了眼手中的小兔子,眉眼含笑道:“谢谢你的礼物。” 撩开纱幔蹁跹而去。 苏云亭就这么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动不动,晦暗的眼眸看着手上细小的伤痕,低沉笑道:“真是着魔了!” 见她那么喜欢小兔子,便连夜亲手雕了一个,放在身上,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送出去,没想到这么快就…… 是该回清远侯府了,苏云亭眼眸中划过一丝势在必得的深色。 顾清渺一回到院子里,就见到唐墨儿在屋内等着她。 “渺渺,你这是遇上什么开心的事了。”唐墨儿调笑道,一看就知道在她走后,他们两人定是说了什么悄悄话。 “那有什么。” 顾清渺下意识地把拿着小兔子的那只手往身后藏着。 “你背后藏着什么?” 唐墨儿没有错过她藏东西的动作,追问道。 见她满脸红晕,眉眼间洋溢着的开心,了然地哦了一声,没再追问。 坐在椅上等顾清渺从里间出来,唐墨儿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益王妃举办的斗花宴,你要去吗?” 益王妃斗花宴的请帖在她出门前就收到了。 顾清渺笑了笑,“怎么不去,墨儿你不去吗?” 见她没有一点担心的样子,唐墨儿叹了口气,解释道:“益王妃举办的宴会,五公主势必会收到请帖,到场的贵女众多,人多嘴杂,定会有人提及你和李辞言之前的婚约的。” “墨儿,我总不能一直躲着,皇上为他们赐婚,就代表我和李辞言没有任何关系。”顾清渺勾唇一笑,似想到什么,又道:“若是有人提及此事,这不是明摆着说皇上为了自己的女儿强抢臣子之女的婚事吗?” 她直视墨儿蕴着关心的眼眸,一字一句道:“墨儿,你放心,她们伤不了我,就算她们想要做些什么,也要敢承担镇远侯府的报复,也不是每个人都像是萧容那样。” “你这样,我便放心了。” 唐墨儿后知后觉,眼前的顾清渺变了,变得更坚韧更勇敢了。 “你和苏公子的事情,你父兄知道吗?” 顾清渺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神情一顿,“他们不知道,我也没在府中提及过。” 唐墨儿没有再问下去,只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她,镇远侯对渺渺是很宠爱,但也绝不会同意她嫁给家世不显,又没有一官半职的苏云亭的。 就算没了李辞言,依着她的家世,京中的高门大户的公子那个不是由她挑选。 早知道她对苏云亭如此上心,在庄子前遇见,她就不该出言邀请。 “墨儿,你别想这么多,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顾清渺不忍心唐墨儿为了她和苏云亭的事情,愁眉苦脸的,安慰道。 两人说了会话,在她这用了饭,管家来又事上报,唐墨儿便领着侍女回到院子处理庄子上的事情了。 外面还下着雨丝,屋内的顾清渺把小兔子和那副画放在了一个长匣子里。 红锈送来了消息,那个叫百合的姑娘已经搭上的箫烁,她正住在箫烁为她置办的宅院中。 顾清渺眼眸一片寒凉,脑海中闪现着前世父兄的惨状,浑身不由的微微颤抖。 冷着脸将发髻上的簪子那下,装回那个紫檀匣子中。 对着镜子,簪上妆台上的其它发簪。 夜色微凉,天空黑压压的,雨声越来愈大,听着窗外雨滴打在树叶上的声响,躺在床榻上的顾清渺渐渐入睡。 清早,碧空如洗,看样子是个好天气。 顾清渺梳洗打扮后,就径直去了唐墨儿的院子。 “你怎的这么早就来了。” 唐墨儿正在上妆,透过铜镜瞧见顾清渺的身影。 “墨儿,我是来辞行的。”她有些愧疚,自己明明就答应了要和她去小溪抓鱼。 “苏公子那边,你可有派人去说。” 唐墨儿挥手示意屋内的侍女退下,温声道。 见她摇了摇头,唐墨儿沉默了一瞬,“这样也好,我们一起回去吧。” 现在断了,总好过陷得更深再断开的好。 “墨儿,你”顾清渺抿着唇,脸上有些不自然。 “我们一起回去,在城内逛街也是一样的。”唐墨儿笑道。 才来几日,东西收拾得也快,管家领着下人把箱笼搬上马车。 顾清渺坐在马车上,撩开窗幔,看了一眼庄子,岂料和立在门口的苏云亭撞了个正着。 第44章 谋事 她手一抖,窗幔随之滑落。 晦暗幽深的瞳孔里似染着怒气和莫名的情绪,直直地撞进她的心里。 顾清渺心跳个不停,呼吸有些急促,脸上带着被吓到了的红晕。 过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 到了镇远侯府。 “小姐,五公主正在府上。”门房恭敬道。 顾清渺脸上带着笑,向着正厅走去。 “五公主,你今日来侯府有何贵干。” 五公主端坐在上位,听见顾清渺的声音,眼眸闪过一丝厌恶,“本公主,是来送抄写的经书。” 宫女随即呈上经书。 坐在椅子上的顾清渺笑道:“五公主,就为此等小事,遣宫女送来即可。” 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样子,五公主就想划破她那张碍眼的脸,没了这张脸,辞言哥哥还会再看她一眼? 恶意在心中滋生。 五公主笑了声,似期待道:“顾小姐,想必已经收到了益王妃送来的请帖,那就斗花宴再好好一叙。” 话语间的恶意溢于言表。 她淡笑着回应:“若是再发生桃花宴上的事情,五公主又会受到怎样的责罚。” 五公主握紧拳头,眼眸闪过厉色,嗓音微沉:“顾小姐,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说罢,拂袖离去。 顾清渺一声冷笑,眼眸冷凝着,“把经书收着。” 回到留影院。 “小姐,前两日,五公主也到了侯府,实在是没等着您,又怕碰见侯爷和公子,待上个几盏茶的时间就走了。” “没派人去庄子上送信,怕扰了您的心情。” 轻雾低声上报。 顾清渺淡声道:“下不为例。” 萧容刚竟然没有直接爆发,而是忍了下去。 她沉眸深思,嘴里喃喃道:“斗花宴。”唇边扬起一抹笑容,她可是很期待宴会上会发生什么。 “小姐,这个匣子还是收在那个箱笼里吗?” 绿流抱着匣子轻声询问。 顾清渺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温声道:“先放在桌上。” 打开匣子,拿出里面的画轴和木雕的小兔子。 他的眼神再次浮现在脑海中,顾清渺放在画轴上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它展开挂在了书案后。 庄子上,苏云亭在她们离开后,自己也回到了客栈。 萧煊在他回到客栈就在屋内等着他,“苏兄,你这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苏云亭浑身散发的暴戾气息惊到。 出去了几日,谁惹着他了? 他轻咳了几声,把茶水推到他的面前,“来,喝杯茶。” 一脸冷色的苏云亭,黑眸沉沉地望了过去,嗓音里染着愠怒,“出去。” 萧煊没被他的冷脸吓到,笑了笑道:“益王妃举办的斗花宴,你可要去?镇远侯府的顾小姐是要去的,李尚书的独子李辞言也是会去的。” 他打量着苏云亭的神色,阴沉沉地看不来什么,移开目光落在窗台的几盆牡丹上。 他何时有着闲情逸致了? 来了苏云亭屋子好几次,他还是这次才注意到,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正欲折断开得正艳的牡丹花。 “你不想要手了,就直说。” 萧煊看着穿过指缝插到墙上的匕首,心头一颤,匕首偏上个分毫他的手就没了。 他转过身来,不满道:“苏云亭,你过分了,为了朵花,对你兄弟出手。” 苏云亭皱了皱眉头,冷声道:“我没有兄弟。” 萧煊回到位子上,突然勾起一抹笑容,猜测道:“这花该不会是顾小姐送你的吧!” 苏云亭晦暗幽深的眸子盯着满脸笑容的萧煊,被看得毛骨悚然的萧煊收敛了笑意,正色道:“你去还是不去。” 沉默的半晌。 “去。” 得到回答的萧煊回到自己的屋子。 方宴知道自己公子回来了,急忙前来回禀消息。 “公子,这几日清远侯没什么动静,也没到客栈在寻您,怕是在密谋些什么。” “安宁长公主遣人把清远侯养的那些外室都处置了,没有留下活口。” “长公主府里传出消息,安宁长公主有会清远侯府长住的打算,这些日子在命人收拾东西,还派了不少人人去清远侯。” 回禀结束,迟迟没听见公子的声音,他询问道:“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苏云亭冷冷道:“先盯着他们。” 他也该找上来了,观望了这些天,也该确认了他身份的真实性。 眼不见心不烦的让方宴将牡丹搬到角落。 折腾了好几趟,牡丹依旧摆在窗前。 翌日。 知道他回到客栈的肃王,一早遣人送信给苏云亭。 烟水楼,牡丹阁内,苏云亭一身月白锦袍,素雅端方。 “苏兄,真是深藏不漏啊!” 萧煜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端方君子般的苏云亭。 不仅是目前清远侯府的独子,还救了镇远侯府的大小姐,真真的是有想法。 他可没忽略近日清远侯和安宁长公主之间的异常。 若他成了清远侯府的世子还和镇远侯府的嫡女成婚,想着在萧容那听到的事情,萧煜眼眸微眯。 苏云亭淡漠一笑,“三公子,可是同意了。”恍若没发觉萧煜投在他身上算计的神色。 “苏兄,你还没回清远侯府。” 萧煜一手扯过身边倒酒的月霞拥在怀中,一只手捏着她的腰身揉捏着。 苏云亭眼底划过一丝厌恶的神色,声音冷了几分,“三公子,今日是为何事?” 萧煜毫不在意他的态度,笑道:“苏兄,都来了烟水楼了,不如放松放松。” “不必了,若是无事,就先告辞。”苏云亭起身离开。 萧煜没想到苏云亭这么不给面子,推开怀中的美人,有些恼怒道:“站住。” 苏云亭停下脚步,眼眸冰冷。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低沉着嗓音道:“回来坐下,商议具体的事宜。” 萧煜别无选择,母妃失宠,在朝堂上接连被父皇责骂,投靠他的官员都顶不上大用。 屋内的其她女子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他们二人。 镇远侯府中,一道封顾清渺为郡主的圣旨正在宣读。 夏海笑眯眯道:“恭喜清渺郡主。” “有劳,夏公公跑这一趟了。” 顾清渺神色如常,嘴角多了几分喜意,绿流拿出一早准备好的荷包递了出去。 夏海笑着收下了,轻飘飘的不似银子,倒像是银票。 宣旨的太监走后,阖府的下人跪下恭喜。 顾清渺淡声道:“绿流,每人赏一吊钱。” “多谢郡主。”下人们异口同声道。 第45章 斗花宴 天气越发的热了,顾清渺的屋子里早就摆上的冰鼎,她穿着轻薄透气的薄纱,斜倚在软塌上,侍女在一旁拿着扇子给她扇凉。 她封为郡主的旨意一下,益王府上的肖良娣,立马就往侯府递了拜帖,顾清渺唇边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那日。 体态丰腴了许多的肖良娣,一改往常的素净的打扮,穿着一身粉色一裙子,头上簪着好几支内府所出的金钗,迎着日光差点恍到她的眼睛。 顾清渺坐在亭子中,并未起身迎接,眸光淡淡地扫过红光满面的肖良娣,看来她许是过得不错。 “顾小姐,不,应该称呼你为郡主了。” 肖良娣也不觉着顾清渺失礼,自己直接坐在了她的对面,眼中带笑道。 顾清渺似笑非笑道:“肖良娣,消息可真灵通,宣旨的公公才出侯府大门,你的拜帖就递上来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郡主,我这不是想着,往日的姐妹情分上来恭喜你。” 她在王府里面得了些恩宠,日子也过得舒坦起来了,听到皇上为五公主和表哥赐婚,她还高兴了一场,就想看看顾清渺被抛弃的凄惨模样,想着在王妃举办的斗花宴上和五公主联手羞辱她一番。 没曾想,皇上下旨封她为郡主了。 肖良娣眼底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嫉妒,她的脸倒是又好看了几分。 “肖良娣,可是还有其他的事情。”顾清渺垂下眼帘,轻啄了一口手中的香茶。 “郡主,皇上为表哥和五公主赐婚,此事不可更改,京中的才华家世俱显的公子也有不少,例如容大人的独子容舟公子就不错。” 肖良娣看着她的神色,轻言慢语道。 不是为了此事,她何必眼巴巴地上门来看顾清渺的眼色。 若是为王爷办好了这件事情,王妃也要让她三分了,肖良娣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顾清渺手上一顿,眼眸冰冷,发出一声嗤笑,“是益王让你来的?” “不是,郡主怎么会这么想,这只是清儿不想你沉湎在过去,才提及此事的。” 肖良娣不自在地别了下耳边的发丝,话里话外都是为了顾清渺的意思。 “肖良娣还是管好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本郡主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插手。” 顾清渺可没想着给她留什么脸面,不过是益王的良娣,说上天也只是个妾室。 肖良娣气急,阴阳怪气道:“你,果真是有了郡主的位份,连益王府都看不上了。” 听到这话,顾清渺笑出声来,“就你,不过是益王的妾室,还能代表益王府了,益王妃可知道你的野心?” 她连萧烁都不怕,还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心生畏惧,真是好笑! 看着噎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肖良娣,顾清渺径直起身离开。 留在原地的肖良娣,气得浑身发抖,她没想到顾清渺竟然如此不顾及往日的情分,出言羞辱她。 “看什么看,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给我咽到肚子里面去,要是在王府听到的什么风言风语,你自己知道后果的。” 肖良娣脸色阴沉沉地对着身边的侍女道,看着她们满脸恐惧地跪下保证,心中在顾清渺那里受到的屈辱,消散了一些,脸上又重新挂上无害的笑容。 思绪收回的顾清渺沉眸,看来萧烁已然在打她婚事的主意了,容大人是他的舅舅,想通过联姻让父亲站到他们那边去,亦或者说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兵权。 当真是可笑! “小姐,赴宴的衣裳都准备好了。” 绿流在侯府中并未改口,还是称呼的小姐。 顾清渺淡声道:“宴会当天,或许会发生什么,让人盯紧萧容和肖清儿的举动。” 绿流、红锈应声答道。 因着天热的缘故,斗花宴举办的地方是在稍远一点的一处园子里,这园子面积甚为宽广,修葺建筑都是请的名家,可谓是无一处不精良。 园子门口专门安排了下人在,顾清渺下了马车,正巧遇见唐墨儿。 两人点头示意,并未一起进园子。 在庄子上,她和墨儿解释过在公开的场合,她们最好不要表现得过分熟稔的原因。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唐墨儿先一步带着侍女和张大人家的嫡女一路同行。 顾清渺没让园子里面的下人带路,在园子了转悠了好几圈,期间遇见了不少眼熟但叫不上名号的贵女。 无一不是对她既羡慕又怜悯,她都淡然一笑点头示意。 “可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走到僻静处的顾清渺轻声询问。 两人皆摇了摇头。 这么会这样? 顾清渺来回踱步,脑中不断回想,依着她的性子断不会放过此次机会的。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转而走向众多贵女聚集之处。 此次宴会为斗花宴,赴宴的女子头上都要簪上自己认为最好的花卉。 她准备的是兰花。 “还未恭喜顾小姐,封为郡主。”一位身穿浅青色衣裙的女子,走到她的面前,温声道。 顾清渺笑着道:“李小姐,多礼了。” 她记得这位李小姐是当朝李首辅之女李芊芊,当时差点成了萧烁的正妃,现在已经和新科状元定下了婚事。 她们交谈时,周边的贵女纷纷看了过来,面上带着笑,你一言我一语地攀谈了起来。 都在京城将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又不是像五公主那样和她有过节,该有的礼节和体面还是要维持的。 不一会,顾清渺就成了众贵女的中心了。 “这成了郡主,就是不一样了。” 一进来就看见众星拱月般的顾清渺,五公主眼眸微眯,尖细着嗓子道。 父皇也真是的,作何在这时下旨封她为郡主。 “五公主。” 众贵女福了福身子。 顾清渺淡然地看了她一眼,“五公主此话是对皇上的旨意心有存疑?” 五公主走到顾清渺的身前,不再掩饰自己对她的厌恶,冷冷道:“真是伶牙俐齿。”眼眸一转,笑道:“本公主和辞言哥哥的婚期已定,届时定会送上请帖,顾小姐会来观礼的吧!” 她眼眸一动不动的盯着顾清渺,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一丝的伤痛和难堪。 “我定会如期到场,为你们送上大礼。” 顾清渺神色如常,就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没变化。 第46章 妒忌心起 见她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五公主不甘心,状似甜蜜道:“本公主会提前同辞言哥哥说,让他在婚礼当天好好接待你的。” 面对她的言语挑衅,顾清渺心底有些厌烦,眉间微蹙,嗓音低柔:“那便多谢五公主了,我正好有事和李公子讲,想来公主素来大气得体,定不会在意的。” 五公主眼睛怒气满满,高声呵斥道:“你敢?” 辞言哥哥本就对她旧情难忘,她再不知廉耻地缠上去,一想到他们继续纠缠的画面,五公主心底的妒意直冲脑海。 不过在场的众多贵女,看着面前一脸淡然的女子道:“顾清渺,本公主和辞言哥哥的婚事是父皇赐下的,你若是想留在他的身边,当个妾室,本公主也不会阻拦。” 顾清渺的眼眸一冷,淡淡道:“五公主,多虑了,也不是谁都像你一样。” 周围的贵女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各自以眼神交流,李小姐听到五公主说到,妾室之类的言语,眉头不由一皱,身为公主没有丝毫皇室的威仪和体面,怪不得父亲提起李家这门婚事说是个烫手山芋。 就剩下个公主的名义上的空壳,还在这耀武扬威,真是不知所谓! 李小姐淡声道:“益王妃快到了,我们过去吧。” 其她贵女纷纷应和,接二连三地结伴离去。 顾清渺临走前冷漠地瞥了五公主一眼,像是在看跳梁小丑一般的眼神。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地方,瞬间冷寂下来,就剩下五公主一人怨毒的看着顾清渺的背影。 转头阴冷地看着宫女,“事情做好了吗?” 宫女低声应道:“公主,您放心,奴婢都安排好了。” 到了席面上的顾清渺浅笑低声向李小姐道了声谢。 益王妃坐在主位,其她夫人小姐依着身份依次坐下。 顾清渺的位置在左边的第二个位置,旁边恰好是青禾郡主。 许久未见的青禾郡主,身上的娇纵消散了不少,多了几分娴静端庄的意味,顾清渺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判若两人的青禾郡主,心底疑惑丛生。 她见着肖良娣都能保持面上的笑容,这不正常! 席面结束,院中,众人纷纷在发上簪上自己带来的花朵,其中以青禾郡主的牡丹、五公主的梅花、李小姐的莲花,较为出彩。 “现在这个时间,能寻到梅花就只有皇宫了。” “青禾郡主的牡丹也很是不错,是极为难得的魏紫牡丹,花色纯正,和她身上的碧色衣裙极为相衬。” “各有各的好,我倒是喜欢李小姐头上的绿色莲花,花瓣小而卷曲,姿态蹁跹飞舞,很是灵动。” 顾清渺听着身边贵女的讨论,不可避免地想起来送给苏云亭的那几盆牡丹,她垂眸看着桌案,手无意识地转动着杯子,任由杯中浅杏色的果酒溢出。 不知何时回来的红锈倾身在顾清渺耳边低语。 她瞳孔一缩,手指一顿,杯中的酒水洒在桌面,沾湿了白皙的指背。 任由身后的绿流拿出锦帕擦拭,桌面的污浊也在下人的收拾下变得干净整洁。 “东苑的公子们,在投壶、吟诗、绘画,你们不妨去看看。”益王妃看着院中的未出阁的贵女,笑道。 明白益王妃的言下之意的贵女,应声结伴去了东苑。 其中青禾郡主留了下来,李小姐等着顾清渺一同结伴离去,五公主是最先离去的。 看着烁表哥的正妻,青禾郡主眼底划过一丝怨恨和嫉妒,在她看过来时,眉眼淡笑道:“王妃,此次斗花宴,你费了不少心思吧。” 益王妃淡笑,一言一行都维持着王妃的体面,“青禾郡主,何不去东苑看看,留在这陪着我们岂不无趣。” 对于青禾郡主的心思,她心知肚明,眼底一片冷然,虽是不喜萧烁,可也轮不到别人觊觎自己的位置,更何况…… 扫了眼畏畏缩缩的肖良娣,得了几日宠幸,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她特地在王爷面前提及她和顾清渺的关系。 一如她的预想,王爷让她去撮合容舟和顾清渺,益王妃嘴角浮现一抹笑意,当真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东苑,一群公子里面,就数萧煊的身份最尊贵,是当朝的四皇子。 萧煊瞥了眼沉默地立在亭中的苏云亭,又看了眼冷着脸的李辞言,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好不惬意。 想要上前给李辞言道喜的几家公子,觑了眼他的神色,几人互相看了眼,随即走开去玩起了投壶。 李辞言眼眸黑沉沉地看着亭中身着绛色衣袍,长身玉立,相貌俊逸的男子,心中不可抑止地涌出酸涩之感。 他就是那天下水救了顾清渺的人。 果然是姿容不凡,难怪他们去庄子上游玩,眼眸闪过一丝苦涩。 如今,他是五公主的未婚夫,有什么资格去询问她。 亭中的苏云亭,眸色淡淡,似什么都没有放在眼里,眸光漫无目的四处游离。 投壶的人群中传来惊呼,他顺声望去。 目光紧紧锁定在发间簪着一朵清雅兰花的顾清渺身上。 不用抬头顾清渺就已然分辨出身上两道目光的由来。 左边愧疚又无奈的目光是李辞言。 右边幽深带着炙热,让她心底一颤的,是苏云亭。 顾清渺忍着没有朝着亭子的方向看去,视线越来越灼热,背上不由的泛起战栗,频频地用手抚着发间的兰花,想要借此遮挡住仿佛要把她吞噬一般的目光。 苏云亭嘴角勾起,黑沉沉的眸子,让人不敢直视,他漫不经心的走到人群中。 一步一步,顾清渺眼看着他离得越来越近,粉唇紧抿。 “我们聊聊可以吗?” 身旁传来一道苦涩低沉的声音。 顾清渺神色一敛,淡声道:“李公子,本郡主和你并没有什么要聊的。” “清渺,我也不想” “李公子,男女有别。”顾清渺径直打断,眉头微皱,冷声道。 视线落到恶狠狠看着她的五公主身上,唇边微扬。 不远处,五公主快步走到李辞言身边,丝毫没有顾忌地挽着他的胳膊,娇声道:“辞言哥哥,你们在说些什么呀!” 李辞言在五公主碰触到他的手臂,脸色就沉了下来,“五公主,男女有别。”说着,强硬地把手臂抽了出来,脚下移了两步。 第47章 视而不见 她脸瞬间白了,目光含着莹莹泪光,咬着唇瓣,不甘道:“辞言哥哥。”他的眼里丝毫没有自己,只有顾清渺! 五公主垂下眼帘,不顾他的拒绝紧紧的挽着他的手臂,李辞言厌烦地看了一眼满脸偏执的女子,余光扫到周围看戏的公子小姐,紧绷着身子,忍了下来。 察觉他没有在抽出手臂的动作,五公主唇边勾起炫耀般的笑意,示威似的对着神色未变的顾清渺,晃了晃挽着的手臂。 顾清渺并没有分出丝毫眸光给他们,径直转身走向了李小姐那边。 “这不是下水救了你的公子吗?” 五公主眸光扫到伫立一旁身姿卓越的男子,眼眸一闪,她得到的消息来看,二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呢! 见她脚步依旧没有停下。 “顾小姐,你怎么对你的救命恩人这般冷漠,是不是在场的人多了,不好意思。”她笑道。 听到此话,场上静默了一瞬。 她满意地看见周围那些隐秘打探的目光投在顾清渺的身上。 五公主感到挽着的手臂,越发紧绷,娇声凑到他的耳边低语,“辞言哥哥,你不知道吗?他就是那个男子。” 他眼中的愕然的神色,引得她娇笑了一声。 顾清渺身体晃动了一下,沉着脸,冷色道:“五公主,你已经达成所愿,还要在这污蔑我,当真是认为我镇远侯府任人可欺吗” “你是在威胁本公主。” “不敢。”顾清渺直直看着她的眼眸,丝毫没有惧意。 一声爽朗的笑声打破此时的气氛。 萧煊闲庭漫步般的走到她们中间,没有一丝笑意的眼眸瞥了她一眼,“皇妹,真是一如既往的…有公主风范。” “四皇兄。”五公主掩住心间惧意,福了福身子,低声道。 她紧张地抓着李辞言的手臂,自从撞见他虐杀太监,回到寝宫后就接连做了好几夜的噩梦,后面再见面,她总会忍不住的害怕。 眼前穿着一身玄色锦袍,眉眼间明明带着笑意,却莫名让人觉着不好相处,他就是四皇子萧煊。 顾清渺转开视线,嘴唇微抿,他为什么会主动帮她解围呢? 暗中观察的众人,见四皇子开口,纷纷收回自己的眼神,瞬间又热闹了起来。 他们可不愿意得罪阴晴不定的四皇子,相貌受损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皇上又偏宠着他,其他两位王爷因着他没有竞争的可能,对他也是格外纵容,不愿得罪与他。 五公主瞪了一眼她,扯着李辞言到亭子中坐下。 萧煊隐蔽地朝着苏云亭使了个邀功的眼神,又退回到椅子上慵懒的坐着。 院中间空了一片出来,就站着顾清渺和苏云亭两人。 苏云亭眼眸越加深沉,从开始到现在,她一眼也没瞧过他,他轻笑一声,带着寒意和森冷的意味。 顾清渺神色自然地向他点头示意,走向李小姐那边。 “你还好吧!” 李小姐担忧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和李尚书家的婚约在京城的高门大户里面,算得上是人尽皆知的,如今又是这幅情形。 “我没事。”顾清渺淡笑着摇了摇头,她没想到平日里没有什么交情的李家小姐会主动关心她。 想到父亲对李首辅为人的赞叹,心下了然。 苏云亭脸上浮现出淡笑,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周,向着顾清渺的方向走去。 余光注意着她神情的变化,没有错过一丝一毫,擦肩而过时,听见了她略微沉重的呼吸声。 听见他的轻笑声,顾清渺有些恼怒。 面上不动声色地和其她贵女交谈起来。 “顾小姐,你头上的钗子,瞧着是宫中的做工。” “何小姐,真是好眼力。” 顾清渺淡声回应,这位绿色衣裙的女子乃是工部侍郎之女,宴上她一直和李小姐在一起,想来二人交情不浅。 亭中,五公主看着眼睛一直看着顾清渺的男子,脸色一直阴沉沉的,早知道会这样,那日在书房,她就该趁机把生米煮成熟饭。 “现在和你有婚约的是我!” 李辞言神色冷凝,嗓音似寒冰道:“赐婚怎么来的,你直接心里有数。” “辞言哥哥,你就没想过,父皇为什么没有顾及镇远侯府,就赐下婚约。”她眼眸中的爱慕之色涌出,眸光依旧追随着顾清渺的李辞言,根本不在意她说的话。 五公主眼底闪过一丝恨意,“顾清渺和那个苏云亭早就私底下有关系,在你被镇远侯府拒之门外时,人家可是,明晃晃地从侯府大门进去的。” 似还不够,又道:“她早就移情别恋了,不然那么疼爱她的镇远侯会不阻止父皇的赐婚的决定吗?” 李辞言面色惨白,手紧紧攥成拳头,他怎么会不知道,当时他就在现场! “说完了吗?” 从未见过他这种神情的五公主,被他眼底的痛苦和恨意吓到了。 这边愁云惨淡,悠闲看戏的萧煊好不快活。 苏云亭啊,苏云亭,你也有今天! 顾家小姐一点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看来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梦,他嘴角的不由的上扬,手中的扇子一下一下的扇着。 一道冷厉的目光扫来,萧煊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对他警告的目光视而不见。 好不容易看他的笑话一回,他可不愿放过。 日头本就炎热,穿着轻薄透气的衣裙本来正好的顾清渺,后背还是冒了不少细汗,她拧着眉,都怪他,作甚一直盯着她,这人这么多也不知道收敛一点。 不动声色地偏头瞪了他一眼。 苏云亭气笑了,本来两人好好的,她不辞而别,在宴会上还装着十分陌生的样子,她还有理了。 牙根有些痒的苏云亭,恨不得立马把她带到无人的地方,在她脖颈上咬一口,看她还怎么撇开干系。 顾清渺突然脖颈一凉。 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顾清渺粉唇紧抿着,“清渺,改日我们一起去多宝阁瞧瞧可好。”李小姐温声道,她还是比较喜欢和顾清渺相处,不似其她贵女话里话外总是想攀比着什么。 “好呀。”顾清渺笑着应声。 第48章 缓和 多了一个聊得来的朋友,也算是这次宴上的收获吧。 顾清渺不少痕迹地扫了眼在亭中的五公主,宴会就快结束了,她还不打算动手吗? 益王妃领着些官夫人过来了,院中的众人纷纷行礼,异口同声道:“王妃。” 她面色随和,示意他们继续玩自己的,她则是在一旁和夫人们交谈着。 气氛有些局促。 益王妃神色淡淡的听着身边人的恭维,眼神飞向了亭中,桃花宴上的丑事她可不会让其重演。 在她眼皮子底下,她们能翻出什么浪来。 五公主见着益王妃的到来,神色一变,转而嘴角上扬,她在这也好,届时发生什么事情可就和她没有一点关系了。 只在宴会开始露了面的肖良娣,避开人眼,好一阵忙活,要不是益王妃对宴会上的细节把控太严,她也不会如此慌乱地在此刻下手。 手中剩下的药粉她一并下在了水中。 宴会上无论是做饭还是煮茶的水都是取自这里。 她拨弄了下腰间的香囊,嘴角的笑意浮现。 院中,用屏风一分为二,男子在左边,女子在右边。 下人们已然把场地布置完毕,顾清渺挨着李小姐的位置坐下,就见五公主过来,“本公主要坐这。” 公然抢走了李小姐的位置,李小姐气得脸色泛红,若不是顾及主人家也就是益王妃的面子,她绝不会就这样息事宁人。 顾清渺眉头一皱,起身,身边传来五公主挑衅的嗓音,“怎么,顾小姐是不敢坐在本公主的身边吗?” 要开始了吗? 顾清渺面色恢复如常的坐下,眼眸看进她满是恶意的瞳孔,浅然一笑。 姗姗来迟的肖良娣顺势也坐在了顾清渺的另外一边。 她俩的眉目官司,顾清渺都看在眼里,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别有所图一般。 顾清渺端着茶杯轻啄了一口,余光没有错过她们眼底的兴奋之色。 她赴宴入口的东西无论是糕点还是茶水,都是经过绿流的手更换过的。 “五公主,肖良娣,你们盯着我作甚。”她放下手中的茶盏,不解道。 怕露出破绽的肖良娣讪讪一笑,五公主直接道:“谁看着你?”转开视线,望着屏风的对面。 似不小心,肖良娣腰间的香囊掉到了顾清渺的脚边,先前就嗅到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顾清渺视线定在脚边的香囊上,味道越发浓郁了。 掉了东西的肖良娣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没有发觉自己腰间的香囊不见了, 顾清渺把香囊拾起,放在桌上,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说着:“绿流,这香囊也不知是谁的,将它交给益王妃,寻找失主吧。” “是,小姐。”绿流拿起香囊就要转身交给益王妃身边的侍女。 “顾小姐,这香囊是我的。” 害怕她将香囊交给王妃,肖良娣神情僵硬道,顺便拿回了香囊。 “原来是肖良娣的,这香囊里面装着什么香料,闻起来很是特别。” 顾清渺似笑非笑道,明亮的眸子似看透了她心底的算计。 肖良娣眸光闪了闪,避开她的眼眸,“不过是寻常的香料罢了,不值一提的。” 真是没用! 畏畏缩缩的当了良娣还是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五公主瞥了瞥嘴,要不是看在辞言哥哥的面子上,才不会选择和她合作。 就这破法子,白白浪费了那药。 “皇嫂,趁着大家都在,不若来场比试。”五公主开口提议道。 益王妃笑着的脸无人察觉下冷淡了一瞬,“五公主,可是有什么建议。” “不如我们两两一组,来比试投壶。”五公主站起身来,眼眸一转,“本公主就和辞言哥哥一组,在场的女子也可和对面的公子一组。” 见益王妃点了点头,下人们将中间的屏风撤下,摆上了投壶的用具,当朝对男女间的往来相处没有那么大的限制,当初五公主纠缠有婚约的李辞言的行为,也只是在私下说上两句而已。 贵女们各自选了组队的人选,有男有女,顾清渺叹了口气,忽视不了他的目光,顶着他含有威胁意味的眸光,走向了李小姐,可惜人家和张小姐组队了,墨儿也和其她的贵女组队了。 “顾小姐,怎么还没选好人选、”和满脸不情愿的李辞言站在一起的五公主,嘲笑道。 眼睛看向同样还没组队的苏云亭,“你的救命恩人不是在那吗?不如你两就凑合成一对。” 五公主意有所指的话,引起了周边人的目光。 顾清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向苏云亭走去,他比她高上许多,她仰了仰头,猝不及防地撞进淡笑着的眸子。 他不是在生气吗? 她走来时,苏云亭心间的怒气陡然消散,察觉到她紧张的小动作,冷凝的眼眸不知不觉间满是仿佛要把人溺毙的温柔。 两人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站在一起。 “怎么没有簪上桃花玉簪。”苏云亭淡淡地瞥了眼她发间的钗子。 “不想戴。” 她又不是没有其它的发饰,顾清渺心里嘀咕着。 “你喜欢这种样式的吗?”钗子算得上好看又精巧,的确是比玉簪子多了几分灵巧和华贵,苏云亭眼眸闪了闪。 他怎么没完没了! “好看的都喜欢。” 说完,她打定主意不同他讲话了,顾清渺想到他又去了烟水楼,心里一酸,他都送得起那些簪子了,怎么也不可能是去卖词曲的。 当初自己怎会相信了这样一个理由。 顾清渺咬着唇,心底的恼怒、酸涩、羞窘杂糅在一起。 投壶比试早就开始了,轮过了好几组了。 一直注意着顾清渺的五公主,拉长着声调,“顾小姐你和苏公子离得这么近,是在说些什么,都忘了该你们了。” 众人才发觉,两人的距离是有些近了,衣袖挨着衣袖,若不是颜色明显,都分不出是谁的了。 两人神色淡然,全然没把他们打趣的目光放在眼里。 “放心有我在。” 坚定又安稳的一句话钻进她的耳朵里,顾清渺轻微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十次机会,她只投中了五次,顾清渺眉眼耷拉着,有些不开心地站在一旁,看着苏云亭开始投掷。 一次、两次、全中了! 第49章 癫狂 顾清渺眼睛闪着细碎的光芒,他投壶玩得这样好? 苏云亭回到她的身边,眉间一挑,笑道:“顾小姐,可还满意。” 顾清渺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他当年也是这样的吗? 脑海中关于前世苏云亭的形象慢慢模糊,变得生动起来,不再是一如既往的温润面孔。 男子玉树临风,相貌俊逸,女子身姿窈窕,面容姣好,两人互相看着彼此,当真是一对璧人。 “辞言哥哥,他们是不是很是般配。” 李辞言脸上混杂着嫉妒、悔恨的神情,看得五公主心里的妒恨愈演愈烈,似还不够,温声道:“辞言哥哥,顾小姐说的,在我们的婚礼上她要来观礼,你可一定要好好招待她。” 就算父皇对她的宠爱大不如前,她仍然是大渝朝的公主,任谁见了还是要给几分薄面。 婚期已定,她不怕他会抗旨不尊,除非是李府都不想要性命了。 五公主笑着,笑着看着自己爱慕已久的男子眼底满是悔恨爱意的眼神看着别的女子。 惴惴不安的肖良娣,眼神飘忽不定,怎会就不见了呢? 从顾清渺的那拿回来她就把它挂在腰间的,她目光在人群中搜索,要是被人捡到可就糟了。 投壶比试结束,毫无悬念是顾清渺和苏云亭赢了。 回到席间的五公主,高声调笑道:“皇嫂,你看他们二人是不是郎才女貌,好不般配。” 不等益王妃回答,又道:“正巧,苏公子还是顾小姐的救命恩人。”话语言谈间,好似在桃花宴上推顾清渺下水的不是她一样。 “五公主怕是吃酒吃醉了,还不把她扶下去,在厢房好生醒醒酒。” 在她开口之际,脸色就微不可查地沉了几分的益王妃,沉着嗓音吩咐道。 “皇嫂,本公主没有喝醉。”五公主反驳道,对想要搀扶她的下人,怒声呵斥,“都给本公主滚开!” 五公主站起身子,略微有些摇晃,在她一旁的肖良娣大惊失色,怎会在她这? 她丢失的香囊怎么会在五公主的腰间。 她就没发现吗? 此刻肖良娣有些坐立难安。 想到刚才有个侍女不小心撞到她,脸色一变,莫不是那时就被拿走了,她方才躲着青禾郡主,生怕再单独和她相处,全然没有发现! 烟波流转的顾清渺,悄然一笑,在察觉这香囊有问题时,绿流在把香囊还回去的时候就做了手脚,无论她在腰间系得多么牢固,受到一点外力都会掉落。 至于是怎么放在五公主的身上,那还得多亏她提议的投壶比试,人一多,就好下手了。 见她的言行举止越加放肆,顾清渺眼底是笑意冷然。 “放肆,还不快把五公主带下去。” 在她的宴会上,耍公主的威风,打她的脸,益王妃眼神冰冷,强硬道。 已经是被抛弃的棋子,偏还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这边的动静,屏风那边的公子全都听见了。 个个意味不明地看着坐在席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冰冷气息的李辞言,无不在心里感叹道:原来的婚约多好,镇远侯府之女,偏生被娇蛮跋扈的五公主看上了,皇上还赐下了婚,真是时运不济啊! 屏风那边的声音不断。 “虞韵,你敢让下人动本公主!”她状若醉酒一般,把矮桌上一脚踢翻,桌上的菜肴酒水四溅。 席间一阵缄默,无人敢说话,都暗自偷瞄着益王妃的脸色。 阴沉如墨。 她重重的深呼吸了几次,朝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神,声音冷得让人打一哆嗦,“五公主闹够了吗?” 侍女带回了几个侍卫,正欲把五公主强硬的带出席间。 顾忌着身份,侍卫也不敢用上全力,一不留神,竟没抓住她。 “辞言哥哥,我看见你了!” 她躲开想要阻拦的下人,混乱间立在中间的屏风倒了! 五公主踩着屏风,摇摇晃晃的走到李辞言的身边,像是没看见周围其他人似的,很是大胆的将脸贴近他的胸膛。 “公主,自重!” 李辞言用力推来行为放浪的五公主,眼底厌恶溢于言表。 倒在地上的五公主,尖声吼道:“你是不是还想着顾清渺,你们已经不可能了,现在和你有婚约的人是我!” 她撑着身子站起来,脸上的表情,似哭似怨,“是不是只有她死了,你才会看到我,是不是!” 五公主崩溃般的紧抓着李辞言的衣袖不放,声嘶力竭道。 “你不要在发疯了!” 忍无可忍的李辞言,甩袖离去,他受不其他人看向他的眼神,似在看一个笑话一般。 五公主追着跟了上去。 经过顾清渺的身边时,李辞言脚下一顿,眼神怀恋又掺着爱意的看了她一眼,不敢细看她的神情,快速的移开视线。 “你这个贱人。” 不知何时走到这的五公主,手里拿着碎瓷片向着顾清渺冲了过去。 “小姐!” 早有准备的绿流将顾清渺拉到自己身后,眼神如看尸体一般的看着状若癫狂的五公主。 顾清渺拢在宽大的衣袖中的手,扯了扯身前绿流的衣袖,人多眼杂不宜动手, 明白小姐意思的绿流,收敛了杀意。 好在,她在要接近到顾清渺时,就被侍卫打昏了过去。 混在公子间的苏云亭,手上微动,眼眸微垂,敛下杀机。 “李公子,你是五公主的未婚夫,未免她在回宫的途中再发生什么事情,不由你将她送回皇宫。” 益王妃不容拒绝道,沉着脸,看着在她宴会上大闹一场的五公主,恨不得将她拉下去杖责,给足她教训。 侍女们将没有意识的五公主搀扶着送到李辞言的身边。 李辞言拱手答应,径直向着园外走去,搀扶着五公主的侍女只好跟着将她送到门口。 一场闹剧落幕。 事情的主人公走了两,还剩下顾清渺怡然自若的坐在席间,没受一点影响。 五公主闹了这一番,这席面最后也潦草收场。 离开之际,顾清渺瞥见愣坐在原位的肖良娣,关心道:“席散了,肖良娣还不随着益王妃回王府吗?” 第50章 挑明告白 受到惊吓一般的肖良娣,看清面前的人是顾清渺时,不自然道:“这就走。”颤颤巍巍地起身,她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五公主清醒过后,一定会来找她的麻烦。 双手不停地揉搓着。 她该怎么办才好! 人走得差不多了,唐墨儿走近顾清渺,“渺渺,方才吓到我了,还好她没有伤到你。” 五公主向着渺渺冲过去的时候,可是把她吓得不轻,当真是为了个男人疯魔了。 “墨儿,不会有事的,有绿流她们在。” 顾清渺温声安慰着。 两人并排走着,留了一定的距离,显得不是那么的亲密。 门口分别时,唐墨儿不放心地叮嘱道:“渺渺,你下次再见着五公主,离得远一点,她就是个疯子。” 听出她话语间的担心,顾清渺笑着点了点头。 回到马车上。 “你怎么在这?” 不该出在这里的苏云亭,很是悠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你回来了。”面对她的惊呼,苏云亭笑意不达眼底道。 顾清渺给两个侍女使了个眼神,二人退出马车。 明明平日里她们主仆三人在里面,也不显得拥挤的马车,此刻顾清渺却有些气闷。 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她挑了个离他远一点的位置坐下。 质问的话在嘴里打了个圈,也没张口出声。 苏云亭见她愣了半晌,专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心间的莫名的情绪更加汹涌。 瞳仁幽深地凝在她的身上。 顾清渺实在是受不住他的眼神,像是整个把她包裹在其中,连呼吸都不顺畅。 “是有什么事吗?” 她垂着眼眸,低声道。 若不是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加之常年习武耳力不错,她这近乎没有的声音,他怕是听不见。 苏云亭轻笑出声,眼眸还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并没有开口回答。 被他笑得有些羞窘的顾清渺,一时情绪上涌,冷着脸道:“无事,你就出去。” 本是驱赶强硬的话语,苏云亭愣是听出了几分羞意。 放下手中的杯子,想着她在宴会上受到的惊吓,心上软了几分,温声道:“你知晓我的心意的。” 女子似僵住一般,连因紧张食指不停搅动袖口的动作都停下了。 “清渺。”苏云亭还是不忍心逼迫她,态度又是软上几分,似叹息般的叫了声她的名字。 顾清渺的脑袋像是被浆糊糊住了,她完全没法思考,脑海中一直回响着他的那句话,听着他亲昵地叫着她的名字。 绯色像是天边的云霞铺上她的脸颊。 她从未听到,苏云亭如此唤她。 无论是前世还是回来后! 她顾不得自己先前说了什么,抬眸撞进他的眸子,杏眸带着水渍,眼尾的红晕煞是诱人,他的手不由地回忆起上次触碰眼尾的湿濡温热的感觉。 漆黑的眼眸沉了几分,似一张网紧紧地把眼前令他心动的女子拢在其中,难以言说的热意仿佛要把她溺毙。 她撩开窗幔,留出一小道缝隙,任由外间的凉风吹拂到她的酡红的面颊上,带走部分翻涌的情愫。 听到响动,她陡然回头,灼热的呼吸声打上她的脸上,苏云亭从她手中放下窗幔,指尖交错,仿佛被烫着一般,顾清渺收回自己的手放在膝上,指尖抓着裙子。 越来越近,她似乎嗅到独属于他的气息,凌冽的竹香带着涩意。 苏云亭喉结滑动,瞳孔中映出她脸颊羞红,眸子含着水雾的动人模样,他的视线落在那泛着红晕的眼尾,撑在窗边的手指意有所动。 好烫! 顾清渺感受到眼尾传来的灼热感,水雾雾的眼眸倏地闭上。 原是为了少些羞意的顾清渺,没想到闭上眼睛后,会更加难捱。 呼吸间全是他的味道,脑海中也不断反复闪现他的动作。 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传来绿流的声音,“小姐,侯府到了。” 眼尾的指腹重重地碾了几下,苏云亭眼神晦暗不明地收回带着馨香的指尖,退回到位置上坐着。 顾清渺睁开水蒙蒙的双眼,瞪了他一下,用着锦帕轻轻揉着眼尾,一路上一直被反复揉碾的眼尾的那一小块皮肤,泛红带着微微刺痛。 怎么就成了这样! 顾清渺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她不是想和他划分距离吗? 怎的反倒亲近了许多? 苏云亭接到眼前女子的眼波,知道自己过分了,轻咳了几声,温声哄着,“是我不好,把锦帕放下让我看看好吗?” 她有些难以抵挡苏云亭的低声轻哄,挡在眼尾处的锦帕不知不觉间的就放下了。 有些泛红,细嫩的皮肤受不住他那样反复揉碾,眼底滑过一丝悔意,他应当克制些。 有些破皮的眼尾,受到燥热的气息侵袭,刺疼感更加明显。 顾清渺贝齿咬着粉唇,小手撑在他厚实宽阔的胸膛,带着羞意颤抖着嗓音道:“你别…离得这么近。” 她微微别开脸,却意外地将雪白修长的脖颈露在他的眼前。 他呼吸一窒,猛地回到原位。 端起桌面的清茶一饮而尽。 顾清渺嗫嗫道:“我先出去了,等会你自己找机会走。”怕侍女们看出点什么,她深呼吸了好几次,缓解心间翻涌的情绪。 马车就这样在侯府门口停着,绿流和红锈两人面面相觑,掩下心中的震惊,不敢再出声催促。 车帘掀开,女子眼波含雾,眉眼间带着一股媚态,下了马车,顾清渺轻飘飘地看了侍女一眼。 红锈顿时明白,叫走了车夫,驾车去街上买了些点心胭脂回府。 回到留影院中,顾清渺坐在妆镜前,镜中女子眉眼流露出了一抹水意,看得她羞红了脸。 她就该让绿流她们把他赶出马车。 想着自大门到留影院,有多少个下人见过她这幅样子,她气得胸脯起伏个不停,咬着牙,故作冷静道:“那些玉肌膏来。” 眼尾处的红晕仿佛侵入到皮肉里似的,久久未消。 等会用晚膳时,她可不想这样被父兄看见,在斗花宴上因着防备着五公主和肖良娣,她用得极少,现下也有些饿了。 第51章 父女长谈 翌日。 晨光微熹,清风拂叶。 顾清渺起来就对着铜镜端详,眼尾的红晕已然消散,她用指尖轻轻触碰,也无刺痛的感觉,那玉肌膏效用当真是不错。 侍女上报道:“小姐,侯爷让您去书房一趟。” 顾清渺怔愣了一瞬,难道父亲发现了什么了吗? 她拧着细眉,仔细想着是否有露出什么破绽,顾清渺用力地揉了揉额角,“把才做好的点心带上一份。” 她所居住的留影院在西边,离书房不远,穿过一条九曲回廊,到了月洞门下,经过好几间厢房就到了。 书房外,顾清渺接过侍女手中提着的点心盒子,守在门外的侍卫为她打开房门。 进了书房,她先把点心取出来摆在桌上,笑意盈盈地看着坐在书案前的父亲,“父亲,这是才做好的,您尝一尝。” 顾震视线从书上移到出落得越发明艳的女儿身上,回想起早朝结束时,益王主动向他攀谈,言语间就是在打渺渺的婚事的主意。 一道厉色从眼底划过,不过是才封王,就想着让他的女儿做侧妃,真是不知所谓。 “父亲?”见他没有反应,顾清渺走上前去,轻声道。 顾震抬眼,起身走到桌前,试了一下碟中的点心,不经意间道:“渺渺,你可在桃花宴或斗花宴上看中哪家的公子。” 视线虚虚的落在桌上,余光关注着女儿的神情。 顾清渺抿了抿唇瓣,父亲是知道了她和苏云亭的事情了吗? 她扭捏着不知道如何开口,手指在书案的边沿摩挲着。 见此,顾震心下了然,前些日子接二连三地有东西送到留影院,他就知道有问题,联想到桃花宴上下水救她的男子苏云亭,以及她说的那些话。 顾震眼眸闪了闪,至今还未传出清远侯府有世子之事,别是空有外貌之人,安宁长公主可不是善茬,就算是他成为了世子,他也不愿意将渺渺嫁进如此复杂的人家。 “父亲,可是听说了什么?” 想了想,顾清渺温声反问。 “益王妃举办的斗花宴上,五公主在席上对你出手了是吗?” 顾震当是没有看见她脸上闪过了慌乱之色,抛出另外的话题。 这事昨夜他就知晓了,早朝散了后,他就去养心殿独自见了皇上,顾震眼眸一深,若不是他手中有兵权,皇上还需要用他掣肘益王,这件事还不一定会这么快的有了结果。 “父亲,有绿流她们在,五公主伤不了我。” 顾清渺移步到桌前坐下。 “往后她不会再来给你找麻烦了。”顾震淡淡道,瞥见她疑惑的神情,解释道:“过不了几日,五公主就会嫁入李府,同时还有皇上为李辞言赐下的贵妾两名,一同入府。” 顾清渺一惊,杏眼瞪得圆溜溜的,这么仓促,还和小妾一同入府,她的脸怕是都要丢完了,嘴角泛起笑意,看来皇上是彻底厌弃她了,不然如此行径相当于也是让皇室没有脸面。 顾震看着女儿满意的神情,眼眸柔和了几分,渺渺始终还是太过心软了,不过有他和枫溪在她也不必想这些。 让一个人死在后院中,有很多种方法,不着急慢慢来,顾震浅酌了一口清茶,脑中已经闪过了好几种让五公主生不如死的法子。 犹豫再三,顾清渺小声道:“父亲,女儿有了心上人了。”放在膝上的手心紧张得出了些细汗,她了解父亲,既然开口问了,那必然是有了确凿的证据。 清远侯府的门风远没有李府的好,先不说清远侯怎么样,就说安宁长公主这个未来的婆母就让人望而却步,更别说还有个不知道何时出嫁性情嚣张跋扈的小姑子青禾郡主。 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担心父亲因此会不同意她和苏云亭的婚事! 顾清渺垂着眼,耳尖不知何时染上的绯色,她怎么就想到了婚事了? 紧抿着唇,粉色的唇瓣失了颜色,变得泛白。 “是哪家的公子?” 听见女儿直白的话语,顾震没有生气,在她和李辞言定下婚约时,他就一直同女儿讲的是:若是不喜欢了,不要勉强,直接和父亲说。 女子在世本就不比男子潇洒自在,有很多的条条框框束缚着她们,其她的人他管不着,但是他希望自己的女儿至少可以选择一个她喜欢的男子出嫁,就算是以后过得不好,有镇远侯府撑着作为她可以肆意活着的底气。 “女儿还没想好怎么同您说。” 顾清渺思虑再三,还是没有直接说出苏云亭的名字,她想等着他回到清远侯府后再提及此事,父亲是知道苏云亭是清远侯之子,对比前世他回到侯府的时间,足足晚上了月余,现在他还在客栈住着。 此时同父亲挑明,他一定会觉着苏云亭的能力不行,对他更是没了好印象。 “等你想好就来告诉为父。”顾震温声道。 顾清渺点了点头,见父亲回到书案前看书,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长廊上,绿流把刚收到的木匣子递给了顾清渺。 看见匣子上熟悉的桃花纹路,顾清渺唇边扬起了明媚羞涩的笑意,她将匣子拿在手中,脚下不知不觉间快了许多,不过一会就回到了留影院中。 不会有是送的玉簪吧! 联想到庄子上那夜他送来的匣子,一模一样都是紫檀木桃花纹。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金丝累成桃花形镶嵌着些宝石玛瑙点缀的钗子,精致又贵气。 这钗子配那件新制成的茜色衣裙正好。 顾清渺进了里间换上那身茜色衣裙,艳丽张扬的色彩衬得她肌肤胜雪,一颦一笑间更是动人,对着妆镜将钗子簪入发间。 她笑着问道:“怎么样?” 见绿流看呆了的模样,她失笑出声,再次对着铜镜调整钗子的位置。 回过神来的绿流,怔怔的看着自家小姐的身影,小姐似乎比以前好看了许多。 调整到她觉着满意了,顾清渺坐在榻上等着李芊芊到来。 斗花宴上,她们约好了去街上逛逛。 一盏茶水下肚,方才的惊喜雀跃之感渐渐平复,下次见着,她定要问问烟水楼的事情。 顾清渺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盏,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描述的情绪。 “清渺,你久等了。” 一道清丽的嗓音自门外传来。 第52章 又多一人知道 李芊芊穿着一袭妃色曳地长裙,清雅素净,这是她第一次来镇远侯府,心下难免有些紧张。 “芊芊,你快坐下。”顾清渺从榻上起身,走到李芊芊的身前,温声道。 二人相对而坐。 见着一身茜色长裙的顾清渺,李芊芊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在斗花宴上,她和顾清渺聊得较为投机,一时冲动下开口邀约了她。 回到府中,又觉着自己此行过于鲁莽了,纠结了许久,还是递了拜帖到镇远侯府。 没想到顾清渺早就派人在门房处等着她。 李芊芊温声道:“清渺,可有想去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不如先去锦楼,那里的点心还不错。” 顾清渺眉眼弯弯,笑道。 锦楼雅间,顾清渺点了些店内出名的点心和一壶花茶。 不一会,点心就上全了。 “芊芊,尝尝这核桃酥。” 李芊芊应声动筷夹起一块,小口尝了下,味道的确不错。 她不喜欢太过甜腻的食物,因此甚少吃点心。 “清渺,斗花宴上五公主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李芊芊用锦帕掖了掖嘴角,缓缓道。 谁不知道李辞言之前和顾清渺定下了婚约,她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一直对他纠缠不休,现在更好皇上直接为他们二人赐婚。 李芊芊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抢了别人的未婚夫,还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污蔑清渺的清誉,甚至还想动手伤人。 “我知道,芊芊。” 顾清渺看着明显为她感到不平的李芊芊软声应道。 “芊芊,听闻多宝阁来了一批成色不错的宝石,我们等会去瞧瞧。” “再好,怕是也比不过你头上戴着这支钗子上面镶嵌的宝石。” 见面时,她就被清渺发间钗子上的宝石吸引了目光,不论颜色还是色泽她只在宫里安贵妃那见过。 见她提起钗子,顾清渺眉间扬起一抹羞意,不自在地用手抚了抚发钗。 她笑了笑,端起花茶轻抿一口。 二人又各自用了几块点心,就起身出楼去了多宝阁。 多宝阁的掌柜的一眼就瞧见了经常在阁中买首饰的两位大小姐,远远地就迎了上去。 “顾小姐,李小姐,您们里边请。” “阁中来了不少新鲜玩意,还有些新样式的钗环,小的带二位去楼上看看。” 掌柜的热情介绍着,就算她们不买只是看看,凭着她们各自的家世,他也不敢有丁点的疏忽和不恭敬。 在他的引路下,顾清渺两人来到了三楼。 顾清渺扫了一眼,这的首饰都算得上是珍品,不过没有她喜欢的。 见李芊芊有看中的首饰,她走上前去,“这簪子雅致倒是适合你。” 李芊芊抿唇一笑。 “听说了吗?五公主又被罚了。” “这又是因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李家公子,听说她在益王妃的斗花宴上大闹了一场,还险些伤了顾家小姐。” 听着身后两女子的嘀咕声。 李芊芊看了眼神色自若地顾清渺,见她没有受影响,随即放下心来? 不过是昨个发生的事情,就已经传出去了。 “顾大小姐。” 顾清渺回身一看,原来是青禾郡主。 青禾郡主笑着走到二人身前,扫了眼李芊芊,“看来斗花宴上,顾小姐还交到了好友。” 顾清渺笑着回道:“是的,还要多亏益王妃办的斗花宴,才让我结识了芊芊。” 她和青禾郡主可没有什么交情,在她出声打招呼时,顾清渺心下就警惕了几分。 青禾郡主眼底闪过一丝怨色,眼睛微眯,看着容貌更甚的顾清渺,意有所指道:“喜欢的人被抢走的滋味不好受吧。” “青禾郡主,此话何意,清渺听不明白。” 顾清渺淡笑着,眸光扫向周围偷偷听着她们谈话的女子们,待会她们前脚走,后脚就会传出各种的流言。 “五公主和李家公子成婚后,算起来你和益王府上的肖良娣的关系又近了几分。” 表哥妾室的表哥又娶了自己的表姐,真是理不清的关系。 青禾郡主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那再怎么也不如顾小姐,连早就定下婚约的未婚夫也能被人抢走。” “青禾郡主,你是在哪听到的谣言,我何时有了未婚夫,你和五公主不合,也不要将我牵扯进来。” 顾清渺似被冤枉了般,控诉道。 青禾郡主一窒,她怎么也没想到顾清渺会是这个反应。 想着母亲的告诫,她还是将徘徊在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恨恨的瞪了顾清渺一眼,转身离开。 顾清渺眼底闪过一丝遗憾,近日她倒是收敛了些许,原以为在她的刺激下,青禾郡主会直接说出五公主抢了她的未婚夫之类的话。 她笑了笑,对着有些愣神的李芊芊道:“芊芊,我们慢慢挑选吧。”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扫了她的兴致。 李芊芊简单的买了几样首饰,出了多宝阁,正好到了晌午。 二人还是去了锦楼。 “顾小姐。” “四皇子,苏公子。” 顾清渺福了福身,温声道。 萧煊笑道:“正巧,顾小姐,李小姐,我们一起吧。” 说着他身后的侍从去找掌柜的安排了一间雅间。 顾清渺和李芊芊对视了一眼,随即跟了上去。 苏云亭在上楼梯时,落了一步,正好走在顾清渺的身边,瞥见他的动作,萧煊眼角抽动了一瞬,和李芊芊并肩走在了前面。 苏云亭的目光紧紧的黏在顾清渺的身上,这钗子果真适合她。 顾清渺感受到她的视线,脚下的步子快了起来。 一顿饭下来,只有萧煊的声音夹杂着李芊芊的低声回应。 “你还不准备回去吗?” 萧煊问道,他可算是明白了,苏云亭是栽在了顾清渺身上。 “快了。” 苏云亭黑眸冷凝。 “你自己有数便好。” 萧煊淡淡道,清远侯的动静可不小,想到在父皇那看见的奏折,人都还没回去,请封的折子就递了上去。 嘴角扯出一抹讽意。 回到侯府的顾清渺,去里间换了件衣裙,芊芊可能发觉了她和苏云亭间的关系,谁叫他那般明显,想让人不发现也难! 第53章 闲谈 夏日越发难熬,顾清渺丝毫提不起出门的念头,屋内摆满了冰盆,中间还放着极大的冰鼎,她仍然觉着闷热不已。 脑海中闪过一个片段,她猛地从榻上起身,前世这时也是如此烈日,她依稀记得京城涌入了许多难民。 记忆过于久远,她一时想不起细节了,只觉得似乎很重要般。 她看了眼窗外的十分热烈的阳光,顿感热浪袭来,顾清渺软着身子再度躺回到榻上,有气无力地吩咐道:“去查一下,近日京中是否多了些难民,探清他们的底细。” 绿流应声答道。 手上的动作未停,拿着扇子一下一下地扇着。 顾清渺呼出一口气,闭着眼眸,假寐。 七月出头的日子,五公主出嫁了。 当日,她带着侍女特意去看了全程,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简陋。 坐着一顶红色花轿从宫门而出,没有任何公主的仪仗,后面跟着抬着三三两两嫁妆的下人。 皇上赐下的那两个良妾,身着粉色衣裙,就侍候在花轿两旁。 出了皇宫,花轿径直抬到了李府门口。 红艳艳的灯笼,喜气的红绸缎,远处马车上的顾清渺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五公主受到皇上厌弃,算是朝野众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来参加婚宴的人,要不就是官阶不高的,要不就是高门大户里不受看重的那一脉。 顾清渺只是在外间看了几眼,早就备好的礼物遣人送了进去。 窗幔滑落,似有所感的李辞言,回头看了眼。 “小姐,青殊郡主和李小姐到了。”侍女隔着屏风轻声禀报。 顾清渺缓缓起身,披在身上的薄纱衣滑落,露出雪白的肌肤,因着酷暑在房里她只穿了抹胸和轻薄的裙子。 还专门又放了几扇屏风,用于遮挡。 “清渺你这是?” 李芊芊先是被满屋子的冰盆惊到了,绕过屏风只见贵妃榻上,一女子香肩半裸,如墨般乌黑的秀发散在肩上,半遮半掩。 “你们来了。”顾清渺拉上滑落的纱衣,软着嗓音道。 “你这可真凉快。”唐墨儿走到冰鼎处,丝丝缕缕的凉意侵入她的毛孔,在外间走了一会的燥热消散了不少。 李芊芊也觉着凉爽不少,她暗自数了下冰盆的数量,将近有个七八个,眉头微蹙,进院子时,就瞧见了个嬷嬷,看周围侍女的态度以及她的穿着应该清渺身边服侍的人,怎么也不劝劝。 “清渺,屋子里冰盆太多,对身子不好。” “知道了,芊芊,只是这两日实在是受不住这闷热,才放了这么多,明日就会减去不少。” 添上这些冰盆,张嬷嬷已经劝说了好几次。 顾清渺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可贪凉,可再这么下去她更是难受。 “绿流,把冰碗端上来。” 她半倚在榻上,李芊芊坐在她的身边,唐墨儿坐在另外一边,屋子里凉爽,倒也不觉着闷热。 她和李芊芊在那次逛街后,又约了几次出门游玩,关系熟络起来了,她来侯府找她是经常的事情。 墨儿和芊芊的关系本就不错,一来二往借着芊芊为由,也是侯府的常客。 现在五公主已经这样了,她和墨儿也不必再装作不认识。 唐墨儿笑道:“渺渺,你知道吗?李府近段时间可是热闹得很!” “你也听说了,皇上不是赐了两个妾室给李辞言吗?说是有了身孕,还未到三个月,就没了。” “芊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唐墨儿和李芊芊二人都知道顾清渺对李辞言没有任何的留念,讨论起他后院里面的阴私也就没有避讳。 “我也是听人说的。” “后来怎么样了?” 顾清渺用手撑着脑袋,有些好奇道。 知道内情的唐墨儿,缓缓道来,“重点就是,这胎儿是在五公主立规矩的时候没的,李夫人可是气坏了,出席的好几场宴会,只要有人说起五公主,脸色就难看得厉害。” 她这段时间去了不少宴会,可是听见了不少事情。 顾清渺眼眸微闪,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似想到什么,顾清渺问道:“芊芊,你的日子定下来了吗?” 状元郎宋愠在翰林院任职,官职不显只是正六品,多少人在私底下说芊芊身为李首辅的嫡女嫁给正六品的小官,实在是低嫁了,依着她的家世做个皇子妃都是可以的。 前些天,宋愠亲自上门下聘。 “定下来了,就在十月中旬,届时你们都要来呀。” 李芊芊素来端庄娴静的脸上,飘过了一丝羞涩。 “你们尝尝这冰碗。” 侍女将冰碗放在榻边的矮桌上。 三人各自端在手上用勺子喝着。 用了小半碗,李芊芊先就放下了,顾清渺在张嬷嬷的目光下慢条斯理地用了半碗多,也就放下了。 只有唐墨儿用完了。 知道唐墨儿平日里不会这样,李芊芊也就没有多嘴提醒。 “那也没有几个月了,可还来得及准备。” 女子出嫁乃是大事,讲究的人家单单是嫁妆都要准备很久,更别说出嫁时穿的嫁衣了。 “来得及。” 定下婚约到下聘也有段时间,嫁妆母亲在她出生时就为她在一点点地准备着,李芊芊眼底划过一丝蜜意,嫁衣她也快绣好了。 “那便好,芊芊,你嫁人后,我们还可以这样随意地出门游玩吗?” 唐墨儿幽幽道。 “怎么不行,都在京中,离得又近。” 李芊芊失笑道,宋愠的父母已然过世,又无其他亲戚,成亲后府中的事情一应由她做主,不会有人掣肘。 自然也没人会对她的行径指手画脚,她只要做好身为妻子的本分,宋愠也不会多言。 三人聊着聊着,太阳西落时,才恍然时间过得这么快。 顾清渺去里间换了件衣裙,把她们二人送到了门口。 马车渐渐远去,顾清渺旋身回府,视线被一抹绛色吸引。 她许久未见到他了! 眼底闪着细碎光芒,脚下的步子迈得极缓。 “你怎么来了?” “来见你。” 苏云亭黑眸晦暗,绛色锦袍衬得他俊逸非凡,她抿着唇,直直地望进他的眼中,多日的思念在这一刻,如开闸的洪水倾泻而出。 第54章 波澜 “我有什么好见的。” 他流连烟水楼的事情,她可是还记着。 顾清渺别开眼,落在他垂在绛色绣着祥云纹样的袖摆中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连手都生得这般好看。 苏云亭眸中带笑的看着她。 他怎么不说话! 顾清渺心里嘀咕着。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霞光在他脸上蒙上一层光芒,顾清渺的心一颤,娇声道:“你近日可好?” 苏云亭嘴角在她开口时微微上扬,“还好。” 似想到什么,他眼眸沉了一瞬,在她看过来之际,瞬间消散。 顾清渺娇俏的哦了一声。 莫名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流淌。 他们就这么静静的待着。 “渺渺,你在这站着作甚?”顾枫溪眼眸眯了眯,像是才看见苏云亭似的,又道:“苏公子,你这是?” 顾清渺有些羞窘道:“兄长,我先回府了。” 福了福身子,提着裙摆疾步回到侯府。 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 苏云亭看着明显对他有些防备的未来大舅子,温声道:“顾公子,在下还有急事就先行一步。” “苏公子,改日来侯府一叙,多谢你在桃花宴上对舍妹出手相救。” “顾公子,改日定会登门拜访。” 顾枫溪意味不明的笑了一瞬,这两人莫不是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回到留影院中的顾清渺坐在椅子上,歇了好一会,呼吸和心跳才平稳下来。 她双手托腮,叹了口气,怎么会碰见兄长? 他不是经常在大理寺待到很晚吗? 在外间待了一会,回到凉爽的房间,身上不免有些黏腻。 顾清渺没心思想其他的了,只想赶快沐浴。 侍女们将沐浴的水、花瓣、澡豆备好。 褪去衣衫的顾清渺曼妙的身姿被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瓣遮掩,伸手捧起漂浮的花瓣洒在白皙纤细的手臂上,荡起一层层涟漪。 靠坐在浴桶边沿,思绪飘飞。 沐浴完毕,穿上干净舒适的衣裙,未施粉黛的一张脸,似出水芙蓉般清纯,一笑又带着惑人的媚态。 正厅。 顾清渺的心始终提着,眼神追随着兄长的一举一动,生怕他直接说出方才看见的事情。 “父亲,”余光注意到渺渺紧张的神情,顾枫溪一顿,“大理寺的案件……” 心下一松,她还以为兄长是说她和苏云亭。 没心思用膳的顾清渺,一下又一下的戳着碗中的米粒,丝毫没发现桌上另外两人的眼神交汇。 夜色沉沉,凉风拂面,在院中漫步的顾清渺一个激灵,她和苏云亭又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就算父亲知道也无大碍。 白白的提心吊胆了! …… 连下了好几场雨,空气中湿润了不少,洗去了心间的躁意,屋间的冰盆早就撤下了,顾清渺连着换了好几身衣裙,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穿碧色的月笼裙,发间簪着桃花玉簪,显得格外清丽,仿佛是一株亭亭玉立的莲花。 这几日,天凉了不少,芊芊和墨儿约她出去游玩。 锦楼。 顾清渺在雅间等着她们,出门时她只用了小半碗甜羹,点了些点心,尝了几口。 那不是肖良娣和益王吗? 她何时这般得宠了? “益王府最近有什么动静?” 顾清渺淡淡道,眸光冷了一分,她倒是错过了不少事情。 绿流低头回道:“小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不过近日益王去肖良娣的院子的次数多了起来。” 手指轻扣桌面,顾清渺脑中摸不着头绪,“羽儿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百合被益王养在外面,还给她改了名字叫羽儿。 “益王已经有段时间没去她哪里了。” 雅间的门被推开,唐墨儿笑着走到顾清渺的面前挽着她的手臂,温声道:“渺渺,你等了好一会了吧。” “还好。” 顾清渺温声道,看了眼坐在对面有些愁绪的李芊芊。 “芊芊,你怎么了?” “没什么,清渺我们去灵安寺吧。” 李芊芊温声道,心底的愁绪都快将她淹没了,眸光闪了闪,她有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与她们讲。 见她不愿意说,顾清渺顺着她的话道:“可以,你们要不要用些点心。” 二人摇了摇头,她们出门时都用了的。 出锦楼时,益王和肖良娣还在多宝阁,顾清渺余光一扫,似惊讶道:“那不是益王和肖良娣吗?” “哪里?”唐墨儿连忙四处张望。 “已经进了多宝阁了。” 顾清渺笑道,墨儿去了不少宴会,加之她嘴甜好相处,和贵女们相处得很是融洽,说不定她会听到些什么风声。 “肖良娣也算是个有手段的,在益王妃的把控下还能引得益王连着去了她的院子。” 唐墨儿轻声道,她也不是很能理解,益王妃无论是才情还是相貌都比肖良娣强上百倍,也不知益王是怎么想的。 顾清渺惊讶道:“怎会这样,肖良娣入府并不光彩,益王因此还被御史大夫上奏弹劾。” “这就不知道了。” “墨儿,清渺我们先上马车吧。” 李芊芊见她们在街上谈论起了益王后院,墨儿向来如此,怎地清渺对这些事情也感兴趣了。 转念想到,肖良娣的身份,心底了然。 三辆马车,依次跟着行驶在街上。 多宝阁上,站在窗边的肖良娣晃眼扫见街上的马车,眸色一沉,那是顾清渺的马车! 她怎么也不会认错的。 “清儿?” “王爷。” 肖清儿娇笑着,走上前去,有了益王的宠爱,她可不会再像以往那般任人欺负了。 在府中担心五公主找上来,直到她嫁入李府,婚礼还办得那般简单,她也就放下心来,更何况现在就算有人找她麻烦,益王一会护着她的。 她靠在益王的胸膛,眼里尽是得意。 灵安寺,大殿上。 三人跪在蒲团上,各自虔诚的祈祷。 出了大殿,唐墨儿低声问道:“渺渺,你上香的时候,想的什么?” “你呢?”顾清渺淡笑反问,眼眸闪了闪,要是被她知道了,肯定是会笑话她的。 见她不说,转头去问起了李芊芊。 “芊芊,” “清渺,你头上的簪子倒是灵动。” “我也这样觉着,花瓣上带着的那丝粉色恰到好处。” 两人谈论着簪子走在前面,留在原地的唐墨儿嘀咕着:“不想说就算了嘛。”快步跟了上去,挽着顾清渺的另一只手臂。 第55章 谣言又起 在寺庙中用了些斋饭,临走时顾清渺去求了三张平安符,想着那件糟心事,李芊芊捐了不少香油钱,图个心安,若是佛祖听见信女的祈祷,还望指条明路。 “青殊郡主。” “青禾郡主。” 殿外,唐墨儿端庄地福了福身子,全然没有在顾清渺她们面前的活泼自然。 青禾郡主回礼后,打眼就看见了在殿中的顾清渺和李芊芊二人。 李首辅膝下有两子一女,皆是嫡出,长子李涟润二十有二,品性正直,在吏部任职,次子李涟泽年十九,还未任职。 难得的是李涟润才貌上品,房里还无通房小妾。 眼眸闪了闪,青禾郡主浅笑着走进大殿,“李小姐,顾小姐,你们也来上香礼佛。” 二人福了福身子,顾清渺淡声回应:“青禾郡主,怎么也想着到这灵安寺了。” 她莫非忘记了在灵安寺发生的事情。 顾清渺面上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微偏着头,温声道:“芊芊,我们先走吧。” 她没有错过,青禾郡主到时,李芊芊脸上一闪而过的厌烦。 她们并没有什么联系,而且芊芊素来温和娴静,不会无缘无故讨厌一个人。 就算是青禾郡主以往做的那些事情,她也不会这样抵触。 除非是…… 顾清渺想到了,在锦楼见面时,她莫名的愁绪,难不成和青禾郡主有关? 李芊芊一点也不想和她相处,听见清渺的话,点头回应,临走前不失礼节地向青禾郡主福了福身子。 她们走后,背对着的青禾郡主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回去的路上,顾清渺一直在想,能让芊芊如此作态的原因。 安宁长公主回了清远侯府,近来更是和多家夫人来往,往日那个眼高于顶,一向是要人捧着长公主,开始主动结交。 反复在心里默念着两人的名字。 顾清渺眼眸一亮,她怎么就忘了青禾郡主可正是待嫁年华,李首辅家的嫡长子不正好合适吗? 安宁长公主倒是真会挑,青禾郡主爱慕益王闹出的动静京中有些脸面的人家,谁不知道。 如此一来,便也想得通芊芊的态度了。 论谁府上摊上这么一个嫂子,心中难免有些怨怼。 就不知这门婚事,李首辅会同意吗? 到了侯府,她前些日子定下的首饰也送到了府上,其中有几支是专门送给芊芊和墨儿的。 留影院中,桌上摆满了新送到的首饰,各式各样的都有。 “我就说,渺渺让我们跟着她回侯府,定是有什么惊喜。” 唐墨儿了解顾清渺的性格,也就没有推辞,大大方方的接受了。 “那就多谢清渺了。” 见清渺送的一整套红宝石头面,早就领教了镇远侯府底蕴的李芊芊还是有些震惊,这套头面的做工和品相,算是极为难得了,她的陪嫁中的首饰也只有母亲添妆的那套御赐翡翠头面能相提并论。 “算是妹妹给你的添妆。” 顾清渺笑道,为了制成这套头面,她将库房里面品相不错的红宝石都拿出来了,本来是想送那套祖母绿翡翠头面的,她觉着有些太过沉稳,便重新让人赶制了一套头面出来。 天色也不早了,唐墨儿先行回来府,李芊芊犹豫了片刻,也告辞离去。 益王府,受了些恩宠的肖良娣,在王府中的地位水涨船高,居住的院子也更换成了离正房不远的玉容院。 “事情都办好了吗?” 倚靠在贵妃榻上的肖清儿一改往日的素净打扮,衣裙的颜色艳丽,头上也戴着几支看着就价值不菲的钗子。 “良娣,您放心,事情都办妥当了。” 侍女翠柳小心地揉捏着她的双肩。 这次看你还能怎么办! 肖良娣眼前已然浮现出了,顾清渺被迫嫁给一个家世不显,空有相貌的苏云亭,就算是她是镇远侯府的大小姐,还不是不如她,将来说不定还要对她行跪拜之礼。 抑制不住的笑意,浮在脸上,手不由的放在小腹,眼底的野心尽显,微垂的眼眸,说不定那个位置会是她的! “你们听说了没?” “都快传遍了,顾清渺和那个苏公子的私情,听说他们私底下见了不少次。” “会不会已经”说着,她瞟了眼席间顾清渺的小腹。 “这谁知道,不过镇远侯知道了,会不会直接了结苏公子的性命。” “也是,依着她的家世身份,有镇远侯在那里撑着,找个家世低些的也不是不行。” 绿衣裙的女子给她使了个眼神,“这不是,献殷勤的人来了!” 坐在席间的顾清渺眉头微蹙,她的衣着穿戴都无不妥,那些似有若无的偷瞄目光,让她心底有些烦躁。 “顾小姐,在下敬你一杯。” 他专门穿了身绛色衣袍,就是为了和那个苏云亭有一丝相似,眼底划过奸邪之色,目光上下扫视着眼前的女子,就算是残花败柳,姿容如此出色,再加上她背后的势力,心间涌起一股热意。 顾清渺垂着眼,眸间划过一丝厉色,什么东西也敢打她的主意。 见顾清渺对他视而不见,男子脸上划过一抹狠厉之色,自己愿意来搭理她,也是给足了脸面,当真以为她还是那个冰清玉洁的顾大小姐,感受到投在身上的嘲笑的目光。 男子开始口不择言起来,“顾清渺,你不会已是残花败柳,你和苏云亭的事情都传遍了,还在这装什么贞洁淑女!” 顾清渺眼神一冷,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环视一周,众人不敢与之对视,纷纷低下了头。 “绿流,割了他的舌头,这就是造谣的下场。” 话罢,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小巧的匕首上的血滴落在地,方才还在满口胡言秽语的男子跪倒在地,双手捂着嘴,眼睛瞪得极大。 他的舌头! 席间胆子小的女子,发出尖厉的惊叫声。 混乱一片。 宴会的主人张夫人出来主持大局,见着如此血腥的场面,面色不改,沉着声道:“顾小姐,你这是为何?” 扫了狼狈的男子,怎么是他? “张夫人,此人对郡主满嘴污秽,这只是对他小惩大诫。” 绿流不卑不亢道。 郡主,她倒是忘了,张夫人心底一阵恼怒,想着近日的传言,眼底一暗,真是个不长脑子的货色,就算传言属实,顾清渺也不是他这种人可以肖想的。 也怪老爷把那个小贱人宠过了头,不过是个四品官妾室的弟弟,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第56章 背后主谋 “郡主,就算是他出言不逊,此举未免太过了。” 这是她举办的宴会,出了这样的事情,脸上也是无光,张夫人沉着脸看着眼前稳坐在椅上的女子。 “张夫人,你举办的宴会,什么下九流的人都可以进来吗?” 顾清渺眼神凌厉,似乎一把利刃,眉目冷淡,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威压,若是方宴在这,定会觉着她的神情很是熟悉。 像极了苏云亭发怒时。 “郡主” 张夫人的解释,在一声惊叫声中湮灭,“弟弟,是谁伤了你!”穿着艳色衣裙,打扮得十分妖艳的女子歇斯底里道。 方才二人对峙时,有个侍女偷偷给王姨娘报信去了。 “是你,是你害了我弟弟,你这个贱人!” 王姨娘目光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身边侍女手上还在滴血的匕首就是铁证。 她冲了上去,“啪”的一声。 “夫人,你敢打我,就不怕老爷” 不等张夫人动手,身边的嬷嬷直接给了她一耳刮子,常年做活的力气,直接将她扇倒在地。 张夫人的脑仁一抽一抽的疼,真是蠢到一堆去了,她要不出来闹这一场,占理的是张府,如今,面子里子都没了。 “张夫人,这是?” “她是府上的王姨娘,躺着的是她的弟弟。” 顾清渺站起身来,似笑非笑道:“张夫人,这王姨娘是张大人的后院之人,该如何处置夫人可是有了想法。” “郡主,王姨娘膝下有子,不如杖责二十小惩大诫。” “你们敢!” 捂着脸的王姨娘,恨恨道,她爬了起来剜了张夫人一眼,“你以为把我打伤了,老爷就会去你房里。” 张夫人呼吸急促了一瞬,脸色阴沉了下来。 其他的宾客早在王姨娘到场时,就安排了嬷嬷都遣散出了府。 不然现在,她的脸面算是被踩在了地上了。 “张夫人,真是随和,想必平日里和妾室们相处得极为融洽。” 顾清渺回到位置上,静静地看着,适时地说上一句。 张夫人脸色难堪了几分,沉沉地吸了几口气,不能让这蠢货将张府连累进去,儿子女儿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了,眼底一片冷凝。 “还不将王姨娘绑起来。” 张夫人脸色缓和了些,“郡主,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目光嫌恶地扫了眼疼昏过去了的男子,“将他绑起来。” “郡主,他就交给你们处置。” “不必了。”连看他一眼都觉着脏了眼睛的顾清渺,拒绝道。 “张夫人可是听说了什么关于本郡主的传言。” 她缓步走到张夫人面前,嘴角微微上扬,温声道。 怔愣了一瞬的张夫人,低声回应道:“郡主,那些不过是没有根据的谣言,捕风捉影的事,想来是有人嫉妒郡主才传出这样不入流的话来。” “张夫人所言极是,就不知道其她人是怎么想的了。” 顾清渺意有所指道,说完带着侍女离开。 “夫人!” 张夫人在顾清渺离开后,紧绷着的身子软了几分,嬷嬷连忙搀扶住。 “这两人知道怎么处理吗?” “奴婢知道。” 素来不显山不露水的顾大小姐,一出手就直接震慑住了不少人,往后怕是都不敢在背后传她的谣言了吧! 出了张府的顾清渺上了马车。 “小姐,奴婢该死。” 是她们没有发觉流传的谣言,导致小姐受到如此屈辱。 “都起来,先回侯府。” 绿流和红锈二人跪在她的面前,顾清渺神色收敛,眸光淡淡道。 她们一点消息都没收到,看来背后的势力不小。 顾清渺闭目养神,绿流两人也轻手轻脚地燃上香料,不敢扰了她的清净。 书房。 “父亲,近来京中关于渺渺和苏云亭的流言,是现在就解决还是?” 顾枫溪也是才知道,下了值,就赶回侯府向父亲禀报。 “查清楚了是谁在背后搞鬼。” 一袭青色锦袍,身姿挺拔,似松似柏,浑身散发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肃杀之气。 “父亲,不只是一方势力,目前查出来的有五公主、青禾郡主、肖良娣还有肃王。” 见父亲神色未变,他接着道:“谣言是从肖良娣那传出来的,其他人是顺势加了把火。” “枫溪,你认为仅凭肖良娣一个后院妇人,一开始能把此事做得无声无息吗?” 顾震黑眸凝着面前稍显稚嫩的儿子。 “您是说,益王也在其中掺和了一脚。” 顾枫溪脸上一沉,若不是边境不定,突厥时常进犯,他们早就对益王动手了,他背后牵扯的势力太多,贸然出手有害无利,届时朝野震动,受苦的多是平民百姓。 “枫溪,小惩大诫,再过月余便好。” 边境的军报频繁地送进京城,快了! 顾震黑沉沉的瞳孔,似野兽般发出嗜血的光芒。 “渺渺回来了,你去看一下她。”话音刚落,又道:“张府上的事情,你处理好,不要让他们碍着渺渺的眼。” “是,父亲。” 顾枫溪行了一礼,退出来书房。 父亲不说,他也自会去料理张府的事情,还要参与这件事的每一个人都跑不了,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是谁惹到我们顾大小姐生气了,说出来,兄长为你出气。” 踏进房门,见着有些闷闷不乐的顾清渺,眼色一冷,先前想的法子便宜他们了。 “兄长,不用担心,我已经当场报复了回去。” 顾清渺小脸扬起一抹笑意,父亲和兄长定是知道了,不然兄长不会说这样的话。 看着她的明媚笑容,顾枫溪眼底的心疼深了几分,渺渺总是这般懂事。 “受了什么委屈,要和父亲和兄长说,知道吗?”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顾清渺笑着回道,看了眼外间的天色,“兄长,你早些休息,明早还要上早朝。” 顾枫溪不放心地叮嘱了好几遍,才起身离开。 夜色渐浓,顾清渺梳洗好后,在拔步床上躺着,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咯吱咯吱” 顾清渺眉心紧蹙,本就睡不着,听着着扰人的声响,心底有些烦躁,她拉过薄被盖过头顶。 “咯吱咯吱” 掀开被子,顾清渺沉着脸,点燃烛火,径直走到窗边。 “你怎么来了?” 第57章 亲密 她压低着嗓音,看见出现在她窗前的男子惊讶不已,飞快地左右瞥了两眼,身子前倾用着气音道:“你快进屋。” 见他没有反应,顾清渺有些着急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侯府侍卫守卫向来森严,被抓到了可就不好了。 屋内,烛光晦暗不明。 两人相对而坐,顾清渺不自在地紧了紧衣襟,白皙的脸颊陡然通红,她就穿着抹胸套了件薄纱衣,逃似地跑进了里间。 里间,顾清渺呼吸急促,手指有些颤抖地翻出件得体的衣裙。 暖黄色的烛光,男子眼神深邃,似染着一抹浓重的深色,察觉到里间的动静,眼睫微垂。 换了件鹅黄色衣裙的女子从里间走出,乌黑顺滑的青丝铺散开来,苏云亭眸光闪了闪,这幅场景就像他们已经成亲了一般。 喉咙干涩,神色自若地端着茶水饮下。 “你不怕被侯府的侍卫抓住吗?” 顾清渺软声问道,藏在袖中的指尖发颤,方才似乎要将她吞噬的目光消失了。 心砰砰砰的加速跳动,更深夜重,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还是在她的闺房。 “不怕。”淡淡吐出几个字,苏云亭沉默了下来。 “不是你的错。” 苏云亭抬眼看着眼前的女子,心底的软成一片,唇角微微上扬。 她总是如此,让人止不住地想要得寸进尺,苏云亭眼神晦暗,沉沉的目光带着不可言说的情愫凝在她的身上。 空气一点点地升温。 顾清渺的眼眸湿润,水光滟潋,粉白的唇瓣变得红润带着点点水渍,白嫩的手臂无力地环着他的脖颈。 浑身无力地倚在他的胸膛,喘息着,脑中一片空白。 苏云亭环着怀中有些颤抖的女子,眼睛微眯带着餍足的意味,手轻抚着她温热白皙的脖颈,慢慢摩挲。 唇瓣微微刺痛,提醒着顾清渺方才的事情。 脑中不合时宜地回想起,唇齿相接的触感,湿濡交缠,她被迫跟随着他,直到现在舌根还在隐隐发疼。 手臂软软地抵在他的胸膛,提醒着他适可而止。 “嗯。” 红润的唇吐出一两声声响。 在脖颈上摩挲着的大手,重重地碾了下,细嫩的皮肤瞬间泛红留下印记。 她身子再度软了下去,小手去勾男子作乱的手,苏云亭眉峰一挑,嘴角笑意变深,反手握住引导着她放在他的腰间。 “你,唔” 他的脸陡然放大,唇瓣在碾压下充血,呼吸再次被他夺了过去,思绪在一次次的索取下变得混沌,眼尾受到刺激绯红一片,她似无根浮萍般在海上漂泊,手紧紧地抓着他腰间,精瘦有力,娇嫩的指尖微微发红。 苏云亭用手扼住她的下颌,微微上抬,揽着她的细腰一提放在桌上,身子微微下压,吻得更深了。 烛光早已熄灭,清冷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 紧闭的双眸,一颤一颤的,似展翅欲飞的蝴蝶,眸中欲色渐深的苏云亭,伸手拨弄了几下,眼睫上晶莹的水珠在他指尖跳跃,尽数抹在了那绯红的眼尾。 两人交颈相缠,灼热的呼吸声刺激着耳膜,苏云亭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一下一下浅啄着唇边圆润小巧的耳垂。 泪眼朦胧的顾清渺,无力地倒在他的肩上,喘息着任由他的动作。 “渺渺。” 似叹息的般,在她耳边响起。 指腹拭去眼角的水渍,湿热郑重的吻落在她水蒙蒙的眼上,眼睫扇动,似把小扇子拨动了他的心弦。 打横抱起,顾清渺来不及惊呼,手条件反射般地环着他的脖颈,一步一步地走向床榻。 顾清渺眼底纠结,指尖无意识地在男子的脖颈上滑动。 “别动。” 苏云亭眼眸晦暗,嗓音喑哑,染着几分躁动。 “我没有”怀中的女子哑着嗓音,娇声道。 气息打在他的喉结上,苏云亭深深的看了眼,无知无觉的女子,脚下的步子快了几分,没几步就到了床边。 宽大的拔步床,躺上三个人也不会拥挤。 苏云亭弯腰将怀中的女子放在床上。 “苏云亭,你” 两人挨得极近,呼吸交融,鼻尖都是对方身上的味道,顾清渺整个人仿佛都被那凛冽竹香混着涩意的味道腌透了。 身上满是苏云亭的味道,弥漫不散。 苏云亭似乎也嗅到了她身上的味道,喉间滑出一声轻笑,他的衣袍上沾染了女子的馨香,故意凑到她的鼻尖。 顾清渺猝不及防,嗅到自己的味道,毫无威慑力的瞪了正笑着的男子,见他眸色浓郁,急急地移开视线。 苏云亭一手扯过堆在旁边的薄被,裹在女子身上,俯身压了上去,喘息声此起彼伏,禁锢在薄被中的顾清渺承受着男子的侵袭,不知过了多久,才得以呼吸。 “好好睡一觉。” 低沉喑哑的声音,透着餍足,修长的手指撩开她脸上被汗湿的发丝,目光一寸寸的印下她此刻娇媚诱惑的模样。 “你要走了吗?”顾清渺下意识地抿着唇,刺痛传来,脸上闪过一丝羞窘。 手指移到绯红的眼尾,粗糙的指腹反复摩挲,颜色变得酡红。 苏云亭承诺安慰道:“嗯,明日我来府上寻你。” 顾清渺垂下眼帘,翻身背对着男子,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坐在床边的苏云亭,给她掖了掖薄被,临走时弯腰倾身在女子光洁的额头上印上一吻。 沉沉地凝着她的睡颜,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 在侯府外接应的方宴,隐在沉沉的夜色下,心里不停地嘀咕着:不是就去说几句话吗?还没出来。 “公子。”听到响动的方宴,神色收敛道。 微风拂过,一股女儿家的脂粉味飘到他的鼻尖。 不会吧! 难不成公子和顾小姐已经,一道凛冽的目光扫射而来,浑身浮起战栗的方宴驱逐脑中的想法,跟了上去。 客栈,方宴将一封书信递给了苏云亭。 展开信件一看,苏云亭不动声色地将其放在烛火上点燃。 快了! 明亮的火光将他脸上的冷笑,衬得更是骇人了几分, 苏云亭眸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地上燃烧殆尽的残灰。 窗台上的牡丹,叶片舒展。 第58章 露馅 天色微明。 已然清醒了的顾清渺,脸色霎时红透了,夜里的种种浮现在脑海中,猛地将薄被拉过头顶,藏在黑暗中。 耳边萦绕着沉重的呼吸和心跳声。 脸上的红晕更显,掀开薄被深呼吸一口,眼眸水亮亮的,眼尾的艳色更是勾人了几分。 觉着身上黏腻的顾清渺,起身下床,启唇吩咐道:“备好热水。” “是,小姐。” 门外的侍女应声回道。 怎么不是绿流和红锈?顾清渺眉头微蹙。 沐浴净身后,爽利了不少,在侍女的服侍下梳洗打扮。 顾清渺美目流转,淡淡道:“怎么不见绿流和红锈?” 侍女不敢直视顾清渺的眼睛,吞吞吐吐回答,“小姐,两位姐姐受了责罚,现还未清醒。” “什么,找大夫去看了吗?” 转念一想,她就知道缘由了,是父亲下的命令。 顾清渺让侍女带路,去了绿流她们的房间。 她们的房门没有关上,屋子里面弥漫着血腥味和药味,趴在躺床上,惨白的小脸上细汗自额头滑落。 顾清渺阻止了侍女叫醒她们的举动,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低着嗓音吩咐道:“这几日让她们好好养伤,天气热,她们行动不便,你们照顾着一些。” 侍女低声应道,同为侍女,也有个三六九等,绿流和红锈两位姐姐是小姐身边的人,自是不一样的。 回到屋内,顾清渺用了点羹汤和点心,经过绿流受罚一事,把唇角的痕迹忘在脑后,浑然不知地顶着红肿的唇去了正厅。 经过九曲回廊,和顾枫溪撞个正着。 “渺渺,我正去找你。” 视线停留在她异样的唇上,顾枫溪眼眸微眯,心底翻天覆地,面上还是好兄长的模样。 身为男子,那痕迹一看,他就知道是怎么造成的,牙根有些发痒,看来侯府的守卫还是有松懈,竟然让人摸进了渺渺的闺房。 是该让他们严加训练一番了。 不消问,他都知道那个人是谁。 苏云亭! 顾枫溪反复在心底默念,恨不得将他抓过来打上一顿,也难以消除他心间的怒火。 “兄长?” 笑着看着她,又不说话,顾清渺心底疑惑,丝毫不知夜间的事情已然败露,唇角还扬着淡淡的笑。 “渺渺,你这要去哪?” 看着妹妹纯然的笑容,心底对苏云亭的怒气更是翻涌,顾枫溪紧捏着手中的扇子,手背上的青筋绷起。 “去正厅。” 兄长有今日有些奇怪! 顾清渺细细打量着他的神色,难道是在大理寺遇上了棘手的事务? “兄长,可是在” “是见何人?” 兄妹两人同时开口。 顾枫溪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道:“渺渺,你先说。” “兄长,当值可有遇见什么棘手的案子吗?” “不曾。” 渺渺怎么有这样的想法,还未开口,顾清渺轻声回应,“订了些首饰,店家今日送来,我去正厅看看。” 顾清渺说完,眼眸闪了闪,心底有些别扭的情绪蔓延,她是为了见苏云亭。 他说的,他今早要来侯府的! 顾枫溪不知该如何提醒妹妹,这副模样见了外人,传言怕是更会传得没有边际了。 “渺渺,你今日这妆容有点瑕疵,这般见人怕是不妥。” 顾清渺闻言,大惊失色,怎么会,脸上的妆容怎么会,似想到了什么,她连忙低垂着头,不让兄长看见那红艳异常的嘴唇。 她怎么就忘了! 兄长岂不是知道了! 他今日还要来侯府,若是和兄长撞上,顾清渺眼睫不停地闪动,不敢想那画面。 见渺渺低着头,认错的可怜模样,顾枫溪心间长叹一口气,渺渺定是被那浪荡子蒙骗,不忍心她继续羞窘下去。 顾枫溪恍若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温声道:“渺渺,兄长就先走了。” 低垂的视线下,湖蓝色锦帕下摆蹁跹远去。 难掩心中羞怯困窘,顾清渺垂着眼,手里拿着锦帕遮挡在唇边,一直这样原路回到留影院中。 坐在妆镜前,镜中女子两弯柳叶眉紧蹙着,肌肤胜雪,白嫩细净,微微肿着颜色红艳的唇瓣,格外明显,明显是遭人反复蹂躏后的模样,带着一丝丝媚意。 绯红袭上她的脸颊,压着心间的情绪,淡声道:“将雪肌膏拿来。” 拿过侍女找出的小盒膏药打开,凝固的白色物质,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顾清渺细细的涂抹在唇瓣上,手指有些颤抖。 反复几次,红肿还是没有消散。 顾清渺心里知道雪肌膏效用再好,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痕迹消失。 吩咐侍女找了面纱来带上。 对着镜左右看了好一会,确定不会看见,顾清渺才舒了口气。 想到兄长,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来回在屋内踱步,都怪他,让他别这么样,留下这样的痕迹,倒是难为了她。 顾清渺心底埋怨着苏云亭的不知节制。 坐在榻上,愣了好一会,终是下定决心了,眸色冷淡的起身出了院子,对着轻雾淡声吩咐:“你去正厅将首饰拿回院里,若是碰见了位苏公子,避开人将他带到花园中去。” 倘若没有遇见,那他至多是被兄长揍一顿。 那也是他活该,谁叫他半夜三更的翻墙摸到她的院子,顾清渺气鼓鼓的坐在秋千上。 这头,清早起床就把自己收拾得妥妥贴贴的苏云亭,全然没有预料到自己在镇远侯府将会面对什么。 “公子,可是有什么高兴的事?” 方宴见着明显打扮了一番,浑身洋溢着舒朗明快氛围的苏云亭,不解道。 苏云亭心情正好,眼眸都亮了几分,温声道:“过后就知道了。”顿了顿,又道:“你不必跟着我。” “是,公子。” 莫不着头脑的方宴,回了自己的房间。 来到镇远侯府,苏云亭递了拜帖,在门房的指引下轻车熟路的来到正厅。 用了一盏茶,没等到镇远侯的身影,倒是等来了顾枫溪。 冷着脸的顾枫溪走到打扮得花里胡哨的苏云亭的面前,沉着嗓音阴阳怪气道:“苏公子,你对镇远侯的路可还是熟络?” 第59章 小心机 “顾公子,这是何意?” 苏云亭眼眸微不可查地划过一丝深色,眉眼淡漠,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对着顾枫溪拱手作揖。 动作行云流水,简单的拱手礼自是一番气度。 “苏公子,贵人多忘事,不如随我到演武场去比试一番,说不定一会你就想起来。” 镇远侯是武将,府邸在修建时就专留了用于练武的演武场,顾枫溪是文官,可自小习武,不是什么文弱书生。 顾枫溪见他有礼有节的,眉眼舒缓了一下,转身去了演武场,出了正厅,余光瞥见一抹绿色一裙,心底的火又燃起来了。 苏云亭见他步子迈得愈来愈快,黑眸幽深一片,理了理衣襟,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 知道自己被发现了的轻雾,连忙回到院中回禀。 轻雾来不及放下手中端着的首饰,急忙道:“小姐,公子和苏公子正在去演武场的路上,”想到公子那记眼神,迟疑道:“公子,他似乎发现奴婢了。” 侍女将她手中的首饰接过放在妆台上。 心思早就飞到演武场的顾清渺,看也没看上一眼。 前世,她知道苏云亭会武功,但并未亲眼看过,不过能躲过府中侍卫,想来武功应是不错。 可在兄长的手下能过上几招? 顾清渺双手不停地揉捏着,想去演武场,又担心因为她在,兄长下手反而更加没有顾忌。 若是不去,心里始终不安。 “轻雾,父亲在府中吗?” “小姐,侯爷应是在正屋。” 顾清渺眼眸亮了一瞬,起身去了正屋,她穿了件藕色衣裙,层层叠叠的下摆荡起一圈圈涟漪,鞋面上的那抹碧色在裙摆的掩映下若隐若现。 “父亲。” 对着端坐在靠椅上的顾震,福了福身子,顾清渺微微喘气,额间沁出了细密的水雾,一双杏眼似林中小鹿般纯然。 “渺渺,何事这般急急忙忙的。” 顾震眉目淡漠,一眼就看到了女儿的不同,放下手中的书本,眸光在那面纱上一扫而过。 顾清渺缓步移到父亲身边,眼神游离了一瞬,小心翼翼试探道:“父亲,若是女儿的心上人,您不喜欢怎么办?”眼眸观察着父亲的神色。 “你喜欢,对你好最重要。”看着女儿闪烁着的眼眸,顾震心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眸深沉。 昨夜,有人翻进侯府,摸到了留影院,夜里侍卫就禀报了上来,他在房中坐了良久。 期间他想了许多,不乏让侍卫将他抓过来,打断他的腿;亦或者直接杀了他! 想到女儿,他深深长叹了一声,身影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顾清渺有些抽噎道:“父亲。” 心底一阵酸涩袭来,眼眶发红盛着泪光,嗓音凝涩,“父亲,你会一直好好的,对吗?” 上一世父亲战死沙场,重来一世她不想再承受这样的痛苦了。 顾震声音清冷带着安抚的意味,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女儿,嘴角微微上扬,“会的,渺渺。” 顾清渺嗯了一声,用力的点了点头,脸上湿漉漉的。 “去整理下仪容,等会去演武场。” 顾震心里感叹,还是个爱哭的小姑娘,眼眸浅淡回忆流淌。 顾清渺不好意思地回去了,临走时还不忘行礼。 整理了番妆容,顾清渺去了演武场。 演武场上。 顾枫溪手执红缨长枪,飞身直击苏云亭的面门。 “铛” 长剑一挑,脚尖轻点地面,向后一退,风声猎猎,赭色衣摆在空中打了个旋。 顾枫溪眼眸微眯,红缨长枪在手中旋转,疾步冲上前去,脚下一扫,苏云亭腾空踩在红缨长枪上,顾枫溪手上一抖,红缨长枪在直直地打在苏云亭的腿上。 见此,顾枫溪收了几分力道,眼眸沉了几分,时机选得真好,早不受伤,晚不受伤,偏偏渺渺一来,就被他打中。 刚才苏云亭迟疑的那一瞬,可不是他会犯的错误。 余光瞥见渺渺担心的神情,顾枫溪牙根都要咬碎了。 “苏云亭,你的腿怎么样?轻雾,快去找大夫!” “无碍,清渺,顾兄收了力道的,别着急。” 那么重的打上去,怎么会没事,顾清渺咬着唇,她催促着轻雾。 “我扶着你,去那边坐着歇息会。” 走到苏云亭的身边,搀扶着他的手,慢慢地走过去。 顾枫溪解释道:“渺渺,我没下狠手。”见妹妹不顾男女之别,上去搀扶苏云亭,两人挨得那么近,眼底的怒火仿佛要把苏云亭点燃一般。 气的胸膛急剧起伏,装模作样的浪荡子! 在大理寺审案子,无往不利的顾枫溪算是栽了个跟头。 向来是他算计别人,今个可倒好被人在亲妹妹面前算计了一番! “我们慢慢走。” 顾清渺小心地扶着他,一步一步地挪动着,眼底的心疼溢于言表。 苏云亭浅笑着点头,卸去大半力气,软着身子,倚着娇小的顾清渺,对背后的投来的怒气没放在心上。 这点伤,比起在镖局押镖受的伤,算不了什么,再加上顾枫溪也没用全力。 听着她的娇声关心,苏云亭的心底暖意流淌,眼底的莫名的深色浓郁了几分,这样的关系和喜欢只是属于他一个人该有多好! 不! 她合该是他苏云亭的! 眼底深邃无边的占有欲将她笼着,脸上依旧是那副俊逸风雅的模样。 “你再忍忍,大夫马上就到了。” 顾清渺蹲在他的身边,心疼的目光撞进那晦暗不明的眼里,苏云亭心下一颤,嘴角的微微上扬,低沉着嗓音安慰着,“清渺,不疼,比起曾经受的伤来说。” 她重复道;“曾经受的伤?” 眼帘耷拉着,她无法想象在她不知道的某个地方,苏云亭凄惨地活着。 小手紧抓着他的衣袖,攥成一团。 “一切都过去了,清渺。” 手掌安慰般地放在她的肩上,柔声安慰着,苏云亭不想她沉浸在低沉伤痛的情绪中,他希望顾清渺永远都那么娇矜肆意的活着。 她脸上盛着明媚的笑,“对,都过去了。” 会越来越好的,顾清渺在心底暗暗道。 顾枫溪轻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视,沉着脸走到两人身边,“渺渺,怎么想着来演武场了?” “父亲等会也要过来。” 见兄长过来了,从刚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的顾清渺,眼底划过一丝羞窘,站起身来。 “镇远侯要来?”僵硬之色在他脸上闪过。 第60章 碰触 顾枫溪没有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僵硬之色,眉峰微挑,静坐在椅上,等着父亲到来。 “是呀,怎么了。” 顾清渺有些不解,见他的目光在唇上划过,心底蔓延出些许燥热,明白过来的她睨了苏云亭一眼,施施然的坐到椅上。 苦笑了一声,他是早有准备,但也不是现在这样见镇远侯——未来的岳父。 “小姐,大夫来了。” 气喘吁吁的大夫跟在轻雾身后,忙不迭地喘着粗气。 “小姐,公子,受伤之人是?” “是这位苏公子,他的双腿被红缨长枪伤到了,大夫。” 顾清渺起身,用手示意。 王大夫是侯府上的府医,在侯府待了不少年头了,起初是跟在父亲身边上战场的大夫。 王大夫面色古怪地看了顾枫溪一眼,红缨长枪不是公子的趁手武器吗? 蹲下身,撩开下摆锦袍,双手在他腿上按捏,边按着边问,“这疼吗?”几次下来对这位公子的伤情,心中有了打算。 “小姐,苏公子的伤情不重,没有伤及根骨,喝几副汤药即可。” 王大夫嘴上说着,手也没有停下,一张药方递到轻雾面前,“还得劳烦轻雾姑娘,一同前去抓药。” 似不放心一般,顾清渺追问道:“王大夫,你再为他诊脉一番,看是否有什么陈年旧疾。” “不用了,清渺,我的身子无事。” 刚才的那番话,他是为了博得顾清渺的心疼和目光,哪知会这样。 苏云亭有些哭笑不得。 “苏公子,渺渺这般关心,你似乎不愿意领情啊!” 一旁的顾枫溪,见缝插针道。 两人对视一眼,火花四溅,在顾清渺看过来时,随即旋开视线。 顾清渺诧异地看了兄长一眼,是她想岔了,心中有点愧疚。 顶着她的目光,苏云亭缓缓点头,伸出手臂将袖摆上撩,露出手腕。 王大夫上前把脉,神色复杂地看了神色淡然的男子一眼,脉搏强劲有力,不过似乎曾经受过重伤。 刚要开口,苏云亭淡淡的瞟了一眼,冷漠肃然,像是看惯了血腥一般的无情。 顿了顿,王大夫话在心底盘旋了好一会,在顾清渺殷切的目光下,“苏公子的身子强健,没有大碍,不过早年间受了些伤,现下没了影响。” 苏云亭眼皮轻掀,迎着顾清渺的眼神,淡然一笑,仿佛没有把那过往放在心上。 沉默了一瞬。 王大夫和轻雾退了出去。 真是诡计多端,顾枫溪眼眸微闪,手搭在桌上,在妹妹上前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两人四目相对,莫名的气氛流淌。 咳嗽声传来! 顾清渺似被针扎到般,放在他肩上的手迅速收回,不自在地回到椅上,端起桌上的茶水浅酌,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两人的相处再次打断,苏云亭眼眸幽深了几分,心中像是有猛兽的爪子在挠一般,眉间折了几道痕迹,眼皮微微耷拉着,显得俊逸隽秀中带着脆弱之感。 手上的茶盏放了又放,顾及身边的兄长,顾清渺不好和他过多的接触,蕴着暖光的眸子看着他,无声地抚慰着苏云亭不安躁动的心。 “父亲。” 顾枫溪起身,朗声道。 顾清渺随即起身温声道:“父亲,您来了。” 苏云亭同步起身拱手行礼。 顾震微微颔首,坐在上位,眸光淡淡的在三人间扫过。 “侯爷,在下登门拜访是有要事与侯爷商议。” 苏云亭上前一步,不卑不亢,言谈举止流露着上位者的风范。 顾震沉沉地凝着他,胆子不小,在顾清渺刚要开口缓和气氛时,淡淡道:“苏公子,想好了吗?” “想好了。” 苏云亭沉声道,眼眸坚定而执着。 “快到晌午了,用了午膳,到书房来。” 说完,顾震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离开,仿佛来这就是为了见苏云亭一面。 顾枫溪跟着也走了,留下顾清渺和苏云亭两人。 离开时,他警告似的瞥了眼长身玉立的苏云亭。 “你要和父亲商议什么事情?” 顾清渺缓步走到他的面前,水眸凝着他的眼,娇声问着。 “你知道的。” 低沉缱绻的嗓音飘到她的心间。 双颊染上红晕,好在有着面纱遮掩,看不出来,顾清渺如是想着。 苏云亭眼底晦涩,一双水蒙蒙的眸子望着他,面纱一晃一晃地,遮掩着炙热的痕迹。 一句莫名所以的感叹,“以后就不用带着面纱了。” 绯色瞬间染上了白嫩的脖颈。 在藕色衣裙的掩映下,交相呼应,很是动人。 喉头滚动,眼眸深色浓郁,微微移开视线,温声道:“我们去花园逛逛吧!” “嗯。” 藕色下摆紧紧挨着赭色锦袍,晃动着。 亭中,四周围着纱幔,阻挡着散漫进来的阳光。 “把面纱取下,好吗?” 闻言,顾清渺嗔怪地睨了他一眼,想着应该看不出什么痕迹了,素手取下。 唇珠微翘,粉色中透出点媚意的秾丽之色。 两人紧挨着坐着,修长指尖不知何时放在了温热的唇瓣上,顾清渺攀着他的手臂,想要阻止。 心跳漏了一拍,唇间有些干燥,她习惯性地抿着唇瓣,脸色瞬间通红。 湿濡的触感传来,苏云亭怔愣了一瞬,眸子黑沉沉的,呼吸重了一瞬,收回了指腹。 藏在桌下的手,蜷曲了几下,独特的触感黏在指尖久久不曾消散。 “我…我先走了。” 顾清渺逃似的,飞奔出去,身影消失在长廊转角处。 轻笑一声,亭中的苏云亭静坐了一会,起身漫步走向正厅。 背靠着白墙的顾清渺,软着身子,蹲着将头埋在双膝间。 她怎么就做出那样的行为! 真的是,她都不知道在用膳时,怎么面对他了! “轻雾,就说我身子不适,午膳不去正厅用了。” “是,小姐。” 听着小姐沉闷的声音,轻雾淡声回应,方才从外间回来,小姐就这样了,掩下眸中担忧,许是和苏公子有关。 手不知觉摸着唇瓣,脑中回想着,方才的画面。 飞快地收回手,她这是在干吗? 顾清渺紧咬着唇瓣,驱赶掉脑中的浮想联翩。 第61章 察觉 顾枫溪意味深长地看了苏云亭一眼。 渺渺不来用膳,十有八九和他脱不了干系。 苏云亭眉眼淡淡,慢条斯理地用着午膳,眼眸微闪,镇远侯愿意和他一谈,想来他已经调查过一番了。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镇远侯早在几个月前就知道他了。 就是他救了渺渺? 思绪沉静下来的顾枫溪感叹道。 这一刻他才完全相信顾清渺,眼眸幽深了几分,心底默默想着益王的行事。 顾震落座时,扫视了一眼,就没再多余看他们一眼,浑身散发着冷漠肃然的气息。 用完起身时,不经意间凝了同时放下碗筷的苏云亭一眼。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正厅,回廊上,“有一不可有二。” 警告似的话语响起。 久经沙场在战场上杀人无数,浑身的气势冷冽嗜血,带着暴戾的杀气。 苏云亭浑身的皮肉紧绷着,如临大敌,心思百转千回,不动声色地认错,“侯爷,教训的是,是苏某失了礼数。” 难怪夜里进侯府没什么阻碍,自己何时进了留影院,何时出去,想必他一清二楚! 心底不由得打了几个冷颤。 苏云亭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中年男子是威名远扬的镇远侯,由衷地感叹:不愧是将突厥打得不敢进犯的顾震。 到书房的一段路,两人沉默着,没有人开口说话。 益王府。 “良娣,有人看见苏公子进了镇远侯府的大门,现在还没有出来。” 侍女凑到肖良娣跟前,低声回禀道。 眼底的讨好溢于言表,在王府里,除了王妃,后院的女人中,最为受宠的就是肖良娣了,亏得她有眼力价,给自己找了个好主子。 “当真?” 侍女狠狠地点头。 斜倚在榻上是肖良娣,缓缓起身,眼底划过几丝疑惑,谣言传得满天飞,在这个档口,他光明正大地进了镇远侯府。 顾清渺在张夫人宴会上杀鸡儆猴,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处置的那个下九流的男人,隔日,张大人府上就传出姨娘的死讯,就像是明晃晃地告诉大家,这就是得罪镇远侯府的下场。 肖良娣眼底的嫉恨更甚,若是她有这家世,哪里还会被虞韵那个女人压在脚下。 高高在上的五公主都会落到如今的这番地步,遭受皇上厌弃,有着公主的名号又如何。在李府上,还是少不了被姑母立规矩,特别是在贵妾滑胎后,日子过得越发艰难。 脑中浮现出,上次见她的场景,面色疲敝,神色恍惚,她差点都认不出了。 她等着看顾清渺嫁给苏云亭后的下场,没有任何官职,还是外地上京,怕是就打着凭借俊秀的相貌吸引那些高门大户的小姐。 倒也是好眼光,挑中的顾清渺! “把他们要定亲的消息传出去。” 森冷地看着侍女,淡淡道:“要是有人查出消息是从我这传出的,你也就不必回来了。” “良娣,奴婢明白。” 侍女低垂着眼,查到良娣这来了,等着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良娣,王妃请您去正房一趟。” 来人是在王妃身边侍候的侍女,垂眼遮掩着眼底的不屑,在屋外淡声道。 凭借不入流动手段进了王府,得了几日王爷的恩宠,就敢不把王妃放在眼里了,这些日子的请安,不是推脱着身子不适,就是找着各种理由。 “回去禀报王妃,妾身稍后就来。” 肖良娣直起身子,看着门外的侍女眼神淡淡,待她行礼走后。 一板一眼的,不用报上名来,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王妃身边的人,如出一辙,想到端庄事事以规矩压人的王妃,心底的厌恶之感油然而生。 “去门口守着,王爷一回府,就告知他我在王妃那里。” 对着翠柳叮嘱,她是经常在自己身边侍候的,王爷对她应该有些熟悉,肖良娣目光从她相貌平平的脸上划过,她自是不用担心王爷会看上。 翠柳领命退了出去,去了大门处等着王爷。 这次去王妃那里,她是躲不过去的,只能拖延着时间。 回去复命的侍女,低声在益王妃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她眼眸闪了闪,浑然不在意地端着茶水浅酌一口,“王爷养在外宅的女子,有传出什么消息?” 前些日子,她就察觉到了府上的账目不对,一查倒是查出了不少事情,萧烁这些年背着她在外面养了不少外室,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女子。 益王妃眼底深了几分,她是不是该庆幸那些女子没有一人怀上孩子,砰的一声将茶盏放在桌上,她绝不会容忍其她女子在她之前怀上萧烁的孩子,占了他的嫡长子的位置。 “肖良娣来了,就让她每日到正屋来抄写经书一个时辰,就当是修身养性。” “是,王妃。” 肖良娣进府,她就让人给她下了药,在她承宠后,药粉也掺和在她的膳食中,应当不会! 益王妃心底有些动摇,想到些什么眼底瞬间阴狠。 父亲和苏云亭进了书房后,兄长就到了留影院,坐下什么也不说,就是莫名所以的盯着她看,看得她心底发毛。 “兄长,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顾枫溪沉默着没有说话。 顾清渺不再询问,两人就这么静默着。 天热了,屋子里有摆上了冰盆,数量没有上次那么多,就三四盆。 难道是父亲同兄长讲了什么吗? 顾清渺眼睫眨了眨,偷瞄着兄长的表情,不似生气的样子,倒有些愧疚。 心里咯噔一下,她抿了抿唇,脑中闪过无数他们相处的画面,喉咙像是被扼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不用担心,父亲愿意和他去书房交谈,说明事情并不糟糕。” 心底有些不爽,顾枫溪冷着嗓音道。 垂着眼眸,看着手中茶盏的汤色,淡淡劝说着,“渺渺,他的身份,我们都清楚,你当真铁了心就认定他了吗?” 步步紧逼着,“清远侯府中的腌臜事不少,安宁长公主也回来侯府常住,还有青禾郡主,这样的日子不会安生,你想好了吗?” 在侯府中娇宠着长大的渺渺,嫁入那样的人家,顾枫溪打心底里不同意,眼眸微垂,父亲的态度让他有些担心。 “兄长,渺渺愿意。” 面对兄长的接连的逼问,顾清渺眼神坚定,这一切她都想过了。 听着兄长长叹一声,顾清渺心底也不好受,浅笑着对着兄长,软声道:“兄长,有你和父亲在,就算是她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你呀!” 见她如此执着,顾枫溪也没再说下去。 第62章 光明正大 “万一父亲不同意怎么办?” “那就等到父亲同意的那天。” 听着妹妹的话,顾枫溪的心底总算是缓了一口气。 在大理寺他听到下面的官员说起过不少私奔的案子。 倘若顾清渺知道了兄长在担心她和苏云亭私奔,定不会这般胃口大好地用着点心。 兄长离开后,顾清渺心中放松了不少。 书房中。 顾震坐在靠椅上,目光审视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指尖轻扣书案发出沉闷的响声。 苏云亭身姿挺拔,如一柄出鞘的长剑,锋芒毕露,黑沉沉的眼眸直直地望进他的眼中。 二人僵持不下。 一声轻笑打破冷凝的气氛。 “本侯只有渺渺一个女儿,如珠如宝的宠着长大,什么好人家找不到。” 顾震起身,走到窗前,眸色平静无波地看着外间阳光透过竹叶洒在地上,光影斑驳,明暗交错。 “侯爷,再好也比不上我对渺渺的心意。” 回过身,带着嘲讽意味道:“人都是会变的。” 紧绷着身子的苏云亭,眼眸晦暗不明,他如何不知人总是会变的,一如清远侯,他的父亲。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苏云亭倏地勾唇一笑,倾身上前,淡声道:“侯爷,现下的局势,这样是最好的打算。” 幽深的眼眸,似能洞察人心般。 李辞言和五公主成婚,镇远侯府和肃王表面上相安无事,私底下怕是梁子已经结下了。 在加上清渺的举动。 嘴角的弧度深了几分。 温润公子的表象褪去,爪牙显露。 顾震打量着眼前的男子,波澜不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趣味,直击心灵道:“渺渺,见过你这副面孔吗?” 苏云亭的手微微颤抖了下,面不改色道:“清渺,自是知道的。” 垂眼间,眼底晦涩。 坐回椅上的顾震,看透似的,轻飘飘地说了句,“那便好,渺渺很讨厌被人欺骗。” 不待他反应,意有所指道:“本侯同意。” 苏云亭脸上微不可查地沉了几分,拱手行礼,退了出去。 出了书房,临走时他回头看了眼。 陈设古朴带着禅意,挺拔如松的镇远侯就像是守护着什么,眸光一闪,那幅画像! 清渺的面容与其有几分相识,是去世的镇远侯夫人吧! “父亲和你说了什么?” 在长廊处等着的顾清渺,一见到苏云亭的身影,奔上前去,眼睛闪着灼人的光芒。 苏云亭温声道:“不用担心。” “父亲同意了!” 顾清渺拉着他的衣袖,惊呼着,脸上洋溢着明媚欣喜。 凝着她的眸子,轻点了下头。 一见到顾清渺,他就习惯性嘴角扬起浅笑。 脑中忽然闪过镇远侯的那句话,眼色阴郁了几分。 初遇时,她看着他的眼眸,带着怀恋,似乎是透过他看到其他人的影子。 手抚上她的发间,拨弄着带着流苏的钗子,晃动着。 “小心被我父亲看见!” 顾清渺心有所感,雪腮微鼓,娇嗔着。 父亲不是同意了吗? 他怎么不是很开心! “你去烟水楼,是怎么回事?” 前几次她都忘记了这件事,顾清渺别开脸,用手拂开他的手,粉唇微翘,满脸不开心的神色。 被拂开的手,转而紧握着顾清渺的手,两人并肩走着。 细嫩的小手被大手紧紧握着,像是嵌入其中似的。 顾清渺余光不住地飘向衣袖遮掩下紧握着的双手,苏云亭解释的话语大半没有听进去。 “以后这些事,我都会与你说的。” 承诺般的话语,传进她的耳朵,顾清渺骄矜地扬了扬下颌。 走过了长廊,手心冒出细汗,不舒服地挣扎了几下,被大手悄无声息地按了回去。 两人走到了院子里,感到有些刺痛的顾清渺,再次挣脱,苏云亭停下脚步,温声不解道:“渺渺,你怎么了,” 他怎么换成了父兄一样的叫法! 顾清渺软声解释着,“我的手有点疼了。” 眼眸挂着水雾,很是娇气,在她的心中,父亲同意,她和苏云亭的婚约算是私下定了,就等着他上门提亲。 她可以和他说一切想说的,她会在他面前渐渐展露自己,一点一点地,就像是来到陌生地方的小动物,试探着周围的安全。 苏云亭浅笑着,松了手上的力道,轻轻地勾着她的手指,五指交缠。 “我送你回到留影院,再回去。” 舒缓了下的顾清渺,没有多想,就这样换了个方式,交握着漫步走着。 “等着我。” 苏云亭眼眸蕴着深沉的情愫,心底有些急躁不安,指腹不住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他的不安在一次次的摩挲中,蔓延开来。 顾清渺拉着他的衣袖,将他带进房内。 “小姐,苏公子。” 轻雾等人,视线落在两人相交的手上,迅速移开。 屋内剩下他们两人,轻雾在门外守着,见到方才那一幕的下人,红锈将她们聚集起来,警告了番。 拉着他的衣袖坐在贵妃榻上。 顾清渺心跳加速,微颤着眼睫,倾身上去。 干燥带着湿濡的触感。 紧握着手,反复揉捏,似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空气一点点的消散,顾清渺眼睫挂着点点水渍,难受地向后退着,腰间的大手猛地一紧,扼住退路。 难以言说的欢愉在他心间流淌,他没想到顾清渺会主动,晦涩的眼眸笼着令人害怕的情愫,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沉迷其中的神情,含苞待放,小鹿般灵动的双眸,染上秾丽的媚意。 抵着她小巧精致的鼻尖,摩挲着。 顾清渺重重地喘息着,眼尾的水意沾湿了他的衣襟,羞怯地移开目光。 下颌抵着她的发丝,低沉喑哑的嗓音响起,“我真的该走了。” 整个侯府都在镇远侯的掌控中,他们共处一室的消息,瞒不了他,再睁眼间,眸中清亮带着缱绻的意味。 顾清渺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睫,背对着他。 手指搅着衣袖。 细微的关门声传来,顾清渺倏地将头埋在双膝,雪白的脖颈染上绯色,似四月间的粉白桃花,很是动人。 书房中收到消息的顾震,眼眸中闪过危险的光芒。 第63章 新的谣言 沸沸扬扬的传言喧嚣尘上。 街边,茶楼里,大堂上零散的几人凑到一桌上闲谈着。 “听说了没,镇远侯府的顾大小姐婚事定下来了。” “张老二,又是在哪里听到的谣言,贵人府上的事情,你一个混混又知道了!” 对面的膀大腰圆的男子,嘲讽道。 受到质疑的张老二,奸猾的小眼睛四处打量着,站起身子,坐了过去,“你别不信,我姑母在大户人家里面干活,自然是消息灵通。” 见对方满脸质疑,张老二急了,扯着嗓子,“你别不信,你当那侯府的贵女和寻常的女子有什么不同,还不是做出了上不了台面的事。” 故意停顿一下,神神秘秘地凑到他耳边,嘀咕着什么。 大堂的客人多了起来,都被张老二的话吸引去了,竖着耳朵听着,渐渐的消息传了出去。 邻桌,带着白色帷帽从身形上看不出男女的人,满意地看着聚拢的百姓,无人注意下离去。 过了几日,张大人突然外调出京,东街里面,张府上正在收拾家当,整个府邸愁云惨淡的。 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想在天子脚下任职,多年的努力就这么败在一个妇人身上! 往日交好的同僚们,没有一人前来相送,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上了遭到镇远侯的报复。 张大人的脸苍老了几分,背佝偻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早朝前,收到禹州府尹加急文书。 禹州暴雨不停,已淹没了不少村子,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金銮殿上,大臣们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打着机锋。 龙椅上,皇上沉眸扫过争得面红耳赤的大臣,心中的烦躁更甚,“益王,赈灾一事就交由你来,尽快赶往禹州。” 争了半天的大臣们,见皇上心意已决,纷纷闭上了嘴。 “儿臣,领命。” 益王沉着冷静,垂着眼眸站回自己的位置,唇边的冷笑无人察觉,抬眼看见瞪着他的肃王,眼底的不屑闪过。 大殿上,镇远侯的身姿挺拔,浑身的气势在一众官员中极为出众。 皇上眼眸微闪,京中谣言,他也是略知一二的。 镇远侯忍不下这口气,在他的意料之中。 瞥了身边的夏海一眼。 心领神会地宣布下朝,皇上离去,大殿上的官员三三两两,夏海走到张大人的面前直接选旨。 不过一刻,张大人离开京任职的消息就传遍了。 “老爷!” 张夫人急忙快步上前搀扶着身子晃悠着的张大人。 事已至此。 在张大人一家离开京城时,李尚书府上也是热闹。 正屋。 李夫人掀开眼皮,看了眼,立在屋外的五公主,心底的不满愈加浓烈。 才进门是时,顾及她公主的身份,就算是在婚礼上让他们李府丢了脸面,李夫人也忍着这口气。 面子上还是过得去。 没想那个孩子就这么没了,眼底划过一丝伤怀,她根本就没指望五公主为李家诞下子嗣。 想到嬷嬷说的话,眼底更是凌厉了几分,过门也有些时日了,两人还未圆房。 皇上赐下的那两个妾室的院子,他还去了几次。 “送些滋补的药材到张姨娘院里。” 滑胎的就是张姨娘,性子娴静,李夫人对她的感官很好。 正是晌午,日头不小。 站在屋外的五公主,额角沁出点点细汗,腿也站得酸疼,垂着眼,目光有些涣散。 在她昏倒之际,侍女将她扶进了屋子里。 李夫人瞧也没瞧一眼,厌恶地回到里间,她下手留了分寸,任谁也寻不出她的错处。 不能为辞言带来助力,又被皇家厌弃的五公主,在李府上的生活,实际上还不如那两个姨娘。 起初,李夫人有点担心宫中的娴妃娘娘,未曾想,成婚后,娴妃娘娘一次也没有召她入宫。 就连她自己想要入宫都被阻拦在宫门外。 坐在椅子上的五公主,神情麻木地揉着酸涩的腿,一点也没有反抗的意思。 这些天,都是如此,五公主歇了会,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明面上她还是公主,李夫人只有用这些软刀子消磨着她。 端坐在椅子上的李辞言,头也没抬一下,母亲每天给五公主立规矩,他知道,不过是她咎由自取。 眼神淡漠地移开放在桌上的手,五公主消瘦的手顿在空中。 看着他要起身离开,五公主情绪绷不住了,眼眸猩红,“顾清渺,就要定亲了。”她一步步地走近,故意撕开那层伤疤,“夫君,你是不是心很疼,自己心爱的女人就要嫁给其他男人了。” 李辞言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径直离开,他的漠然和无视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转身去了张姨娘的院子,那个孩子的到来,不在他的意料中,可也是他的血脉,血淋淋的画面闪过,李辞言眼底划过一丝痛色。 墙角的桃树翠绿一片,在阳光下闪着流动的光芒,灼伤了李辞言的双眸。 “还不愿意回侯府吗?” 清远侯和苏云亭相对而坐,僵持着。 “就凭借你现在的身份,镇远侯不会将顾清渺嫁给你的。” 清远侯端着父亲的架子,看着眼前的他唯一的血脉。 他同意了安宁那个毒妇回侯府。 眼底翻滚着杀意,他会慢慢地将她折磨至死,她不是想和李首辅结亲吗? 想到苏月华,心中没有半点父女情分,她素来是向着那个毒妇。 他可是在皇上面前替她提及了这门婚事,说不定也会下旨赐婚。 清远侯嘴角的笑容,冰冷又诡异。 “过两天我会回去。” 苏云亭轻掀眼皮,眼如深潭,益王将要去禹州赈灾的事宜定下,肃王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同意了他的提议。 犹如流光闪过,眼眸明亮如星。 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萧煊推开房门,“苏兄,你”眼眸一转,笑道:“这不是清远侯吗?” 清远侯起身看着突然出现的四皇子萧煊,心底掀起波澜,余光瞥了眼神色如常的苏云亭,压下心底的疑惑,寒暄了几句离开。 “你答应要回去了?” 萧煊嫌弃地绕过清远侯坐过的凳子,在苏云亭的身旁落坐。 第64章 求助 苏云亭斜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萧煊也没放在心上,他刚从宫里出来,穿着一身华贵衣袍,浑然带着天潢贵胄的气派。 接着追问道:“你和顾小姐的事情也成了?” 觉着有些聒噪的苏云亭,偏头看向满脸探究的萧煊。 萧煊讪然地闭上了嘴,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听到谣言的唐墨儿和李芊芊相约到了镇远侯府。 “墨儿、芊芊我没事。” 顾清渺有些感动两人的到来,唐墨儿眼底下的青色,一看就是许久没有休息好。 芊芊又临近出嫁,正是忙碌的时候。 见她不是在强撑着,两人放下心来。 听着墨儿的叹息声,顾清渺移眸看去,“墨儿你这是怎么了。” “大伯母要为我说亲了。” 苦笑在唇角荡开,她说的那家的公子,家世显赫,相貌称不上什么美男子,也算是端正。 倘若只是这样,她还不至于这般不情愿。 她让人私底下打探了这家的公子,常年流连烟花之地,还未迎娶正门夫人,养的外室倒是不少,更别说府中的通房小妾了。 唐墨儿脸色白了一瞬,手紧掐着大腿,才不至于在她们面前哭了出来。 顾清渺给了绿流一个眼神,屋子里的侍女都退了出去。 “说亲?是哪家的公子?” 李芊芊眉头皱了一下,想到母亲给她说的,瞥了眼眼眶泛红的唐墨儿,不知道如何开口。 唐墨儿垂着头没有再言语,渺渺已经帮过她多次了,现在她自己身上还有一摊子事情没有理清,何苦说出来让她担心。 见她如此倔强不愿开口,顾清渺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李芊芊。 方才她脸上闪过的神情,像是她知道些什么。 顶着顾清渺央求的目光,李芊芊担心地看了一眼状态不好的唐墨儿,压着嗓子缓缓道来,“荣国公夫人说的那家公子,应该是四皇子舅舅的小儿子方琢。” 说完,李芊芊没有继续说下去。 “芊芊,你继续说吧!” 唐墨儿屈膝将头埋在其间,声音闷闷道。 “方琢是方老太爷最喜欢的一个孙子,自然是溺爱了些,惯出了不少毛病,方大人想要管教又拗不过自己的父亲,日复一日的宠溺下,方琢成了一个浪荡子。” 说到此处,李芊芊顿了顿,“方琢府中明面上没有妾室,但美貌女子不少,都没有名分只是通房,府外就置办了好几处宅院养着外室。” “我还听到过,他有外室子的消息。” 屋内寂静,只听得见她们的呼吸声。 光是传出来的就以及这么不堪,更别说被方夫人压着的事情了。 顾清渺心底有些沉重,方家是端妃的母族,方老太爷历经三朝,其门生子弟遍布官场,和方琢联姻,荣国公在其中得到的好处不少。 四皇子萧煊容貌受损,是在一次春猎上,舍身救了皇上,自此后,皇上对四皇子和端妃纵容了许多,方琢惹出的不少事情,也是在这层关系下,都压下了。 其间未必没有肃王的主意! 臣子家的婚姻嫁娶,皇上自是不好插手,那若是将此事递到皇上面前,会不会有转圜的余地。 没有十足的把握,顾清渺没有说出来,怕最后只是空欢喜一场。 她们走后,顾清渺沉思了良久,唤来绿流,让她打探到姜天的行踪。 顺便也让她查了下方琢。 顾清渺头疼地倚在榻上,想到些什么,让侍女准备纸笔,沉思片刻,提笔洋洋洒洒写下一页。 细心叠好装好,“送到苏公子手上。” 绿流接过信笺,眼底闪过一丝犹豫,担忧提醒道:“小姐,关于您和苏公子的谣言越来越过分了,本来张大人举家外迁后,消停了不少,现在传得更厉害了。” “无碍。” 谋划此事之人的打算,就是想将她和苏云亭绑在一起,让她只有嫁给苏云亭这一条路可走,顾清渺眼眸闪了闪,可惜打错了主意! “查出来背后主谋是谁了吗?” “小姐,主谋肖良娣,五公主和青禾郡主都有参与。” 听到是这几人,顾清渺并不感到意外。 肖良娣和五公主的针对她的原因,顾清渺知道。 但青禾郡主又是为何? 难不成她知道是她破坏了她在灵安寺里的好事。 脑中回想方才芊芊的神情,没了上次的忧思,她兄长也并没传出定亲的消息,想来安宁长公主的算盘又落空了。 顾清渺指尖蜷曲了几下,心中莫名有点心慌。 收到信笺的苏云亭,坐在靠椅上看着内容,字迹娟秀,下方微微的折痕,将她写信时的苦恼一并传达了过来。 她在信上写着,让他明日去锦楼的雅间等她。 反复摩挲着折痕。 苏云亭放松地向后仰着,缓缓闭上双眸,回想着和顾清渺相处的点点滴滴。 荒芜的心底流淌着暖意。 夜凉如水,黑沉沉的天空中繁星闪烁,苏云亭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那皎洁的月光。 与此同时,镇远侯府留影院中,顾清渺披着薄纱伫立在窗前,遥望着弯月。 翌日。 天光微白,早早醒来的顾清渺在侍女的服侍下梳洗打扮,窗外飘着淅淅沥沥的雨丝,她穿着身绛色衣裙,发髻上没有多余的首饰,簪着支金丝累蝴蝶形镶嵌着红宝石的钗子,素净中不失贵女的气派。 下马车时,带着帷帽袅袅走进了雅间。 门外,绿流和方宴两人静默着守着。 苏云亭眼微微抬头,顾清渺的身影撞入眼帘,翩跹的绛色裙摆在行走间晃荡着,进了雅间她就取下了帷帽,在他的对面坐下。 腹中的话还未吐出,反倒是在他的专注的眼神下,有些恍神。 顾清渺娇嗔道:“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不待他回答,神色收敛将唐墨儿遇到的事情缓缓道来,同时也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她自己知道吗?” “我没有和她说,万一没有成功,岂不空欢喜一场。” 顾清渺双手托腮,撑在桌上,眉眼耷拉着,仿佛一只迷路的小鹿,惹人怜爱。 第65章 心乱 苏云亭神色复杂,想起了在别院时,她说的那件事情,想来也是这位唐小姐。 手指转动着杯子。 “你怎么想着撮合他们两。” 清渺好似很了解姜天一般,手指的动作一停,静静等着她的回应。 “觉着他们合适,姜天之前是在唐将军手下,现在是御前侍卫统领,总好过方琢那个浪荡子吧!” 顾清渺微不可查地顿了下,有理有据的解释,顺便说了自己让兄长帮忙打听了下他。 她没有打算将她重生的秘密告诉他,顾清渺眼睫微颤,仰着粉白小脸甜笑着看着苏云亭。 “方琢那边我让人盯着,方家是皇亲国戚定亲不会这么快的。” 顾清渺点了点头,浅酌了口清茶,温润的茶汤润泽粉唇,带着点点水渍,闪着微光,十分惹人让人想要一亲芳泽。 气氛逐渐变得粘稠而灼热。 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嘈杂声响顺着窗沿爬进雅间。 顾清渺作势起身走到窗边,佯装在欣赏街上的烟火气息,来躲避他的目光。 他表现得太过热烈,她有些害怕和不适应,眼底闪过一丝迷茫。 在她的认知中,苏云亭是一位有礼端方的淡漠君子,任何事都挑不起他的情绪,在他身边待了多年,唯一见过他脸上出现其他的神情,就是她身死的那天。 顾清渺紧抿着唇瓣,搭在窗沿上的指尖微颤。 苏云亭看着情绪骤变的女子,有些不明所以,缓缓起身走到她的身后。 “清渺,你怎么了?” “没什么。” 听着他清越的嗓音,顾清渺眼眸游离,依旧背着身,温声应答。 察觉出她的回避,苏云亭眼眸一沉,眉目淡漠,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顾清渺知道他还站在原地,身子僵着,脑中回想着他们的相处,自己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是报恩,现在却…… 她只是担心,亦或者是恐惧。 上一世摄政王并未娶妻,对她也是淡淡的,顾清渺心底情绪复杂,他的变化太大,让她有种恍若梦中,不真实的感觉。 这些日子,她有想过,始终没有想出个由头来。 惊呼声响起。 苏云亭刚劲有力的手臂桎梏着她纤细的腰,轻轻往里一带,微微低头,下颌抵着她的发间。 声音清浅带着莫名的情绪道:“清渺,明日我去侯府向镇远侯提亲可好?” 顾清渺心中慌了一瞬,用手推拒着他的禁锢,腰间的手仿佛要嵌入她的骨血,纹丝不动。 “苏云亭,你放开我!” 久久挣脱不了,顾清渺气急道。 轻笑声从上方传来,顾清渺不知为何想要后退,被横在腰间的手阻拦。 苏云亭微微移动,黑沉沉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蕴着怒气的水眸,忽而一笑,凑到她的耳边,灼热的呼吸打在耳垂上,倏地染上红云。 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近,顾清渺停下挣扎,知道自己的态度惹怒了他,软着声音,“苏云亭,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耳垂刺痛传来,顾清渺登时后悔不该在他面前表露情绪,眼眸微垂,遮掩着眸中的羞愤。 怀中的女子安静下来,苏云亭放过她的耳垂,揽着她坐在椅上,淡淡道:“清渺,你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抬起她下颌,两人四目相对。 淡漠得看不出情绪的眼眸下,顾清渺喉头发紧,不自在地舔舐着红润的唇瓣,粉唇微启,还未说出什么,忽地扼在腰间的手一紧,似在提醒她该怎么回答。 疼得她瞪了苏云亭一眼。 这番折腾下来,顾清渺的小姐脾气也上来了,固执地紧闭着双唇,垂着眼眸就是不看他一眼。 黑眸幽深,落在顾清渺的发间。 下颌的大手松开,转而放在她的脖颈上,指腹按在喉间摩挲,顾清渺顿时屏住呼吸。 顾清渺坐在苏云亭的怀中,纤细若拂柳的软腰被他的手圈着,连致命的脖颈都在他的手下。 她心中明白苏云亭是不会伤害她的,她也知道他想听见什么回答。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苏云亭眼底染上怒意和一丝的彷徨,下手更是没了轻重。 喉间的皮肤本就细嫩敏感,在他指腹的反复摩挲下,沁出艳丽的红色,顾清渺拨开他的手,反被钳住。 “苏云亭,我们好好谈谈。” 顾清渺轻声道,她看不到自己的脖颈,只觉着刺痛。 在这么僵持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还不如摊开来讲。 腰间的大手一松,顾清渺舒了口气,刚要起身,就被按住,“就这样谈。” 顺从地坐在他的怀中,顾清渺清了清嗓子,明亮的双眸凝着他,“苏云亭,我只是有些害怕。” 他没有出声打断,静默地听着。 “害怕你会改变。” “所以,你就为了还没发生的事情在生闷气,回避我?” 听到她的解释,苏云亭气笑了,惩罚似的敲了敲她的额头,没有说什么承诺的话语。 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这一刻,顾清渺的心倏地静了下来,真挚热烈的情愫飞入她的眸子。 方才自己别扭的情形闪现在她脑海中,顾清渺猛地起身逃似地坐在离他最远的椅子上。 眼中浮现笑意的苏云亭,没再阻拦,修长的手指搭在腿上,垂着眼没去看她。 顾清渺背对着他,正微微喘息着,眼睫一闪一闪,微偏着头,余光打量着苏云亭。 他穿着一袭青色锦帕,腰间系着一块雕刻着竹纹的玉佩,举手抬足间流露出的气质,晃眼间她似乎看见了前世成为摄政王的苏云亭。 她快速收回视线,莫名地有些心虚。 “这不是顾小姐的侍女吗?” 雅间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青禾郡主。” 绿流故意高声道。 门从里面打开,顾清渺星眸一扫,没看见方宴的身影,浅笑着,“青禾郡主,不如进来一叙。” 想要一探究竟的青禾郡主迟疑着,看着顾清渺的笑脸,打消了疑虑,冷声拒绝,转身离去。 原以为撞破了顾清渺见不得人的事,有些扫兴地撇了撇嘴。 看着青禾郡主远去的背影,顾清渺使了个眼神给绿流,自己则转身回到了雅间。 第66章 修罗场1 迎上苏云亭略微有些不开心的眼神,顾清渺眼眸微闪,步子一顿,腰间还隐隐作疼,借着衣袖的遮挡,轻轻揉了几下。 “苏云亭,你下次再这样,我真的就生气了。” 腰间越揉越疼,顾清渺生气的走到他的面前,眉头紧蹙,目光落在他的修长手臂上,心里嘀咕着,怎么那么大的劲。 “清渺,我知道了。” 苏云亭伸手接替她的手,缓缓的揉着。 以为此事告一段落的顾清渺软下身子,睨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离开的青禾郡主,猛地一停,方才顾清渺脖间的红印子是什么? 脚步飞快的往回走。 眼底闪过一道恶意,瞥了眼守在门口妄图拦着她的侍女,呵斥道;“让开。” 给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上前拉开绿流,青禾郡主径直推开门,朝里走去。 相对而坐的李芊芊和顾清渺二人,疑惑的望了过去。 “青禾郡主,莫要欺人太甚!” 顾清渺脸色一沉,带着被冒犯的不悦,冷声警告。 失了脸面,僵在原地的青禾郡主狠狠的瞪了一眼顾清渺,摔门而去。 “郡主。” “喊什么喊,还嫌不够丢人的。” 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劈头盖脸的将撞上来的侍女骂了一通,那两人指不定怎么奚落她,李润涟算得了什么,自己身为郡主愿意委身嫁他,他竟敢推脱,转身李首辅的夫人就给他相看其他闺阁女子。 皇舅舅也不同意这门亲事,青禾郡主眼底飘过一丝怨恨,脚下的步子迈得极快,浑身充满了怨气他不是催促着母亲给她看人家,看中了他又不赐婚,还从中阻拦。 忽视芊芊满是揶揄的眼色,神情自若的端着茶水浅酌。 “若是我没在这,你该如何解释。” 李芊芊眼底蕴着担忧,清渺和苏公子本就谣言满天飞,二人相处还这般的毫无顾忌,隐晦的瞥了眼她脖间的印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 “芊芊,放心,若是没有把握,青禾郡主不会这般容易的进了房门。” 绿流的身手可不是白练的。 在她离开时,顾清渺就察觉到脖子上的印记可能会引起她的怀疑,就吩咐绿流去拌住青禾郡主,让她分不出心思,来找她的麻烦。 谁知碰见了李芊芊。 “你呀!清渺,你和苏公子的关系是不是傻有些过于亲密了。” 李芊芊本不想说这些会引起清渺反感的话,可是,就算是大渝民风开放,清渺又是镇远侯的独女,家世显赫。 京中的流言喧嚣,他们相见又约在这人多眼杂的锦楼,当真是嫌流言传得还不够多吗? “芊芊,他会到侯府提亲的。” 苏云亭离开时给了她一个确切的时间,明日他就会上门提亲! 方才心中的别扭和恐慌一并消散,她不该怀疑的,若事情真的到了她想的那一天,她或许也能坦然接受把! 顾清渺朝着怔愣的李芊芊淡然一笑,眼底甜意似一汪泉水缓缓淌出。 “侯爷会同意吗?” 不怪她会担心这个,苏云亭的身份较之清渺,实在是高攀了。 李芊芊端起茶水,眼睛却注意着顾清渺的神情。 “会的。” 顾清渺肯定道。 不忍心打击她的李芊芊无声的叹了口气,放下茶水,伸手拉着顾清渺的手,似安慰般道:“清渺,侯爷那么疼你,会同意的。” 镇远侯对清渺的宠爱,算是人尽皆知,清渺将苏云亭放在心上,坚持非他不嫁,软磨硬泡下镇远侯许是会答应。 不想继续说下去的李芊芊,话头一转,说起了自己在母亲哪里听到的些消息。 “益王不日要去禹州赈灾,留在后院的肖良娣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为何这样说,益王妃想来大度端庄,不会做出什么有意为难的事吧!” 顾清渺眼底满是兴味,肖良娣没有做出会危及益王妃利益的事,自是不会被故意磋磨,想着肖良娣的做派,唇边的笑意带着几分冷意。 李芊芊看了眼有些天真的顾清渺,普通的高门大户的后宅腌臜事都不少,更别说王爷的后院,里面的女子背后各自站着一派人,能坐稳益王妃的位置的虞韵又岂会是良善之人。 “肖良娣也是个不安分的,李尚书成不了她依靠的娘家,还敢在王府中三番两次的挑衅益王妃,现在益王一走,可想而知等着她的是什么。” “左右是皇上赐下的良娣,再怎么样也不会危及性命。” 益王妃是个聪慧的女子,不会让自己沾上有碍名声的事。 羽儿也传了消息回来,说是益王要将她一同带去,顾清渺星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和恨意,抑制住让羽儿在禹州对他下手的念头。 这样让他死去,太过便宜了! “也是。” 李芊芊点了点头,用了几块点心,两人便出了锦楼,那知这么巧,碰见了出门选首饰的五公主,现在的李家少夫人。 顾清渺心情正好,眼神淡淡从她身上掠过,挽着李芊芊的手走过。 五公主无视侍女的劝阻,快步走到顾清渺的身前,拳头紧握,嘲讽挖苦道:“顾小姐,你还有心情在街上逛呀!你和苏公子的亲事定下来了吗?” 看着脸色突变的李芊芊,五公主的笑意更甚,似好心劝道:“李小姐,我记着你未来的夫君宋大人,是状元出身,你和顾小姐交往过密,他不会介意吗?对了,李首辅不是向来看重门风,你这样,岂不是打了他的脸。” “五公主,不,李家少夫人,你先管好自己的事吧!你府中滑胎的姨娘还好吧!” 见她这般攀扯,李芊芊可不想给她留什么脸面了,眼底明晃晃的不屑。 五公主气得好会才缓了过来,扬起手想要打顾清渺。 “不嫌丢人吗?” 清冷中染着嫌恶的嗓音传来。 李辞言扼住五公主停在空中的手。 “夫君。” 五公主不可置信的回过身来,闪着微弱希冀的眼眸触及他身旁一袭素色衣裙的张姨娘骤然熄灭。 李辞言忽视她的存在,眼睛凝在绛色衣裙的顾清渺身上。 第67章 故意受伤 “顾小姐,李小姐,多有失礼,还望海涵。” 埋藏在心底的情愫,淡淡地化为一句简单的问候。 李辞言微微弯腰拱手,以示歉意,疏离却又不失礼节,眼底一闪而过的莫名情绪在站直身子时,变得平静无波。 街道上人来人往,五公主方才不加收敛的话语引来了百姓的围观,百姓明晃晃的看戏的眼神让身处中心的几人变了脸色。 无意在大街上纠缠下去,顾清渺扯了下李芊芊的衣袖,二人当做没有看见李辞言,转身进了多宝阁。 掌柜的连忙出来将她们引入雅间。 受了冷脸的李辞言,脸上没有丝毫难堪之色,眉目隽秀,嘴角甚至扬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转瞬即逝,无人察觉。 一切尽收眼底的苏云亭,眸色深了几分,冷厉的目光投在李辞言身上,心底蔓上自己都未察觉的嫉妒,心烦地收回视线。 “公子,东西都准备妥当了。” 方宴低眉禀报。 前些日子公子就吩咐他收罗些珍奇的物件,还置换出来不少银两,公子名下的产业的账本也一一送了回来。 顿时心中有了猜测,公子怕是要娶亲了! 他有些想念自己往日无拘无束的生活,方宴低垂着眼,思绪飘散,待公子得偿所愿,他还是想畅游山川。 苏云亭点了点头,黑眸凝在方宴身上,被看得心头发颤的方宴有些不明所以。 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移开视线,他真是昏了头了,方宴连心上人都没有,问了他也是白问! 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苏云亭静坐在椅上,顾清渺突然回避退缩的态度,仿佛一根鱼刺卡在他的喉咙,如鲠在喉。 她是不想嫁给他了吗? 瓷白的酒杯应声碎裂,掉落在地,上面沾染着血渍缓缓流淌。 窗边的光亮照在他俊逸非凡的脸上,蒙上薄薄的一层光泽,修长白净的手紧攥着,鲜红的血蜿蜒流下,一滴一滴地砸在青色锦袍上,身上的温润气息消散,带着嗜血阴郁的气势让人莫名不敢直视。 “我回来了。” 顾清渺浅笑着推开门,和芊芊进了多宝阁,忽然想到还在锦楼里的苏云亭,她刚提出离开,芊芊也开了口,她也要回府了,婚期将近,后面也不能随意出门。 屋内亮堂堂的,鲜红的血迹,刺痛了她的双眼,顾清渺瞳孔一缩,板着脸,走到苏云亭面前,不过十来步的距离,她偏生走了很久。 “清渺!” 苏云亭在顾清渺出现的那一刻,下意识地遮挡着受伤的手,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她不是在多宝阁吗? 手上的血迹在青色锦袍上格外明显。 地上沾着血迹的杯子,无疑是他伤害自己的铁证。 顾清渺抿着唇,明亮的双眸闪着怒气,心底的情绪翻腾,“你是故意的吗?就因为方才我的回避?” 说出的话却十分柔和平静,她就站在苏云亭的面前,垂着眼看着他。 “清渺。” 无从辩解也不想欺骗她的苏云亭呢喃般地唤着她,缱绻中染着一丝无措,让人忍不住想要原谅他。 心触动了一瞬,顾清渺蹲在他的身边,撩开他的衣袖,攥着锦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掌心上划破的伤痕,顾清渺一道道的抚过,一滴泪水落在他的掌心,更是落在他的心里,苏云亭蜷缩了下手,被顾清渺强硬的拉回。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顾清渺低着头,轻轻吹着他手上的伤口,在别院那次,他受的伤远比现在严重,她也不曾如此难过。 顾清渺飞快转身起来,拭去盈在眼眶中的水光,手里还捏着沾着血迹的锦帕,抬步向门外走去。 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苏云亭眼底暴戾之色翻腾,目光死死盯着她的背影,“你要走?” 无意识地紧握着手,掌心的伤痕沁出鲜血。 走到门口的顾清渺,双手放在门上,嗓音低哑染着不容易觉察的心疼和后悔。 “我去拿药。” 苏云亭顿时一松,眼底一亮,划过莫名的情绪,浅笑温声道:“清渺,我就在这等你。” 关门声响起,顾清渺唤来绿流去医馆买些金疮药止血之类的药物来,自己则是在房门外等着,她暂时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他? 顿感疲惫的顾清渺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次才是真正的他吗? 蓦然脑中闪过。 眼底流淌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欢喜。 顾清渺垂眼看着手上的锦帕,莫名的安心,她在他心中的位置似乎比她想的还要重要! 嘴角缓缓扬起。 经历过一切亲人的逝去,心上人的背叛,她变得很难相信一个人,和芊芊、墨儿的相处中,她始终保留了一部分。 而他不一样! 她相信他,就算心中有着种种顾虑,她也相信他不会伤害她,不会做出让她伤心的事情。 顾清渺犹豫了片刻,没有再等下去,手放在门上,微微用力推开。 “你回来了,清渺。” 苏云亭猛地抬头,眸子亮闪闪地注视着还未踏进房门的顾清渺。 顾清渺维持着面上的平静,进屋关上房门,转身映入眼帘的青色衣襟,着实让她惊了一下。 神色淡然地绕过面前的苏云亭,缓步走到桌前坐下。 眼眸微不可查地沉了下,苏云亭亦步亦趋地跟着顾清渺步伐走到桌前紧挨着坐下。 拿起桌上的茶水递给一脸冷色的顾清渺,似知道自己错了般地低软着嗓音,“清渺,喝茶。” 刚想拒绝的顾清渺,眼神一凝,飞快接过他手上的茶水,拉着他的手放在桌上,细细地擦拭着掌心的血迹。 苏云亭眸光闪了闪,脸上的笑意真切了些。 他微偏着头,女子心疼的神情,眼尾那一抹泅红,无一不显示对他的在意。 苏云亭微眯着眼,似顾清渺下手重了,手轻轻地往回缩了下,再次被她握着手腕,掌心的伤口处一阵轻柔的气息拂过,酥痒之感从掌心蔓延。 两人见亲密的氛围和接触让苏云亭心中不可见人的想法再次冒了出来。 顾清渺杏眸微闪,擦拭完血迹,担心再次渗出鲜血,小手压着他的手腕,不让他乱动。 第68章 提亲 敲门声响起,“小姐,药买来了。” 顾清渺收回压在他手腕上的手,起身去拿药,回来时看见他的手还是像方才那样放着,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倒出药粉为他上药。 伤口不大,不过是渗出的血渍看着有些渗人,简单地用锦帕包着。 顾清渺软着嗓音,眼眸直直的看着他,“为什么要这样?” 苏云亭忽而一笑,眉目舒朗,眼中蕴着她一眼就能看清的欢喜,有些无奈地回道:“不是故意的,想到些事情,忘了手里拿着杯子。” “当真?” 顾清渺不是很相信这个理由,狠心地用手戳了下他的伤口,威胁道:“你再这样,我是不会给你包扎了。” 掌心微弱的触感,她一点力气也没用,苏云亭乌黑的眸子笑意流淌,他动了动手指勾住她的指尖,顺从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以后会小心。 两人指尖交缠,顾清渺默许了他的举动,冷不丁地说了句,“提亲的事宜你准备好了吗?” “早已准备妥当了。” 苏云亭指腹揉捏着她白嫩的指尖。 指尖微微发红,顾清渺把手往回缩,修长的手指先一步勾住,碍于他受了伤,就由着苏云亭了。 他似乎很喜欢这样,上几次也是,顾清渺扑闪着眼睑,眼尾忽地染上红晕。 无人打扰,两人就这样腻在一起。 苏云亭手上不停,脑中想着他们成亲后的日子,笑意渐浓,似乎想到什么,手上一顿,在顾清渺察觉前随即恢复正常。 清渺还不知道他是清远侯之子! 双眸微闪,看着她的明媚的双眼不知如何说起。 “清渺,你不好奇我的家世吗?” 苏云亭倏地开口,揉捏着顾清渺指尖的动作停下,她似乎一直没有问过他。 她查过他的底细,可在后面的相处中,他送她的首饰,几次去到以他的身份去不了的宴会。 还有萧煊,她就不好奇他的身份是如何同四皇子相识的吗? 黑眸带着探究和疑惑。 “不好奇啊!总会知道的。” 顾清渺眼神飘忽,有些心虚,他的一切自己都知道,有什么好奇的。 当然,不能让他知道。 仰着小脸和苏云亭对视,顾清渺先一步移开视线,温声指着手上的伤口叮嘱着,“我先回府了,伤口不要碰水。” “嗯。” 苏云亭看着她的身影远去,直至关门声响起。 她在撒谎! 眸光凝在手上包扎的锦帕上,妃色锦帕上绣着牡丹的花样,一看就是女子的。 苏云亭眼眸蕴着能将人溺毙的温柔和爱意,他不在乎顾清渺在这样的小事上撒谎,他只在乎她对他的感情。 回到留影院中的顾清渺,沐浴换了件干爽的衣裙,给他处理伤口时,不小心蹭到衣袖上,看着不明显,还是有着淡淡的血腥味道。 顾清渺闻着又不舒服,就像是又回到了那一天! 他明日就来提亲了! 双手支在桌上,托着雪腮,她想不出来他们成婚后的画面,是想前世那般吗? 顾清渺忽然想到,随即摇晃着脑袋,喃喃道:“真是昏了头。” 脑中闪过梦境中他那单薄的身躯,心底莫名地有些发酸。 抬眼看着黑沉沉的天色,银辉萦绕的弯月,顾清渺在心底默默念着:愿上一世的苏云亭万事顺遂。 翌日。 天光渐晓,顾清渺起了个大早,坐在妆镜前梳妆,镜中女子,眸似秋水,水光滟潋,明艳的容貌在衣裙和首饰的衬托下,更是艳丽无双,夺人心魄。 绿流手中拿着钗子在顾清渺发间更换着,心中不禁感叹,小姐越发貌美了,若是苏公子见到,怕也会怔愣片刻。 客栈中的苏云亭穿了一袭湖蓝色锦袍,头戴玉冠,腰间系着和送给顾清渺桃花簪同块玉料雕刻而成的祥云玉佩。 整个人神采奕奕,光彩照人,衬得本就俊逸非凡的苏云亭,多了几分矜贵,少了几分疏离之感。 “公子,都已安排好了。” 方宴也难得换了件鲜亮颜色的衣袍,看着也明快了些许。 客栈门口抬着聘礼的队伍排成长长的一列,仿佛一眼看不到尽头。 周围聚拢了一群人,议论纷纷。 “这是谁家要娶亲吗?” “好大的排场。” 其中不乏好事者,特意数了有多少台的聘礼,足足有六十四台。 苏云亭翻身上马,走在前头,后面抬着聘礼的尽数跟上,红彤彤的一片,贯穿了好几条街道,引得无数人出来围观。 到了镇远侯府,苏云亭翻身下马,锦袍翻飞,带着一丝畅快和喜意。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停下。 首辅夫人搭着侍女的手,下了马车,怀恋地看着苏云亭的脸,真是像极了她! 忍着心底的遗憾和伤痛,首辅夫人快步上前,似感叹慰藉般地停留在他的脸上。 苏云亭对首辅夫人行了一礼,温声道:“夫人,我们先进去吧。” 首辅夫人见此平复下心情,提亲的事要紧,眸光这才扫向他背后挂着红绸数不清的聘礼。 心里不免诧异,不过也未多想。 顾家小姐,她听女儿提起过,是个好姑娘,京中谣言她也曾耳闻,并被放在心上,现下知道谣中的男子就是苏云亭,对传出谣言的人,心中多有不满,他是纤纤唯一的血脉。 当时有人送信到府上,她还不敢相信,好在她应约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镇远侯府,如水一般的聘礼也抬了进去。 “父亲,当真这就样答应他的提亲。” 知道他如此大张旗鼓的做派,顾枫溪剑眉紧蹙,真是不合规矩,提亲都还未答应,就将聘礼抬了进来,还闹得满城风雨。 “他对渺渺是真心的。” 坐在正厅中的顾震,眼底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恍然,渺渺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端着茶盏的手顿在桌上,迟迟没有动作。 坐在下方的顾枫溪看着父亲久久未动的手,眼眸微垂,没有再说些什么。 侯府中,论谁最宠爱渺渺,莫过于父亲了,依着苏云亭的性子,渺渺在侯府待着的日子不长了。 第69章 提亲2 “侯爷,苏公子和首辅夫人来了。” 下人走到正厅回禀着。 “首辅夫人?” 顾枫溪喃喃出声,苏云亭怎么把她请来了。 首辅夫人是吏部尚书之女,夫君身居高位,膝下两子一女,后院没有什么糟心的事,过得极为舒心,请她来提亲的确不错。 传出去也不会失了脸面,算他考虑得周到。 顾枫溪心间的烦闷消散了些。 苏云亭一进侯府大门,下人就到留影院中禀告顾清渺了。 顾清渺对着妆镜轻抿唇纸,微蹙的眉心,显示着内心的不平静。 心中的疑惑和顾枫溪如出一辙。 首辅夫人怎么会来? 她是芊芊的母亲,昨个和芊芊见面,她并未提及此事。 顾清渺紧抿着唇,朱红的唇纸,将她的唇染得甚是红艳,勾唇一笑,恍如夺人心魄的精怪般。 太过惹眼,顾清渺看着镜中的女子,用着锦帕擦拭掉唇上多余的颜色。 她和苏云亭的婚事,父亲是同意了的,她并不担心提亲会出什么意外。 下人们将聘礼如数抬到留影院中,整整摆满了整个院子,还没抬完,张嬷嬷指挥着院中的侍女下人,将这些聘礼都规整起来,不要将阻挡了院中来往的路。 顾清渺听着外间有了声响,起身提着裙摆,走了出去,院中的空地上摆满了系着红绸子的箱笼,很是喜庆。 见外间还在向里面抬,顾清渺羞涩之余难掩对苏云亭家底的惊诧,先不论箱笼里面装的什么,单是这么多抬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小姐,院中嘈杂,您还是回屋内吧。” 张嬷嬷看见顾清渺在房门前站着,小脸俏生生的,娇艳明媚,恍惚间看见了当年还未出嫁的小姐。 可惜,夫人早逝,娘家也无人了,不然小姐成婚定会更加热闹。 顾清渺微微点头,温声道:“嬷嬷,这就劳烦你了。” 她对张嬷嬷还是放心的,母亲的嫁妆库房的钥匙先就是她在掌管,自母亲去世,父亲就将那嫁妆一分为二,交由了他们兄妹二人。 顾清渺的库房里十分充盈,单是母亲的嫁妆就可让她一生无虞,父亲和兄长得到的赏赐大部分也进了她的库房。 京城中的女子有比她好富庶的少之又少。 烈日高挂,顾清渺在屋子里不知等了多久,她依在榻上,看着窗户外步履匆匆的侍女,心下感叹,他该不会是把所有的家底都搬过来了吧! “小姐,首辅夫人出府了,苏公子正往院子这边走。” 顾清渺眼眸一亮,从榻上起来,忙不迭地奔出屋子,猛地停住脚步,转身回了屋子,在妆台上找出紫檀匣子,取下清晨特意插上的钗子,换上白玉桃花簪子。 明艳中添了丝纯然素净。 在她更换簪子的时间里,苏云亭已走到了留影院门口。 顾枫溪在提亲结束后,就跟着苏云亭,见他仿佛走过百八十回,对去往留影院的路,十分熟悉,根本用不着下人带路。 “你要好好对渺渺,不然。” 顾枫溪态度僵硬,言语间的威胁之意,是个傻子都能听出来,苏云亭这样心思深沉之人怎么会听不出来。 苏云亭正色回应,“我会的,顾兄。” 面对顾枫溪不爽的态度,他毫不介意,这正表明了他们对清渺的看重和疼爱。 更重要的是,再过不了多久,清渺就是他的夫人了。 难以抑制的喜悦,蔓延全身,流淌的血液仿佛都沸腾起来,兴奋着。 这时,清远侯出现在他的面前,苏云亭都能心平气和地相处。 事已至此,顾枫溪转身离去,不愿打搅他们两人相处,挺拔俊秀的背影难掩落寞,带着一丝怅然若失之感。 他也该加快速度了。 顾枫溪想到躲在宅子里面的宋雪、宋严两姐弟。 眼眸幽深了几分,益王已经出京去了禹州赈灾,或许可以…… 苏云亭视线从他远去的背影上收回,整理下衣袍,踏进了留影院。 在院子中忙活的张嬷嬷,打眼就看见了长身玉立,容貌气度不似常人的苏云亭,差遣了侍女去屋内通报。 “苏公子。” 张嬷嬷走上前去行礼,将苏云亭请了进来。 苏云亭微微点头,跟着张嬷嬷走着,在顾清渺的房门外停下,张嬷嬷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就退了下去,继续处理院中的事宜。 房中还有绿流等人,张嬷嬷很是放心。 门从里面打开,绿流端着融化的冰水走了出来,对着站在门口的苏云亭,未来的姑爷,行了礼退了出去。 “这件衣裙怎么样?” 顾清渺笑着转着圈,问着屋内的红锈。 换了簪子,顾清渺觉着衣裙不搭,就去了里间更换了件石榴裙,浑然忘了苏云亭已经快到留影院。 红锈在苏云亭出现时,就发觉了。 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 “极为衬你。” 隔着屏风清越舒朗的嗓音钻进顾清渺的耳畔。 双手提着裙摆的顾清渺忙不迭地放下,透过屏风,看不真切他的身影。 红锈识趣地退了出去,顺道关上房门。 站在不远处守着。 苏云亭越过屏风,一步一步似踏在顾清渺的心上,她的眼眸紧盯着他,心中泛起蜜来,仅是瞧上一眼,她就知道苏云亭的这身打扮花了心思。 故作自然地坐在榻上,乌黑似绸缎般的发丝在微风的吹拂下,在耳尖脖颈上晃荡着,带来微不可查的痒意。 见他的目光凝在脖颈处,顾清渺故作镇定的用手拨开做乱的发丝,耳垂上的发丝蹁跹缠绕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掠过,几缕调皮的发丝乖乖地回到耳后。 一触即离,苏云亭收回手指隐在袖间。 顾清渺的手顿了下,全当没有发觉,神色自若道:“可还顺利。” 说出口,顾清渺就后悔了,她这是问得什么? 他能来着,就说明一切顺利。 顾清渺抿了抿唇,移开视线装作看窗外的景色。 苏云亭唇角微勾,眉梢微挑,坐在椅子上,静默地看着顾清渺,眸光停留在她发间的簪子上,唇角的弧度上扬了几分,荡漾着。 第70章 坦白 绿流换个冰盆,怎么还没回来! 顾清渺余光偷偷瞄了下一直凝着她的苏云亭,心中莫名地感到羞涩。 他用这般眼神望着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偏生她还是会心跳加快。 端起放在矮桌上的冰碗,低垂着眼眸,慢慢用着。 她的小动作苏云亭都看在眼里,淡漠疏离的双眸染上笑意,眸光隐晦地扫了眼屋内的摆设,一进来他就感受到了有别于外面的凉意。 天气热了,屋内的又摆上了冰盆。 顾清渺的体质是属于受不热的,但凡有些暑气,她就容易难受,就爱用些冰凉的吃食,因着身子的缘故也不敢多用。 捧着冰碗一勺一勺用着的顾清渺,慢条斯理地,张嬷嬷给小厨房打了招呼,她一天只能用一碗冰碗,多了就没有。 目光落到还剩半碗的冰碗,顾清渺将它放回矮桌上,屋内凉快,冰碗也不会这么快就不凉了。 她若是想用冰碗,张嬷嬷是阻拦不了的,顾清渺眸光闪了闪,想到了大夫的话,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这身子,往后怕是更加不能用寒凉之物,飞快的瞥了眼苏云亭,恰巧撞入苏云亭的眸光,莫名的躁动的情愫流淌着。 “清渺,这个宅子你喜欢吗?” 苏云亭怀中摸出一张宅院的舆图,走到软塌前,坐在她的对面,把舆图铺开在矮桌上。 顾清渺看着桌上四进的宅院,怔愣住了,他是不打算回清远侯府了吗? 前世,苏云亭也自己另辟府邸,可那也是在回了清远侯府,成为世子后的事。 她紧抿着唇,心底涌现莫名的情绪。 她的存在是不是扰乱了苏云亭本来的人生。 那他还能顺利报仇成为摄政王吗? 无数个疑问涌现,顾清渺的心情很是低迷,装作仔细看舆图的样子,温声道:“这是你早就准备好的吗?” “近两日去看了几处,这的位置和宅子的大小正合适,主要是离镇远侯府近。” 顾清渺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将来嫁给他后,方便回侯府。 莫名的静默了一瞬。 苏云亭眼眸晦暗,手指不停地轻声敲着桌沿,在她的沉默下,越发急促。 他能感到顾清渺对他的感情,可她总是在有些问题上回避着他。 上次在锦楼也是如此。 心中难以抑制的暴戾情绪上涌,浑身的气息收敛紧绷着,似顾清渺的一个回答就能将他心底困着的野兽放出来。 似乎要把她吞了的视线笼着她,顾清渺微垂着头,更低了,像是在逃避什么,只要不面对就不会发生。 轻笑声响起。 顾清渺白皙的手臂上激起一层颤栗,冷冽的寒气袭来,似害怕般她微微向后退了下。 苏云亭浑身散发着寒气,双眼被她后退的动作刺到,心底杂糅着的情绪翻腾着,紧扣桌沿的指尖绷得发白,手背的青筋泵起。 呼吸沉沉。 他生气了! 顾清渺脑中唯一的念头。 她将唇瓣抿得发白,小手无措地抓着散落两边的裙摆。 久久低声吐出句,“我不是不喜欢。” 顾清渺低着头解释着,不等他回应,继续说着,“你知道我派人查过你。” “我知道你的身份和你到京城的目的。” 终于说出来了,像是卸掉大包袱的顾清渺浑身轻松了不少,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的苏云亭。 听到,顾清渺知道他的目的,苏云亭双眼凌厉了几分,随即放松,现在知道此事的人也不差她一个,横竖再过几日,整个京城都会知道清远侯府多了个世子。 他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顾清渺看着面不改色的苏云亭,怎么她感觉他还放松了许多? “清渺,上次也是因为此事吗?” 顾清渺点了点头。 屋外传来叩门声,绿流端着冰盆站在门外。 顾清渺连忙唤她进来,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的绿流放下冰盆,飞快退出了房门,完全没看见顾清渺求助的眼神。 “砰”苏云亭用力地敲了下桌子。 歪着头看着房门方向的顾清渺,应声回头,看着苏云亭有阴沉的脸色,紧张地舔了下殷红的唇瓣。 “是因为觉着我的身份?” 苏云亭实在是找不出让顾清渺生气的原因,目光注视着她的神情。 “不是这样!” 顾清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语,高声反驳着。 杏眼瞪得圆鼓鼓的。 苏云亭下颌微扬,示意她说出生气的缘由。 “我是不想拖累你。” 她微偏着头,轻声道。 苏云亭的心被猛地一击,心中莫名所以的酸涩蔓延着。 他用手抚摸着顾清渺的发髻,轻声而坚定道:“清渺,你永远不会拖累我的。” 顾清渺在他大手放在发髻上时,就有些袒露心思的羞怯,等苏云亭说完那句话,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只听得见急促的心跳声。 想着镇远侯审视的神情,苏云亭摩挲了两下她的发髻便收回了手。 “清渺,舆图就留在你这,你想好了派人给我个答复。” 苏云亭眉眼柔和,恢复了温润公子的做派,低沉着嗓音道。 顾清渺点了点头。 犹豫了一瞬,启唇问道:“院中的那些聘礼?” 她问得委婉,怕伤害了苏云亭。 “有空,你可打开看看,若是有什么喜欢的,我再送来。” 苏云亭只当是她有些好奇,这些聘礼里面装的都是些真金白银或者珍贵的赏玩摆件之类,还有些首饰。 算是他的一半身家。 还没来得及看聘礼清单的顾清渺,见此,也就没有再说些什么了。 顾清渺暗自盘算着自己的小金库。 聘礼是入的她的库房,若是以后生活拮据,她库房里的东西供养着四进的宅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她手里还有些庄子和店铺,一年的进项也是不少。 无论怎样以后的生活不用担忧,顾清渺脸上的笑意浮现,星眸亮晶晶的,似乎还有些期待。 浑然不知顾清渺有养家打算的苏云亭,正用着茶水。 知道再待着下去,镇远侯就该派人来请他的苏云亭,黑眸闪过一丝不舍,和顾清渺告别后离去。 第71章 久远的事 苏云亭去镇远侯府提亲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早朝时就连皇上也颇为好奇,目光时不时地扫在他的身上。 清远侯为苏云亭请封世子的奏折还压在那。 皇上乌沉沉的眼眸凝了一瞬,他对安宁有些不满,可也轮不着他人来给她没脸,当年他就该斩草除根! 殿上的大臣正上禀禹州的灾情,抬眼间触及皇上带着杀意的眸子,浑身抖了抖,背部沁湿了大片,磕磕巴巴地说完剩下的话。 众大臣顿时也低了低头,大殿中噤若寒蝉。 顾震老神在在的,似并未发觉殿中凝涩的气氛,余光不经意间扫过神情紧张的清远侯,眼眸闪了一下,不知想着什么。 在众人的心惊胆颤下退朝,相识的大臣们聚集着眼神交流着,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还有些大臣似有似无地打量着镇远侯和李首辅。 首辅夫人去镇远侯府给苏云亭提亲的消息,着实震惊了不少人。 也有不少人猜测,首辅夫人是镇远侯去请来为自己女儿做脸面的。 那流水般的聘礼怕也是镇远侯私下出的。 李首辅想着夜间夫人闲谈间说的提亲的事,等着殿中的人散的差不多了,走到还未离去的镇远侯身前。 “侯爷,还未恭喜你,寻得佳婿。” 顾震笑着回了一礼,两人并肩走出大殿,“李大人,多谢令夫人走这一趟。” 首辅夫人前来提亲,面子上算是做全了。 “侯爷,苏公子的母亲与内人有些渊源,此举算是全了两人的情分。” 都是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的人,李首辅哪能听不出来镇远侯话中的意味。 简单地寒暄了几句,谈了些朝中无关紧要的事,各自走向自己的马车。 马车内。 顾震身上的朝服衬得他越加威严,他倒是小看苏云亭了,没想到清远侯的发妻和首辅夫人的关系不浅。 想来她已走了十来年了,首辅夫人还念着昔日的情分,来侯府帮他提亲。 这样一来李首辅想必也知道苏云亭的身份,他和李首辅仅在朝堂上有些交集,并无私交,方才李首辅叫住他,顾震心中就有了猜测。 不过,他回清远侯府怕是没那么容易。 顾震手指摩挲着,眼前闪现出皇上显而易见的怒气和清远侯紧张的神色,安宁长公主回了清远侯府,皇上在此刻准许清远侯将苏云亭带回府中,那可就是明晃晃地打了她的脸,就连皇室的颜面也会跟着受损。 除非是,安宁长公主亲自去皇上那里,求上一道敕封世子的旨意,明面上将苏云亭的身份来历讲清楚。 也无不可能。 清远侯膝下只有青禾郡主一女,膝下子嗣空虚,他这一脉又无旁支,依着青禾郡主的脾性,百年后怕是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到了镇远侯府,顾震还没想出个万全之策,时间久远,苏云亭的身份也不好证实。 与此同时,清远侯府。 阴沉着脸的清远侯回到府中,直冲安宁长公主的院子走去,怒气冲冲的模样将路过的下人吓得不轻,低垂着头行礼。 待清远侯走远,提着的心才放下。 安宁长公主回府后,三天两头的和侯爷不对付,倒霉的自然是他们这些下人。 稍不注意就会被斥责一番,遇上主子心情不好,那更是,想到那些在院中活活杖责身亡的下人,他的身子抖了抖,脸色惨白去做手头上的事。 “安宁,本侯有事与你商议。” 清远侯进了安宁长公主的屋子,听到此话的侍女们没有一人动作,她们都是安宁长公主从宫里带出的,都是只听命于长公主。 阴冷的眸子扫了一圈屋内的侍女,当真是好啊! 他连侍女都使唤不动了。 隐在袖中的手紧握着。 见着他,安宁长公主的喉间一紧,濒死的窒息感传来,眼中带着她自己都未发现的惧色。 “都给本侯滚出去。” 清远侯抓起桌上的茶壶扔在安宁长公主的脚下,碎裂的瓷片满地都是。 如玉动作迅速地蹲在安宁长公主的脚下,看她有没有受伤,其余的侍女应声跪下请罪。 “都退下,本宫和侯爷有要事相谈。” 看着他誓不罢休的模样,安宁长公主给如玉使了个眼色。 其她跪着的侍女起身跟着如玉退了出去。 “方才你们什么都没看见。” 如玉是安宁长公主的贴身侍女,一言一行向来是代表着长公主的意思,其她侍女低眉顺眼地应答着。 侍女们散去,如玉留在门口,若是里面有什么动静,她也好及时进去,以免再发生上次的事。 如玉眼眸闪了闪,侯爷似乎变了很多。 只剩下他们两人的屋内,气氛更加紧绷。 清远侯装都不想装,走到安宁长公主的面前,在她惊恐的神色下,用力的扼住她的下颌,低沉的嗓音威胁的意味十足。 “过两日,本侯的世子要回侯府,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 欣赏够了她的难堪的脸色,继续道:“他是云纤的儿子,想来你也不陌生吧!” 安宁长公主瞳孔一缩,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嫌恶地松开手,自上而下俯视着安宁长公主,清远侯心底蔓延着诡异的畅快,久压在心中的阴郁不满和怨恨都得到的宣泄。 临走时,他恶意慢慢道:“他若是不能名正言顺地进清远侯府,你做的事就不要怕人知道,到那时青禾还能找到什么人家?” 她惶然的身子一软,曾经的傲气消磨了不少,眉眼间都是疲惫。 青禾的婚事! 皇兄上次将她召进宫,话里话外都是在敲打着她,不该把主意打到朝廷重臣上,顿时她心就凉了半截。 食不知味地赔笑着,出了宫才缓过神来。 名正言顺,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商户女生下的孩子,配得上这几个字吗? 眼底的讽刺和不屑流露。 清远侯出门后,如玉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见长公主一切安好的模样松了口气。 走近才发现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的下颌。 找出药膏蹲着身子动作轻柔地给她上药。 在清远侯那里受到的威胁的难堪,心中的怒火正没地方发泄,安宁长公主打落如玉手中的药盒。 “谁让你进来的。” 如玉顺从的跪下请罪。 见她这幅模样,安宁长公主的火气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满眼不耐的让她滚出去。 第72章 暴露前夕 夕阳西下,凉风卷起。 安宁长公主站在养心殿外,等着皇兄的召见。 清远侯离开后,她平复了心情,沉着脸梳洗打扮了一番,下颌处的红痕在一层层脂粉的掩盖下,显得些许苍白。 守在殿外的夏海见着安宁长公主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进入大殿通禀。 夏海:“皇上,安宁长公主在殿外求见。” 手持朱笔批阅奏章的皇上,手上一顿,沉声道:“宣她进殿。” 安宁长公主进殿对着皇兄行了一礼,坐在殿中的椅上,温声和皇兄说了些家常话。 皇上见她说了半天,都没说到此行的目的,不耐烦道。 “你是为了清远侯请封世子一事而来吧。” 安宁长公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皇兄打得措手不及,脸上强扯出的笑意僵了一瞬。 “皇兄,怎么知道。” 皇上找出清远侯的奏折,夏海颇有眼力见地拿起递到安宁长公主的面前。 她看了眼皇兄的神色,才从夏海手中接过,打开看了起来。 原来他早就写了奏折给皇兄,是皇兄迟迟没有批复,才将主意打在了她的头上。 安宁长公主气的,拿着奏折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胸脯重重地起伏着,如不是顾忌着在养心殿,皇兄在此,奏折早被她撕碎了。 “皇兄,苏云亭是他发妻之子,这么多年臣妹未能给清远侯府诞下世子,眼下正好也算是名正言顺。” 安宁长公主垂着眼,说出的话,连她自己都觉着好笑、悲哀。 皇上一噎,眸色变了变,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嚣张跋扈多年的妹妹,这么通情达理了。 “苏云亭就是前去镇远侯府提亲之人。” “什么?” 安宁长公主惊呼出声,她这些时日都在注意着京城未娶妻的世家公子,并未注意到此事。 知道此事的侍女也不敢在她面前多言。 就连参与此事的青禾郡主一颗心扑在禹州赈灾的益王身上,鲜少去见安宁长公主。 见她神情不似作伪,皇上沉声道:“你的当真不知道?” 尚未缓过神来的安宁长公主,麻木地点了点头。 “你还要执着让他回府吗?” 毕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皇上缓和了下,若是她不愿意,他便驳回清远侯的奏折。 不过,苏云亭和镇远侯府联姻,就绝了他的好皇子通过联姻的方式获得镇远侯的支持。 毕竟有清远侯的主母安宁长公主是把益王和肃王都狠狠得罪了的。 安宁长公主咬着舌尖,用着疼痛提醒着自己,僵硬道:“皇兄,他回府清远侯府算是后继有人,青禾将来也有个依靠。” 顶着皇兄似笑非笑的神情,终是磕磕巴巴地说完了。 夜色渐沉,宫墙内乘着驾辇的安宁长公主,身心俱疲,刚刚回到清远侯府,看着在正厅等着她的清远侯,嘴角的讽意明显。 “皇上怎么说,同意了吗?” 清远侯起身快步走到安宁长公主面前,强硬着拽着她的手臂盘问着。 身子要被他晃散了架的安宁长公主,不带任何情感道:“皇兄,同意了,后日夏海来府上宣旨。” 说完挣脱掉他的桎梏,在如玉的搀扶下离去。 镇远侯府的气氛有别于剑拔弩张的清远侯府,三人坐在花园中的亭子里赏月,好不惬意。 顾清渺小口小口的喝着杯中的果酒,带着淡淡的梅子的清新味道,酸甜酸甜的,酒味不浓,她很是喜欢,趁着他们不注意喝了好几杯了。 月色静谧,花园中芳香涌动,品着百花酿的父子二人,神色姿态也放松了不少。 喝完小半壶梅子酒的顾清渺小脸红扑扑的,似染上了朝霞般,眼眸直直的看着前方,有些呆呆的。 “渺渺,你这是喝了多少?” 顾枫溪拿起她面前的小壶梅子酒,掂量了下,所剩无几。 连着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反应。 顾震嘴角微勾,和她母亲一般,沾不得酒水。 “送她回院子吧。” 顾枫溪起身扶起已然醉酒的顾清渺,向着留影院的方向走去。 醉酒的顾清渺很是安静,就这么任由着顾枫溪搀扶着回来院子,交代绿流她们照顾好渺渺,喝了不少酒的顾枫溪想着在亭中的父亲,原路返回。 梳洗结束后,顾清渺躺在拔步床上,翻滚着,突然睁开双眼,直愣愣地坐起身来,嘴里喃喃着,“这是哪里。” 摇摇晃晃的下床走到榻边,看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绿萼盆栽,用手戳了下,脑袋晕乎乎的,静水轩什么时候有了这个? 又是他送来的吗? 顾清渺脚下不稳地倒在了榻上,慌乱中手碰到了矮桌上的杯子。 守在门外的绿流连忙推门进来,地上一片破碎的瓷片,见顾清渺安然无恙地躺在榻上,心中顿时一松。 好在小姐没有踩到碎瓷片。 连忙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将小姐再次扶回床上。 守着小姐入睡后,才轻声出了房门。 更深露重,一道黑影跃入镇远侯府,几经转折潜进了留影院中。 他特意避开了上次的露出破绽的地方,门外守着的侍女也都陷入了梦乡。 口中干涩的顾清渺迷迷糊糊的醒来,撩开纱幔,起身去想要倒上杯茶水喝。 被立在床边的高大人影,吓得跌回了床上。 颤抖着嗓音,“你是谁,竟敢擅闯摄政王府。” 背着她的男子,没有说话。 顾清渺撑在床上的手紧抓着薄被,脑中一片混沌。 摄政王府? 苏云亭想要拿着水杯的手僵在了半空,眼帘轻掀,她口中的摄政王府是怎么回事。 “你别过来,你在我这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苏云亭府上的侍卫还没发现府中进了贼人吗? 顾清渺环抱着双膝躲在拔步床最里面的角落里。 苏云亭反问道:“你觉着我想从你这得到什么?” 不知为何,他很在意顾清渺口中的摄政王府。 根本就不存在的摄政王府! 苏云亭眼眸微不可查地冷了几分,床边的烛火掩映下,他俊逸的脸半明半暗,疏离漠然之感更甚。 第73章 暴露 顾清渺酒意朦胧,脑中像是蒙了层纱幔,看不真切,背对着他的男子没有动作,她大着胆子蹑手蹑脚地爬到床边。 趁他不注意跑到妆台前,妆台上的首饰散落一地。 完了! 顾清渺紧闭着双眼,鸦羽般的长睫扑闪着,胸脯剧烈起伏着,脸上的红晕像是涂抹了胭脂般的红艳。 怎么没有动静? 顾清渺缓慢地睁开双眼,迎着烛光看清了男子的满面容。 “苏云亭,是你?” 她心中一松,很是熟稔地走了前去,步子有些摇晃,她仰着头,含着水雾的双眸,有些疑惑。 他好似年轻了不少? 用手戳了一下他的脸颊,触感温热还带着一丝凉意,顾清渺歪了歪头,似不解道:“这么晚了,你来静水轩干嘛?” 嗓音软软糯糯,染着醉酒的娇憨,仿佛能甜进苏云亭的心里。 苏云亭一早就发现了她在床榻上的小动作,由着她当是没有看见,听着她准确无误地唤了声他的名字。 冷厉的眼眸中的冰雪散去,蕴着一丝浅淡笑意。 眸光落在眼前小而细弱的手上,微弯着腰让她如愿碰触到他的脸颊。 柔和的烛光洒在他们身上,旖旎缱绻的氛围蔓延。 眼中的柔情在她的话中凝固,目光转睛地盯着她懵懂双眼,嗓音低沉柔和似一阵风般飘进她的耳畔。 “不能来吗?” 酒后的顾清渺对危险的气息敏感了几分,动作缓慢地摇了摇头。 “你怎么了,好生奇怪,是朝堂上有什么棘手的事吗?” “没有。” 苏云亭眼眸晦暗不明,她是将自己错认成谁了? 一个和他同名同姓,相貌相差无几的男人。 唇边的笑染着令人胆颤的冷意,顾清渺感到一股冷意,后退了几步,背抵着妆台,像极了只察觉危险就逃开的小兔子。 苏云亭没有上前,站在原地,晃动的烛火为他晦暗不明的神色添了几分神秘。 倏地轻笑出声,在静默的屋内格外明显。 顾清渺星眸盛着疑惑,一双水蒙蒙的杏眼,望着他。 苏云亭黑沉沉的眸光紧紧抓住显得有些稚嫩的水眸,幽深的眸色像是把钩子,探进顾清渺的心底找出埋藏最深处的秘密。 昏暗静谧的屋内,放大了苏云亭心底的私欲,他急切地想要从顾清渺口中得到隐瞒着他的真相。 一步步逼近反应迟钝的顾清渺,将她困在自己和妆台中间,进出不得。 声音轻柔得似一根羽毛划过,“我和你定亲了,知道吗?” 女子瞳孔一缩,星眸瞪大,语无伦次道:“定亲,什么时候?” 小手撑在他的胸膛,阻止进一步的靠近,顾清渺晕乎乎的,微微偏开口,深深呼吸了一口,娇嗔的语气中带着笑意,“摄政王,你是不是醉酒了?” 边说着,便凑上前去,小手扒拉着他的衣襟,轻嗅着,没有酒味啊! 似不相信般,她攀着他的手臂,身子前倾,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身子紧挨着,顾清渺恍若未觉地踮起脚尖,仰着头轻嗅着他的气息。 也没有酒味! 顾清渺失望地松开抓着他手臂的小手。 苏云亭浑身僵硬,黑眸映出她明艳可人的模样,女子的馨香萦绕,细弱的呼吸声打在他的喉结,呼吸顿时重了一瞬。 按在妆台上的大手,紧绷着,克制住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在她眼中,他是苏云亭,是摄政王,他们没有婚约,那她又是以何种身份住在所谓的摄政王府上的。 对自己的结论,苏云亭顿感荒谬。 他怎么和一个醉酒女子口中的醉话计较。 苏云亭打横抱起顾清渺,走向床边。 “你干什么?” 顾清渺挣扎着,对上他深邃蕴着莫名情绪的眼眸,声音顿时小了不少,喃喃自语着,“不要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这样。” 说着,竟小声抽泣起来,黏糊不清道:“父兄都没了,你为什么救了我,还对我这么好,是……” 胸膛一重,顾清渺小脸带着泪痕,睡着了,显出几分娴静来。 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薄被。 翌日。 天光渐明,顾清渺坐起身来,薄被滑落在腰间,小手揉着额角,她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 下床穿着绣鞋,妆台上的首饰怎么满地都是? 顾清渺脸色一变,快步走到妆台边,在里面翻找着,看着完好无损的桃花玉簪,神色舒缓了不少。 绿流领着一众侍女进屋服侍顾清渺梳妆洗漱。 见到满地狼藉,慌乱了片刻,前去收拾起来,清点了下数量,好在对得上。 “昨夜有发生什么吗?” 顾清渺平静地看着清点首饰的绿流。 “小姐,公子送您回来时,您就有些醉意,上半夜您起夜还打碎了榻边的杯盏,下半月奴婢没发现什么异常。” 绿流心底也觉着有些异常,她怎么会睡得这般沉。 见屋内没有其他的异常,小姐也无事,绿流只当是自己多想了。 顾清渺沉默了片刻,不知为何她总觉着昨夜发生了什么? 眼睫眨了眨,荡着莫名的愁绪。 “小姐,五公主和肖良娣正在大厅等着您。” 顾清渺眉尖一挑,这两人倒是凑在一块了。 苏云亭提亲的消息,想来已经传遍了京城,她们是想来看她的笑话,顾清渺唇边微勾,杏眼凛然。 “顾小姐,你可算是来了,让我们一阵好等。” 肖良娣丰腴了不少,眉眼间带着以往没有的倨傲之色,见姗姗来迟地顾清渺阴阳怪气地说了句。 顾清渺径直走到上位上坐着,浅酌了口香茶,缓声道:“你们也不看看时日,益王府和李府的客人也是这个时间上门拜访?” 一句话将两人刺得脸色红白。 五公主自顾清渺进厅,心中的嫉妒恨意翻腾着,她倒是过得滋润,身上穿着月影纱制成的衣裙,头上戴着的发簪的贵重丝毫不输她受宠时。 就不知嫁给苏云亭后,还能过得如此奢靡恣意吗? 她生活凄惨的画面呈现在脑海中,五公主嘴角上扬,双眸中的笑意也真挚了些。 肖良娣觑了眼,还在笑的五公主,心底莫名生出几分嫌弃,难怪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她们一起来镇远侯府,是个巧合。 益王去禹州赈灾后,王妃对她的看管限制松泛了许多,原本这个时间她不该到处走动,可是在是想当面看看顾清渺的笑话。 她们的神色顾清渺尽收眼底,想着她们传出的谣言,笑意深了几分。 第74章 看笑话不成,反倒成了笑话 “听闻,顾小姐和苏公子的婚事定下了,那抬了好几条街的聘礼可是羡煞众人。” 肖良娣不一会就收拾好了心情,说着这几日传遍京城的消息。 她可不相信,那个苏公子有着这么殷实的身家,指不定那些箱笼里面放着什么不值钱的东西充数。 眼眸一转,顾清渺看人的眼光一如既往,表哥如此,这个苏公子也是,都有着一张俊逸的面孔,不过苏公子的相貌倒是比表哥出众不少。 肖良娣的心里泛起酸意来,随即又自我安慰,益王的相貌比不上他们,可权势也不是他们能够比拟的。 顾清渺看着莫名自得起来的肖良娣,平静而柔和道:“良娣,是想到什么趣事,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她那能说出口。 像是被当做逗笑的下人,肖良娣使了个眼色给对面的五公主,她是来看顾清渺的笑话,不是给她当笑话看的。 “顾清渺你的婚事定下,就不要再去东招西惹的。” 五公主忽视肖良娣的眼色,怨恨道。 她受够了李辞言对她的漠视,李夫人对她的折辱,若是没有顾清渺的存在,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会以最隆重的仪式出嫁,是父皇母妃疼爱的公主,李辞言不会这样对她,李夫人也不敢这样对她,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眸中的狠毒似淬了毒的刀子,直奔着顾清渺。 “砰” 茶盏重重的放回在桌上。 “五公主,你自己不为婆母看重,夫君喜爱,来怨旁人,当真是可笑!” 顾清渺眼帘轻掀,这次认真看了眼五公主,往日的骄矜高傲之色消散,高耸的颧骨显得有些刻薄,眼底的乌青,眉间的疲惫,不是不显示着她在李府过得不好。 可又有谁在乎! 自己费尽心机得到了,就算是苦果也得一滴不漏的咽下去。 顾清渺神色淡漠,不带任何情感的看着她。 五公主双眼猩红,手紧紧捏着,似不小心般将茶水拂到顾清渺脚下,茶盏碎裂温热的茶水溅到顾清渺的裙摆。 肖良娣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做出蠢事的五公主。 要找事也不看看地方,真是愚不可及! 顾清渺垂眼看着沾染上茶水的衣裙,给侍女使了个眼神。 起身缓步走到五公主面前,端过侍女手中的茶水,泼到五公主的胸口,正是夏日,穿的衣裳轻薄透气。 “啊!顾清渺,你想死吗?” 五公主发出凄厉的叫声,最为严重的是被热茶水泼个正着的胸口,滚烫的茶水淌过的地方,细嫩的皮肤留下一道道恐怖的红痕。 五公主疼得佝偻着腰,目光恨不得将俯视着看她丑态的顾清渺撕碎。 一旁的肖良娣,看着都觉着肉疼,连忙移开视线,装作品茶的模样。 恍若面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小姐,李公子请来了。” 侍女前来禀报,目不斜视的退了出去。 五公主猛然抬头,忍着身上火辣辣的巨痛,质问道:“你和他还有私下联系。” 顾清渺连个眼神都不想给她,回到椅上坐着。 李辞言目光里只有顾清渺的身影,仅是一瞬就克制的收回视线,平静淡漠的看了眼十分狼狈的五公主。 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下,顿时明白她派侍女来寻他的意图。 还未等顾清渺开口,李辞言先是拱手行了一礼,语气柔和带着愧疚,“顾小姐,此事不会再发生了。” 目光下移扫到顾清渺椅子下面的碎瓷片和裙摆上的污渍。 眼眸闪了闪,他认出了她身上衣裙的料子,是极为难得的月影纱,沾染上了污渍,断然是不能要了。 “李公子,我还未说与你听,你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顾清渺语气柔和带着一丝玩味,说着还扫了一眼脸色惨白的五公主,仿佛泼到她身上热茶水的疼痛,还没李辞言对她的漠视来得更让她揪心。 “顾小姐,月影纱明日,我派人送到侯府,算是你收到的惊吓和衣裙的赔礼。” 他记得府中的库房里有一匹月影纱,是皇上赐下的,母亲觉着料子过于珍贵,便一直放在库房。 五公主刚进府时,就想把月影纱拿出来制成衣裙,此事母亲和他说过一嘴,他便记下了。 “你要将月影纱给她!” 她为了那匹月影纱在李夫人面前丢了脸面,他现在当着她的面把这匹月影纱送给顾清渺。 身上的疼痛比不上李辞言这句话带给她的。 “你闹够了吗?” 李辞言立在厅中,淡漠的视线扫来,平静无波,仿佛看着什么死物。 坐在上位的顾清渺,对这场闹剧没了兴致,有些不耐道:“李公子,五公主受了伤,你将她带回李府吧!” 一旁的肖良娣起身告辞,临走时余光瞥了眼心如死灰的五公主,唇角勾起,此行也不算白来! 李辞言沉默了片刻。 顾清渺在他身后看了眼,一袭赭色长袍的苏云亭,长身玉立,站在门厅处的阴影下,脸色晦暗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察觉到顾清渺的视线,李辞言顺着转头看去,眸色深了几分,心底的苦涩蔓延开来,面上不敢显露半分。 “你来了!” 顾清渺站起身来,疾步走到他的面前,经过李辞言的身边脚步没有一丝停顿。 眼眸亮晶晶的看着他,对他有些冷漠的态度感到不解。 以为是看见她和李辞言相处的缘故。 转过身来,看着丝毫没有眼力见的两人,给绿流使了个眼神。 侍女将瘫软在椅子上的五公主搀扶着往外走着,李辞言浑像是没看见似的,仍紧盯着他们。 “李公子,可还有事?” 在书苏云亭面前,顾清渺不想表现得太过咄咄逼人没有教养,委婉着催促李辞言离开。 站在顾清渺身后的苏云亭,冷漠疏离的看了眼李辞言,大手环着顾清渺的腰肢,彰显和顾清渺亲密的关系,同时带着示威和炫耀的意味。 李辞言身子微不可查的晃了下,在苏云亭刺激下眼眸闪过一丝妒忌,在顾清渺催促下仓皇离开。 当着外人的面被苏云亭揽着腰肢,顾清渺有些羞赧,眼神飘忽着,不敢直视他。 第75章 难道她是 顾清渺小手扯了扯男子的衣袖,娇羞地看着抬起眼睫,眸中闪烁着丝丝愉悦,娇嗔道:“这这么多人!” 黑眸中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唇边的弧度未变,带着浅淡笑容,心底的波澜只有苏云亭自己知道。 彻夜未眠,接到李辞言去了镇远侯府的消息,他换了件衣袍就赶了过来。 “你怎么了?”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的顾清渺,抬眼疑惑地看着他,一不小心撞进满眼温柔的眸子,陷入那温柔的漩涡中。 苏云亭放在她腰肢上的大手一松,稍稍往后退了半步,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矜贵的气度,“清渺,下次他们上门,直接让门房拦着,免得扰了心情。” 他瞟了眼厅中侍女正在收拾地上的狼藉。 苏云亭大挺拔的身躯不近不远地站着,恰好将娇小的顾清渺拢在阴影中,眸中深色浓郁了几分,看着容色娇艳,一双杏眸盈着潋滟水光的顾清渺,唇边的笑意深了些。 顾清渺柔顺地点了点头,报复五公主的心思消减了些,对深爱李辞言的五公主来说,李辞言的漠然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她要五公主在李辞言的怨恨和漠视中活着。 而李辞言,她为他安排了最好的结局! 顾清渺娇笑着,发髻上的流苏钗子晃荡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涟漪,勾着苏云亭的心弦。 两人并肩离开前厅,向着留影院走去。 清晨的日光柔和地洒在屋檐上,细碎的光落在她的掌心。 顾清渺收回伸出窗外的手,衣袖蹁跹划过,波光粼粼,坐在椅上的苏云亭眸光在她的衣裙上划过。 “你可知安宁长公主昨个去了宫里。” 她向苏云亭坦白了自己知道他的身份,就没了往日的顾忌,直接将知道的消息说与他听。 “知道,清远侯让她去的。” 苏云亭眼眸划过一丝诧异,温声回答,这还是顾清渺第一次和他谈及这些事。 “你回清远侯府的计划,会不会被她打乱。” 一双盈着担心的眼眸望了过来,前世他回清远侯府根本就没有拖这么久,一想到这顾清渺脸上的担心之色更甚。 “不会的,清渺你要相信我。” 边说着,苏云亭起身走到榻边,隔着矮桌坐下,语气轻柔地安抚着顾清渺的担心,目光不可避免地扫过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妆台,眸光暗了一瞬。 在顾清渺看过来时,瞬间温柔了起来,盛着柔和的暖光。 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顾清渺也没在纠结此事,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墨儿的事情,怎么样了。” “方琢暂时没有动静。” 她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吗? 苏云亭搭在桌上的手,微微蜷曲了下,她醒过来看着混乱一片的妆台,就没有一丝怀疑吗? 还是说,她记得只是不愿意面对! 他眼眸垂了下,更不能接受顾清渺明明知道,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哄骗着他。 “过几日,姜天休沐按照他的习惯应该是要去锦楼用饭,我提前约着墨儿在锦楼相见,找个机会让他们见上一面,不管能不能成功,都要试一试。” 前世,他们成婚仓促,姜天愿意为了他外调,想来对墨儿也有些情谊在的。 顾清渺眼眸微垂,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浑然忽视了一旁的苏云亭。 “舆图看了吗” 苏云亭淡声打断她的思绪,换了话题,他遣人盯着方琢是看在顾清渺很担心的份上,但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放在无甚干系的唐墨儿身上。 顾清渺怔愣抬头,反应了一瞬,在苏云亭隐约透着点期待的目光中,摇了摇头,舆图被她收在了匣子中还没来得及看。 “我们现在看,可以吗?” 温声询问的语气,顾清渺却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未来得及多想,就忙不迭地答应了。 顾清渺找到装着舆图的匣子,心底莫名感到有些别扭,抿了抿唇,转过身面对苏云亭时,异样感袭来。 舆图铺开放在矮桌上,苏云亭柔声讲解着图上可以修改的建筑,说着在宅子里面傍着水池重新修建一座小阁楼,突然停了下来。 轻笑出声,带着一份慵懒的意味,撩拨得顾清渺耳畔泛起红晕。 榻上的矮桌不大,在这上面看舆图,两人的挨得很近,近到可以感受着对面灼热的呼吸。 她似乎更加温柔了。 顾清渺小手揉了揉耳朵,眼睫扑闪着没有移开视线,眼眸中染着一丝莫名的期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苏云亭眼眸微闪,视线回到舆图上继续讲着。 双手托腮,目光凝在讲解着舆图的苏云亭身上,微微赌气地轻哼了一声,埋头讲解的苏云亭没有反应,顾清渺不经意间将手搭在他的大手上。 杏眼闪着莫名的光,忍着羞涩等待着他的反应。 苏云亭浅笑着轻撩眼帘,睨了一眼娇艳惑人的顾清渺,颇有君子风度地收回了手,浑身流露着似如白玉润泽的气息。 顾清渺的手僵在了桌上,脸上的酡红渲染着,眼尾都泛起绯红。 又气又恼又羞! 他把手收回了! 顾清渺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她想到最为羞窘的是他的不搭理,却未料到他会回避。 贝齿紧咬着红唇,径直起身走了出去,关门声传来,苏云亭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着顾清渺离开的方向。 脑中回想着夜间她说过的话,眉眼多了几道折痕,浑身的气息冷冽阴郁了起来。 “小姐。” 侍女端着冰碗推门而入,一道冰冷刺骨的视线扫来,侍女连忙下跪,低着头掩下眼底的惊惧,颤抖着嗓音回禀,“苏…公子,这是小姐的冰碗。” “放在桌上。” 冷冷的吐出一句话,视线回到舆图上,镇远侯父子分明好好的,怎么可能落到清渺口中的地步,指尖停在舆图上的桃林上,染着寒意的眼眸带着丝不可置信。 苏云亭一手撑着额角,无数个疑点汇集,让他震惊的猜测似乎也有了证据。 莫名其妙的跟踪相救,太过熟稔的关心还有看他的眼神。 以及对李辞言突然死心。 若是这样,都能解释得通。 第76章 发现了 顾清渺在院中坐了一会,还不见苏云亭出来找她,脚尖无意识地踢着刚飘落在地的树叶,眉眼萎靡。 心底委屈仿佛要将她淹没,他们才定下婚事,他就变了态度,顾清渺难过的眼中泛起了水雾。 前几次亲近是他先主动的! 眉眼温润,不经意间带着疏离的苏云亭,让她想到了前世成为摄政王的他,不过他多了分少年意气。 他们越来越像了,不,顾清渺苦笑着,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清渺。” 身后传来温润如风的嗓音。 她没有回头,垂着眼看着绣鞋上的纹样愣愣出神。 或许像前世那样相处,才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温热粗糙的指腹揩去不知何时滑落的泪珠。 苏云亭默默地陪着她,手上的泪珠灼伤了他的心,大手放在她的后背,无声的宽慰着。 好不容易止住泪水的顾清渺,躲开他的手,径直起身,背对着他嗓音染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你回去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视线紧紧凝着她的背影,顾清渺知道他看着她,步子快了起来,回到房间的顾清渺赶走想要所有侍女,关着门,趴在榻上看着窗外玉兰树上繁茂的叶片,泪水无声地划过眼角,在月影纱上留下湿濡的痕迹。 “苏公子。” 门外的绿流脸色焦急,小姐一脸伤心的模样,她担心会出什么事情,眸光带着希冀,看向未来的姑爷。 苏云亭难得脚下踌躇,没有错过绿流的眼神,隐在袖中的手,顿了顿,轻敲了几声房门,“清渺,是我。” 顾清渺胡乱地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双手遮住耳朵,当是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在苏云亭敲门时,绿流就退了下去,这是小姐和未来姑爷的私情。 “清渺,昨夜我来过你房间。” 这句话似惊雷般地在顾清渺脑中回响。 他昨夜来过! 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恢复原样的妆台,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亭子中,梅子酒酸酸甜甜的,她喝了不少,恍惚间记得是兄长送她回来院子,其他的一概记不起来了。 “进来。” 顾清渺冷着脸,打开房门,身躯高大的苏云亭将她笼住,眼底顿时阴了下来,目光被他的身子挡得死死的。 光亮从他头顶上方散漫进来,感到自己气势弱了几分的顾清渺后退几步,脱离他的覆盖。 苏云亭趁势转身关上房门,比顾清渺这个屋主还要自在地坐在榻上,仿佛他才是屋子的主人,顾清渺是客人。 “你想说什么。” 顾清渺不甘示弱地坐在椅子上和他对峙。 才哭过的脸颊还染着红晕,湿濡盈亮的眼眶一看就是才哭过的模样。 “昨夜进屋时,你正睡着,我在床边看着眼你,正想走谁知你突然醒了,拉着我的衣袖闹着要去什么静水轩,好不容易将你哄睡,正要走,你又醒了,反复这样好几次。” 苏云亭嗓音温柔,边说着含着笑的眸子紧盯着她。 听到他说出静水轩,顾清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听到后面自己没有说出其他不该说的话,心底顿时一松。 她醉酒后当真这般磨人? 顾清渺心底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决不能再沾酒水了,连果酒都不行,不然免得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脸上的慌乱进一步证实他的猜测,苏云亭眸色微不可查地晦暗了几分。 不过这和他方才的行为有什么关系! 顾清渺冷淡道:“我会让父亲加强府中侍卫巡逻。” 苏云亭嘴角抽动了一下,镇远侯府的侍卫再加强,他怕是别想再翻墙进来了。 后面婚期定下,他们能见面的机会更少。 “清渺,你看。” 苏云亭撩起衣袖,精瘦有力的手臂上一道牙印清晰可见。 “你该不会说,这是我咬的吧!” 顾清渺震惊之下,语调上扬了几度,看着他手臂上的齿痕,牙根不由得倒酸,这么硬实她该是用了多大了力道。 嘴上不承认,面上的冰冷之色消散了不少。 对着苏云亭温柔中带着控诉的眼神,她心虚地移开视线,先前的气势弱了下来。 “要不你再咬一口,比对下牙印。” 苏云亭起身,一手撩起衣袖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伸到她的面前,示意她咬上一口。 自己咬出的牙印放大在眼前,顾清渺撇开眼,佯装镇定道:“我才不咬。” 伸手将他的手臂拂开,未料没有推开! 她讪然地收回了手,眼神飘忽。 苏云亭见此,放下衣袖遮掩着令她羞耻的牙印,心情颇好地挨着顾清渺坐着。 两人相对而坐,顾清渺不自在地想要说些什么,眼神虚虚地瞟了眼他衣袖下的牙印,顿时咽了回去。 沉默的自己换了个离苏云亭远一点的椅子坐下。 刚坐在没一会,苏云亭又坐在她的身边,顾清渺雪腮微鼓,眼中带着羞恼,“你是故意的。” 苏云亭迎着她的眸光,将顾清渺揽在怀中,湿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耳畔,嗓音低沉轻柔,“方才是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深邃的眼眸染着心疼,从她的零星片语中,苏云亭不难推测出她经历过的事情,环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他不敢深思,她会回来的原因。 就要这么静静的环抱着她,头抵在她的颈窝,呼吸间气息扫在她白嫩的颈子上,迅速地晕染上了绯色,煞是好看。 “你…,不用道歉。” 脖间酥痒,顾清渺停顿了良久,声音平静柔和道。 眼底凝着涩然,小手环着他坚实挺拔的背脊,顾清渺心底忽然平静了许多,面对苏云亭她总是容易怀疑他对自己的心意,总是会退缩着。 听着他的呼吸声,顾清渺慢慢放松着身子,倚在他的身上。 “我也有错。” 粉唇凑到他的耳畔,气音道。 说完她就埋在他的颈窝处,两人交颈相缠亲密无间。 “渺渺,在屋子里面吗?” 顾枫溪看着守在门外的绿流,眼底闪过一丝狐疑,平日里也不见她守着。 “公子,小姐正在和苏公子谈事。” 绿流嗓音高了一度,提醒着屋内的两人。 第77章 我这样做,是为了她 顾枫溪深深地看了眼挡在门口的绿流,自知拦不住的绿流低垂着眼退到一旁。 她故意扬着嗓子,小姐和苏公子应该听见了吧! 顾枫溪推门而入。 顾清渺坐在榻上浅笑着看着他,苏云亭则是坐在离软榻有些距离的椅子上,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顾枫溪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轮转,“你们谈什么事情,要关上门让绿流在门外守着。” 他坐到苏云亭的身边,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可不相信,在他进屋时两人也是这样保持着距离,眼下他们婚约已定,顾枫溪也不会多说什么,可这两人分明有猫腻! “兄长,可是有什么事情。” 顾清渺不经意间和苏云亭对视一眼,莫名旖旎的气氛点燃,飞快移开视线,轻咳了声,一本正色地对着正在紧盯着苏云亭的兄长,温声道。 面对妹妹,顾枫溪收敛了审视的目光,蕴着淡淡暖光,温声道:“前些日子,你不是做了些点心,味道很是不错,正巧苏公子也在这,大家就一起尝尝。” 说着,微微转头,脸上的笑容让苏云亭莫名所以。 “兄长,你若是喜欢,我自己让人送到你院中就行了,何必还多用你多跑这一趟。” 听着兄长很喜欢她亲手做的点心,顾清渺高兴不已,那些天她做的糕点放在桌上,他也没吃几块啊! 她连续做了好几天,或许他们吃腻了吧! “兄长,苏公子,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小厨房一趟。” 顾清渺起身走到两人身前,温声道,脸上跃跃欲试的神情,让顾枫溪搭在腿上的手紧绷了一瞬。 “苏公子,渺渺亲手做的点心可是一绝,等会你可要多吃一点。” 顿了顿,看着顾清渺,嘴角的弧度上扬了几分,“渺渺,你多做一点,顺便装些让苏公子带走,他可是第一次吃到你做的点心” 顾清渺嗯了一声,转身如蹁跹的蝴蝶般高兴离开。 “你就在着看着他们,若是他们起了什么争执,立刻来向我禀报。” 顾清渺示意绿流跟着她走,到了离屋子稍远一点的回廊上,她压低着嗓音,对绿流叮嘱着。 兄长对苏云亭的不满,她不是没有察觉,夹在两人中间,她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要他们能维持表面的平和体面就好。 兄长有分寸,不会闹得大家都难堪的地步,至多是说上几句。 “是,小姐。” 绿流领命回到了屋门外,注意着里面两人的一举一动。 “小姐。” 小厨房的下人们异口同声道,同时放下手中的事情对着突然出现的顾清渺行礼。 “小姐,您是有什么吩咐,直接让绿流姑娘传达一声即可,何必劳烦您。” 小厨房的管事娘子,弓着身子谄媚地跟在顾清渺身边。 “把做点心的材料备齐。” 顾清渺眉眼淡漠,一言一行带着贵女的气派,站在杂乱的小厨房,也丝毫不折损她身上自然流露的矜贵气息。 “是,小姐。” 管事娘子恭敬道,转身就去准备顾清渺需要的材料,不敢让她多等,不过一会,东西就备齐全放在案上。 在顾清渺和管事娘子吩咐时,其他的下人利落地将她前几次用的地方收拾了出来。 她做点心的桌案和其他下人用的是分开放的,顾清渺不用的时候,就空置着。 要使用时,直接擦拭一遍即可。 小厨房这边顾清渺正满怀信心的做着点心,屋内的顾枫溪和苏云亭两人互相看了一样,各自端着茶盏品茶。 两张俊逸面孔上的笑容,在顾清渺出门时,瞬间隐下。 “苏公子,近日甚是悠闲!” 回清远侯府的事情还没解决,一天天的来侯府倒是勤快。 “大理寺也甚是清闲,不然此刻苏公子不应还在侯府。” 苏云亭不甘示弱地回击回去,今个可不是休沐,按理说顾枫溪应该在大理寺里面任职,看着脸色沉了一瞬的顾枫溪,唇边的弧度上扬了几分。 “看来苏公子很关心在下的行踪。” 顾枫溪眼神凌厉了几分,对浅笑淡然的苏云亭起了防备。 “顾公子,应当知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苏云亭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神情明显变了的顾枫溪。 “你知道了什么!” 顾枫溪没再和他绕圈子,直接询问。 他不喜欢渺渺嫁入那么复杂的清远侯府,言语上对苏云亭多有不满,却并未怀疑过他对渺渺的心意。 不然,他不会在摸黑进了镇远侯府还有命活着。 “益王的人有所察觉,你出大理寺时,就有人跟着你了。” 苏云亭的话像是一道惊雷打在他的耳边,“不可能,离开时我分明……”顾枫溪的话一顿,突然想到在街上发生的事情,他本想将查到的消息告诉宋雪,在进入那条巷子时,被个商贩无端拦下。 后面就撞上了容家少爷容航,他身边带着打扮妖艳的姑娘,外加他素来名声不好,顾枫溪就没有多想,但也因此转身回了镇远侯府。 毕竟他告假的理由是回侯府取些忘记带的案子的卷宗。 顾枫溪神色凝重,接着道;“他们不会发现什么的。” 那条路是回镇远侯府的必经之路,他们跟着也不会有什么发现。 “那可不一定,人已经帮你转移了,他们现在在京郊庄子旁边的农户的家里。” 苏云亭可没这么乐观,既然他们有了怀疑,并且付出了行动,手中定是有了指向顾枫溪的证据。 顾枫溪都是她的兄长,他若是出了什么事,也会危及到镇远侯府,无论怎么样,清渺都会难过,苏云亭眸色一暗,他不愿清渺再次受到同样的伤害。 顾枫溪沉默了一瞬,“此事多谢你了。” “我是为你清渺,你是她的兄长,你有任何闪失,她都会难过。” 苏云亭声音淡淡的,说到清渺二字带着缱绻的意味。 顾枫溪多看了他两眼,心底对他认可了几分。 顾清渺做好点心,交给小厨房的人,交代他们熟了后就端上来。 “他们没发生什么事吧!” 轻声询问屋外的绿流,见她摇了摇头,顾清渺整理了番衣裙,缓步进了房间。 第78章 你做的我都喜欢 “点心等会就好了。” 说话间,顾清渺视线不经意间在他们两人间流转,兄长的神情怎么有些奇怪? 在小厨房忙活了一会,顾清渺的衣裙下摆更是不能看了,她也没在意,纵是千金难买的月影纱制成的衣裙,对她来说也仅仅是件衣裙罢了。 库房中的月影纱还有几匹,够她做上好几身衣裙。 “渺渺,李辞言夫妇和肖良娣来侯府作甚?” 顾枫溪回府时,先是回了趟院子,竹砚什么事都给他说了,正是如此,他才来留影院看看。 他忙着宋家的事情,暂时没有腾出手来收拾他们,竟还敢到镇远侯府来,当真是觉着他们好欺负吗? “兄长,放心他们应该是不会再来了。” 顾清渺淡声道,五公主被她泼了一身滚烫的茶水,怕是也不敢来惹她了,一旁看着的肖良娣若是想体验一番,她也不会吝啬。 垂眼间眼眸微不可查的冷了一瞬,在兄长看过来时,染上浅淡笑意。 见此,顾枫溪也没再说些什么,三人就这么沉默着,有些话当着苏云亭的面,他不好和渺渺讲。 苏云亭也是这样想着。 三人中,只有顾清渺最为自在。 没看见苏云亭吃下渺渺亲手做的点心,顾枫溪也不愿意主动提及离开,端着一盏清茶慢慢品着。 “小姐,点心好了。” 绿流端着刚出锅的点心放在桌上。 顾枫溪眼眸亮了,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看着苏云亭温声道:“苏公子,你先尝尝渺渺亲手做的点心。” 点心做成梅花的形状,很是小巧可爱。 苏云亭在两双期待的眸光中尝了一口,极为独特的味道在舌尖绽放,拿着点心的手指微颤,差点掉在地上。 “苏公子,味道怎么样?” 顾清渺杏眼中满是期待,身子不由的前倾,父兄都说她的点心味道不错,她也想听听苏云亭的感受。 “不错。” 这句话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苏云亭脸上的浅淡笑意有些许凝固,当着他们的面将手中的点心吃完了。 动作飞快的端起茶水饮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让顾枫溪不禁瞳孔一缩,察觉渺渺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顾枫溪刚要开口,被苏云亭抢先一步。 “清渺做的点心,味道很是不错。” 苏云亭眸中带笑,对着顾清渺温声道,见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吃下味道不知道怎么形容的难吃点心也算不了什么。 她是侯府小姐,向来都是别人侍候她的,能做出这样的点心,已是很不容易了。 顿了顿,话头一转,“顾公子,还没尝尝,可是平日里吃多了,觉着” “怎么可能。” 顾枫溪打断苏云亭的话,拿着块点心咬下一大口,登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好不容易吞下,又听见苏云亭语气中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清渺,顾公子,这般爱吃,这一盘点心都给他吧!” 若不是顾清渺在这,顾枫溪脸立马黑了,维持着脸上僵硬的笑容,咬牙切齿道:“苏公子,就吃了一块,是不是不喜欢渺渺亲手做的点心。” 顾清渺的视线移到苏云亭身上,兄长说的也是,难不成点心不合他的口味? 说来她还没有尝过自己做的点心。 顾清渺起身想要拿一块,被苏云亭和顾枫溪两人拦下。 “渺渺,这点还不够我们两人吃呢?” “顾公子,说的对。” “你们不用抢,小厨房还有,我做了好几盘的点心。” 正好端着好几盘点心的绿流进来。 看着桌上的五盘点心,坐着的两人面面相觑,唇边的苦涩如出一辙。 在顾清渺眼神的催促下,苏云亭率先拿心吃了起来,顾枫溪也不甘落后,也开始吃着点心。 一盘点心还未吃完,桌上的茶水都已经喝完了。 从开始的不能接受到现在的没有味觉,苏云亭甚至面带笑容,眼都不眨一下,一块点心入肚。 对自己真狠! 觉着有些反胃的顾枫溪停了下来,脸色白了些,嗓音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渺渺,我还有回大理寺当值,这些点心都装起来让苏公子带回去。” 说着,给了自求多福的眼神,在顾清渺点头的瞬间,疾步走出了房门。 手捂着腹部的顾枫溪走得踉踉跄跄的。 这段时间他不想再看见点心这样的食物了。 “兄长说的也是,你别吃了,等会该用午膳了。” 顾清渺将绿流唤了进来,交代她将点心装好等会让苏云亭带走。 放下手中的点心,苏云亭松了一口气,他怕在吃下去,味觉会失灵。 “清渺,我先回去客栈,我们明日在锦楼见。” “嗯,你被忘记带上点心。” 顾清渺示意绿流将手中装着点心的食盒拿着,到了侯府门口,苏云亭转身离去,“等一下,苏公子。” 顾清渺接过绿流手中的食盒,快步走到苏云亭身前递了过去。 “清渺,以后你唤我云亭就好。” 他看着顾清渺双手递过食盒时眸中真挚的情意,心急促的跳动着。 郑重的接过食盒,苏云亭仍站在原地,没有离去。 “好呀!云亭。” 顾清渺软糯的嗓音响起,两人相视一笑,其间流淌的情意不言而喻。 长廊上。 “他们这样喜欢我做的点心,下次我再多做一点。” 跟在顾清渺身后是绿流,嘴角抽动了一下,温声劝说:“小姐,经常做他们就不觉得珍惜了,您过个几个月做上上个一次,更显示您的心意。” “说的也是。” 见小姐打消了念头,绿流脚下的步子轻松了许多。 回到房间的顾清渺仔细的看着矮桌上的舆图,这宅子说大不大,说小就她和苏云亭住也绰绰有余了。 苏云亭考虑的很周全,看完下来,顾清渺竟然没有想要改的地方。 指尖落在桃林的位置。 心间一暖,他一直都记着她喜好。 将舆图收在匣子里,顾清渺看着腰间的宫绦,眸间闪了闪,在床头取出自己避着侍女编的宫绦放在匣子里。 “红锈,等会你把这个匣子送到苏公子的手中。” 顾清渺一脸正色的叮嘱着她。 第79章 回清远侯府 婚约定下,暗地里多少人嘲笑顾清渺是不是被李辞言伤透了心,才选了苏云亭。 一道圣旨打破了她们的各种猜想。 她们瞧不上的人一朝成了清远侯府的世子! 那顾清渺和苏云亭的婚事,相当于就是清远侯府和镇远侯府联姻。 朝中有些大臣瞬间明白过来,镇远侯果真是个老狐狸。 分外惋惜的是益王一派,他们还打着顾清渺婚事的主意,就算她婚约定下也无妨,不过是个无权无势之人,可如今,身份骤变成了侯府世子。 以虞太傅为首的益王一派,沉寂了一段时间。 他书信一封交给信的过了家仆,递到了益王妃的手中。 清远侯接到圣旨,沉着地送宣旨太监夏海出府后,颇为满意地看了眼脸色有些勉强的安宁长公主,冷哼了声,从她身边走过。 “如玉,吩咐下去把世子住的院子打扫出来。” 安宁长公主面无波澜,语气平静和缓,却莫名让立在身后的如玉打了个寒颤,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母亲,苏云亭是怎么回事?” 青禾郡主知道苏云亭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并且马上要以清远侯世子的身份回来,气得将屋内的东西摔了个稀碎,现在那些下人还在院中顶着烈日跪着。 “青禾,他以后就是你的兄长。” 看着震惊之余带着怒气的女儿,安宁长公主声音严肃了几分,经此一事皇兄不会再纵容她了。 可若是不让清远侯如愿,她做的那些事情都会暴露在众大臣的眼中,皆时等着她的下场…… 眼眸暗淡,在青禾郡主看过来时,依然带着警告之意。 万万没想到,得到这样的回答的青禾郡主,胸膛急剧起伏着,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这段时间,看着她点。” 对还未下去的如玉吩咐着,消失这么些年的人平白无故地冒出来,想来自私自利的清远侯对他回府的事情忙上忙下。 还和镇远侯府的大小姐有婚约。 安宁长公主唇边的笑意冷凝了几分,苏云亭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清远侯府的下人到了苏云亭暂住的客栈房间外,轻敲着房门,等了好一会,里面还没有回应,几人面面相觑,一人再次上前敲了敲。 “吱”的一声门从里面打开。 “你们再等一会。” 开门的是穿着一身玄衣的方宴,脸一板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仿佛要将门外几人冻僵。 几人点头躬腰,一副奴颜婢膝的样子。 门再次关上,方宴转身看着正坐在椅上没有丝毫想要挪动的苏云亭,脚步停在了原地。 苏云亭穿着身月牙白的锦袍,腰间挂着彩色宫绦,眉眼疏离淡漠,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浑然不在意。 这一等就是等到晌午,期间萧煊大摇大摆地进了苏云亭的房间。 “苏兄,再见你就是清远侯府的世子了。” 感叹般的一句话,萧煊坐着苏云亭旁边的位置上,眸光扫到他腰间的宫绦,眉毛微挑,带着是调侃意味。 这颜色就不是他的,除非是…顾清渺送的。 苏云亭轻掀眼帘,淡漠地扫了眼兴致颇高的萧煊。 萧煊拿着扇子的手蠢蠢欲动,见他目光落在茶盏上,扇子一勾,宫绦没有勾到,扇子倒是掉在了地上。 “你很闲。” 冷得刺骨的一句话,萧煊脸色讪然,插科打诨,“这不是好奇吗?” 习惯性的手摇着扇子,动作一顿,对着苏云亭驱赶的神色,正色道:“等着喝你和顾小姐的喜酒。” 冷凝的气息微松,苏云亭难得平静地回应了他,嗯了一声。 “外面是清远侯府的下人,你是打算要晾着他们?” 闻言,苏云亭没有说话,似注意力都在桌上的点心上。 “这点心看着倒是不错。” 萧煊早就习惯了苏云亭的脾性,见他不回答自己,也丝毫不介意,伸手拿起块梅花形状的小点心,在苏云亭难以言说的目光下咬了一口。 味道直冲脑仁,萧煊脸色可以用五彩缤纷来形容。 “不许吐出来。” 对着苏云亭认真的神色,仿佛他不咽下,就会亲自动手一般。 迫于他的武力,萧煊喝下整壶茶水才得以咽下。 莫名有种劫后余生之感的萧煊,“这么难吃的点心,你是在哪里买的。” 话音刚落,苏云亭直直看了过来,萧煊眸光一转,不可置信道;“点心是顾小姐做的?” “嗯。” 得到答案的萧煊尴尬的笑了几声,一想到将来要和她成婚的苏云亭,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一丝怜悯。 这根本不是能吃的东西! 在他们说话间,方宴把要带着的东西都收拾妥当。 十分想要凑这个热闹的萧煊跟在他们身边,一道回了清远侯府。 “公子,萧四公子他这样跟着,清远侯府那边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苏云亭和方宴乘上的马车是清远侯府的,萧煊坐的是自己的马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 “不用管他,他显得无聊,什么都想掺和一下。” 苏云亭不担心萧煊别有目的,面色平静,唯有幽暗的眼眸泄露了他的情绪,回到清远侯和仇人日日相处,对于朝思暮想想要报仇的他来说,是个极大的诱惑,搭在腿上的手因兴奋微微颤抖。 清远侯府大门处,一脸平静的安宁长公主和满脸不愤的青禾郡主领着下人们等着府上的世子的到来。 屈辱感在青禾郡主的心间萦绕。 苏云亭下了马车,仇人近在咫尺,压抑已久的情绪翻涌起来。 “安宁长公主。” 唇边的浅笑染着冷意。 “以后,你唤本宫一声母亲也是使得。” 猝然见到和那个女人有些相似的面庞,安宁长公主平静的心底掀起波澜。 “你们都站在门口作甚。” 刚下马车的萧煊打断两人间的暗流涌动。 “四皇子,你们两认识?” “姑母,我和苏兄是在外游历时结识的。” 萧煊当着安宁长公主的面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状态,说话间流露出来的威严倒是和他的皇子的身份相符。 第80章 四皇子的往事 正厅中。 安宁长公主坐在上位,苏云亭、萧煊依次坐着,青禾郡主在进清远侯府后,带着侍女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云亭,你和顾家小姐的婚事,婚期可定下了。” 安宁长公主冷不丁地说了句话。 按理说有外男在场,不应该如此大喇喇地谈及婚期的事情,她却像是不知道一般,面上含笑,若是外人看着,还以为安宁长公主是个好脾性的人。 “此事,不劳长公主费心。” 苏云亭眸色更加疏离了几分,幽深晦暗,他和清渺的婚事不会让她插手半分。 安宁长公主笑了笑,没有揪着这个话题聊下去,吩咐好下人招待好他们,就回了正屋。 “我这姑母的脾性倒是收敛了不少。” 周围听到此话的下人,纷纷低着头,当什么也没听见,在座的所有人他们都得罪不起。 “苏兄,正好去你的院子看看。” 萧煊走到苏云亭的身边,随意地指了个下人带路。 身姿挺拔,像松像柏的苏云亭没有制止他的行为。 这就是他的目的吗? 目光飞快地在他身上扫过。 走出正厅,在下人的指引下,穿过长廊和月洞门,来到他的院落——临月院。 院中下人来来往往,手里都没闲着,打扫的打扫,搬东西的搬东西。 院子在正屋的东边,离得不远。 萧煊比院落的主人还要积极,在院子里闲逛,指点着下人摆放物件。 “你的院子,你自己都不上心。” 忙活了半天的萧煊,看着站在院中事不关己的模样的苏云亭,没好气道。 “我看你挺开心的。” 这个院子只是他暂住的地方,迟早要离开的,何必费心。 苏云亭眸色平静,说出话莫名带着点讽刺的意味。 “是,我就是操心的命。” 说完,看到一处不合心意的摆放,萧煊转身吩咐下人把它摆到自己满意的位置。 忙活了一个下午,院子总算是收拾好了。 “公子,侯爷回府了,请您和四皇子到正厅用膳。” 管家笑眯眯的对着一脸疏离的苏云亭道。 “正巧,本皇子也饿了。” 来到正厅时,清远侯和安宁长公主已经落座,他们刚坐下,冷着脸的青禾郡主也到了。 看着像是来讨债似的青禾郡主,清远侯冷眼瞟了眼,和她母亲一副德行! 上次在苏云亭那里撞见过萧煊,见他们一同到正厅,清远侯并不感到意外,反而眸色亮了几分。 四皇子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可不一样。 脸上堆着笑意的清远侯,很是热情地招待着萧煊。 “四皇子,这些只是家常便饭,您看着用些。” 论辈分,萧煊还该称呼清远侯一声姑父。 “侯爷,这是哪里的话,对了,今个太晚了,本皇子就在苏兄的院中歇息一晚。” 苏云亭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应该的。” 清远侯笑着回应着。 一时间,桌上只有他们两人的声音。 青禾郡主剜了眼,面色如玉,沉静漠然的苏云亭。 他成了世子,顾清渺岂不是世子夫人了。 传那谣言相当于是帮了他们一把。 想明白了的青禾郡主,气上头来,忘了手上的轻重,发出了不小的声响,引得众人看了过来。 其中清远侯眸光阴冷,让青禾郡主心中一颤那段同时不免有些委屈。 “青禾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回院子吧!” 在她要发脾气前,安宁长公主先一步,淡声道。 在平静的眸色中,青禾郡主按下心中的情绪,行礼后出了正厅。 当着四皇子的面,清远侯不好说些什么,在她离桌后,脸上的笑再次聚拢起来。 不着痕迹打量着桌上众人的苏云亭,食不知味,垂着眼,遮掩着眼底一闪而过讽刺。 各怀心思的晚膳用完,清远侯提议在花园中摆上,趁着月色,赏月饮酒。 萧煊是最先应声,很是赞同他的提议。 安宁长公主找了个理由离开,清远侯也没强求,她不在,还顺眼些。 苏云亭也没拒绝,垂着眼不知在想着什么。 花园中,凉亭下。 桌上摆着上好的佳酿。 一阵推杯换盏下来。 清远侯和萧煊两人喝了不少,都流露出醉意。 侍候的下人早就遣退,亭中就他们三人。 冷静清醒的苏云亭,看着已然在说胡话的两人,眉间一皱, 清冷的月光映照下,苏云亭清冷自持,抬眼间似有流动的月辉,恍若仙人。 萧煊眼眸迷糊拉着清远侯的手,情真意切诉说着,“当年,春猎怎么会突然出现野兽……” “四皇子,猎场上…都是清理了…一遍,那会出现凶猛野兽。” 醉酒的清远侯,神神秘秘说了句,就不再往下说了,自顾自的喝着酒。 他在调查当年春猎的意外! 苏云亭当下明白过来,这段时间他在客栈不走的原因。 手指转动着酒杯,漠然的双眼和萧煊清醒不见一丝酒意的双眸对上,萧煊率先移开视线,继续装醉套着清远侯的话。 可惜,清远侯喝醉得趴在桌上,没有了意识。 两人无声的对视了一眼,唤来下人将清远侯送回正屋。 看着弯月,萧煊一杯一杯的酒水下肚,从出生,母妃就对他抱有极大的期望,他的聪明伶俐备受父皇的喜爱,一度压过那时二皇子的风采。 可谁知一场春猎,他所有的一切都毁了! 酒杯滑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不甘心啊!” 双眼赤红的萧煊,平静的说出他的不甘。 没有大吼大叫,反而更让苏云亭体会到他的心情。 “那就还回去。” 不指望他回应的萧煊,忽而一笑,“你和我是同一种人。” 正因如此,他愿意和苏云亭说着埋藏在心底的话。 偏头看着月色,嘴角的弧度上扬,让人看得头皮发麻的恶意。 他等着益王的好消息。 “你喝醉了。” 凝着萧煜的眼眸,苏云亭冷淡道,他不认为自己和他是同一种人。 余光扫到腰间的宫绦,眼眸柔和了几分。 “母亲,你为什么同意让他进府。” 怎么也想不明白的青禾郡主跑到安宁长公主面前质问。 “青禾,此事你别管。” 她示意如玉将挑选出来的公子的画像让青禾过目。 第81章 赏花灯 八月十五,中秋月圆。 街上人头攒动,灯火通明,沿街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很是热闹。 顾清渺穿着一身杏粉色衣裙,绸缎似的发丝上簪着支素雅不失贵气的烧蓝蝴蝶宝石绢花,即使戴着面纱遮掩着大半容颜,也不难从明亮的双眸中窥出其颜色姣好。 不少浪荡子想要上前调戏,被她周围一看就身手不凡的侍卫吓退。 顾清渺星眸无奈地瞥了眼,神情严肃地侍卫,无声的叹了口气。 本来她是只想带着绿流和红锈两人出来逛花灯会,不过是在用晚膳时提了句,父兄担心她的安危于是安排了府中的侍卫跟着。 这么多人,她怎么去见苏云亭啊! 他成为清远侯世子后,也没写信给她,顾清渺心底难免有些担心,特别是安宁长公主和青禾郡主也在侯府中。 前世她们住在公主府,在暗地里使绊子给他,更何况现在都住在清远侯府。 “小姐,前面的花灯甚为小巧可爱。” 绿流看着前方人群簇拥着的摊贩,语气兴奋。 顾清渺一眼望去,在一众花灯中,唯独看中了活灵活现的兔子花灯,抬步走到摊贩前。 “小姐,您有看中的花灯吗?小人这就给您取下来。” 商贩眼睛笑眯了,眼前的女子一看就是高门大户里面出来的,态度恭维了几分。 顾清渺淡声道:“把兔子花灯取下来。” “这花灯本郡主要了。” 青禾郡主挑衅的看着又美了几分的顾清渺,给了身边侍女一个眼神。 “这” 商贩的话还没说完,手中的兔子花灯就被侍女抢走,空着的手中多了一块碎银,眼睛冒出精光的商贩连声应道:“小,郡主,这花灯就是您的了。” “青禾郡主,你这觊觎他人东西的作态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厌恶。” 顾清渺眼帘轻撩,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语气轻飘飘的,似只是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 “顾清渺,你不要忘了,你是要嫁进清远侯府的。” 脸色难看了一瞬的青禾郡主,走到顾清渺的身前,意有所指威胁道。 一声轻笑,带着讽刺。 “青禾郡主,还是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吧。” 安宁长公主为她挑选夫婿的消息早就传出来了,期间看中了不少品行不错的世家子弟,可都转眼间定下了婚约。 就像是为了躲避青禾郡主一般,令人奇怪的是皇上对此事并未插手,那些世家并未被皇上斥责。 这样一来,凡是有适婚子弟的世家,都明白皇上的态度,拒绝安宁长公主更是没了顾忌。 “那本郡主,就等着你进侯府的那天。” 青禾郡主阴冷着脸,将兔子花灯扔在她的脚下,憨厚可掬的兔子瞬间化为灰烬,瞟了眼她身后的侍卫,心中并无畏惧,顾清渺若是当街指使镇远侯府的侍卫对她动手。 那可是藐视皇室威严了! 皇上就算是再怎么厌弃她,她也是他的外甥女。 “郡主,听说益王就要回京了,他身边的侍妾好像有了身孕!” 最后几个字,顾清渺直勾勾的看着青禾郡主充满妒意的双眼,浅笑着。 接到羽儿传回的消息时,顾清渺心中有一丝担忧,若是羽儿为了孩子选择背叛她也不无可能。 可接下来收到的消息,让她打消了心底的担心。 “不过是个贱婢怀着的贱种!” 妒火中烧的青禾郡主,恨不得撕破眼前淡然自若的女子,虞韵真是没用,竟然让个上不了台面的贱婢有了身孕。 “青禾郡主这是何话,那可是龙子龙孙。” 提醒般的话语,更是激起她的怒火和妒意。 这是益王府的私事,不知是怎么传了出来,就连益王妃也是听到传言才知道的,据说还被宫里的容妃娘娘训斥了一番。 原本只是传言,容妃的这一举动相当于侧面证实了,益王去禹州赈灾还带了侍妾沿途侍候,并且还有了身孕。 此事对益王的影响颇大,在他还没回京,朝堂弹劾他的奏折就送到了皇上的面前。 顾清渺遮掩在白纱后的唇角勾起,杏眼染着冷意。 青禾郡主还想说些什么,身后的侍女出来制止,意外的是青禾郡主真的忍了下来,仅仅是剜了她一眼,拂袖离去。 “青禾郡主,身边的侍女是什么来头?” 顾清渺垂眼看了眼地上的灰烬,退了几步,在街上慢慢走着。 “她好像是安宁长公主身边的侍女。” 绿流回忆了片刻,肯定道,曾经跟随小姐进宫参加宫宴时,在安宁长公主身边见过她的身影。 看来,青禾郡主对她很是信任,安宁长公主身边的如玉,在她面前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去查一下她。” “是,小姐。” 她们一行人,人数众多,侍卫还都佩戴着武器,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着,一路无阻。 路过多宝阁,门前挂着不少样式精美,做工精致的花灯。 其中最高处挂着的是一盏走马灯,轮轴转动,烛光掩映下上面的仕女图缓缓转动,活灵活现地呈现了仕女扑蝶的场景。 顾清渺淡淡看了眼,移开视线,这样的花灯她已经看厌了,比之做工考究的她也见过不少。 “顾小姐,小人为您取下来瞧瞧。” 眼尖的掌柜,瞧见顾清渺视线落在走马灯上,弓着腰笑着道。 “不必了。” 顾清渺淡淡声拒绝,顿了顿,“阁中可有更加别致的花灯?” “顾小姐,您里边请,还有几盏老师傅做的花灯,您一定喜欢。” 掌柜的说着,边唤来伙计把阁中的花灯都摆出来。 “清渺。” 一声清越冷冽的嗓音传来。 顾清渺转头望去,一身浅青色锦袍衬得他身姿如玉,骨节分明的大手中拿着一盏兔子形状的花灯,灯火熠熠下,他淡漠疏离的眸子荡起清淡的波痕,深深地看着顾清渺。 喧闹的声音远去,顾清渺星眸凝着不远处的男子,唇边的笑意扬起,触及他腰间的宫绦,眼底多了分羞涩。 色彩艳丽的宫绦给冷漠疏离的他,添了几分人气。 顾清渺站在原地,眼底的宫绦摇晃着,越来越近,再次抬眼,苏云亭放大的凌厉眉眼出现在她的面前。 第82章 心疼 “你来了。” 顾清渺微扬起下颌,嗓音轻柔,在苏云亭出现的那一刻,绿流将侍卫引到不远处的街边,若是有什么事情,这个距离也来得及相救。 “嗯。” 喉结滚动,苏云亭伸手把兔子花灯递到她的面前。 顾清渺欢喜地接过花灯,星眸中流露出喜爱之色,她拎着兔子花灯仔细看着。 “你亲手做的吗?” 看着花灯上熟悉的线条,顾清渺骤然抬头,瞳孔中倒映出的男子,点了点头。 顾清渺握着花灯的手紧了紧,没有想到苏云亭会亲手做花灯给她。 苏云亭笑意顿了顿,嗓音中带着微不可查的紧张。 “不喜欢吗?” “没有,很喜欢。” 顾清渺笑得明媚,一双星眸扑闪扑闪的,盛着星河般的璀璨。 两人并肩走在缀满花灯的街道上,侍女和侍卫不远不近地跟着,给他们留着相处的空间。 “清远侯府怎么样?” 顾清渺微侧着头,各色花灯的掩映下,双眸流光溢彩。 “她们不会为难我的。” 苏云亭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柔和着嗓音安慰着顾清渺。 停顿了片刻,又道:“我和你的婚事不会让她们插手的。” 顾清渺双颊顿时染上红晕,好在戴着面纱,看不真切, 她飞回地收回视线,直直的看着前方。 没有得到回应的苏云亭,余光瞟见她绯红的耳垂,心下了然,她害羞了。 她一害羞,耳垂就会飘满绯色,更甚…眼尾也会染上红晕。 苏云亭眼眸暗了一瞬,薄唇紧抿。 “他们在放花灯。” 水面上的一盏盏花灯,顺着水流飘荡着,上面承载着多少人的心愿。 “我们也去放。” 顾清渺看着苏云亭手中做成荷花形状的花灯,怔愣了一瞬。 他什么时候去买的。 苏云亭大手放在她的发髻上,轻抚了一下,柔声道:“走吧,清渺,我们去放花灯。” 眼眸中蕴着的柔意仿佛要将她笼着般,顾清渺心急促地跳动着,眉眼弯弯,点了点头,重复道:“去放花灯。” 流动的人群隐去,这一刻,顾清渺浑身散发着愉悦的气息,仿佛整个花灯会上就只有他们两人。 步子轻快的顾清渺走在苏云亭的前面。 苏云亭唇角微勾,快步跟了上去,两人再次并肩走着,隐在衣袖下的手,不知是谁主动着,试探着。 指尖相触,异样的触感传来,顾清渺指尖微缩,想要收回袖中,修长有力的指尖一勾,顾清渺镇定的没有侧身望去,星眸仍然看着流淌着的水面。 借着花灯的烛光,她雪白细腻脖颈上染着的粉意,苏云亭尽收眼底,勾着指尖的手,不甘心般地强硬地紧握着柔腻的小手。 绿流看着紧挨着的两人,小姐和未来姑爷的感情真好,唇角也不由地微微上扬,看着板着脸的方宴,向旁边挪了一步。 “你,这里这么多人!” 顾清渺羞红了脸,害怕别人听见气音道,藏在袖中的手,微微用力,反被他用力地摩挲着。 苏云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底深色让她莫名感到危险,先一步移开视线,大手挤进她的指缝,五指相交,将她的小手紧紧握着,指腹不住地揉捏着。 见他没有放手的打算,顾清渺只得放弃,两人就这样蹲在河边,紧握着手放着花灯。 写心愿时,顾清渺特意让他背过身去,花灯顺着水面蜿蜒而下,不一会就穿过了小桥,消失在夜色中。 苏云亭写心愿时,没有避开顾清渺,或者说是特意想要她看见的,提笔写完,带着面纱的女子眸中含着水雾,紧握着的小手,也回应似的蹭了下他的手背。 唇边的笑意加深。 回去的路上,两人紧握手,穿过了喧闹的街巷,顾清渺微垂着眼,面纱遮掩下的唇角上扬。 “顾小姐!” 穿着一身玄衣的李辞言冷着脸,身边站着容光焕发的五公主。 “李公子,五公主。” 顾清渺冷淡道,眉眼间的爱意消散,笼着一层寒气般,拒人以千里之外。 “这不是清远侯世子吗?” 五公主强硬的挽着一脸拒绝的李辞言,不怀好意道。 苏云亭疏离冷漠的眸光一扫,五公主顿时收敛了笑容,挽着李辞言的手一紧,不过是个才回侯府的世子,怎么有这般威严凛冽的眸光,恍然间她像是看见了发怒时的父皇。 五公主紧抿着唇,没再说话。 “苏世子和顾小姐,我们先走一步。” 李辞言拉着难着安静的五公主离开,走了一段距离,不可抑止的向后看了一眼。 满街流光溢彩的花灯下,男子挺拔的身影旁女子娇小曼妙的身姿依偎着,当真是一对璧人。 平静漠然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哀痛。 “苏云亭,你” 顾清渺倒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下颌微微有些刺疼,杏眼中泛起细密的水雾。 紧握着手分开,大手得寸进尽的揽着她的腰肢,待身后的目光散去,放在腰间的手一松,顾清渺飞快的退了一步站好。 “你故意的!” 眸中含着怒气,顾清渺小手揉捏着微微发疼的下颌,拂开伸过来的骨节分明的大手,瞪了他一眼,气鼓鼓的转身走了。 绿流和方宴对视一眼,不知发生了什么。 “你们在这等着。” 苏云亭淡声道,在侍卫想要反对时,平静无波的眸光一扫,登时闭上了嘴。 在他远去后,侍卫如释重负,紧张的询问,“绿流姑娘,真的不用跟上去吗?” 万一小姐出了什么事情,侯爷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侍卫们脸色微白。 “不用,我家公子会保护好顾小姐的。” 方宴淡淡道。 “你跟上来作甚!” 顾清渺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快步追赶她的苏云亭,别扭道。 苏云亭没有说活,走到她面前的位置,撩开她的面纱,细腻白嫩的皮肤上有块碍眼的红色印记。 动作轻柔的用着指腹触碰着,低沉着嗓音,“还疼吗?” 顾清渺垂下眼,有些埋怨,“若不是你故意有力拉着我的手一扯,也不会撞到。” 眼神虚虚的落在他的胸膛处,他的肉怎么这么硬! 面纱取下,指尖微微抬起她的下颌,借着月色,红痕更加明显,苏云亭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和后悔。 第83章 挂花灯 “回去涂点膏药,明早痕迹就消散了。” 顾清渺没有错过他眼底的心疼,软着嗓音道。 周围寂静,只有点点花灯和月光。 亲手将面纱给她戴上,苏云亭牵着她的手,平静道:“我们先回去。” “小姐,苏公子,你们回来了!” 绿流赶忙迎上去,若是再不回来,她就要追上去了,眼眸将顾清渺上下扫视一番,没什么异样,才放下心来。 时辰也不早了,顾清渺和苏云亭分别的乘上马车回了镇远侯府。 苏云亭驻足看着顾清渺的马车远去,目光仍未移开。 “公子,我们也该回清远侯府了。” 两人向着清远侯府的方向走着。 似想到什么,苏云亭眼眸暗了一瞬。 清远侯在知道自己不会有子嗣后,放纵了不少,从烟水楼赎回的芍药成了姨娘,这些日子接连宿在她的院子里,丝毫不顾及安宁长公主的脸面。 不过,春猎的事,他知道多少! 夜色深沉,留影院中,顾清渺沐浴更衣后,对着妆镜涂抹着雪肌膏,小巧可爱的兔子花灯在桌上放着。 她细细地端详着下颌的红痕,见消散了不少,明早起来说不定就没有什么痕迹了。 脑中情不自禁地回想着当时的画面,余光看着镜中映出的兔子花灯,蜜意充盈着心底。 一夜无梦。 清晨顾清渺醒来时,天色微微泛白,她披着件纱衣站在窗前,推开窗棂,夹着淡淡花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清新又自然。 不知看了多久,绿流领着其她侍女端着洗漱用具轻声进了房间。 望着窗外的顾清渺,回眸一看,眼神平静。 早间带着凉意,绿流找出件衣裳披到顾清渺的肩上,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皮肤,微凉。 “小姐,当心身子。” 顾清渺恍若才回过神来,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她怎么忘了这件事! 前世,益王赈灾回京后,没过一段时间,还发生了件大事。 皇上突然对其发难,接连几个月益王都没得到个好脸色,反而是肃王颇的圣心,朝中的风向顿时变了。 传得沸沸扬扬的,鲜少出席宴会的她都有所耳闻。 与此同时,青禾郡主要嫁给益王的消息喧嚣于上。 顾清渺敛下眼眸,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衣袖,前世他们根本就没有封王,此事也不一定会发生。 若是发生了。 她唇角微勾,笑意深了几分。 “让羽儿注意益王的动静,同时派人盯着益王府。” 其她的侍女早就在顾清渺梳洗打扮后,退了出去,屋内就是她们主仆两人。 “是,小姐。” 绿流停顿了一下,“小姐,青殊郡主一早送来拜帖,说是晚点要来侯府一趟。” “让小厨房做些爽口菜品。” 那日在锦楼,墨儿和姜天算是见上了一面。 锦楼雅间中,顾清渺和唐墨儿相邻着坐着,对面分别是苏云亭和姜天。 在她的计划中,他们只是在楼梯上打个照面,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顾清渺脸上浅淡的笑意,有些僵硬,温声道:“姜公子,今日没有当差吗?” 说话间,给苏云亭使了个眼色。 “没有,今天休沐。” 身材健硕一看就是练家子,身上的靛色衣袍绷得紧紧的,方正严肃的脸上不见一丝笑容。 顾清渺端着茶盏浅酌了一口,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借着衣袖的遮掩瞪了神情自若的苏云亭一眼。 她一早就说了只是见上一面即可,他非要主动邀请人家,现在可好! 不过,令她最为震惊的是,姜天竟然同意了。 见苏云亭开口和姜天聊起来,她松了口气,余光瞥了眼端坐着的唐墨儿,隐在桌下的手扯了扯她的衣袖。 唐墨儿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分明说着:等会给我解释。 没生气就好,顾清渺笑着微微点头,这顿饭吃得她很是难受。 在苏云亭送姜天出去时,顾清渺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她。 看着姜天的表现,说不定他们真的还能成。 “小姐,这花灯是挂在外间吗?” 绿流指着桌上的花灯,询问着,若是平常的花灯,不消问她自会处理,可这是未来姑爷送的,那可就不一样了。 “挂在外间。” 进出时,一眼就可以看见,顾清渺起身拿着兔子花灯,起了自己亲手挂的念头。 “这里怎么样?” 顾清渺站在凳子上,踮起脚手上拿着兔子花灯,微低着头看着围在周围的侍女。 “小姐,可以了,挂在这正好,您快下来吧。” 绿流紧张不已,凳子又高,小姐还踮着脚尖,摔下来可不是个小事。 其她的侍女也应声附和,都生怕她一不小心摔倒。 扶着侍女的手,顾清渺小心地下了凳子,看着侍女紧张不已的模样,不禁失笑,“这有不高,你们都下去吧。” 她退了几步,看着自己亲手挂上去的花灯,眉眼弯弯。 侍女低声禀报,“小姐,青殊郡主来了。” 这么快,她还以为是要临近晌午,顾清渺用着锦帕擦拭着额头泛出的细汗,快步回到屋内,“送两碗冰碗上来。” 顿了顿,“去冰窖取些冰来。” 这几日屋内没那么闷热,屋子里便没有摆着冰盆。 绿流拿着扇子轻轻扇着。 顾清渺坐在榻上,窗开着不时吹进阵凉风,却也难挡暑气。 “渺渺。” 唐墨儿一进屋,就看见神色恹恹的顾清渺倚在榻上。 顾清渺视线落在明显开怀不少的唐墨儿身上,缓缓坐起身来,“墨儿,你来了。” “你这般怕热,怎的还没摆上冰盆。” “已经吩咐下去了。” 两人都坐在榻上,刚好侍女端着两碗冰碗上来,顾清渺眼眸亮了几分,端着凉滋滋的冰碗用了起来。 用了小半碗,心底的暑气消散了些,待侍女将冰鼎填满后,顿时凉爽了不少。 “你今日怎么想着到我这来了。” “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唐墨儿美眸流转,藏着一丝羞怯道。 “一进来,就看到那兔子花灯了,是谁送你的。” 她明知故问,看着顾清渺不自然的神色,笑了起来,不用他回答,她也知道是苏云亭送的。 “锦楼之后,你和姜公子私下有来往吗?” 顾清渺放下手中冰碗,转过身子,看着笑得明媚的唐墨儿,见她收敛了笑容,眸光也躲避着她。 第84章 青禾郡主惹祸,殃及苏云亭 顾清渺淡笑不语,自顾自地用着冰碗,看来姜天对墨儿早就有了心思,思及他那日莫名同意了苏云亭的邀请,眸中的笑意深了些。 后面就看他愿不愿意为了墨儿…… “渺渺,你怎么知道的。” 唐墨儿难得的有些忸怩和羞涩,视线虚虚的落在矮桌旁长出不少新叶的绿萼上。 顾清渺手中拿着瓷勺的手缓缓在冰碗中搅动着,眸色郑重的看着她,“猜得,你们怎么样了,他知道荣国公准备让你和方家的方琢联姻吗?” “还,还没有。” “墨儿,你。” 拿着瓷勺的手一顿,顾清渺定定地看着眉间笼着愁绪的女子,拉过她的手,一字一句道:“你先同他说清楚,至于后面该怎么办,我们再一起商议。” 叹了口气,“墨儿,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告诉他,万一他自己知道了,那你该如何解释。” “我,” 唐墨儿脑子十分混乱,眼前闪过,昨日花灯会上他对她的承诺,紧抿着唇,他说过会向皇上求一个恩典,为他们赐婚。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顾清渺也有些难受,她没想到墨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会对姜天上心,前世,她明明就是不很情愿嫁给他。 一时间,屋内静了下来。 两人都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下次见面,我就同他讲清楚。” “墨儿,不管怎么样,还有我在。” 说着,顾清渺紧握着她的手,似乎这样可以缓解她的紧张。 唐墨儿嘴角扬起一抹比哭还令人心酸的笑容,她担心姜天会误会这一切都是自己为了躲避和方琢联姻。 初见他时,只觉着好生壮硕,说话间不苟言笑,定是个冷漠无情之人。 知道渺渺的计划后,她是不愿意的,像是她设计算计他一般。 锦楼一别后,她已将此事忘却脑后,没成想会再次相遇。 “墨儿,都是我的错,不该起了这个心思。” 看着唐墨儿失魂落魄的模样,顾清渺眼眸中尽是自责,放开她的手,起身坐在她的身边。 “渺渺,这与你有什么干系,你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我,而且你也同我坦白了的。” 收拾好情绪的唐墨儿,嗓音柔柔的,她怎么会g怪渺渺,脸上重新带着浅淡笑容。 “好了,渺渺,我们不说这个,你和苏公子的婚事怎么办。” 知道苏云亭是清远侯与其发妻的独子,现在还成了清远侯府的世子,唐墨儿除了震惊外,更多的是对顾清渺未来嫁入清远侯府的担忧。 安宁长公主母女的脾性可不是好相与的。 就算苏云亭是未来的清远侯,后院腌臜手段防不胜防,他又不能时时护着渺渺。 “他说,不会让清远侯府插手。” 顾清渺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把昨夜苏云亭对她的承诺说了出来,眸中飞过一丝羞涩,在好友面前说这些,她觉着很是别扭。 “不让清远侯府插手?这样也好,免得安宁长公主她们在其中做手脚。” 特别是青禾郡主,纯粹的没脑子还恶毒。 一想到流传出的传言,唐墨儿笑出了声。 前一刻还愁云满面,现在却笑出了声,顾清渺有些疑惑,嗓音染着好奇,“墨儿,你这是想到什么了。” “还不是青禾郡主,你难道没听说过吗?” “是她择夫婿的传言吗?” 顾清渺只想到这个,见唐墨儿神秘地摇了摇头,顿时好奇心更甚,“难道不是这个?” “她爱慕益王,京中的高门大户都是知道,再不济也是有所耳闻,长公主为她挑选的公子都是出身不俗,却才貌俱佳之人,这些人家怎么会愿意自家儿郎去娶青禾郡主,都找了理由婉拒了。” 顾清渺皱了皱眉毛,这些她都知道。 唐墨儿凑得近了点,低着嗓音道:“重点是,青禾竟然私底下带着侍卫将那些拒绝过她的公子,拦下羞辱了一番。” “这事也就她做得出来。” 顾清渺瞳孔一缩,嘴角忍不住抽搐,万万没想到事情最后是这个发展,难怪昨夜碰见她时,明显感到戾气尽显。 “受到侮辱的公子就没有采取手段。” 此事墨儿知晓,说明传得甚为广泛,她可不相信那些受到侮辱的公子,会这么算了。 都是些众星捧月的人物,怎么会甘愿受到那样的侮辱。 “暂时还没听说,不过其中有容大人之子容航,傅大人之子傅元。”顿了顿,带着些许震惊,“还有长远伯之子,庄显瑜。” 顾清渺顿时没了言语,容航就不消说了,是益王一派,其父是九门提督,手里掌控着京城的不少的兵力。 傅大人是户部尚书,这可是个肥缺,其子是今年的探花眼下已经在吏部任职。 最后是庄显瑜,他才思敏捷但身子稍弱,但是深受皇上的看重,堪比皇子,曾经还流传过他是皇上的子嗣这样不堪的流言,可想而知皇上对其的看重。 她可真是…… 嘴角的笑意,在想到苏云亭现在是清远侯府的世子,头疼的难受,她惹的祸事难免危及到他。 此刻她十分后悔,昨夜就不该放过她。 显然唐墨儿说完也想到了自己的好友未来的夫婿,是清远侯府的世子,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敛下。 “渺渺,他们也不一定会针对苏公子,毕竟他才回清远侯府。”唐墨儿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的几个字,声音趋近于无。 “要不,你还是和苏公子说一下吧!” 免得将来被人针对还找不到缘由。 顾清渺苦笑着点了点头,若是一家看在镇远侯府的面子上,他们也不会为难苏云亭,可这是三家,或者还不止三家! 这事就算是皇上出面,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除非是…… 顾清渺眸色一亮,心情舒朗起来,“墨儿,我让小厨房做了些爽口的菜品,你等会留下来用午膳吧。” “嗯。” 唐墨儿应声答道,渺渺怎么一点也不担心了。 “你不是喜欢蓝色的宝石吗?” 顾清渺领着唐墨儿向着妆台走去。 第85章 益王回京 妆台上摆放着好些看着就很精致华贵的簪子,其间放着个还未打开的匣子,顾清渺把它拿起递到唐墨儿面前,“你打开看看。” “渺渺,你这是。” 唐墨儿一头雾水地打开匣子,一块色泽如水洗过的天空般透彻的蓝宝石,她猛地抬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手指紧抓着匣子,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着实让顾清渺一顿手足无措,“这是在多宝阁看见的,想着你喜欢就让他们送来了。” 语气含着一丝无奈,“你再这样,我以后都不敢送你东西了。” “渺渺。” 唐墨儿一把抱住浅笑着的她,嗓音中带着点哭腔,父母去世后,就只有渺渺对她这般好了,将她的喜好放在心上。 蓝宝石对她来说,想要得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三房的产业都在她的名下,外加母亲留下的嫁妆,足够她奢靡的过完一生。 “好了,墨儿,我们先用膳。” 镇远侯府大门,顾清渺站在门口送着唐墨儿上马车。 “渺渺,你不要忘了提醒苏公子。” 提着裙摆上马车的唐墨儿,似想到什么,转身下了马凳,快步走到顾清渺的身边,小声道。 “放心好了,我不会忘记的。” 顾清渺不禁失笑,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会忘记,说着看了眼天色,催促着她上马车,“你再不上马车,就留下陪我明早在回去。” “那我先走了。” “嗯。” 顾清渺视线落在逐渐远去的马车上,一阵风起,裙边蹁跹飞舞,如墨般的发丝随风扬起,飘到脸上,模糊了她的神情。 回到院中,顾清渺想了又想,起身走到书案边,提笔在信笺上写下。 把信笺装好,唤来绿流,“把这封信送到苏公子的手上。” 他回了清远侯府,送信就没住在客栈时,那般方便。 只能交给绿流她们去送。 “是,小姐。” 绿流上前接过信件,垂下眼眸,又要见到那个冰块脸了。 夜色浓重,趁夜赶路的益王一行人,将将停在城门外,原地停下修整,夜间城门已关,明日一早才能进城。 几辆看着相差无几的马车,停在一处。 “王爷,如今羽儿姑娘有孕的消息走漏,流言纷纷,递到皇上那弹劾您的奏折已经有了一摞,您明早一回益王府,宫里面的怕是……” 益王脸色阴沉的可怕,双眼充斥着暴戾之色,青筋绷起的手撑在树杆上,咬牙切齿道:“查出来是谁把消息传出去的。” 他转过身来,目光狠厉,像是要将人抽皮剥骨一般,禀告事情的幕僚弓着身子,颤抖着,风大凉爽的夜间,额头上愣是挂着斗大的冷汗。 连忙用衣袖擦拭,脸上惶恐之色仍在,信誓旦旦道:“还没有,但和肃王脱不了干系。” “没用的东西,查个这点事情都还没结果。” 益王怒气更甚,他把禹州赈灾的事情,办得妥妥当当,不过是小妾怀了身孕,就将他的功劳都抹去了,他喘着粗气,恨不得将弹劾他的那些死古板的御史大夫都杀了。 “滚下去。” “是,是,属下这就下去。” 幕僚被益王语气中的杀气,吓得怔愣了一瞬,步履紊乱地回到马车聚集处,看着中间燃得噼里啪啦的火焰,顿时松了口气,要不是火堆边围着些人,这时他已经瘫软在地了。 “王先生,怎么没看见王爷呢?” 怀着身孕,身子还不显怀的羽儿,柔声问道。 “羽儿姑娘,王爷正在气头上,你有了身子,更深夜重的还是快回马车中休息吧。” “那羽儿就先回马车了。” 看着远去身姿袅娜的羽儿,幕僚的眼睛眯了眯,这位羽儿姑娘也是个有手段的,益王竟然带着她去禹州,期间还让她怀有身孕。 出身虞府的益王妃还未诞下子嗣,这连妾室都算不上的倒是先一步怀上了。 他摇了摇头,这些事都和他没什么干系,缓了好一会,双腿不再打颤,笑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到聚拢在火堆旁的几人中。 回到马车上的羽儿,打发走了侍候她的侍女,双眼瞬间冷漠下来,手轻抚着还未显怀的腹部,小声低喃着:“孩儿,不要怪为娘的狠心,是你没投对人家。” 羽儿声音细小,轻得仿佛微风一吹,就散了。 “姑娘,您下来用点粥吧。” 车帘外清脆的声音传来,羽儿掀开车帘搭着侍女的手走下马车,“王爷,还没回来吗?” “奴婢,不知道,没见着王爷的身影。” 羽儿嗓音温柔,眸子似水般清透,论容貌她比不上益王府和肖良娣,只算得上小有姿色,特别的是她那双眼眸,单是这样看着你,烦躁的心瞬间可以平静下来,仿佛什么事情消融在清透的湖水中。 “王爷,妾正在找您,一路上您什么都没用,正好粥好了,您多少用点吧。” 羽儿一见从林中走出来的益王,缓步迎了上去,眸中荡着柔意,语气轻柔,染着一丝心疼。 “嗯。” 益王眸色沉沉的看着眉眼娴静柔和的羽儿,脸上的郁气消散了些,目光落在还未显怀的小腹,唇边难得微微勾起。 虚揽着她的腰肢,走向火堆处。 “王爷,羽儿姑娘。” 正闲聊着的众人立马收敛笑容,站起身来,为他们让出位置。 益王目光在他们的脸上扫过,气氛低沉,知道羽儿有身孕的就只有他们,轻抚着她腰肢的手一顿,目光凌厉了几分,他怎么忘了还有她。 众人低着头,不敢直视,好不容易等到益王说了句退下,他们顾不上什么慌乱的行了一礼,都退回到马车上。 天刚刚明的样子,城门打开,一行人进了城内,直奔益王府。 与此同时,顾清渺的信笺送到了苏云亭的手中。 每看一行字,他身上的气息便冷了一分。 这不是顾小姐送来的信吗? 公子怎么这幅表情,难道婚事有变! 回想着绿流送信时冰冷的小脸,方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第86章 借刀杀人 “公子,要马上安排马车去镇远侯府吗?” 方宴平静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激动,就等着苏云亭一声令下,他立马就去。 一双黑眸看了过来,苏云亭淡淡道:“将青禾郡主折辱容家公子,傅家公子和长远伯家大公子的消息透露给清远侯。” “是,公子。” 原来顾小姐信笺上写的是这件事情,那绿流怎么那副表情。 摸不着头脑的方宴,退出房间。 苏云亭反复将信笺看了一遍,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下。 她就没有其它的话和他说吗? 原模原样地把信笺折好。 昨夜益王到城门外,他就收到消息了,现下他应该回了益王府,苏云亭手指轻敲着桌沿,眸中一片冷漠。 刚下朝回到清远侯府,脸色阴沉,早朝时容大人和傅大人就像是两条疯狗似的,紧盯着他不放,在脑海中回想过无数遍有没有得罪过他们的清远侯,脚下一个没注意,险些踏空台阶摔倒。 “听说了吗?前些日子长公主不是在给郡主挑选夫婿吗?” “这谁不知道。” 清远侯眼眸一沉,府中的下人竟敢随意谈论主子的事情,正要出去的脚步一顿。 “郡主私自带着公主府上的侍卫将那些拒绝的公子拦着羞辱了一番。” “什么,那些公子可都是出身高门显贵的人家。”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报复侯府。” “你还担心这个,还是先做好自己手上的活吧。” 说着,两人相伴着离开。 转角处的清远侯,僵在原地,猛地用手锤了下墙面,阴沉的脸仿佛可以挤出墨汁,一路气势汹汹地走向青禾郡主的院子。 “侯爷,您” “你们家郡主,让她滚出来!” 清远侯打断侍女的话,声音染着怒意,阴沉沉的目光凝在侍女身上,像是要把她拉出去乱棍打死一般。 侍女慌乱了跑了出去,到处寻找起青禾郡主的身影。 刚进院子的青禾郡主,心情尚好,见着慌慌张张的侍女,脸色一沉。 “郡主,侯爷在里间等您。” 侍女低垂着眼,颤颤巍巍道。 父亲怎会来她的院子等她,难道是? 青禾郡主给了身边侍女一个眼神,当下跪着的侍女就被捂着嘴拖了下去。 听着侍女呜咽的声响,青禾郡主厌恶地皱了下眉头,抬步向着里间走去。 “父亲,您今日怎么想着来女儿的院子了?” 青禾郡主嘴角微微上扬,语气和软,她以为苏云亭回来后,父亲就忘了她这个女儿了呢? 她一步一步地走近,想要为父亲斟茶。 丝毫没有注意到清远侯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啪”的一声。 青禾郡主倒在地上,一手捂着瞬间红肿的脸,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坐在椅上的父亲。 “你想想自己干的好事!” 清远侯还不嫌解气,朝中受的排挤和针对本就在心底窝着一股火气,当知道一切的源头是自己的女儿,顿时火冒三丈。 “我什么都没做!” 嘴角流出鲜血的青禾郡主爬了起来,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其间的恨意更是点燃了清远侯的怒气。 他森然一笑,大手掐着青禾郡主的下颌,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清远侯的手上的力气不小,加之气在头上,用尽了全力。 双颊红肿地看不清原样的青禾郡主,唇边不断溢出,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得呜咽几声。 接连被打的青禾郡主,看着恨不得杀了她的父亲,心底的恐惧油然而生,她双手撑着地面,慢慢地向后退去,想要逃离开。 周围的侍女早在清远侯动手时就退了出去,毕竟谁也不想事后被主子责罚更甚者丢了性命。 看着向来仗着自己有个公主母亲,就无法无天的女儿,眼中竟然出现了惊惧之色,他一步一步的逼近,脸上诡异的笑使得儒雅的面孔有些狰狞。 “你跑什么。” 他随意地拿过一旁摆放着的花瓶,砸在门口,登时吓住的青禾郡主不敢移动。 眼底一闪而过的诡色,他恨,恨安宁给他下药,恨眼前的女儿像极了安宁一样,骄纵跋扈没有头脑,给他惹出一堆祸事。 一想到,那几家的报复,清远侯呼吸急促,脸色涨得通红,他恨不得将她送到他们府上去请罪。 真那样做了,相当于是将清远侯府的脸面踩在地上,反复践踏,成为京中的笑话。 “青禾!” 推开门,安宁长公主一眼看见瘫软在地的女儿,着急地走上前去蹲着查看她的伤势,双眼触脸上的红肿和唇角的血渍,瞳孔一缩,想要触摸她脸颊的手,颤抖着。 “她也是你的女儿,你下这么重的手,你还是人吗?” 安宁长公主双眼猩红地瞪着眼前的男子。 “那又如何,你知道你女儿做了什么事吗?” 清远侯神情未变,甚至带着莫名的优越感,一步一步地向前,俯视着她。 在他们争吵时,如玉把显然吓得有些失了神志的青禾郡主带回了正屋。 一早在院外候着的方宴瞧着这番场景,立马回去给苏云亭禀报。 “公子,属下远远地瞧了眼,都看不出原样了,清远侯是下了狠手。” 苏云亭转动着杯子的手一顿,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他一贯如此,凡是触及他的利益的人,他都不会手软。” 就像他外公一家一样。 “继续盯着。” “是,公子。” 苏云亭起身出了院子,看着屋檐下的玉兰枝丫上繁茂的叶片,眼眸闪了闪。 正屋。 府医正在给青禾郡主诊治,隔着帷幔他并未看清,仅凭着脉搏,府医心中一颤,郡主这脉搏怎么会有惊惧离魂之象。 他摸了下胡须,“可否撩起帷幔,一观郡主面容。” 如玉眉眼沉沉,淡声道:“可以。” 她撩起帷幔的一角,面部巴掌形状的红肿印记赫然映入府医的眼帘,他连忙垂下眼,收起脸上的震惊之色。 抬眼看着如玉平静的脸色,一如往常地开下药方。 “何大夫,话不可以乱说,药也不能乱吃,你说是不是。” “是,是,如玉姑娘您说得对。” 他低着头,擦拭着冷汗,直到出了正屋,心还在乱跳。 第87章 他怎么这样! “青禾,她怎么样了。” 安宁长公主怒气未消地走进屋中,隐在袖中的手紧攥着,眸中满是担心,若是青禾毁了容貌,她不会放过他的。 “公主,郡主她。” 如玉垂着眼,撩开床幔,青禾郡主凄惨红肿的面容出现在她的眼底。 “青禾,不会有事的,用上最好的药,你的脸肯定会恢复如初的。” 安宁长公主握着女儿的手,看着她涣散的双眸,心中对清运侯的恨意更加深了几分。 亲眼看着她入睡后,安宁长公主给如玉使了个眼神,两人出了房门。 “大夫怎么说。” “公主,王大夫说郡主有离魂之相,留了药方,按时服用好好调理会好转的,主要是脸上的伤,恐怕要太医院的玉肌膏来涂抹,才能最大限度地恢复。” 说完,她便低下了头。 “这些日子,你好生侍候着她,玉肌膏是小事,直接拿着本宫的令牌去取就行。” 听到,好好调养就会恢复如初,安宁长公主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她吩咐如玉把府中的下人召集在一处,挨个进行审问。 她倒要瞧瞧是谁在侯府中搬弄是非,大太阳下安宁长公主坐在阴凉处,身边的侍女扇着扇子。 院中乌泱泱的站了一片下人,个个在烈日下晒得满头大汗,身子摇晃。 安宁长公主美眸淡漠地扫过院中的下人们,淡淡道:“有人招了吗?” 如玉摇了摇头,回道:“没有一人承认,在长廊处说了闲话。” 她嗤笑一声,眼眸森冷,两个大活人难不成还能消失了! 暂时不能找他算账,区区几个下人她还不能处置了。 脑子中闪过他的话语,眼眸流转,就算如他所言,青禾做了那些事情,那又如何,有没有闹出什么大事。 他们接连婉拒,安宁长公主本就对他们很是不满,在清远侯这一过激行为下,心中更觉着自己女儿做得没错。 “都下去。” “是,侯爷。” 乌泱泱的下人们,有气无力地退了出去。 苏云亭站在清远侯的身后,一袭月白锦帕衬得他更是姣姣如玉般,清隽俊秀。 “过几日,宫里要举办宴会,云亭也要去。” 清远侯声音淡漠,仿佛先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眸色毫无感情的看着坐着的安宁长公主。 苏云亭淡笑着,对安宁长公主有些怨毒的眼神视若无睹,甚至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 “你自己带着他去,本宫不会去。” 真是打的好算盘,平白给他长脸了,想着青禾还躺在床上,安宁长公主胸脯起伏着。 “你当真不去?” 他眼眸瞬间冷了下来,声音平淡,狭长的眼眸中充满威胁的意味。 安宁长公主紧抿着唇,放在圈椅上的手,紧紧攥着,若不是他知道了那件事,还留有证据,她绝不会这般任人宰割! 一旁的苏云亭将来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她在惧怕什么,或者是在忌惮什么? “云亭,不是和顾小姐有约吗?” 苏云亭眼眸闪了闪,转身离开,方才清远侯突然到院中来找他,说了进宫赴宴一事,顺便还问了几句他和清渺的相处。 话里话外,催促着他们赶快定下婚期,似乎比他还紧张这门婚事。 镇远侯府,花园中。 “云亭,你在想些什么?” 顾清渺看着微微出神的男子,放着杯盏的声音重了些。 来侯府寻她,见了面什么话也不说! “我是在想宫宴的事。” “你知道了,也是,清远侯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你才封为世子对京城的高门大户,皇亲国戚之间的关系不甚清楚,正好趁着此次宫宴认识一下也好。” 顾清渺想着青禾郡主的得罪的那些世家公子,脑仁止不住的疼,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些。 苏云亭淡声道:“不用担心,他们要找麻烦第一个就是清远侯和安宁长公主。” 起身坐到顾清渺的身边,握着她的手,眸色沉沉,声音有些晦涩,“等我离开清远侯府后,再成婚好吗?” 双眸紧盯着她,握着她的大手微收缩了下。 “好呀!” 顾清渺点了点头,微微扬起下颌,笑得眉眼弯弯,她回应似的将手覆在骨节分明的大手上。 风声携着花香穿过。 不需要解释什么,仿佛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会支持。 “你不问我原因吗?” 苏云亭心底翻涌着滚烫的热意,低沉着嗓音,平静深邃的眼眸荡漾着细碎的光。 “我相信你。” 娇柔坚定的嗓音穿透他的心间。 “渺渺。” 长臂一揽,顾清渺柔顺着环抱着他紧实的腰间,“咚咚咚”急促的心跳声,透过衣袍传到她的耳畔,脸不觉间染上红晕。 她低垂着眼帘,目光落在桎梏着自己腰肢的大手上,白净修长,有力。 掌心的温度在腰间留下一阵灼热。 微风佛过,纱幔蹁跹。 顾清渺强忍着羞意没有推开他,苏云亭问出那句话时带着一丝脆弱,她无声的叹了口气,将头埋在他的胸膛蹭了两下,“先放开好不好,万一被父兄他们撞见。” “嗯。” 苏云亭答应了一声,眼眸微眯着,像极了一只守着自己心爱宝贝的狼,眸光警惕的扫视着周围。 搭在腰间的手反而紧了一瞬,顾清渺无奈一笑,松开环着他的小手,抵着他的胸膛,明艳的小脸仰着,嗓音软了几分,“云亭。” 苏云亭在她收回手的那一刻,眉间闪过一丝烦躁,微微拉开距离,低垂着眼看着怀中的女子,艳色无双,杏眸水蒙蒙似拒还迎,娇柔的声音自粉唇吐出。 眼眸微暗,放在纤细腰肢上的手一紧,大手忍不住摩挲着,晦暗不明的眸子黏在她涌上春色的脸上。 贝齿紧咬着唇,泛着水光滟潋的眸子瞪了他一眼,在腰间做乱的大手,掀起酥麻的痒意。 他怎么直勾勾的看着她! 顾清渺羞怯的别开脸,白嫩圆润的耳垂暴露在他眼底。 闭上眼眸的苏云亭,深呼吸了几次,终是放开环在她腰肢上的大手。 回到原位上的顾清渺神情有些不知所措,红唇微启,“你”听见自己沙哑带着莫名勾人意味的嗓音,立马停了下来,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第88章 察觉兄长的异常 她微咳嗽了几声,脸上的红晕消散,才看抬起头看着他,“宫宴上你自己小心,他们都会参加的。” 顾清渺说的他们自然是青禾郡主得罪的那些世家公子,其他人在宫宴上不至于太过分,主要是长远伯之子庄显瑜。 信送出去,她才想起来,前世新皇登基之时,他被封为庄王,这道旨意是先帝弥留之际,总管太监夏海当着朝廷大臣宣布的。 当时听说这件事情时,她就觉着奇怪,现下一想,更是违和。 怎么会封他为庄王? “我会的,渺渺。” 苏云亭冷冽的声线中,透出一丝暖意。 难不成,真如传言所说,庄显瑜是皇上的血脉! 顾清渺瞳孔一缩,被自己的大胆的猜想惊到,手指微颤,茶水倒在裙子上,她回过神来,连忙起身,双手微微提起裙摆,避免茶水沾到皮肤。 翻倒的茶盏在桌上晃动着,茶汤顺着桌沿滴落在地。 “渺渺,你先回屋换件衣裙。” 苏云亭起身走到她的身边,视线在浸湿的裙摆上扫了一眼,随即旋开视线。 夏日的衣裙轻薄,顾清渺穿的是件妃色的曳地长裙,茶水打湿的那块在日光的照映下微微看得见里边白皙的肤色。 “嗯,云亭,你在这等我一会。” 顾清渺说完,提着裙摆正打算回院子。 手上一紧,顾清渺回头望去,视线落在他抓着手腕的大手上,莫名所以地问道:“你拉着我作甚?” 苏云亭看着她清澈疑惑的双眸,顿了一瞬,低沉着嗓音道:“你在这等着,我去把你的侍女唤来。” 话音刚落,抓着她的手收回,指了指她的裙摆。 顾清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白嫩的肤色从湿濡的裙摆处透出,霎时,她的脸蔓上红云,拘谨地坐了回去,揪着裙子的手没有放下。 她方才正打算这样走回去,好在他拦下了。 游离的视线落在他的背影上,逐渐远去。 好不容易找到件稍微轻薄点的披风,绿流低垂着眼,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才得以跟上苏云亭的步伐。 这么热的天气,苏公子让准备件披风作甚? “小姐。” 绿流行了一礼,目光瞥见顾清渺裙摆的湿濡,当下明白披风的用处。 顾清渺看着她额头渗出的细汗,心下了然,怪不得他们回来得这般快。 拿着披风给顾清渺披着,宽大的披风将她的整个身形掩下,自然就看不见里面了。 目光打了个旋,落在微微侧过身子的苏云亭身上,“我回去了。” “嗯。” 苏云亭回正身子,直视她的眼眸,清冷淡漠的眼神中愣是溢出满满的情愫。 她笑着移开眼,出了亭子。 直到她转身走进回廊,看不见她的身影,苏云亭才收回目光。 “小姐,苏公子对您是真心实意的好,连这个都想到了。” 听着这话,顾清渺脸上的笑容更是明媚甜蜜的几分,脚下的步子也轻快活泼了不少。 下人看见顾清渺有些奇怪的打扮,低垂着头,不敢显露任何神色。 回到正屋,顾清渺挑挑选选地穿了件藕色月笼裙,发丝半披着,挽了个活泼清新的发髻,穿戴的首饰都以素雅为主。 衬得她清雅秀丽,没了那份咄咄逼人的明艳,多了份似月光般清冷朦胧之意。 顾清渺对着妆镜,细细打量,换了个淡一点的口脂。 不愿让他久等,步伐有些急切,一不留神撞上了。 “渺渺,你这是着急去见什么人。” 顾枫溪打趣着揉着额头的妹妹,似想到什么,唇边的笑意浅淡了些。 除了他还有谁? “兄长,你不是该在大理寺吗?” 顾清渺疑惑道,最近兄长似乎疏于公务,她已经撞见好几次本该在大理寺当值的他,出现在府中了。 “怎么,渺渺这是不愿意见着兄长了?” 顾枫溪笑道,用扇子轻敲了下他的额头,“好了,你快过去,别让人家久等。” “兄长!” 难为情的小心思被兄长明晃晃地点出来,顾清渺语调上扬,要有些羞愤道。 顾枫溪连忙收敛神色,含笑的双眸泄露了他的心境。 看着顾清渺远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缕暗色。 亭中,桌上打翻的茶盏和地上的茶渍下人都清理过了。 坐着喝茶的苏云亭,视线有意无意地飘向花园入口回廊处,陡然眸光一亮,倩影越来越近。 “你等久了吧。” “没有。” 苏云亭视线落在她腰间的宫绦上,嘴角微微上扬,手情不自禁地抚着系在腰间一模一样的宫绦。 落座的顾清渺端着茶水小口喝着,眼睛一眨一眨的,放下茶盏时,垂下眼看着自己的装扮,没有问题啊! 那方才他怎么一直盯着看。 目光被那一抹亮色吸引。 难怪他会盯着看,顾清渺眼神似有近无的飘到他的腰间。 这还是她第一次自己打宫绦,废了好几条,最后才有了这个看起来还算不错的成品。 气氛逐渐旖旎。 她话头一转。 “也不知最近怎么了,兄长有些奇怪。” 顾清渺想起最近兄长的异常,似乎是从那次他们一起用点心开始的,她莫名的觉着苏云亭会知道什么。 “顾兄,他怎么了。” 苏云亭神色不变,温声道。 “他经常在当值的时候,回侯府,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兄长从未这样过。” 说着,她的眉间染上一丝担忧,不会是雪姐姐他们出了什么事情了吧! 不会的,若是雪姐姐出了事情,兄长不会还有心情和她嬉闹。 顾清渺双手托腮,有些闷闷不乐。 “不会有事的,或许他只是想要休息一阵,真的有什么事情,侯爷怎么会不知道。” 他低声宽慰着,在顾清渺看不见的地方,眸色一冷,这就是他转移益王视线的方法吗? 频繁的告假,让外界以为他是因为顾清渺和他定下婚约,心中不满才会这样。 加之顾枫溪对渺渺的溺爱算是京中皆知的事,这个缘由算得上合理。 顾清渺转念一想,他说的话也对,父亲并未将兄长叫去书房谈话,说明不是什么大事。 “你要留下来,用晚膳吗?” 太阳西落,似蒙着层纱的橘红色余晖映入她的眼底,色彩瑰丽。 第89章 益王认错,书房谈话 杏眼中蕴着期待之色,苏云亭笑着应了下来,正好他也该和镇远侯谈谈了。 两人都静默地喝着茶水,气氛却很是融洽和睦,就像是他们已经这样相处很久似的。 皇宫,祥坤殿。 气氛冷厉,侍候的太监宫女的低垂着眼,减低自己的存在,生怕在场的那位主子一个不顺心,倒霉的就是他们。 皇上面无表情地坐在榻上,容貌精致美艳仿佛二八年华般的女子就是益王的生母容妃,看着下方跪着的儿子,想要求情触及皇上浑浊却冷漠的眼眸,顿时泄了气。 “父皇,儿臣知罪,还请您责罚。” 益王跪得笔直,像是真的知道自己的做错了般,声音中满是悔意,微垂的眼眸晦暗不明。 “你说错在哪里。” 皇上忽而一笑,将一旁的容妃吓得不轻,脸上不可抑止地白了一酸,瞬间消失,柔媚地伸出纤长玉指剥着葡萄皮。 “儿臣不该在赈灾之际让侍妾有孕。” “还有呢?” 益王想了又想,头顶的目光越发冷凝,他笔直的背脊弯了一瞬,“不该在王妃还未有孕的情况下,让妾室怀上身孕。” 他避重就轻地把事情说成益王府的家事。 容妃素手捻着晶莹多汁的葡萄送到皇上的唇边,见他吃下,容妃的笑意深了几分,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 皇上看着跪着益王,淡声道:“起来吧!” 眼眸中的神色让人琢磨不透。 转头对着笑颜娇柔的容妃道:“过几日的宴会,你去帮着安贵妃筹办。” “是,皇上。” 容妃柔声应下,趁机给还站在殿中的益王使了眼色。 “皇上,妾身特意吩咐下去做了您喜欢的菜肴,正好煜儿也在,不如先用膳吧。” 说着,见皇上没有反对的神色,素手微微扬起,身边的宫女就出去传膳。 三人坐在圆桌上,言笑晏晏,当真是父慈子孝。 益王在用完膳后就出了宫,乘上马车回了益王府。 没有受到责罚的益王,脸色沉沉,他怎么会不明白父皇的意思,放任大臣对他的弹劾和猜测,在他在禹州的这段时间,一点一点地放了些权利给肃王,让他以为有和他一争的实力。 “王爷,您回来了,父皇可有说些什么。” 坐在椅上的等着的益王妃,见刚踏进房门一脸阴沉的益王,迎了上去,温声道。 “父皇并未责罚于本王。” 避开她的手,益王径直走了几步坐在椅上,目光落在她那张冷清娴雅的脸上,心中想的却是安置在外宅的羽儿。 留在原地的益王妃,眸色冷了几分,在转过身来时,眸中溢满的担忧。 “王爷,可有查出是谁走漏了消息。” 知道他是在怀疑她,益王妃直接问道,她还觉着莫名,在收到他的信笺之前就流传出这样的谣言。 还在宫中被容妃明里暗里地讽刺,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益王妃低垂着眼,扫了眼还未有动静的小腹。 唇角荡笑意,让人看得心底发毛。 “还没查出来。” 他已经知道泄露消息的人不是她,脸色也并未有好转,依旧阴沉着。 “总归是会抓到的,王爷,羽儿姑娘有了身孕不如就将她接进王府好生安胎吧。” 益王眸色幽暗,看着她大度平静的样子,想也没想就开口拒绝,起身去了肖良娣的院子。 在他转身之际,益王妃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看着茶盏中漂浮的茶叶,眼色阴冷。 “王妃,那位羽儿姑娘住的宅子,王爷专门安排了侍卫守着,根本接近不了她。” 侍女说完后,低垂着头,她是自己就在王妃身边的侍女,自然是向着自己的主子,想到王爷对那个没名没份的女子那般看重,心底为王妃感到不值。 “当真是保护得好,就不知她有没有这个福分了。” 怀有身孕又如何,日子还长,能不能生下来还未可知! 烛火掩映下,脸色平静的益王妃更让人觉得心惊。 肖良娣的院子里好不热闹。 “把她拖下去,不要碍了王爷的眼。” 地上跪着的侍女,双颊红肿,血痕密布,一看就是遭受了非人的境遇,坐在榻上的肖良娣整理着衣裙,遮掩着不甚明显的小腹。 当知道益王带了女子去禹州还有了身孕,她将屋内的东西砸了大半,随便找了个理由把损毁的东西添置了回来。 不过,最着急生气的是益王妃,她和益王成婚也有好几年了,肚子却丝毫动静也没有,如不是有虞太傅撑腰,益王妃的位置怕是也做不长久。 “良娣,王爷快到了。” 肖良娣起身走到房门口迎接,她穿着一身茜色长裙,粉黛未施,甚是娇柔可人的模样。 “王爷,您回来了。” 益王揽着她的柔弱无骨的腰肢进了屋子,里面的侍女早就退下,就剩下他们两人。 他轻抚着她还未显怀的小腹,眸中却没有什么欢喜之色。 镇远侯府的书房中,顾震淡声说着益王回京之事,仿佛只是随口一说,转而说到了他和顾清渺的婚期。 “你有什么打算。” 苏云亭浑然生出了什么事都瞒不了他的感觉,沉声道:“等解决了清远侯府中的事情。” “若是你一直解决不了,那不是渺渺就要一直等着你。” 顾震目光如炬,不怒自威。 “不会,至多半载。” 苏云亭斩钉截铁道,黑沉的眼眸燃着一簇簇火焰。 “希望你说到做到。” 若是做不到,他也没有资格迎娶他顾震的掌上明珠。 苏云亭行了一礼,转身出门,身后陡然传来句,“枫溪的事,多谢你了。” 他顿了顿身子,没有回头走了出去,黑沉沉的眼眸晦暗不明,他似乎低估了镇远侯的势力。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样子。” 顾清渺在他们进书房时,就在外间等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他和兄长一样,每次和父亲去了书房后,就是这幅样子。 苏云亭没有回答,捉住在眼前晃动的小手,微凉的触感传来,他眉间微皱,嗓音低沉,“在院子里等我也是一样,下次不要这样了。” 两人的手没有松开,温热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暖意顺着他的手蔓延而上,不仅温暖了手,心底也是甜滋滋的。 第90章 亲近 月色静谧,苏云亭和顾清渺两人就这么牵着手,慢步走在回廊上,边沿挂着的灯笼散发着莹莹暖意。 倒映在地上的影子紧挨着,仿佛融为一体般。 到了留影院中,苏云亭抬眼间,屋檐下那盏小巧兔子灯的光映入他的眸中,心中一动,握着她的手忍不住的摩挲了几下。 顾清渺故作镇定地向屋子里走去,两人牵着的手,暴露在侍女的眼中,她们纷纷低着头,生怕看见不该看的。 “你要回去了吗?” 她杏眼一闪一闪的,眼底是不舍触动着他,苏云亭眼眸深邃,嘴角的弧度上扬,渺渺在他面前越来越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了,不想开始那样,什么都埋在心底。 他轻抚着顾清渺簪着发钗的发髻,指尖一动,挽着秀发的簪子取下,乌黑秀丽的长发铺散开来。 发髻上的指尖游离着,顾清渺泛着水雾的杏眼在他手落在眼尾处时,忍不住的眨了下,鸦羽般卷翘纤长的眼睫在他粗糙的指腹上扫过,留下莫名的痒意。 担心他会像上次那般把眼尾揉的靡艳,顾清渺犹豫片刻小手覆在他的指上,微微用力。 头顶传来声慵懒恣意的轻笑声。 她的指尖一顿,脸上染上薄薄一层粉色,像是将将绽放的桃花,艳色欲滴。 苏云亭指尖一动,覆在指尖上的小手按住,让她自己感受眼尾处的灼热。 他慢慢倾身,越来越近,独有的馨香充盈鼻尖,眼中的深色浓郁如墨,牵着她的手缓缓移动,落在他的肩上。 柔软,温热,呼吸不过气来,顾清渺羞涩地闭上双眼,手下意识的攀着他精瘦的肩,平整的袍子留下凌乱的褶皱。 呼吸越来越重,她沉溺着。 唇瓣艳红湿润,她躺在他的怀中,沉沉地喘息着,眼眸中的水雾溢出,眼尾那抹艳色秾丽。 呼吸间那冷冽的竹子夹杂着涩意的气息深入,她鼻尖微动,眼底的水意更甚。 “还要我留下来吗?” 苏云亭抬起她的下颌,直直看着,不再加以掩饰自己对她的渴求。 像是被吓到了般的顾清渺,无意识地舔舐着唇瓣,全然没有发现男人眼底的深沉浓郁。 “我,你走吧,不要你留下了。” 谁让他故意说这些羞人的话。 顾清渺微微红肿的唇瓣撅着,红润润的,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一亲芳泽。 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顾清渺,嘴上拒绝着,抓着他衣袍的小手还是紧紧地攥着。 不能久留的苏云亭,起身将她打横抱起,看着她顺柔地将手环在他的脖颈上,喉头滑动,把她放在拔步床上,轻抚着她仍然泛着红晕的脸颊,声音低沉缱绻,“我看着你睡着就走。” 顾清渺翻身将自己卷进薄被,只露出个眼睛看着正在放在纱幔的男子。 他就是自己未来的夫君。 这一念头,从未这么强烈。 纱幔放下,看不真切他的面容,顾清渺小心翼翼地掀开薄被,侧身躺着,就这么看着他。 眼皮越来越沉,纱幔内均匀有节奏的呼吸声传出。 苏云亭修长的手指撩开纱幔,沉沉地看了眼沉睡的女子,灵动的双眸紧闭着,长而卷翘的睫羽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坐在床沿,把堆在一边的薄被盖在她的身上,目光在水润的唇上停留了片刻,苏云亭垂下眼眸站起,浅青色的纱幔晃动,遮掩着床上的春色。 轻微的关门声响起。 “她已经睡着了,你们不要去打扰她。” 苏云亭眸色疏离冷漠,仿佛在屋内肆意热情的不是他。 “是,苏公子。” 绿流低声应道,见他走远,紧绷着的身子一松,苏公子身上的气息太过凌厉,但在小姐面前他好像又不是这样。 她送披风给小姐时,不经意间瞥见了苏公子望着小姐是眼神,是那么炙热染着一眼望不到底的爱意。 屋内传来咳嗽声,绿流轻声推开门,顾清渺坐在榻上正喝着茶水。 “小姐,苏公子不是说您睡着了吗?” 顾清渺端着茶盏的手一颤,稳稳放下后,温声道:“后面又醒了。” 一头雾水的绿流,见小姐微微有些汗湿的发丝,转身出去安排沐浴的事宜。 清冷的月色洒在她的身边,搭在桌沿的手无意识地摸着唇角,一触即离温热柔软的触感,唇边的弧度上扬着,抑制不住的高兴。 趁着夜色回到清远侯府的苏云亭,接过方宴递上来的信件,眸色停留在信封上的落款,随即展开信件。 “公子,肃王在信上说了什么。” 方宴见苏云亭久久没有移开视线,心下有些急切,莫不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无事。” 苏云亭将信件放在桌上,信笺上不过寥寥几字:明日午时锦楼一叙。 就为了这! 方宴想不明白就是见一面,苏云亭为何会是那副神色。 火星席卷,不过一息间,地上多了些灰烬。 翌日。 顾清渺在院中用了早膳,百无聊赖地去花园剪了些开得正艳的花朵,装了满篮。 她挑了些枝条轻盈的兰花插在花瓶中,别有一番意境。 宫宴在即,她一早就定好了皆是要穿的衣裙和戴着的头饰,尽量向着素雅打扮,她可不想在宴会上大出风头。 “小姐,青殊郡主来了。”侍女禀报道。 墨儿怎么来了,难不成她已经说了! 顾清渺顾不上矮桌上的花,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渺渺,你还特意出来迎接我哦。” 唐墨儿笑声道,伸手挽着她的手臂,向里面走去。 这么开心,看来是个好结果。 顾清渺眼眸中也荡起笑意,刚坐下,她还没来得及问,唐墨儿就自己说了出来。 “渺渺,我和他说了,他说他早就知道了。” “他早就知道了!” 顾清渺震惊之余,声调上扬了不少。 他是怎么知道的? 顾清渺眼眸闪了闪,她怎么忘了姜天是御前侍卫统领,想要知道这些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这样一来,他对墨儿的心思,恐怕早就有了。 “宫宴时,他应该也在,你们的关系暂时不要让人知道了。” 顾清渺莫名有些担忧,惦记着墨儿的人可不少,单是她手中的产业和嫁妆,恐怕就有不少人算计着。 “我知道的,渺渺。” 不用她提醒,唐墨儿自己也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暴露,对他们都不好,更何况之前肃王打过她的主意。 第91章 宫宴 宫宴上,早早入宫的顾清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暗自打量着已经到场的官眷,视线在傅夫人身上停留了一瞬。 随即垂下眼眸,忽视似有若无的审视目光,神情自若地浅酌着桌上的茶水。 此次宴会后宫能出席的就只有安贵妃、容妃、娴妃、端妃,其余的妃嫔还没有资格出现。 说来也奇怪,皇后去世后,当今皇上顶着朝中立后的压力,愣是没有妥协,后宫无后,但是堆积的需要处理的事务还在,因此凤印由安贵妃代为执掌,统管后宫事宜。 安贵妃那时可谓是风头无两,没有皇后的虚名,行着皇后的权利,来往出入长乐殿的妃嫔瞬间多了起来。 顾清渺不经意间瞟了眼上面还空着几个位置,最上面雕刻着龙纹的无疑是皇上的位置,并排的位置应该是安贵妃的,后面依次排开的就是其她三妃的位置。 看来安贵妃执掌凤印多年,宫中已经默认她位同皇后了,不然安贵妃的位置不该和皇上并排着,而是要稍微退后一些。 陆陆续续的参加宫宴的大臣及其家眷都到了,热闹了不少,顾忌着在宫中私下相识的夫人低声说着什么。 顾清渺看了眼父兄,静静地坐着,在唐墨儿和李芊芊到场时,眼眸亮了几分。 她们打了个招呼,并未过度来往,在场的官眷众多,各怀鬼胎,一不留神就成了她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贵妃娘娘驾到!” “容妃娘娘驾到!” “娴妃娘娘驾到!” “端妃娘娘驾到!” 内监们传唱着。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顾清渺借着衣袖的遮掩,为首的女子衣着华贵身姿袅娜,面色红润,凌厉又不失柔媚的双眼,带着上位者睥睨众生之色。 三妃依次走在她的身后,一身柔粉色的是容妃,妩媚诱人,水雾雾的眼眸染着几分娇柔之感,已是三十有余的妇人,却丝毫看不出老态,仿佛二八年华的少女,更是多了分成熟女人的风韵。 怪不得如此深得圣宠爱。 娴妃应该她们中间年纪最长的,一身华服满头珠翠,脸上的脂粉浓重,一笑细纹更加明显,无一不再说明她已经芳华不再。 最令她好奇的是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端妃,就像是她的封号般,端庄娴静,举手投足间无一不彰显着她良好的教养,仿佛是拿尺子比划出来的一般。 四皇子却是那般的肆意放浪,简直不像是她的孩子。 待她们落座,殿中的其他人也才纷纷坐下。 “贵妃姐姐,殿中的小姐们颜色正好,不知会不会在宫中相见。” 容妃眸光在下面年轻稚嫩的面庞上扫过,语调轻柔,仿佛真的在期待宫中又添新姐妹。 “说来,还是妹妹提醒了本宫,今年的大选也快到了,宫中也该添些新鲜面孔了。” 安贵妃回看了眼她,语气平和,像是随意提起件事情般,瞥见容妃和娴妃脸色都僵了一瞬,心情甚好地收回视线。 看着指甲上艳红的丹寇,“益王,肃王都还没有侧妃,你们可有人选了。” 单单漏了还未娶妻的四皇子。 娴妃道:“贵妃姐姐,这是何意?” 她们谁不想为自己儿子寻个家世上乘,有助益的侧妃,特别是娴妃,她本就不满意现在的益王妃,门庭算是清贵,却比不上益王妃那样的家世。 …… 用着点心的手一顿,顾清渺抬眸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什么,方才的那道目光让她莫名惴惴不安。 “渺渺,怎么了。” 顾枫溪看着神情怔愣的妹妹,担心道。 “没什么,兄长。” 顾清渺笑着道,眉眼弯弯的样子打消了他的担忧。 她怎么没有看见苏云亭! 就连清远侯和安宁长公主的身影也没瞧见。 “皇上驾到!” 殿中的众人纷纷起身,身着明黄色龙袍,身材圆润的皇上走进殿中,后面跟着的赫然是没有出现的清远侯一行人。 儒雅的清远侯和明艳的安宁长公主站在一起,倒是甚是相配。 穿着湖蓝色锦袍,下摆和衣袖绣着金色暗纹图样的苏云亭,长身玉立,剑眉星目,浑身的气息冷漠又疏离。 他怎么会和皇上一起过来! 不仅是顾清渺有这样的疑问,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疑惑。 皇上到了,宴会正式开始。 殿中乐伶跳着舞,趁着众人欣赏曼妙舞姿时,顾清渺向着苏云亭的方向看去,四目相对,她飞快地移开视线,端起茶水饮下。 “皇上,方才臣妾正和妹妹们说着益王和肃王选侧妃之事,您可是有了人选了。” 安贵妃面色平静柔和,语调莫名带着骄矜,如此大胆的询问,听见的容妃众人习以为常。 半点嫉妒都掀不起来,安贵妃入宫以来,可谓是冠宠后宫,不过二十七岁就踩在她们的头上,一跃成了贵妃,执掌凤印。 说是不嫉妒是假的,只是习惯罢了。 她的七皇子尚且年幼,在已然成年的几位皇兄间,根本成不了气候,正是因此,三妃和安贵妃间倒还是相处的融洽。 “怎么,爱妃有了人选。” “皇上,臣妾怎好做越俎代庖之事,还是应当由您和各位妹妹来挑选。” 这番话说得皇上和容妃几人都挑出不出什么错处。 “你们各自有了人选?” 离得稍近点的容妃,娇声道:“皇上,烁儿的正妃就是您选的,侧妃也应当由您来,臣妾哪里懂得这个。” 活脱脱的一副全然信任的样子,着实将娴妃恶心地放下手中的点心,就知道在皇上面前装模作样,私底下将京中待字闺中的世家女子查了个遍。 谁叫皇上就吃她这一套。 娴妃眼眸冷了几分,安贵妃和端妃依旧是大方得体的模样。 眸光虚虚的看着殿中的唐墨儿。 时刻紧绷着弦的顾清渺,余光瞥见娴妃落在墨儿身上的目光,眼眸一沉,肃王还未死心吗? 益王和肃王的位置紧挨着,四皇子身子有恙没能到场,七皇子不知什么缘由也没有到场。 益王妃面色平静,无意窥探他们谈话的内容,她心中早就有了底,不过是该立侧妃了。 说来也是,益王妃和肃王妃都未有孕过,现下益王后院女人是有了身孕,都身份上不了台面,还不如没有。 第92章 各自打算 殿中的伶人退下。 皇上看着殿中的臣子,起身离开,他在这里大臣们也放不开,都时刻看着他的脸色。 同时清远侯和镇远侯也随之退出殿中,跟着皇上到了御书房。 “兄长,父亲他?” 看着父亲离开,顾清渺轻声问着兄长,眸光泠泠,扫视着四周,窥视的目光散去。 “或许是商议朝中事务。” 顾枫溪淡声道,坐着的身子挺拔,一言一行都展示着世家的风范,眼眸在顾清渺低头的一瞬暗了下来。 殿中的大臣看着离殿的镇远侯和清远侯,面上丝毫未变,心中想着什么就不为人知了。 看着姿容出色,家世上乘的顾清渺,容妃眸中划过一丝可惜,当初她属意的二皇子妃的人选就是她,谁知还未开口,皇上就定下虞太傅家的嫡女。 明着家世虽是差不了多少,可镇远侯手中的兵权谁不羡慕。 后面她又想着,若是顾清渺成了烁儿的侧妃该是多好! 心知没有这种可能的容妃无声地叹了口气。 除非是…… 容妃的眼眸一亮。 在她心中并未将顾清渺和苏云亭的婚事放在眼中。 随着皇上和贵妃等人逐渐离去,殿中的气氛热了起来,明显就看得出来朝中派系。 益王一派的纷纷围着益王,说着禹州赈灾之事,可谓是分外热闹。 相比之下,肃王这边就稍显冷清了些。 顾清渺的目光停留在站在肃王身边,身子单薄,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就连唇色都显得浅淡的男子身上。 他怎么有些眼熟? 顾清渺回想着是在哪里见过他,丝毫没有察觉苏云亭幽暗的目光扫过。 原来是他! 顾清渺瞳孔一缩,他就是荣国公府二房的独子唐宣,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惋惜。 或是因为好奇,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久到,唐宣看了过来。 唇角微勾,惨白的面色显得格外诡异。 顾清渺轻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随即移开视线。 “兄长,你这样看着我作甚?” 他嘴角的笑意让顾清渺不明所以。 “无事,渺渺,闫润在那等着我,我先过去了。” 顾枫溪笑着摇了摇头,嗓音中带着浅淡笑意,手握着拳抵着唇,抑制住溢出唇边的笑意,眸光穿过她看向对面的苏云亭,笑意更深。 兄长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顾清渺静坐在原地,脑海中回想着唐宣的事情。 “渺渺,想什么呢?唤了你几声都没有反应。” 唐墨儿挽着李芊芊的手臂站在愣愣出神的顾清渺面前。 “你们怎么过来了。” 李芊芊明显清减了些许,看着更是身若扶柳,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将她刮走。 唐墨儿夸张道:“你周边的人都走光了,你没发现吗?” 顾清渺随即环顾四周,零零星星的人在坐在原位,大多都结伴出去了。 宫中平日里守卫森严,因着举办宴会,官眷可在用完膳食后,去御花园赏花,但仅此而已,若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那就…… “我们也去御花园逛逛吧,留在这也是无趣。” 唐墨儿扫了眼围在益王和肃王身边的大臣,嘴角微不可查地撇了撇。 “芊芊,你怎么消瘦这么多。” 三人走出殿中,顾清渺环着她的手臂问道,放在她手臂上的手,隐隐约约的都摸着骨头了。 李芊芊叹了口气,“还不是婚期将近。”在府中,母亲让她学的东西更多了,执掌中馈她是早就学着了,可是还有其它的。 身子吃不消,才消瘦了许多。 “这般辛苦吗?” 顾清渺和唐墨儿面面相觑,心中不由地为自己担心。 连芊芊都这般的吃不消,更何况她们了,特别是顾清渺,她自小就没操心过什么,母亲在世时,总想着迟点学也是无碍,更何况她留了些忠诚可用的人守着重要的铺子,管着账。 顾清渺回想着,她在京中有些铺面,她们只需每月将账本交到侯府中,由绿流和轻雾轮番核对,最后她再过目一遍即可。 这么多年下来,没出过什么纰漏。 “芊芊,你还是注意点身子,你看看你这手腕。” 顾清渺拉起她的手,将衣袖微微上撩了点,冷白的手腕上的骨节分明,一摸只觉着硌手。 “过几日就养回来了,母亲也觉着不能操之过急,后面要学的东西就没有那么多了。” 她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上边又没有婆母指点,母亲才会这般急切地想要她学会一切。 “那不是五公主和李公子吗?” 唐墨儿语调上扬了些,带着些看戏的意味。 顾清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五公主站在娴妃的身边,母女其乐融融地,李辞言立在一旁神情冷淡,活像个冰柱子。 “娴妃娘娘不是不愿意见她,今日倒是亲热得很。” “清渺,你这就有所不知了,母女间哪有隔夜仇。”李芊芊笑道,眼眸四处看了下,这边就她们几人,压低着嗓音,“肃王这边时间不是得到皇上的赞赏吗?听说是李尚书的功劳。” 后面的那句话声音极低,顾清渺凑近仔细听,才听清楚。 原来是这样的。 李尚书竟然会帮助肃王,他不是从来不站队,一心只想当纯臣吗? 就算是选择肃王,消息也不该传得这般快! “这不是顾小姐吗?” 亭中的五公主,眉眼尽是骄纵,这些日子和母妃和解,放下心结的她,恢复了往日的荣光。 想着被她整治了的侍妾,看着李辞言的眸色,闪过一丝得意和势在必得。 “这么远,都看见我们了,可真是好眼力!” 唐墨儿不阴不阳地嘀咕着。 娴妃也在,五公主这么一喊,她们也不好直接走开,只得去往亭子。 “娴妃娘娘,安好。” 三人异口同声道,同时行了一礼。 “都坐下吧!” 三人相邻着坐下,默契地没有开口。 “你们这些小姑娘聊着,本宫先回殿中,容儿好生与几位小姐相处。 娴妃淡声道,目光在唐墨儿身上停留一瞬,她出自二房,早早地就入了皇上的府邸,和三房无甚来往。 她想到什么似的,眸色沉了一下。 第93章 阴谋显露 娴妃离开后,五公主的脸色立马阴了下来。 她看着一旁的唐墨儿和李芊芊,“你们和顾小姐走得这般近,也不怕出什么事情。” 如愿的看着她们脸色微变,还没来得及高兴。 “五公主,你和李公主成婚也有月余了,怎么看着如此生疏的模样。” 说着,她还看了站着的李辞言。 “你,顾清渺,你已经有婚约了,怎么还惦记着别人的夫君,若是你愿意到李府做妾的话,说不定,我还会勉强同意。”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 顾清渺淡然道,脸上并没有被羞辱后的愤怒,而是转头看着面色冷凝的李辞言,“李公子,若是想要纳妾不如就请皇上赐上位官家小姐,免得像府中的那两位一般。” 沉默了一刻。 “顾小姐所言极是。” 李辞言无视五公主怨毒的神色,垂眸思考起来,父亲的突然转变,导致五公主在府中的地位上升。 连父亲也劝说他待五公主好一点,没人在意他的感受,就像当初娶她一样。 “李辞言,你敢!” 五公主万万没想到顾清渺会说出这样的话,快步走到李辞言的身边,双眼似威胁般的盯着他。 全然忘了在场还有其他人。 默默看戏的三人,互相看了眼,默契的退出亭子。 满眼都是面前这个冷漠男人的五公主,全然没有发现她们已经走了。 看见她们身影远去的李辞言,目光在顾清渺那清雅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瞬,触及眼前面目可憎的女子,一颗心沉在湖底,泛不起一丝涟漪。 三人走在御花园的小径上。 唐墨儿道:“渺渺,你怎么想着说那句话的。” “她不是把李辞言的侍妾都处置了吗?那两个侍妾虽是皇上赐下的,可是也没什么可以依靠的家世,但李辞言亲自去求皇上赐下妾室,那就不一样了。” 脑中回想着娴妃的目光,益王和肃王择侧妃一事,想来已经提上日程了,就不知道是皇上直接赐婚还是…… “母亲!” 李芊芊对着迎面走来的端庄大气的夫人行了一礼,顾清渺和唐墨儿连忙也福了福身子,“夫人。” 首辅夫人看了眼自己的女儿,目光在素净打扮的顾清渺身上停留得最久,单是从相貌来说,两人是极为相配的。 “你们出了殿,身边不带着人怎么能行。” 首辅夫人似提醒道,在宫中行走,再怎么样也不能独身一人。 顾清渺看了看她的眼眸,瞬间明白了,温声道:“夫人,说的是。” 她们说着私房话,侍女都远远的跟着。 她只能提醒到这了,首辅夫人带着李芊芊远去。 “渺渺,我们的侍女不是在那吗?” 唐墨儿看了眼疾步走过来的侍女,首辅夫人的那句话时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没有看见她们,单纯的提个醒。 “可能是夫人没有看见吧,我们还是先回殿中。” “好吧!” 两人并肩着想着大殿走去,没了什么心情逛下去了。 “墨儿,顾小姐。” 柳小姐热情的走了过来打招呼。 “那在投壶,墨儿我们一起去吧!”说完,她补了句,“顾小姐也一起吧!” 顾清渺看着眼前圆脸穿着一身碧色衣裙的女子,没有回答,而是等着唐墨儿开口,这位柳小姐是来寻她的。 “我就不去了。” 唐墨儿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她朋友是很多,渺渺却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你真的不去吗?很有趣的,不只是我们投壶,有些公子也在玩,连侍卫统领也在呢?” 说着,她给两人指了指方向,的确不远。 听着他也在,唐墨儿有那么一瞬间的动心,她想去看看,染着羞涩的眼眸询问般的望着她。 “墨儿,你就和刘小姐去吧!我先回殿中。” “你不去吗?” “不了。” 在唐墨儿离开时,顾清渺将轻雾留给了她,不待她拒绝转身离开。 “走了,墨儿。” 柳小姐拉着她的手,眼眸中闪过一道光,转瞬即逝。 唐墨儿看了眼跟着她的轻雾,抿了抿唇。 …… 精致的宫灯高挂。 顾清渺走在回廊上,四周寂静,影子拉的很长,走了这么久,愣是一个宫女太监都没见着,她的心微微提起。 看了眼身后的绿流。 “我们快些回到殿中。” 她的嗓音有些急切和莫名的慌张,绿流扶着顾清渺的手臂,“小姐,一切有奴婢在。” 一路来,绿流也察觉到了异常。 她们鲜少来皇宫,对宫中的路不是很熟悉,只能按照出来时原路返回。 “顾小姐,请留步。” 转角处,陡然出现声响。 吓得后退了一步的顾清渺,搭在绿流手臂上的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裳。 “你是?” 她深呼吸的好几次,声音才平稳下来,心中莫名生出果然如此之感。 眼眸冷厉的几分,给身边的绿流使了个眼神。 “顾小姐,不必这般紧张。” 声音的主人出现,穿着身绛色锦袍上面还用金丝绣着龙纹。 赫然是本该在殿中的益王! “益王殿下。” 顾清渺福了福身子,眼眸微垂,落在他衣袍下摆的龙纹上。 一路上的异常有了解释。 见他步步逼近,顾清渺后退了几步,脸色冷凝下来。 “顾小姐,听闻你和清远侯府新找回的世子定了婚约?” 黏腻的目光让她一阵恶心。 益王话头一转,“以你的身份,嫁给他真是可惜了!” 眼眸微眯,面前的女子肤如凝脂,在宫灯的掩映下,更是泛着一层光泽,俏生生的小脸冷凝着,让人忍不住想要打破她的那副冰清玉肌的模样。 嘴角的笑意诡异。 “王爷,这是臣女的私事,先行告退。” 话音刚落,顾清渺转身离开,脚下的步子迈得飞快,暗自向绿流摇了摇头,他是有备而来,真是动了手,定会牵连到镇远侯府。 沉闷的步子也来越近,带着悠闲的意味,像是等着猎物走投无路。 “顾小姐,慢些走,谨防摔着了。” 曼妙的身姿在眼前晃动,益王眼底的深色越加明显,事成之后,不仅得到位美人,还有那让人垂涎的兵权。 第94章 杀意 眼前是一条死路。 顾清渺停下脚步,转过身,定定的看着向着她走来的男人。 眸中的冰冷并未吓退他,反而激起了他的冲动。 “顾小姐,怎么不跑了。” 寂静的夜间,他的声音格外明显,脸上的邪笑让顾清渺眼底的冰冷深了几分。 “益王,你在宫中这般行径,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顾清渺声音像是含着冰凌般的刺向他,看着丝毫不怕被发现的益王,她的心沉了几分,面上仍是那副冰冷的模样。 “顾小姐,不要再拖延时间了,不会有人来救你的。”益王眸色阴沉,脸上的笑意越发大了,为了让她死心,又道:“镇远侯还在御书房,你的兄长在我离开殿中时,他正和唐闫润说着什么,而你的未婚夫,你觉着他有能力来救你吗?” “益王,你若是敢对我怎么样,就等着镇远侯府的报复吧!” 顾清渺后退了一步,背抵在红墙上,看着不断逼近的男人,威胁道。 凉风袭起,竹叶婆娑。 益王站在不远处停了下来,眼眸黏腻的凝在显得有些惊慌的女子身上,微微凌乱的发丝,让人不由的想要为她抚顺。 陡然一笑。 “你觉着我会在这时候停下来?” 当真是娇养长大的贵女,连威胁人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在他停下的瞬间,顾清渺用了的握着绿流的手腕。 绿流的眼神凛冽冷漠起来,一只手握着尖锐的发钗藏在袖中,就等着他近身,一击毙命! 在宫内,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部署兵力。 绿流也没有在周围察觉到其他人的气息。 只要处理妥当,与他合谋之人也找不出证据来指向她。 越来越近,一步、两步。 顾清渺的眼神掩饰不住的兴奋,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心怦砰砰的急促跳着。 竹子凛冽夹杂着涩意的气息飘到她的鼻尖。 顾清渺按住她的蓄势待发的手,宫灯下湖蓝色锦袍下摆上的金丝划出一道飞舞的弧线。 “砰”的一声。 步步紧逼的身躯倒地,不省人事。 她没有赌错,顾清渺在绿流的搀扶下直起身子,眼眸中全是身前男子的面容。 他来了! 顾清渺唇角微勾,迎着他的视线走上前去,“他该怎么办?” 视线嫌恶的瞥了眼地上的男人,杀心未消。 久久没有得到回答的顾清渺看了过去,“你” 气息侵略着她,横在腰间的大手,握得她生疼。 顾清渺挣扎着、推拒着。 “唔,唔” 这还有人在! 她睁大双眼,试图让他清醒些。 一旁的绿流早在他们唇齿相接时,垂下眼帘,将地上的益王拖走。 快要呼吸不过来的顾清渺,双手掐着他的手臂,倒将自己的手弄得生疼。 眼底的水雾蔓延。 顾清渺心底的委屈惊慌一涌而上,温热的泪珠滑落,滴在炙热不分彼此的唇间。 苏云亭呼吸一顿,轻柔温存的浅啄着。 抵着唇,涩意更加明显。 顾清渺急促的喘息着,嗓音喑哑带着啜泣声,“苏云亭,你,你也不看看场合。” 说着眼角的泪珠滑落。 修长如玉般的手指在她脸上游离着,顾清渺气恼的把他做乱的手拂开,别过身去,眼睫扑闪着,看着天际清冷的月光。 顾清渺平静道:“先想好怎么处理益王。” 身后还没有回应。 她冷着脸走开,正巧绿流回来,“小姐,奴婢把益王搬到竹林边去了。” 那边更为隐蔽和偏僻,不易被人发现。 “带我过去。” 话音刚落,顾清渺就当苏云亭不存在般,径直走开。 “我是担心你。” 苏云亭拉着她的手,眸色中带着一丝丝后怕,怕晚来一刻,顾清渺就遭人毒手。 “担心我,你也不能……” 声音逐渐小了下来。 月光下,苏云亭的双眸凝在她的身上,其中染着的后怕的担心让她心底软了下来。 顾清渺温声安慰着:“不会有事的,绿流是父亲留在我身边的人。” 两人一时无话,绿流在前方带路。 他们并肩跟着。 苏云亭紧紧握着她的手,力道大得仿佛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血肉中一般,唇角微勾,仍然是风清朗月的世家公子。 眼底幽深的似一口古井,严寒冷冽,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你来时有没有遇见益王的人。” 她担心有人接应着他,益王被他打晕了,迟迟没有见到他的人会不会通知容妃,届时再把皇上引来。 顾清渺眉头紧皱,横竖益王府和镇远侯府敌对着,现在连表面的和平也不需要维持了。 真想一不做二不休,一绝后患! 回想起他那黏腻的眼神,顾清渺眼底的杀意显露。 “没有,他把人都引去投壶了,其他的太监宫女应是容妃的手段。” 他们设计的这一局,破绽百出,应是临时起意。 到了竹林。 三人看着眼前的益王,神色莫变。 “渺渺,你先回殿中,顾兄在等着你,这我来处理。” 顾清渺倏地抬头,撞入他平静柔和的眸中,心下一松。 他恢复理智了,应当不会做出什么极端是事情。 “好,我在殿中等着你。” 她回握了下他的手,看着他眼底的柔意,放下心来离去。 “小姐,真的留苏公子去处理吗?” 走出了一段路,犹豫了好一会,绿流问道。 离开时,她回望了一眼,苏公子那阴冷的神情,让她浑身一激灵,瞬间低垂着头。 “留下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顾清渺加快步伐,平静道,她留下来只会让他分心,还不如离开。 抿了抿唇瓣,异样的触感传来。 回到殿中,顾清渺坐在位置上,目光在殿中游离,只有少数人还留在殿中。 “渺渺,你回来了。” 顾枫溪丢下唐闫润,转身来到她的身边。 “对了,你没遇见苏云亭吗?他去找你了。” “兄长,你怎么知道,他同你讲的?” “那倒不是,我见他跟着你出了殿,还以为他是去找你了呢!” 顾清渺浑身一松,端着盏茶水饮下,缓解口中的干渴,杏眼定定的看着他,“他没有来找。” 怪异的态度让顾枫溪察觉出了什么,他没再说下去。 “枫溪,顾小姐。” 唐闫润见他们兄妹两人气氛有些奇怪,眼眸一转,高声道。 “唐公子。” 顾清渺福了福身子,微垂着的眼眸,注意着大殿门口。 一盏茶的时间后,他还没回来。 顾清渺坐立难安,手不住的搅动着衣袖,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容妃娘娘,驾到!” 内监传唱着。 第95章 益王昏迷 殿中寂静了一瞬,谁都没想到容妃会再次回来,按照惯例来说,宫宴结束时,皇上和她们才会回来。 在殿中的寥寥几人,互相传递着神情,站起身来等着她落座。 “顾小姐,怎么没去御花园和其他公子小姐投壶。” 容妃面色平静,不笑的时候,有些冷厉和笑时的娇媚大相径庭。 “容妃娘娘,臣女不善投壶。” 顾清渺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礼,嗓音平稳,低垂着眼眸。 容妃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 领着一众宫女太监离去。 容妃异样举动让周围人的目光再次凝聚在顾清渺的身上。 “渺渺,容妃她这是?” 顾枫溪低声询问着,眉间折了好几道痕迹,脸上的笑意在容妃离开之时隐了下去。 “兄长,他还没有回来!” 顾清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手攥着兄长的衣袍,眼眸中带着无措和自责,轻声道。 唐闫润在容妃离开后,看了眼脸色冷凝下来的顾枫溪,摸了摸鼻尖,自觉地转身离开,给他们兄妹两人单独相处的空间。 “方才你遇见什么了。” 他知道渺渺口中的他就是苏云亭,可这和容妃有什么关系,顾枫溪眸色沉沉地看着她。 顾清渺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固执的模样险些让他气笑,顾枫溪眼眸一转,视线凝在和顾清渺寸步不离的绿流身上。 绿流低垂眼,弓着的腰更是低了一截。 “兄长,等回了侯府,我再与你解释,现在重要的是他。” 她艰涩的开口,顾清渺害怕这时同兄长说了,他会忍不住当场给她报仇,交握着的手心冒出湿濡的细汗。 脑中闪现了无数种可能,他会不会被抓住了什么之类的。 明艳俏生生的小脸白了一瞬。 “渺渺,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暂时不明白事情缘由的顾枫溪,看着渺渺小脸一白,眼底的担心仿佛都要溢出来般,没再纠结下来,缓和着嗓音安慰着。 坐回在位置上的顾清渺冷静下来,想着容妃这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手指无意识地在桌沿上轻敲着。 容妃似乎只是来试探益王有没有得手,这就说明她并不知道益王现在的处境,也不知道苏云亭参与其中。 她回想着自己刚才的表现,缓了口气。 回到殿中前,专门找了个地方梳洗了一番,整理了下仪容,不然这般的出现在殿中,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姐,苏公子回来了。” 绿流的声调不可抑止的上扬了些,目光随即移到顾清渺的身上,小姐该放下心来了。 顾清渺的视线黏在殿门口的身影上,眉眼间自是一股冷冽的气息,微扬起的唇角,柔和了身上的漠然和疏离,显得倒是有些温润有礼,颇有翩翩公子的意味。 “渺渺,顾兄。” 苏云亭站定在她的面前,温声道。 “云亭,你没事便好。” 顾清渺情急之下唤了他的名讳,丝毫没有注意到兄长微变的脸色,满心满眼只看得见眼前的男人。 他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眸色亮了一瞬,一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几声。 “你们慢慢聊,我先过去了。” 顾枫溪嗓音冷硬,他虽是认可了苏云亭成为他的妹夫,但看着两人情意绵绵的样子,心下别扭。 直到顾枫溪重新回到唐闫润的身边,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当着兄长的面说了什么。 耳尖飞上红晕。 顾清渺位置附近并无其他人,想来都是去投壶了吧! 两人并肩坐下,苏云亭坐在顾枫溪的位置上,淡然地向看着他的顾枫溪点了点头。 “怎么,你和你未来的妹夫不对付?” 唐闫润笑道,一旁的顾枫溪嘴角微微抽搐了下,紧咬着后槽牙,苏云亭炫耀的眼神仍在眼前。 顾枫溪不明白,他是在炫耀个什么劲! “没有,不说他了,听说荣国公夫人近日接触了不少世家小姐,闫润,你有何打算。” 手中摇着的扇子,停下,唐闫润一时无语。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是遇到突发事情了吗?” 顾清渺星眸染着担忧地看着眉眼俊朗的男子,水光滟潋的眸子诉说着她的情愫。 “渺渺,一切无事,你就当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苏云亭黑沉的眼眸看着身边为他担心的女子,心底一阵暖意,脑中隐秘的想法一闪而过。 拿着杯子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闻言,顾清渺习惯性地抿了抿唇,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喧闹声响起,宫内的侍卫将大殿的入口封锁,不许进也不许出。 “这是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殿中的朝臣走近门口,询问着。 腰间配备利刀的侍卫神色严肃,一言不发。 顾清渺下意识地看向一脸淡然的苏云亭,他该不会是把益王给杀了吧! 脑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她的目光停留在烛光下闪着细微光晕的衣袖上,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不像是…… “渺渺,这茶不错。” 说着,苏云亭把她的杯中添了些茶水,修长润泽的手指比之润白的杯子还要有光泽些。 顾清渺恍然地点了点头,端起杯子浅酌了一口。 没过一会,其余的朝臣和官眷全都回了殿中。 “李大人,你可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张大人你知道些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两位大人你们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话音刚落,皇上神色不虞地踏进殿中,一同的还有镇远侯和清远侯两人。 殿中瞬间寂静下来。 安贵妃等人依次进殿,向皇上行了礼后落座。 其间就属容妃的脸色最为难看,脸上的妆容像是被泪痕打湿后慌忙补上的般。 人都到齐了,就差益王。 看着益王妃身边的空位,资历久的老臣们仿佛摸到了点头绪,特别是益王妃和容妃的脸色就说明了些什么。 皇上眼眸冷厉地扫视着,耳边是容妃娇柔的抽泣声,他缓缓看了过去,还在抽泣的容妃顿时屏住了呼吸,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气氛冷凝。 “皇上,益王还躺在床上,不醒人世,容妃妹妹也是情急担忧才会如此。” 安贵妃声音平和,语调轻柔,仿佛是一场细雨浇灭了皇上心中的烦躁。 第96章 念头 殿内气氛凝结,知道点缘由的朝臣都不愿意当这出头鸟,老神在在地垂着眼。 没什么头绪的也不敢东张西望,只能将疑惑埋在心中,低垂着头,生怕被皇上看见。 皇上看了夏海一眼。 一旁微弯着腰的夏海,“宫宴结束,还请各位大人回府。” 顿了下,又道:“虞太傅、清远侯、镇远侯等人留下。” 顾清渺飞快的觑了苏云亭一眼,收回视线落在前面坐姿笔挺的父亲身上,“父亲,你多加小心。” 人多眼杂,多余的话,她不放便说,见他微微点了点头,顾清渺垂下眼帘, 益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余光瞟见上方脸色难看的容妃,心下有了想法。 “皇上,怎么能放他们出宫,害烁儿的凶手还没找到!” 容妃瞪了眼回到皇上身边的夏海,她的烁儿被人丢在荷花池中,若是没人看见,一想到这她的脸色惨白,眼眸中的狠厉之色扫向殿中,尤其是身着素净也难掩其美貌的顾清渺身上。 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容妃是知道益王对顾清渺的想法,甚至于今晚是事,是她提及安排驱散宫女太监。 藏在袖中的指尖,在掌心留下猩红的印记。 “容妃,你是在质疑朕的旨意!” 皇上阴沉沉的的眼眸看了过来,前一刻还觉着娇柔美貌的女子,这一瞬间顿时让他感到厌烦。 没有证据的事情,非要闹得满朝皆知。 真是愚不可及! “妾身不敢。” 知道害怕的容妃,颤抖着嗓音道。 安贵妃依旧是一脸平静的看着桌面,娴妃低垂着头,嘴角隐隐上扬,看着容妃遭到训斥,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端妃像是什么都没听见般,垂着眼眸,若不是身着华贵,头上簪着珠翠,倒像是清心寡欲之人。 殿中的官员慢慢疏散出了殿。 顾清渺和兄长并肩走着,脚步缓慢。 黑沉的夜间,两边的朱红色的宫墙在宫灯的照映下,森严庄重的颜色,呈现出莫名诡异的阴森,像是由鲜红的血液冷凝下来。 大多人已经走远,顾清渺他们走在最后。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顾清渺停了下来。 “渺渺?”并肩走着的顾枫溪疑惑道。 “渺渺,顾兄。” 听着熟悉的嗓音,顾枫溪眉峰一挑,心下了然,但又不想面对。 “真是好巧!”顾枫溪淡淡道,眼神在他们见流传,转头对着顾清渺道:“渺渺,我在宫门外等你。” 说完,没看苏云亭一眼,径直大步流星的向着前方走去。 凉风骤起,顾清渺冷不丁的颤抖了下,隐在修中的手出了冷汗,她看着墙面上的映射的影子。 紧抿着唇。 她都能重生,再有些什么诡异的事,也是有可能的。 “渺渺,你怎么了?” “没什么。” 她勉强地笑了笑,一眼就看得出来的勉强,自然是瞒不过苏云亭的。 宫灯下,苏云亭的眸子像是盛着细碎的光,清冷疏离之态浑然没有,全然都是对她的关心。 两人并肩走着,衣袖交叠,投在地上的影子相依偎着。 “渺渺,侯爷不会有事的。” 清冷的嗓音响起,他没有对益王下死手,不过是给他下了点药,再将他扔到了荷花池里,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眼眸闪了闪,竟然会在这遇见她! 顾清渺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她自是知道父亲不会有事,他和皇上还有清远侯在御书房,根本没有嫌疑。 风声裹挟着细微的呜咽声传来。 登时,顾清渺的步子迈得更快了。 宫门口。 “兄长。” 稍稍有些喘息的顾清渺站在马车边上,这才想起什么似的看着苏云亭,嗫嗫道:“方才,你说了什么。” 她心里害怕又不想在苏云亭面前露怯,一心想着快点走出宫门,依稀间是听见他说了什么。 “不是什么要紧的是事。” 苏云亭淡声道,抬眼间觑了眼凑过来的顾枫溪,无声的驱赶着。 接到眼神的顾枫溪,愣是像没看懂似的,站在哪里动也不动,还凑近了几分。 顾清渺哦了一声,一股寒气袭来,怎么忽然冷了下来,也没有风啊! 她疑狐的四处看了眼,难不成是…… 脸色白了一瞬,催促着兄长上了马车。 留在原地的苏云亭看着马车远去,眸色冷凝了一瞬,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气息,架着马车过来的方宴,正巧迎上他黑沉暴戾的目光。 皮子一紧,面色严肃的将马车停好。 隔天,益王在宫宴上失足掉进荷花池中的消息不胫而走,在经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 据说,还在宫中修养! 听到着个传闻的顾清渺正在绣着香囊,一针一线的格外认真,只是那花样倒有些考验人的眼力。 坐在椅上的唐墨儿打着宫绦,是不是看一眼顾清渺绣着花样,嘴角不由的抽动,想要说些什么,看着她神情认真仔细,又把话吞了回去。 转而说起来御花园投壶的事,她随着柳小姐去了才发现,姜公子是在,可肃王也在,她才站在肃王就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他那打量的眼神着实将她恶心到了,正打算拉着柳小姐走到一边去,反倒是被她推了一把,若不是他拽着她的手,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倒在肃王的怀中。 安静的品着茶水的李芊芊,身边也放着快要成形的香囊。 “小姐,苏公子、姜公子、宋公子都在正厅。”侍女禀报着。 屋内的三人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心中都有同一个疑问:他们怎么会一起来了。 正厅中,三人相对而坐。 苏云亭和姜天见过面,互相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宋愠和两人都不熟悉,只是打过照面而已。 他们一起到镇远侯府说来也是巧合,苏云亭就不消说了,他和顾清渺定了婚约,来镇远侯府也是正常。 宋愠是为了正事找镇远侯商议,想来侍卫统领姜天也是。 三道靓丽的身影出现在大厅入口,妃色衣裙的李芊芊素雅端静,绯色衣裙的唐墨儿张扬明媚,中间的顾清渺身穿着绛色衣裙,衬得她更是肤如凝脂,艳光四射。 第97章 要提前成婚了 宋愠看了眼自己未过门的妻子,眼眸闪了闪,不用问也知道李芊芊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厅中寂静,顾清渺看了眼身边眸中闪着羞涩的好友,带着调笑意味道:“宋公子、姜公子,你们今日来侯府莫不是约好的。” “渺渺!” 宋愠、姜天还未回答。 唐墨儿扯着顾清渺的衣袖,飞快的瞥了眼姜天,想要阻止她再说出什么。 宋愠面容清隽,浑身的书卷气息,单是这么一看就和李芊芊极为合适。 当知道宋愠、姜天来侯府是为了见镇远侯,顾清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芊芊和唐墨儿,在院中得知他们在侯府时,她们两人的小心思顾清渺都看在眼里,此刻不免有些后悔,应当让下人问清楚才过来。 李芊芊面色如常,眼眸中的雀跃之色淡了几分,唐墨儿则是抿了下唇角,自顾自的喝着茶水。 顾清渺轻声咳嗽了几声,看着宋愠和姜天温声道:“家父没在侯府中,不如我们去花园逛一下,等他回来,下人自会来禀报。” 两人想了想,同意了。 长廊上,顾清渺和苏云亭并肩走着,前方依次是李芊芊和宋愠,姜天和唐墨儿。 看见前面两对终于开始交谈,顾清渺嘴角上扬,这样她们总不会不开心了吧! 自觉做了件好事的顾清渺,忽略了身边眼神越加幽深的男子。 “云亭,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宫宴的事。” 宫宴上益王的那件事,在她心中始终放不下,顾清渺以为他来侯府是为了这件事,才发出这样的疑问。 苏云亭身着一身玄色锦袍,衬得他多了几分冷峻,眉眼间也染着莫名的寒意。 幽幽的说了句,“不是。” 他冷淡的态度让顾清渺感到有些奇怪,微微侧着身子,抬眸看着他,目光凝在苏云亭看不清楚神色的脸上。 剑眉星目,薄唇抿成一道直线,俊逸的面庞一片冷色。 顾清渺时不时的看他一眼,心中嘀咕着:他怎么看着很生气的样子! 到了花园,他们几人各自分开,顾清渺和苏云亭在小径上漫步着。 气氛莫名有些奇怪。 就连跟在他们身后的侍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把头低垂着。 顾清渺看了身后的绿流一眼,继续和他慢慢走着,在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后,周围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怎么了。” 她受够了这让人难受的气氛。 顾清渺面对面的站在他的身前,杏眸直直地看着他,不放过苏云亭眼中的一丝变化。 苏云亭眼眸沉沉地看着她,里面染着的情愫,顾清渺看不明白,见他没有要回答的想法,固执的揪着他的衣袍不放。 “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苏云亭听着她的这句活,不由的眉头一挑,眸光在她显露出不满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浑身的气息更是冷冽了几分。 这话说得就像是他在无理取闹一般! 苏云亭手臂一摆,被她拽住的衣袖挣脱出来,顾清渺的手悬在半空中维持着拽着他衣袖的姿势。 手指微微的蜷缩了一下,顾清渺看着他衣袖上起皱的痕迹,突然感动心里空落落的。 他挣脱了! 顾清渺脑中的唯一的想法。 在他们确定关系的那一刻,她从未想过会发生今日的场面,在她的心中,苏云亭是个理智温和的人,虽然表面上看着有些冷漠,但他的心底始终有着一块柔软的地方。 两个人在一起,争吵有矛盾都是正常的,只要愿意说清楚就行。 “你真的不愿意和我说吗?” 收回手的苏云亭,瞬间就后悔了,再次听见顾清渺的询问,眼眸闪烁了下,“我们过段日子就成婚,可以吗?” 询问的语气,苏云亭的眼神中的流露是神情却是不容拒绝的意味。 顾清渺瞬间哑然,杏眼猛地睁大,有些磕磕巴巴道:“不是,不是你说的,等你搬出清远侯府后再成婚吗?” 苏云亭沉默着,看着她有些惊讶的神情,温声道:“渺渺,清远侯府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妥当了,安宁长公主她们不能对你怎么样。” 宫宴那日后,回了清远侯府他找到清远侯,两人在书房彻夜长叹,苏云亭眸色沉沉,划过一道精光。 “云亭,你一直想的就是这件事情吗?” 看着他点了点头,顾清渺指着他的衣袖追问道:“那你干嘛挣脱,就像是……” 就像是对她感到不耐烦一般。 “是我不好。” 苏云亭走近一步,揉着她的发髻,软着声音哄着她,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 总不能直接和她将自己生气的原因。 “小姐,侯爷回府了。”侍女都低垂着头,禀报着。 “去寻姜公子和宋公子,就说侯爷回府了。” 顾清渺淡声道,在侍女退下后,似乎想到什么,眼眸中带着兴味,“那你怎么说服我父亲。” 停在乌黑秀丽发髻上的手丝毫没有停顿地抚摸着。 他自是想好了怎么让镇远侯同意。 嗓音沉沉,“渺渺,你等着我来娶你就好。” 眼眸幽深中透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他紧紧拥着怀中娇小柔软的身躯。 宋愠和姜天得知镇远侯回府后,便回到了厅中。 不过一会,苏云亭施施然的也来到了亭中,面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不经意扬起的嘴角显示出来他此刻的心情不错。 三人各自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着。 一身月白衣袍的镇远侯身姿笔挺的走进了厅中,在上位落座,似鹰鸠般的眼眸淡淡的扫了眼在座的几位。 “不知,各位到侯府是为何事。” 姜天眸色平静,浑身自带着正气,声音浑厚有力,“侯爷,皇上派卑职将这封信件亲手交由您。” 说着,当着几人的面,姜天从怀中摸出一封并未拆封的信件,起身双手递给了坐着的清远侯。 随即回到了座位上,端着茶盏大口用下一口。 顾震把信件就这么放在桌面上,面色平静,好似对信里面的内容不感兴趣。 等着姜天离开的宋愠,嘴角抽搐了下,看着他颇为淡定地喝着茶水,收回目光。 “侯爷,禹州灾后重建的几条措施,还需要与您商议一下。” 顾震抬眸,面前的男子就是新科状元还是李首辅的东床快婿,似思索了下,“禹州赈灾的事宜,不是都由益王和李首辅负责吗?” 第98章 达成共识 宋愠拱了拱手,对着镇远侯行了一礼,坦然道:“在首辅大人那里听闻,侯爷早年间奉命去肃州赈灾,仅仅过了半载就恢复了原来的样貌。” 说到此处,苏云亭和姜天也都看向了镇远侯。 此事久远,若不是首辅大人提起,宋愠也是不知道的,眼眸中一片赤诚,他来镇远侯府就是为了得到他的指点。 “首辅大人与你说的,你直接问他也是一样,当年他也去了肃州。” 顾震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个响雷在他耳边炸开,宋愠愣在原地,眸间闪过一瞬恍然,原来首辅大人也去过,难过他说起这件事,就像是亲眼所见一般。 顾震说完这句话,径直离开了厅中。 苏云亭顺势起身跟着走了一路。 留影院中。 顾清渺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香囊,脑中回想起在花园中苏云亭说的话,脸上情不自禁的荡漾着笑容。 恰好看见这一幕的唐墨儿,打趣道:“芊芊,你看,渺渺这次和苏公子分开一小会,就在想人家了。” “墨儿,你在说什么!” 被她的话惊醒的顾清渺,放下手中的香囊,羞愤地高声道。 顾清渺一脸揶揄地提起姜天,果然,唐墨儿瞬间脸上浮现粉意,看得顾清渺和李芊芊两人笑出声来。 站着的唐墨儿,跺了跺脚,娇声道:“好呀!芊芊,你也跟着渺渺一起笑话我。” 她跑到李芊芊的身边,作势要挠她痒痒,都倒在榻上,小脸染上红意,梳好的发髻也散落了些发丝出来。 三人玩闹后,顾清渺唤来几个侍候梳洗打扮的侍女进来,为他们重新梳妆。 将将梳洗打扮好了,侍女在门外禀报:“小姐,姜公子和宋公子在院外候着。” “将他们请到院中。” 屋内,坐在榻上的顾清渺,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们两人,故作疑惑道:“也不知,宋公子和姜公子,来我这留影院是为了何事?” 在她身边的唐墨儿,手挽着她的手臂,脸上很是不自然,一旁的李芊芊倒是神色未变,只是端着茶盏的手,不自在的蜷缩着,显露了她不平静的内心。 没人回答她,顾清渺又道:“你们若是不想见他们,我这就吩咐人将他们拦在院外。” 说完,她注意着两人的神色,当然只是说说而已,不可能真的把他们拦在院外的。 “渺渺,你不要再打趣我们了。” 顾清渺没想到是向来沉着的李芊芊先开口,反倒是有些咋咋呼呼的唐墨儿安静了下来。 “芊芊,你别动。” 看着打扮素雅的李芊芊,她忽然想到了那支绢花流苏簪十分的适合她今日的装扮,顾清渺快步走到妆台前翻找着。 眼眸一亮,找到了! 她拿着白中带着粉的玉兰花样式的绢花,一簇簇地显得素净又大方,上面缀着的流苏是用米粒大小的粉色珍珠串联而成。 顾清渺将玉兰绢花流苏簪插入她的发髻上,顿时给她添了几分秀丽和华贵。 “墨儿,你看看,芊芊簪着好看吧!” “真的好看,衬的芊芊气色好了许多,真真的极为漂亮!” 生怕她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唐墨儿拿过一旁放着的巴掌大周围镶着各种宝石的小镜子递到李芊芊的面前。 镜中的女子,素净清丽,头上的玉兰绢花放大了她的柔静娟秀,垂下来的流苏则是给她添了几分女人的柔媚。 “我们快点出去吧,让他们久等也不好。” 顾清渺笑着,拿走她手中的小镜子随意地放在桌上。 院中,宋愠两人坐在大树荫蔽下的石凳上,石桌上摆着各种点心,还有些冰镇后的水果。 “两位公子久等了。” 走近后,顾清渺淡淡道,坐着离他们最远的位置上,将他们左右两边的空位留了出来。 在场的四人,哪能不知道她的用意。 李芊芊一出现,宋愠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直到她在坐下,才堪堪收回目光。 这一切顾清渺都看在眼里,唇边的笑意就没断过,借着喝茶遮掩着。 唐墨儿自然是坐在姜天的身边,看着他一如既往的板着张严肃的脸,她撅了撅粉唇,就这么不想见着她吗? 一点欣喜的表情都没有! 刚在花园时,明明就不是这样的! 唐墨儿垂着眼,白润的耳垂上缀着用着银丝掐成精致灵动的蝴蝶,栩栩如生。 姜天一眼就发现了,在她坐下的时候,紧张的整个身子都紧绷着,再加上周围还有其他人在,他更加显得有一些拘谨。 看着他们成双成对的样子,孤身一人的顾清渺难免有些落寞,她看着桌上的点心,忽然觉着很想苏云亭。 也不知道,他和父亲谈得怎么样了! 她牵挂的苏云亭,正在书房站着。 他说了要尽快和顾清渺成婚后,顾震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坐在太师椅上,眸子淡淡的看着苏云亭。 “告诉本侯一个理由。” “侯爷,清远侯府潜在的威胁,我已经处理好了,渺渺嫁过来我能护住她。” 顶着似乎要将他的背脊压弯的嗜血目光,苏云亭浑身紧绷着,克制着自己面对危险想要出手的冲动。 “她在镇远侯府一样的安全。” 顾震淡声道,他同意渺渺和他订下婚约,却没有想过会在今年就将她嫁出去。 时间如此紧凑,怎么能将婚礼办得风光。 他答应过妻子,他们的女儿一定会风光大嫁,红妆十里,让整个京城的人都来看看他镇远侯的爱女出嫁,是何等的威风。 顾震根本不在乎这样会不会引起皇上的忌惮,他扫了一眼书案上的信件,仍是没有打开。 “渺渺,在侯府是很安全,可总是有侯爷顾及不到的地方。”苏云亭深邃幽深的眼眸直直的看着审视着他的顾震,顿了顿,嗓音阴沉了几分,“就譬如,皇宫!” 话音刚落,顾震黑沉沉的眼眸蕴藏着危险的风暴,忽而一笑,似讽刺似试探,“那你又能做些什么?” 苏云亭走近几步,低声着说了些什么。 顾震余光瞟了眼未开封的信件,把它推向了苏云亭的面前。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瞬间缓和轻松下来。 第99章 改变 顾清渺在送着他们几人出了院子,自己继续坐在院中等着苏云亭的到来。 她看着阳光穿透树叶间缝隙投在地上斑驳的阴影,心不在焉地转动着茶盏。 这边,刚出书房的苏云亭在长廊遇见步履匆匆的顾枫溪,他平静地看了一眼,皱着眉头,面色有些冷凝的顾枫溪看到他微微怔愣了一瞬,随即微微点了点头,从他身边经过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黑沉的眼眸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后,苏云亭才转身走向留影院。 “你来了!” 顾清渺激动地起身迎了上去,她自然地拉着男子的衣袖,杏眸中水波荡漾,没有着急地问苏云亭和父亲谈话的结果。 苏云亭看见在院中等着自己的顾清渺身躯放松着顺着她的力道,向着屋内走去,幽深的眸中染着温柔。 “侯爷,同意了。” 两人分别坐在榻上的两侧,中间隔着矮桌,上面放着新鲜准备好切成小块的冰镇水果。 “真的吗?” 顾清渺惊讶地看着他,父亲向来是最讨厌别人出尔反尔,先前苏云亭就与父亲说过一次他们婚期延后的事情,现在又突然提出想要尽快成婚的打算。 依着她对父亲的了解,他是断然不会这样轻易妥协。 面对顾清渺的惊讶,苏云亭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淡笑着看着她,被看得有些羞涩的顾清渺垂下眼眸。 “渺渺,顾兄从宫宴回来有什么异常吗?” 顾清渺不明白他这样问的原因,还是在脑海中回想了这几日见着兄长的画面,她摇了摇头,“这几日,我很少见着他,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说着,似想到了什么,她抓着苏云亭搭在矮桌上的骨节分明的大手,嗓音带着些许急切:“云亭,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苏云亭没想到自己只是随意的这么一问,会引起她这样大的反应,他回握着柔腻的小手,乌黑的眼眸注视着她,嗓音轻柔低沉,“渺渺,没什么事情,你不要多想。” 随后,把自己在长廊处遇见顾枫溪急匆匆地向着书房放心走去的事情说了出来。 顾清渺听完,眼眸中的紧张淡去,想来是兄长急于给父亲禀报什么事情,才会那般急切吧! 这样的情景她以前经常遇见,那时候,他们都还小,父亲对兄长的课业向来严格,他有时候没能完成得很好,一紧张便会这样。 不过,兄长长大后,就极少出现这样的情形了。 看着垂眸深思的顾清渺,苏云亭眸色平和,转而说起了,青禾郡主没有在宫宴上出现的原因。 以此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什么!” 顾清渺紧紧握着他的手,她知道清远侯不是个好父亲,可再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动手打她,还险些将她打得毁了容颜。 她喉头有些艰涩,“他不会对你动手吧!” 水润润的星眸凝着他,眼眸中的担心仿佛都要溢出来了。 “他不会对我动手的。” 苏云亭语气森然夹杂着恨意,他坐在顾清渺的身边,环着她的双肩紧紧拥着她,似乎这样可以让他平复下来恨意激荡的心情。 幽深黑暗的双眸翻涌着无尽的恨意。 这一切顾清渺都没有发现。 顾清渺满眼心疼的轻抚着他的背脊,安慰着他的情绪,她知道清远侯对他们母子做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具体什么事情,她并不知道。 但她不愿意揭开苏云亭心中的伤疤,让他再次回想起当年的事情。 “你会一直陪着我的,是吗?” “会的,云亭,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顾清渺听着他轻声不确定般的语气,立马坚定地回答他。 灼热的气息打在她的颈间,撩起一阵阵酥痒,顾清渺忍不住向着旁边侧了侧头,不过一瞬间,不知何时出现在她后脖颈上的大手,将她带了回去。 顾清渺无奈,但也没有再次将头移开,就这样维持着交颈相拥的姿势。 抚摸着他的坚实的背脊的手一直没有停下,顾清渺就这么哄着他。 在她手酸之际,苏云亭将她放开,大手轻柔的揉着她的手腕,眼睑微垂,卷翘的长睫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 瓷白的面庞散发着润泽的光晕,顾清渺情不自禁的盯着他的睫羽,像把小扇子一样。 如不是手被他握住,顾清渺估计已经伸手触摸他的睫羽了。 “还酸吗?” 苏云亭眼帘轻掀恰好撞进她痴迷的眼眸中。 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 “不了。” 低沉清越的声音入耳,顾清渺从痴迷中脱离出来,看着他黑沉似乎染着笑意的眼眸,腾了一下,白皙的面庞染上红晕。 她怎么一直盯着他看! 不过,他的眼睫比自己的还有纤长浓密。 没等她说什么,苏云亭先一步放开她的手,温声道:“渺渺,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侯府了。” 他身姿欣长,面色如玉,端的是副清润公子的气度。 顾清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小手上温热的触感还未消散,尚有些迷蒙的双眼看着面前亲昵又疏离的男子。 在他离开后,顾清渺仍坐在榻上还未从他转变的态度中回过味来。 绿流一进屋内,见着小姐怅然若失的模样,低声问道:“小姐,可是遇见什么难事了。” 顾清渺喃喃自语道:“他是不是变了。” “小姐,说的是苏公子吗?” 顾清渺瞥了眼身边的绿流,双手托腮,目光落在他的茶盏上,不知想着什么。 “小姐,奴婢觉着,苏公子对您是极为特别的。” 说完这句话,绿流看着顾清渺不想被打扰的神情,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门。 独处的顾清渺回想着绿流的话,她直接也能察觉的苏云亭对她的不同和爱意。 她微微皱了下眉头,可今日他似乎变了些,顾清渺也说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地方变了。 出了镇远侯府的苏云亭心情似乎很好,连驾车的方宴都多看了他几眼,暗自嘀咕着:公子又被顾小姐哄好了。 他没有直接回去,而是转身去了锦楼的雅间。 “苏世子,你来了。” 第100章 开始 “三公子,别来无恙。” 苏云亭笑意不达眼底的看着站在窗边的男子,他穿着一身绛色锦袍,袖摆全都用着金丝绣着暗纹,缎料也是极好的,在日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 肃王这段日子,可谓是春风得意,益王回京,虽将禹州赈灾一事办得极为妥当,可谁让他贪恋女色,想着正躺在皇宫里面的益王,他眼眸中的笑意真切了几分。 他们才见过没几日,也是在这锦楼中。 “苏世子,可谓是真人不露相啊!” 肃王看着面前清润公子作态的男子,心中对他的轻蔑早在见识到他的手段时,消失殆尽。 此事,还是发生在前几日。 益王在宫宴中失足落水,尚未清醒。 可禹州赈灾后续的事情,还需要有人来跟进,本该是由着益王带去的那些官员接手,这样一来,功劳可真的就是益王的了。 一直想要分一杯羹的肃王,深知自己对付不了为他们出谋划策的老狐狸虞太傅,又不甘心错过时机。 在舅舅唐宣的建议下,试探性的给在清远侯府的苏云亭送了封信。 却没想到,不过是见了一面,他就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惊喜。 “三公子,可还满意此事的结果。” 苏云亭浅酌了口清茶,淡然道。 幽深的眼眸中看不到一点亮色,全然没有在顾清渺面前的脆弱清润。 肃王爽朗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苏世子,清远侯可有提及让你入朝为官之事。” “尚且没有,怎么三公子,有为苏某安排的打算?” 苏云亭冷然的眼眸看着面前被一时利益冲昏了头脑的肃王,眼底悄然闪过一丝轻蔑。 他们在雅间谈着事情,方宴则是在房门外守着。 没过好一会,房门从里间打开,肃王走了出来,眉眼间都是满意之色,在他走远后,方宴走到苏云亭的身边。 人心不足蛇吞象,来形容肃王再好不过,竟然想趁着益王昏迷不醒期间,将他们一派尽数打压下去。 也不想想以他的能力能做到吗? 益王有着皇上的扶持,朝中还有着虞太傅、容大人为首的肱股之臣,而他又有着什么,已然落败的荣国公府和素来清贵的林大人。 空旷的房间中响起一声嗤笑。 “方宴,让烟姑娘盯着益王一派的动静,有任何消息立刻来报。” “是,公子。”方宴站在他的身边。 修长的指尖轻扣着桌面,苏云亭的眼眸愈加深沉,他给益王下的药粉,不是寻常之物,就连宫中的太医想要查出来,也是不易。 苏云亭很是期待,他知道自己被下了毒时的模样。 余光瞥见自己公子嘴角阴翳的冷笑,浑身的汗毛乍起。 时间过得飞快,顾清渺这些日子极少见到苏云亭,她和苏云亭的婚期就定在十一月中旬,就比李芊芊晚个月余。 没有什么需要她准备的,嫁衣由京城绣工最好的数百名绣娘赶制,皆是身上戴着的首饰全由着多宝阁而制。 她只需要过目即可,满意就留下,不满意则重新做。 芊芊婚期将近,只有半月有余,不方便出府。 因此只有唐墨儿经常来镇远侯府陪着顾清渺解闷。 “渺渺,还是你这样好。” 打着宫绦的唐墨儿突然感叹道,她看着婚期临近却还是十分悠闲的顾清渺,不仅想到了学东西学到消瘦的李芊芊。 真是…… “墨儿,你这是怎么了,姜公子惹你生气了?” 正艰难绣着香囊上的花样的顾清渺莫名所以,还以为是她和姜天闹别扭了。 她着香囊已经绣了有段时间了,可还是有些不堪入目,她明明绣的是竹叶,却像个圆溜溜的墨点子。 “没有!” 唐墨儿低头继续打着共宫绦,见顾清渺真的沉默了下来,随即抬起头来,面对着她唐墨儿素来是藏不住事的。 “你和苏公子多久没有见过了。” “有一段时间了。” 说起这个,心中就觉着烦闷的顾清渺放下手中的香囊,也不知他是在忙着什么事情。 苏云亭现在也在朝中任职,公务繁忙她也是能理解的。 可是再怎么样,写封信的功夫总是有的吧! 想着上次见面,不过是匆匆说了几句话,方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就走了。 “渺渺,苏公子容貌俊朗,又成了清远侯府的世子,现在又在吏部任吏部侍郎一职,可谓是风头无两。” 她都已经听说了好几家姑娘对他甚为上心。 苏云亭和顾清渺的婚事京城皆知,可也挡不住有人想要攀高枝! 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本来唐墨儿也不想说与她听。 看着一脸纯然对苏云亭极为信任的顾清渺,她无声的叹了口气,她知道苏云亭对渺渺很好,可人总是要变的,她害怕渺渺沉溺其中皆是根本无法面对他的改变。 顾清渺没有听出唐墨儿的言外之意,还甚为骄傲,一时间忘了她对苏云亭的埋怨。 “墨儿,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说完,她接着拿起一旁的香囊绣着。 看她一点警惕之心也没有的唐墨儿,摇了摇头,想着有镇远侯在他怎么也不敢欺负渺渺。 还没到晌午时,顾清渺是要留唐墨儿用膳的,谁知荣国公府的侍女急急忙忙的前来禀报,说是荣国公府二房的唐宣,重病在床,娴妃特意求了恩典回了公府。 顾清渺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宫宴上娴妃看唐墨儿的眼神她记忆深刻,犹豫了片刻,她唤来轻雾跟着她一同回府。 唐墨儿觉着她可能是过于警惕了,推拒着,没有扭过她,只得带着轻雾回了荣国公府。 顾清渺在她离开后,眼眸一沉,不知想着什么。 手指被针尖不小心扎到,这才回过神来。 益王将羽儿带进了王府,还为她求了良媛之位,她怀着身孕既有宠爱还有位份,算得上收拾益王府的头一位了。 顾清渺看着眼前青烟袅袅的小香炉,想着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苏云亭莫名站到了肃王一派,就连清远侯府都有这个意向。 再者是皇上态度的转变,她让绿流去打听了些零散消息,不难从中得知,肃王更得圣上的宠爱。 她听见兄长说过,这段时间朝中的升迁变动比较频繁。 第101章 夜间相见 夜深人静,一道黑影身手矫健地在镇远侯府穿梭。 轻微的响动出来,才闭上双眼的顾清渺坐起身来,白皙细腻的藕臂探出轻薄的纱幔,轻轻一撩。 她雾蒙蒙的双眼骤然睁大,惊呼道:“你”,担心自己的声音引来侍女,顾清渺压低嗓音,起身下床走到一袭黑衣的男子面前。 “你怎么来了。” 她揪着男子的衣袖,杏眼紧紧地看着他,白日里才与墨儿提起了他,怎么夜间就来了。 也不怕被府中的侍卫抓到。 “我们好久未见了。” 黑衣男子,就是苏云亭嗓音沉沉道,他揽着仅穿着寝衣的顾清渺坐在榻上,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她散落的乌黑的秀发中,摩挲着。 坐在他怀中的顾清渺自然而然地将手环在他的腰间,耳畔传来节奏规律的心跳声,顾清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是你,不来找我。” 自从他们婚期定下,父亲就不许她私自出府,防止她和苏云亭私下见面。 苏云亭轻笑了声,在静默的夜晚,格外明显。 顾清渺仰着头,看着眉眼含笑的苏云亭心中的羞恼消散,他们真的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渺渺,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嗯。” 唇间爱意炙热,顾清渺双眸紧闭,她早就习惯了他的节奏,就这样徜徉着,环着他腰间的手越来越紧,指尖紧紧地扣着,就像是站在扁舟在大海中飘荡,稍不注意就会被汹涌的波涛打下。 苏云亭大手握着她白嫩的脖颈,深深吻着,像是在弥补这些日子没有见面的遗憾。 沉沉的喘息声中夹杂着细弱的呻吟,在月光的掩映下旖旎氤氲的气氛流淌整个屋子。 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圆润柔腻的肩头,轻薄的寝衣不知何时,散落了在腰间,沉沉叠叠地累着。 仅着小衣的顾清渺睁开泛着柔媚水意是眸子,无力地瘫软在他的怀中。 苏云亭呼吸一窒,眼眸晦暗含着浓重的欲色。 大手游离着。 顾清渺眼尾的红痕秾丽,纯然柔媚的小脸上媚态十足,环着精瘦腰间的小手软绵绵的没有了力气,虚虚的挂在他的脖颈上。 修长的手指勾起她腰间的寝衣,为她亲手穿上。 苏云亭眸中闪过一丝餍足,更多的是压抑着的欲色,女子芙蓉面上,染着几道粉霞,清澈的杏眼中夹揉着女人的媚态,眼尾秾丽的艳色,让他放在柔韧腰肢上的大手,蜷缩了下。 “痒!” 顾清渺瞪了他一眼,秋水荡漾的星眸,没有任何威胁的意味,倒是显得她更加娇柔可爱,握着腰肢的大手随即一捏。 顾清渺好不容易直起的腰肢,登时软了下去,跌进了他的怀中。 胸前传来细微的疼,苏云亭知道自己将人欺负狠了,倒了杯温茶端着送到了她的唇边。 她气恼不过,不知这么的,就咬了他一口,没曾反倒将自己的牙咬酸了。 顾清渺皱了皱眉头,用手戳了戳眼前的胸膛,硬邦邦的。 难怪她咬不动! 看着抵在唇间的茶杯,顾清渺飞快地扫了他一眼,还算你有良心,轻声地“哼”了一声,小口小口地喝完了一杯茶水。 润了润嗓子的顾清渺,恍惚的大脑也恢复了清醒,她将自己埋在苏云亭的胸膛上,脑海中不断浮现自己的行为,她方才还主动的勾着他,瞬间一阵热浪袭来,顾清渺全身泛着热意。 “怎么了,渺渺。” 见她再次埋在自己的胸膛上,苏云亭低沉的嗓音中染着宠溺的意味。 “没怎么,就是有点热。” 声音有些沉闷,听到她这样说的苏云亭眸色一暗,环在她腰肢地上的大手,紧了紧,滚烫的温度像是要把她灼伤一般。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顾清渺,欲哭无泪,感受到腰间的炙热的温度,她紧紧抿着唇瓣,眼底满是羞怯。 她可不想再来一次了,舌根隐隐地疼。 顾清渺双手抵在他的胸膛,柔声道:“你在吏部任职,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她说的是青禾郡主得罪的那些人。 苏云亭自然是知道的,看着女子有些微缩的眸色,顺着她的话应道:“没有。” 怎么会没有,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傅大人素来交情不错,更何况傅元任吏部郎中一职,正五品。 他进吏部是清远侯和肃王多方运作下的结果。 第一天当值时,吏部官员对他表面上恭恭敬敬的,实际上将他排除在外,根本不让他且接触公务。 他就当没发觉一般,查看着历年的人事调动,按时点卯,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接连的调动升迁后,他们自是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很是殷勤地和他来往,无论是公务上的,还是私下。 苏云亭不想将这些事情讲给她听,还是在这个时候。 他就这样将顾清渺抱起,一步一步地走向床榻。 察觉到她的紧张和羞意,苏云亭淡笑不语,他坐在床沿边上,轻飘飘的纱幔晃动中,拢在顾清渺的身后。 “渺渺。” 宠溺低沉的声音,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柔化了,星眸中倒映出他的俊逸的面容。 他隔着轻薄的寝衣摩挲着她的背脊,一声声地唤着她的名字,轻柔低沉,含着浓重的爱意。 烛光明明晃晃,隔着纱幔人影交叠,轻薄飘忽的纱幔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低沉柔腻的喘息声,柔媚地将月光也羞得躲进了夜幕中。 天色渐明,沉沉纱幔遮掩下拔步床上躺着的女子,肤色白皙,宛若凝脂,曼妙的身姿掩映在轻薄的寝衣下,她抬起手揉了揉眼,白嫩的手臂上印着乌青的指痕。 顾清渺眨了眨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衣衫滑落,肩膀上红痕密布,蜿蜒而下,有些甚至已经青紫。 她条件反射地看着身边的位置,松了口气,他是何时走的。 心间有些闷闷的顾清渺,屈膝环抱着。 绿流一早领着侍女到了顾清渺的房间,她轻柔地撩起纱幔,刚说了句,“小姐”随即脸色一变,放下纱幔,转身让屋里的侍女都退了出去。 见房门关上,她撩起纱幔,一脸心疼道:“小姐,您身上的痕迹。” 第102章 暗中窥探 顾清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上瞬间飘起红晕,手臂上蔓延到肩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红痕,她皮肤白皙,显得红痕更加明显。 看着小姐的反应,不用问,绿流心下知道了缘由,不免在心中对苏云亭起了埋怨。 竟然这般放浪! 缓了好一会,顾清渺平静下来,由着绿流服侍着穿衣梳洗打扮。 “小姐,您不能这样由着苏公子。” 犹豫了再三,绿流轻声道,手上轻柔地为顾清渺涂抹玉肌膏。 躺在榻上的顾清渺,羞红了耳尖,背脊上凉意袭来,她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的贪。 她的皮肤白皙又极为留下痕迹,身上的红痕看着吓人,实际上一点也不疼,不然醒来时,她不会没有感觉,还是在绿流的提醒下发现的。 “就这一次,下次不会了。” 顾清渺弱弱道,杏眼扑闪扑闪地看着为她涂药的绿流,她和苏云亭虽是婚期已定,但终究还未成婚,两人这般耳鬓厮磨,实在是…… 几乎用完了一大盒玉肌膏才将红痕涂完。 夏日的衣裙轻薄,顾清渺特意选了件绛色衣裙遮掩着身上的痕迹,她坐在妆镜前细细端详着,看有没有衣裙没遮住的痕迹。 “绿流,还有没有。” 她站起身来,让绿流仔细看看,见她摇了摇头,眉间一松。 她可不想被父兄瞧见了。 顾清渺没什么胃口地用了些清粥和点心,拿过一旁的还未绣完的香囊,指尖放在上面的竹纹上,摩挲着。 身后的绿流看着顾清渺手中看不出纹样的香囊,垂下眼眸。 吏部。 “苏大人,是遇着什么喜事了,瞧着心情不错的样子。” “不都是冷着一张脸,你还能瞧出他的心情。” 傅元听着同僚对苏云亭的调侃,旋开视线看过去,一身绯袍,眉眼如玉,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疏离气息。 苏云亭骤然看了过来,凌厉的视线让他不由的回避着。 淡淡的看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的苏云亭,埋头处理着公务,他们谈论的内容,他不是没有听见,只是不想搭理罢了。 嘴角微微扬起。 “肃王殿下。” 看着突然出现在吏部的肃王,在场的官员起身行礼,看着向着苏云亭走去的肃王,心思各异。 苏云亭起身淡声道:“肃王。” “本王随意看看,尚书大人在那。” 才从养心殿过来的肃王,眉眼沉着,父皇已经选定了他侧妃的人选,就是吏部尚书的嫡次女。 而益王的侧妃是户部尚书的嫡女,也就是傅元的嫡亲妹妹。 想到这,他瞥了眼处理公务的傅元,眼眸深沉。 苏云亭温声道:“傅大人,烦劳你去寻下尚书大人。” 冷不丁被唤了声的傅元,垂着眼,“尚书大人正巧去了养心殿。” “真是不巧了。”苏云亭笑着接了句,随即坐下处理起了手中的事情。 知道他去养心殿缘由的肃王,没有多加逗留,径直离开了吏部,转而走向了蕴和殿。 傅元沉沉地看了眼神情自若的苏云亭,尚书大人离开时,他分明看见了,却借着他来回答肃王。 心里揣测着他这样做的目的。 将手中的事务处理好了的苏云亭,姿态放松地靠在椅子上,他在吏部也待了一段时间了,对这里也算是有了基本的了解。 吏部尚书看着没有站队,平日里也不和益王、肃王来往,可他查阅了近几年的官员升迁的资料,但凡是升迁在户部、兵部的官员,大多和益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他是主管人事调动升迁的吏部尚书,百官眼中的纯臣。 前几日,他接到烟水楼的消息,说是吏部尚书府上的管家酒喝多了在和姑娘玩乐时,说他们老爷在府外置了宅子,养了外室。 他们顺藤摸瓜查了下去,那是养了外室,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借口罢了。 “尚书大人,方才肃王殿下来找过你。” 傅元一见着进来的吏部尚书,走上前去,低声道。 “好,我知道了。” 面色平静的吏部尚书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垂下眼,思索着在养心殿,皇上说的那些话。 莫不是皇上已经察觉到他和益王的关系,不然怎么会突然决定将他的嫡次女赐给肃王为侧妃,和他交好的户部尚书的嫡女赐给益王为侧妃。 怎么看都是故意而为,像是要把这蹚浑水彻底搅浑。 苏云亭看了眼,面色如常,脚下的步子却比平日快了些的吏部尚书,眼眸闪了闪。 几个太监拿着食盒,分发着点心,“苏大人,您的点心。” 太监转动了下盘子,里面的桃花酥正对着他,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忙活了一上午的众人,用起了点心,苏云亭眸光冷淡的看着盘中的点心,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些都是御膳房做的点心,味道自是不用说的,看他一直没有动作的钱大人,好奇道:“苏大人,不爱用点心吗?” 苏云亭淡声道:“倒也不是。” 视线在他们桌上的点心一扫而过,都是相同的点心,送点心的太监意有所指的样子让他心生警惕。 他们不会用这样的极为容易发现的方式传递消息。 凌厉的目光落在桃花酥上。 午间,趁着没人的时候将它分开一看,里面夹着一颗红色宝石。 “下了值,我们去烟水楼如何。” “你还敢去,也不怕你家夫人。” 打趣的声音愈来愈近,苏云亭用着锦帕将桌上的红色宝石包了起来。 边说着边进来的两人,看着脸色冷凝的苏云亭,声音不由地弱了下来。 与此同时,留影院中,顾清渺挑选着首饰,正准备着出门去多宝阁一趟。 妆台上的首饰繁多,贵重的多是用单独的匣子装着,顾清渺在装着钗子的匣子中挑来选去,怎么也选不到合心意的。 “绿流,将着匣子的首饰都带着。” 都是些不时兴的样式了,正好拿去多宝阁。 绿流扫了眼匣子里面的钗子,都是些精致贵重的物件,上次宫宴小姐带的金丝累蝴蝶纹样镶红宝石钗子也在其中,只是镶嵌的红宝石不知怎么不见了。 第103章 她从未想过…… 秋意融融,日子不像夏日那般炎热,凉爽了不少,也是因此顾清渺穿着的衣裙显得不是那么奇怪。 “顾小姐,您来了,里边请。” 顾清渺左脚踏进阁门,多宝阁的掌柜的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出来,一脸谄媚,这可是他们多宝阁的大主顾。 她骄矜地扬了扬下颌,脚步轻移去了三楼的雅间。 “这不是顾小姐,本郡主未来的嫂嫂吗?” 说话间,顾清渺刚上二楼和正往下走的青禾郡主打了个照面。 面前的女子,穿着件碧色衣裙,打扮清雅,不似往日那般的满头珠翠,生怕旁人不知道她的身份尊贵。 顾清渺星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多余的情绪,从她身边走过,径直打算去三楼雅间。 “怎么,顾小姐,还没有进清远侯府的大门,对未来的小姑子就这般态度。” 她声量抬高,在选首饰的夫人小姐们,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那不是青禾郡主和顾小姐吗?” “看着来两人不太对付的样子。” 妃色衣裙的姑娘,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道:“这你就有所不知,顾家小姐要嫁的苏世子是清远侯发妻留下的血脉,与现在的安宁长公主可没半点关系。” “近日我在灵安寺小住了段时日,没想到京城发生了这么多有趣的事情。” 月白色衣裙的女子,眸色在僵持着的顾清渺和青禾郡主两人间流转,忽而粲然一笑,明媚了几分。 浑身超然脱俗像是即将要羽化登仙的一般的气息,裂了几道痕迹,平添的几分世俗的人气。 “青禾郡主,你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怎么一天天将娶呀,嫁呀得挂在嘴边。” 听着她暗中讽刺自己恨嫁,青禾郡主表情都没有改变,一双眸子冷冷的看着顾清渺,就像是看着即将走进陷阱的猎物。 她的脸受伤,在正屋中修养了许久,用了数不清的玉肌膏才将脸恢复如初。 青禾郡主突然笑出了声来,“顾小姐,本郡主说笑罢了。” 话音刚落,不知何时出现的五公主打扮得像是一只花枝招展的蝴蝶一般。 很难不让人注意她的存在。 “青禾,顾小姐,你们在聊些什么呀!” 五公主身后跟着的侍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五公主。” 顾清渺冷凝着的眼眸,丝毫不能阻挡想要挑事的五公主,恍若什么都没看见的她,走到两人中间。 肃王受皇上重用,在朝臣心中的地位上升,就连被皇上厌弃的五公主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前些日子就连宫宴都参加了。 “怎么,不继续聊了,有什么事本公主不能听见的。” 充满恶意的目光在两人间流转,特别是停留在顾清渺身上的目光,仿佛要将她抽皮剥骨一般。 宫宴结束没几天,父皇就给李辞言赐了两位妾室,都是出身七品小官家的嫡女,若是往日连她身边的贴身侍女都比不上。 好不容易收拾了两个,转眼间府中又来了,那两位侍妾悄无声息地从李府侧门坐着一顶粉色轿子进了李辞言的院中。 当夜,五公主房间里面的花瓶,瓷器碎了一地。 五公主借着衣袖的遮掩,隐蔽地抚了抚小腹的动作没有逃过顾清渺的眼底。 冷着脸的顾清渺,倏地勾唇浅笑,“五公主,听说皇上给李公子又赐了两位妾室。” 宫宴上对李辞言说的话,她也没有想到,他当真去求了皇上,不然那两位小官家的嫡女是怎么会没过几天就抬进李府。 “顾小姐,你和苏世子的婚期也快到了吧。”说到这,五公主转头看向没有说话的青禾郡主意有所指,“长者赐不可辞,想来不久后,顾小姐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是吗?那我怎么听说是李公子自己去求皇上赐的侍妾,五公主当真是比未出阁时稳重大度了许多。” 顾清渺怎么听不出来她在暗示着什么,眼眸阴沉了一瞬,她不敢想象苏云亭在娶了她之后再和别的女子有牵连的画面。 似乎她从未想过他会纳妾,陡然间顾清渺心莫名的有些发酸,冰冷的面孔让她们看不出她翻涌着的情绪。 “顾小姐,对这件事还真是了解,该不会还对本公主的夫君有所留念吧。” 五公主语气平和,甚至故意上扬着声调,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探究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在她们几人间回转,挑选首饰的夫人小姐们,都没了心思,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聚精会神地听着她们几人的谈话。 月白色衣裙的女子更是兴味地闪了闪眼眸。 “五公主,你千方百计用尽浑身手段得到的,或许只是人家不想要的罢了。” 顾清渺淡淡的丢下句,冷凝的眸色扫视四周,看戏的众人纷纷躲避着她的目光,除了那位穿着月白衣裙的女子。 她弯了弯眉眼,对着顾清渺的视线浅笑着。 顾清渺愣了一瞬,轻轻颔首,转身上了三楼。 留在原地的五公主瞪了眼,不知在想着什么的青禾郡主,低声埋怨着:“难怪二皇兄看不上你。” 也不知道帮着她对付顾清渺。 说着搭着侍女的手走下楼去。 没人看见背对着她们的青禾郡主眼底染着病态的疯狂。 她喃喃自语:“是你自找的。”阴冷的视线凝在看不见五公主身影的楼梯上。 跟着顾清渺上了三楼的掌柜的用着袖子擦拭着额间的冷汗。 “您,里边请。” 顾清渺走进雅间,屋子里亮堂堂的,临着街边的窗户开着,她坐在软榻上,一旁的矮桌上的香炉飘散出袅袅青烟,带着冷冽的梅花气息。 屋外的绿流将手中的匣子递给了掌柜的,温声道:“将这些都融了,制成新样式的首饰。” “是,绿流姑娘。” 掌柜的接过匣子当着绿流是面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上好是钗子,不论工艺来说,但是上面镶嵌的宝石、翡翠、珍珠等等皆是珍品。 他也是见过世面的,这么一匣子的首饰在京中来说抵得上五品官员一家一年的开销了,更别说这也还只是顾清渺看不上的。 第104章 担忧 得知定制的首饰还没有完成,阁中的钗环她也没有看上的,顾清渺便下楼离开了多宝阁,在二楼时,她下意识地看向了窗边。 空无一人,顾清渺的眼眸闪了闪。 刚出多宝阁的门,她虚虚地抬了下眼,他们怎么会在这! 顾清渺瞳孔微缩,来不及说什么快步跟了上去。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一不留神就看不见他们的身影,顾清渺站在原地,四处张望着,依旧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 前面又是一条分叉路,紧邻着的还有好几条巷子的入口。 顾清渺抿了抿唇。 “小姐,您是看见什么熟悉的人了吗?” 紧跟着顾清渺的绿流低声道,刚她突然追着人向着街道上跑去,侯府的侍卫紧张得的不得了,连忙跟着她。 “或许是我看错了。” 沉默了一会,兄长应该将他们安排好了,怎么会在这出现,若是被以往见过他们的人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顾清渺的心像是压在一块石头下,闷闷的。 一回到侯府,她没有先回自己的院中,而是去了兄长的院落。 面色平静的顾清渺让人看不出什么端倪,在去他院中的这段路上,她一直在想着该怎么与兄长说,毕竟她只是看见了个背影,并没有看见正面。 可她莫名地就觉着他们是宋雪姐弟。 步子越迈越急,几层绛色薄纱的下摆,宛如一朵艳丽的荷花荡漾着。 “小姐。” 正在吩咐下人将顾枫溪的书拿出来晒晒的竹砚,向着顾清渺行了一礼。 “兄长,他在院中吗?” “小姐,公子正在里间收拾书。” 话音刚落,顾清渺从他身边走过,径直走进了书房。 “渺渺,你怎么来了。” 正在翻阅着古籍看有没有受潮的顾枫溪看着面无表情的妹妹,有些疑惑。 顾清渺站在门口,示意绿流关上门在门外守着。 “兄长,我好想看见雪姐姐他们了。” 她疾步走到书案前,眸中带着不确定的神色,拿着古籍的手一顿,顾枫溪的笑意隐了下去,“渺渺,你确定没有看错。” “我只是看见了个背影,但真的很像。” 顾清渺说完,自己都觉着不是很可信,紧抿着唇,接着道:“兄长,你把雪姐姐他们姐弟安置在那里的。” 顾枫溪眼眸微垂,脸被光影分割成两半,晦暗不明,他有些颓靡地坐在椅子上。 原来,在苏云亭把他们转移到京郊别院附近的农户家里后,他去看望过几次,也将自己查到的消息告知的宋雪。 突然的转移,本就聪明的宋雪起了疑心,知道了益王一派盯上了他。 渐渐地,顾枫溪每次去看他们的时候,宋雪都会回避着他,拒绝着他的帮助,甚至产生了不让他再查下去的念头。 他怎么会同意,因此两人吵了一架,也就是那段时间顾清渺觉着他有些奇怪, 顾清渺看着眉眼间都是疲倦,浑身散发着难以言表的沉寂,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她静静地看着他,想要安慰又无从说起。 “我没事,渺渺。” 顾枫溪看着无声地陪伴着他的妹妹,眼中暖意流淌,他安排保护宋雪姐弟的侍卫,把她们离开的消息传了回来,他以为宋雪只是想出去散散心,加之她留了一封书信。 他更加相信她是去散心了。 若是不是渺渺刚好碰见他们了,他还被蒙在鼓里。 “兄长,真是他们的话,雪姐姐很警惕,我不过是多看了几眼,他们就跑不见了。” 应当不会被人发现。 顾清渺拙劣地安慰,他怎么会听不出来,顾枫溪眼眸中闪着一簇簇火焰,执着而坚韧,“渺渺,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安安心心的待嫁。” 顾清渺和苏云亭的婚期差不多还有一个半月了,他不想因着自己的事让渺渺出嫁前都不能安安心心的。 顾清渺点了点头,再陪着兄长整理了书籍,就回了留影院。 坐在榻上的顾清渺,左思右想,怎么也不能放下心来,“绿流,羽儿有传回来什么消息吗?” 益王还在宫中修养,想来还要再过个几日才会恢复,回益王府。 “小姐,她没传回来什么消息,不过,安排在青禾郡主身边的侍女刚传了消息回来。” 说着她将纸条递给顾清渺。 肖良娣有了身孕,顾清渺是知道的,不过青禾郡主是怎么知道的。 上面只说了,青禾郡主性情转变和清远侯有关,但更为重要的是因为知道了肖良娣有了身孕。 若不是灵安寺的变动,说不定现在怀着身孕的就是青禾郡主了。 难怪她会…… 顾清渺回想起在多宝阁遇见的青禾郡主,莫名的违和感袭来。 “让她盯着青禾郡主和受她看重的侍女。” 她总觉着那个侍女有问题,但又没有查出来什么。 转眼间就到了李芊芊成婚的日子了,镇远侯府早就收到了她的喜帖。 顾清渺挑选着明日参加喜宴的衣裙,要精致华贵又不会抢了新娘子的风头,选来选去,定下了件妃色衣裙,下摆绣着大片的莲花暗纹,不张扬却又很精致。 兄长和她一起去参加喜宴,一想到不愿意回去的雪姐姐,顾清渺无声的叹了口气。 找到他们后,兄长没能将雪姐姐劝回来,无奈之下,让她去见了雪姐姐一面,她们有好几年没有见过面了。 她差点没能将眼前清瘦纤细,眉间总是拢着一抹化不开的忧愁的女子和记忆中张扬明媚的雪姐姐联系起来。 她们在一处小院子中,就这样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聊了很久。 多是雪姐姐说,她在听,像是将这些年埋藏在心间的话统统讲了出来。 她最终也没能将雪姐姐劝说回去。 雪姐姐的那句:曾经那个恣意诉说着自己的爱意宋雪早就死了,我变了,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像是释然,又像是放不下。 她眸中的微光,透着死寂。 看到这样的雪姐姐,顾清渺莫名觉着若不是大仇未报,加之宋严年纪尚轻,她说不定…… 顾清渺眼眸闪过一丝忧愁,兄长他能接受那样的结局吗? 脑中忽然浮现,他说起雪姐姐时,眸中细碎的光。 第105章 你怎么来了 李首辅嫡女出嫁,自然是办得风风光光的,前来赴宴的人挤满了宋愠不大的府邸。 宋府上红彤彤的一片,彰显着喜气。 顾清渺打量着来参加宴会的人,非富即贵,怕是京城中有名有姓的人家都来了。 看着兄长面色如常,与唐闫润坐在不知在说些什么。 似乎他已经消化了雪姐姐的选择。 “新娘子到!” 喜娘充满喜意的声调高昂着,吸引了众人去门口看新娘子下轿。 随着人群,顾清渺也走到门口,看着穿着正红色的嫁衣,上面绣着繁复华贵的图样,盖着绣着并蒂莲的红盖头的李芊芊出了花轿。 看着他们牵着红绸子进了大厅。 喜气洋洋,热闹非凡的场面,顾清渺心底突然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礼成,送入洞房!” 新娘子在众人的善意的笑声中,由着侍女搀扶着到了新房。 李芊芊成婚,唐墨儿自然也是来了的。 “渺渺,芊芊就这样嫁人。” 莫名的一句感叹,让顾清渺眼帘微敛,微偏着头,打趣道:“不知何时能喝到你的喜酒。” 唐墨儿脸上刹那间染着红云,像极了厅中系着的红绸子那般艳丽。 毫无威慑力地瞪了她一眼,顾清渺唇角微勾,嗓音中带着笑意,“姜公子。” 她疑狐地看了面前的笑盈盈的女子,眼中分明透出,还在捉弄我的意味。 “顾小姐,郡主。” 熟悉的浑厚嗓音从身后传来。 在唐墨儿转身后,神情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身姿壮硕的男子。 娴妃回荣国公府探望唐宣后,他们以及有好些日子没见了,唐墨儿明亮的眼眸闪了闪,语气略微生疏中带着别扭,“姜公子,也来参加喜宴。” “嗯。” 冷淡的回应,让心中本就别扭的唐墨儿,顿时绷不住了,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拉着顾清渺从他身边穿过。 越走越远,正院中的喧闹声渐渐也听不见。 顾清渺眸光扫视了下周围,没有什么下人,想来都去正院帮忙去了。 “你和姜公子怎么了。” 唐墨儿也说不出原因,他们没有争吵,没有矛盾,只是有些时日没有见面了。 被她拉着离开时,顾清渺没有错过姜天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之色,说不定人家也不知道墨儿生气的原因。 她软着语调,声音宛如一阵清风般飘过,“墨儿,你不说出来,我怎么帮你想办法。” 唐墨儿眼睫微垂,视线虚虚的落在平静的水面上,似想明白了什么,“渺渺,无事。” 说出来不过是徒增烦恼。 喜宴快开始了,顾清渺和唐墨儿回到了正院中,两人紧挨着坐着。 见她神色如常地用着菜肴,对姜天投过来的目光视若无睹,一旁的顾清渺在心中叹了口气,解铃还需系铃人。 一场喜宴下来,顾清渺心累不少。 她不仅要照顾着唐墨儿的情绪,还得时不时地看一眼兄长。 回到留影院时,顿时轻松了不少。 早在几天前,她就接到了苏云亭的消息,李芊芊和宋愠的喜宴,他来不了。 清远侯府算是彻底绑在了肃王这条大船上,顾清渺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桌沿,益王已经清醒离开皇宫,回了益王府。 羽儿也没有传出什么消息,顾清渺算了算时间,她的腹中的胎儿月底就满二个月了,肖良娣的那一胎估摸着比羽儿的早个一个月。 目前,益王府传出消息有孕的只有羽儿一人。 她怎么躲过益王妃的耳目,将怀有身孕的消息藏了这么久。 说也巧,在多宝阁遇见的那位月白色衣裙的女子,她竟然是傅元的妹妹,就是就益王的侧妃。 关于她的消息,轻雾她们也没有查出多少。 傅蕊深居寡出,一年中还有大半时间在灵安寺,对外说是为她缠绵病榻的母亲祈福,极少露面,也正是如此当时没人认出她来。 烛火朦胧中透着暖光,在顾清渺的侧脸上氤氲着,卷翘纤密的长睫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前世全然没有,皇上为他们赐下侧妃之事。 柔白软腻的指腹微微发红,顾清渺似想到了什么,激动之下打翻了手边的茶盏,茶水溅了她一身。 她记起来了! 怪不得她见着傅蕊觉着有些熟悉,她在宫里见过她,那时她还是镇远侯府的大小姐,身份尊贵,而她是皇上的德妃。 她们只是在宫宴上,远远地见过一面,还是听其他小姐私下说到她,顾清渺才知道皇上新册封的德妃是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傅蕊。 也正是如此,她在宫宴上,多看了几眼。 她也就是七皇子登基后,后宫中的德太妃,届时后宫只有她和已成为太后的安贵妃两位主子。 可是,她怎么…… 听着屋内的动静,守在门外的绿流低着嗓音,“小姐,可要奴婢进来侍候。” 自从见过顾清渺身上的指痕,夜间她进小姐的屋子都会先询问声,免得看见不该看见的。 “进来。” 得到顾清渺的首肯,绿流才进屋收拾起来。 茶水温热,浸湿了寝衣,沾染到了皮肤上,些许黏腻。 泡在浴桶中的顾清渺,还在想着傅蕊的事情,心不在焉地用手拨弄着水面的花瓣。 水蒙蒙的雾气飘腾,模糊了她的容颜。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将自己沉在水底,水面上的花瓣飘着,掩盖了水下的一切。 “哗啦哗啦” 水和花瓣溅了一地。 顾清渺眼底雾蒙蒙的一片,睫羽上的水滴自脸上滑落,桎梏着手腕的力道是那么的熟悉。 陡然想起,自己处境的顾清渺缓慢地沉在水底,只露出个脑袋,她忍着水渗进眼底的难受,睁开双眸,看着眼前的男子。 芝兰玉树,朗月如怀。 “你怎么来了!” 说着,她往水底沉了沉,好在水面铺满了花瓣。 眉眼镌刻,晦暗幽深,翻涌着暴戾的气息。 “你刚才在做什么。” 平静的话语,却让顾清渺感到莫名的危险,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已然抵着桶壁的她,退无可退。 她抿了抿被水汽氤氲的艳红的唇瓣。 第106章 暧昧接触 “就,就是沐浴啊!” 顾清渺吞吞吐吐,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女子的表情不似作伪,眸间的疑惑懵懂让苏云亭握着她手腕的大手一松,他背过身去。 “把衣裳穿好。” 顾清渺撇了撇嘴,背对着她的男子没有离开,看着手腕上的红痕,她小声嘟囔着:“浪荡子!” 轻手轻脚地出了浴桶,飞快地将搭在屏风上的衣裳穿着。 耳朵灵敏的苏云亭嘴角抽动了下,直到身后没了声响,才回过身来。 站在屏风前的女子,穿着白色丝绸寝衣,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身后,滴落的水滴浸湿了衣裳,隐约透露出她曼妙的身姿。 许是匆忙,身前的衣襟没有整理好,依稀可见柔腻的肌肤。 “你在看什么!” 她压低着嗓音,房门外守着的侍女可不只绿流一人,倘若被听见了,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苏云亭没有回答,目光似有实质地扫过她的胸前,顾清渺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热气熏得红彤彤的脸,更加红润了。 连忙背对着他,低着头重新整理着微微散开的衣襟,丝毫没有发觉身后的男子沉沉的眸光,就凝在她的背上。 柔亮的烛光下,给身前的女子蒙着一层旖旎温暖的光晕。 乌黑的秀发滴落的水珠,将寝衣浸湿透了,一手可以掐住的腰肢若隐若现。 苏云亭呼吸停了一瞬,心中的野兽快要撕破他伪装的面具,瞳孔黝黑得可以将人吸进去。 灼热的目光,顾清渺若有所感,心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小手紧紧揪着衣襟,喉间干涩,冷冽的竹子气息夹杂着涩意,无孔不入地萦绕着她。 “还没好吗?” 清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顾清渺惊得慌忙转身,俊美无俦的面庞陡然出现,眼底的侵略意味让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好几步,背脊抵在冷冰冰的屏风上。 “你去房里等我。” 顾清渺眼睫扑闪扑闪的,咬着唇,嗓音细小,若不是两人挨得极近,不一定听得见。 坚实的臂膀一横,将她揽在怀中,温香软玉,她特有的馨香充盈着他的肺腑,苏云亭埋在白嫩纤细的脖颈间,纤细得可以让他一手扼住。 “小姐,需要奴婢们进来侍候吗?”外间的绿流低声道。 突然的声响,吓得顾清渺浑身一颤,引得苏云亭轻笑了声。 “不,不用了,你们都退下,等会也不用你们侍候。” “是,小姐。” 窸窸窣窣的响声,似乎在想里面的人提示她们已经退下了。 他的身躯高大,遮掩了一部分光亮,借着不甚明亮的烛光,女子长而卷翘的睫羽一颤一颤的,勾得他指尖一动。 揽着她腰肢的大手,顺着湿濡的寝衣向上游走着,一寸一寸摩挲着,湿漉漉的长发浸湿了他的衣袖。 暧昧旖旎的气氛氤氲着,连着烛光也暗淡了几分,像是在为他们遮掩着什么。 骨节分明的手指掩住细弱娇柔的呼吸声,水蒙蒙的眼眶中晶莹的泪珠滑落,一触即离,顾清渺盯着他的唇瓣,湿润的水光像是她的泪水沾染上去的。 鲜红的双唇,吐不出话语来。 苏云亭俯下身,重重地碾在她的唇上,唇齿相接,不甚清晰的思绪飘荡着,含着水光的星眸染着媚意。 双唇已然没了知觉的顾清渺,喘息着,柔弱无骨般地倚在他的胸膛上。 湿漉漉的发丝不知何时被他用内力烘干,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他的指尖。 苏云亭将自己的外衣裹在娇小的女子身上,打横抱起,径直从旁边的小门进了她的房内。 她的寝衣湿濡了大半,苏云亭把她放在床上,自己则是找了件干净的寝衣给她换了。 眸色迷蒙的顾清渺呆呆地坐在床上,透过纱幔看着身姿如玉的男子将她换下来的寝衣放在一边。 换下来的! 他给自己换的寝衣! 顾清渺浑身冒着热气,见他快要撩起纱幔,迅速地把自己藏在锦被中。 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天光渐晓,柔和的晨光蔓进屋内,纱幔飘飘荡荡地划开一道道涟漪,躺在床上的女子白皙红润的面颊,吹弹可破,乌黑柔顺的秀发散漫在肩上,仔细一看,脖颈连着耳后的那块柔嫩肌肤上串联着一小串红得发青的吻痕绵延而下。 让人浮想联翩。 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明亮清澈的双眸登时让屋子也明朗了几分。 迷迷糊糊在侍女的服侍下梳妆打扮。 坐在妆镜前的顾清渺,看着镜中,双颊泛着粉,粉嫩的唇瓣不知是受到怎么的蹂躏,变成了秾丽的颜色。 像是看见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顾清渺瞳孔一缩,撩开散落在耳边的秀发,青青红红的痕迹赫然出现。 她紧抿着唇,羞得说不出话来。 “小姐,奴婢侍候您穿衣和梳头的。”身后的绿流垂下眼,淡声道。 不用她吩咐,绿流就把玉肌膏递到了她的手边。 顾清渺忍着羞意,撩开长发,指尖沾着药膏,细细的涂抹了上去。 这次的痕迹比上次的还有深些,顾清渺涂抹了好些玉肌膏,还揉了好一会,痕迹丝毫没有一点消退,依旧是青紫的吓人。 顾清渺皱着眉头,她这段时间都不能出门了。 痕迹这般明显! 她赌气般的吩咐:“绿流,下次你就将他拦在外面。” “是,小姐。” 听着她应了下来,顾清渺心中也不是滋味,沉默了一瞬,又道:“算了,也不过月余的时间了。” 她和苏云亭再过个一个月就要成婚了。 “小姐,苏世子差人送了东西来。”侍女在外间禀报。 顾清渺起身对着镜子好生整理下发丝,确定可以遮挡着痕迹,才出了房门。 “在那?” 话音刚落,捧着匣子的方宴在侍女的带领下走进了院子。 “顾小姐,这是公子吩咐要亲手送到你手中的。” 顾清渺接了过来,淡声道:“你等一下。”说着转身进了房间,找出自己好不容易绣成的香囊,把它装进一个小匣子里。 “把这个匣子亲手交给你家公子。” “是,顾小姐。” 方宴接过匣子,拱手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第107章 毁容 伴随着矮桌上小香炉中逸散开来的凛冽竹香,顾清渺收起多余的香料,装回到匣子中。 这个匣子就是刚方宴送过来的。 顾清渺眼帘轻合,熟悉得让她心底忍不住泛起涟漪的香味,仿佛再次回到那旖旎氤氲的交缠中。 搭在桌沿边上的纤纤玉指,蜷缩了下,像是在抵抗着什么,不过一会,屋内原有的清淡雅致的香味消弥,随着浸染着的是那无处不在的带着涩意的凌冽竹香。 就像是,他无时无刻都在一般。 犹豫了好一会,顾清渺也没让侍女将香炉中的香料换回来,她坐在离香炉最近的软榻上,眼眸清醒中夹杂着莫名的羞意。 任由着他的气息侵染着。 收到香囊的苏云亭姿态放松又慵懒地坐在椅上,看着消瘦实则强劲有力的手臂搭在书案上,手中正拿着勉强能看出绣的是竹子的香囊,乌黑幽暗的眼眸中荡漾着柔和的眸光,就像是大雪后的旭日暖阳。 指腹摩挲着上面并不平整的针脚,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公子,肃王约您晌午在锦楼见。” 拿着香囊的大手一收,在方宴视线扫过来时,苏云亭已经将它放进了袖中。 淡漠的眸光一扫,方宴老老实实地垂下眼,公子收回在袖中的就是顾小姐送来的吧! 书案上空着的匣子足以说明一切。 前几日,益王和肃王侧妃的人选已经定下,早朝后,他在去吏部的路上。 “苏大人,请留步。”尖细的嗓音,却透着平和。 苏云亭脚步一停,回身一看,笑眯眯的夏海定定地站在他的面前。 “夏总管。” “苏公子,有劳您去趟御书房,可不好让皇上还有两位王爷久等。” 说着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苏云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唇角微勾,意味不明道:“多谢夏总管。” 抬步向前走去。 想着在御书房发生的事情,苏云亭面色冷然,眼底温情被冷厉覆盖,周身散发着暴戾的气息,就像是被侵占领地的狼群首领,下一瞬间就要撕裂觊觎着的喉咙。 站在书案前的方宴,在苏云亭气势一变的时候,收敛了神色,看来肃王是惹着他了,不然怎么会陡然像个活阎王似的。 就连屋子里也骤然冷了几分。 自觉的轻声退出了房间,守在门外,要说跟着苏云亭是没有以为自由,多了许多限制,慢慢的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现在的习以为常,方宴无声的叹了口气。 什么都好,就是他的脾气难以琢磨,也不知顾家小姐嫁过来,能接受得了吗? 还有那个脾性大的侍女。 苏云亭把香囊随身戴着,出院子上,遇见在责罚下人的青禾郡主,眸光淡淡的一扫,脚步没有的一瞬间的停留,仿若没有看见这个人一般。 “苏云亭,你给本郡主站着。” 远远地就看见他的青禾郡主,手中的鞭子挥得更是用力,一鞭下去,侍女顿时皮开肉绽,倒不是她的力气大,而是她手中的鞭子不似寻常。 鞭子不长,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尖针,依稀可以看见上面还残留着类似皮肉的东西。 苏云亭脚下一顿,平静得让人心惊的眸光凝着她,直直将她看得后退了一步,气弱的青禾郡主,觉着方才自己后退一步的举动,丢了脸面,气急之下,口不择言。 “你和顾清渺大婚将至,苏云亭,你知不知道你未来的夫人还想着她之前的未婚夫。” 说着她大笑起来,四周寂静,她的笑声格外刺耳。 “你想死吗?” 声音极轻,仿佛就是一句呢喃而已。 尖刺的笑声骤然停。 夸张笑着的青禾郡主,脸色僵硬的后退了几步,像是下一刻面前神色冷厉的男子就要对她出手一般。 看着她怯弱的行径,苏云亭眼底染着的狠厉之色尽显,他平静的看了周围的下人一眼,视线所到之处,纷纷低下了头。 “你想干什么,这是清远侯府,本郡主” 苏云亭慢条斯理地用着锦帕包着手,下一瞬,登时出现在大放厥词的青禾郡主面前,掐着她的脖子。 窒息喘不过气来的青禾郡主,面色狰狞,一双眼睛要凸出来似的,像是下一刻就要夺眶而出,掉落在地。 她挣扎着,不过一会,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气息奄奄的她此刻万分后悔为什么自己要招惹他,她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大手忽然拿开,全身瘫软的青禾郡主毫无往日尊贵的模样,像是一具死尸躺在地上,微微起伏着的胸膛证明着她还活着。 苏云亭忽而一笑,目光停留在还未昏死过去的侍女身上,指了指地上的鞭子,“你想报仇吗?” 嗓音平和中透着莫名了吸引力,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侍女,眼底恨意凝结,她撑着身子勉强站了起来,晃晃悠悠的,随时都会倒下。 她拖着沾着自己血肉的鞭子,一步,一步,逼近没有意识的青禾郡主,疼痛撕裂着她的理智,眸色癫狂。 “啪” 布满尖针的鞭子扫到白皙的面容上,瞬间一道血痕出现,疼得她在地上抽搐蜷缩着,血色刺激的手拿着鞭子的侍女,她喘着粗气,呼吸间满是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啪” 又一鞭,交叉着横在她的脸上,力竭的侍女无力拖动尖针勾着皮肉的鞭子,一顿一顿地拖着。 周围的下人看到如此骇人的场景,没有一人前去阻止不堪一击的侍女,全都惨白着脸,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 全身的力气用尽的侍女,像是用尽了身上唯一的一口气,就这样摔倒在地,没了气息。 “将她好好安葬了。” 苏云亭不带任何情绪,眼前血腥的场面激不起半点涟漪,地上青禾郡主的脸血淋淋的一片,看不出本来的容颜。 眸光漠然地看着跪着的下人,他们都是往日跟着青禾郡主作威作福的,在外欺凌着别人,在内被青禾打骂。 方宴招呼了几个下人把侍女的尸体收敛,给了些银两吩咐他们好好安葬。 随即,跟着苏云亭的脚步出了清远侯府。 第108章 美人计 早在锦楼雅间等着的肃王,站在窗前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一辆马车停在下,一袭月白锦袍衬托的他更是身姿如玉。 沉着眼眸闪了闪,回身看了眼坐在桌前斟茶的女子,体态柔媚,凹凸有致,行为举止见别有一番风情。 “肃王殿下。” 推门而入的苏云亭,神情淡漠,举手投足间流露出身居上位的气势,定定地站在原地,眸光晦暗不明地看着在窗前的肃王。 “苏世子,来得可真巧。” 说着,肃王像是想起什么,走到桌前,言语暧昧不明道:“这位是方大人的嫡女,明云小姐。” 女子对着苏云亭娇柔一笑,柔声道了声好:“苏世子。”便颇为柔顺地垂着头,继续斟茶。 方明云是礼部侍郎的嫡女,准确来说是早逝发妻所出的嫡女,在方大人娶了续弦,又生下了一对兄妹,她在方府的地位可有可无,只是用来联姻交换利益的工具罢了。 苏云亭眼眸一闪,面上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两人相对而坐。 肃王看了眼对面的神情自若的男子,淡声道:“方小姐,你也坐下吧。” 在方明云挨着苏云亭坐下后,他端着茶盏送到唇边,眼眸却时刻注意着他的动静。 “肃王,侯府还有事情,若无要事商议,苏某先行回去了。” 话音刚落,苏云亭站起身来,拱了拱手。 肃王看他真的打算离开,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嗓音微沉。 “苏世子,先坐下慢慢聊,方小姐还看着呢。” 益王一倒,定要好好让他明白什么是君臣! 眼眸微转,看向了一旁的女子。 方明云看着身边身姿俊朗,俊美无俦的男子,心中荡起了一阵涟漪,砰砰砰地跳个不停,眉眼间的柔媚爱慕之意溢出。 浑然不觉,苏云亭后退一步的动作与浑身散发的冷冽气息。 凌厉的眉眼中闪过一丝阴郁,身旁女子的意图他一清二楚,眼底的厌恶之色流露。 “王爷,正是方小姐在此,苏某就不打扰二位了。” 言下之意是,肃王和方明云之间有什么牵扯。 “苏世子,此言差矣,方小姐正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来的。” 他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省得苏云亭再装不明白。 闻言,方明云羞红了脸,果真是一副见了心上人的娇羞之态。 “苏世子,小女子” 她话还未说完,苏云亭阴沉的嗓音打断,“肃王,在下不日就要和顾小姐成婚,你此举怕是不妥。” 态度强硬,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被下了面子的肃王脸瞬间沉了下来。 他怎会不知肃王此举的意图,对他而言肃王不过是他复仇路上的工具,还妄想着在他身边安插人手,还是以他最为厌恶的方式。 没等肃王的回应,苏云亭直接拂袖而去,期间没有看身边的女子一眼。 看着微微晃悠的房门,气急攻心的肃王随手拿着桌上的茶盏扔在怔愣着的方明云的脚下。 她垂着眼看着脚边的碎片,他没有看自己一眼。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头,顾清渺就这么好吗? 嫉妒羡慕的情绪蚕食着她本就不多的理智。 “真是没用。” 肃王捏着她的下颌,打量着她的容颜,算是个美人,但比之容色秾丽的顾清渺,就好比硕大珍珠面前微不足道的米粒大小珍珠。 看货物的打量眼神让她十分屈辱,她想要挣扎,浓郁的郁色让她的挣扎的动作一顿,顺从地微微扬起下颌。 娇柔顺从的姿态,肃王的手一松,眸色沉沉,“你回方府,不要接近苏云亭了。” 苏云亭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他还没有和顾清渺成婚,真要是在大婚前闹出些什么丑事来,镇远侯不会善罢甘休,皆是大家都落不着好。 看着儒雅缄默的镇远侯,只要是涉及他的家人,特别是女儿顾清渺,发起狠来谁也受不住。 想着送到李府的侍妾,肃王的脸色阴沉了几分。 “王爷!” 方明云激动地拉着一脸郁色的肃王,眼底的不甘和嫉妒,让他不禁笑出声来。 “你真当自己比得上镇远侯府的大小姐,难不成仅仅见了一面,你就喜欢上了苏云亭。” 他桎梏着她的手腕,没有错过一丝表情的变化。 明白眼前的女子是真的喜欢是上了苏云亭,肃王心中觉着讽刺,落在她身上的眸光变得随意且肆无忌惮。 察觉出什么的方明云,垂着眼,想要挣脱他的桎梏,反而让他的兴致高涨,林灵那个女人这么久了还未怀上身孕,占着肃王妃的位子毫无用处。 他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身段窈窕,家世也算是尚可,给她良媛的位份也是应当。 特别是她还爱慕者苏云亭,肃王眼底异样的情绪涌起。 不一会,挣扎的声音渐弱,随之响起其他令人浮想联翩的声响。 守在门外的侍卫习以为常,面无表情的听着里边的活春宫。 “公子,府中传出消息,安宁长公主正在侯府彻查青禾郡主受伤之事。” “随她。” 苏云亭淡淡说了句,他在让那个侍女动手的时候,就料到了,淡漠的眼眸中染着恨意。 马车停下,镇远侯府到了。 门房早就认识他是未来的姑爷,再加之小姐院中的绿流姐姐打了招呼的,他忙不迭的给两人开门。 在花园放着纸鸢的顾清渺,轻喘着气,蝴蝶样式的纸鸢高挂在空中,随着风飘着。 额间微微出汗,她把手中的转轴递给了绿流,让她继续放着,自己则去了一边的亭中休息。 口中干涩,顾清渺端着茶水饮下,拿出锦帕擦拭着细汗,丝毫没有察觉身后多出了个人。 凉风袭过,纱幔飘飘荡荡。 “渺渺。” 苏云亭俯身环抱着背对着他坐着的女子,心渐渐安定下来。 “云亭,你怎么了。” 他低落萎靡的情绪,感染到顾清渺,她把自己的手放在大手上,无声的给予他安慰。 两人紧挨着,嗅着熟悉的苦涩的凛冽竹香,顾清渺眼眸闪了一闪。 “你方才去了哪里。” 第109章 吃醋 “怎么了。” 还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的苏云亭,拉着她的手坐在一旁,丝毫没有发现面前的女子语气的变化。 见他不愿意说,顾清渺眉眼含笑,笑意不达眼底,内敛沉静的眸子就这样紧静静地看着他,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态度,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 尚且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的苏云亭,眼眸沉了一瞬。 温柔旖旎的气氛瞬间破灭,顾清渺神色自若地回正身子,看着桌上茶盏中飘飘浮浮的茶叶,眉眼娴静,很是温婉柔媚。 心底的酸水像是要把她淹没一般,方才他环抱着自己时,隐隐约约地嗅到了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脂粉味道,算不上上乘,绝没有可能是在安宁长公主和青禾郡主处沾染的。 指尖捏着的点心,瞬间碎成了几瓣掉在了桌上。 大手拉过维持着拿着点心姿势沾着碎屑的小手,苏云亭用着锦帕一点点地擦拭干净。 深沉的眼眸中仿佛她就是全部一般。 顾清渺眉目微敛,心中情绪杂乱,脑中不由的回想着起那日在多宝阁五公主所说的话,放在他膝上的手一缩,强势的大手按住,眼眸温柔,擦拭碎屑的动作轻柔,仿佛捧着的是易碎的珍宝。 “渺渺,我身上的脂粉气息是在锦楼沾染上的,肃王约我见面带了位女子过来。” 声音泠泠如冷玉般,给快要淹没在醋缸中的顾清渺解释着。 顾清渺哑然,看着苏云亭眸中带笑地凝着她,偏过头去,强装镇定,“我去放纸鸢了。” 起身想要逃离这个让她羞窘的男人,忘了自己的手还被人家握着。 身后一道力气,顾清渺向后倒去,将将落在苏云亭的怀中。 陡然放大的俊脸,越来越近。 顾清渺紧紧攥着他的衣襟,眼眸水雾雾的,声音轻飘飘地没有着落,“有人!” 她瞪了眼环着她的男子,惹得男子眸色暗了一瞬。 他身上带着其她女子的脂粉味道,顾清渺可不愿意,心间发堵,揪着他衣襟的手推拒着,染着赧然的眸色清醒过来。 苏云亭明白自己身上沾染上的脂粉味道,让怀中的女子心中生了醋意,高兴之余,对方明云更是厌恶了几分。 他顺着小手的力道,放开了怀中的女子任由着她像只蹁跹蝴蝶般离去。 一阵小跑的顾清渺,微微喘着气,回眸看了眼四周布满纱幔的亭子,心中庆幸,好在有着纱幔遮掩着,亭子外面看去只见飘飘荡荡的薄纱,里边的情形看不真切。 一旁的绿流看见顾清渺过来了,就把手中的转轴递了过去。 一望无际的天际中,色彩艳丽的蝴蝶纸鸢,时高时低,心不在焉的顾清渺时不时地扯一下手中的线,让纸鸢不至于掉下来,没了开始的兴奋劲。 顾清渺离开后,坐在亭中的苏云亭眸色沉沉地看着自己的衣袍,不知想着什么。 他是要去哪里! 纱幔飘飞,里面的男子走了出来,背对着正在放着纸鸢的顾清渺。 蝴蝶纸鸢瞬间掉落在了花丛中,看着自家小姐兴致不高的样子,绿流示意一旁跟着的侍女去把纸鸢收起来。 “小姐,苏公子去了厢房沐浴更衣,临走前特意让奴婢与您禀告一声。”侍女上报后,退到了一旁。 心情明媚起来的顾清渺,脸上的笑意浮现,她没在花园逗留,回了院中。 放了会纸鸢,出了些细汗的顾清渺,到了房内就吩咐下去,她要沐浴更衣,也不知那女子是用着的什么脂粉,闻着不似什么上品,香味倒是持久,连她衣裙上都沾染了些。 “把香料点着。” 不用她说用什么香料,侍候在她身边的侍女,自是明白。 随着香炉中的味道飘散,熟悉的味道浸染着屋子,驱散了令她烦躁的味道。 沐浴后,穿着茜色月笼裙的顾清渺端坐在榻上,湿漉漉的发丝侍女们用着锦帕一点点地擦拭着。 “那件衣裙不要了。” 侍女垂着眼眸把换下来的衣裙收了出去。 顾清渺眼眸微敛,肃王约苏云亭见面还带着女子这件事,让她不由得心生警惕。 还是在锦楼,想来那女子的身份并不是那么低下,或许还是那位朝中大臣的女儿。 依着现在苏云亭的身份,那些人起了这样的心思,也是寻常,可在怎么也不该在他们大婚将至的时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绿流,让人去查一下今日在锦楼和肃王同一个雅间女子的身份。” 为她擦拭着发丝的绿流低声应着,手中的动作未停。 乌黑如绸缎的秀发半干,就这样披散开来,长发及腰。 苦涩的竹香像是熏透了发丝,坐在妆台前的顾清渺撩起一丝青丝,镜中女子肤色白皙透着点点氤氲的粉意。 杏眼水光潋滟,像是一汪泉水般透彻、清冽。 “小姐,苏公子在院中候着。”侍女在门外低声上报着。 换了件衣袍的苏云长身玉立,身姿笔挺地站在树下,阳光斑驳地打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昧,俊秀的眉眼无端透出凌厉。 冷肃的俊脸在看着门前的茜色衣裙女子,顿时融化嘴角上扬,眸中带着腻人的柔意。 顾清渺没有把头发梳起来,简单地用玉簪挽着,简简单单多了几分女子的温婉,部分披散着的青丝衬得她本就盈盈一握的腰肢,更是细了几分,仿佛他大手一用力就要掐断似的。 一眼看出了她也沐浴了一番的苏云亭,大步流星的迎了上去,两人进了屋内。 苏云亭一进来,就嗅到了满屋的苦涩竹香,幽深的眼眸沉了几分,似不在意般的看了眼身边的女子,心底的独占欲满足。 他送自己用的香料就是想着她能用,最好是所有的衣裙都沾染上属于自己的味道。 香料是他自己配出,不会有人会有同样的香料配方。 眸中尽是餍足的苏云亭,像是一只酒足饭饱的头狼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进了屋子的顾清渺,一闪一闪的眼眸染着羞意,她怎么就忘了屋子里面还点着他送来的香料。 颇有些不自在的坐在榻上,矮桌上的小香炉,盈盈不断地飘散出青烟萦绕在她的周身。 第110章 欲擒故纵 身边的男人黑沉沉的目光笼着她,顾清渺心底蔓延着说不出来的情愫,她垂着眼,眼睫扑闪着。 空气中弥漫着竹香仿佛要将她溺毙似的,顾清渺受不住地起身推开窗棂,清新的空气漫了进来,眼中的迷离退去。 她偏着头,看着身边的男子,镇远侯府中没有他的衣袍,他身上穿着的墨色长袍衣襟上还用着银丝绣着祥云暗纹,想来应该是兄长新做的衣袍。 顾清渺瞳孔张大,他身上的衣袍是兄长的! 心中抱着点侥幸,“云亭,你这衣袍是谁找给你的。” “去厢房时,遇见顾兄聊了两句,沐浴时他遣人送来的。” 糟了! 顾清渺精气神像是被抽走似的,整个人焉了下来。 看着无精打采的女子,苏云亭眉眼微动,笑了笑,“渺渺,明日我们去京郊别院,住个几天可好。” “去京郊别院。” 顾清渺呐呐地重复着他的话,面露难色,手指搅着衣袖,“我现在出门,需要向父亲报备。” 说完,她看了看男子的脸色,清朗俊秀,眼眸中都是她的倒影,看不出来什么。 苏云亭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知何时撩起了几缕带着潮湿气息的秀发,缠绕着,乌黑的青丝覆在白皙的看得见肌肤下面青筋的手指上。 手指微微一动,似乎扯疼了容貌昳丽的女子,弯弯柳叶眉微蹙着,眸中带雾地瞥了他一眼。 眸色一动,苏云亭勾着她发丝的手指,还不够似的,贪婪地笼着更多的青丝,丝丝缕缕的湿润触感在手中划过。 眼眸微眯,他很喜欢女子如瀑黑发,指腹揉捻着,或者说眼前的女子没有一处不是他喜欢的样子。 担心他手上没个轻重,顾清渺挪了下位置,越过矮桌两人紧挨着坐着,衣袖摩擦着分不出你我来。 顾清渺的柔顺和依赖,助长了苏云亭的气焰,得寸进尺地抽走女子固定着发丝的簪子,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味道的青丝覆盖着大手。 后勃颈微痒,顾清渺身子一颤,似制止般,嗓音娇娇柔柔带着说不出的媚态。 “云亭,你的手!” 话音刚落,大手重重地捏了下。 不痛,带着绵延的酥麻直达脑中,顾清渺身子软了下,眼眸水雾雾地染着迷离。 阳光正好,和煦日光透过窗柩爬到她乌黑的发上,丝丝缕缕青丝下大手游离着,女子背脊绷得直直的,她身子颤抖着,贝齿紧咬着红唇,白得分明,红得妖艳,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顾清渺像逃似的跳开来,她冲到桌前气息还未平稳,端着茶水一饮而尽。 青丝散落,少许几缕沾在出了些细汗的脸颊上。 背对着男子,她平复下来,手无力地撑着桌子坐在椅上,嗓音柔媚中带着些许难过,“每次见面你都是这样。” 背上的粗粝的摩挲感尚存,带着些许余韵。 指尖碾了碾,苏云亭眼眸中闪过一丝愕然,背对着他的倩影刻在眼眸,他无声的叹了口气,认命地走到女子的面前。 “渺渺。” 他唤着她的名字,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脏上,眼眸紧紧地看着她,一字一句,认真剖析着自己,把自己赤裸裸地呈现在她的面前。 “我下次不这样了好吗?” “在你之前,我从未喜欢过其她人,我也不懂得如何和喜欢的人相处。” 大手细细描摹着眼前女子的眉眼,眉目如画。 他顿了顿,又道:“我会慢慢改的,你不喜欢的,我都会改掉。” 嗓音轻柔有力,在顾清渺的耳畔回响着,她嗫嗫道:“我不是不喜欢,是你总是不分场合,青天白日的。” 边说着小手边覆盖在大手上,她抿了抿唇,杏眼水波荡漾地看着眼前星眉剑目的男子,深沉的眼眸中,染着柔情蜜意,像是把她拢在里边似的。 男子轻笑了声,描摹着她眉眼的大手在眼尾处停留了一瞬,握着覆在手背上的小手,放在桌上,没有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两人就这样十指相扣。 许是苏云亭恢复了端方君子的态势,举手投足没有半点僭越的地方,就连紧握着的双手不过一会,他便主动分开了。 这一串联的举动让顾清渺心中好不郁闷。 杏眼打量着眼前俊美的男子,明明是一个人,偏生让她觉着陌生。 “你拒绝了肃王,小心他在背后使坏。” 轻柔的嗓音打破屋内旖旎中夹杂着尴尬的气氛。 “他不会的,今日他只是试探一番,我当场断然拒绝了,他自会歇了这番心思。” 顾清渺点了点头,心中说不出来的别扭,同样的清越嗓音,她就是觉着不同。 苏云亭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在她眼帘微垂着时,嘴角的弧度微不可查的上扬了几分。 “渺渺,侯府中还有事情,我先回去了。”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从怀中拿出了香囊,“我很喜欢。” 说这句话是,盛着细碎星辰的眼眸注视着她。 “你喜欢就好。” 顾清渺杏眼瞥了眼他手中的香囊,声音低柔。 苏云亭走后,她双手托腮,眼眸微敛着,重重的叹了口气。 分明是自己不让他做出亲密的举动,怎么反倒是自己心中觉着别扭,就像是她在无理取闹般。 她抿着抿唇瓣,手指无意识的在桌沿上轻敲着,她送给他的香囊,他也没有系在腰间,她亲手绣的香囊,虽比不上女工高超的绣娘,也不至于戴不出去吧! 屋内的涩意竹香,随着香炉里香料的燃尽,渐渐淡了几分。 离开镇远侯府的苏云亭回到马车上,从怀中摸出那个香囊,指腹描摹着上面的竹纹,眼底温柔要溺出来般。 到了清远侯府,苏云亭收好香囊,下马车时,眼眸瞬间冷了下来,周身的萦绕着疏离肃杀的气势。 “世子,长公主请您去正院一趟。”下人垂着眼,身子微微颤抖着。 苏云亭冷笑了声,大步流星的向着正院走去。 正院门口,下人们步履匆匆,见着气势不凡的苏云亭丰纷纷停下脚步,行了一礼。 “给本宫将他拿下!” 第111章 沾沾自喜 正院中守着的侍卫,拔出腰间的佩刀,将踏进院中的男子团团围住,无一人敢冲上去。 苏云亭轻笑了声,寒冽刺骨,平静得毫无波澜的眸子注视的相对而站的安宁长公主。 侍卫的迟迟不敢上前,恨不得把他千刀万段的安宁长公主,狠狠地盯着他,嗓音狠厉,“苏云亭,你还敢回来。” “长公主,这是清远侯府,不是长公主府,本世子有什么不能回来的。” 挑衅的语气,气到极点的安宁长公主,胸脯急剧起伏着,她打搭在侍女手臂的上的指尖,死死陷入了她的皮肉,疼得侍女惨白着一张脸,也没泄露出半点声响。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安宁长公主的脸色一变,顾不得院中的苏云亭,急匆匆的进了房中。 苏云亭也没走,面对侍卫的忌惮,唇角微勾,一步一步地向着屋内走去,闲庭信步,丝毫不把数十位手持佩刀的侍卫放在眼里。 “太医,青禾的伤。” 她进屋时,太医正在收拾药箱,看着情绪激动的安宁长公主,他后退了一小步,面露难色,“长公主,郡主的伤在面部,伤口就算是恢复了,也”他叹了口气,继续道:“也不能恢复如初了。” “什么!” 在见到青禾的时,安宁长公主心中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她态度强硬,“太医,无论用什么办法,青禾的脸都要恢复如初。” 一双染着猩红的双眸,凝视着面前弓着腰的太医,“宋太医,你是太医院中医术最为高明之人,应当是有办法医治好郡主的。” 声音平静中夹着疯狂,大有不能医治好青禾郡主的伤势,就让他人头落地的架势,宋太医冷汗渐起,收好的药箱再次打开。 “长公主,微臣只能尽力而为。” 说完这句话,他再次进了里间。 苏云亭看完了全过程,幽深晦暗的眼眸微垂着,脸色晦暗不明,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长公主,倘若是治不好郡主的脸,难不成你还能要了宋太医的命不成。” 声音不大不小,将将足够让里间正在医治青禾郡主的宋太医听见。 喑哑的凄惨叫声响起,像是受尽了折磨般,嗓音发哑,让在场的人纷纷惊恐地垂下了眼。 青禾郡主的脸真的不能恢复,但凡是牵连到此事的人,安宁长公主都不会放过,尤其是那些在场的下人,在青禾郡主抬回来时,就已经被处置了。 就在院中,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染红了地面,被迫观刑地下人们,吓得面色如纸,浑身打着寒颤。 “苏云亭,你不要仗着清远侯护着你,大婚将至,本宫等得起。” 垂在衣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头,眼眸微眯看着门口的男子,安宁长公主头脑从没有这么清醒过。 如今的苏云亭,不是刚入府的苏云亭,仅仅过了月余,他就在朝堂上混得风生水起,她忍着噬骨的恨意,她得等着,等着他的软肋入府,等着他为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时候。 “是吗?长公主,就不知道青禾郡主等的不等得起。” 在她提到大婚时,苏云亭眸色阴冷的几分,心中已经想好了她们的死期。 说完这句话,无视安宁长公主恨意的神情,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云亭,青禾的伤怎么样。” 儒雅随和的清远侯,像是个好父亲般,与上次把青禾郡主打得险些毁容的男人,判若两人。 “太医正在医治。” 苏云亭眸色冷凝地扫了眼面前伪装着的清远侯,眼底飞快的划过一丝厌恶。 “云亭,凡事不要操之过急。” 提醒,更像是警告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看着苏云亭远去的背影,清远侯眼眸沉沉,好一会才抬步进了正院。 留影院这边,顾清渺已经知道了在锦楼的女子是谁。 “方明云。” 礼部侍郎之女,她想了又想着实没有什么印象,明亮的星眸微敛,她已经成了肃王的女人,自己也不必多想。 不过,她再怎么也是正三品官员之女,肃王也敢随意的欺辱,当真是觉着自己太子之位稳了。 顾清渺眼底划过一丝厌恶。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青禾郡主容颜受损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少受过她欺凌的女子暗自叫好。 尤其是益王府中的肖良娣,天凉了不少,因着怀着身孕,害怕冷风,穿的衣裙厚实了不少,显得她整个人丰腴了些。 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小腹,眼眸微垂着,益王妃还不知道她有了身孕,她腹中的孩子还没过三个月,正是凶险的时候。 日常用度上,她是格外的小心,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这个还未成形的胎儿上,对于益王宠爱抬进府中的羽儿姑娘,不,现在是羽良媛了。 她可没那么对精力去争风吃醋,肖良娣笑了笑,覆在小腹上的手更加轻柔,更何况益王对羽良媛越是宠爱,益王妃就更不会容忍她活着诞下胎儿。 “良娣,王爷对您可真好。” 翠柳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把肖良娣哄得心花怒放,眼眸中泛着蜜意,娇俏道:“你明白什么。” 她心中已然没有羽儿刚进王府时的嫉妒,反而带着高高在上的怜悯和得意。 有羽良媛肚子里面的胎儿挡在前面,益王妃一时半会的也腾不出手来对付她。 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让人怜悯的羽良媛倚在软榻上,她的月份还没有肖良娣大,略微鼓起来的小腹,看着倒是比肖良娣大了不少。 这段时间她是吃不下,睡不着,闻着荤腥就恶心想吐,折腾下来,着实憔悴了不少。 苍白瘦削的小脸,让刚踏进房门的益王,心疼不已,目光沉沉地扫视着屋内侍候的下人,“你们就是这样伺候良媛的。” 下人连忙跪下。 倚在榻上的女子,像是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语气轻柔,“王爷,不怪她们,是妾身实在是用不下。” 她一开口,益王神色缓了不少,他快步走到软榻旁坐下,揽着她的腰肢,扫了跪着的下人一眼,“良媛为你们求情,此次就算了,都退下去。” 屋内就剩下他们两人,益王眸色柔和地看着孕育着他子嗣的小腹,心中突然有了牵绊,大手覆在凸起的孕肚上,带着笑意,“羽儿,你猜是男孩还是女孩。” 言语中为人父亲的喜悦和期盼,刺激着身子柔弱的羽良媛。 沉静的眸子闪过一丝恨意,音调柔和带着对男人的依恋,“男孩女孩都好,只要王爷喜欢就好。” 第112章 成婚前夕 “我都喜欢。” 益王揽着女子,他期待着这个孩子的降生,眸光落在她的脸上,莫名的柔和。 自从她进了益王府,数不清的滋补的血燕,食材送到她的院中,一天的用度堪比正屋的花销。 查看着账本的益王妃,眸光凝在羽良媛院中的开销上,眼眸微沉,接连翻了几页,上面记载着这个月送到她院中的贵重的滋补之物。 指尖在账本上留下,轻微的划痕。 王爷对羽良媛肚子中的孩子当真是上心过头了。 益王妃眉眼冷厉了几分。 “王妃,这是在肖良娣院中发现的药渣,是安胎药。” 侍女手中捧着油纸包着的黑漆漆的药渣,低声上报着。 益王妃不怒反笑,眼眸阴沉得可怖,王府中的女人一个个的有了身孕,她这个做王妃的倒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没发现吧。” “王妃,奴婢做得隐晦,没人看见。” 和煦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明明暗暗,平静的面容看不出什么情绪,一双黑漆漆的双眸,闪着莫名的冷光。 秋意融融,顾清渺和苏云亭的大婚将至,镇远侯府阖府挂着红色喜绸,洋溢着喜气。 顾清渺心里慌慌的,指尖不停的搅着衣袖,杏眼微垂着,不知在想着什么,浑身看不出一点喜意。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眸光落在桌上的红色嫁衣上,难得的露出了欣喜之色。 嫁衣用的是千金难求的云锦,上面绣着繁复精致的花样,华贵大气。 是由几百位女工精湛的绣娘赶制出来,刚一做好就急急忙忙的送到了侯府,让她试穿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的。 华贵精致的嫁衣,衬得她肌肤吹弹可破,庄重沉稳的样式,为她添了几分女子的风韵,娇柔可人,一颦一笑,顾盼生辉。 凹凸有致,极为合身。 “渺渺,你怎么了,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在她临近出嫁时,唐墨儿专门道侯府来陪着她,她坐在顾清渺的面前,言语带笑。 “心里慌得很。” 顾清渺抿了抿唇,明日就要大婚,屋子的也比平日了多了几分喜气,凡是能挂着红绸的地方,都挂着。 “渺渺,你在担心什么。” 看别人的事情,向来一针见血的唐墨儿,自己和姜天的事情现在还没有着落。 “我也说不上来。” 顾清渺眼眸微敛,双手托腮,小脸俏生生的。 见此,唐墨儿也没有继续问下去,退出了房间,让她自己好好想想。 “郡主,姜公子送来的。” 侍女提着一盒点心,低声上报着。 唐墨儿淡淡的扫了一眼点心,什么也说,向着厢房走去。 他也当真好意思,送东西都送到了镇远侯府来。 眼底划过一丝赧然,心底气也消了不少。 夜幕降临,顾清渺沐浴更衣后,穿着粉色的寝衣,躺在榻上,由着侍女为她擦拭着湿漉漉的青丝。 矮桌上的香炉中,点着凝神静气的安眠香,躺着的顾清渺眼帘慢慢合上,陷入了沉睡。 夜沉如水,带着丝丝凉意。 层层纱幔下的女子静谧的躺在床上,盖着锦被,散开的青丝萦绕着她白嫩的颈项,指尖微动,轻轻的碾了下。 一袭绛色锦袍的男子,环视着屋内,沉沉的目光停留在桌上的红得耀眼的嫁衣上,柔和了一瞬。 坐在软榻边,向着小香炉中加着香料,没一会,苦涩的竹香蔓延开来,浸染着,丝丝缕缕的缠绕着她明日要穿的嫁衣。 苏云亭喉头干涩,心中难以宣泄的兴奋和开心,让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步伐到了这里,看着女子沉静的睡颜,忽然平静了下来。 她马上就是自己的夫人了。 这一念头充盈着他的脑海,大手描摹着她的睡颜,柔软温热的触感,让他舍不得移开,他们有半月未见了。 粗粝的指腹,游离着,抵着饱满红润的唇瓣,碾了又碾,动作轻柔又带着不可忽视的力道。 睡梦中的女子,似感到了什么,红唇微张,湿濡的触感传来。 苏云亭幽深的眼眸凝着她微张的唇瓣上,停留着的指腹没有移动,喉结滚动,温柔的动作忽然变得粗暴起来,他用了些力道揉捻着,女子用手推拒着,被男子一手握住,似柳叶般的细眉微蹙。 顾清渺难受的呻吟了几声,想要用手挥开,挣脱了几下都没有挣脱开的小手无力的由着他。 她喘息着,躲避着,始终没有逃开野兽般的桎梏。 红润泛着水光的唇瓣,在明明灭灭的烛光下更是诱人几分,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一亲芳泽。 “云亭,你” 星眸中泛着水光,她娇声着环着他的脖颈,白日的慌乱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消散了些。 她主动的迎了上去,唇齿相接,诉说着多日未见的思念。 大手捏着她下颌微微抬起,一手环着她的腰肢,向着自己的方向按压着。 烛光明灭,纱幔拢着两人的身影晃悠着,性感的喘气声在寂静的屋内各位明显,细碎娇柔声响掩盖在温热的唇下。 他环抱着女子躺在床上,大手抚摸着柔顺的青丝,一下又一下。 顾清渺羞怯的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小手无意识的紧紧拽着他的衣襟。 “一早,我们就成亲了,你怎么想着过来了。” 嗓音娇柔带着一丝情事后的媚态,眼眸含着一汪泉水,注视着环抱着她的男子。 “我想你了。” 低沉磁性的嗓音,仿佛是要把顾清渺的身子酥化一般,柔弱无骨的小手慢慢的描摹着他俊美的面庞。 英气的眉毛,深深看着她的眼眸,俊秀笔挺的鼻梁,游离着,软腻的指尖停留在微微滚动的喉结出。 指尖覆着的喉结,微微滚动。 女子瞳孔长大,像是找到了好玩的似的,指尖做乱的滑动着,喉结滚动得厉害,顾清渺更是来了兴趣,她坐在他的腰腹见,向前倾着身子,目光注视着那修长的颈项间。 丝毫没有发觉,男人越加深沉的眼眸。 握着她腰肢的大手,稍稍用了点力气,女子躺在床榻上,苏云亭一手扯过边上的锦被盖在两人中间,他俯身在小巧精致的耳垂,惩罚似的轻咬了一口,声音低沉,“渺渺,今晚才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第113章 大婚 羞红了脸的顾清渺僵着身子,直到俯在身上的男子离开后,才重重的喘了口气,双手揪着锦被,眸子没有焦距地看着床幔。 屋内寂静得只听得见她自己的呼吸声,若不是腰间被大手紧握着的触感在,恍如一场梦境。 床边的烛火明明晃晃,暖黄色的光晕透过床幔映在她的眼中。 越加浓郁的苦涩竹香蔓延着,顾清渺猛地坐了起来,锦被滑落,身上的寝衣凌乱,香肩半漏,连里面的妃色绣着牡丹纹样的小衣清晰可见。 苏云亭的话回响在耳畔:渺渺,今晚才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顾清渺瞬间全身通红,扯过锦被藏在里面。 翌日。 清晨一大早,侍女们就服侍着顾清渺洗漱,大喜的日子,每个人的笑意盈盈的。 穿着红色嫁衣的顾清渺坐在妆镜前,红唇轻抿,镜中的女子娇柔明艳,发髻上簪着的累金嵌宝石金钗,满头珠翠,精致贵气。 “渺渺,你可真好看啊!” 刚进屋的唐墨儿眼中划过一丝惊艳,容貌昳丽的顾清渺在正红色的繁复贵气的嫁衣衬托下,艳光四射,淡淡的看过来的那一眼,让人心中遐想万分。 “墨儿,你就只知道打趣我。” 顾清渺瞥了眼坐下的女子,她可是听说了,姜天送东西都送到侯府来了,神情揶揄地等着她说出来。 “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她回避着面前女子的目光,眼眸闪了闪,渺渺定是知道了,唐墨儿顾左右而言他,说起了其他事情,想要转移顾清渺的注意力。 今日是她出嫁的日子,镇远侯府热热闹闹的,心情不佳的顾枫溪脸上也洋溢着笑意,为着喜庆,他特意换了件绯色衣袍。 “渺渺。”顾枫溪走进屋内,看着一身嫁衣的顾清渺,怅然若失,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他看不到雪儿穿着嫁衣的场景了。 那日,顾清渺在小院和宋雪谈过后,顾枫溪不死心的去小院想要劝她,当看着她的那双决然的眸子时,他没再说出口。 “兄长,父亲呢?” 顾清渺提着裙摆走上前去,向他身后看了好几眼,也没见到父亲的身影。 “父亲去看母亲了。” 是啊,她要出嫁了,母亲也去世好几年了,顾清渺垂着眼眸,笑着的容颜渐渐隐了下去。 猜到她想要说什么的顾枫溪,温声道:“父亲吩咐了,我们今日不要去打扰他们,你出侯府的时候,他会出现的。” 顾清渺点了点头,两人坐在椅上。 “渺渺,日后苏云亭他若是对你不好,你要记住,有父亲和我在,有镇远侯府在,任谁也不能欺辱你。” 有些伤感的顾枫溪,神情严肃,生怕自己的妹妹日后受了欺负,苏云亭的所作所为他是看在眼中,人总是会变的…… “兄长,渺渺知道的。” 顾清渺笑了笑,没对兄长说她相信苏云亭之类的话,她明白兄长在担心着什么。 说了会话,顾枫溪转身出了留影院,府中的宾客需要他去招待。 前脚他出了门,后脚唐墨儿就进来了。 脸色微沉的唐墨儿在见着顾清渺的那一霎,扬起笑容,不让她发现什么,今日是她的大婚之日,那些腌臜事情就不必污了她的耳朵。 同样也是喜意盈盈的清远侯府,苏云亭一身红袍,俊美无俦,眸光落在随处可见的红绸子、红灯笼上柔和了些。 “苏世子,真是德才兼备,单是那张脸就足以引得那些贵女春心荡漾了,过不了些日子,后院就充盈起来了。” “你在胡说着什么,今日是苏世子和镇远侯的嫡女大婚之日,你也不怕被人听到传到人家的耳朵里。” “这有什么。” 说这话的人,浑不在意,身旁的人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转身走远了些,真是嫌自己命长了,没见着苏云亭都看了过来,随即神色自若和其他前来参加喜宴的人攀谈起来。 淡淡了扫了眼说话的人,苏云亭给了身后方宴一个眼神,在一众道喜声中出了侯府。 系着红绸子的高大骏马上男子一袭红袍,面色如玉,如雕刻般的五官棱角分明,幽深疏离的眼眸染着喜意,浑身散发着意气风发的少年气势。 锦楼上,窗边。 肃王环着女子的纤腰,顺着怀中女子的视线看了过去,忽的笑了一声,“怎么你还想着苏云亭。” 语气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 “王爷,妾身已经是您的人了。” 方明云柔媚的依偎在他怀中,身子忍不住的颤抖着,眸中闪着惊惧,她不敢惹怒面前阴晴不定的男子,恐惧着他用在自己身上的手段。 阴冷的目光像是冷血动物般黏在她的身上,肩上一痛,方明云忍着没有叫出声来,像是献祭般任由着男子蜿蜒而上,留下血淋淋的牙印。 肃王关上窗子,将女子扔在榻上覆了上去。 痛苦的呻吟声夹着的男子餍足的喘气声传出门外。 守在门外的侍卫,心里暗暗道:王爷越来越不加节制了。 察觉到什么的苏云亭,抬眸看了眼已经关上窗户,眸色深了一瞬。 花轿停在镇远侯府大门处,苏云亭利落的翻身下马,宾客簇拥在周围,说着喜庆话。 背着顾清渺的顾枫溪,步履坚实,一步一步的走向苏云亭。 “我妹妹就交给你了。” 侍女扶着盖着红盖头的顾清渺进了花轿,视线受到遮挡,从流苏间瞥见红色锦帕下摆,腰间的香囊是那样的熟悉。 “兄长,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顾震长身玉立,眸光沉沉,落在他的身上。 苏云亭对着镇远侯行了一礼。 人影远去,抬着嫁妆的队伍冗长,十里红妆也不过如此。 “镇远侯嫁女果然不同寻常,你看看人家的嫁妆,先不论装在箱笼里面的是什么,那些侍女捧着的,玉如意,红珊瑚摆件,还有那做工精良的小叶紫檀做的罗汉床。” “你倒是懂得多。” “你忘了,我现在可是益王府上是人。” 花轿中的顾清渺,眼眶微红,想着离府时父亲说的话,泪水忍不住滑落。 第114章 过分 花轿停落,喜娘说了几句吉祥话,盖着红盖头的顾清渺在喜娘的搀扶下,下了花轿,小手攥中送到手边的红绸。 流苏左右摇晃着,周围的声音愈加明显,起哄的笑声,涌入她的耳畔,她和苏云亭成婚了。 婚礼的一系列流程,顾清渺恍恍惚惚地过去了,并没有注意到他们拜高堂时,上面坐着的只有清远侯,并没有安宁长公主。 烛火一点一点的燃着,屋内亮堂堂的,顾清渺坐在床边,静静地等着她的夫君。 苏云亭凌厉的作风在朝中算是出了名了,没人敢灌他酒,加之吏部的人帮他挡着,不一会他就回了自己的院落。 想着顾清渺可能还没用膳,苏云亭特意吩咐下人做些好克化的食物送到屋内。 “世子。”绿流高声提醒着自己小姐。 “都退下。” “是。” 绿流等人互相交换了眼神,恭敬地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红色缎面的皂靴出现在她的眼底,她莫名的紧张了起来,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捏着,心砰砰砰地快速跳动着。 眼前一亮,顾清渺眼眸微抬,望进男子幽深不加掩饰的眼眸,抿了抿唇,有些不知所措。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刚说出口,顾清渺就反应过来了,涂抹着胭脂的脸颊红得彻底,女子羞涩的反应,让苏云亭眼眸深了几分,走近了几步,坐在她的身边。 “渺渺,我们成婚了。” 嗓音沉沉,低沉带着磁性。 顾清渺迎着他的眼眸,点了点头,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她的面庞,气息贴近,唇瓣上的唇脂都被他吃了去。 染红了男子的薄唇,艳丽了几分。 靠在他的怀中,顾清渺迷蒙的双眼环视四周,冷清,严肃,像是无人居住般。 “世子,夫人,粥送来了。”侍女上报着。 “进来。” 侍女们低着头,把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一一摆放好,丝毫不敢随意地四处乱看。 苏云亭牵着她的手,来到桌前,紧挨着坐下,扫了眼面前的几道菜肴,亲手盛了碗清粥递到女子面前。 一早起来就没有用过膳食的顾清渺,多少也是有些饿了,把他盛的这一小碗粥用完了。 见苏云亭有再为她添一碗的举动,顾清渺连忙制止,小手按在准备盛粥的大手上。 环抱着她,男子一件件地取了女子发髻上的钗子,随意地放在桌上,骨节分明的大手理顺她的青丝,他俯身吻了上去,气息交融,苦涩的竹香混合着酒香浸染着她。 眼眸弥漫着水汽,男子突然站了起来,顾清渺双手紧紧地攀着他坚实的背脊,无处安放的双腿架在他的腰间。 桎梏在腰间的大手,陡然松了下,害怕掉下去的顾清渺像是抓着救命稻草般地紧紧攀着他。 衣衫一件件地落在地上,到床边时女子身上繁复的嫁衣已然没了,仅仅穿着件单薄的里衣。 顾清渺看了眼他还完好了衣袍,裹着水光的粉唇撇了下,挂在他是身上的小手游离到他的衣襟前,蠢蠢欲动。 男子唇边噙着笑,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不愿意认输的顾清渺红透着张芙蓉面,小手颤颤巍巍地为他宽衣。 衣袍已经被她弄得很是凌乱,还未脱下外袍,顾清渺推拒着腰间的大手,她坐在他身上,怎么脱得下来。 折腾了好一会,顾清渺没了力气,哼哼唧唧地依偎在他的怀中娇嗔,“夫君,你自己宽衣好不好。” 苏云亭浑身紧绷着,嗓音低沉得可怕,捏着她的下颌,“渺渺,再唤我一声。” 眼中的沉沉欲色,倾泻而出,指腹揉捻着软腻的肌肤。 红唇微启,嗓音娇柔魅骨,“夫君。” 所有的呻吟堵在唇齿间,侵袭着,裹挟着,顾清渺眼尾的春色糜红艳丽,任由着男子深吻着,摄取着她的呼吸。 床幔晃荡着,男子的衣袍夹着女子的里衣落在地上,明亮的烛光穿过床幔透了进来,躺在床上不着寸缕的女子,羞涩地闭着眼,不敢看眼前男子精壮的身躯。 娇媚的呻吟声响起,伴随着男子沉沉的喘息声。 守在门外的绿流轻雾两人羞红了脸,她们都是未经事的姑娘,两人不自在地看了对方一眼。 屋内的动静闹到半夜,听着里面要水的铃铛声响起,下人们连忙把准备好的热水提到浴房。 想要侍候小姐的绿流和轻雾被苏云亭的眼神吓退了下去。 浑身汗津津的顾清渺皱着眉,累得没了意识,任由着苏云亭赤身横抱着她去了浴房,浴房就在屋子的一侧,里边就可以进去。 快速地为她清洗了番,身子难受地顾清渺期间清醒了过来,看见他们一起在浴桶中,氤氲着的雾气模糊了她的双眼,娇嫩的肌肤再次遭受蹂躏,她就像是菟丝子无力地缠绕着给予她养分的大树。 浴桶中的水四处飞溅。 清晨,天光渐明。 浑身酸疼的顾清渺,柳眉微蹙,想要起身,横在腰间的臂膀一沉,她顿时动弹不得。 透过光亮,女子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迹,十分骇人,甚至有些地方泛着青紫,顾清渺沉着小脸,抿了抿唇,“嘶” 她微微抽气,目光移到始作俑者的脸上,指尖微动,想要作乱的手,忽地被握住,紧闭着的双眼骤然睁开,吓得她立刻闭着眼装作还没清醒的样子。 苏云亭眼眸中蕴着笑意,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睫羽,笑意深了几分,手中的柔腻触感让他爱不释手,掩在锦被中的大手,顺着曲线慢慢游离摩挲着,手中的肌肤微微紧绷了一瞬。 见她还没睁眼,游离着的大手停留着稍稍用了些力道,揉捻着,怀中的身子颤了几下,颤颤巍巍地睁开了蔓着春情的眼眸。 贝齿紧咬着,抑制着唇边的呻吟声。 看着他晦暗带笑的眼眸,顾清渺无力地依偎在他的怀中,喘息着。 苏云亭目光落在她背脊上的青紫色痕迹上,大手停了下来,起身在床边暗格里挑了个瓷瓶,细细为她涂抹着。 第115章 算计 一阵折腾后,顾清渺好不容易收拾妥当,两人坐在桌前用着早膳。 区别于嫁人前,她穿着妃色衣裙,梳着端庄华贵的双环望仙髻,整个人散发着女人的韵味。 “我们不用去敬茶吗?” 用了些清粥的顾清渺放下手中的碗,看了下外间天色,已经快到巳时了,她身旁的男人眸色淡淡地慢条斯理地用着早膳,丝毫没有把新妇敬茶的事情放下心上。 “不用,渺渺。” 换下红色长袍的男子,难得地穿了件淡青色的衣袍,与顾清渺衣裙颇为和谐。 苏云亭眸光平静,投在女子身上莫名的柔和,他揉了揉身旁女子的小手,“这两天我都陪着你。” 成亲前,他特意请了三日的假期,就是为了好好陪着她几天,让她适应清远侯府的生活,也会为了防止有不长眼的人,伸手太长,在女子垂眼时,苏云亭幽暗的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狠厉。 顾清渺杏眼泛着笑,眉眼弯弯,一张俏生生的笑脸蕴着蜜意。 下人们将桌上的碗碟都撤了下去。 他们只是在清远侯府暂住,苏云亭也就没有对院中的景致多加上心,还是维持着搬进来时的样子。 “渺渺,你有什么事情要办的直接吩咐方宴。” 院中的下人虽不敢违背他的命令,也不敢做出什么背叛他的事情,苏云亭对他们始终并没有放下警惕。 “知道的,我还有绿流她们。” 她出嫁把绿流她们四个侍女都带进了侯府,昨个进府的嫁妆轻雾已经去清点了,按照册子归置好,她原本的嫁妆再加上苏云亭的聘礼,她手中的钱财当真是不少了。 “世子,夫人,四皇子到了。”下人上报道。 苏云亭脸色微不可查地黑了一瞬间。 “苏兄,苏夫人。” 远远的就听见萧煊高调的声音,在亭中的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不明白他来的缘由。 “四皇子。” 顾清渺起身福了福身子,淡声道,苏云亭则是站起了身子,没好气地觑了他一眼,浑然一副不欢迎他的样子。 看着萧煊那揶揄的眼神,隐在袖中的手隐蔽地扯了扯面色冷肃的男子衣袖,苏云亭抬眸盯着女子柔和的眼眸,缓和了身上的气势,“你来有什么事。” 知道自己被讨厌的萧煊,自顾自的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水,“我这不是来恭喜二位喜结连理,苏兄怎么一副不欢迎我的样子。” 苏云亭握着她的手,淡淡的看了嬉皮笑脸的萧煊一眼,笑意盎然的萧煊僵硬了几分,心底暗暗道:不就是打扰了你们小夫妻俩一会时间吗?用得着这样看着我。 当然,不想挨揍的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抓狂,面上的笑容丝毫未变。 不明白他的来意的顾清渺见苏云亭没有搭理他,便自己也没有接话,她借着垂眸的瞬间打量着一番眼前的男子,若不是眉间的伤痕,四皇子倒算得上是个俊秀的公子。 可惜的就是那道伤痕为他平白添了几分煞气,同时断送了他登上九五至尊位置的机会。 心间划过一丝惋惜的顾清渺,想着前世他的结局,沉默了一瞬间。 注意力时刻在她身上的苏云亭没有错过她莫名的情绪,似想到了什么,眼眸闪了闪,看了眼对面的萧煊,语气莫名地缓和了些,“有什么事直说。” 他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说完这句话的苏云亭,垂着眼,指尖勾着隐藏在衣袖中的小手,他的手放在膝上,坐在对面的萧煊看不见他们的小动作,更何况还有衣袖的遮挡。 指节滑动着,时不时地捏了下她的指尖,勾下她的手心,最后十字交缠,当着外人的面,做出这样隐秘有亲昵的举动,顾清渺心跳加快,羞怯地垂着眼,生怕对面的萧煊看出点什么。 偏生作乱的手还不安分,从指尖溜到手腕处,渐渐地还有向上蔓延的趋势,顾清渺水蒙蒙的杏眼瞪了他一眼,被揉捏得发红的手往后缩着,动作很小,防止被人看见,也给了苏云亭的桎梏住她的机会。 说了半天的萧煊见苏云亭没有反应,嗓音高了几度,“苏大世子,你听见我刚才说的话没。” 神色冷然的苏云亭轻掀眼帘扫了他一眼,淡声道:“这事你该去找吏部尚书。” 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的萧煊,接着道:“吏部尚书现在可是我那好三哥的人,他可不会帮我。”说这话的时候,他丝毫没有顾忌顾清渺的存在,说完还向着她笑了笑。 还以为是被发现了的顾清渺神情稍微的有些不自然回应了下,萧煊方才说的话她听了个大概,他想安排自己的这边的人去兵部,可这事就算是找苏云亭也没有用,若是寻常职位萧煊就可以办到,除非是…… 顾清渺微不可查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怎么来形容面前的男子,来清远侯府找云亭商议这样的事情,也不找个隐蔽安全的地方,就这样明晃晃地生怕没人知道似的。 亭子四周的下人垂着眼,像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顾清渺想到的事情,苏云亭自然也是想到了,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装模作样的萧煊,眸色沉了几分。 “我也帮不了你。” 听着意料之中的拒绝,萧煊脸上的笑深了几分,笑意不达眼底,浑然不在意道:“那就算了。” 像是他本来就没有打算做什么,只是想起来的问一下罢了。 “就不打扰两位了。” 说着萧煊起身离开,转身后扫了眼四周的下人,眼眸幽深,心里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苏云亭眸色冷凝,手上的动作力度大了几分,在她手上留下一道红痕。 回到屋内,屏退下人,屋外还有绿流等人守着。 “四皇子他是什么意思。” 想不明白的顾清渺直接问仍然握着她手的男人,看着女子眸中的疑惑,苏云亭温声道:“他是故意而为,清远侯府里面本就复杂,又多了安宁长公主,过不了几日消息就流露出去了。” 指不定怎么传,苏云亭在明白他的动机后,没有多加阻止,横竖都是搅浑这趟水,也就没有在意他把自己算计进去。 苏云亭眸中闪过一道莫名的情绪。 或许他应该加快节奏了。 第116章 发现 快到午时,还没有等到他们来敬茶的清远侯和安宁长公主,两人的脸色都不好,气不顺的清远侯看着比他更为气恼的安宁长公主,莫名的畅快了几分。 知道他是不会来了,清远侯看也没看她一眼,走到门口才想起什么,沉声道:“顾清渺可不是软柿子,她身后站着镇远侯府。” 像是警告,也像是提醒。 被扫了面子的安宁长公主听见这些,犹如火上浇油,他将将踏出房门,身后瓷器摔碎的声响传来,嘴角的弧度上扬了几分。 他们这样的行为,不仅是没给安宁长公主没脸,同样的他也丢了脸面。 昨日大婚,安宁长公主就被迫生病没有出席,她喘着粗气,眸中的恨意犹如实质要将他们两人撕碎。 搭在桌上的手,紧绷着,淡淡地扫了眼地上的狼藉,不用她吩咐,侍女们就上前收拾干净。 “公主,郡主她醒了。”侍女前来禀报。 安宁长公主惊喜之余,心中还有后怕,那日血淋淋的场景挥之不散,也是如此,她才会同意称病不出席他们的婚事。 青禾受伤这件事,盛怒后随之而来的恨意在看着她昏迷不醒,渐渐生出了害怕的情绪。 喃喃自语:“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她站起身来,向着她的房间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里边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 安宁长公主脸色着急,脚下的步子加快,向着房内走去。 “都给本郡主滚出去,滚出去!” 嘶哑的吼叫声,让她很是心疼,屋子里一片狼藉,碎瓷片,推倒的妆台,碎了一片的铜镜,中间站着没有穿鞋袜的女子,白皙的面庞的上交叉横贯伤疤甚是骇人,踩在碎瓷片地上的脚渗出血迹,她恍若未觉,双手遮掩着面容。 状若癫狂,周围伺候的侍女不敢上前。 “青禾,母亲来了。”她嗓音轻柔,避开脚下的瓷片,一步一步接近情绪崩溃的女儿,心底对苏云亭的恨意,从未这么浓烈。 屋子里的侍女在如玉的眼神示意下都退了出去,毕竟这样的场面不是她们做下人的可以看到的。 小心翼翼地环抱着她,安宁长公主感受到怀中的女儿颤抖着的身躯,喉间凝涩,扫了眼地上碎了一片的铜镜,她明白了,低声安慰着:“青禾,会恢复的,母亲会让太医院医术最为高明的宋太医来为你医治,会好的。” 沉寂的屋内,安宁长公主低柔的声音格外明显,青禾郡主似乎相信了母亲的话,她抬起头来,像是揪着救命稻草一般,眸中的希冀是那样的强烈,仿佛要把她的心穿透。 “真的吗?母亲,我的脸会好的,是吗?” 面的女儿的眼神,安宁长公主肯定道:“当然会好的,按照太医的方法医治,会好的。” 许是,她的话太过坚定,给了身心崩溃的青禾郡主一丝念想,她扯了扯唇角,扬起不甚明显的弧度,脸上狰狞的伤疤也蠕动着。 看到这一幕的安宁长公主,轻柔地抚慰着她的背脊,眸子却不敢直视她的面容,回避着。 回到床上的青禾郡主,情绪稳定了下来,侍女为她处理着脚上的伤口,她愣是没有哼一声,连一滴眼泪都没掉落。 “公主,奴婢遣人去请宋太医了,一会就到。” 如玉扶着神色疲惫的安宁长公主的手臂,坐在榻上,看着侍女为她包扎,她麻木的神情刺痛了她的双眼。 不忍再看的她,起身出了屋子,深深地呼吸了好几次,情绪平缓了些的安宁长公主,心中莫名地浮现出一丝悲切,她心知青禾脸上的伤口恢复如初的机会微乎其微。 “将屋子中的铜镜都收起来,凡是郡主出现的地方,不许出现镜子。” “是,公主。” 如玉立刻吩咐下去。 正屋的动静没一会,就传到了苏云亭夫妻两人的耳中。 顾清渺对青禾郡主面容受损的消息早就知道了,实际伤成什么样,她并不知道。 青禾郡主面部受损后,从未出现在大众面前,贵女们只是根据清远侯府流出的消息,猜测而已。 “她的伤很严重吗?” 顾清渺坐在榻上手中翻阅着一本游记,这是在苏云亭的书架上找到的,瘦削修长的手执笔在书案上画着什么,听见女子询问,苏云亭抬眸看着不远处身影拢在和煦阳光下的女子,温声道:“面容受损,没有恢复的可能。” 闻言,顾清渺指尖微顿,眸子像是被日光刺了下微垂着眼眸,喃喃自语,“没有恢复的可能。” 这对她来说,生不如死。 看见她沉默的样子,苏云亭放下手中的笔,缓步走到顾清渺的身边,“渺渺,她是罪有应得。”声音泠泠,似山间泉水击石般清冽。 “嗯。” 莫名所以的顾清渺低声应了声,她自然知道是青禾郡主罪有应得,并没有对她产生什么怜悯之情。 在清远侯府谁能这样伤了她? 顾清渺陡然抬眸,看着眼前眉眼如画的男子。 “怎么了,渺渺。” 顾清渺摇了摇头,没有把自己的疑问说出口,是他或者不是他,都不会妨碍他们两人的感情。 苏云亭淡笑着,幽深的眼眸闪着不知名的光芒,看着迟迟没有开口的女子,笑意深了些,牵着她的手,来到书案前。 案上的画轴上,赫然是她方才看书的模样,从画上的线条来看融着执笔人的脉脉情意。 顾清渺指尖落在画中自己的面容上,眉眼弯弯,小脸上蕴着欢喜,看她爱不释手的样子,苏云亭把下颌放在她的颈窝,灼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脸庞,痒酥酥的。 她娇笑着躲了躲,横在腰间的大手紧紧环着她,不容她丝毫的退缩躲避。 顾清渺顺柔的倚在他的怀中,眼睫扑闪着,他们成婚后,云亭似乎很执着和她身体接触,时不时的牵着她的手,环抱着她,像是为了确定她不会离开一般。 在成婚前,她就发现了,顾清渺眼眸闪了闪,回身环着男子坚实的腰。 斑驳的日光洒在他们的身上,地上的交融的影子拉得很长,久久未动。 第117章 渺渺手艺进步了 “夫人,长公主请您去一趟正院。” 来人是安宁长公主身边的侍女,顾清渺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眼眸微敛,苏云亭一出府她就找上来了。 他休息的这几日,两人都是腻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人来打扰。 倚在榻上的顾清渺,梳着凌云髻,插着几支步摇,一袭月影纱制成的衣裙,华贵端庄,她轻掀眼帘,隔着屏风,嗓音轻柔,没有丝毫的攻击力。 “说来也真是不巧,近日天凉受了点寒气,身子有些不利索,待我好了再去向长公主请安。” 说着还轻声咳嗽了几声。 她是在安宁长公主身边伺候,但总归是下人,隔着屏风也不敢窥视里面的情况,世子的手段整个侯府的人都是知道了。 她僵着身子,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把正院中的事情与我说说。” 她一早就吩咐了身边的侍女去打探清远侯府中的情况,特别是有关正院的,苏云亭是说过,有事可以直接问方宴,但有些事情没有必要。 “小姐,青禾郡主的伤不仅是好不了,而是会留下横贯面部的两条伤痕,为她治疗的是太医院的宋太医。” 绿流在她们独处时,还是沿用的以往的称呼,她顿了顿,接着说,“清远侯和安宁长公主的关系,也有些奇怪,不像是夫妻倒像是仇家。” 这些消息都是在其他下人口中打探到的。 “清远侯还有位妾室,姨娘芍药。” 顾清渺指尖无意识地在软塌上滑动着,清远侯和安宁长公主的关系不好,她早有猜测,不过姨娘的事情倒是出乎她的意料,毕竟清远侯对外的名声算是不错,重感情,甚少出现在烟花之地,房中还干净。 “她的出身可查清楚了。” “小姐,她是烟水楼的姑娘。” 说起这个,绿流心中划过一丝异样,芍药的身份查清楚,也算是废了些周折,想必是清远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侍妾出身烟花之地,让人掩盖了她的过去。 顾清渺垂着眼眸,自然联想到了苏云亭之前在烟水楼卖词曲的事情,指尖一顿,她揉着了揉额角,今日是推诿过去了,日子还长,也不能用同一个理由。 她不愿意去见安宁长公主,又不能在明面上撕破脸,顾清渺眉头微蹙,能拖一会是一会。 青禾郡主毁了容颜,她正是气急的时候,她可不愿意送上门去受气。 左右她不能把自己怎么样,顾清渺翻看着矮桌上自己库房物品的清单,分门别类,细细地列在上面、首饰、摆件、瓷器、珍贵药材等等。 其间单是首饰和布料就整整有个一册,更别说什么摆件了,大多是皇上赐下的,有宫中的印记只能摆在自己房间里。 顾清渺大概地看了几眼,心中有了底,还有不少庄子、田地、店铺,外加成亲前父兄给的拾万两银票加上她自己这几年店铺这些得赚的,单单是手中的银票就有二三拾万了。 身怀巨款的顾清渺面色沉静,为了以防万一,她还存了些在银庄里。 “公主,世子夫人她身子抱恙不能过来。”侍女战战兢兢地上报道。 坐在上方的安宁长公主早有预料,脸色还是难看了几分,冷厉的眼眸盯着眼前姿色不错的侍女,唇角勾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顾清渺把松海院里面的下人都召集一起,最下面的下人都由绿流她们过了下眼,管事的挨个她的看见了一面。 都没什么大的问题,不过掌管厨房的张娘子似乎有点奇怪,在和她谈话时,张娘子对答如流,顾清渺不经意看见了她手掌上的厚茧,心底起了疑惑,她是小厨房的管事娘子,就算是厨娘出身,也不该有这样的厚茧。 在镇远侯府时,她去过小厨房做点心,见过厨娘的手,不是这样的。 顾清渺眸色一凝,在他们全都退下后,对着一旁的轻雾吩咐,“盯着张娘子的一举一动。” “是,小姐。” 快到晌午了,顾清渺想起了什么,唤住轻雾,“把我亲手做的点心,遣人送些给世子。” 轻雾的身影顿了顿,领命下去。 去了下厨房,张娘子迎了上来,轻雾不经意间打量着她的背影,眼眸微眯,在她拎着食盒转过身来时,脸上浅笑着,道了声谢,提着食盒转身离开。 的确有些古怪,她走路的姿势,一不留神撞着了像顾清渺回禀的绿流。 “你小心点,这是在清远侯府。” 她不轻不重地提醒了句,看着她手中的食盒,绿流没有开口询问。 “知道了,绿流姐姐。” 她们都是一同到小姐身边的,情同姐妹,轻雾浅笑着认错,知道她是为自己好。 “苏大人,这是侯府送来的,小的给您放在桌上了。” 谄媚的笑脸的下人放下食盒,退了出去。 正是晌午,用午膳的时候,只要少部分的官员见着了这一幕。 “这刚成亲的人就是不一样。” “你以为都和你家夫人一样。” “我也没见着嫂夫人给你送啊!” 两人打趣着,丝毫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全都被苏云亭听见了。 唇角微微扬起,修长的手指打开食盒,眼睛看见里面的点心,瞳孔一缩,动作缓慢地放端出里边的食物。 食盒有三层,最上面的是顾清渺亲手做的点心,下面两层都是厨房做的饭菜。 盘中的饭菜用了不少,模样好看的点心动也未动。 其他的官员陆陆续续地回来了,见着他桌上的食盒,心下了然。 或许是因为他成婚当天的模样和平时见着的样子大相径庭,有几位胆大的官员忍不住上前打趣,“苏大人,成了亲就是不一样。” 说着,他见着桌上没有动过的点心,扫了眼一旁的傅元,揶揄道:“傅大人,你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看看人家苏大人。” “要不,你与我父亲说说。” 一句话,将那人堵得死死的,脸色讪然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见此围在附近的其他官员纷纷散开。 也不知是谁惹了向来温和的傅大人,怎的像是吃了火药一般,一点就炸。 他的异常自然引起了苏云亭的注意,余光扫了一眼,随即回到了点心上面。 无声地叹了口气,一口一口地把整盘点心都用完了,桌上的那一壶茶壶茶水同时也没了。 面无表情的苏云亭,嘴里发涩,尚有心情想着:渺渺的手艺进步了,至少他现在还有味觉。 第118章 暗中的人 一脸阴沉的傅元,没了心情在意周围的人,在傅蕊成了益王的侧妃时,他就和父亲争论过,不要参与到益王和肃王之间的事情中去。 当着他的面,答应得好好的。 谁知,竟然让他听见了父亲和妹妹的谈话。 他放在桌上手紧握着,妹妹成了益王的侧妃,她争宠无可厚非,可不该将傅家牵扯进来,平白地送了把柄到别人手上。 事已至此,已然没了机会让他多想,傅蕊按照他说的做,便可…… 与此同时,清远侯府。 正院中,脸上敷着膏药的青禾郡主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房内细微的声响让她恼怒得睁开眼睛,屋中的下人都被她赶了出去。 她左看右看,在窗台前发现了一封信。 青禾郡主拿过信笺拆开看了眼,看完了上面的内容,染着疯狂的眼眸亮了,想着自己现在这个模样,她喘着粗气,胸膛急剧起伏着。 耳边响起那些贵女对她的嘲讽,情绪不稳定的青禾郡主眼前似乎浮现出了烁表哥看向她的神情,厌恶中夹着怜悯。 桌上的杯盏碎了一地,噼里啪啦的声响惊动了守在屋外的侍女。 她们推门而入,“都滚出去!” “滚!” 眼前女子的癫狂和狠厉的眼神,吓退了想要进来的侍女,她们害怕青禾郡主受到刺激关上房门后,连忙去找了安宁长公主。 残留着一丝理智的青禾郡主知道手中的信笺不能让人看见,目光在屋内环视着,向着角落的花瓶走去,将手中的信笺撕碎扔了进去。 里面盛了水,不过一会,字迹就晕染开来,看不清楚了,瓶中的荷花还是一如既往地娇艳。 她回到床上坐着,等着母亲的到来。 没一会,房门再次被打开,安宁长公主看着呆呆坐在床上的女儿,轻声走上前去,坐在她的身边静静地陪着她。 宋太医说了,不能再刺激她了。 “益王府举办的宴会,我想去。” 安宁长公主愣了一瞬,眼眸眯了眯,目光犹如尖刺般地扫向屋内的侍女,是谁泄露了消息。 “我要去益王府的宴会。” 见她没有回应,青禾郡主的声音高了几度,安宁长公主想要拒绝的话刚要出口,看见她眼底的猩红,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好,母亲带你去。” 安抚好了女儿,回到屋内的安宁长公主,浑身的怒气没有抑制的散开,嗓音平和,“是谁给郡主透露的消息。” 跪着的一片下人,垂着头,不敢出声。 “都不说是吗?”她笑了笑,“都拖出去杖责,直到有人开口。” “是,公主。” 一声令下,侍卫把跪着的下人们纷纷压下去按在地上,直接行刑,顿时,哀嚎声夹着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院子。 安宁长公主皱了皱眉头,身旁的如玉下去吩咐了什么,下人们的嘴中堵着只能发出沉闷的呜咽声,清净了不少,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这一动机颇大,算是把青禾郡主身边的人都换了一遍。 松海院中,顾清渺正想着在屋内添置着什么,太过冷清了,她不习惯。 红锈走了进来,低声上报,“小姐,安宁长公主正在杖责伺候青禾郡主的下人。” 多的她没打听出来,之前安排在青禾郡主身边的人,在她受伤后被安宁长公主处理了。 站在屏风前的顾清渺停了下来,“是青禾郡主出了什么事情吗?” 红锈摇了摇头,“正院没有人出府请太医。” 这就说明,不是青禾郡主的伤情出了差错,顾清渺踱步脑中思索着,这时绿流拿着帖子走了进来,“小姐,益王府的请帖。” 顾清渺打开一看,是新进府的傅侧妃要举办一个秋日宴。 那日的白裙女子,益王对她倒是算是宠爱,不然她侧妃的身份,怎么能在益王府邀约各家贵妇来参加这个秋日宴。 也不知,益王妃是何感想。 “她有没有传出什么消息。” “没有。” 顾清渺口中的她,就是颇为受宠的羽良媛,拿在手中的请帖,随意地放在了桌上,她缓缓坐下。 前脚正院出了事情,后脚益王府的请帖就送来了,顾清渺怎么能不多想。 “花灯会上青禾郡主身边的侍女还跟在她身边吗?” 绿流迟疑了一会,“还在。” 她去管家那里时遇见过她,她是让管家去库房取上好的血燕给青禾郡主补身子。 青禾郡主身边的人加上这次,算是全部换了两次了,消息到底是谁给她透露的。 顾清渺眼眸微敛,清远侯府比她想象中的还有混乱,不知混进了几方的眼线。 苏云亭一回来就看见她敛眸沉思,眼神示意侍女退下去,自己则轻声走到她的身后,双手蒙着顾清渺的双眸。 卷翘纤长的睫羽在他手心扇动。 嗅着身后男子熟悉的竹香,顾清渺娇嗔,“你蒙着我的眼睛作甚。”说着小手覆在他的手上,想要拉开他的双手。 苏云亭轻笑了声,带着她向着妆台走去,眼前一片漆黑的女子,下意识的攀着他的臂膀顺着他向前走去。 是有什么惊喜吗? 顾清渺心中染着好奇,嘴角也不由地上扬,他停下了,女子也随之停下,双手离开他臂膀向着四周摸索着。 稍挨的桌角,上面摆放着各种匣子,顾清渺顿时猜了出来,他们此刻站在妆台前。 苏云亭眸色柔和看着她摸索,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身上的疏离冷漠化为尘烟。 镜中,高大俊美的男子环着娇小姿容秾丽的女子,画面美好,两人之间氤氲着的情愫,让屋内的气息暧昧了起来。 “还不放开我嘛,云亭。” 顾清渺等了好一会,蒙着双眼的大手仍在,小手凭着感觉揪到了他的衣袖,摇晃了几下。 男子身子微微向前倾了些,胸膛紧贴着她的背脊,下颌搭在她的颈窝,清越的嗓音中带着磁性,染红了她的耳尖。 “渺渺。” 话音刚落,白嫩的耳尖落入灼热的唇瓣中反复揉捻。 揪着他衣袖的手,紧了紧,沉在黑暗中的眼眸噙着水雾,沾染到他的手心中。 气息沉沉,顾清渺身子渐渐软了下来,靠在他的怀中,脑中已然没了多余的想法。 第119章 气闷 迎着日光顾清渺扬起手,纤细凝白的手腕上带着一只通体润泽的玉手镯,沁出丝丝紫色,灵动自然。 她看着手镯的眼眸都要溢出蜜来,很是喜欢,仰了仰头对着揽着她腰的男子,笑了笑,苏云亭见她开心,心情自然也是愉快,整个人柔和下来。 “云亭,那个博古架我不喜欢,这个屏风我也想换了……” 一口气下来,满屋子的摆设全让她说了个遍,许是,说了太多口中干涩,正要伸手去端茶盏,骨节分明的大手端着温凉的茶水送到她的唇边,顾清渺顺着他的手把用了些。 语态娇柔,“我要把屋子里面的陈设全都换了。” “好,都换成你喜欢的样子。” 平和的话语中染着浓浓的宠溺的意味,顾清渺自然是感受到了,眉眼弯弯,依偎在他的怀中,把玩着男子腰间系着的宫绦。 依旧是她亲手编的那一条,嘴角的弧度上扬些。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着,“你一直就系着它,也不换一下。” 顾清渺嘴上说着让他换一下,若是他真的换了指不定她怎么生气。 苏云亭哪能没听出来她的口不对心,“那就有劳夫人,再多打几条宫绦了。” 闻言,顾清渺睨了他一眼,水雾雾的眼眸没有任何威慑力,因着方才的亲昵倒是透出些许春意和惑人的媚意。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顾清渺神情不自在了些,轻咳了声,连忙转移开话题,“安宁长公主遣人请我到正院去,我称病没有去,她定不会善罢甘休。” “青禾郡主也出了事,伺候她的下人又换了一批,不知道是谁传了益王府举办宴会的消息给她。” 思索着问题的顾清渺眼眸紧盯着他,拨弄着宫绦的指尖莫名的滑落在腰腹上,她丝毫没有察觉环着她的男人气息沉了一瞬。 “届时去了就知道,那人既然那么想要青禾去,自然有他的目的。” 深邃黝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对他全然信赖的女子,心脏宛如被羽毛撩拨了下,泛着阵阵酥痒,揽着她腰肢的大手,顺着玲珑有致的曲线游离到纤细的颈项上摩挲着。 顾清渺了然,横竖她都是要去的,正好看能不能见到羽儿,眼眸闪了闪,许久未传回消息的她,不会是被益王对她的宠爱和唾手可得的富贵迷花了眼,忘了她接近益王的目的。 眼底一道冷光闪过,当真是那样,她也便是废了。 粗粝的指腹在颈项上轻柔地揉捏着,细腻的肌肤渐渐呈现出粉色,轻柔地让顾清渺忽略了他的存在。 苏云亭眼眸暗了一瞬,指腹用力的蹂躏了下白嫩的肌肤,立马浮现出艳丽的红色,“疼!”娇气的声音,驱散了他眸中的晦涩,像是安慰指腹轻轻的摩挲着,舒缓方才带来的疼痛。 颈项间的肌肤本就白嫩脆弱,受不住男人的用力揉捏,顾清渺气恼地瞪了他一眼,这么用力,肯定红了。 顾清渺起身走到妆台,微偏着头,对着铜镜,余光清晰地瞟见颈项间明显的红痕,在她离开时,苏云亭桎梏在腰间的手不想松开,眸光窥见她眼中的气恼,随即缓缓松开。 顾清渺看着他手中不知在哪里找到的玉肌膏,心中的气消散了些,依旧对着他没有好脸色。 她发现了,倘若自己真是生气了,苏云亭下次就会收敛些,不会再这样随着自己的心意来。 手指沾着玉肌膏为她涂抹着红痕,完全把千金难求的玉肌膏当做寻常药膏在用。 细细地涂抹了好几层,顾清渺面无表情,冷冰冰的,完全把他隔离开来,像是对待陌生人一般,拒人以千里之外。 苏云亭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动作依旧柔和,唇角微勾,黑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暗沉。 侍女们把晚膳摆在桌上,两人沉默地用着,屋内伺候的侍女察觉到主子间微妙的变化,都低着头。 用了小半碗,顾清渺就吃不下了,她自己胃口本来就不大,加之在和苏云亭赌气,更没什么胃口,余光快速地瞟了他一眼。 暖黄的光亮投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半明半昧,眼眸微敛,根本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看他丝毫不受影响的模样,顾清渺心口一堵,砰的声将碗放在桌上,直接起身离开。 屋内的气氛瞬间凝结,周围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惹着了坐在椅上的男人。 苏云亭在顾清渺离开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浑身散发着暴戾的气息,他没有放在手中的碗筷,仍慢条斯理地用着晚膳,整个人形成明显的割裂感。 气急走出房门的顾清渺独自在院子里漫无目的闲逛着。 傍晚,黑沉夜幕中,皎洁的明月格外引人注目,清冷的月光洒在台阶上,顾清渺怔怔地看着。 她出来也有好一会了,顾清渺抿了抿唇,心中莫名的期待渐渐落空,冷清的月色笼着她的身影,四周寂寥,风声裹挟着树叶发出淅淅索索的声响。 形单影只,格外萧瑟。 顾清渺蹲下身,环着双膝,眸中泛起水汽,她不过是希望苏云亭能多顾及些她的感受。 心中酸涩不已,夜风拂过,泪珠不由地落在膝上,晕染开来。 熟悉的气息萦绕着她,顾清渺快速地把泪痕擦拭干净,倔强得没有回头。 看不见的他的举动,细微的声响在她耳边放大,听着他叹了声气,双臂环住她。 “渺渺,你不是答应过我,有什么事情不要埋藏在心里吗?” 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夜晚,很是明显。 “你也答应过我。” 带着怨气的声音,让苏云亭眼眸微眯了下,“我们先回屋,夜里风大。” 说完,不等她回答,直接一手穿过她的双膝,打横抱起,顾清渺刚要挣扎,“别动。” 嗓音淡淡的,染着不容拒绝的威慑,一瞬间,像是见着前世位高权重的摄政王苏云亭。 怀中的女子安静了下来,眼眸中凝着寒霜的男人,气息缓和了下,眸光扫过依偎在怀中的顾清渺,平静的向着屋内走去。 第120章 寻常夫妻 苏云亭环抱着顾清渺出现在屋内时,绿流等人着实松了口气,她们算是和小姐一起长大的,对她的性子自然是了解的,夫人在世时,小姐本就受宠,性子娇气,夫人走后,侯爷和公子对小姐的溺爱更甚。 正是如此,她从未受到半分委屈。 “都下去。” 绿流担心地看了眼姑爷怀中的小姐,见她没有什么反对的神色,便和其她侍女一同退了出去。 把怀中的女子放在榻上,亲手为她卸掉发髻上的钗环,散下青丝,盈盈烛光下,黝黑发亮的青丝笼着她半边莹白的小脸,秾丽的面庞,十分惑人,犹如精怪般的妖媚之感。 苏云亭亲手为她梳洗好,期间顾清渺没有半点反抗,像是一具任人摆弄的躯壳,看着她无声的反抗,男子不气反笑,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烛火全部点亮,瞬间亮堂了许多。 抱着神情冷然的顾清渺放在床上,散落下来的床幔全都束着,床榻上的一切看得分明。 顾清渺冷凝着的神色闪过一丝慌乱,她想到了什么,眼眸微敛,眸光看着男子越来越就近的身影。 紧抿着唇,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她还没有原谅他,苏云亭该不会是想…… 瘦削有力的大手落在她的肩上,衣衫滑落。 顾清渺快速的拉上衣衫,警惕地看着眼前褪去外袍换上寝衣的男人,“我还没有原谅你!” 闻言,苏云亭收回手,冷然的眸中闪过一丝玩味,“渺渺,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温润的嗓音中透着些许揶揄。 更是夹杂着莫名的意味。 顾清渺脸上僵了一瞬,垂眼看着身上并未更换的里衣,脸上爬满红晕。 他是想为自己换上寝衣! 装了半天,顾清渺瞬间破功,乖顺地下床去换上寝衣。 寻常夫妻一般是妻子睡在外侧,夫君睡在里侧,他们不然。 回到床边时,苏云亭已经在他的位置上躺着了,顾清渺要回到床上,必须越过他才行。 看了他一眼,顾清渺没有错过他眼中的兴致盎然。 他就是故意的! 顾清渺移到床尾,直接打算跨过去,马上就要成功了,脚上被什么一绊,失去平衡的顾清渺向着男人砸去。 炙热的大手紧紧的烙在她的腰间,没有意料之中的磕碰,她稳稳地落在苏云亭的怀中,仰着头撞进他平静的眸子,顾清渺呼吸一窒。 忽然生出想要亲吻他的想法。 眸光不由地移到他微张的薄唇上,“你在看什么。” 陡然的一句话,让顾清渺回过神来,脸上红云密布,嘴硬道:“没看什么。” “早点睡吧。” 腰间的大手松开,顾清渺神情怔愣了瞬间,从他身上下去,平躺在床上,身边男人的呼吸声沉沉,平稳而有节奏。 这么快就睡着了? 心绪繁杂的顾清渺小心地掀开锦被,时不时地看了下他是否醒来,她坐起身,见他睡得安稳的模样,手指痒痒的。 她就轻轻地捏一下,应该不会把他弄醒吧。 指尖落在他俊美的面容上,小心地捏了下他的脸颊,见他眼睫眨动了下,吓得顾清渺飞快地收回手,躺回在床上,屏气凝神。 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身边男人的眼眸瞬间睁开,看着她的睡颜,想着顾清渺方才的举动,宠溺地笑了笑,一道风声,屋内的烛火熄灭,束着的床幔散落,荡起层层涟漪。 天色微亮,夜间泾渭分明的两人不知何时拥在了一起,沉睡着的女子枕着男子的臂膀,侧着身子,依偎在他怀中,衣襟微乱。 顾清渺缓缓睁开眼,想要起身,像铁般的臂膀横在腰间,让她动弹不得,头脑不甚清醒的她蹭了蹭散发着热意的精壮胸膛。 好暖和! 等等,她不是睡在床里边的吗? 顾清渺立马清醒过来,看着眼前被她蹭得衣襟散开露出里面坚实而温热的胸膛的苏云亭,不知所措。 快速的抬眸觑了眼还在睡梦中的苏云亭,顿时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他散开的衣襟合着。 “渺渺,为夫还要去上值。” 低沉磁性带着一丝睡意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拢着他衣襟的手僵住了,还未等她反驳,大手落在她的发顶揉了揉,看着他起身洗漱穿好衣袍,衣襟散乱的顾清渺坐在床榻上紧抿着唇。 苏云亭眼眸幽深,看着她苦思冥想的模样,俯身为她整理好散乱的衣襟,在她颈项上落下一吻。 “出门把方宴带着。” 指腹在吻痕上揉捻的几下,蕴着不舍的意味。 顾清渺点了点头,目送着他出了房门。 梳洗打扮好,顾清渺还没从他那一吻回过神来,他们不是还没和好吗? 她的肌肤白皙留下的痕迹看着很是明显,颈项上的红痕更是,涂抹了好些玉肌膏看着仍然很是明显,只得上些脂粉掩盖。 天色还早,顾清渺用了些早膳,看着一旁的丝线,想到了些什么,找出了些亮眼又不艳俗的颜色,精心打着宫绦。 许是静下心来,没一会就打了不少,手指有些累的顾清渺放下还未完成的宫绦,想了想,用着绣线把它遮住。 “绿流,领着下人去库房把这些摆件都搬出来。” 顾清渺起身,环视屋内的陈设怎么看怎么不满意,屋里东西搬进搬出的,难免有些杂乱。 坐在院中的顾清渺看着他们摆放的位置,是不是出声纠正。 到了晌午,将将弄好了一半。 同样的食盒送到了苏云亭的桌上,周围同僚投来的羡慕的眸光。 要他们说苏云亭娶妻,当真是娶得好,顾清渺家世斐然,还是皇上下旨册封的郡主,又是如此的贤良。 他们的心思苏云亭一概不知,打开食盒最上层的点心不是顾清渺亲手做的,他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顿。 平静的用了些午膳,苏云亭心下知道渺渺还没有消气。 一下午,苏云亭浑身散发着冷气,让周围的同僚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那个不长眼的得罪了他。 屋子终于是她想要的模样了,原来的屏风太过古板,顾清渺把库房中的金丝楠木镶嵌贝壳花卉屏风,床榻上的床幔换成了月影纱,窗边的软塌换成了小叶紫檀的贵妃榻,博古架旁挂着苏云亭为她画的第一幅画。 第121章 不安好心 “世子。” 躺在贵妃榻上的女子,缓缓睁开双眸,苏云亭一眼就看出了屋内的变化,绕过屏风,目光被墙上的画轴吸引。 屋内的陈设都是按照渺渺的心意更换的,那这幅画想来也是她亲手挂的了。 苏云亭眼眸闪了闪,走到女子的身旁坐下,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倚在榻上的顾清渺看着他眉间的折痕,抿了抿唇。 想要开口又无从说起。 腰间多出的一双手,让苏云亭幽深的眼眸亮了,大手覆在其上,女子从背后环着他,静默的空气中流淌着温暖。 晚膳时,顾清渺亲自给苏云亭夹了些他常用的些菜色,你来我往好不和谐。 一天的时间把屋子里面的陈设全都更换,耗费了顾清渺不少精力,沐浴过后,浑身清爽了些许,一身绛色寝衣的顾清渺在烛光的掩映下更是秾丽了几分,清澈明亮的杏眼中蕴着水汽,懒洋洋地依偎在他怀中。 苏云亭坐在床上,大手细细地摩挲着她的青丝,他炙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寝衣传到她紧贴着男人胸膛的背脊上,很是暖和,顾清渺下意识蹭了蹭。 男人呼吸一窒,笼着她发丝的大手仍细细地梳理着,待发丝全都干透,薄唇落在圆润的肩上,轻柔地吻着,留下一串湿濡的痕迹。 似想到了什么,灼热的呼吸声打在她的耳边,“可以吗?” 清越的嗓音变得低沉磁性拢着让人心惊的沉沉欲色。 顾清渺眼眸迷蒙泛着层层水雾氤氲着,眼尾处透出艳色,纤细白嫩的手臂圈着身上男人的颈项,她眨了眨眼眸,似在反应耳边的话语。 苏云亭双手撑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等着她的答案,晦暗的眼眸把身下女子愉悦的神情收尽眼底,喉结滑动。 冷清的屋内火热的气氛流淌着,反应过来的顾清渺脸色酡红,点了点头,看着男人依旧保持着现在的动作,嗓音娇娇柔柔,像是含着把小勾子一样。 “夫君。” 男人坚实的身躯猛然一沉,女子难耐地在他宽阔的背脊上留下划痕,床边的纱幔是她喜欢的月影纱,昏暗的屋内,仅仅点着窗边的烛火,明明暗暗。 累极了的顾清渺嗓音喑哑,随着身上男子的动作陷入一轮的潮起潮落,无力地攀着身上的男子。 翌日。 睁开眼的顾清渺浑身酸疼,特别是使用过度的双腿,低头看了下身上的痕迹,羞红了双脸。 “夫人。” 绿流改了称呼,想着早上世子的眼神,再看了眼床上小姐娇柔肌肤上密布的痕迹,眸色收敛。 拿过一盒新的玉肌膏为顾清渺擦拭起了身上的痕迹。 整整用完了一盒,将将把身上的痕迹擦拭完,简单地用了点粥,浑身无力的她倚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益王府宴会的就在明日举办,她揉了揉眉心,青禾郡主去了,指不定又会闹出什么事情,明面上他们都是清远侯府中的人,一损俱损。 将要举办宴会的益王府,阖府气氛凝结,见不着一点喜气。 秋日宴是傅侧妃提议举办,实际上操持着宴会上的事宜的是益王妃。 “王妃,您消消气。” 益王妃气息沉沉,眸中的狠厉尽显,方才安排好了宴会上的一切事宜,后脚益王带着傅侧妃就来了。 “王爷,王妃姐姐把宴会上的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妾身真是感激不尽。” 依偎在益王身边,穿着身粉色衣裙,言语神态间透着股女儿家的纯然,万分感激地对着益王妃行了一礼。 “都是一府中的姐妹,侧妃妹妹何必如此多礼。” 益王妃平静的眼眸盯着眼前装模作样的女子,嘴角依旧上扬着,举手投足间自是大家贵女的风范,彰显着正房的大气端庄。 让一旁的益王眼眸中流露出满意之色,无论怎样,父皇为他选的正妃,家世、才学、品性来说无一不是上品,正是因此,就算他怎么宠爱后院中的女人,该给王妃的体面一样不少。 简单地说了几句关于宴会上的事情,益王揽着傅侧妃的腰肢离开。 别以为她不会知道傅蕊打的什么主意,益王妃端着茶盏轻啄了一口,仿佛丝毫不在意她的示威。 眼眸中凝着的怒气显露出她并不是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傅侧妃一进王府,益王鲜少来羽良媛的院子,冷落了不少,就连院中的下人私底下也在讨论她失宠的消息。 对这些丝毫不在意的羽良媛,依旧按着往日的习惯在院中散步,腹中的胎儿慢慢地在长大,眉间笼着忧愁的女子,目光凝在亭中相对坐的男女身上,唯一的一丝犹豫消散。 神色坚定下来的她缓步回到房内,坐在榻上,手无意识地放在微微鼓起的肚子上。 傅侧妃的到来,让益王府的后院暗流涌动。 益王对傅侧妃的宠爱,让怀着身孕不敢让人知道的肖良娣心生嫉恨,出身低贱的羽良媛她不放在眼里,毕竟现在有李府为她撑腰。 傅侧妃则不一样,她是侧妃名字上了玉蝶,还是户部尚书的嫡女,她怎么都比不过。 在房内走来走去的肖良娣,脸上的郁躁之色尽显,想着今夜王爷要来她的院中,渐渐平静了下来,唤来侍女为她梳妆。 入夜,在院中等了许久的肖良娣,脸色越来越沉,“去看看王爷到哪了。” 还没等侍女出去,“良娣,王爷身边的侍从来报,王爷今夜宿在侧妃房中了。”说完,侍女连忙低着头,屏气凝神。 “傅蕊!” 肖良娣咬牙切齿道,都抢到她的头上来了,胸膛急剧起伏着。 “良娣,您现在怀有身孕,小心胎儿。” 听着翠柳的温声提醒,肖良娣平复着心情,心中对傅侧妃的嫉恨油然而生。 与此同时,清远侯府也不太平。 苏云亭刚刚回到院中,像是掐着时间般,安宁长公主后脚就来了松涛院,看着面前柔情蜜意的小夫妻俩,眸中的恶意流淌,面上仍是一副平静的模样。 “世子,回来得正好,琴儿还不来见过世子。” 站在安宁长公主身边的与其她侍女不同,她穿着身锦缎衣裙,梳得也不是侍女的发髻,打扮得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小姐一样。 “世子,夫人。” 嗓音娇滴滴的,说话间媚眼如丝地看着坐着的苏云亭。 第122章 当面处理 苏云亭将眼前的女人当做空气一般,看也未看一眼,曲膝行礼的琴儿久久没听见前方让她起身的话语,身子微颤抖。 安宁长公主的来意,顾清渺已然知晓,扫了眼身子打颤的女子,星眸中划过一丝厉色,抬眼间消失不见。 “世子,琴儿是本宫身边姿容出挑的女子,来侍候你正是不错,身为侯府世子,后院只有清渺一人,像什么话,就连你父亲后院不是还有姨娘。” 安宁长公主示意琴儿轻声站到苏云亭的身边,眸光落在挨着坐着的两人身上,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见苏云亭没有回应,安宁长公主不以为然地道:“琴儿就留在世子身边伺候,给她个侍妾的身份即可。”看了看顾清渺,继续道:“清渺,琴儿的院子尽快让下人收拾出来。” 全然变了态度的安宁长公主让她心生防备,听见她让自己去安排琴儿的院子,眸色一凝,瞥了眼脸色冷肃的苏云亭,“长公主,我与夫君这才成婚几日,你就送侍妾过来,是不是过于心急了。” 本就撕破脸了,还上赶着给苏云亭后院塞女人,顾清渺对安宁长公主可没有好脸色。 此事就算传了出去,落不着好名声的也不是她,就算要纳妾也不是在这个时候,再加上安宁长公主张扬跋扈的名声人尽皆知,听闻此事的人自会觉着是她欺人太甚。 “怎么,世子夫人想独占世子了。” 落了脸面的安宁长公主阴沉着脸,就算是镇远侯的嫡女又如何,入了清远侯府的大门,她是侯府的主母,苏云亭不是她亲生的,但名义上自己是他的母亲,插手他房中事又如何。 “来人,把她压下去。” 苏云亭打断顾清渺刚要说出口的话,站在门外的方宴,听见公子的命令,领着下人立马进了屋内,把站在他身后的琴儿压到院中。 当着安宁长公主的面,琴儿压在长凳上,由下人进行杖责,长棍打在皮肉上的沉闷响声传到里间,安宁长公主的脸阴沉得可怕。 苏云亭明晃晃打她脸的行为,她紧握着隐在袖中的手,指尖在掌心划出道道印记。 “世子,你是吏部侍郎,不敬嫡母,草菅人命,对得起皇兄对你的看重吗?” “长公主,你送来的人我收下了,怎么处置是我的事情。” 平静无波的话语将气急的安宁长公主一噎。 “好啊!当真是好!” 安宁长公主眸色阴戾地看着眼前的夫妻俩,拂袖而去,经过院中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琴儿时,眸中闪过淡淡的嫌弃,真是无用。 怔愣了一瞬的顾清渺看着院中半死不活的女子,眼眸微敛,求情的话说不出口,她是安宁长公主的人,想着方才她引诱苏云亭的模样,心中浮现出一丝恶心夹杂着恼怒。 她是不是太过温和了,什么人都敢打她夫君的主意。 顾清渺眉眼沉沉,不见一丝笑意,院中还在行刑,杀鸡儆猴,想来往后的日子里松涛院中有攀龙附凤想法的侍女也会消了这份心思。 在安宁长公主提起琴儿时,苏云亭余光时刻注意着身边女子的情绪,他们才和好,安宁长公主就来掺和,眼眸阴鸷了一瞬间。 “我不会纳妾。” 顾清渺陡然抬眸看着眼前神色庄重的男子,忽地笑了,明媚又灿烂,“夫君,渺渺知道的。” 这还是白日里,顾清渺第一次这样唤他,苏云亭眸中的阴鸷消散,蕴着点点星光,煞是好看。 “长公主,她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吗?” 顾清渺心有疑虑,依着安宁长公主的性子不会就这样算了,况且青禾郡主的事情怕是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安宁长公主是怎么把这些事情忍了下来。 但凡她回宫向皇上诉苦,清远侯府的人落不着好处。 “她有把柄在清远侯手中,不敢做出损害清远侯府的事情。” 苏云亭在朝中深受皇上的看重,肃王对他也是很是器重,这对看中权利的清远侯来说,没有什么比让清远侯府重回权利中心来得重要,他不会由着安宁长公主对他出手,甚至会阻止她。 脸上浮现出讽刺的笑意。 青禾郡主也是她的软肋,容貌受损情绪易于崩溃,她不敢拿她来赌。 “把柄?” 顾清渺疑惑地看着他,安宁长公主怎么会有把柄在清远侯手中,按理来说应该是清远侯有把柄在安宁长公主手中,或者说是相互掣肘。 当年云亭母亲的事情,他们两人应是都有参与,不然他不会这样对待他们。 顾清渺想起前世清远侯和安宁长公主的下场,眼眸微敛,他们也是罪有应得。 “具体是什么事情,我还没有查出来。” 苏云亭解释道,幽深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精光,或许和萧煊查的事情有牵连,指尖轻敲着桌面,如玉般的面容沉着冷静,面对着她的疑惑甚至还有心情笑了笑。 见他笑了,顾清渺悬着的心放下,她相信他。 院中的血腥味传来,顾清渺皱了皱眉头,用着锦帕遮掩着,下人们处理得很快,不一会味道就消散了。 她对于各种味道,向来是很敏感,譬如之前苏云亭身上的脂粉味,淡淡的,她仍然嗅到了。 晚膳,她没有用多少,苏云亭看见她只是简单了用了几口,眉头微皱,她太瘦了,眸光落在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上,时不时地为她添菜,她不用就喂到唇边。 顾清渺在他的投喂下,被逼得用了不少,实在吃不下了,苏云亭见她是真的饱了,便停了下来。 说起来,顾清渺身姿纤瘦,可该丰腴的地方丰腴,凹凸有致,成婚后以往的小衣还紧了些。 难得用了这么多,顾清渺坐着难受,拉着苏云亭在院中消食,谁让他逼自己用了这么多,夜色沉静,微凉的风吹在脸上,顾清渺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两人牵着手,在院中走了一会,出门时顾清渺没有带着披风,穿着身衣裙就出来了,“渺渺,回去了。” “走累了。” 顾清渺撒娇道,主要是吃撑了还走了些路,人不舒服,男人笑了笑,蹲下身子示意她上来。 顾清渺迟疑了一会,从后面揽着他的颈项,脸上甜甜的笑容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是明显。 她以为苏云亭会像以前那样打横抱着。 第123章 烂桃花 益王府,下人的们井井有条地准备着秋日宴上所需物品。 顾清渺乘着马车到了益王府门口,出门时,碰见了安宁长公主母女,昨日那般没给她脸面,见着她时,安宁长公主竟然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邀请她一同前去。 她当然是拒绝了,变化如此之大的安宁长公主让她心中警惕,就算是如云亭所说那样,她有把柄在清远侯手中,可万万令她做不到如此地步。 说起来,此次宴会倒还是她成婚后参加的第一个宴会,益王府不是第一次来了,顾清渺轻车熟路地走到了厅中。 矮桌都已安排好了,桌上摆着几碟点心和一盘水果,下人领着她到位置上入座。 顾清渺敛眸打量着四周,人还没有到齐,对面坐着的是李芊芊,成婚后的她发髻高高梳起,插着一支烧蓝点翠蝶纹发簪,穿着身浅蓝色的衣裙,多了几分身为当家主母的威严和气魄,眉眼舒朗,想来婚后的日子过得极为舒心。 发现顾清渺到了,李芊芊轻笑着向她轻点了下头,她方才见到清远侯府的马车下来的就只有安宁长公主母女,心中便起了疑惑,清渺不可能不来的。 谁知不过是在位置上坐了一会,人就到了,李芊芊看着对面姿容更加出色的顾清渺,眼里眉梢都浸润着喜色,想来她在清远侯府没有受到委屈。 打量了一圈,顾清渺始终没见到唐墨儿的身影,荣国公府离益王府不过一条街的距离,怎么还没有到。 受邀参加宴会的人陆陆续续地到了,在她担心不已的时候,唐墨儿进了厅中,浑身散发着冷凝的气息,小脸沉着。 她的位置就在顾清渺的身边,待她入座,“墨儿,你还好吗?” 声音轻柔,眸中蕴着担忧,唐墨儿缓过神来,扯起一抹勉强的笑容,“渺渺,等会与你说。” 此处人多眼杂,顾清渺便没再问下去。 一道目光凝在她的身上,顾清渺下意识地抬眸望去,是她! 那日多宝阁的白色衣裙的女子,傅蕊,现在的益王侧妃。 四目相对,傅侧妃对着她笑了笑,随即移开视线,像是不经意间的一瞥一般。 可顾清渺心中清楚,那道目光实实在在地凝在她的身上,故意而为,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的目光吗? 她清晰地记得和傅蕊没有任何交集,除了上次在多宝阁的那次偶遇。 在顾清渺垂眸深思时,益王妃到了,同时到的还有肖良娣和羽良媛,益王府中有位份的女子今个都到了。 益王妃坐在上坐,其余的人按着位份依次排开,安宁长公主的位置自然在益王妃的身边,她的身份按着辈分来讲,理应是坐上坐的,可这是益王府举办的宴会,益王妃是主人家。 “长公主,郡主。” 益王妃向着安宁长公主母女打招呼,关于青禾郡主容颜被毁的消息是传得沸沸扬扬,席间的人哪个没有听过这个消息,打探的目光似有似无的飘到青禾郡主带着面纱的脸上。 脸上的面纱遮盖了大部分的伤痕,隐约间可以瞧见愈合的疤痕,白皙的肌肤上十分醒目。 顾清渺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对于青禾郡主的伤势,她并不关心,但对自己容貌十分在意的她,怎么会在脸上的伤还没好的情况下来参加宴会,还是益王府举办的秋日宴。 也不知道她们说着什么,话题突然转到她的身上。 穿着件粉色褙子,下边配着蓝色裙子的女子,“这位就是苏世子的夫人,果真是姿容艳绝。” 嘴上说着夸赞的话语,眼眸中透出的嫉妒,让顾清渺明白了什么,心思一转,语气柔和,“这位小姐是?” 她倒不是故意的,是真的不认识她。 女子被气得红了脸,还是一旁的唐墨儿回过神来,为她介绍着,“她是新上任的兵部侍郎的嫡女,元眉。” 顾清渺了然的点了点头,新上任的兵部侍郎,莫不是四皇子萧煊的人,上次他来清远侯府的事情,她记忆深刻。 看着没再搭理她窃窃私语的两人,元眉眸中闪过一丝愤恨,她意外见过苏世子一次,就被他深深吸引了,遣人打探是谁家公子,未曾想是将将成婚的苏云亭。 顿时,伤心了不少时日,她原本就是想趁着此次宴会来看看他的妻子,心底泛起嫉妒,隐在桌下的手紧攥着。 看着姿容艳丽,举手投足间流露出高贵又带着成熟女人风韵的顾清渺,心中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撕咬,一揪一揪地疼。 “世子夫人,你也是出身侯府,怎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斥责的话语,偏生因着嫉妒,元眉嗓音大了些,席间霎时安静,众人把目光投到两人身上。 无端被指责的顾清渺,脸上的笑意匿去,俏生生的小脸阴沉着,看着对面的女子,嗓音冷冽带着侯府嫡女的贵气,“元姑娘,贵府倒是将你教养得好。” 说完,视线移到拉着元眉的妇人,想必就是她的嫂嫂了,“元少夫人,还望转告元夫人,她若是教养不好,自会有人帮她教养。” 元少夫人狠狠地瞪了还想说些什么的元眉,刚想对着顾清渺道歉,看着顾清渺微偏着头和身边的青殊郡主说着什么,她只得罢了。 元大人是才从肃州调到京中赴任,也是因此元家都从肃州搬了过来。 婆母让她带着小姑子来参加益王府举办的宴会,就是为了让元眉出现在各家世家夫人的眼中,好以后为她寻个好夫婿。 谁曾想,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当着众人的面,挑衅真是朝中红人苏世子的妻子,更何况她还是镇远侯府的嫡女,当真是把元府放在火上炙烤。 来参加宴会的都是人精,转眼间谁不知道刚来京城的元大人家的嫡女得罪了顾清渺,见她没再说什么,便各自和身边相熟的人聊了起来,无人问津元家姑嫂两人。 知道自己是被众人排挤了的元眉,面色难看,垂着头,心中对顾清渺的恨意油然而生,都是因为她自己才会被人排挤,似有近无落在身上不屑的目光,让她紧咬着唇,若不是嫂子拉着她,当下她想离开这个地方。 第124章 开始了 把这一切收尽眼底的安宁长公主,唇角微勾。 矮桌上有一道糖醋鱼,每一桌上都有,除了怀有身孕闻不得荤腥的羽良媛面前没有。 顾清渺随意地用了几块,还算得上鲜美,手捏着锦帕掩在鼻间的肖良娣引起了她的注意,余光落在她矮桌上的菜肴,眸色划过一道暗光。 她当真瞒得那么好吗? 浅笑着和安宁长公主交谈着的益王妃,神情自若,一旁的傅侧妃见她久久未动筷子,“肖妹妹,菜肴可是不合你的口味。” 音调轻柔,仿佛只是随意一问。 宴会上的一切事宜都是益王妃安排的,肖良娣心知肚明,笑了笑,“傅姐姐,这是哪里的话。” 说着,当着她们的面,用了块鱼肉,鱼腥味直冲肺腑,“味道真是不错,傅姐姐也尝尝。” 忍着想吐的欲望,咽下口中的鱼肉,面上表情自然丝毫不显。 垂涎眼眸的瞬间,冷凝了几分,她是在怀疑什么? 想到她可能知道自己怀有身孕,肚子突突地疼了一瞬,这几天时常会这样,想来是胎儿在发育,也悄悄出府让大夫瞧过,没有什么问题。 离得也不是很远,顾清渺听得一清二楚,心中有了猜测,无人察觉下扫了眼静坐着从未说过话的青禾郡主。 宴席散了,众人去花园中赏花。 为了此次宴会,益王妃特意寻了好些品相不错的菊花盆栽,装点在花园处的长廊两侧,颇有一番意境。 粉的、黄的、紫的各色菊花,在风中摇曳着,花瓣的形状各异,有些是纤长而卷曲,有些则是两头尖中间宽。 “这个季节还能有如此品相的花赏,托了益王妃的福。” 话中的谄媚任谁都听得出来,顾清渺打眼看去,不甚熟悉,听着其她夫人对她的称呼才知道是益王手下的钱大人的妻子。 大多的贵夫人在长廊处簇拥着益王妃,安宁长公主也在此处,羽良媛怀着身孕不宜久站,就在亭中坐着歇息,巧的是肖良娣也在。 站在益王妃身边的傅侧妃容色毫不逊色,言谈举止间也是落落大方带着贵女该有的气度,一时间倒让人分不清,谁才是益王府的女主人。 看着她游刃有余的模样,益王妃平和的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悦。 顾清渺站在一边,远离着她们,恰好也能听见她们的谈话。 带着面纱的青禾郡主目光凝在亭中的两人身上,唇角微勾,透着阴鸷和癫狂的意味,趁着母亲的注意力在益王妃身上。 悄无声息地向着亭子走去。 时刻注意她的顾清渺没有错过她向着亭子走去的动作,眼眸微敛,“清渺,你站在这作甚。” 不远处的李芊芊向着她走来,“清渺,看样子苏世子对你是真的不错。”挽着她的手臂,总感觉她比以往丰腴了几分,不过这样也好。 听着好友的打趣,顾清渺笑了笑,耳尖不由地染着红晕,云亭对她的确很好,昨夜背着她回了屋内,沐浴后,他一直用手揉着她不舒服的肚子,暖洋洋的,没一会她就睡着了。 一早醒来,他的手停留在她的肚子上,无意识地揉着。 “想什么,这么入神,该不会是想苏世子吧!” 顾清渺眸中划过一丝羞意,睨了她一眼,芊芊成婚后开朗了不少,以往说这样的话的都是唐墨儿,想到这,她左右看了看,愣是没见到唐墨儿的身影。 “芊芊,你有看见墨儿吗?” “她不是和你一起吗?” 始终不见她的身影,顾清渺心中有些着急,她一来的时候情绪就不对劲,这又是益王府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想到此处,她抿了抿唇。 “她一来的时候,就有些不对劲,现在人又不见了,我怕出什么事情。” 闻言,李芊芊脸上的神情微敛,“我们先让侍女去找一下。” 顾清渺也是这个意思,两人领着侍女去找了起来。 “可有见到青殊郡主。” 沿途遇见不少下人,顾清渺淡淡道。 问了好几个都是没有见过 快走出花园时,顾清渺看见荷花池边有个身影,像极的唐墨儿。 害怕她做出傻事的顾清渺和李芊芊,疾步向前走去。 “墨儿。” 顾清渺一把将她拉走,远离池面,唐墨儿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忽地明白了过来,不禁失笑,“渺渺,你和芊芊想到什么了,我才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顾清渺和李芊芊四目相对,也笑了笑。 没事就好。 “现在这就我们三人,你就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唐墨儿忽然扭怩了一番,眉目沉沉,“姜公子向着我伯父他们提亲了。” “这不是好事吗?” 顾清渺面露疑惑,姜天是御前侍卫统领皇上身边的人,荣国公应该会同意的。 “是好事,他也同意了,他向姜天提了要求。”唐墨儿顿了顿,又道:“他想让姜天站在肃王这边。” 闻言,顾清渺和李芊芊脸色都变了,姜天不过是上门提亲,荣国公就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实在是不要脸。 她顿时明白方才唐墨儿为何会这样,姜天是御前侍卫统领,纯臣,不参与皇子间的争权夺利,若是为了墨儿参与其中,顾清渺看了眼神色纠结的墨儿,无声的叹了口气。 “好了,别想这么多了,我们先回花园。” 两人一路上宽慰着她,渐渐的唐墨儿不再那么忧愁。 三人回到花园中,众人从长廊移到了亭子周围,顾清渺走近一看,原来是在看几盆开得正艳的牡丹。 顾清渺微不可查地瞥了眼亭中的几人,除了离开前就在亭中的几人,还多了青禾郡主和安宁长公主。 青禾郡主和肖良娣相对而坐,羽良媛坐在肖良娣的身边,气氛凝结说不出的诡异。 顾清渺收回视线,目光投在益王妃身边的傅侧妃身上,没有错过她眼底转瞬即逝的得意。 似乎想到了什么顾清渺拉着唐墨儿和李芊芊走到亭子相对着位置,两人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多问什么。 侍女们端着点心茶水送到亭中,肖良娣搭着侍女的手正要离开。 “啊。” “良娣!” “良媛!” 尖厉的声音引得众人看了过来。 第125章 怀疑 “孩子,我的孩子。” 腿间沁出的血迹刺激着她的理智,肖良娣手放在肚子上,沾染上了些血迹,紧紧拽着身边侍女的手臂,“快去请太医,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疼痛越加明显,方才明明就是有人将她绊倒,她身边的是羽良媛,目光落在失魂落魄看着手上血迹的女子。 不,不是她,肖良娣陡然看着不知何时在她面前站着的青禾郡主,咬牙切齿道:“是你,你是将我们绊倒。” 充满恨意的话语,簇拥过来的夫人小姐们听得清清楚楚,看着地上的血渍,益王妃脸色阴沉,眸光幽深,对着身边的侍女道:“拿本王妃的牌子去宫中请太医。” “还不快将良娣和良媛送回院子。” 再这样拖下去,指不定太医还没来,胎儿就已经保不住了。 益王府不是就只有羽良媛怀有身孕吗? 怎么肖良娣也……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摔倒在地,与青禾有何关系。” 安宁长公主语态平和有力,说话间连看也没有看地上的两人,而是对着益王妃。 她们都在看花,谁都没有注意着亭中发生的事情,还是侍女的惊呼声将她们引了过来。 相隔不过十米左右,府中的两位怀有身孕的女子都同一时间摔倒,说出来,谁信啊! “长公主所言极是。”益王妃淡淡道,目光冷冷,“她们怀着的毕竟是王爷的血脉,就这样无缘无故地被人算计了,还请各位夫人小姐在益王府多留片刻。” 言下之意,是要等着她查出什么,才能出王府。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眸光落在还未清理的血迹上,没人反驳,事关龙子龙孙,不是小事。 时刻注意着亭中的顾清渺,清晰地看见了是青禾郡主动的手脚,极为隐蔽,在柱子的遮掩下很难让亭外的人看清。 她们站的位恰好把青禾郡主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三人没有说话。 此事牵连甚广,她左右的唐墨儿和李芊芊担忧地看着她,“渺渺。” 益王妃定会追查下去,不然单在益王那里她就无法交差,宴会时她在筹备,出了这样的大事还没有头绪。 顾清渺用手轻拍了下她们的手,示意不会有什么事情。 在亭中的几人都被请回了厅中,其余的夫人小姐也随着益王妃回来厅中,既然都看见了,不妨就做个凭证。 “在亭中,你有看见肖良娣和羽良媛是怎么倒在地上的。” 跪着的是向亭中送茶水的侍女,面色发白,说话也是颤颤抖抖的,“奴婢什么都没看见,王妃,奴婢把茶水放在桌上就退了出去,刚退到亭外,良娣和良媛就以及摔倒在地了。” 问了好几遍,反复都是这一句话,听得益王妃脸色沉沉,“王妃,人到了。” 侍女领着肖良娣的贴身侍女走了进来,刚一进来,她就扑通一声跪下,“王妃,请您为我家良娣做主啊!奴婢站在良娣身后看得清清楚楚,是青禾郡主将良娣绊倒,还推了羽良媛。” “一派胡言。” 益王妃还没说什么,安宁长公主倒是气愤得很,“就凭侍女的一句话,就想将此事栽赃到青禾身上,本宫在这,谁敢!” 她冷哼了几声,冷厉的眼眸扫视着亭中,与之对视的夫人小姐纷纷低着头,安宁长公主嚣张跋扈的事迹是传遍了京城,就算是现在皇上对她的宠爱不如以前,可她仍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妹妹。 明白此事不是她们可以参与的夫人们,想要开口请辞,还未说出的话在看到益王妃幽深的眼眸,随即咽了下去。 厅中气氛凝结,好好地参加个宴会,偏生牵扯到益王府中阴私之事中来,难免心中不满。 来赴宴的多是朝中大臣的官眷,益王妃也不可能把人一直困在府中。 “长公主,先莫要生气,气伤了身子不值当。”益王妃温声宽慰着,像是一点也没有怀疑她们,转头看着厅中的侍女,声音沉了下来,显得威严又有压迫感。 “除了你,还有谁看见。” 翠柳背身的冷汗淋淋,所有人的目光随着益王妃的这句话,投在她的身上。 “王妃,我知道还有谁看见了的。” 清脆嗓音响起,顾清渺顺着声音抬眸看去,是那个言语挑衅她的女子,元眉。 “元家姑娘,是谁。” 无视嫂子的眼神,元眉看着高高在上的顾清渺,心中的恶意涌出,故意直勾勾地注视着她,“就是苏世子的夫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的目光纷纷移到神情自若,丝毫没有因为元眉的话而有所情绪起伏的顾清渺身上。 就连益王妃也看着她,等着她的解释。 顾清渺看了墨儿她们一眼,示意她们不要说话,她轻笑了声,带着嘲弄,“各位方才是忘了,这位元小姐对我的恶意挑衅了吗?” “她的话,能相信吗?” “元小姐,你没有其他的证据就不要胡乱地攀咬。” 脸色通红的元眉,紧咬着唇,“王妃,我没有看错,她站的位置刚好对着亭子,怎么会看不到!” 此话一出,几位站在顾清渺身边的夫人小姐,顿时炸开了锅,“按照元家小姐的意思,岂不是我们这些站在世子夫人身边的人,也都看见了。” “方才都在欣赏这个时节难得一见的牡丹,谁像元家小姐你似的,盯着世子夫人的行踪不放,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思。” 说这话的是肃王一派官员的家眷。 “什么心思,还不是打着人家夫君的主意。” “还未出阁就打着往苏世子后院做妾的心思。” 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都是掌管着一府中馈的夫人,精明得很,谁看不出来她的心思,在益王妃这收的气,全撒在元眉身上了。 站着的元眉羞耻又愤恨,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心思就这样被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带着嘲弄和不屑的意味剖析了出来。 “够了。” 吵得她头一突一突地疼,益王妃没再给她一个眼神。 第126章 傅蕊的算计 “王妃,不如还是等着王爷回来处置。” 全程没有说话的傅侧妃淡声道,肖良娣的侍女一口咬定是青禾郡主导致两人摔倒,安宁长公主又在这僵持不下,美眸淡淡扫过静坐着的青禾郡主。 其余的夫人小姐都被离开了,厅中就剩下清远侯府和益王府的人。 “我要回府。” 青禾郡主扯了母亲的衣袖,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不能让烁表哥看见她这幅模样,绝对不能。 她的顾及,身为母亲的安宁长公主怎会不知道,慈爱地看了眼她,“王妃,宴会已然结束,本宫也就不多留了。” 话音刚落,根本不打算等她的回应,直接带着女儿向着门外走去,临近傍晚,暮色沉沉,两道欣长的身形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王爷。” “世子。” 一身紫袍的苏云亭,英姿勃发,进了厅中后直接大步流星地走到顾清渺的身边,杏眸凝着身边的男人,蕴着浅笑,“你来了呀!” 语义柔柔,带着一丝惊讶和欣喜。 苏云亭唇角微勾,下值回到清远侯府时,到处也没寻到她的踪迹,便来益王府来接她,在门口恰巧碰见回王府的益王,两人便一同来了厅中。 益王妃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益王讲了,“你说什么,良娣和良媛都摔倒了,胎儿是否能保住还未可知?” 阴沉着脸的益王冷厉的目光在厅中的几人身上扫视,停留在顾清渺身上微不可查的闪了闪,从宫中醒来后,他担心的许久,警惕着镇远侯府的报复,无事发生。 背后偷袭他的人是谁,他又是怎么掉进了池中,益王不是没有遣人探查过,一无所获。 “烁表哥。” 颤颤悠悠的嗓音在他背后响起,益王回头一看,带着面纱的女子眸光闪烁着,噙着雾水注视着他。 他微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认出女子的身份,眼神示意身边的益王妃。 “长公主,青禾郡主,不如先坐下。” 苏云亭顾清渺两人从善如流地坐着,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男人,眸光划过一丝暗色,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烁儿,你也认为侍女的话可信,想要借此来定青禾的罪吗?” 入座的安宁长公主瞥了眼对面坐着看戏的夫妇俩,眸色沉了沉,“方才的元家姑娘不是说,清渺看见了吗?” “不妨就让她说说。” 方才的事情已然翻篇了,见她还翻出说,顾清渺笑了笑,“与我站在一处的夫人们都没有看见什么。” 言下之意是她怎么会看见什么,眼眸闪了闪,“太医还没出结果吗?” 都诊治了这么久了,还没有来上报。 益王先行起身走了出去,益王妃淡声道:“大家都去看看吧。” 一行人跟着益王走去。 没想到是来的羽良媛的院子,顾清渺扫了眼紧闭着的房门,侍女端着盆血水出了房门,浓重的血腥味儿飘散开来。 “良媛怎么样了?” “王爷,太医,太医说是良媛的胎儿怕是保不住了。” 端着血水的侍女差点打翻盆,嗓音颤抖道。 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传了出来。 益王怔愣了一瞬,声音沉沉,“让太医一定要保住良媛的性命。” 侍女连忙进去向太医禀报。 此话一处,益王府上的女人神色各异。 顾清渺余光微不可查地扫过傅侧妃脸上的神情,灰暗的光映在她的脸上神色莫变,在她发现之际,飞快地移开视线。 惨叫声越来越弱。 “王爷,肖良娣那边,要去看看吗?” 益王听出了她的意思,沉默了一瞬,微点了下头,抬步走向肖良娣的院子。 一阵折腾下来,众人都有些疲惫,肖良娣的胎儿也没保住。 看出了益王对羽良媛的不同,青禾郡主心思飘荡着,垂着眼不知想着什么,听着厅中一直控诉着她的侍女,忽的唇角勾起。 烛光明亮。 “天色已晚,晚膳已经备好。” 僵持着下去也没有结果,就如同安宁长公主所言,单凭着侍女的一面之词,定不了青禾郡主的罪。 顾清渺可不想留在着用膳,连多看一眼他都觉着恶心。 “王妃,既然没什么事了,我们就先回侯府。” 说着,起身福了福身子,扯了下他的衣袖。 益王妃扫了眼益王,温声道:“那你们回去吧,长公主和青禾郡主就在王府留宿一晚吧。” 顾清渺和苏云亭两人向着门外走去,没听见安宁长公主反对的声响,眼眸闪了闪。 回到松涛院,夜色已深,长廊上灯火熠熠,两人紧挨着的身影拉长。 “是青禾郡主下的手。” 苏云亭幽深的眼眸,神色未变,“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他一脸淡然的模样,让顾清明有些好奇。 “查到了给她传消息的背后之人。” “是谁?” 这么快就查到了! “傅元。” “他怎么,”顾清渺愣了一下,“是为了傅侧妃。” 利用青禾郡主的达到自己除去益王还未出世的孩子,现在传消息的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怎么也查不到她的身上。 微凉的夜风迎面袭过,顾清渺缩了缩身子,裙摆的下摆随风飘荡,并肩走着的男人快了一步,走到她的身前。 顾清渺眸色凝在他宽阔的背脊上,杏眸弯了弯,上前一步牵着他的手,大手回握了下,背对着她的男人,冷然的眼眸柔和了许多。 “会查到是青禾郡主动的手吗?” “可以。” 又是她亲自动手,在场的人一个是她的母亲,被绊倒的两人还昏迷着,不过肖良娣说的那句话,在场的夫人小姐们都是听见了的。 没一会就到了屋内,顾清渺先去沐浴换了件厚实点的寝衣,微干的青丝散在双肩,洗去妆容的女子,犹如出水芙蓉,清丽动人,眼尾的红晕添了几分媚意。 “渺渺,过来用点易克化的粥。” 坐在桌前的男人,眉目俊朗,动作娴熟的盛了碗百合芡实粥。 “嗯。” 柔和的烛光掩映,两人静默着用着粥水,顾清渺无奈的看着手中满满一碗的粥,娇嗔:“我用不了这么多。” 男子沉默一瞬,“用多少是多少。” 第127章 想法 翌日。 天色渐明,雾气朦胧。 顾清渺一只手习惯性地往旁边摸了一下,手指在尚且带着点余温的锦被摩挲寻找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人呢? 她清醒了许多,看了眼窗外不甚明亮的天色,这么早就去上值了吗? 比平常早了些,微微打开的窗棂吹进几缕凉风,坐在床上的顾清渺打了个寒颤,随即钻进了锦被里,睡着了过去。 一声轻响,房门打开,一袭绯色官袍丰神俊朗的男子踏进房门,走到床边拿起那枚玉佩眉眼柔和地看着熟睡的女子,为她掖了掖滑到胸口的锦被。 “夫人没有醒来,不许进去打扰,让小厨房备着药膳夫人醒过就端过来。” “是,世子。” 和侍女交代好,苏云亭带着侍从出了院子。 药膳是在发现顾清渺每次用膳都用得极少,稍微多用了点身子就不舒服,他就去寻了太医开了几副调养脾胃的药膳方子,交代了小厨房每日换着给她做。 “你们家夫人还没醒来?” “郡主,还没有。” 外间的说话声让睡梦中的顾清渺皱了皱眉头,缓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 “绿流,外间是谁来了?” “夫人,是青殊郡主来了。” 墨儿怎么来了,侍女们进来服侍着她梳洗打扮,天是越来越凉了,顾清渺穿着新制的冬衣,淡青色绣着清淡荷花纹样的褙子,下身配着件绯色长裙,清丽明艳。 “渺渺,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才起来。” 唐墨儿一阵调笑,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屋中的侍女都退了出去,就留下了绿流。 “许是天气渐凉,贪睡了些。” 顾清渺解释着,她记着自己是醒过了一次,怎么又睡着了。 “墨儿,你来是为了昨日的事情吗?” 用着桌上的汤水,顾清渺淡声道,才喝下一口,眉心微蹙,垂眼看着碗中浅褐色的汤水,怎么有股药材的味道。 放回到了桌上,转而端着甜羹用了起来,也有股药材的味道。 难不成是掌管小厨房的张娘子做了手脚,这想法刚一冒出来,顾清渺就否定了,凡是送过来的吃食轻雾都是验过的,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绿流,今日的早膳加了什么滋补的药材吗?” “夫人,是世子留了几张药膳的方子给小厨房,说是给您调养身子用的。” 他怎么没说过。 顾清渺看着桌上的药膳,眸光微闪,端着先前的汤水慢慢喝着。 “苏世子,可真是细心呀!”唐墨儿感慨了句,眼前好友浑身散发着幸福的气息,可谓是羡煞旁人。 “昨日我们走得早,后面益王妃有查出什么吗?” 离开益王府时,她就很担心顾清渺,她们站的位置恰好看得清清楚楚,思及她拉着她们走到那里的举动,心中莫名浮现出,渺渺是不是早就知道青禾郡主会动手一般。 “都没有证据,益王府的两位都没有保住胎儿。”顾清渺淡声道,嗓音轻柔,仿佛在为那两个还未出世的孩子感到惋惜,脸上的神情却是平淡得让人心惊。 “长公主她们回来了吗?” “还没有。” 已到巳时了,还没回来,想着事情的顾清渺不知不觉间用完了大半碗汤水和甜羹,肚子微胀才放下手中的碗。 “渺渺,你说她为什么这样做。” 唐墨儿等着她漱口后,接着问,就算青禾郡主再怎么爱慕益王,也不至于疯狂至此对他后院女人出手,更何况他们目前就只是表兄妹的关系。 “嫉妒。” 看着唐墨儿不解的神情,顾清渺顿了下,接着道:“她嫉妒益王后院中的女子,特别是耍手段进益王府的肖良娣,羽良媛或许是她觉着身份卑贱,不配拥有益王的孩子。” 唐墨儿脱口而出,“她疯了吧!” 为了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做出如此有损阴德的事情,真是…… “她本来就是个疯子。” “渺渺,她回来了,你注意点我怕她们会针对你。” “墨儿,我知道的,绿流她们时刻跟着我的。” 顾清渺浅笑着安慰着担心着她的唐墨儿,冷然的双眸中划过一丝暗光,她们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有余力来报复她。 想着益王在羽良媛院中不同以往的表现,唇角微勾,他眼底的担心和嘱咐侍女的那句话,都证明了他对羽良媛动了心,亦或者说,在后院中,只有她是最特殊的。 若不是当着益王妃和傅侧妃的面,说不定他都想进去陪着她,还是益王妃的提醒,才转身去了肖良娣的院子。 “渺渺,你怎笑得让我心里发毛。” 一不留神把心里话说出来的唐墨儿,尴尬的笑了笑,“额,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怎么说,总感觉你不怀好意,”越描越黑,她连忙摆手,示意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听到她的笑声,郁闷的垂着头。 自从和姜天那个木头在一起后,她怎么说话也变得木讷了起来,唐墨儿无声的叹了口气。 正在皇宫巡视的姜天没有来地背脊凉了下。 “好了,墨儿,我又不在意。” 她自然是不在意,方才顾清渺本就是想着怎么把证据送到益王或者益王妃的手中,足以定下青禾郡主谋害皇子皇孙的罪行。 “夫人,宋夫人来了。”侍女前来禀报。 “你们这是怎么了。” 清丽的嗓音从房门出传来,正在郁闷中的唐墨儿抬眸看向门口,迎着日光,清瘦的女子穿着天青色上袄面料上有着祥云纹样的暗纹,下面配着间洒金墨色长裙,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芊芊,你可是来了。” 唐墨儿起身迎了上去,挽着她的手臂坐在榻上,手中握着精致小巧的金丝手炉,“一天天的冷了,清渺你这屋子怎么还没点炭。” 李芊芊打量了下屋子,都没见到炭盆。 “现在点着还是早了些,再过些日子就该点着了。” 顾清渺笑着回应着,她喜凉,这个时节刚刚好,看着李芊芊畏寒的模样,“绿流,取些红罗炭来点着。” 绿流下去吩咐侍女备好炭火。 一般高门大户用的炭火无非就是红罗炭、银丝炭、烟罗炭,这三种炭点着无烟且带着独有的味道,一个冬季单是用炭的花销都是上百两银子,府邸人口多的就更不消说了。 第128章 提醒 “清渺,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昨日益王府的事情。” 顾清渺走到贵妃榻前坐着,温声道,矮桌上的金丝镶嵌着绿松石的小香炉中飘出袅袅暖香。 “我来也是为此。” 回到府中后,李芊芊整夜都没睡好,眼中夹杂着血丝,眼底的淡淡青色上妆时用脂粉掩盖着。 顾清渺长话短说把昨日的事情又讲了一遍。 “你们走时,益王对安宁长公主的态度怎么样。” “看不出来。” 顾清渺回想着,益王脸色一直阴沉着,她也看不出对安宁长公主她们有什么特殊,不过益王妃留她们过夜,他并没有反对。 “芊芊,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唐墨儿看着她们两人沉思的模样,直言道。 闻言,李芊芊睨了她一眼,沉默了一瞬,“肖良娣和羽良媛的身份算不上多出众,她们怀着的毕竟是益王的血脉,是皇上未来的龙孙,先不说肖良娣莫名有了身孕,羽良媛凭着她肚中的胎儿就得了良媛的位份,足以证明皇上对子嗣的看重。” 这一下两个怀有身孕的女人都同一时间落胎,其中的肖良娣直指同在亭中的青禾郡主动的手。 在场的夫人们可都是朝中大臣的家眷,早朝后皇上定会知道益王府上发生的事情。 她一说出来,顾清渺立马就想到了,皇上膝下单薄,就四位皇子一位公主,目前就益王和肃王成婚,孙辈是一个没有。 顾清渺眼眸微眯,四皇子萧煊的年纪也该迎娶皇子妃了,皇上在给益王和肃王赐下侧妃时,就没想着给四皇子指婚吗? 就连端妃也不着急吗? “单看皇上怎么想了,就我们几人看见,又没有实际的证据。” 唐墨儿难免有些唏嘘,神情萎靡显得不是很精神。 她怎么了,李芊芊眼神示意身边的女子。 听了青禾郡主的动机,就这样了。 顾清渺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换个话题,李芊芊了然地清了清嗓子,“清渺,清远侯府的中馈是由安宁长公主执掌,还是在你手中。” “在安宁长公主的手中。” 顾清渺向来是不在意这些事情,松涛院的支出该府中出的就府中出,其它的都是用的苏云亭的钱财。 看着她丝毫不在意的模样,李芊芊接着道:“你也该学着掌家之事了,迟早都要传到你的手中,到时候免得被下面奸猾的下人蒙蔽。” 看着不感兴趣的两人,“还有你墨儿,也该学下,姜公子的家中和宋愠是一个景象,若是你嫁了过去,府中的事情你处理得过来吗?” 唐墨儿讪然,“八字都还没一撇呢!芊芊,你说这话也太早了。” “是不是,渺渺。” 看着她求救的眼神,顾清渺顺着唐墨儿的话,“芊芊,今日先不说这个,墨儿本来就会些,届时定下了亲事,再学些也不迟。” “至于我,安宁长公主这段时间是不会放手,我身边的侍女够用,放心好了。” 执掌中馈之事,一开始她就没想着揽到自己身上,安宁长公主不想放,她还不想要呢! 总归是不会一直住在清远侯府,顾清渺眼眸眨了眨,成婚前云亭给她看的宅子才是他们后面的家。 “等渺渺时,我见着院子不远处有处梅林,不如我们去看看。” 急忙想转移李芊芊视线的唐墨儿温声道。 “我也还没去瞧过,正好我们姐妹三人一起去赏梅吧!” 李芊芊左右看了一眼,应了下来,三人各自拿着一个手炉出了房门,快到晌午了,走在院子中还是有些微凉,顾清渺倒是还好,握着手炉有些微微发热。 李芊芊则是披着披风遮挡着凉意,唐墨儿嫌手炉太热递给了身后的侍女。 “芊芊,你一直这般畏寒吗?” 明白她的担心,李芊芊直言道:“寻太医把过脉,没有大碍。” 她前两天才请太医看过,不会妨碍她孕育子嗣。 “那便好。” 顾清渺收回视线,她自己的身子也还在调养中,每次来月事浑身酸痛,特别是小腹疼得厉害,之前太医开的方子用了一段时间,就搁置了。 还是得重新请太医来瞧一下,又得喝苦涩的汤药了。 眉心不可抑止地微蹙了下。 粉白中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绿色,一眼望去像是一片粉色的湖面,看不到尽头。 三人走进梅林,地上满是粉色的花瓣层层叠叠,一脚踩上去,似乎都沾染着梅花凛冽的气息。 寒风掠过,枝头的花瓣簌簌洒落,落在她们发髻上,衣肩上,点缀着。 走到梅林中间,一座小亭子赫然出现,掩映在丛丛梅树下。 四周围着素色纱幔,随着花瓣蹁跹着。 “渺渺,这景色真是不错。” 虽是比不上灵安寺的梅林,也算是难得的景致,顾清渺和李芊芊挨着坐在石凳上,端着杯清茶,浅酌一口,蔓延着的雾气氤氲着眼眸。 “清渺,苏世子当真是站在他那边了吗?” 闻言,顾清渺微顿了下,看着眼前飘散开的雾气,“芊芊,他并不和我说朝中的事情,你怎么想着问这个了。” 她眼眸微敛,芊芊从未提起过此事,难不成是在宋愠口中听到了什么吗?依着宋愠的官职,他不定会知道什么,可李首辅就不一定了。 “这条路不一定行得通。” 纠结了良久,她还是说出了口,那日,她回娘家无意间在书房听见父亲和其他人的谈话,苏云亭明摆着是肃王一派,皇上对他是多加重用,可她不相信父亲会无缘无故这样说。 在秋日宴上,她就想同清渺讲,没找到机会,今日来一是为了青禾郡主的事情,二就是为了提醒她。 “芊芊,谢谢你,我会转告他的。” 顾清渺握着李芊芊的手,眸中蕴着暖意,两人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看着她听进去了,李芊芊心中松了口气。 在亭中用了午膳,她们离开后,顾清渺独自坐了很久。 “夫人,天凉还是回屋子吧。” 顾清渺披着披风走在梅林中,偌大的梅林显得她的身影娇小又寥落。 第129章 证据 “益王妃,你还想留本宫多久,是想软禁本宫吗?” 安宁长公主看着一脸平静的益王妃,眉眼沉沉,在益王府留了一夜,已是她的极限。 “长公主,您稍安勿躁,我看郡主在王府中很是自在,不如等王爷回来,让他送你们回清远侯府。” 青禾郡主的确是很开心,溢于言表的自在了许多,她坐在母亲的身旁,并没有打断益王妃的话。 昨夜用了晚膳后,烁表哥亲自把她送回了厢房,露在外面的眼眸荡起一阵阵涟漪。 看着自己女儿这般不争气的模样,安宁长公主心中一噎,转念一想,总比刚受伤的那会情绪好了许多。 眼眸闪了闪,她自然是知道益王妃此举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凝着眼前面色平静的益王妃,王府里面的唯二有身孕的女子胎儿都没保住,难不成是她在青禾身边安插的眼线。 消息也是她透露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两个未来的威胁。 还诱导青禾动手,一旦查出来受罚的只会是她。 眼眸阴沉了几分,安宁长公主浑身突然觉着发软,手紧紧握着一旁的扶手,宴会上她一直跟着女儿,就是为了防止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听亭子里面本来好好的,谁知会发生那样的事情,青禾动手时,她自己也没想到。 余光瞟到面纱遮掩着神情的女儿,心中涌出说不上来的滋味。 “王妃姐姐,长公主,青禾郡主,你们都在呀!” 傅侧妃上身穿着彩晕锦上袄,配着件绢纱金丝绣花长裙,头上梳着凌云髻,身姿袅娜地走了进来,浑身容光焕发,面如春水。 “侧妃,倒是起来得比我们这些客人还晚。” 益王妃是已经习惯她的这幅做派,面色沉静,没有说什么,倒是一次沉默着的青禾郡主阴阳怪气地讥讽着她。 烁表哥才没了两个孩子,她倒是扭着烁表哥闹了一晚上,说来也巧,王妃为她们安排的厢房就在傅侧妃的院子仅仅一墙之隔,要水的动静都传到她这边来了。 她丝毫没有悔意,两个胎儿没有保住全都是她一手而为。 “郡主这是何意,妾身昨晚侍候王爷身子疲乏,这才起晚了。”说着傅侧妃媚眼如丝的眸子睨了她一眼,“再者,王妃姐姐都还没说什么,郡主倒是着急得很。” “都别说了。” 益王妃在安宁长公主快要忍不住张口时,先一步制止了她们继续下去。 “王妃,长公主。” 接到益王妃的帖子时,顾清渺沉思了许久,换了件妆花缎对襟上袄配着素色长裙,出了侯府,离开时还遣人送了消息给苏云亭。 “世子夫人来了,快入座。” 顾清渺顺着益王妃的手势坐在她左边的椅子上,杏眸淡淡地从在场的人身上掠过,微不可查地在傅侧妃身上停留了一瞬。 王府上刚出了事情,她打扮得倒是华贵艳丽,面若桃花。 “世子夫人,今日邀你来益王府,还是为了昨日一事。” “王妃,我的确没有看见,你让我过来也是无用。” 接到帖子时,顾清渺就想到了她的目的,在场那么多人,她一口咬定没有看见,谁又能说什么。 “王妃姐姐,世子夫人说的也是在理,总不能逼着人家指认小姑子吧!”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傅侧妃柔声道。 顾清渺星眸中划过一丝厉色,“侧妃,这是何意,难不成是觉着我看见了,在包庇青禾郡主吗?” “本就是你们益王府后院之事,肖良娣和羽良媛滑胎,对谁最为有利?”直勾勾地盯着傅侧妃,红唇微张,视线移到端坐着的益王妃身上,“王妃,她们滑胎,总不会对我最为有利吧!” “世子夫人,说笑了。” 益王妃眸色淡淡的看着傅侧妃,眸中的警告之意毕现,见她安分了许多,随即移开视线。 “不过是请你过府一叙,正巧来陪长公主和郡主。” 一番话说得是冠冕堂皇,顾清渺笑了笑,随手端着一杯茶水浅酌了一口。 房中气氛表面的融洽中暗藏着尴尬。 养心殿。 收到顾清渺消息的苏云亭下一刻就被太监请到了养心殿,抬眸一看,面前站着的是益王和肃王。 黑眸沉沉的皇上,扫了眼进来的苏云亭,“苏爱卿来了。” “夏海,为苏爱卿看座。” “谢皇上赐座。” 夏海搬来一个座椅,苏云亭撩了下官袍的下摆,身姿笔挺地坐着,听着皇上斥责着面前的两位王爷,神色自若。 “益王,你府上的事情,都传到朕的耳边了,连自己的后院都管不好,更何谈让你肩负重任。” 言语中的失望,让站着的益王脸色一变,“父皇,此事牵扯到姑母和清远侯府,儿臣不敢擅自做主。” “与安宁和清远侯府有何干系,你说来听听,刚好苏爱卿也在。” 坐在明黄色椅子上的皇上,眸光沉沉,扫了眼面前的几人。 “是青禾郡主导致肖良娣和羽良媛滑胎。” “有确凿的证据吗?” 对他的回应,皇上面色平静,说话间一点起伏也没有。 “皇兄,秋日宴上发生的事情,传言颇多,在场的夫人们是听见了肖良娣的那句指向青禾郡主的话,可也不排除是她自导自演,毕竟此前益王府上怀有身孕的就只有羽良媛一人。” “肃王所言有理,苏爱卿有什么看法?” “皇上,微臣是清远侯府的世子,此事又牵扯到侯府,臣不该参与其中。” 苏云亭嗓音清越,眸色冷然,端的是一副清明方正的做派,不偏不倚。 皇上忽地朗声笑了几声,“益王,此事尽快查明真凶,无论是谁,谋害朕的皇孙,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语意沉沉,夹杂着惋惜和怒火。 “是,父皇,儿臣领命。” 益王站在一侧,静默着,父皇没让他退下,自然就是还有事情。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一摞弹劾的奏折扔到唇角上扬,刚看着益王笑话的肃王的脚边,散落一地,甚至几份奏折已然翻开。 突如其来的发作,肃王愣了一瞬,连忙捡起地上的奏折粗略地扫了几眼,瞳孔一缩,拿着奏折的手青筋暴起。 砰的一声跪下,“父皇,都是污,儿臣对此事毫不知情。” 第130章 训斥 皇上冷哼了一声,“毫不知情,肃州是你的封地,冯海是从肃州调到京城任职,当真以为朕不知道吗?” 肃王强撑着才没有瘫软在地,“父皇,肃州是儿臣的封地,可冯海中饱私囊一事,儿臣确实不知情,还请父皇明鉴。” “那这些奏折上面写的都是污蔑你的。” 意味不明的一句话,堵得肃王没有说话,眸色阴沉,是谁在陷害他,冯海的确是他主张掉进京中任职,可他并未收到冯海的一分一毫,如今他倒成了罪魁祸首。 “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冯海中饱私囊一案已经交由大理寺查明真相。” “苏爱卿,你是吏部侍郎,协助大理寺测查此事。” “微臣,领命。” 闻言,立在一旁的益王脸色阴沉了几分,在皇上看过来之前,恢复正常。 跪着还未起身的肃王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王妃,王爷回来了。”下人前来禀报。 带着一身阴郁气息的益王踏进屋中,深邃的眼眸扫视了一圈,坐在益王妃身边。 “苏大人的夫人也来了。” 令人讨厌的视线地凝在她的身上,顾清渺眼眸冷了几分,旁边的益王妃左右看了一眼,“是妾身请世子夫人来陪着安宁长公主和青禾郡主。” “父皇命本王尽快查出谋害皇孙的真凶。” 说这句话时,眸光注视着垂着眼的青禾郡主,其中的意思昭然若揭。 “皇兄让你查出真凶,你不让本宫和青禾回清远侯府,是觉着凶手就像肖良娣所说那样,认为是青禾动的手脚。” 一双凤眸染着威压扫向端坐着的益王,她心中清楚再这样待在益王府,青禾指不定会掉进他设的圈套里,横竖皇兄都已经知晓。 益王冷然道:“姑母,你们这般急切回侯府作甚,你可以回去,青禾郡主不行。” 因着此事,当着肃王和苏云亭的面被父皇训斥了一番,丢了脸面的益王心中压着火气,神色阴郁。 “母亲,女儿留下,您回清远侯府。” “青禾,你留下作甚,本宫断然不会允许。” 安宁长公主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深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缓了过来。 “长公主,郡主自己都同意了,您就答应了吧!” 益王一回来傅侧妃就变了一个人似的,温婉了些许,语气也平和了些。 安宁长公主瞥了一眼小意柔情的傅侧妃,丝毫不留情面,“傅侧妃,这有你说话的份吗?” 言语中的不屑,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了出来,傅侧妃脸色难看了一瞬,如水般的眼眸划过一丝狠厉之色,含着水雾的眼眸柔柔地看着益王。 “姑母,这是益王府,不是你的长公主府也是不清远侯府。” 傅侧妃再怎么也是他的侧妃,当着他的面如此不给面子,好一个清远侯府,益王眸色阴沉了些。 听到益王为自己出头的傅侧妃眸色闪了闪。 “世子夫人,你是姑母的儿媳,是青禾的嫂子,不如你劝一下她们。” “王妃,长公主母女间的事,我怎么好去掺和。” 说完,垂着头,端着茶水轻啄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况且,夫君回到清远侯府也没多少时日,这也是京中人尽皆知的事情。” 益王妃默然,眼眸微眯,她怎么也没想到顾清渺会当着安宁长公主的面这样说。 恍若未觉的顾清渺,接着淡声道:“王爷,王妃,天色已是不早了,臣妇还要回一趟娘家,父亲正等着我。” 她明晃晃地把镇远侯搬出来,益王笑了笑,显得越加阴鸷,“苏夫人就先回去,顺带代本王向镇远侯问声好。” “臣妇定会带到。” 顾清渺起身领着侍女出了益王府,对安宁长公主投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视若无睹。 “益王,你让顾清渺走,都不让本宫和青禾走吗?顾震的名号这么好用?” 这句话无疑是在说益王欺软怕硬,忌惮镇远侯手中的权势,明晃晃地嘲讽。 “姑母,这段时间,你们就好好待在益王府,还是由本王把青禾交到大理寺。” “你敢!” “你觉着本王敢不敢!” 益王眼底阴鸷,语气中透出的狠厉,让安宁长公主畏缩了,害怕他真的会将青禾送到大理寺,那不是姑娘家该去的地方,进去了想要出来就难了。 离开益王府的顾清渺乘着马车,的确回了镇远侯府。 “小姐回来了!” 门房见到熟悉的绿流姐姐,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小姐,连忙让其他人去向侯爷禀报。 顾清渺走在回廊上,墙角光秃秃的梅树重新缀满了花朵,给白墙添了几道灵动的色彩。 过了半年有余了! 她眼眸微垂着,“渺渺!” “兄长!” 墨绿色长袍的男子,眉目依旧,顾清渺恍然间觉着他稳重了许多,看着他沉着的眼眸,她疾步走上前去。 “怎么了,渺渺,是在清远侯府受了什么委屈吗?” 温和坚实的大手抚着她的发髻,仿佛只要她点下头,顾枫溪立刻就去把欺负她的人解决了。 “没有人欺负我,益王府秋日宴上的事情,你有耳闻吗?” “青禾郡主导致益王府上良娣、良媛滑胎一事。” 两人并肩向着书房走去。 “兄长,怎么肯定是青禾郡主动的手?” 鬼顾清渺好奇道,兄长根本没在现场怎么就这般确定。 “亭中就那么几个人,不是显而易见的事。” 顾枫溪看着自己嫁了人的妹妹,怎么才嫁过去没一段时间,就变笨了。 完全不知道面前的兄长在想些什么的顾清渺窘然一笑,“我是知道,不过仅凭这个根本定不了她的罪。” “想要证据,很简单,过个一两日就出来了。” “什么意思?” 兄长和夫君他们两个是在私下商议过此事吗? 没一会就到了书房。 “回来了,渺渺。” “我回来了,父亲。” 待她坐下,喝了口温茶,“父亲,益王的事情,您是怎么想的。” 她抿了抿唇,父亲迟迟没有对益王出手,自己的出现改变了许多事情,顾清渺害怕前世的发生在镇远侯府的事情会提前。 第131章 过夜 “渺渺,为父和你兄长自有办法。” 顾震坐在椅子上,眸中神色深邃幽远,顾清渺看不明白,她只得转过视线看着身边的兄长。 顾枫溪沉默不语。 “你们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顾清渺疑惑道,看着明显避而不谈的两人,心中莫名浮现出怪异的感受。 “你一天天想着什么。” 顾枫溪敲了敲她的额头,眸中泄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你身子本就弱,现在日子一天天冷了,就不要到处走动,待在院子里。” “是,父亲。” 顾清渺星眸微敛,在侯府时,她冬日还玩过雪,时不时地往李府跑父亲也没说什么,怎么今日说了这番话。 她也没有留多久,用过晚膳后,苏云亭亲自到了镇远侯府来接人。 对着顾震行了一礼,看着脸上洋溢着愉悦的顾清渺,黑眸闪了闪,“渺渺,不如今日我们就在侯府留宿。” “这样也好,天色已晚,你的院子每日都有下人收拾着,你和云亭留宿直接可以住你的院子。” 顾枫溪对苏云亭难得有了好脸色,脸色温和道。 顾清渺点了点头,福了福身子,跟着苏云亭出了房门,顾震的眸光随着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枫溪,你也回院子,早些歇息。” 随即,回了自己的院子,身姿笔挺,如松如柏,在灯火如昼的长廊上,莫名散发着寂寥之感。 恭送着父亲的身影,顾枫溪眉眼沉沉,他派出跟着宋雪的人还没传回消息,当年宋家一事的证据大多收集全了,牵扯益王,想要翻案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此案还是皇上下旨判决,圣旨怎会朝令夕改,更何况…… “你怎么知道我回了镇远侯府。” 月光透过小径两旁的树影拢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明明暗暗,一半隐在阴影中,一半透在月辉下,洒脱出尘不似凡人。 一时间她怔怔地看着他出神。 轻笑声传进她的耳畔,顾清渺眸中闪过一丝羞涩,成婚也有些日子了,她竟然还会看着他脸失神。 忙不迭地移开视线,正视着前方,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模样。 “我去了益王府。” 苏云亭眸光落在微微发红的耳尖上,唇角不由地上扬,小径左右的灯笼明明晃晃,远不如月光来得清透明亮。 夜间风大,没一会他们就到了留影院。 一如既往。 顾清渺眸光缓慢地扫过院中的一景一物,一点都没有变,亭中的玉兰树叶片掉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攀着屋檐上。 凉风袭来,苏云亭揽着女子的腰肢向前走去,一手捂着略显冰凉的小手,眉间多了几道折痕,身上的气息冷了几分。 不知所觉的顾清渺顺着他的力道向前走着,到了房门口,“夫君,这是你当初送我的花灯。” 捂着的小手挣脱,苏云亭随着她手指向的位置看去,花灯会上他亲手做的兔子花灯挂在女子屋外,冷然的气势收敛的几分。 “渺渺,我们先进屋。” 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裸露在寒风中的小手,幽深的眸子注视着眼前的女子,肌肤若雪,明亮的杏眼扑闪着。 屋内的被褥下人们都重新换过,矮桌上的小香炉中飘出熟悉的香味。 两人沐浴后躺在床上,苏云亭揽着妻子削瘦的薄肩,暖香浮动,帷幔散落,坚实灼热的身躯翻身俯上,气息沉沉。 “夫君,回府…呜呜” 他吻得极深,掠夺着她檀口中的一切,顾清渺双臂揽着身上的男子,眼眸迷离蕴着春色,白净的额间泛着点点细汗。 薄唇抵着红肿泛着水光的唇瓣,呼吸沉沉,低沉带着磁性,“还冷吗?渺渺。” 不待她回答,大手握着她的颈项,微微一抬,衣衫层层叠叠地落在地上,帷幔翻飞,春色掩盖着,是不是泄露出一两声难耐的娇吟。 清早,一睁眼看着眼前裸露着的坚实精瘦的胸膛上的指甲划痕,顾清渺羞红了脸,脑中回想起了昨夜的荒唐,她都说了不要了,他还非要折腾。 浑身不舒服的顾清渺,移开横在腰间的臂膀,反被桎梏着腰肢按在男人的怀中,不能动弹。 白嫩的脸颊紧贴着散发着热意的胸膛,“云亭,放开我,你该去上朝了。” “嗯。” 低沉慵懒带着餍足的嗓音从头顶响起,大手习惯性地轻抚着女人的背脊,丝毫没有起来的打算。 顾清渺仰着头,看着男人紧闭着的双眸,眸色闪了闪,指尖伸向纤长浓密的长睫,就要成功了,她屏住呼吸,轻轻捏着一根长睫一拔。 幽深含着笑意的眼眸注视着她,顾清渺心虚地飞快收回手,“你,你醒了。” 说着推开他,背着男人穿着里衣,双臂放在颈下的男子,嘴角微勾,顾清渺手伸到他面前时,他就知道了,故意没睁开眼,就是想看看她想做什么。 消瘦不失美感的背脊裸露在他的眼前,痕迹密布,显示着两人昨夜的缠绵恩爱,苏云亭幽深的眼眸不可抑止地暗了一瞬。 翻身下床,穿着衣袍。 待顾清渺穿着妥当时,回身一看,自家夫君已经收拾妥当了,苏云亭走近床沿,顺手给她整理着衣衫,长发散落,指尖微勾,落在胸前的青丝拢在一处。 他不会梳妆,手指轻抚着柔顺的青丝,将侍女唤了进来。 天色微暗,顾清渺梳妆打扮好,也不过微亮,雾气朦胧,她披着绯色披风,里边穿着素色袄裙,手中还被苏云亭塞了个手炉。 马车早在大门口候着,四人在门口遇见。 “渺渺,你起这般早作甚。” 顾震看了眼黑沉沉的天,语气沉沉,看向苏云亭的目光,显然是很不满意。 “父亲,不怪他,女儿回清远侯府还有事情。” 听见顾清渺这样解释,顾震也就没在说什么,上马车时幽深晦暗的眼眸瞥了他一眼。 苏云亭面色自若,理了理妻子露出缝隙的披风,“渺渺,我们上马车。” 马车平稳的行驶着,身子乏累的顾清渺倚着男人,闭目养神,为了让她舒服一点,苏云亭揽着她腰肢的大手一直轻轻揉着,缓解腰间的酸痛。 第132章 可不是听她的 马车在宫门口停着,顾清渺双手环着他精壮的腰,吐出的话语,黏黏腻腻,“夫君,你要去上朝了吗?” 还未完全清醒的女子娇柔得惹人怜爱,指尖勾来散落在脸颊的发丝,嗓音轻柔,“渺渺。” 顾清渺慢慢清醒过来,看着自己粘着男人的举动,眼神飘忽,环着他的手也瞬间松开,看着桌上有倒好的温茶,端着浅酌了一口,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你快去上朝,时间快来不及了。” 见他还坐着不动,顾清渺有些着急道。 苏云亭沉默着,倾身在她额上落下浅浅一吻,“益王府,再送帖子来,你也不要去,安宁长公主若是到松涛院找你麻烦,不要怕,方宴会应对的。” 顾清渺注视的他的眼眸,笑了笑,“我知道的,夫君。” 目送着他进了宫门,直到看不清身影,顾清渺放下窗幔,不远处同样穿着官袍的李辞言眸色寥落,看着她的马车渐渐远去。 “公子,您该进宫门了。”侍从看着神情怔愣的主子提醒着。 李辞言眼眸微敛,浑身散发着疏离,朦胧浅淡的雾气模糊了他的双眼,仿佛见到了脸上洋溢着依恋的女子向他奔来。 “辞言,你在这愣着作甚。” 严肃说教的话语在耳畔炸开,雾气散去,不过是一片虚妄,李辞言气息沉了几分,“父亲。” 一回到清远侯府,顾清渺就看见了早在门口候着的如玉,眸色微暗。 去路被拦住,如玉行了一礼,“夫人,长公主请您到正院一叙。” 看着她鞋上露水浸染开的痕迹,也不知是等了多久,若是她今日都留在镇远侯府,难不成她要在这等上一日。 “天色尚早,长公主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吗?” 说着顾清渺越过立在一旁的如玉,眸色淡淡,径直向着松涛院走去。 “如玉姐姐,夫人就这么走了,这怎么向长公主回禀。” 跟在如玉身后的小侍女脸色着急,想着喜怒无常的安宁长公主,浑身一颤。 直起身子的如玉,眼眸微垂,话语间平淡无波,“夫人不过是回院子梳洗一番,等会自会去正院的。” 如玉看着年岁娇小,面容稚嫩的侍女,终究是软了软语气,“侍候长公主时,机灵着点。” 这边,回到松涛院后,顾清渺当真是换了套衣裙,特意选了件绯红妆花缎的上袄,下身陪着件云烟色的长裙,衬得她娇艳又不失庄重。 “夫人,您要去正院不妨带着属下。” 接到消息的方宴在门外候着,等着顾清渺的吩咐。 “不用了,绿流她们跟着就行了,你守好松涛院。” “是,夫人。” 公子是说的要保护好夫人的安全,可一切以夫人的命令为准,成了亲就是不一样了! 方宴感叹着,一不留神绿流走到身前都没发现,莫名其妙被她瞪了一眼,看着她们的背影,他摸了摸手中的佩刀,他哪里又招惹到那丫头了。 松涛院离正院不远,顾清渺慢慢悠悠的走着,颇有闲心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清远侯府的府邸算起来还是祖上传下来的,期间不断地修葺改建,才形成了现如今的规模。 长廊回亭,依山傍水,虽是冬日,却也有随处可见的景致。 “夫人,里边请。”门口候着的侍女恭敬道。 顾清渺抬眸看去,安宁长公主目光沉沉的看着她,迎着仿佛要将她吞噬的眸光,唇角微勾,款款走进屋子。 福了福身子,“安宁长公主,安好。” “昨日你倒是走得潇洒。” “不然留着在那指认青禾郡主吗?” 顾清渺施施然地起身坐在椅上,眸光淡扫,屋子里面的瓷器又换了一批,看来昨日她一回来就大发脾气了。 “放肆!” 安宁长公主看着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的顾清渺,气上心头,胸膛急剧起伏着,保养得当的手指着她,显然是一副气急了的模样。 “长公主是觉着,我说得不对吗?” 说完,她扫了眼桌上的茶水,不是她常喝的茶叶,伸出的手收回在桌上。 “你想干什么?” 平息下来怒气的安宁长公主,看着眼前的女子无可奈何,她有千百种方法杀了她,一旦他们查出来了,等待着她和青禾的后果,就不是那么轻松的了。 单是镇远侯府她就应付不了,更何况了还有苏云亭。 “此事与我何干,在益王府上我就说过,什么都没看见。” 她的确是一直这样说的,安宁长公主眼眸微敛,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想着青禾还在益王府,悬着的心就没有放心。 “长公主邀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顾清渺看着她久久不说话,陷入自己沉思的安宁长公主,指尖不住地轻点着桌面,梅花开得正好,她得去采些花瓣做梅花糕。 “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出府。” 为了防止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害了青禾,只能出此下策的安宁长公主,冷然的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阴郁, 顾清渺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勾,眸中的神色漠然,轻轻点了下头,表示同意她说的,起身福了福身子,出了正院。 “长公主,她当真能遵守诺言?” 如玉有这样的担忧也是正常,夫人和长公主向来是不对付,怎么这般轻易的同意了。 “派侍卫守着严加把守。” 安宁长公主阴沉的看着如玉,暗藏着危险的意味,明白过来的如玉眸光闪了闪,退了出去安排了起来。 走到梅林,清冷凛冽的梅香铺面而来。 顾清渺伸手勾着枝头微微绽开的梅花,花瓣沾染着露水,亲手采下放进小篮子里。 “夫人,您当真要听长公主的。”确定四周没有其他人,绿流低声道,安宁长公主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青禾郡主做的事情迟早是要查出来的。 “倒也不是听她的。” 父亲和云亭都让她在府中好好待着,他们必定是要做什么事情,怕殃及了她,顾清渺手指无意识的碾碎了花瓣,指尖上染着浅淡的粉色汁液。 第133章 责罚 桌上摆着的梅花糕在一众菜色中显得分外明显,苏云亭眼眸不经意间移开,去里间换了身常服,青色竹纹长袍削弱了他身上的凌厉之感,多了几分慵懒舒适。 “夫君,你尝一尝,这是我新做的点心。” 顾清渺眉眼弯弯,伸手用筷子给他夹了一块在碗中,杏眼中染着期待之色,望着身边的男人,顶着她的目光,苏云亭嘴边噙着笑意,把碗中的点心送到唇边,“味道不错。” “真的吗?那明日晌午遣人给你送一些。” 用完一块点心的苏云亭,神色自若地端着茶水一饮而尽,口中的甜腻感渐渐消散,他也没说出,这次的梅花糕相较上次的点心,味道已经好了许多,只是甜了些而已。 顾清渺见他这么爱用梅花糕,自己也夹了一块还没送到唇边,就被男人抢走了,她瞪大了杏眼,面前是男人陡然放大的俊脸。 灼热的呼吸声打在脸上,白皙的肌肤上红晕蔓延开来,侍候着的侍女在苏云亭倾身过来时,纷纷垂着眼。 抢走点心,苏云亭身子回到原位,动作行云流水,看着还真怔愣着的女子,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愉悦。 “渺渺,这笋还算新鲜嫩。” 快用完膳食的苏云亭,看着她明显没动的饭菜,眉间微不可查地皱了下,为她添了些鲜嫩的迟菜品在碗中。 顾清渺把他夹给自己的菜都用了,还喝了一碗调养身子的汤水。 两人躺在床上,顾清明把今日发生的事情都讲给他听,眉眼沉沉,“渺渺,近日就待在院中。” “嗯,我知道的。” 她依偎在男人怀中,苏云亭大手放在她的背脊上轻抚着,深邃的眼眸闪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看见了,李辞言望着她乘着的马车的眼神。 手微微一顿,从背脊上顺着身子的曲线游离到后颈,乌黑如墨的青丝在床榻上铺散开来,有一小部份搭在他的小臂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她白嫩纤细的后颈。 睡意袭来的顾清渺,眼眸迷蒙,下意识地环着揽着她的男人,陷入沉睡,平稳有节奏的呼吸声透过衣衫传到砰砰作响的心脏。 流畅凌厉的下颌抵着女子的发顶,叹谓了声。 翌日。 “什么!找到证据了?” 顾清渺惊讶地从榻上坐起身来,青禾郡主不过是独自在益王府待了一夜,所谓的人证物证都查出来了! “夫人,长公主不会怀疑是我们动的手脚吧!”绿流站在顾清渺的身后,眸中闪过一丝担忧。 “应当不会。” 若是她想做什么早在元眉指认她看见了青禾郡主推人时,就顺着她的话说了,况且她一直待在府中,当真是什么都没做。 平静下来的顾清渺,眉目淡淡,手中慢慢地向小香炉中添着香料,贵妃榻边的窗棂微微打开,倾泻着带着凉意的水汽。 不远处点着的炭盆,星星点点的火光,送到她房中的自然是最好的红罗炭,管家送来的烟罗炭她用着不习惯,总觉着点着有些味道。 绿流顺带把府中的消息一同讲了出来,“夫人,安宁长公主一早就进宫了,益王府一查出证据就呈到了皇上的面前。” 顾清渺眼眸微敛,透过窗棂看着外面拢着寒气的梅树,氤氲出浅淡笑意,好戏已经开场了。 皇宫,早朝散后,苏云亭和顾震两人一前一后踏出金銮殿,微不可查地互换了眼神,并没有交谈。 益王眸色微凉,凝着两人出了殿,苏云亭是清远侯府世子摆明了站在肃王一派,镇远侯顾震却是一如既往中立,两人同在朝中却来往甚少,就连御史大夫弹劾苏云亭独嫡母不尊,他也只是看着。 任由着他被御史大夫言语攻击。 “王爷,这边请。”皇上去了养心殿,随身侍候的总管太监夏海留在原地,一张面皮上浮着恭敬之意。 他冷然地瞥了眼,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身上由金丝绣着五爪金龙的袍子在日光上划出道光弧。 养心殿离金銮殿不远,不过一会就到了,益王走到殿前,小太监推开了殿门,空旷森严的殿宇,蕴着不知名的肃杀之气。 “父皇,儿臣已经查清楚,是青禾郡主心生嫉妒下此毒手。” 殿中回荡着他的话音,空荡荡的沉寂,益王微弯着腰,抬眸间飞快地扫了眼伏案批阅奏折的父皇,心中莫然飘着一股森然。 良久,皇上似看完了手中的奏折,放下朱笔,眼眸浑浊,目光泠泠地看着他起先觉着可堪当大任的儿子,益王府的事情的他早就知道了,谁动的手脚能瞒过他的探子。 “还查出了什么?” 意味不明的一句话,染着莫名的威严,益王腰不可抑止地再弯了几分,顶着犹如实质仿佛要将他看透一样的目光,“查到青禾的侍女,线索断了,不过必然和清远侯府脱不了干系。” “清远侯府,你的意思的是其中有清远侯和苏爱卿的指使。” “儿臣不敢。” 没有确切的证据,他怎么会在父皇的面前把明显归顺肃王的人攀扯进来,真若是他们做的,痕迹早就被苏云亭抹干净了。 眸色阴沉了几分,忽地想到独坐在榻上垂泪不语的羽儿,心像是被人紧紧握着,喘不过气来。 “你打算怎么处置青禾。” 对他的回答,皇上丝毫没有意外,定定地看了素来在他面前恭敬端方的儿子,眼底笼着复杂的光芒。 培养了多年,他到底是倾注了不少心血,养成现今这番样子。 “他是姑母的独女,不妨就让她去五台山静心礼佛。” 此话一出,殿中沉寂了一霎。 五台山乃是皇家寺庙,先帝驾崩后,其没有陪葬的后妃,凡是有品级不高的都去了五台山礼佛,终身不得出。 益王这是要把青禾郡主在五台山关上一辈子,在皇上身边侍候的夏海眸光闪了闪。 旁人只知道五台山是清修之地,早年间他去过一趟,宫中容貌秀丽,性情温婉的娘娘们在那不过是待着了数月,就形如枯槁,瞳孔空寂,不知是遭受了怎么样的折磨。 “准。” 话音刚落,小太监进来通禀,“皇上,四皇子在外求见。” “宣他进来。” 回到座椅上的皇上大手一挥,夏海颇有眼力见地铺开圣旨,小叶紫檀做的狼毫笔在澄黄的缎面上写下对青禾郡主的责罚。 “父皇,二皇兄也在?” 四皇子萧煊没个正形,当着皇上和益王的面,还是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益王向来是见不得他这副没有礼教的作态,刚要出声训斥,气息一凝。 “怎么,二皇兄是想要说什么吗?” 萧煊上挑着凤眼,对殿中的气氛恍若未觉。 第134章 罪罚已定 益王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萧煊轻笑了声,传到他的耳朵里无端多了几分嘲讽,眸中划过一丝阴郁。 “你今日怎么想着来养心殿了。” 话音中的亲昵熟稔和方才对益王说话时的语气天差地别。 拦在宫门口的安宁长公主,眼眸阴冷地看着守着宫门的侍卫,“去益王府。” 皇兄一早就知道了,下了旨意让人拦着她。 坐在马车里面的安宁长公主气息沉沉,手紧紧攥着,离开益王府时她派人在府外守着,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好早做准备。 谁曾想,不过一夜,益王府就找到了青禾动手的证据,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公主,益王府到了。” 安宁长公主眉眼收敛,下了马车,益王府的门房那里拦着住她,看着来势汹汹的咋办公主,门房赶紧传了消息到益王妃处。 “长公主,您这是?” 益王妃看着眼前像极了走到穷途末路的安宁长公主,冷然的眸子划过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青禾呢?本宫要带她回府。” “长公主,青禾郡主怕是不能随您回府了。” 安宁长公主瞳孔一缩,像是被触到软肋一般,浑身的气势凌然,微蹙的眉头,冷着的脸显示出她身为长公主的威严和气势。 语意沉沉,“把青禾交出来。” 不论皇兄最后会怎样处罚青禾,但现在决不能让青禾留在益王府。 她带着的侍卫向前压迫着,益王妃看着欲要拔刀的侍卫,忽地笑出声来,“长公主,您该不会是想在益王府上用武把郡主抢回去吧!” 笑声中蕴着冰冷的嘲讽,明晃晃地打在安宁长公主的脸上。 似提醒,更似威胁,“您一旦动手,事情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拥有府兵的安宁长公主在益王府公然动手抢走谋害皇孙的青禾郡主,这可不是件小事。 她哪里会听不出来益王妃言下之意,眸中划过一丝犹豫,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皇兄应该不会伤及青禾的性命。 却也不会像往日那般轻拿轻放。 院中沉寂,只听得见呼啸的风声。 “本宫要见她一面。” 她妥协了,身后的侍卫按在刀柄处的手移开。 “来人,还不把青禾郡主请出来。” 益王妃一声令下,身边的侍女轻声退了下去,转身走进长廊。 “此处风大,长公主不如到厅中等候。” 声音平和,益王妃率先向着厅中走去,出来得略微急,她穿着袄裙没来得及披着披风,连手炉也未拿着。 手中一片冷意,她无意识地用手遮挡着小腹,背对着安宁长公主的益王妃,神情冷漠,带着冷厉之色。 前不久,太医按照惯例来请脉,想着太医说的话,浑身的气息冷然,步子快了几分,像是受不了外间的寒意。 在厅中坐了不过一会,四处点着炭盆的大厅暖和了不少,益王妃手中握着下人取回来的手炉,眸光落在憔悴不少的安宁长公主身上。 她是当今皇上的嫡亲妹妹,自然是要风的风,要雨的雨,何曾受过被拦在宫门外的羞辱,益王妃端着茶盏浅酌了口,淡淡的茶香萦绕在唇齿之间。 “母亲,您怎么来了。” 青禾郡主奔向安宁长公主,神情恍然,她揪着母亲的衣袖,“母亲,我不想受惩罚,我不要……” 听着女儿的哭诉,她心阵阵揪痛,保养得宜的手轻抚着她的背脊,无声地宽慰着,“不会有事的,母亲在。” “真的吗?” 眼眶红肿着的青禾郡主,显得柔弱无辜了几分,没有了往日的骄纵和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似想要确定一样,她注视着母亲的眸子,再次轻声问了一遍。 悬在嘴边的话语,迟迟没有说出口,看着明亮中带着希冀的眸光一点点暗淡直至灰蒙蒙的一片。 “正巧,人都在。” 益王看着厅中的长公主母女,眼神阴鸷,给了跟在身后的太监一个眼神。 “青禾郡主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罚其前往五台山静心礼佛,不得外出,钦此。” 不阴不阳的尖细嗓音拖长,双手捧着圣旨递在身子瘫软在地的青禾郡主面前。 看着迟迟不接旨的青禾郡主,益王瞥了眼神情恍惚的安宁长公主,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冷笑,淡然道:“青禾,你是想抗旨吗?” 回过神来的青禾郡主,颤抖着接过圣旨,下意识地转头求助般盯着安宁长公主,“母亲,女儿不要去五台山。” 浑身寂然的安宁长公主没有说话,神情冰冷,带着一丝莫名的神情,报应,都是报应! 当年设计把她送到了五台山,想尽一切办法折辱她,现在倒好,青禾也要去那个地方了。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失了体面,她拉起青禾,言语凝涩,“青禾,没有其他办法了,圣旨已下,你只得去。” 像是被判了死刑一般,青禾郡主面容惨然,倏然拂开她拉着自己的手,“你没有办法,母亲,你是长公主,怎么会没有办法!” “你不过是不愿舍了自己的脸面!” 声嘶力竭埋怨的话音响彻在整个厅中,安宁长公主浑身僵住,她万万没有想到面前满眼怨恨盯着她的女子,是自己的女儿。 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的她猛然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久久未能缓过神来。 欣赏够了这出闹剧的益王,不知不觉中从后面贴近已然没了理智的青禾郡主,“姑母根本没去皇宫向父皇求情,青禾没人想要救你,好好待在五台山,那里有本王为你准备的礼物。” 嗓音诡魅,阴冷中含着肆意的恶意。 “烁表哥,青禾不是有意的,青禾” 她伸手想要抓住益王的手,不过是刚刚触及他的衣袖,旋即厌恶地躲开,“来人,青禾郡主前往五台山。” “益王,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坐在椅上的安宁长公主,怒然出声。 “早晚都是要去的,长痛不如短痛,本王也是为姑母考虑。” 假惺惺的话语让安宁长公主恶心了个够。 第135章 尘埃落定 青禾郡主被送到五台山一事,传遍了整个京城,顾清渺自然也是知道了。 外间飘着细碎的雪花,白茫茫的一片,捂着手炉的顾清渺穿着宽袖袄裙,白皙的手伸到空中,冰凉的雪花落在手心,顿时化成水渍。 她抬眸望去,院中的花草树木,就连石桌上也覆盖着一层雪花,下人们清扫着地上的雪,防止走路打滑。 许是有些冷,她转身进了屋子,烧着烟罗炭的屋内温暖且不带一丝炭火气息,青禾郡主被皇上惩罚后,安宁长公主就消停了不少。 那日,青禾郡主直接被益王的人送到了五台山,安宁长公主回到清远侯时脸色难看,顾清渺也不想多事,回了松涛院。 正院可是一夜都没消停,请的太医在侯府候着,谁知这件事对她的打击这么大,竟然气急攻心昏迷了过去。 到现在,安宁长公主还躺在床上,起不了身。 “小姐,府中的事宜侯爷都交由您在处理,奴婢几人理了下账目,有好几处对不上,单单是冬日里的主子们房中点着的炭,足足多了一倍的银子。” 绿流把她们整理好的账目放在榻上的矮桌上,顾清渺眸光微敛,细细看了下,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从账目上来看,清远侯府的开支都是靠着庄子、店铺、田地的收成来支撑的,可从前年开始,庄子上的交回的进账越来越少,店铺生意也是也来越不好。 怕是过不了多久,清远侯府就要入不敷出了。 冷白泛着光泽的指尖轻轻泛着账本,“绿流,这烂摊子我可不收拾,白白地往里边搭银子。” 闻言,绿流点了点头,她觉着自己小姐说的没错,反正小姐和姑爷最终是要搬出去住的,接手这烂摊子,当真是不值当。 “什么烂摊子。” 清越的嗓音传来,苏云亭伸手整理了身上沾染上的雪花,幽深的眼眸染着一丝笑意看着倚在贵妃榻上的女子。 “长公主缠绵病榻,府上的事情就交到我的手里了。” 说着,顾清渺把整理好的账目往男人手边递去。 苏云亭随意地翻了两下,眸色闪了闪,“渺渺,你不用管这个。” “我自是不会管。” 这些日子,苏云亭很是忙碌,早上离开时,顾清渺还未清理,晚间回来时,顾清渺已经歇息,倒是不是她不想等着他回府。 一次,她夜间等着他回来,愣是等到自己在榻上睡着了,人都还没回来,把她是气得不行,询问了跟着他的方宴,确定没有什么事情,才放下心来。 总归是心情不好,顾清渺俏生生的小脸没有一丝笑意,冰冷着,正眼都不带看身边男人一眼。 知道他事务繁忙,可也不该什么都不与她说,仿佛自己是个外人一般。 顾清渺余光偷瞄了一眼男人,见他沉眉深思,抿了抿唇。 “你今日怎的这般早就回来了。” 顾清渺别扭道,垂着的眼眸闪烁着,指尖不住地在手炉上摩挲着。 “事情告一段落,后面的日子可以好好陪着你了。” 苏云亭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看着身边眉眼柔和,浑身散发着来哄我的气息的女人,嘴角上扬了些。 他自是知道,这边日子冷落了她,也把她的不满看在眼中,苏云亭手指无意识地蜷曲了下,眸色幽暗,蕴着不为人知的偏执和暴戾。 “当真?” 顾清渺冰冷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笑颜,小手揪着男人的衣袖,眸中荡漾着的依恋和闪烁着的光芒,让他心中一颤。 “当然是真的。” 他握着揪着衣袖的手,嗓音柔和。 “那我们去灵安寺赏梅好吗?” “夫人,说好便是好。” “你……” 顾清渺羞红了双颊,水蒙蒙的杏眼毫无威慑力地瞪了男人一眼,听着他的轻笑声,耳尖也染着红晕。 还是这么不禁逗,他们成婚也有好几个月了,苏云亭一向是唤她渺渺,很少唤她夫人,除非是在特殊的时候,他每次这样唤她,她总会羞涩地将他环得更紧一点,仿佛要融进他的身体一般。 她脸上的红晕,和眉眼间的羞意,苏云亭尽收眼底,眉峰微挑,嘴角的笑意在顾清渺看不见的地方,变得有些邪气。 月色渐浓,两人简单地用了晚膳,桌上定然是有必不可少的汤水,用来给顾清渺调养身子的。 喝了不少时日,她也习惯了,端着小口小口地喝着,似想起什么,手中的动作一顿,“云亭,小厨房的张娘子是肃王府上的人。” “你查出来了,暂时不用动她,留着还有些用处。” 苏云亭丝毫没有意外,关于顾清渺能查出来这件事情,平淡无波地用着晚膳,还时不时地给她添了些菜。 顾清渺本以为他会惊讶一番,谁知竟然没有一点反应,顿时有些垂头丧气,小声道:“你就一点也不好奇嘛!” “我夫人这么聪明,查出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俊秀的脸庞对着她说出这样的话语,顾清渺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在哄自己开心,假装很平静的喝着汤水,上扬着的唇角显示出她愉悦的心情。 烛火摇晃,床榻翻飞,炙热的体温从背脊出传来,顾清渺眼眸中泛着水汽,身上白嫩的肌肤上留着无数青紫的痕迹,密密麻麻,手臂上,颈项间。 身子极其乏累的顾清渺,软着嗓音求饶,软软糯糯的嗓音仿佛染着蜜糖一般,甜腻中夹杂着媚意。 男人气息沉了一瞬,带着热意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颈项间,昏昏欲睡的顾清渺下意识的偏了偏头,想要躲避,刚好把白嫩的颈项送到男人的唇边。 颈项间的微微刺痛让顾清渺难耐的皱了皱眉心,湿濡的痕迹蔓延,欢愉的声音再度在房内响起,高悬在夜幕中的明月也羞得躲进的乌云中。 足足闹得天色渐明,屋内的才没了动静,听见里边传来要水的铃铛声,守在门外的绿流连忙下去吩咐下人准备好沐浴的水。 第136章 都瞒着我 绿流服侍着顾清渺梳妆打扮,铜镜中的女子眸若秋水,面似桃花,透着股春情,眼底浅浅的黛色用着脂粉遮掩着。 纤细的手指轻轻按在腰间,还不如让他忙着! 一早醒来是,天色已然大亮,浑身酸软的顾清渺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迹,杏眼瞪得圆溜溜的,身上没一处好皮肉,青青紫紫的痕迹遍布全身。 活像是受了什么折磨一般,顾清渺脸上染上红晕,喃喃道:“就不该由着他。”好在身子爽利,应当时沐浴过了。 开始时她还有意识,后面的几次她累极了昏昏沉沉地由着他折腾。 “夫人,您不能由着世子。” 她坐在榻上,身子酸软,闭目养神,身边的绿流轻声劝道。 世子闹得那样晚,她给顾清渺擦拭雪肌膏时,看着那些痕迹,心惊不已,小姐身子弱,怎么能经受得住世子这般折腾。 “下次不会了。” 一样的回答,绿流无声的叹了口气。 燃着的暖香充盈着整个屋内,“世子去哪了。” “肃王在锦楼设宴,世子去赴宴了。” “设宴,是为何事?” 顾清渺陡然睁开双眼,最近有什么事是值得肃王来设宴款待的。 “奴婢不知。” 青禾郡主被送到五台山,安宁长公主和益王算是彻底翻了脸,就连清远侯府和益王都是撕破了脸。 肃王推举的官员出了中饱私囊的事情,送到了大理寺,彻查了一番的确和肃王没有干系,倒是和益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个官员在肃州为官时就和益王的表弟容航有来往,知道的人甚少,一进京后,明面是肃王一派,背地里不知为益王办了多少事情。 若不是大理寺把他查了底朝天,说不定还挖不出这层关系。 兄长不就在大理寺任职吗? 该不会是…… 顾清渺连忙坐正身子,目光炯炯,“准备马车,我要回侯府一趟。” 一旁矮桌上的绿萼枝头缀着好些花苞,露出点清浅的绿意。 白雪纷飞,披着斗篷的顾清渺乘上马车,绣鞋上沾染了点点雪花,不甚明显。 葱白似的手指撩开窗幔,街上行走的人稀疏可见,大多打着油纸伞遮挡着漫天飘洒的雪花,巷口出站着的一道人影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是,雪姐姐!” “绿流,遣人跟着那人。” “是,夫人。” 来不及解释的顾清渺连忙吩咐人跟着,那人定是雪姐姐,她不会认错的。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顾清渺手指揉捻着,眼眸深沉,兄长定会派人跟着雪姐姐的,马车平稳的在镇远侯府的大门处停下。 一入府,顾清渺直直地往着兄长的院子奔去,“竹砚,兄长可在院中。” “小姐,公子现下不在府中,荣国公府的大公子请公子去了东丽阁。” 见顾清渺一脸急切的模样,竹砚连忙回答道。 东丽阁是京中颇具异域色彩的阁楼,单是它的建筑和里边的装饰就和大渝风格迥异,据说里边有各个地域的特色菜肴,大堂处的舞姬和歌姬更是一绝。 “可有说几时回来?” “这个公子倒没有说,小姐可是有什么急事,不妨小人这就去东丽阁给公子传个消息。” 顾清渺沉默了一瞬间,“不用了。” 转身向着书房走去,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夫人,您怎么了。” “无事。” 顾清渺转身往回走,一路上她都在想,父兄定是瞒着她做了什么事情,他们不想自己参与其中,就连苏云亭也是这样。 他忙碌的那段时间,她不是没有想过让绿流她们去探查一番,终究她没有吩咐下去。 她不是怀疑,而是担心。 昨日见着他回来,她想要询问,最后还是忍住了,他既然不想她知道,问也没有什么意义。 没有戴着斗篷的顾清渺立在雪地里,鹅毛般的雪花飘飘洒洒地落在发髻上,肩上,留下点点水渍。 绿流打着油纸伞连忙为她遮挡着。 “夫人,身子要紧。” 身量丰腴了些许的顾清渺,淡笑着,带着一丝怅然若失。 “回去吧!” 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的顾清渺乘着马车,在纤云楼停下。 她的衣裙大多是由着这里的绣娘制成,原本是打算直接回清远侯府,忽地想到她新制的冬衣还有些没有送来,就顺道来看看。 “世子夫人,您来了,里边请。” 纤云楼的掌事的钱娘子,三旬有余,身段依旧窈窕穿着一身湖蓝色锦缎上袄配着洒金绛色长裙,风韵不减。 “钱娘子,冬衣可是制成了。” “世子夫人,明日就送到您府上。” 顾清渺看了下摆出来的衣裙样式,目光淡然。 “世子夫人,楼中刚到了一些新面料,您不妨来看看。” 说着钱娘子把顾清渺往里边引着,楼中的活计在她的吩咐下把料子都拿了出来,任由着她挑选。 面前的料子数量不算多,颜色和花样倒是新鲜。 顾清渺看中了一匹褶皱轻纱质感的素色缎子,轻盈空灵用来做衣裙正好,现下这个季节不能穿,再过个几月穿着正好,还有一匹如天空般清透润泽的天蓝色锦缎,上边还有些许竹子纹样的暗纹,甚是清雅。 伙计把料子包好,捧着跟在顾清渺身后。 “世子夫人,你也来挑选料子。” 迎面进来的傅侧妃嗓音略微上扬着,笑着走近她。 “傅侧妃。” 顾清渺抬眸扫了一眼,温声道,傅侧妃身边还跟着肖良娣,瞧着两人颇为合得来的样子,心间划过一丝怪异和好笑。 “你和肖良娣也是来挑选料子的,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顾清渺领着侍女向外走去,“世子夫人,安宁长公主可还好?” 关心的话语中透着浓浓的恶意,肖良娣笑着,黝黑的眼眸中见不着一丝笑意。 “长公主在青禾郡主被送到五台山后,就一病不起了。”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顾清渺淡声道,看着她脸上浮现出畅快的笑意,心中有些异样。 在她们言语间,傅侧妃瞥了眼伙计手中抱着的料子,眸子闪了闪,在顾清渺离开后买了同样的料子。 第137章 你不愿见我吗? “苏世子,那不是清远侯府的马车吗?” 锦楼二楼的窗边,肃王临窗而立,眸色幽暗地看着街上的那辆有着清远侯府标志的马车,转过身对着坐在榻上和唐宣相谈甚欢的苏云亭。 清远侯目前尚在宫内,安宁长公主缠绵病榻,想来就只有世子夫人顾清渺了。 苏云亭眸色闪了闪,向面色越加惨白的唐宣拱了拱手,起身走到了窗边,抬眸轻扫,“王爷,好眼力,正是府上的马车。” 他早晨离开时,顾清渺还在睡梦中,特意吩咐了侍女不要进去打扰,就是为了让她多休息会。 独自坐在轮椅上的唐宣晦暗地看了眼坐在桌边的女子,唇角微勾,苍白的面色上笑意诡魅,莫名透出一丝阴冷。 这女子就是方明云,穿着艳丽的袄裙,满头珠翠,指甲上涂着红艳的豆蔻,显得十分妖艳。 “王爷,今日让我们来是为何事?” 苏云亭收回眸光,淡声道,因着天冷的缘故,屋子里面点着炭火,暖烘烘的,香炉中燃着的香料混合着方明云身上的脂粉味,味道混杂。 临街开着的窗透出一丝带着凉意寒风,吹散了萦绕在鼻尖的味道。 “苏世子,本王稳坐太子之位就是你成为清远侯之时。” 话音坚定带着傲气,肃王双眸紧盯着面前的男子,仿佛太子之位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苏云亭浅笑,“王爷,这一日很快就会到来。” 他的回应,让肃王脸上的笑意越加肆意,丝毫没有注意到苏云亭眼中划过的冰冷不屑的神情。 他微不可查地退后了一步,肃王来的时候和方明云,他现在的良媛在房中闹了一阵,身上沾染着她的脂粉味。 “本王就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王爷,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娇媚的话音响起,方明云腰肢袅袅,染着豆蔻的指尖在净白的茶盏上分外明显,小意情深的双手递到他的手边。 肃王反手握着她的手,揽着柔弱无骨的腰肢,瞥了长身玉立的苏云亭一眼,向着桌前走去。 余光注意到马车停留在多宝阁门前,苏云亭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宫绦,眉眼舒朗,带着如雪山融化般的气息。 “世子夫人,这是小人早就为您留着的钗子,您瞧瞧,可满意?” 多宝阁的掌柜的一看见顾清渺连忙放下手上的活计,迎了过来,边吩咐伙计把他特意留着的那支簪子拿出来。 黄花梨木的匣子中独独装着一支金丝累牡丹样式镶宝石珍珠缀细长流苏钗子,顾清渺眸色一亮,把手炉递给侍女,伸手拿出钗子对着铜镜比划着。 这钗子难得的是用金丝累成牡丹的花样,雍容华贵,配着各色宝石更是大气。 瞧着顾清渺很是满意的样子,掌柜的谄媚地笑了笑,特别是听着顾清渺说,“这支钗子包着。” 顿时笑开了花,这支钗子足足要好几百两银子,足够京中小门小户的官宦人家一年的用度,能有这么大手笔买钗子的京中找不出几人。 顾清渺站在多宝阁的二楼临街窗前,隔着飘飘洒洒的飞雪两人四目相对,跳动的心漏了一拍,耳边的声响刹那间消失殆尽。 苏云亭幽深的眼眸盛着柔腻的暖意,听着后面唤他的声音,倏地消失不见,轻轻点了下头,旋身离开。 独自站在窗边的顾清渺,垂下眼眸,对着琳琅满目的首饰没了心情,浑身散发着冷然的气息,“绿流,消息传过去了吗?” “夫人,已经送到了公子手上,跟着的人暂时没有传回消息。” 离开镇远侯府时,顾清渺想了想,还是遣人到东丽阁给兄长提个醒,她担心雪姐姐出了什么事情,兄长怕是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 “他可有说什么?” “公子似乎并不惊讶,他似乎对那位小姐的行踪很是清楚。” 绿流思索了片刻,温声道。 与此同时,东丽阁雅间。 “你的当真不去瞧瞧。” 相对而坐的唐闫润揶揄道,对面的顾枫溪自听到传来的消息后,一直冷着脸,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习惯了他这副模样的唐闫润摇了摇头,“若是放心不下,就去看看,在这冷着一副脸作甚。” 顾枫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独自喝着闷酒,好一会,闷声道:“她不想我插手此事。” 话音中的难过溢于言表,惹得唐闫润不禁失笑,“枫溪,你何时这般拿不起放不下,心中怎么想的,就跟着心意去做,不然届时悔之晚矣。” 说完,唐闫润陪着他喝了不少酒,人倒是越喝越清醒,顾枫溪垂着眼眸,手中转动着酒杯,喃喃自语,“你说的是。” 陡然站起身来,向着外间走去,“你家公子喝醉了,看着点他。” “是,故顾公子。” 唐闫润的贴身侍从进了房间把醉酒的他扶到马车上。 找掌柜的买了一匹马,顾枫溪翻身上马迎着风雪驰骋在空荡荡的街道上,雪花飞舞。 他怎么会不担心,消息一送来时,就想立刻到她的身边,生怕她做出什么让他追悔莫及的事情来。 乌黑的马蹄在铺满雪花的街道上留下足迹。 根据侍从提供的消息,顾枫溪在一家客栈前停下。 “公子,您来了,姑娘在天字号房间。” 他派着跟着宋雪的侍卫低声道,顺手牵着他身边的马匹。 站在房门前,顾枫溪拍了拍身上沾染着的雪花,静默了一瞬,扣响房门。 “是谁?” 嗓音清冷平稳,带着一丝戒备。 “是我。” 屋内沉寂着,没有了响动。 都不愿意见我了吗? 顾枫溪心中泛着苦涩,垂在身侧的手紧攥着,浑身散发着落寞的气息,眉眼冷凝着。 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间打开了。 “进来吧。” 宋雪看着面前落寞的男子,眉眼笼着哀愁,嘴唇紧抿着。 “就你一个人吗?宋严呢?” 环视一周,没见着其他人,顾枫溪低声道,身上带着些许酒气,飘散到她的鼻翼中,温润的眉眼微微冷凝着。 迟疑地问道:“你喝酒了?” 说话间,还为他倒了一盏温茶,递到他的手边。 “喝了一点。” 第138章 诉说 顾清渺回到松涛院时,天色微凉,雾沉沉天夹杂着纷飞大雪,倚在贵妃榻上看着灯笼下白亮的光点,怔怔出神。 羽儿传回了消息,自青禾郡主送到五台山后,益王府上也没安稳几天,她在院中调养着身子,益王时不时会来她的院子说些体己话。 正是因此,她知道不少事情,虽是皇上下旨把青禾郡主送到五台山,在安宁长公主缠绵病榻后,他就没给个过益王好脸色,多是在微小的事情上出言呵斥他。 势力也是因此一再受到打压。 顾清渺神情微敛,在纤云楼傅侧妃和肖良娣看着关系不错的样子,看来她们是打算联合着争宠吗? 眸间划过一丝冷然,指尖掀开小香炉,往里边添加着香料,袅袅青烟直上,苦涩的竹香蔓延开来。 “世子还没回来吗?” “夫人,还没有。” 她看了眼天色,抿了抿嘴唇,“让小厨房先不把晚膳呈上来,等世子回来。” 小姐身子才调养好,绿流想劝说顾清渺先用一点垫垫肚子,抬眸瞥见她的神情,到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退了出去。 “世子,您回来了!” 略微带着惊喜的声调,绿流回身温声道:“夫人,奴婢这就吩咐小厨房把晚膳呈上来。” 淡淡地瞟了眼立在房门处的高大身躯,冷哼了一声。 昨日才说要好好陪着她,这才休沐早上就不见人影,天黑了人才回来,顾清渺心中难免不舒服。 苏云亭手中提着特意去素斋买的点心,打开放在矮桌上,“夫人,特意为你买的,是你喜欢的梅花酥。” 顾清渺垂着眼,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地搅动衣袖,生着闷气,“不是说的好好陪我。” 话音中的委屈和埋怨像是一缕缕丝线缠绕着他的心脏,苏云亭嗓音低沉,大手一把拉过坐在一旁的女子,环抱着她,下颌抵在顾清渺的颈窝处,深深呼吸了一下。 方才离得不是很近,矮桌上的香料飘散着,顾清渺没有嗅到他身上的味道,阵阵脂粉味夹杂着熏香的味道从后方涌上来。 她眼眸幽暗,鼻翼微动,“今日都有谁呀!” 话音平静,小手拨弄着他腰间自己亲手打的宫绦,垂着眼,如鸦羽般的睫羽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 苏云亭温声道:“肃王、唐宣、还有肃王的良媛。” “哦,等会就要用膳了,你先去沐浴吧。” 说着顾清渺推开他环着自己的手臂,身姿袅袅地向着桌前走去,骤然空了的怀抱,苏云亭愣了一瞬,深邃的眼眸看着她的背影,起身向着里间去沐浴了。 不一会,下人们把晚膳呈上来摆在桌上,留了贴身伺候的几人,其余的下人都退了出来。 “夫人,过来下。” 里间传来声响,顾清渺眼眸微颤,屏退了下人,向着里间走去,已然沐浴好了的苏云亭正穿着常服,月白色长袍衬得他清雅隽秀,端是翩翩公子。 “方才抱着你时没有沐浴,赴宴时沾染的味道太过杂乱,夫人也沐浴一番吧。” 俊美的面庞,眼睫上还有些许水珠,莫名显得有些无害,顾清渺看愣了一瞬,突然脸上泛着红晕,烛火昏暗,雾气弥漫,看得不是很真切。 浴桶中的水已然换了一遍,水面上还洒了些花瓣,顾清渺犹豫了片刻,小手放在腰间正要解开腰带,“你不出去吗?” 收拾妥当的苏云亭,直直地站在她的对面,甚至逼近了几分,“我等着你。” 低沉磁性的嗓音萦绕在她耳畔,明亮的眼眸被水雾浸染,雾蒙蒙的,顾清渺抿了抿唇瓣,腰间的手顿了下,故作镇定,“出去等我。” 他给她沐浴过,可那是在她不清醒的时候。 见他仍然没有移动步伐,顾清渺软了下语气,“夫君,你出去等我。” 柔和带着娇意的话音,苏云亭笑了笑,走上前去,环着她,低声在她耳边呢喃,“夫人,刚才可是在生气。” 说完,也不等她放反应,听她的话退了出去。 确定他出去的顾清渺,心跳急促地跳动着,像是有只兔子一般,她深呼吸了好几次,平静了些许,褪去衣裙沐浴。 想着在外间等着的苏云亭,顾清渺没有耽搁比平日里速度快了不少,将将穿上衣裙,及腰青丝披散着,小腰盈盈一握。 像是掐着时间,她穿好衣裙,苏云亭就进来了,沉默着走近她,接过擦拭发丝的锦帕,轻手轻脚地为她烘干发丝。 贵妃榻上,丝丝缕缕的青烟从小香炉中溢出缠绕着她微润的发丝上,两人用了晚膳,他继续为她擦拭着未干的发丝,神情柔和,眸色专注,在烛火的映照在分外动人。 顾清渺陷进了他的眼眸,心间的情绪平静了下来,放松着身子依偎在他怀中,沉稳的心跳声从他的胸腔中传出,耳尖微痒。 “我没有生气,”她顿了顿,眼睫扑闪着,“只是有些不开心。” 她低声诉说着自己的心情,话音轻柔,像是环抱着她的苏云亭动作轻柔地整理着她的发丝,骨节分明的手指陷在如瀑布般的黝黑发丝中。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下颌抵在她的发顶上,嗓音轻柔得仿佛怕惊动她一般,似春日里的微风般轻柔。 不知不觉中,眼眸渐渐阖上的顾清渺呼吸平稳而有节奏,他深邃的眼眸揉进了星辰般闪耀明亮,注视着怀中的女子,唇角上扬着的弧度更是透着腻死人的柔意。 只会在她面前出现的柔意。 夜色沉沉,月凉如水,台阶上覆着白雪,捧着酒壶的顾枫溪坐在房门外,望着天际的弯月,身上散发的孤寂之感。 一壶一壶地喝着,不过一会,地上摆满了一地的酒壶。 是他执着,纠缠着她,干涉着她,长叹了一声,带着无法释然的情愫。 “公子,您少喝一点。” 一旁的竹砚低声劝说着,明日还要上朝,公子若是宿醉侯爷知道了,怕是…… “无妨,我没有醉。” 顾枫溪沉声道,眼眸微敛,“把这收拾好。”起身走向屋内,雪夜的凉意像是浸染透了他,在点着炭火的屋内都散发着冷意。 第139章 心思浮动 马车里面的窗幔换成了厚实的缎子,不易被寒风吹来,顾清渺穿着件宽袖的碧色织金上袄,配着件缂丝云烟裙,头上梳着灵蛇髻,灵巧贵气。 身边的苏云亭一身玄色衣袍,乌黑的发丝用着白玉冠高束着,眸色淡淡。 这段日子京中风平浪静,难得安宁了许多,许是益王知道皇上对他心生不满,变得沉默寡言,面对肃王明里暗里的挑衅,他也能平静应对。 皇上对苏云亭越加看重,朝中大臣皆知他是肃王的人,无疑是表明皇上对肃王的看重,和隐约间透露出来的立储风向。 天越发冷了,她不爱出门赴宴,但送到府上的请帖多如繁星,顾清渺大略地看了几眼,都不是有交情的人家,也都推拒了。 “你当真没什么事情了吗?” 顾清渺偏了偏头,杏眼看着身边的男人,上次休沐后他有忙碌了起来,今日一早突然提起要带她去灵安寺赏梅,开心之余,她也担心会耽误了苏云亭的要事。 “无事,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苏云亭伸手握着她放在膝上的双手,嗓音淡淡,幽深的眼眸注视着她越加娇艳的面庞,暗淡了一瞬。 想着放在他书房的那幅画卷,手上的力道不禁重了一分,像是确定着什么,苏云亭揽着她的腰肢,微微一用力,把女子抱坐在膝上。 紧紧环着,下颌埋在她的颈窝处,呼吸沉沉,如粉霞般的红晕染上她的颈项,顾清渺双手环着桎梏着自己的男子的颈项,柔柔地抬眸,带着点惊慌的意味,“夫君,这是在马车上。” 柔腻的宛如沾着蜜糖般的话音,飘荡到他的心间,“渺渺,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的。” 话音沉沉,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顾清渺一头雾水,杏眼蒙着水雾扑闪着,嗓音平稳坚定,“夫君,渺渺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说着,小手轻抚着他坚实的背脊,抚慰着他不安的心。 听着她肯定的话语,苏云亭大手握着她的后颈,微微拉开距离,俯身强硬地夺走她唇间的呼吸,掠夺着。 马车外还有下人在,顾清渺害怕被听见响动,攀附着他精瘦的臂膀,陷入他的灼热的呼吸中。 骨节分明的手指泛着白玉的光泽,解开了她的衣襟,慢慢褪去,呼吸声沉沉,蜿蜒而下,空气都灼热了几分。 “够了,等,等会还要去赏梅。” 嗓音娇柔中带着水意,顾清渺依偎在他身上,红艳的唇瓣水亮亮的,睨了他一眼,从后面的隔层中拿出小铜镜,修补着妆容。 苏云亭眸色幽深里边蕴藏着沉沉的欲色,细细为她拢着衣裳,整理妥当。 “世子,夫人,灵安寺到了。”外间的绿流轻声道。 发髻微微乱了些的顾清渺,怎么也弄不好,铜镜中女子面含秋水,眼尾的那抹红晕染着春色,一出去,明眼人一瞧,准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绿流,你进来。” 轻柔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喑哑,顾清渺坐在离他远一些的榻上,眉眼耷拉着。 撩开车帘进去的绿流,垂着眼,不敢乱看。 “发髻乱了些,你重新为我整理下。” 顾清渺淡声道,说这话时,好瞪了旁边的男子一眼,可惜的是,含着水雾的星眸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倒是让苏云亭黑沉的眼眸愈加深沉。 她尽量忽视背后投过来的目光,不一会发髻重新整理好了,在绿流的伺候下,顾清渺补了下妆容,整理了下微微褶皱淡淡衣裙,好在不是很明显。 灵安寺一如既往的香客繁多,他们先是去了大殿点了一炷香,静心礼佛,两人并肩跪在蒲团上,顾清渺神色虔诚,默声祈祷着。 一旁的苏云亭脸色冷然,看不出什么虔诚之心,俊美的面庞在金身佛祖下显得更加冷峻肃然,没有一丝人气。 小沙弥接过他们手中的香,绿流在顾清渺的示意在拿出一张银票当做此次的香油钱,足足有一百两。 “我们去后山赏梅。” 雪花依旧洋洋洒洒地落在地上,苏云亭一手撑着伞遮挡着风雪,听着夫人的话音,轻轻颔首,下人们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雪白一片,两人的身影紧挨着,男子长身玉立,身姿笔挺,女子娇柔贵气,身姿袅娜娉婷。 “苏世子和夫人也是来赏梅的吗?” 不远处一道身影,渐渐走近,一身艳丽绯色衣裙的五公主,迎面走来,跟在她身后的赫然是一袭月白锦袍的李辞言。 “五公主,李公子。” 顾清渺蕴着笑的眸子霎时沉静了下来,就连唇角的弧度都没了开始的暖意,像是浮在表面用来敷衍的一般。 “苏世子,世子夫人。” 李辞言拱手作揖,眸色克制地在顾清渺身上停留了一瞬,飞快地收回。 苏云亭微微颔首,眼眸扫过立在对面削瘦了不少的李辞言,眼底微不可查地划过一丝阴鸷。 难得苏云亭空闲和她出来游玩,顾清渺不想败坏了兴致,眸色淡淡的看了对方一眼,随即向着另外一边走去。 明显表现出来她不愿意和李辞言夫妇两人,待在一处。 五公主见着顾清渺对她避之不及的模样,眸色深深,“当谁稀罕跟着他们一样。” 挽着身边李辞言的手臂,面上的笑容真切了起来,眸光闪烁着幸福的光芒,“夫君,我们去那边赏梅。” 李辞言轻声应了声,两人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疏离的目光落在被五公主挽着的手臂上,眸中闪过一丝痛苦和厌恶之色,让他整个人阴郁了几分。 丝毫未发觉身边夫君变化的五公主,小手覆在肚子上,眸色暖暖,她有孩子了,唇角的笑意大了几分。 虽然要这孩子的过程不体面,但她成功了,皇兄越来越受父皇的看重,她在李家的地位也随之上升,李夫人也不敢像以往那般随意地罚她立规矩,反而给她创造了机会。 抚摸着肚子的手轻柔,才两个月,未满三个月,也就没有对外宣扬,就亲近的几人知晓。 顺着她的手瞥见还未凸显的肚子,眼眸没有一点喜悦之情,冷漠得仿佛她怀着的不是自己的骨肉。 第140章 难不成是他 走了一小段路,顾清渺抬眸看了苏云亭一眼,眸光落在他凌厉的下颌处,随即收回,没过一会,她又抬眸看了他一眼,以往反复了好几次。 苏云亭想当做没看见都不行,眼底划过一丝无奈,“夫人,可是有话要说。” 倏地停下脚步,侧身四目相对,顾清渺偷瞄的眸光来不及躲避被抓了个正着,杏眼睁大看着面前的男子,抿了抿唇角,“你是不是生气了。” 从遇见李辞言两人后,顾清渺就觉着他似乎有些不开心,盯着他看了好几次,都没发现端倪,可她心中莫名觉着苏云亭就是生气了。 “没有,夫人作何有此疑问?” 苏云亭幽深的眼眸凝视着面前的女子,忽地轻笑了声,萦绕在心间阴郁暴戾随之飘散。 顾清渺再问了声,“真的吗?”眼眸中真挚的担忧,让他心间一颤,无论多少次,他都会被她这样的眼神打动。 “不是要去赏梅吗?” 精壮的臂膀揽着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拢了拢她身上的斗篷,边沿的纯白狐狸毛衬得顾清渺俏生生的小脸小了一圈,更显娇嫩。 沿途隐约有些梅花树,上面星星点点地绽放的花瓣上染着些许雪花,甚是好看。 越往里边走,梅花树越多,大雪覆盖下粉的、红的、绿的梅花争相开放,顾清渺小手勾着一只梅花枝丫,轻轻一抖,细小的雪花纷纷落下。 顾清渺在梅花树中穿梭着,发髻上沾染着花瓣和雪花,见她这般开心,苏云亭把手中的伞递给方宴,眼眸微闪,跟了上去。 晶莹的雪花缀满了两人的发丝,像是白了头一般。 顾清渺伸手拂开他发上的雪花,笑了笑,明媚艳丽,灼伤了他眼,苏云亭注视着面前的女子,她是自己的夫人,是共度一生的人。 雪越下越大,两人仿若未觉一般,在梅林中执手漫步。 “世子怎的也不管着夫人,夫人本就身子弱,得了风寒就不好了。” 跟在后面的绿流很是心急,一双眸子紧盯着前方的两人,见顾清头上覆着雪花,更是急切了几分,恨不得冲上去为她撑着伞。 “你就别担心了,公子心中有数。” 方宴看着她一脸着急的模样,声音淡漠,手中还撑着方才苏云亭递过来的伞,很是悠闲自在的模样,看得绿流瞪了他一眼。 冷哼了一声,离他稍远了些,一个木头人和他说那么多,有什么用,绿流嫌弃地瞟了眼摸不着头脑的方宴。 没玩一会,苏云亭拉着她的手,细细地拂开她身上的雪花和花瓣,好在外间披着斗篷,丝毫没有化了的雪水没有浸染进去。 发丝也是微微有些湿润,苏云亭为她整理好落下的帽子。 “真是有缘,苏世子,世子夫人,又遇见了。” 五公主看着颇为恩爱的两人,不免有些嫉妒,像是为了彰显她和李辞言也很恩爱一般,挽着他的手臂,紧贴着他。 她的靠近让垂着眼的李辞言浑身僵硬,眸色闪了闪,渐渐放松了下来。 “五公主你就知道说世子夫人,你和李公子还不是如此。” 一旁穿着身墨绿色衣裙的妇人,恭维着,很是享受别人说他们很恩爱的五公主,顿时笑颜如花,丝毫不见嚣张跋扈的模样,就是身陷情爱中的女子。 灵安寺的后山如此大,怎的又和他们遇见了,顾清渺嘴角微微落下,眉眼沉静,端的是一副世家大妇的派头,任谁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清渺,你也来啦!” 李芊芊和宋愠两人携手走了过来,眸光轻扫,笑意妍妍地走到她的身边,“五公主和李公子也在呀!” 像是才看见他们一般,话音中带着不经意的上扬。 宋愠向着两人拱了拱手,脸上挂着浅淡了笑容,看着李芊芊。 觉着十分不顺心的五公主,眉眼冷凝了几分,凝着面前关系甚好了两人,心间莫名有些不舒服,这么多年纪她身边的贵女来来往往,就没有几人是真心对她的,不过是借着她接近皇兄或者父皇罢了。 “夫君,我们回去吧。” 李辞言向着几人拱了拱手,带着五公主离开,方才奉承她的妇人讪然离去。 走远了后,冷厉的目光像是凝在他的背后,让他不禁浑身紧绷,李辞言沉默着没有说话,眉眼沉凝着,忽地想起了什么,难不成是他? 眸中划过一丝深色。 “清渺,那边有个亭子,我们去歇息下。” 李芊芊挽着她的手臂,向着梅花林中的亭子走去,苏云亭和宋愠落后一步跟在两人的身后。 宋愠余光瞥见身边的男子眸光冷淡,像是什么都在意一般,亦或者是什么都不值得放在他的心上。 漠然了一瞬间,岳丈的话回响在耳边,苏云亭不是表面上那边简单,你真以为他投靠了肃王? 心中一个激灵,若是他没有投靠肃王,又是何必费尽心机为他谋划,如今肃王势大,益王颓靡,四皇子萧煊绝无成为太子的可能。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时不查,眸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过于久了,苏云亭看了过来,幽深的眼眸宛若一口古潭,深不见底,散发着森森寒意。 仅仅是轻描淡写地瞥了眼,宋愠仿佛被野兽盯住一般,僵着身子,一时间竟然动弹不得。 “夫君,你怎么停下来了。” 李芊芊正回身看了一眼,见着停留在原地的宋愠,心中疑惑,嗓音微微上扬道。 顾清渺也随着回身望了一眼,撞入了他的眼眸中,笑意凌然,嘴角不由地上扬着。 “无事。” 见他真没有什么事情,两人回过身来,继续闲聊着,“清渺,你可有打算要孩子了?” 嗓音极小,一阵风就能吹散了。 “你有了?” 顾清渺目光不由地落在她的腹部,眸光亮闪闪的,缀着细碎的光芒。 “没有,就是问一问你。” 李芊芊脸上染上红霞,顾清渺的目光让她羞涩不已,清冷温婉的眼眸闪烁着,两人说话的声音极小,生怕后面的两人听见。 第141章 早知不出来了 许是灵安寺的梅花声名远播,顾清渺几人不过是在亭中坐了一小会,肃王和方良媛款款而来,刚坐下还没说上几句话,益王和益王妃也来了。 顾清渺和李芊芊互相看了一眼,随即转开眼眸,一旁的书云亭眸色淡淡,平淡的面色丝毫未变。 亭子不大,容纳不了这么多人,原先是顾清渺和李芊芊挨着坐着,苏云亭和宋愠分别坐在自己夫人身边,还剩余了两个位置。 先来的肃王和方良媛坐着了,益王夫妇站着。 “苏世子和宋大人都是受皇弟邀约来赏梅吗?” 站着的益王狭长的眼眸微眯,话音中听不出他的情绪,一旁的益王妃眸光泠泠,落在肃王身边的方良媛身上,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不屑。 “益王,怎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们都是各自来到灵安寺碰巧遇见的,这不是,益王殿下也遇见我们了。” 话中挑不出什么错,莫名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顾清渺说完,垂着眼眸端着茶盏浅酌了一口。 “皇兄,你也太过多虑了。” 肃王接着道,说话间揽着身边方良媛的腰肢,丝毫没有避讳。 “皇弟,出来游玩带着良媛,而不是肃王妃,莫不是想要宠妾灭妻吗?” 淡眸扫了他们一眼,益王身上莫名说不出来的诡异,平静得仿佛两人之前没有什么争端一般。 话音不大不小,亭中的几人都听得见,垂着眼,不知在想着什么。 “皇兄,不过是带着府上的良媛出来游玩一番,怎么就扯上了宠妾灭妻。” 放在她腰肢上的手,狠狠一捏,方良媛神色未变,噙着水雾的眼眸划过一丝怨怼和恨意,肃王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像是要把她的腰肢折断一般。 益王冷哼了一声,眸光冷然,看着面前狂妄自大的肃王,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愚不可及。 父皇这段时间对他的看重不过就是为了压制或者提醒自己,不该碰的就不要碰,若是真有立肃王为太子的想法,对他就不会是表面上的斥责几句,避重就轻的打压了他的势力,根本就未伤及根本。 朝中那些眼皮子浅的大臣,自以为跟对了主子,一溜风地递着帖子到清远侯府,眸光落在一身玄衣的苏云亭身上,眸色微闪,“诸位好好赏梅,本王就不多留了。” 说着,转身离开,益王妃面上蕴着浅笑跟着益王离开。 亭中沉静了一瞬间,顾清渺也不想和肃王相处下去,给了李芊芊一个眼神,找了个理由也离开了亭中,他们接二连三地离开,亭中顿时空旷了起来。 “王爷,他们也太不给您面子了,就这样离开。” 没了旁人,方良媛嗓音柔媚入骨,身子像是没有骨头般地依偎着他,冷着脸的肃王捏着她的下颌,声音阴冷带着暴戾,“怎么,好不容易见了苏云亭一面,舍不得了。” 脸色煞白,眸中染着惊恐,“王爷,妾身没有,妾身都是您的人了。” 方才她偷瞄苏云亭的小动作,着实让他恼怒,手中的力道大了几分,疼得她紧皱着眉头,脸上甜腻的笑容依旧。 “回府后,自己去林嬷嬷那里领罚。” 方良媛身子颤抖着,唇色泛白,话音中掩藏不住的惊惧,“是,王爷。” 看着她这副模样,肃王心底畅快了几分,林嬷嬷是母妃身边的人,调教人向来是有一手的,王妃和侧妃他不能动,一个不受家族看重的良媛,怎么折腾都行。 苏云亭越来越放肆了,再忍一段时间,当了太子定要折断他的一身傲骨。 “早知道会碰着他们,还不如在府中待着。” 顾清渺眼眸微垂,说着孩子气的话,先是遇见李辞言夫妇后面又是肃王和益王,明澜色锦缎的绣鞋在雪地中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下次,我们去别院。” 顾清渺眼眸亮了些,点了点头,这样就不会遇见他们了。 “清渺,可算是找着你了。” 李芊芊手中捧着一把梅花枝,花瓣上还残留着雪花,一看就是刚采摘下来的,离开亭子时,两人暗中做好了约定,分开两个方向走,最后在刚遇见的地方汇合。 “你们怎的这么快!” 他们还未走到约定的地方,就遇见了,顾清渺看着她有些气喘吁吁的模样,连忙走近,轻抚着她的背脊缓气。 “反正也没多少路。” 两人慢慢走着,李芊芊手中的梅花枝递给了身后的侍女,握着手炉暖着,斗篷把她的身形遮掩得严严实实的。 “也不知,雪还有下多久,一天天下着出趟门身子都不爽利。” 她畏寒得很,出门穿着厚实的袄裙,还带着斗篷,手炉更是必不可少,更别说在房间里面日日点着的炭火。 “许是,下不了几日了吧。” 顾清渺淡声道,京中下雪历年都是这样,不过往年倒是没有下这么大的雪。 “清渺可有注意到炭价有所上涨。” 她若是不说,顾清渺一点也没发现,偏了偏头看着李芊芊,“涨了多少?” “比往年涨了三成,单就说红罗炭一般是二十两银子一斤,现在涨到了二十七两左右。” 听着不多,顾清渺眸色微敛,京中的大户人家一个冬日少说也要用百十来斤炭火,多的更甚者上千斤,这样一算,上涨的三成不是个小数目。 “其他炭火的价钱也上涨了吗?” “约莫着都上涨了不少,最上等的炭上涨得更为明显。”李芊芊也是冰雪聪明的人,明白她的顾虑,“清渺,雪一停,炭价或许就恢复了原本的价钱。” 她的安慰并没有打消顾清渺心中的忧虑,万一大雪不停呢? 炭价岂不是还有上涨许多,连带着最为下等的厨房中的用的炭都会上涨,这样一来平白多了一番不小的支出。 “清渺,你看!” 顾清渺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去,一树嫩绿缀满枝头,隐约间看得见些许绿中透着点点粉意,霎时惊艳。 第142章 嫉妒 “夫君,京中的炭价一旦疯涨,贩卖炭的商家定会囤积居奇,用来敛财。” 顾清渺嗓音中带着忧虑,眸光凝在身边男子身上,蕴着自己都没发觉的依赖,在她的心中,苏云亭是无可比拟的存在,论聪明才智,不然也不会成为摄政王。 “此事,我会派人盯着的。” 苏云亭淡声道,眉目冷峻,黑沉沉的双眸闪着莫名的光晕。 闻言,顾清渺放心了不少,他们在灵安寺看过绿萼,逛了一会出了寺门,乘上马车向着各自回府了。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顾清渺掀起窗幔,皑皑大雪,鳞次栉比的商铺房屋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雪,一眼望去,雪白一片,见不着一点青黛色的屋顶。 丝丝缕缕寒风钻了进来,吹散了小香炉逸散开来的袅袅青烟,苏云亭倾身向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放下窗幔,白茫茫的一片随着素色窗幔渐渐消失在她的眼前。 微凉的小手,白皙中透着寒风吹袭的粉红,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温热暖意的大手紧握着,热意传递了过来,渐渐回暖的顾清渺放松身子躺在宽阔结实的胸膛上。 暖香侵袭,顾清渺稍微移动了下位置,调整到一个自己觉着舒服的姿势,依偎在他怀中,眼帘逐渐沉重。 “夫人。” 苏云亭低声唤着,怀中的人没有任何回应,垂头一看,不禁失笑,明艳的面庞上星眸闭着,平白多了几分为人妻的娴静温柔,那一份稚气纯然的气质融合着,嘴角微微上扬,不知是梦见了什么。 苏云亭轻手环着她的腰肢,把一旁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墨色大氅衬得她的肌肤胜雪,凑近仔细看,细腻得看不出一点瑕疵。 “世子,侯府到了。” 马车停下,顾清渺还没有清醒的迹象,苏云亭伸手把披着的大氅系好,把她揽在怀中,直接抱着下了马车。 墨色大氅紧紧裹着她,没有透出一点肌肤,外间的寒风都被挡在外面。 看着世子抱着夫人下了马车,绿流和方宴等下人垂着眼,跟在后面。 漫天大雪,他抱着顾清渺走进清远侯府,身上沾染了不少雪花,脚下的步伐加快,抱着她的臂膀却是那样平稳坚实,稳稳地环着她,一路上她都没有清醒的痕迹。 轻声把她放在床上,脱去外衣盖着厚实的锦被,拨开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就这样沉静地凝视着她的睡颜,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床幔散落,苏云亭起身离开,向着门外的侍女吩咐着,“不要打搅夫人。” 一旁等着的方宴递了伞过来,二人走进雪中,渐渐看不见了身影。 “公子,现在炭价已上涨了。” 书房中,方宴正禀报着他吩咐下来的事情,抬眸想要询问接下来的事情,看着他浑身散发着寒气,眼眸沉沉如波澜不惊的湖面般,深不见底,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令人心惊不已。 方宴把询问的话语咽了回去。 “传消息给烟姑娘,让她收集益王一派的消息。” 指尖在书案上轻扣,发出沉闷的响声,骤然一停,“还不够,让他们继续。” “是,公子。” 方宴领命出去,屋内剩下他一人。 天色灰蒙蒙的,屋内并未点着烛火,昏暗不明,窗边透出的点点灰白色的光亮,照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昧,投下一小片阴影。 突然站起身子,在一旁的箱笼中找出那幅画卷,在书案上铺开,画中的女子赫然是顾清渺,穿着件妃色月笼裙,梳着灵巧的发髻,杏眼中含情脉脉,望着前方,无疑是看着绘画之人。 放在画中女子脸上的手,青筋绷起,指尖摩挲着。 点点火光映照着屋内,顿时亮堂了起来,坐在椅上的苏云亭向后仰躺在椅背上,眼眸紧闭,呼吸沉沉,橙红色的火光越来越烈,把他白皙冷厉的脸映照得染了些人气。 “公子,您没事吧!” 才回来的方宴,看见点点星光,立马推门而入,看见里面的情形,呆滞了一瞬,不用他开口说什么,立马退了出去。 “站住,把这里收拾了。” 苏云亭睁开双眼,眸色疏离,淡声道。 “是,公子。” 方宴停下脚步,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嘀咕着,“怎么越来越阴晴不定了,不应该在成婚后,脾性好些吗?” 说着,走到剩下零星火光的灰烬处,这是烧的什么,方宴看着一团灰烬,实在没看出来什么。 “我睡了多久了。” 醒来的顾清渺坐在妆镜前,由着绿流伺候着她梳洗打扮。 “夫人,三个时辰。” 这么久! 为她梳着发髻的绿流,嗓音淡淡带着些调笑的意味,说着苏云亭把她从马车上抱进了松涛院的事。 “抱着我回来的?” 镜中的女子羞红了双脸,“有多少人见着了。” “怕是侯府中的下人都看见了。” 顾清渺故作镇定的说了句,“也无妨。”染红的颈项和耳尖彰显出她心中并不是这般平静。 他怎么不唤醒自己! 以后她还怎么在下人面前立规矩! “看见什么了?” 正踏进房门的苏云亭淡声道,绕过屏风走到她的身后,接过了绿流手中的青丝,见此,绿流颇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你方才去哪里了。” 怎么有股烟火气息,顾清渺鼻翼微动,没有回身,透过铜镜看着身后的男人,大手梳理着青丝,苏云亭眸色森森,凝着她的发顶,看不出什么神色。 “你怎么了?” 察觉到他气息不对的顾清渺回身环抱着他的腰间,软着嗓音询问着,微微仰着头望进他的眼底。 “无碍。” 大手覆盖在她的眸子上,眼前顿时暗了下来的顾清渺,眼睫扑闪着,卷翘的长睫轻扫着他的掌心,撩拨出层层涟漪。 滚烫的气息袭来,看不见的情况下,对气息更加敏感的顾清渺身子微微向后躲了下,眸色染着莫名神色的苏云亭,一把将女子按在怀中。 气息翻涌,浑身颤栗的顾清渺双手环着他的颈项,承受着他的掠夺和侵袭,抵在妆台上,温热的肌肤碰触到冰冷的小叶紫檀上,顾清渺冷不丁的向他怀中依偎着。 这一举动愉悦了眸色沉沉的苏云亭。 第143章 又是下雪日 大雪一日日地下着,房前屋后堆积着厚厚的雪花,顾清渺穿着织金妆花缎的上袄,下身配着天青色暗纹裙,清贵端庄。 “夫人,炭价又涨了不少。” 绿流轻声回禀着,站在屋檐下的女子,眉眼淡然,星眸看向远方,蕴着说不出的担忧。 “在原有的基础上,上涨了五成。” 顾清渺眼眸微敛,不过是接连下了几日大雪,炭价又上涨了,看着空中飘飞着的茫茫大雪,眸中闪过一丝暗光。 回到屋内,顾清渺坐在贵妃榻上,眸光落在一旁的炭火上,闪烁了下,“近日,府中采买炭火用了多少银子?” 这些账目绿流已经准备妥当了的,把整理好的账本递上前去,“夫人,用了壹仟玖佰余白银了。” 松涛院中炭火是日日不断的,点着的都是上好的烟罗炭,单就是一日,光顾清渺屋里就要用五六来斤炭火,还有世子书房,安宁长公主房中。 顾清渺手中拿着小剪刀,眉眼低垂着看着矮桌上的绿萼,细细修剪着它的残花,落在黑沉的紫色矮桌上。 但就是这些天,就用了壹仟玖佰余两白银,比往年多了不少,这些银子对于顾清渺来说算不了什么。 “绿流,去查一下,是哪家商铺最先看是上涨炭价的。” “是,夫人。” 找出最先涨价的商铺,说不定可以顺着这条线查出点什么。 京中又不是没有下过雪,往年炭价都未上涨,顾清渺总觉着里边有蹊跷。 “夫人,青殊郡主和宋夫人来了。”侍女在门外禀报着。 “清渺,你还在想着炭火的事情吗?” 李芊芊走近贵妃榻前,看着矮桌上翻开的账本上面记录着这些天炭火的开销,旁边还零星掉落了几朵开败了的绿梅花。 “什么炭火?” 不明所以的唐墨儿疑惑道,她坐在矮桌旁,端着一杯茶水浅酌着,眸子亮闪闪地看着她们两人,眼神催促着她们为自己解惑。 “墨儿,我和芊芊说着的是,炭火的价钱上涨了不少,就是我们日常用的烟罗炭这些。” 顾清渺温声给她解释着,唐墨儿向来不理俗物,资产丰厚,就算是上涨了些,她也不一定能发现,下面采买的下人,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性,也不会拿着这事来烦她。 “渺渺,你们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唐墨儿疑惑道,眸光不自觉地环视四周,打量着屋内的陈设,一一扫过,都是难得的珍品,四边摆着好几个炭盆用来供暖。 不像是囊中羞涩的模样,忽然像是看见了什么熟悉的物件,唐墨儿眉间一皱,那扇屏风她有些眼熟,好像是在渺渺库房中见过。 “渺渺,这屋内的陈设有哪些出自你的库房。” 听着她语气冷凝,顾清渺有些不明所以,她看了看屋内的陈设,温声道:“大多都是我在库房中选的,” “大多都是你库房中的!”唐墨儿听到此处,声量大了些,打断了顾清渺的话语,像是不可置信般,“作甚都用你自己库房里面的,苏云亭他的私库没有交给你吗?” 闻言,顾清渺愣了一瞬,看着眼前为她打抱不平的女子,不禁失笑,小手捏着锦帕遮掩在唇边,“墨儿,他把私库交于我了的。” “那便好。” 唐墨儿才满意收敛了脸上的怒意,没有她这句话,说不定后面见着苏云亭都不会有好脸色。 一旁的李芊芊用着点心没有插话,刚唐墨儿一说完,她就明白了缘由,跟着也打量了屋内一番,的确有不少物件是清渺库房中的,可这也不能代表什么。 就如她屋内的陈设也皆是出自自己的库房。 “接连大雪,炭价上涨些也是正常的。” 李芊芊拉回一开始的话题,这还是在松涛院,若是苏云亭回来听见了她们的谈话,总归是不太好的。 “往年大雪,也未上涨这么多。” 听见她这话,李芊芊心间莫名泛着一丝欣慰,炭火上不上涨对她们都是无伤大雅,可是对下面的人来说,那就不一样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那日回府后,就让下面的铺子收了些炭火,若是有人囤积居奇,就让他们按照原价售卖。” “芊芊,你、” 顾清渺眸间微动,她没想到芊芊会这样做,沉默了一瞬,“绿流去查最开始涨价的店铺了,看能不能有点什么线索。” “要不,等会我也吩咐下面的人去买些炭火囤着,像芊芊一样,总归是有备无患,就算是没有发生渺渺预想中的事情,留着用也无妨。” 唐墨儿想了想,温声道,这点银两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就当是帮渺渺一个忙。 “墨儿,先不用,等绿流查出来再说。” “好吧!” 顾清渺看着她一脸遗憾的模样,眼眸弯了弯,先前心间的忧虑渐渐消散。 这件事对她们来说,或者是对大部分权贵世家来说算不了什么,可下面的人呢? 届时炭价一再上涨,市集必乱,用着普通炭火的人家可能根本负担不起疯狂上涨的炭火,这个冬日又该如何过去。 她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前世,在摄政王府时,从身边的侍女口中得知什么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事情。 顾清渺没有经历过缺少银两用的生活,但是她看见过,看见过为了不过十两银子就把自己的儿女卖给他人做奴仆。 清澈的杏眼微闪,那还是她无意中看见的,随即被苏云亭带回了府中。 “清渺,你在想着什么?” 李芊芊看着她唤了好几声还没回应的顾清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你们方才说着什么?” 顾清渺眼底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嗓音轻柔。 “渺渺,芊芊说到你们去灵安寺赏梅遇见肃王和他那个方良媛了。” “是呀,怎么了墨儿,方良媛是有什么问题吗?” 顾清渺听出了她话音中对方良媛的不屑或者说鄙夷,眼眸扑闪着,墨儿是和她有什么恩怨吗? 熟悉的脂粉味浮现在她的心中,她忽然想起,在亭中时,方良媛似乎有意无意地往她的方向瞟去,亦或者是苏云亭的身上。 第144章 隐瞒 “她没成为肃王的良媛时候,明里暗里接触过姜天,两人还一同出游过。” 顾清渺和李芊芊倒是没有想过方良媛和姜天还有些渊源,两人对视了一眼,看着一脸不开心的唐墨儿,明显心中还是有疙瘩。 “墨儿,你问过姜天没有,他是怎么说的。” 顾清渺轻声咳嗽了声,嗓音淡淡,丝毫没有要为姜天说话的意味,她心中清楚,唐墨儿只是心中别扭。 “他说只是误会,方明云借着他父亲的名义接近他,当时他和礼部有公务往来,就去了礼部尚书府上几次,她就找着机会接近。” 唐墨儿神情冷淡,顿了顿,嗓音中带着点复杂的情愫,“她也是想为自己谋个好人家。” 知道这件事后,她就遣人查了她亲爹不疼,后娘不爱,在府中就是个透明人似的,若是姜天真的动心了,她也就不会成为肃王的良媛了。 看着她释然的模样,她们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夫人,长公主请您去一趟正院。” 清冷稳重的嗓音在门外响起,屋内寂静了一刻。 两人闪着担心的眸光落在面色淡然的顾清渺身上。 “你先回去复命,我这有客人,待会再去。” 顾清渺稳坐在榻上,眸色淡淡,房门遮掩着,看不清里边的情形。 “长公主找你有何事?” “我也不知,去一趟也无妨。” 她们都知道,从青禾郡主被送到五台山后,安宁长公主就一直缠绵病榻,没了什么消息,甚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清渺,还是小心为上。” 顾清点了点头,芊芊话中的意思她明白,安宁长公主现在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不过有人想必更比她“看重”长公主。 眼底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讽刺。 目送着两人离开,她们今日来不过就是为了聚一会,说会话,现在顾清渺有事,府中也有一堆事情的李芊芊和唐墨儿也就回府了。 静坐了好一会,顾清渺找出之前打的宫绦,继续着,许是心静下来了,不一会就打好了一条宫绦,天色也渐渐灰沉了下来,再过一会,苏云亭就该回来了。 把打好的宫绦放了回去,唤了绿流进来整理妆容,披着绯色斗篷出了房门,漫天飘雪,绿流撑着伞给她遮挡着雪花。 走入长廊,看着被雪花覆盖的花木,顾清渺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长廊上的灯笼点着,在寒风的吹袭中,摇摇晃晃的,灯火明灭,拉长了她的身影。 “夫人。” 沿途下人蹲身行礼。 不一会就到了正院,守在门口的侍女,推开房门把她请了进去,一进屋,顾清渺就轻微地皱了皱鼻翼,点着好几个炭盆,暖烘烘的,比她的屋子热了许多。 没一会,她就感到手心热出了些细汗,萦绕不散的苦涩药味,顾清渺眸子轻扫,寻了个靠窗的榻上坐着。 躺在床上的安宁长公主,眉眼沉沉,病痛的折磨让她双颊凹陷了些,面色苍白没有血色,莫名有一种命不久矣之感。 “本宫的生辰要大办。”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顾清渺听见了她的话语,眸色冷然,“长公主,现在府中账目亏空,许是没有那么多银两,为你举办生辰。” 她的话说的也没有错处,看着被她气得仿佛喘不过气来的安宁长公主,顾清渺唇角微勾,笑了笑,昏暗的屋内,她面上的笑容无人看见。 “公主,您慢点,慢慢来。” 如玉连忙走到床边扶起安宁长公主,轻拍着她的背脊,好不容易气息平稳了些。 “长公主,况且府中的中馈不归我管,此事还是找侯爷吧。” 说着,顾清渺起身向外走去,对凝视着她的目光恍若未觉。 还没走到门口,“银子本宫出,宴会由你和如玉两人操持。” 说完这句话,安宁长公主气喘吁吁,略微有些浑浊的眼眸紧盯着她的背影,黝黑的发丝中赫然有些白发,显得她苍老了许多。 “可以。” 顾清渺抬步出了门去,没成想青禾郡主五台山对她的打击这般大,五台山不是皇家礼佛之地吗? 只是日子清苦了些,总是有办法的,安宁长公主不至于这样吧! 顾清渺疑惑渐起,到了松涛院,“世子,回来了吗?” “夫人,世子还没有回来。” 顾清渺看了看天色,没有说话,去了里间沐浴换了件衣裙,她深深吸了口气,在她房间中沾染着的药味散去,萦绕在鼻尖的是冷冽的竹香。 坐在妆镜前,绿流擦拭着湿濡的长发,顾清渺淡声道:“去查一下五台山。” “五台山?” 门口响起清越的嗓音,是苏云亭回来了。 顾清渺回头看去,一身绯色官袍的苏云亭俊美无双,冷凝着的眉眼更是增添了几分肃然的气息。 “你知道五台山吗?” 说着,她起身走到他的身边,边吩咐着侍女们传晚膳。 “不是皇家礼佛之地,青禾就在那。” 苏云亭接过她手中的锦帕,为顾清渺擦拭着发丝,手法轻柔,两人移到贵妇榻上,顾清渺双手托腮,“我方才从正院回来,安宁长公主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青禾郡主不过是被皇上罚去五台山礼佛,她为什么会病得这样重?” 苏云亭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顿,眸间划过一丝暗色,“她找你有什么事情。” “她让我和如玉为她举办生辰宴,银两她自己出。” “你答应了?” 顾清渺微微点了下头,忽然想着他看不见,“嗯,答应了。” “你不用多加插手,全丢给如玉也是一样。” 不一会,发丝就擦干了,顾清渺转过身来,两人挨着坐着,顾清渺抬眸看着他,“这样也行,反正我也不想操心。” 他笑了笑,五台山的话题就这样带了过去。 下人们把晚膳摆好,顾清渺和苏云亭两人用了些,当然必不可少的是她调养身子的汤水。 趁着苏云亭去沐浴的时间,顾清渺把新打的宫绦找出来放在他明日穿的官袍中,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到床上。 第145章 人心浮动 天光渐明,窗外还是大雪飘飞,屋内暖香浮动,苏云亭轻轻移开枕在臂膀上的女子,眸光清浅中蕴着细碎的流光。 女子白皙细腻的肌肤泛着淡淡暖意氤氲着的粉意,睡梦中的顾清渺习惯性地伸手往旁边摩挲着,白嫩的指尖在绯色锦被上描摹着。 穿戴整齐的苏云亭黑眸注视着她,眉眼俊秀,腰间没有系着平日里的彩色宫绦,而是一条绯色宫绦,骨节分明蒙着一层白润光泽,像是上好的瓷器般的手指,轻抚着腰间的宫绦。 “夫人,您醒了。” 顾清渺眸色迷蒙,坐起身来,乌黑似绸缎的青丝铺散开来,肌肤胜雪,黑发如墨,小巧精致的眉眼,带着纯然之色,丝毫看不出来已经成婚,是侯府世子夫人的模样。 听着绿流的嗓音,顾清渺这才回过神来,睡意沉沉下,在一众侍女的伺候下梳洗打扮好,简单用了些早膳,顾清渺倚在贵妃榻上,捂着唇,打了个哈欠。 也不知是怎么了,她这些日子贪睡了许多。 眸光落在下人们正在收拾的桌上,上面摆着她喝的汤水,许是药膳起了效用,矮桌上的香料换成了味道清浅些的梅花香,顾清渺鼻尖微动,清新凌冽是要比往日的暖香好闻了许多。 一开始常常点着的苦涩竹香,已经收进了箱笼,倒不是她不喜欢,顾清渺面色浮现出一丝浅淡的羞意。 屋内点不点也是无妨,苏云亭的衣袍皆是用得这款香料熏染,横竖都会沾染上。 顾清渺端着一盏清茶浅酌了一口,窗棂般支着,细雪蹁跹,层层叠叠地落在玉兰树的枝干上,看着一点也没有停歇的大雪,她叹息了声,手中的茶水变得渐渐冷了下来。 一旁伺候着的绿流屏退了下人,走到顾清渺跟前,轻声禀报着,“夫人,羽儿传回了消息。” 说话间,把手中的信笺递了前去,顾清渺眉眼收敛,把手中的茶盏放在矮桌上,接过信笺一目十行,不过一页信纸,没一会她就看完了。 指尖把信笺折好,放在矮桌上,轻敲着桌面,自从她的孩子没了,传回来的消息不知为何变多了些,顾清渺垂着眼,看着信笺上透出的字迹,沉声道:“注意着益王府的动静。” “是,夫人。” 皇上对肃王甚为看重,可是羽儿为什么说,益王在府中心情不错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因为肃王深受皇恩而大发雷霆。 难不成里边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益王也不像是对太子之位没有觊觎之心的人,可怎么会? 天色渐渐明亮了些,飘在空中的雪花显得更是晶莹剔透,顾清渺起身整理一番衣裙,向着外间走去,凉丝丝的寒风铺面而来,吹得斗篷上洁白无瑕的白狐狸毛抖动着,有些许还沾到她的脸上,一时间竟让人分不出,是狐狸毛更白,还是她脸上的肌肤。 守在门外的绿流在顾清渺一出来,就把一旁的伞撑开,为她遮掩着天空中的雪花,也不是为了什么事,顾清渺向着正院走去。 “夫人,您稍等一下。” 守在安宁长公主门外的侍女,温声拦下顾清渺,随即推开门向着里间走去。 顾清渺神情自若,把斗篷解开放在绿流手中,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刚好,房门打开,她走了进去,眸光四处打量着,并没什么改变,床幔放了下来,看不清里边的情形。 鼻翼微动,顾清渺眉间微蹙,似乎药味更浓了几分,“长公主,你的生辰在即,不若这段时间就让如玉开始着手准备生辰宴的事宜。” 久久没有得到安宁长公主的回应,顾清渺眸光落在立在床榻边上的如玉身上,“如玉,需不需要去太医院请太医来。” “夫人,不必了,长公主无事。” 也是巧,如玉话音刚落,安宁长公主虚弱的声音响起,“可以,这段时间如玉…你就跟着世子夫人身边。”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如玉一脸恭敬,垂着眼,应答着。 “倒也不必跟着我,长公主身边也离不了人侍候,如玉又是你身边的老人,如玉闲暇时就着手准备生辰宴,这样两边都不耽误。” 不待她回应,顾清渺全当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向外走着。 在她转身之际,如玉抬眸看着穿着臃肿冬装的女子,身姿仍是窈窕袅娜,眸色闪了闪,墨绿色的床幔晃动着,她收回视线,垂着眼眸,撩起床幔。 躺在床上的安宁长公主,喘息着,眸色浑浊中夹杂着恨意,“跟,跟,着她。” “公主,世子夫人说的也在理,您的身子更为重要,郡主还在等着您。” 青禾,是,她要好起来,青禾还在五台山等着她去救回来。 刹那间,安宁长公主眸间清醒了许多,看着她有了神采,如玉端过一旁的汤药,放在一旁,扶着安宁长公主坐靠着床头,一勺一勺地喂着汤药。 益王府,羽良媛坐在榻上眸光没了往日的神采,看着窗外的大雪,手无意识地放在腹部,心似针扎一般地泛着绵绵不断的疼痛。 她的孩子没了! 低垂着眼,浑身散发着孤寂的气息,屋内摆放着的陈设都是珍品,大多是从益王的私库里边挑选出来送过来的。 自从她和肖良娣的孩子没了,益王也就没有再隐藏自己对羽良媛的特殊,无数珍品送到她的院子,益王妃倒也没有说什么,任由着益王送。 左右是他的私库,她也干涉不了什么。 “王妃,王爷又去了羽良媛的院子。” 看着侍女为她不平的模样,益王妃笑了笑,“不过是个妾室,去了又何妨?” “王妃,您说的是,益王府唯一的女主人,是您。” 只要益王还坐上太子之位,想坐上九五至尊的龙椅上,她就会是唯一的益王妃。 “王妃,傅侧妃和肖良娣来了。”侍女禀报着。 她们两的关系倒是亲密了不少,益王妃淡声道:“请她们进来。” 打扮越加妖艳华贵的傅侧妃身边跟着一身素色袄裙的肖良娣,活像是王府上苛责了她一般。 两人行了一礼,在一旁坐下。 第146章 他没回来 “天寒地冻的,你们怎么来了。” 傅侧妃笑了笑,“王妃,真是天寒地冻,妾身在院中也是无事,就唤肖妹妹来您这说说话。” 益王妃,眸光闪了闪,“你来也就罢了,肖良娣身子还未将养好,何必过来,遭了风寒就不好了。” 傅侧妃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一旁坐着的肖良娣紧抿着没有血色的唇瓣,柔声道:“待在院中也是烦闷,出来走走也是好的。” “这样也好,你自己注意着身子。” 寂静了一瞬,傅侧妃眉眼弯弯,艳丽的容颜更是妖艳了几分,带着柔媚入骨的媚意,她还未说话,看着她这副模样,益王妃眉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王妃,王爷对羽良媛也太过宠爱了,这都连着好几日都留宿在她房内。” “她没了孩子,性子弱,王爷多陪陪也是应当的。” 益王妃淡声道,话音中全然都是理解和赞同,眸色平静地看着屋中的两人。 说起这个,傅侧妃可是来了劲头,“又不是她一人滑了胎儿,肖妹妹还不是一样,也没见王爷去她院中,不,是去了一日,也没待上一会就走了。” 随着她的话音,肖良娣的脸色愈加惨白,眼底划过一丝难堪和嫉妒。 “傅侧妃,是在指责王爷吗?”益王妃语义淡淡,蕴着身为正妃的威严,在她的直视下,傅侧妃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就当你会当好人。 “王妃,臣妾哪敢指责王爷,不过是希望王爷也能到肖妹妹房中坐坐。”话里话外仿佛都是为了肖良娣着想,没有一丁点私心一般。 “此事,我会与王爷商议。” 说着,垂着眼眸喝着茶水,没有搭理她们的意味。 达到了目的,傅侧妃起身福了福身子离开,肖良娣也是如此。 直到她们的身影走远,益王妃脸色阴沉了下来,这个傅侧妃什么事情都想插一手,肖良娣也是个蠢货。 清远侯府,用过午膳,小睡了会的顾清渺这才起身,因着也不除出府,就梳着简单的发髻上面攒着几支点翠钗子,华贵又大气。 “夫人,如玉在外候着。”侍女低声禀报着。 这么快就来了,顾清渺看着眼外间的天色,难得明亮了许多,不显得那么黑沉沉的。 “让她进来。” 顾清渺慵懒地坐在榻上,许是才睡醒的缘故,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身量高挑,体态匀称的如玉走了进来,不亏是宫里面出来的,行为举止皆是按照规矩来的,就连脚下的步子也都如同尺子比划着一样,相差无二。 “世子夫人,奴婢是为了长公主的生辰宴而来。” 如玉行了一礼,恭敬道。 顾清渺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也是个眉清目秀的模样,许是在长公主身边侍候着,身上也染了些庄严的气息。 她也没有绕什么圈子,直言道:“生辰宴的事情都由你一手操办,你在长公主身边这么多年对她的喜好很是了解,定会办好此次的宴会。” 眸光泠泠地注视着她,如玉愣了一瞬,应声接了下来。 她离开了好一会,顾清渺还在想着如玉方才的反应,她可没有看出如玉有多么的不愿意,像是早就料到了她如此一般。 “夫人,炭价又上涨了。”绿流轻声道。 “又上涨了,可有查到最先上涨的店铺。” “奴婢查到了几家店铺,他们都是同一时间炭价上涨,可再往下查就没了线索。” 顾清渺眸色微敛,“线索断了?” “三家店铺的老板都没联系,顺着他们查下去,什么都没发现,但奴婢总觉着有蹊跷。” 都是京中做炭火生意的,多少也都相熟,就算没什么交集,也不应该一点联系都没有?况且他们的店铺都在一条街上,这样一来更是奇怪。 “先不查下去了,准备些炭火堆积在别院中。”顾清渺想了想,轻扣桌面的指尖微顿,“不必买上好的炭。” “是,夫人。”绿流领命下去。 如此一来,顾清渺更是确定炭价上涨一事是有人在幕后操控,可这又是为何,为财也不太像,那三家商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就是一个引子罢了! 手支撑在软榻上,矮桌上的小香炉袅袅青烟直上,顾清渺渐渐合上了眸子,再次醒来天色黑沉沉的,她轻眨了眨眼眸,思绪混杂,怎么有睡着了。 她一醒,候在一旁的绿流端着一盏温茶送到她的手边,顾清渺浅酌了一口,茶香四溢,脑中也清醒了许多。 “世子,可回来了。” “夫人,世子还未回来。” 顾清渺起身在屋内来回走了好几趟,残留的睡意消散了些,看着她来来回回走着,额间都沁出了些细汗,绿流跟在她的身后,低声劝说着,“夫人,明日要不要请个太医来瞧瞧,或者是让轻雾瞧瞧也好。” “不必了,许是天冷嗜睡了些。” 顾清渺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左右没有什么大问题,她每日还喝着调养身子的腰药膳汤水,她可不想再喝什么汤药了。 主要是顾清渺自己也没感到身子有什么不适,见顾清渺实在不想,绿流也就没再劝说下去,她心中有猜测,等个一段时间就能知晓了。 身子出了些细汗,顾清渺去里间沐浴更衣,浑身沐浴在热腾腾的水中,驱散了身上的疲乏。 如凝脂一般的肌肤透亮红润,像是春日里的桃花一般明艳动人。 她整理妥当出来时,苏云亭还没回来,夜色黑沉,大雪覆盖着的地上蕴着白莹莹的光芒,让人不敢久看。 “夫人,世子让方宴传了消息回来,让您先用晚膳,不必等他。” “方宴呢?” “传完了话,他就连忙离开了。” 顾清渺挥退了侍女,眼帘半阖着,眉眼沉静,有股说不出的郁气,“传晚膳,让小厨房时候热着饭菜。” 绿流应了声,出门吩咐下去,她还担心夫人会固执地等着世子回来才用晚膳。 离开侯府的方宴急忙到了烟水楼向着苏云亭复命。 第147章 嫌疑 “昨个一夜,世子都没回来吗?” 顾清渺轻声询问着,一早起来天还灰蒙蒙的,习惯性地往着旁边一摸,空荡荡的,被褥中也并没有暖意。 “夫人,世子一夜都未回来。” 闻言,她低垂着眼眸,镜中女子眉目间笼着淡淡的愁绪,绿流看着自己小姐这般模样,心底对彻夜不归的苏云亭起了埋怨。 这才成婚多久,就这样了。 朝中并没有什么要事,他怎么会这般忙碌以至于彻夜不归的地步。 “方宴回府了,让他来我这一趟。” 方宴一直跟着他,对他的事可谓是了熟于心,定会知道些什么,前世的正月十五,各皇子在宫中过夜,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翌日,益王就在朝上被皇上呵斥,众人都没当做一会事情,益王一派的人接二连三的出事。 才让大臣们反应过来,皇上的心思。 顾清渺手中捏着唇纸揉捻着,不知不觉中嫩白的指腹染着艳色,站在她身后的绿流用着锦帕沾着温水擦拭着。 那日她也进宫参加了宴会,并未发现什么特殊之处,父兄们讨论朝中的事情并不会特意避开她,正是如此,她才会知道些事情。 不然,重生一回,脑中残留着的记忆全是追随着李辞言的痴态,顾清渺眸中划过一丝自嘲,转瞬即逝。 “夫人,如玉又来了。”轻雾低声禀报着。 顾清渺眸色冷然,昨日已然和她说明白了,今日又来作甚? “让她进来。” 顾清渺坐在贵妃榻上,杏眼微眯,看着眼前的如玉,心情不是很好的她,气息冷凝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冷冰冰的。 “世子夫人,长公主的生辰宴邀请的嘉宾名单,奴婢已经拟好,请您过目。” 说着,双手呈着一份名单递了前来,侍女接过放在了矮桌上,顾清渺指尖轻翻,娟秀的字迹呈现在眼前,倒是赏心悦目。 顾清渺眼眸微垂细细看了起来,益王和益王妃,肃王和肃王妃,还有青禾郡主,指尖一顿,在她的名字上留下一道划痕。 “这份名单,长公主过目了吗?” “奴婢先就给长公主过目了。” 看来是安宁长公主的意思了,顾清渺袅袅起身,手中拿着那份名单,当着她的面丢进了炭盆中,不过一瞬,火舌席卷,名单化为了灰烬。 余光注意着如玉的神情,依旧是那样的淡然,看着被烧毁的名单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顾清渺心中异样丛生,走到她的面前。 “你仔细看过上面的名单,青禾郡主的名字是怎么出现在的。” 嗓音沉沉,带着铺面而来的威严,不似在苏云亭面前柔软的模样,似乎她回答得不如意就走不出松涛院。 “郡主是公主命奴婢添上的。”如玉垂着眼,话音沉稳,直言是安宁长公主的意思。 “退下吧,对了带给长公主一句话,单就是添上名字,人也来不了,又是何必。” 顾清渺说完神情恹恹地回到贵妃榻上坐着,屋内重新归于平静,如玉在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夫人,长公主这是何意,名单上添上青禾郡主的名字。”绿流手脚轻柔地揉捏着她的额角,嗓音轻柔。 “专门用来碍我眼的。”顾清渺冷哼了一声。 这句话说得也没有问题,安宁长公主的确是有这样一层用意在。 “她同意了?”精气神恢复了许多的安宁长公主靠在床头,一双眼眸紧盯着立在不远处的如玉身上。 “夫人把名单烧毁了。”嗓音微顿,踌躇般地看了她一眼,安宁长公主神情一冷,“她还说了什么?” “夫人说,就算您将郡主的名字添在上面,她,她也来不来,您这是何必。” 说完,似担心她会被气着,疾步走到一旁端着时刻准备着的汤药走到床榻边上,“公主,您不要生气,气急攻心,郡主现在只能依靠您了。” 安宁长公主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胸膛急促起伏着,“青禾还在等着本宫,等救回了她,本宫再来收拾那个贱人。” 一小碗汤药不一会就喝完了,如玉眉眼沉静用着锦帕擦拭着她唇瓣的药汁,动作轻柔,“公主,您这样想就对了,奴婢遣人打听到了些郡主的消息。” “青禾在五台山可还好?” 安宁长公主眸间骤然亮了些,枯瘦不少的手紧拽着她的衣袖,长久没有修剪的指甲在她腕子上留下了几道划痕。 恍若未觉的如玉,轻声道:“奴婢只能打听到些浅显的消息,郡主过得不是太好,寺中清苦她要自己学着做饭等等。” 听着这些的安宁长公主眸间划过一丝心疼,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看起来整个人的气色竟是好了许多。 她并不怀疑如玉的话,她是自己从宫中带出来的,在宫里的时候,如玉性子好,结交了一些宫女太监,指不定就是凭借着这些关系得到了些消息,毕竟五台山也有宫中的宫女。 “如玉,多亏了你,不然本宫还不知晓青禾的近况。” “公主,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安宁长公主拉着她的手轻抚了两下,枯瘦见骨的手并没有什么好触感,她一如既往的淡笑着,眸中的笑意深了几分。 顾清渺在如玉走了以后眸色沉静,“如玉在长公主身边多少年了。” 绿流惊异她为何会问这个,神色如常,顾清渺在嫁入清远侯府时,她们就把相关的人物都调查了一番,“奴婢记着,如玉是在十岁那年跟着长公主的。” “这么说有足足二十五年了。” “期间,她可跟过其他的主子。” “没有,她一直跟着长公主。” 顾清渺指尖在矮桌上轻扣,长公主在宫中住了二十四年,直至出嫁才搬到了长公主府,足以证明先帝和如今的皇上对其是盛宠有加。 这么说如玉在长公主十五岁时就跟在她身边了,但却是在她身边待得最久的人。 “可在她身上查出什么特别的事情。” “如玉在宫中时,性子好,办事沉稳,与之交好的宫女太监很多。” 顾清渺眼眸闪了闪,性子好,又怎会在安宁长公主这样的人身边待这么久,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第148章 不要瞒着我好吗? 到了夜间,苏云亭才回了清远侯府,这时顾清渺正在里间沐浴,才换好了衣裙走了出来就看见他坐在椅上。 “夫君,你回来了。” 嗓音柔和却让立在他身后的方宴打了个寒战,抬眸看了眼走过来的顾清渺,心中莫觉着笑着的世子夫人心情可能不太好。 好在苏云亭在顾清渺走过来时候,大手挥了挥,方宴明白过来,立马退出了房中,顺便为他们关着房门。 不一会房门从里间打开,绿流没好气地睨了立在门口的方宴,转身去传晚膳,平白无故又被瞪了一眼的他,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跟了上去。 “绿流姑娘,在下是有哪里做得不对的,还望你直接指出来。” 省得每次见了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你想多了,绿流对你并无不满。”绿流眸色淡淡地看了一眼跟着男人,嗓音平和沉静,传到方宴的耳朵里莫名多了几分无声的嘲讽。 没这个闲心和他在这耽搁的绿流,福了福身子,转身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方宴在原地愣了一瞬,叹了口气,回到了房门后。 夜间的雪似乎下得更大了些,屋内点着炭火,门窗都掩着,只留了贵妃榻边的窗棂开了一条小缝隙。 两人紧挨着坐着,顾清渺眸光轻扫,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容,“可要先沐浴更衣,绿流已经去传晚膳了。” 望进她柔和的目光中,苏云亭浑身的疲惫消散了些,嗓音沉沉,“宫绦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顾清渺眸光柔柔,小手扯了下他的衣袍催促着去沐浴更衣,苏云亭起身走进了里间,听着里面的水声响起,眸光暗沉了几分。 方才揪着衣袖的指尖放在鼻尖下,鼻翼耸动,一股甜腻的脂粉味道传来,顾清渺俏生生的小脸阴沉了下来。 沾染着脂粉味的指尖被锦帕用力地擦拭着。 他昨夜未归,去了那里现下一目了然。 沾染上的脂粉香味,就连揪了下他的衣袍都会留下味道,无疑是在那待了一夜。 顾清渺神情木然,白嫩的指腹揉捻得艳红,沐浴好了的苏云亭一出来就看见坐在椅上怔怔出神的女子,黑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夫人,你在想着什么,这般入神。” 苏云亭坐在她的身边,看她还未有反应,倒了盏清茶递到她的手边,话音带着笑意,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生气了。 “夫君,近日朝中的事务很是繁忙吗?”顾清渺不答反问,杏眼直勾勾地注视着他,像是要把他看个透彻一般。 苏云亭,“还好。” 莫名了沉默了一阵,绿流传膳的动静打破了沉寂,用膳的时候,顾清渺分外安静地用着自己眼前的菜肴,对于他夹给自己也用下了。 一口气喝完了汤水,顾清渺静默地坐着,陪着他用完晚膳。 气氛说不出来的古怪,就连撤下晚膳的下人们手脚都轻了许多,生怕一不注意惹着主子。 知道点什么的绿流在服侍着顾清渺梳洗后,抿着唇退了出去。 若说要是再没察觉出什么,断然是不可能的,在她上床后扯过一直没用过的锦被盖在身上,苏云亭眉眼沉沉地走了过去。 烛火明亮,床幔并未放下,明晃晃的,顾清渺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遮掩着大部分的光亮。 “你在生气。” 回到床上的苏云亭,嗓音淡淡,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压抑着怒火亦或者委屈的顾清渺气息沉沉。 瞥了眼没有动静的女子,苏云亭无奈地叹谓了声,“昨夜,我的确是有事情,才没有回来。” 听着他的解释,顾清渺胸膛急剧起伏着,陡然坐起身来,“你觉着我是因为这个生气的。” 话音平静,不带着一点怒气,苏云亭坐近了一点,两人面对面不过咫尺之间。 “是,是因为衣袍上的味道吗?” 苏云亭不确定道,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眸没有错过顾清渺微闪的眼睫,心下肯定了这个答案,进里间沐浴宽衣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地嗅到了一点脂粉的味道,是凑近了才嗅到的,想来是在烟水楼中沾染上的。 顾清渺沉默不语,眼眸微垂,闪着不知名的光芒,身上的气息莫名沉寂,看了他一眼,随即躺回了原来的位置。 在苏云亭想要接近的时候,“把烛火熄灭。” 悬在空中的手僵了一瞬,不过一瞬,屋内的烛光熄灭,阴暗了下来,点点清冷的月光从窗棂洒了进来,莹白中透着昏暗。 听着身边渐渐沉稳的呼吸声,苏云亭轻手轻脚掀开她的锦被,把她揽在怀中,沉沉入睡。 翌日。 顾清渺一睁眼就看见他沉静的睡颜,神情恍惚了一阵,眼眸打量着自己现在的处境,她是何时睡在他的手臂上的,掩盖在锦被中的小手微动,灼热肌肤的触感。 飞快地收回了小手,缓慢地向着旁边移动,她原本的位置。 青丝缠绕,顾清渺没有挪动一会,被他压着的发丝扯得生疼,这一番动静下,苏云亭自然也清醒了过来,大手一揽,女子回到了醒来时的位置。 精瘦的臂膀沉沉地桎梏着她的腰肢,顾清渺动也动不了,精致的眉眼垂着,浑然是一副生气的模样。 粗粝的指腹揉开微蹙的眉心,“我昨夜在烟水楼处理事情,身上因此沾染着脂粉的味道。” 刚醒来的苏云亭嗓音喑哑低沉。 “我知道,成婚时你把拥有的产业都交给了我。” 未曾想,会得到这样回应的苏云亭,轻笑了声,眉眼的郁气消散了,黑眸中蕴着笑意。 顾清渺推开桎梏在腰间的大手,坐起身来,梳理了下秀发,接着道:“你回来时衣袍上的香味,就暴露了。” “这般明显。” 天色蒙蒙亮,苏云亭也起身下床梳洗,听见她的话,眉峰微挑,回想了下,上次肃王邀约其中也有女子在场,一回来她就发现了。 唇边的弧度上扬了些。 顾清渺冷哼了一声,嗓音沉静,杏眼中带着认真之色看着他,一字一句,“我相信你,夫君,但你也相信我好吗?不要什么事情都打着为我好的缘由瞒着我。” 第149章 相信我。 “好。” 苏云亭语义沉沉回应着,深邃的眼眸凝在她的身上,关押在心底的困兽渐渐挣脱,眼底翻涌着黑沉沉的不为人知的风暴,席卷着,身处风暴中心的顾清渺一无所知,明媚的脸上洋溢着淡然着笑容。 绯色官袍已经穿戴整齐,顾清渺走近了几步,两人挨得极近,呼吸间她嗅到了浓郁的涩味夹杂着竹子的凌冽香味,眼睫扑闪着,还是这个香味好闻着。 为他整理着衣襟,这一刻仿佛时间都禁止了,侍女们端着早膳进来时,见着这幅场景,不禁在心中感叹,世子和夫人终于和好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用提心吊胆的。 小手轻抚了下平整的衣襟,嗓音柔柔,带着莫名的吸引力,“晚间回来,你慢慢告诉我好吗?” 不是强迫性的言语,杏眼澄清染着一眼就可以看到底的柔软和爱慕,抚平衣襟的小手不由地游离到他的衣袖处,等着他回答的时,指尖捏着一小块衣角轻轻晃悠着,像极了一只等到投喂的小兔子。 苏云亭眼底晦暗不明,面上冷淡,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微微上扬着的唇角显示了他的心情很好,“你当真想知道。” 顾清渺迎着他的眼眸点了点头,眼眸亮晶晶地蕴着细碎着光晕,半明半昧处,甚是动人,外间倾泻进来的灰蒙蒙的光亮都明亮了几分,流淌在屋内。 桌上的早膳已经摆好了,两人挨着坐着用了些,时辰不早了,外间仍然下着鹅毛大雪,飘飘洒洒,一眼望去雪白一片。 顾清渺站在门口目送着他远去的身影直至看不到了,才回到屋内,倚在贵妃榻上的顾清渺眼帘半阖着,不过一会就陷入了沉睡中。 一旁的绿流看着异常嗜睡的顾清渺,眼眸中闪过莫名的光芒,拿过一旁的薄被盖在她的身上,退出了屋内。 “绿流姐姐,有什么喜事吗?”在长廊处遇见她的红锈冷淡道。 绿流收敛了笑意,嗓音淡淡,“如今还不确定,过段时间大家就知晓了。” 说着向着小厨房走去。 不甚明白的红锈,也没多想守在顾清渺的门外。 临近晌午,顾清渺在绿流的轻声呼喊中醒来过来,许是睡得久了些身子十分疲软,简单地用了些午膳,没有什么精气神的她双手托腮看着窗外接连下了好几日的大雪。 “夫人,益王府上传来消息,羽良媛或许要提位份了。” “提位份?” 顾清渺反应了好一会,眼眸缓慢地转动了下,扑闪了几下,神志慢慢回笼,转过身来看着说话的绿流。 “是,益王对羽良媛过于宠爱,总会有人坐不住的,在益王不在府中的时候,有人向着羽良媛的吃食中下手,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 绿流说着顿了顿,“那药不会伤人性命,但过于阴损,女子一旦服用永远不会怀有子嗣,相当于是绝了她的后路。” “她服用了吗?” “差一点,好在益王回来得及时,送膳食的侍女见着益王慌乱了下,露出了马脚。” 顾清渺百无聊赖地用指尖在矮桌上轻扣着,眸中平静得没有一点波澜,“可有查出是谁下的手。” “目前没有消息传出来,不过益王亲自审问的那个侍女,想必是有了结果。” 定然是有了结果,益王府上有位份的女子就那么几位,但凡他愿意查怎么都会知道结果,顾清渺眸光落在被风吹散的青烟上,忽地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莫名让人觉着寒凉,“继续盯着益王府。” “是,夫人。” 像是想起什么来的顾清渺,轻声询问着,“羽良媛,可有传回什么消息。”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是另外安排在益王府中的人传回来的,她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还没有。”绿流垂着眼眸,嗓音淡漠,“夫人,要不要让人把她……” “不用,她并不知道消息是传给谁的。” 顾清渺轻扣桌面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顿,她也是个可怜人,只要她没有真正的背叛,她也不会随意地要了她的性命。 重来一世的顾清渺,比任何人都看重性命,没有什么比活着更为重要,细碎的光晕底下是冰沁入骨的寒凉。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段时间她想起前世的事情过于频繁了,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这样了,指尖无意识地触碰到点着香料的小香炉,上面镂空的瑞兽生动清晰。 轻微的灼热感传来,顾清渺才查觉般地收回指尖,眸光凝视着微微发红的指腹,怔怔出神。 “夫人,您的手!” 绿流连忙去拧了一张锦帕折叠好覆盖在烫红了的指腹,热意渐渐消退,手中拿着雪肌膏轻轻为她敷着。 擦拭好雪肌膏,顾清渺眼底的光亮渐渐聚集,眼帘微敛,她似乎出了什么问题,这个念头莫名的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散。 “绿流,把轻雾唤来。” 听出了她话音中的急切,绿流疾步向外走着,一旁的红锈立在顾清渺的身边,神情同时急切。 小姐似乎真的有些不对劲,红锈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她空洞的眼眸,心中的异样越加明显。 没一会,绿流带着轻雾就到了屋内,看着她们一脸郑重的模样,她心沉了沉,以为小姐是出了什么事情,脸色沉了下来,细细为她把着脉。 脉象沉稳,连着以往的身弱都好了些,轻雾指尖搭在她的脉搏上,眸色异常,看着她这副模样,顾清渺眉间微蹙,难不成是很严重的病况吗? 不然,轻雾作甚这般愁眉苦脸。 绿流出身询问,“轻雾,夫人的脉象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 “夫人的脉象平稳,没有什么大问题,就连往日的体虚身弱都好了些。” 屋内的人终是放下了心,除了顾清渺,自己身子怎么回事,没有人比她更为清楚,淡淡地收回了手腕。 “你们都出去吧。” 几人退下,屋内空寂了下来,贵妃榻上的顾清渺眸间染着说不出的暗色。 第150章 莫名的嗜睡 “绿流姐姐,方才你那般急匆匆地把我带过来,还以为夫人身子出了问题,着实吓着我了。” 出了屋子,站在屋檐下的几人轻声交谈着。 “你才是把我们吓着了。” 绿流没好气道,几人简单的聊了几句,就各自散开,忙着手中的事情,离开前红锈眸光轻闪着,悬着的心随着轻雾的把脉结果,稍稍落下了些,但始终觉着还是有些问题。 苏云亭出了宫门,停在不远处的马车静候着,一直等着的方宴见着自家公子,驾着马车上前了些。 “苏世子,还望你无论做什么事情,多为令夫人考虑。” 此刻,宫门口的人不多,李辞言的嗓音低沉,离他很近,因此没有其他人听见这番话语。 “李大人,看清自己的身份,不该说的话最好是不要说,以免招来祸患。” 苏云亭旋身,下摆凌厉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细碎的雪花飘散开,唇角扬起的弧度冷漠又阴鸷,幽深的眼眸,冷沉如古井深潭,森然的寒意直直拢在他的身上,眸中的不屑是那样的明显。 话音中的威胁意味,浓烈地化为实质,若是他们不是在宫门口,苏云亭说不定就动手了,身子紧绷着的李辞言,心中莫名警觉着,眼底染着对他的忌惮和嫉妒。 其他官员渐渐从里边出来了,不少人见着他们眼底闪着莫名的光亮,京中谁人不知苏世子的夫人曾经和李大人有过一段婚约,不过现如今谁都不敢提及。 四周窥视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苏云亭眸中闪过一道嗜血的杀意,不知是对他面前的李辞言,还是想要看笑话的那些大臣们。 凛冽的杀意铺面而来,转瞬即是,仿佛是他的错觉一般,后背渗出冷汗的李辞言仍站在原地,眸光直视着他,嗓音蕴着浅淡却浓厚的怀念,“她自幼千尊万贵的长大,你是想毁了她吗?” 苏云亭不可抑止地被他这句话挑起了怒火,暗沉的眼中的掀起一片风暴,沉凝的气息翻涌起来,“你再说一句。” 脸上的笑意仍在,显得有些嗜血和阴鸷,垂在袖中的大手蓄势待发。 “我是为她好。” 听着他这句话,苏云亭莫名的笑了几声,其中的嘲讽犹如实质,化为利剑刺入他的心脏。 “你配说这句话吗?” 李辞言眸色猛然深沉了几分,隐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咬牙切齿,声音仿佛是从肺腑挤出来的一般,凝涩,“你知道什么,是你破坏了我们。” 荷花池中,他救了顾清渺的场景再次出现在眼前,一切都清晰了起来,他怎么会这般迅速地下池,就像是一直注意着她的行踪一般。 正是那天以后,他们的关系彻底改变,皇上的赐婚,镇远侯的撇清关系,清隽的面容上浮现着后悔和妒忌的神色。 “不是你先和五公主纠缠不清的吗?”苏云亭大手松懈了下来,眸中的不屑更是凌然,对于这样的人,他连动手的欲望都没有,会脏了手。 “什么都怨别人,李辞言你就没想过,你自己从始至终就配不上她吗?” 李辞言眼眸的光破碎了些,笔挺的背脊佝偻了几分。 “镇远侯对你也并不满意,李辞言这桩婚约不过是你母亲耍手段得来的。” 苏云亭没有再看他一眼,径直上了马车,周围想要看笑话的大臣在他笑出声时,纷纷面色微变,脚下的步子都快了许多,仿佛身后有噬人的猛兽一般。 大雪飘飞,停留在原地的李辞言耳边不停地响起他方才说的话,你自己从始至终就配不上她吗? 身子摇摇欲坠,面色惨白,在侍从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猛地吐出口鲜血,浸染在绯色官袍上,不甚明显。 “公子!” 侍从连忙扶住他向后倒的身子,李辞言紧紧拽着他的手腕,仿佛要捏碎一般,“今日的事情,谁都不许说。” 向来平和润泽的眸中染着暴戾,一直跟在他身边侍从惊惧不已,颤抖着身子,“公子,奴才知道,定,定不会和旁人说。” “宫门口的事情不要在夫人面前提及。” 苏云亭踏进松涛院中,身姿欣长,绯袍素伞,白雪洋洋洒洒些许飘到他的衣袍上,不一会便消融了。 “属下明白。” 看着他的背影,身上的杀气尚存,方宴垂着眼跟在他的身后,心中默默想着:李家公子也真是有什么病似的,竟然专门在公子面前说那些话,要不是在宫门口,李府就该为他收尸了。 进房门时,苏云亭浑身的气势柔和了不少,面上带着清浅的笑意,倚在贵妃榻上的顾清渺听着响动,眸光直愣愣地看着他。 眼底仿佛注入了一道光芒一般,明亮了起来。 “你回来了。” 柔腻的话音,让他脸上的弧度上扬了些,灰蒙蒙的余晖倾泻在她的身上,丝毫没有减损顾清渺的容颜,依旧是那样明艳夺目,像是一缕青烟的忧愁拢在柳叶眉梢,让人不由得心间一紧。 “嗯。” 苏云亭轻声应着,走到她的身边,骨节分明的大手覆在她的眉间,轻轻抚着,把她的忧愁都散开了些。 顾清渺舒展着身躯,换了个姿势躺在他的怀中,萦绕在鼻尖熟悉的香味,心中明朗了不少,渐渐浮现着笑意,指尖在他硬朗的身躯上摩挲攀岩着,一点点地向上,腹部、胸膛。 柔软的指腹停留在微动的喉间,描摹滑动着。 苏云亭眸光越加幽深,蕴着深沉的欲色,没有阻止她的动作,甚至微微向前倾着身子,低垂着头,方便她的动作。 顾清渺心中很乱,她很怕,怕现在的一切都是虚无,怕她会越睡越久。 最后,醒不过来! 她慢慢撑起身子覆了上去,唇角微凉,带着大雪天的寒气,湿濡温热的痕迹蜿蜒而下,轻啄着眼前滚动的喉结,环着她的男子身子紧绷着,视线陡然升高,她很是柔顺地依偎在散发着热意的怀中。 床榻翻飞,顾清渺忍着羞意在,睁着水蒙蒙的杏眼迷离地看着他欲色沉沉的眼眸,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一般,蓦然间,她笑了笑,如献祭般的双手环着他的脖颈,迎了上去。 身子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由他掌控着,灼热、酥麻全身蔓延着,噙着水雾的眸子执着而固执地看着他的面容。 仿佛是最后一次相见! 第151章 灵慧大师 大雪绵延,洋洋洒洒的下个没完没了,苏云亭去插上朝后,顾清渺仍在床榻上熟睡着,白嫩明艳的脸上,泛着红晕,卷翘浓密的长睫投下一小片阴影。 临近晌午,她还没醒来的征兆,守在屋外的绿流等人轻手轻脚地进屋内看了好几次。 “夫人,怎么越来越嗜睡了。” 说这话的时候,绿流看着一旁的轻雾,话音中的询问之意昭然若揭,向来平静的眼眸蕴着担忧之色。 同样心中觉察到异样的红锈,沉默不语,垂眼着看向雪茫茫的院中,不知想着什么。 “绿流姐姐,当时我给夫人把脉时,脉象平稳,怎么会……” 轻雾紧抿着唇,素净的脸上冷凝着。 向来冷厉漠然的红锈出声,“此事,我们要告知世子吗?” 三人沉寂了下来,世子早出晚归,根本发现不了夫人的异样,而且在世子面前,她并没有嗜睡的状况。 莹白的雪花在寒风的席卷下飘远,弥漫的寒意让三人不禁颤抖了下身子,屋里出来铃铛的响声。 绿流最先收敛好神情,眸光在她们二人间移动,“不要在夫人面前表现出来。”没看她们的神色,转身推门进去,嘴角扬起浅淡的弧度。 顾清渺呆坐在床上,眸光透过窗外的光亮,神色晦暗不明,“我睡了多久。” 嗓音干涩,带着微不可查的惶然,绯色锦被掩盖下的手紧紧攥着,微垂着的眼眸无意识地落在锦被精致的花纹上。 “夫人,快到晌午了。”转身拿出她要穿的衣裙的绿流,脚下一顿,像是什么都发生继续走上前去,伺候着顾清渺梳洗打扮。 坐在妆镜前的顾清渺,看着镜中容色秾丽,五官精致的女子,忽地勾唇一笑,顿时,屋内都光亮了起来,眸光渐渐浅淡,唇角的笑意多了几分悲凉。 “备好马车,去一趟灵安寺。” “是,夫人。” 简单的用了些午膳,顾清渺习惯性地倚在贵妃榻上,明亮的星眸渐渐地合上,睡意袭来,垂在腿上的手,使劲一捏,尖锐的疼痛驱散了笼着在脑海中的睡意。 迷糊的眼眸逐渐清醒过来,腿上的疼意蔓延着,她的心一点一点地涌进漫天大雪,像是破了洞的衣裙一般,阻挡不了寒风的侵袭。 指尖慢慢移到手臂处,纤细的手臂,肤如凝脂,吹弹可破,顾清渺眉眼沉沉,眸光闪着不知名的水光,使劲掐了一下。 白皙的藕臂上登时出现一道艳红的掐痕,随着疼意的扩散和蔓延,她越来越清醒,眸中染着水雾,泫然欲泣的模样。 眼尾的一抹红晕,漠然让人看得心碎。 “夫人,马车备好了,正院的如玉又来了。” 绿流本打算把她拦在院门口,转念一想,还是禀报了声。 “又有何事,若是安宁长公主生辰宴的示意,你转告她,她办不好,生辰宴会便取消。” “不然,到头来还是清远侯府丢脸,连带着世子和我也成为旁人私下闲话中的谈资。” 顾清渺眸光冷然,话里话外无疑显露出她对安宁长公主厌恶和恶意,毫无遮掩,着实让立在一旁的绿流心惊,余光不经意瞥见她的神色。 身后是灰蒙蒙的光亮,空中旋飞的雪花看不真切,映照在她的身上,顾清渺身上穿着织金云烟袄裙,袖口、裙摆上用着银线绣着暗纹,华贵大气。 指尖在矮桌上轻扣,衬托着肌肤更是白皙,眼睫微垂着,让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明艳秾丽的面庞,在灰蒙蒙日光下,半明半昧,红艳的唇瓣,白皙的肌肤,浓艳明丽中拢着森森郁色,莫名带着一丝森然。 绿流瞳孔微缩,屏气凝神退了出去,待出了房门嘴角的弧度陡然隐去,走到长廊处等着的如玉面前。 “夫人让我带句话给你,办不好生辰宴,可以不办。” 黑沉沉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她,如玉面色如常,“奴婢知道了。”转身向着离开的方向走去,面色不可抑止地阴沉了下来。 捂着手炉,披着斗篷,远远地看去整个被衣衫包裹着,顾清渺上了马车,眉间紧蹙,垂在膝上的手紧绷着,马车中就剩下她一人,绿流被打发了出去。 贝齿紧咬着下唇,微微渗出血渍,不甚明显的血腥味在唇角间蔓延,缓了过来的顾清渺身子松懈下来,指尖微微蜷缩着。 察觉到了口中的血腥味,顾清渺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端过矮桌上的茶盏漱口,渐渐散去。 马车依旧行驶平缓,车辙在雪地里留下一道道痕迹,她似乎听到了马车碾进雪中的声响,细微却又不容忽视。 正是梅花绽放的时节,来灵安寺的人络绎不绝,甚至比往日更多了些热闹,顾清渺掀开窗幔,清冷的眸光在寺门口扫视着。 香客来来往往,不乏高门大户的人家,几个小沙弥清扫着阶梯上的雪,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 “夫人,奴婢去询问了小师傅,今日人多是因着灵慧大师游历回来了,多数来的人就是冲着灵慧大师来的。” 绿流站在马车一侧,轻声为她解释着。 灵慧大师是灵安寺的主持,每年都会在外游历修行一番,寺中的事宜多由他的师兄灵智大师处理。 顾清渺向来很少来寺庙,来此多是因着后山的梅花,对于灵慧大师还是有所耳闻,传言先帝常常召他进宫夜观天象亦或者拆解卦象,皇位会传到当今圣上手中传说同灵慧大师也有关系。 灵慧大师行踪飘忽,悄无声息地回到寺庙中也是常有的事情,正是如此,益王和肃王经常会都灵安寺礼佛。 顾清渺怔愣着,眸光落在灵安寺的牌匾上,隐约中带着不可置信的意味。 当真这般巧合吗? 在大殿中礼佛后,顾清渺看着站在一旁的僧人,温声问道:“师傅,我有一事想请灵慧大师解惑,烦请告知他现在何处。” 僧人双手合十躬了躬身子,淡声道:“主持今日不见客人,施主改日再来吧。” 顾清渺眸光闪了闪,福了福身子,出了大殿。 朱墙白雪,香火萦绕,来来往往的人皆是有求而来。 第152章 伤痕 顾清渺在寺庙中逛着,特意避开了人多的场合,穿过大殿向上走着,半山腰处的亭子中隐隐约约有人坐着。 走了好一会,她们也累了,几人走近亭子才发现坐在凳上的人是一僧人,面色慈悲,双目紧闭着。 顾清渺站在亭子入口,静静立着没有进去,亭中的师傅看着像是在修行的模样,她们贸然打扰很是不好。 “施主,进亭中一坐。” “多有打扰。” 进了亭子,顾清渺和僧人相对而坐,她礼貌性的颔首,眸光微扫,眼前的僧人看着年纪不小,浑身散发着得道高僧的气息,超脱俗世。 一眼望去,俯视着整个梅花林,粉白一片,很是壮观,半山腰处的雪比山脚下的更为猛烈一些,亭子上已然覆盖了厚厚的一层,上山期间路边的花草树木上缀着雪花,甚至有些树木赫然雪白一片,看不见一点绿意。 “施主的心不静,可是在忧虑着什么。” 嗓音淡漠中夹杂着慈悲,更多的是凌驾在世俗上的超脱之感。 顾清渺默然不语,眸色微敛,对面前僧人的身份心中有了猜测,上山时她就带了绿流和红锈,正守在她的身边。 眸光轻扫,她们出了亭子在不远处立着。 “师傅,可猜得出我忧虑着何事。” 灵慧大师笑了笑,他特意回来就是为她解惑,想着那一道卦象,眸光渐渐淡然,“施主,凡事都有因果,您既然有此机遇,就该好好把握,莫要一切成空。” 顾清渺在他开口之际吗,仿佛自己隐藏着的秘密在他双眼下无可遁藏,浑身僵硬着,直到他说完,仍然没有缓过神来。 “师傅,我近来越来越嗜睡,可有缓解的办法。” 见他知晓了自己的底细,顾清渺直言道,眼底闪着希冀,他仅仅一眼就看出自己是重生之人,或许会知道抑止的办法。 “施主,时间快到了。” 灵慧大师留下这句话,起身离开了亭子,不一会就不见了人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顾清渺喃喃自语,“时间快到了。” 时间。 清亮的眸光闪烁着,她明白了,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若是她未能改变前世结局,她就会一睡不醒,亦或者还没到那个时间,她就会…… 现在她是睡到临近晌午,渐渐地怕是一天中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沉睡中。 回到院中的顾清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屏退了所有的下人,昏沉的屋内没有点着烛火,整个身子隐在昏暗中,沉寂、阴郁。 不知过了多久,蹲着的双腿麻木、刺痛,顾清渺眨了眨眼睫,晦涩地转动着眼珠。 “世子,您回来了。” 绿流声量上扬了些,蹲在角落的顾清渺缓慢起身,在苏云亭进房门之前坐到了贵妃榻上,眉眼温和,唇角上扬着,“回来了。” “嗯。” 苏云亭幽深的眼眸微敛,看着对他笑着的女子,莫名有种要飘散的感觉,心间一紧,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握着放在膝上的手,眉眼沉了沉。 “怎的这般凉。” 他环视着四周,该点着的炭盆都点着,出门侍女都会为她带着手炉,看着她娇柔的眉眼,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顾清渺眉眼弯弯,软声道:“无事,方才在榻上坐着,忘记关上窗了。” 苏云亭揉捻着手中的小手,逐渐暖了起来,仍然没有放开,桌上的晚膳已经摆好了,他们牵着手走到了桌前,慢慢用着。 “往后正院来人,直接拦在外面,不要让她们来烦夫人。” “是,世子。” 苏云亭冷着嗓音对着绿流等人吩咐着,黑沉的眼眸划过一丝暗色,“夫人,今日去了哪里。” 绿流几人沉默了一瞬,“去了灵安寺。” 灵安寺,苏云亭在心底默念了一遍,眸色冷厉,浑身的气息乱了一瞬,“我问你们的事情,不能让夫人知道。” 阴戾的眼眸直勾勾地凝视着她们,垂着的头颅更是低了几分,“世子,奴婢知道。” 顾清渺在里间沐浴,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挥手屏退了下人,苏云亭垂眼坐着椅上,泛着玉石光泽的指尖轻扣着桌面,她怎么会在灵慧大师回来的时候,去了灵安寺,仅仅是个巧合吗? 泛着冷然的双眸陡然凌厉了起来,对于灵慧大师的传言,他是再了解不过,渺渺身怀异相,若是他们见了面…… 指尖顿住,悬在空中。 里间的水声停下,顾清渺穿着衣裙出来,习惯性地把手中的锦帕给你他,坐在他的身前,苏云亭唇角勾起浅淡的弧度,眸间多了些许温色。 手法轻柔地为她擦拭着发丝,明明暗暗的烛光下,屋内萦绕着淡淡的暖意。 背对着他的顾清渺眉眼柔和,垂着的眼眸闪烁着细碎的暖光,在烛光的映照下,分外明亮。 两人静默着,有颇有默契,大手理顺黝黑的发丝,动作熟稔自然,宛如做过千百遍一样。 夜色黑沉,看不见一点月色,呼啸的寒风裹挟着雪花肆虐着,躺在床榻上的两人都没有睡意,顾清渺拉过他的臂膀枕在颈下,依偎在他怀中,很是柔顺。 苏云亭目光凝视着她的发顶,眸色越加深沉。 大手抚慰着她的背脊,像是在宽慰着什么,又像是在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自己都在她身边。 顾清渺随着身后大手抚慰的节奏,渐渐合上眼眸,陷入沉睡。 在她睡着后,一双幽深见不到底的眼眸凝视着她的睡颜,明丽秾丽的容颜在睡着后,显得有些纯然的稚气。 一声轻叹在黑夜中响起。 翌日。 苏云亭醒来,轻手轻脚把怀中的女子慢慢向外移动着,微微上撩着的衣袖露出白嫩的手臂,他正要把衣袖向下放着。 一道青紫的痕迹,让他的手僵在原地。 眼眸垂着,把她的衣袖整理好,下床穿着衣袍,出门时脚下的步子顿了下,回身找出玉肌膏为她擦拭着。 动作轻柔仿佛春日的清风拂过,眸中蕴着的黑沉沉的郁色让人窒息。 第153章 事起 “快开门,我要买炭火。” “你们别挤,我先来的。” 一群人在店铺门口拥挤着,手中拿着碎银两,乌泱泱的,掌柜一脸急色的让伙计把他们拦在店门口。 “店里面已经没有炭火了,你们都去其他地方买。” 一身素色袄子的男子,往前扒拉着,“你们这,是京中最大的售卖炭火的店铺,怎么会没有。” “是啊,他说得没错。” 周围簇拥着的人向前挤着,更有甚者身体壮硕的男人把拦着的伙计推开,往店里面涌入被一群打手拦下来了。 “掌柜的,这可怎么办,实在是没有炭火了,他们这样涌入进来,店铺里面的损失定然不少。” “去请官爷的伙计还没回来吗?” 同样很是着急的掌柜的在店里面来回踱步,面对他们仿佛要把店门挤破的场景,好在他前两日就察觉到的不对,特意请了打手守在店铺中,不然今日怕是栽了。 与此同时,京中的各个炭火店铺都面临着这样的场面,小的店铺没有请打手的本钱店里面被情绪激荡的人群洗劫一空。 京畿卫到时候,人群都已经散去了。 清远侯府,松涛院。 “夫人,百姓们洗劫了卖炭火的店铺,京畿卫都出动了,据说是抓了些百姓回去。” 绿流一接到消息就向她禀报着,榻上的女子肌肤莹白似雪,不施粉黛,杏眼微敛着,明艳中含着仿佛要飘散一般的感觉。 “他们就这样随意的抓人吗?” 顾清渺眼帘轻掀,杏眼中荡漾着滟潋水光,眼底泛着淡淡的乌青,白皙的肌肤上分外明显。 “他们到时,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就抓了些看热闹的百姓来交差,其中不乏浑水摸鱼的人,偷偷摸摸地在店铺中顺了不少东西。”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顾清渺静默了一瞬,“开始上涨炭价的那三家店铺可有被百姓洗劫。” “说来也是奇怪,那三家店铺像是提前知道了会对百姓洗劫一般,一早开门时店铺外面都围着打手。” 都是故意而为,百姓这么一闹定会传到皇上耳中,这可是京城有个风吹草动的他怎会不知道。 顾清渺就是想不明白,幕后的人绕这么一个大圈子,究竟是想干什么,就算此事皇上知道了,又如何? 不过是天灾罢了! 窗外的大雪仍在下着,像是一簇簇白色花瓣般蹁跹飞舞,银装素裹。 就如同顾清渺所想的那般。 皇宫,养心殿。 殿中浓重的龙涎香萦绕在暖烘烘的空气中蔓延。 接到小太监的传信的夏海躬着身子在皇上身边低声说着百姓洗劫炭火店铺的事情。 “京畿卫就是这样处理的吗?” 话音平淡,听不出其中的意味,但伴随君侧多年的夏海眼眸垂着,躬着的身子低了几分,并没有觉着皇上是在问他的建议,抿着唇没有说话。 皇上睨了一眼装哑巴的夏海,眉眼沉沉,正是年关之际,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心情怎么好得起来。 “让他们尽快查清此事,不然就不用回来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京畿卫所有官员头顶上的帽子悬着。 夏海领着旨意传达了下去,京畿卫从上到下,从未这样认真过。 “苏大人,可有听说今早发生的事情。” 苏云亭抬眸黑沉的眼眸扫了一眼,拦着他去路的傅元,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傅大人,说的是何事,不妨说来听听。” 白雪朱墙,琉璃瓦上还残留着雪花的痕迹。 两人相对而立,眸光注视着他的傅元,神色浅淡,“百姓洗劫店铺一事。”细碎的眸光一直注意着他的神色。 苏云亭面色如常,甚至有些不解,“傅大人,何时关心这些小事了。” “苏大人,你是真不知道,这可不是小事,说不定京畿卫内部都要变动不少。” “傅大人,这和京畿卫又有什么关联。” 傅元轻笑了声,眸中的怀疑渐渐压下,嗓音如玉石相扣般清脆,“皇上才下的旨意,苏大人方才公务繁忙不知道,也是正常。” 苏云亭淡笑着,脸上挂着着笑意,甚至微微扬起的唇角弧度,一丝未变。 在他离开后,笑意淡淡散去,苏云亭拿着手中的案卷,皂靴在雪地上落下一个个的脚印,不一会洋洋洒洒的雪花覆盖了。 出宫门时,苏云亭眸光平静地在李辞言身上扫了下,上了马车,跟在李辞言身边的侍从生怕眼前的苏世子把自家公子气出个好歹来。 未曾想,仅是轻扫了一眼便离开了,反倒是自家公子盯着远去的马车,神色说不出来的阴郁。 “找到灵慧大师的踪迹了吗?” 顶着他淡然的目光,方宴浑身紧绷着,“没有,自他回到灵安寺和夫人见过一面,就失去了踪迹,一点线索也没有,都说是又去云游了。” 苏云亭狭长微挑的眼帘轻掀,漆黑的瞳仁中蕴着冷厉,“把益王卷这件事中。” “啊,是,公子。” 方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苏云亭说的是炭火的事情。 马车不大不小的空间中,陷入沉寂。 炭价上涨一事,是苏云亭一手策划,就是为了把京畿卫大换血,这件事本来是件小事,但闹到了皇上面前,那就是大事了。 掌管京畿卫的叶大人,机灵得很,益王和肃王两边不得罪,也不站队,苏云亭此举就是为了把他牵连进来,方便后面的事情。 无论他们怎么查,线索都是指向益王府。 正在审讯抓来的百姓的叶大人,挂在脸上的笑意隐下,眉眼阴沉,一旁的侍卫正对他们动刑。 明知道他们都是布衣百姓,知道不了什么事情,依旧没有放过他们。 “大人,卑职看他们是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叶大人拂袖起身出了关押他们的牢房,说话的下属屁颠颠的跟了上去。 真是无妄之灾,在接到旨意的时,看着宣旨太监夏海的神情,他的心就凉了一阵,益王和肃王的争斗,他向来是能躲就躲,不像其他的大臣那样希望有个从龙之功。 他就想安安稳稳在京畿卫待着。 第154章 恍然大悟 顾清渺让下人们把提前购买的炭火,放在她名下的店铺中售卖,说是售卖其实和送也没什么差别,都是普通的炭火,半吊钱就可以买个一箩筐。 苏云亭回到时,她正在绣着香囊,算不上精致好在,但看得出绣的是竹子的纹样,比之前好了不少。 灵安寺和灵慧大师见过一面后,顾清渺的心情从一开始的惶然到现如今的平静,有些事情是她无法改变的,但她可以改变自己能改变的一切。 例如益王,指尖被尖锐的针尖刺了一下,都说十指连心,顾清渺的神情却是平静得很,眸光落在泛出点点血渍的指尖。 没有感到一点疼痛的顾清渺,怔怔出神。 她不再嗜睡,痛觉似乎渐渐在削弱,午膳时,她不小心碰洒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少许沾到了她的手臂,顿时起了水泡,可她一点疼痛都没,一点都没有。 竹青色的锦帕擦拭着指尖的血迹,顾清渺抬眸看去,俊挺的鼻梁映入眼帘,眉间微不可查地折着几道痕迹,她轻轻抚平,带着温热的气息。 顾清渺依偎在他怀中,深深吸了一口气,满是苦涩的竹香,或许再过不久,她就闻不到了吧! 破碎的光晕在她眸中晕染开来,鸦羽般的长睫染着雾气扑闪着。 “我们用膳吧。” 苏云亭收好为她擦拭的锦帕,淡声道,话音中带着浅淡诱哄的意味。 一回府,下人就向他禀报了顾清渺中午并没有怎么用膳,心中就算是有再多的疑惑,也要在她用完膳后再说。 怀中的女子并没有动静,小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襟,像是一撒手就不见了似的,苏云亭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嗓音清越舒朗,如山涧中清泉击石般悦耳。 “渺渺,该用膳了。” 大手慵懒又占有欲十足地放在她的腰肢上。 顾清渺嗓音软绵绵的,带着娇嗔的意味,“嗯。”身子依旧依偎在他怀中,没有起身的意思,小手甚至环着他的腰间。 下颌蹭了蹭她的发髻,没几下就凌乱了些,两人就这样在榻上相依偎着,这一刻,周围都寂静了下来,她清晰地听见了苏云亭平稳的心跳声,“砰砰砰”起伏着的胸腔。 下人们把晚膳呈了上来,摆在桌上,随即退了出去。 屋内点着炭火,饭菜也没那么容易凉,苏云亭也就没有再催促。 没一会,顾清渺自己从他怀中出来,用过晚膳后,沐浴梳洗。 苏云亭揽着她入睡,带着点点水汽的小手钻进他的衣衫中,描摹着,感受到胸膛上的细腻触感,苏云亭眼眸沉了沉,揽着她的手陡然收紧了几分。 眸光落在她低垂着脸上,淡淡的红晕透露出她心中的羞涩。 顾清渺紧抿着唇,忍着羞意,胡乱地在他胸膛上游离着,好一会,揽着她的男人都没动静,像是睡着了一般。 犹豫中,抬眸偷瞄着他的神情,撞进了翻涌着黑沉欲色的眸中,顾清渺面色通红,游离在他胸膛上的小手被大手带领着,蜿蜒而下。 气息渐渐沉重,顾清渺眼眸迷离的看着身上的男子,细弱的指尖描摹着他的五官,一点一寸,像是要记住些什么。 不满女子的神情游离,苏云亭大手桎梏着一手可握的腰肢,狠狠地压向自己,在脸上游离着的小手无力地揽着他的颈项。 苏云亭俯身堵住了她宣泄而出的呻吟声,消弥在唇齿间。 因着顾清渺的有意为之,两人闹了许久。 翌日。 难得有个好天色,透亮的日光倾洒在她的身上,锦被微微滑落在背脊处,雪白细腻的肌肤上印着密密麻麻的痕迹,无一不显示着留下痕迹的男子对她的爱意。 身子乏累的顾清渺,穿着常服,梳着简单的发髻带着一支累金南珠蝴形点翠流苏步摇,慵懒地倚靠在贵妃榻上,眉眼间氤氲着春色,滟潋无双。 她囤积的炭火不过一早晨就已然售空,芊芊囤积的炭火也都送了过来,但也是杯水车薪。 顾清渺揉捏着额间,此事已经不是炭火本身的事情了,在得知皇上下旨京畿处查理此事,她就明白了过来。 前世,掌管京畿处的是苏云亭的人,顾清渺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眸半敛着,“绿流,抹去你们在炭火一事中的痕迹,不要被人查到。” “夫人,她们查不出来的。” 那便好,顾清渺明白了当时她说炭火苏云亭沉默了下来的缘由了,忽略了的细节纷纷浮现在眼前,倒也说不上生气,莫名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肃王府中。 在知道京畿处查理此事时,肃王就动了心思,暗地里遣人为他们制造了线索,指向益王的线索。 “王爷,王妃有了身孕,已经一月有余了。” 报喜的下人上报着。 “当真!” 肃王陡然站起身来,面露喜色,狭长的眸子紧盯着眼前的下人点了点头,真是老天也站在他这边。 默然恍若透明人一般的唐宣忍着喉间的血腥,用着锦帕捂着唇角,点点猩红顺着唇角流淌了下来。 屋内地里主仆两人都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舅舅,你在这等着,我等会回来。” 说着,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出了门,向着王妃的屋子走去,林灵倒是有用了下,这孩子来得刚刚好,脚下的步伐急切了些。 “大夫,王妃的身子怎么样,胎儿可还好。” “王爷,王妃和腹中的胎儿很是康健。” 大喜的肃王赏赐了银两给他,走到肃王妃的床榻边,握着她的手,“这个孩子,定要康健无虞地诞下来。” 抚摸着并未显怀的腹部,眸中猛然凌厉了几分,“在孩子还未诞下时,你就待在院中,不要出去。” 肃王妃淡然地接受了这个十分折辱的要求。 肃王敲打了下院中的下人,难得对她柔和了些,“舅舅还在书房等着本王,改日再来看你。” 淡然的眸中闪过一丝惶然,肃王妃脸色微不可查地白了些。 他也在府中,掩在锦被中的手紧紧攥着。 第155章 喜欢 正月十五,大雪纷飞。 顾清渺更是懒散了些,早间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没有精神,浑身无力地倚靠在软塌上,眼眸半阖着。 宫中举办宴会,皇亲国戚、世家大臣都要参加,顾清渺是苏云亭的夫人,也是皇上敕封的郡主,理应是要去参加的。 宴会地上的穿戴绿流都已准备妥当了,待她精神好些,就服侍着梳妆打扮上。 这些天,她一点都感觉不到疼意,不小心磕着了一点都没感觉,这也算是个好处吧! 唇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 炭火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京畿处查到了益王的头上,并如实禀报了上去,果不其然皇上对其呵斥,还让他在益王府中静思一个月,不必上朝。 没过几天,京畿处的叶大人就被御史弹劾,贪污受贿、草菅人命,这个案子还是兄长处理的,毫无疑问,叶大人被革职查办。 接任他的职位的是一个都没听说的官员。 听完她们说的消息,顾清渺眼眸微垂着,现在京畿处的林大人,就是云亭的人。 无声地叹了口气,身子微微向后仰着,窗外的光亮柔和,细细地倾泻在她的身上,像是给她拢着一层轻纱一般,秾丽的面容在光的映照下,变得朦胧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顾清渺不知道下一个消失的是什么,对于未知心中难免生出恐惧,手抓着散落的裙摆,她该不该和云亭自己现在的状况。 她纠结着,万一下次她突然失明,或者失聪,她该怎么面对父兄和他。 丝丝缕缕的顾虑、担心、恐惧缠绕着她的心,耳边的一切声响似乎都消失了,只听得见心脏砰砰砰的声音。 “夫人,该梳洗换衣裙了。” 绿流轻声唤着她,顾清渺漆黑的瞳仁注视着她,木然,呆滞,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染上神采,生动了起来。 顾清渺抿着唇,脸色木然,起身在侍女的伺候下,穿上华贵繁复的衣裙,梳着精致的发髻上面搭配着流光溢彩的首饰,恍然一看当真是天上下来的仙女一般。 铜镜中映照着她的容颜,肌肤白皙,五官精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微微紧蹙着的眉心,显示出她的心事。 “找到灵慧大师了吗?” 在没了痛觉时,顾清渺就吩咐她们留意着灵慧大师的下落,重要的是此事不能让父兄他们知晓。 他们知道自己重生的秘密,一旦知道她在找灵慧大师,说不定会察觉到什么。 此时,她还不知道苏云亭也在寻找灵慧大师,并发现了她派出了人。 苏云亭穿着一身玄色衣袍,身姿俊逸,眉眼凌厉着,蕴着疏离冷漠之感,在吏部没有待几个月,因着他的手段或者说能力,立下了根基,特别是在那双黑沉幽深的双眸下,没人能与之对视良久。 进了房内,屋内热烘烘的,点着的炭盆比以往多了些,苏云亭眉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声音沉了一瞬,“撤下几个炭盆。” 正在为顾清渺梳理发丝的绿流,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夫人,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随即撤下几个炭盆。 炭盆撤下没一会,屋内的温度不再那么闷热,顾清渺拢了拢衣裳,浑身莫名觉着有些冷,垂着看,眸光凝在白了些的手背上,一时间忽略了身后的男人,直到他站在身后环抱着她。 顾清渺陡然抬眸,偏了偏头,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你还没去换衣袍吗?”说着小手扯了扯玄色衣袖,白得分明,黑得透彻,分外分明。 倒不是这件衣袍不衬他,只是过于素净了些,去参加宫宴怕是要惹些非议,指不定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呼吸的灼热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项上,莫名的酥痒,顾清渺笑着微微向后退了退,眉眼笑盈盈地看着她,明亮的杏眼染着柔色,直直地凝视着他。 苏云亭手臂用了些巧劲,打横抱起,层层叠叠的衣摆蔓延下来,顾清渺下意识地环着他的颈项,柔柔地依靠在坚实的胸膛上。 屋内寂静,窗外的风声呼啸,时高时低。 苏云亭在贵妃榻上坐着,怀中女子并没有放下,依旧坐在他的膝上,眸光落在渐渐消瘦的小脸上,黑眸沉了下。 方才抱着她时,苏云亭的脸色就不太好,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吹就飘走一般。 灵慧大师好没有下落,环着她的大手虚虚揽着,腰肢细弱柔韧,像是轻轻一用力就要折了似的。 苏云亭收了些力道,不再像往日桎梏着,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环抱着,进来的绿流看着他们依偎着的画面,立马退了出去, 狠狠的瞪了一眼立在门口的方宴,也不拦着她些,万一看见些什么不该看见的…… “不是,我又哪里惹着她了。” 看着她的背影,方宴喃喃道,“绿流的性子越来越别扭了。” 他也没放在心上,不过是姑娘家的小性子罢了。 宫宴,安宁长公主和清远侯自然也是要参加的,两人站在一起,莫名的违和,大病一场的安宁长公主衰老了许多,就算是用着上好的胭脂遮掩,还是显露出了她的老态,看着比清远侯年纪大了不少。 没了嚣张跋扈的气势,安宁长公主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一旁的清远侯沉着脸,也上了马车,宽大的马车中,两人坐得极远,互不理睬。 换好衣袍的苏云亭携着顾清渺上了马车,一前一后的向着宫门驶去,顾清渺撩开窗幔,寒风侵袭了进来,卷携着些许雪花,冰凉凉的。 在指尖融化开来,留下一小片水渍,顾清渺眼眸弯了弯,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一般,又接了些雪花,递到苏云亭的面前。 “送你的雪花。” 苏云亭拿过一旁的锦帕擦拭着她手中化为水渍的雪花,脸上没什么表情,顾清渺却知道他生气,故意凑到他跟前,小声道:“你不喜欢吗?” “喜欢。” 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细细把她手中的水渍擦拭干净,握着她的手让她不能再去玩雪花。 顾清渺看着他细心的模样,唇边绽开笑容,明亮艳丽。 马车停下,两人相继下车,顾清渺眸光轻扫,宫门口两边已然停下了不少马车,正巧李辞言和五公主的马车刚刚停在他们旁边。 第156章 献舞女子 “苏世子,世子夫人,真是巧啊!” 刚下马车的五公主神采飞扬,像是只骄傲的孔雀,急于展示和炫耀,手放在腰间显示着什么。 顾清渺抬眸轻扫了她一眼,“五公主近日看来过得很是滋润。” “那是当然,不过世子夫人想必也是很舒心吧,世子房中没有妾室只有你一人。” 五公主话音中带着微微的嫉妒和酸涩,这段时间她是过得很舒坦,李辞言对她也是言听计从,可就是院中的那些妾室,总归还是碍眼得很。 眼眸阴沉了一瞬,想到自己怀着身孕,气息渐渐缓和了下来,等孩子出世,再腾空手来处置她们也不不迟,就算是为孩子积福。 顾清渺冷笑了声,脸上带着的笑容都含着冰凌一般,“五公主身为正妻,李公子房中的妾室不是任由你处置吗?怎么,难不成你还处置不了吗?” 这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五公主的气息陡然一沉,眸中燃着一簇簇花光直直盯着她,“世子夫人,对别人府上的事情,倒是关心得很。” 说完,拉着李辞言的衣袖越过他们走进宫门。 “我们进去吧。” 顾清渺应了声,也进了宫。 檐角处挂着流光溢彩的宫灯,簌簌雪花在寒风的吹袭下晃悠着,还没碰触到宫灯就已经消无了。 太监宫女们穿梭着,步子轻盈又像是尺子丈量过一般规矩,此次宫宴不似往常,特别是上次益王的事情,侍卫都森严了许多。 十步开外就有侍卫守着,一路上,遇见了许多脸熟的人,顾清渺向着她们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宫宴开始,顾清渺和苏云亭两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依着他们的身份,离皇上的龙椅不远但也说不上很近。 益王和肃王还有四皇子,依次坐在皇上下面的位置,四皇子萧煊看见他们了,端着酒杯示意,苏云亭回了一杯。 这一幕被不少人看见,但也都没有其他的想法,四皇子萧煊放浪不羁况且容颜有损,断没有继位的可能。 不过苏云亭和四皇子什么时候有了交情,这一想法浮现在他们心间,当然也只是在心里面想想,没有敢当面问。 好在喝了这一杯,四皇子萧煊消停了下来,自顾自的喝着酒,一旁的益王和肃王两人间的气氛可就没有那么和谐。 益王在被父皇禁足益王府一月,回府后立马吩咐人去查了这事是谁下的手,果不其然就是肃王还有苏云亭。 苏云亭是肃王的人,定是听从了他的命令。 想到此处,益王眉眼沉厉了下来,在益王妃的提醒下,缓和了些,父皇就在上面,若是看见他这副神色,指不定心里面怎么想。 嘴角微勾,笑意不达眼底,“皇弟,开年春猎时,本王等着看你大展拳脚,定不要像上次那样,潦草收场。” “此次断然不会,对了,皇兄届时你的禁足解了吗?” 两人针锋相对,益王只是禁足一月,春猎时已然是三月左右,禁足自然是解除了的,肃王这样说,不过是为了给他没脸罢了。 闻言,益王嘴角的弧度僵硬了一瞬,要笑不笑,显得有些骇人。 顾清渺余光打量着四周,隔空向着李芊芊微微点头,环视了一周,始终没有看见唐墨儿的身影,荣国公府的位置里面也没看见她。 眉间微微蹙着,墨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不然这样的场合断然没有缺席的道理。 心中装着事情,顾清渺的神情渐渐冷凝了下来,没有了方才的自然,感受到她的变化的苏云亭,借着桌案的遮掩握着她的手,轻声询问,“怎么了?” “墨儿她没有来。” 苏云亭沉默一瞬,“应当不会有事的,姜天会护着她。” 可他们并没有成婚,他如何护得住墨儿,顾清渺不由地蜷缩着被他握着的手,眼眸微敛着,整场宴会她都没了心思。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渺渺,你在想着什么?” 不知何时出现的顾枫溪温声道,眉眼柔和地看着眼前气息稳重了许多的妹妹,不过,她怎么消瘦了些。 “兄长,你知道墨儿为什么没来吗?” 顾清渺之所以会问他,是因为兄长和荣国公府的大公子交好,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 “青殊郡主,想来是身子不适,我听闫润提过几句。” “身子不适?” 顾清渺嗓音微微上扬了些,眸中闪过不知名的光亮,她都没写信告诉自己,没想到自己说了后,反而惹得她心情低落了些。 “这个天气,感染风寒也是正常,许是她不想让你担心,左右不过是个小问题。” 眼眸转了下,顾枫溪就明白她为什么不开心了,出言安慰着,趁着她看不见的空隙,给了立在一旁的苏云亭一个得意的眼神。 还是我了解渺渺吧! 苏云亭轻笑了下,看着她脸上的神情舒朗了起来,也就没有和他计较。 大殿中,不知是谁提议的让各家适龄小姐出来给皇上献舞,皇上还没有表态,坐在一旁的容妃脸色微不可查地沉了下,其他妃嫔倒没有那么明显,特别是安贵妃,神色自若。 也不是为何,此次宴会七皇子还是并未出现。 “准。” 皇上话音刚落,殿中安静了下来,远处一女子身着轻纱,伴随着漫天花瓣身姿轻慢的走了进来,对着皇上行了一礼。 女子一出场,下面的官员看着皇上微微兴味的神情,顿时明白了,怕是过了今夜,宫中又多了位美人。 顾清渺看着殿中翩跹起舞的女子,眉头微皱,前世她也是出现了,不过并没有被封为妃嫔,而是在宫中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会不会和益王有什么联系,眸色微闪,余光瞥到皇上的神情,分明是很满意的样子,怎么会就这样消失,渐渐触及到真相的顾清渺凝在正在起舞的女子身子的目光带着一丝怜悯,转瞬即逝。 苏云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并未发现什么特别的事情,只当是顾清渺对女子的舞蹈起了兴趣。 第157章 怀孕的心思 一曲舞毕,女子身姿袅娜对着高坐着的皇上行礼,容貌殊丽清秀,特别是她那双眼眸,仿佛是一缕清风般温和,单单是被看上那么一眼,就让人心旷神怡。 “是哪家的小姐。” “皇上,臣女是礼部侍郎的嫡次女,方阮阮。” 一旁的安贵妃看出了皇上的心思,淡声道;“皇上,妾身瞧着方家小姐甚是有缘,不如就留在宫中陪妾身几日。” 正有此意的皇上赞赏地看了眼安贵妃,如此识情知趣,已见衰老的手握着她,安贵妃垂着眼眸飞快地闪过一丝厌恶。 “就如贵妃所言,你就留在宫中。” “是,皇上。” 原来她是方良媛的妹妹,顾清渺端着茶盏轻抿了一口,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紧绷着,余光瞥见正向着皇上敬酒的益王,清澈的眼眸中,染着冷厉之色。 耳边莫名响起灵慧大师的那句话,时间快到了。 端着茶盏的手颤抖了下,心中泛起滔天巨浪,沉凝着的眼眸骤然亮了起来,面色如常地把茶盏放回到桌面上,心中起了想法。 宴会大多没什么好看的,一群人对皇上恭维着,许是皇上年纪大了也没在这里待多久,便走了,殿中的气氛瞬间缓和了许多,多了些随意。 顾清渺时刻注意着益王的动静,举止虽然隐秘,但也瞒不过与她日夜相处的苏云亭,在她只再一次瞟向他的时候,苏云亭握着她的手,黑沉的眸中倒映着她的身影,嗓音低沉清越,“夫人,试一下这个点心。” 一块荷花酥饼夹到她的碟中,顾清渺用了一口,的确味道不错,这时益王正在和肃王喝酒,像是要比出个输赢一般,你一杯我一杯地,任由身边的王妃劝说着也没有用。 见她用了些,苏云亭接连着给她夹了好些菜肴,顾清渺都一一用了,她的确也是饿了,方才一直想着事情,没多大感觉,用了些点心,倒像是打开了胃口。 堪堪饱腹,见她动筷的速度慢了下来,苏云亭也就停了下来。 “王爷,少喝一点。”益王妃看着桌上空了的酒壶,柳眉紧蹙着,嗓音中带着冰冷之意。 喝得昏沉沉的益王,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耳朵里,脑中只记得肃王挑衅的言语,拿着酒杯的手,紧紧握着。 同样喝得泛着醉酒的肃王,一手握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直直满上递到他的面前,说话都结结巴巴的,“皇兄,你、你该、不是醉了。” 话虽没有说明白,其中的嘲讽之意倒是让人听了个明白。 “皇弟妹,你不劝劝你家王爷,这样喝下去,在宴会上闹出什么事情,可就不好了。”益王妃直直地盯着一直没有说话,活像是一尊佛相似的肃王妃。 “皇嫂,王爷不是我能劝得动的。” 说完,肃王妃神色冷然,眼帘微垂着,余光瞥见还在倒酒的肃王,眼眸冷冷的,心底骤然泛起恶意,出了事情更好。 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这个孩子就不该出现! “砰”的一声,酒杯在地上摔碎。 突然的声响引得众人看了过去,顾清渺随之抬眸望去,已然醉酒的益王趴在桌案上,醉得不醒人世,一旁的益王妃面色冷然。 宴会到了尾声,顾清渺和李芊芊碰了一面。 “芊芊,上次送来的炭火多谢了。” “清渺,你作甚有提这事,你看见墨儿没有。” 顾清渺迟疑了下,“墨儿,她好像感染风寒,所以没有来赴宴。” 李芊芊哦了一声,眸色闪了闪,想到了什么,压低嗓音道:“我方才看见姜公子了,他似乎在找墨儿。” 姜天是御前侍卫统领,宴会自然是在的,方才她四处扫视寻找着唐墨儿,恰巧和姜天的视线对上了,那个方向正是荣国公府的位置。 “难不成,他也不知道墨儿生病?” 该不会他们有闹矛盾了吧! 也不怪顾清渺会这样想,他们两人纠缠了这些个月,姜天去荣国公府提亲被荣国公明里暗里,暗示着要娶墨儿就要投靠肃王,也正是因此,唐墨儿渐渐疏远了他,断了和他的联系。 顾清渺无声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 “你这是,又有什么心事。”李芊芊看着她一脸怅然的模样,疑惑道。 难不成安宁长公主病了也不安分,她回眸扫了眼和清远侯坐在一起的妇人,憔悴了不少,浑然不见当初嚣张跋扈的模样。 “倒也没有。”话说得吞吞吐吐的,明显就是有事的样子,李芊芊走近了一步,挽着她的手,到一处人少的地方。 “说吧。” 顾清渺看着等着她坦白的李芊芊,抿了抿唇瓣,手指搅着衣袖,眸光四处张望着,这个地方的确是没有什么人,犹豫了好久,“芊芊,我想要个孩子。” “你找太医看过身子没,这事急不来,你和苏世子才成婚几个月。” 这些道理顾清渺自然是清楚了,但她有说不出的苦衷,万一,万一就算提前解决了,还是没办法缓解或者恢复正常,父兄和云亭该怎么办! 也是因此,她生了怀孕的心思,就当是…… 感受到她身上的气息沉凝了下来,李芊芊担心地看着她,嗓音柔和了几分,“清渺,你不要着急,说不定过段时间就有了。” 顾清渺神情恍然的应了声,不放心她现在这个状态的李芊芊把她送到苏云亭的身边,才放心回去。 苏云亭大手虚虚揽着她的腰肢,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瞥见她泛白的面色,倒了杯温茶递到她手中,“绿流,把手炉拿来。” 接过手炉,等她喝了几口温茶,用着手炉暖着她的手,手中的暖意让顾清渺心中也泛起暖意,眸光闪着不知名的细碎光芒,在宫灯的映照下,流光溢彩。 她紧紧握着苏云亭的手,没有放开,仿佛此间就只有他们两人一般。 喝醉了的益王被送到原来住的宫殿,跟随他回来的益王妃看着醉成一滩烂泥的男人,心中的不虞慢慢凝聚。 若不是大皇子早亡,她怎会嫁给他! “照顾好王爷。”淡声吩咐着宫女,转身出了宫殿,浓重的酒味让她难以忍受。 第158章 夫君,我想要个孩子。 天色沉沉,月凉如水,空气中弥漫着如冰似雾的凉气,混合着雪花铺面而来,回到府中的顾清渺梳洗后,上床歇息着。 里间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顾清渺指尖在锦被上轻轻滑动,眸光微闪,像是下定了主意般,神色坚定了些。 苏云亭穿着寝衣出来,黑亮的发尾滴落着水滴,月白色的寝衣泅出一团团深色,床幔放了下来,看不清里边的情形,微微晃动的床幔就如她的心一般,牵扯着丝丝缕缕的热意。 烛火熄灭,顾清渺紧张的长睫扑闪着,床幔撩动,高大的人影立在她的面前,看不清他的神情。 顾清渺屏住呼吸,慢慢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起身跪坐在他的身前,双手攀着他的背脊,砰砰砰的心跳声,震耳欲聋,苏云亭习惯性地揽着她的腰肢,触手温热细腻,大手顿了下,紧紧桎梏着。 听着喷洒在头顶的灼热的呼吸声,顾清渺脸色通红,紧贴着他的胸膛,像是为了缓解一般,等了好一会,环着他的男人还没有动静。 顾清渺贝齿紧咬着唇瓣,眸中闪过一丝羞怯,黑沉沉的环境中莫名给了她勇气,缓缓起身借着对他的熟悉,小手描摹着他的面容,嗓音柔媚,吐气如兰,“夫君,我想要个孩子。” 垂着眼眸地顾清渺,感受到灼热的视线凝在身上,眼眸中渐渐泛着水雾,摩挲着他的唇瓣,覆了上去。 眸色黑沉的苏云亭克制着自己的冲动,急促喘息着,紧贴着胸膛的身子柔软散发着熟悉的馨香,听着她的话音,喉结滚动着,大手下意识地覆盖在她的小腹上,像是里面已经有了孩子一般。 锦被掩盖着他们的身躯,顾清渺小意顺从,任由着他的动作配合着,气氛灼热黏腻起来,紧贴着的肌肤泛着粉霞,像是绽放在黑夜中的梅花一般。 隐隐约约的冷光透了进来,沉了沉身子的苏云亭紧盯着她的面容,迷蒙的眼睛中泛着破碎的水光,眼尾滟潋,大手碾在上面,揉捏出一道道艳红。 夜色很长,屋内的热意涌动,一片狼藉。 晨色渐明,侍女进来轻手轻脚收拾着,嗅着屋内浓重的味道,联想到夜间的动静,羞红了双脸,有个姿色清秀的侍女眼眸中闪过一丝算计。 快到晌午时,顾清渺渐渐醒来了,看着屋子里整洁的模样,心下明白侍女进来收拾过,想着昨夜他们的荒唐,身子疲乏酸软的顾清渺垂着眼,手覆在腹部轻轻抚摸着,上面点点红色痕迹让她羞红了脸。 他怎么连…… 羞于让侍女侍候的顾清渺自己撑着身子下床穿好里衣,才唤了绿流进来。 渐渐没有那么冷了,屋内的炭盆撤了几个下去,身子发酸地躺在软塌上休息着,侍女为她按揉着身子,慢慢地舒坦了不少。 精神好了些的顾清渺,柔声道:“送张贴子到墨儿手中,就说邀她到府中一叙。” 她再这样和姜天拖下去,也不是个事情。 “宫中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夫人,目前并没有什么消息,昨夜益王和肃王醉酒都留在宫内歇息,就四皇子回了自己的皇子府。” 眸间清明了些,她缓慢起身在身后垫着个软枕,慵懒地向后躺了躺,握着手炉,浑身暖洋洋的。 “盯着他们,一有消息就马上禀报。” 绿流应了声,“夫人,羽良媛那边需不需去敲打一番。” “不必。” 她若是放下了父亲的残死,愿意情真意切地当医王的良媛,顾清渺也不会对她做什么,左右不会透露出什么消息。 “去请太医来府中一趟。” 顾清渺淡声道,眸光落在微微惊愕的绿流身上,不禁笑了笑,在她们心中自己该是多么的不愿意看太医。 生怕她反悔一般,绿流应了声,立马出去请太医了。 她不喜欢屋内伺候的人过多,绿流下去后,骤然空寂了下来,矮桌上的绿萼盆栽枝条上面的花朵大多都凋零了,剩下光秃秃的枝干,配着窗外的细雪莫名觉着有些苍凉之感。 拿着牌子去请太医的绿流,倒是听到了些事情,顾忌着太医在场,面上平静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夫人,您的脉象平稳,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心中郁结,待会让侍女按着药方抓几副药,慢慢调理着,不过还是要您自身想开些,多出去走走。” 顾清渺收回手腕,眸色浅淡,听着太医说她心中郁结,眸色不自然地闪了闪,“我的身子没有其他的问题吧,之前落过水,可会有影响?” 她没明说是什么影响,太医却是立马明白了过来,抚摸着半白的胡须,“夫人,您的身子调养得好,没有什么影响。” 得到太医的回复,顾清渺缓了口气,看来不是身子的问题,或许真是的缘分未到吧!心间泛起愁绪。 倒是忘了太医留下了药方,每日不仅要喝药膳汤水,还有汤药了。 “夫人,方才奴婢在宫中听到了个消息,昨夜皇上宠幸了方家嫡次女,但是一早她就被人送回了方家,并且这件事宫中不准传播,那两个谈论的宫女被管事嬷嬷处置了。” 好在她站着的位置隐蔽,不然说不定还会连累到顾清渺,她是夫人的贴身侍女,大多人都对她眼熟。 顾清渺眼眸倏地睁大,像是明白了什么,说不定方阮阮什么时候就消失了,就算有人察觉到什么,又如何? 她自己的父亲说不定就是主导她消失的幕后推手。 想了许多的顾清渺,心中沉了沉,这件事又是谁针对益王的手段,肃王还是四皇子。 一睡醒头脑昏沉的益王,晃眼间看见身边赤裸着的女子,眸中闪过一丝阴鸷,太久没回来了,殿中的宫女越发大胆了。 一手抓住她的手臂,把她翻过身来,莫名眼熟的面容,益王眸色闪烁着,回忆着他在哪里见过,瞳孔一缩,她怎么会在这! “烁儿,你还未起来吗?”柔和的嗓音响起,益王却如临大敌一般,连忙起身穿着衣裳,把床上的女子裹在被子中藏在床底,好在床上的被子有好几床,少个一床看不出来。 第159章 不该出现的女子 容妃在房门口等了好一会,美眸睨了一眼立在一旁的益王妃,“王妃,你是烁儿的正妃,他醉酒合该留下来照顾着,就留宫女照看也不怕出什么差池。” “母妃,儿媳怕伺候不好,才特意留下您赐给我的侍女守在王爷身边,有她们在,必定出不来差错。” 益王妃面对容妃的暗里藏刀,面色自然,昨夜离开时,她就预想到了,为了以防万一,亦或者是给她们个机会,专门把那两个侍女留了下来。 嘴角的弧度下落了些,容妃扫了她一眼,想着她的父亲是虞太傅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正好这时,房门打开,衣袍微乱的益王站在里面,隐约间还能嗅到些难闻的酒味。 “伺候你的侍女呢?” 进房的容妃环视一周,并未见到伺候他的宫女,眉心紧皱着,施施然地坐在另一边的软塌上。 “儿臣也未瞧见她们。” 一醒来就被身边躺着的女人吓了一跳,现在想来其中的猫腻不少,例如,伺候他的宫女断然不会现在还不出现,还有那个女人是怎么出现在这的。 一连串的问题,让宿醉的益王头疼不已,面色苍白,双眸猩红。 “王妃,这就是你说的有人伺候着烁儿?” 见儿子一脸难受,轻声吩咐侍女下去煮点醒酒汤和端来一些好克化的食物。 “母妃,儿媳回府后,定会处置她们。” 轻飘飘的一句话,把事情全都归咎到那两个侍女身上,益王妃站在益王身边,搀扶着他有些摇晃的身子,手中端着杯温茶递到他的手边,很是温婉娴静。 容妃冷哼了一声,眸光回转,那是什么,床榻下面隐隐约约透露出了一角锦被,她坐着的软塌斜对着床榻,垂着眼的她正巧看见了。 她也没有多想,收回眸光,等着烁儿把醒酒汤喝了就走,那一角锦被一点点地向外抖动着,像是什么东西要出来一般。 容妃瞳孔一缩,嗓音尖利,“那是什么!” 端着茶水的益王倏地抬头,心间涌起不好的预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双冷白的手从床榻下伸出,屋内不甚光亮,看着很是渗人。 “都下去。” 因着容妃的尖叫声,屋内的宫女太监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愿节外生枝的益王,冷声呵斥着。 一众宫女和太监退了出去,屋内就剩下他们三人,房门关着,莫名有种阴森的气氛。 没了外人,益王重重地把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茶水都溅出了些。 一把将床下的人扯了出来,一身赤裸的女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遮掩着身子的锦被散开,方阮阮连忙扯过遮掩着,神情涩然。 看着面前的三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烁儿,她怎么会在这里!” 容妃看着地上的昨夜她还恨之入骨的女子,本该在皇上的龙床上,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儿子的床榻下。 受了刺激的容妃,胸膛急剧起伏着,保养得益的指甲在紧握着扶手时,断裂,隐约间露出点血色。 “儿臣也不知道,一醒来就看见她了。” 心烦意乱的益王面对母妃的质疑,神色不虞,双眼沉沉地看着垂着眼的女子,“你知道些什么。” “我醒来就在这里,本来是太监送我去皇上寝殿中侍寝。” 屋内沉寂了下来,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一直没有说话的益王妃成了容妃的发泄口,“都是你,如果昨夜你在这守着,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面对容妃的指责和怨恨的眼神,益王妃冷凝着眉眼沉了下来,抬眸看着裹着锦被的女子,“你先去把衣裙穿好。” “皇上,您怎么一早就想着来看益王殿下。” 严肃方静的嗓音自门外响起。 屋内的人,脸色骤变,益王抓着来不及穿着衣裙的女子,不顾她的反抗打晕裹紧进锦被中,扔到衣柜中。 慌乱间衣柜门夹着一角锦被,墨绿色的锦被在赭色衣柜中不是很显眼。 将将藏好,房门从外间打开,众人的面色僵硬了一瞬,挂着浅淡的笑意。 “皇上,您来了。” 容妃柔柔地迎了上去,抑制不住地剜了一眼一旁的娴妃,那个女子说不定就是她们做的手脚。 皇上坐在容妃方才坐的位置,离着柜子的距离不远,黑沉眼眸中的昏暗之色越加浓重,看着英姿勃发的儿子,心中产生莫名的情绪,加之昨夜侍寝女子的不见,眸色阴沉了几分。 偌大的皇宫,她还能逃到哪里去,整个皇宫就多了益王和肃王他们,一早,他就先去了肃王的殿中,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娴妃也就是这样跟着来的。 “本宫瞧着你们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被容妃剜了一眼的娴妃,起了性子,仗着皇上对儿子的宠爱,口无遮拦了一番,余光瞥见皇上并没有斥责她的意思,神情放松了些,甚至回敬了下容妃。 “娴妃说话越加没了章程。”容妃冷声道。 身为晚辈的益王夫妇垂着眼,身子紧紧绷着,生怕衣柜中的女子醒来闹出什么动静,方才益王情急之下,下了狠手一时半会她是醒不来的。 娴妃冷哼了一声,容妃坐在皇上身边,她才拉不下脸面去凑这个热闹,日光灰蒙蒙的,屋内昏暗,“去把烛火点着。” 宫女正要就近去点着衣柜前方柱子旁的烛火被容妃呵斥了声,气氛瞬间凝结了起来,察觉到自己的过于尖利的嗓音,容妃抿了抿唇,眸子看着皇上解释着,“一会烁儿就要回府了,点着也浪费。” 这一番话,先不说皇上相不相信,娴妃总之觉着奇怪,不过是点下烛火,又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眼眸骤然亮了一瞬,“容妃妹妹,这般大惊小怪的,难不成殿中有什么不能让皇上看见的东西。” 此刻,容妃恨不得抓花她的脸,嗓音柔和中带着一丝不明显的颤抖,“整个皇宫都是皇上的,怎会有不能让您看见的。” 脸色阴沉的可怕的益王,垂着头,一开始就不该让母妃她们进来,垂在衣袖中的手攥成拳。 第160章 发卖侍女 烛火一簇簇掂点亮,屋内豁然明亮了起来。 娴妃眸光为不可查的在他们身上游离着,当着皇上的面也不敢再放肆下去,软塌上坐着皇上和容妃,宫女搬了个椅子过来,她慢慢坐下。 总觉得有事,她也就没有主动提及离开。 听着容妃软腻腻的嗓音,娴妃撇了撇唇角,眸光在殿中打量了起来,忽然看见了什么似的,瞳孔微微张大。 烛光的掩映下,那一点墨绿色的锦缎在娴妃眼中,分外显眼。 趁着他们交谈的瞬间,给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垂着眼,慢慢移到衣柜旁边,装作寻找东西的模样。 宫女端着醒酒汤走了进来,益王端着慢慢喝着。 娴妃眼眸微垂着,遮掩着眼眸中的笑意,看着宫女扯着那一角锦被,衣柜门猛地打开,砰的一声,伴随着益王手中的碗滑落在地的清脆声响。 屋内的众人,神采各异。 清远侯府,松涛院。 “夫人,益王他们回府了,礼部侍郎家中并没有动静,好像还没有把方小姐送回去。” 顾清渺手中拿着还没完成的香囊,慢慢绣着,“方小姐没这么快被送回去。” 宫中就算再怎么森严,总归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前脚把她送回去,后脚指不定什么传言就出来了,本就是打着陪安贵妃的幌子。 不知道,这次羽良媛会不会,传消息回来了。 “可见到墨儿了。” “夫人,青殊郡主病情大好,说是过几日身子好了,就到府上来看您。” 顾清渺这下放心了下来,没有大碍就好,手中的香囊再过个几人就要绣好了,指腹摩挲着上面是的花纹,眼眸深沉。 回到府中的益王,把屋内的东西砸了个精光,益王妃就在一边看着他发泄怒火,等他消停了下来,冷声道:“王爷,现在最重要的是查出来是谁在中间搞鬼,父皇的态度你也是看见了。” “本王知道,定是肃王做的手脚,不然怎么会这么巧被娴妃发现。”益王恨恨道,狭长的双眸满是阴戾。 见他清醒了过来,益王妃也就没再多说什么,退了出去。 “王妃,妾身是来给王爷送汤水的。” 羽良媛迎面和益王妃撞上,福了福身子,柔声道,看着一点攻击力都没有,像是一个易碎的瓷器一般的女子,益王妃眸色冷然,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王爷,正是心情不好,不要去打扰。” 面对她的好意提醒,羽良媛柔柔的笑了笑,眸中透露她定然要进去的意思,左右是提醒了,她自己愿意怎么做,益王妃也不会干涉,冷然的走了。 “王爷,妾身亲手炖了汤水,给您送来。” 屋内沉默着,还未走远的益王妃神色淡然,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进来。” 随着,轻微的开门声,益王出现在她的面前,嗓音不算柔和,但也没有沾染着怒气,羽良媛身姿袅袅的进了房门。 益王妃看着房门再次关上,眸色涩然,心中说不出的感受,她知道益王对羽良媛特殊,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偏宠,若是肖良娣或者傅侧妃,指不定会被他冷眼对待,更别说让她进门。 “王妃。”侍女担心道。 回过神来的益王妃没有久留,她是不是该重新打量着个自己没有放在眼中的羽良媛了。 正待在一处的肖良娣和傅侧妃,也接到了消息,两人的面色都不怎么好看,尤其是肖良娣。 “王爷,果真是待她不同。” 看着她难堪的神色,傅侧妃漫不经心地在她心间添了一把火,单有野心没有头脑的肖良娣目前是她手中最好用的一把利刃。 “等着新人进府,指不定被王爷忘了。” 充满妒忌的一句酸话,惹得傅侧妃笑了笑,也没有接她的话茬。 破碎细小的雪花飘洒在空中,天色越加昏沉,苏云亭乘着马车回到了清远侯府,刚刚走进府中,早在一旁候着的侍从,恭敬道:“世子,侯爷请您到书房一趟。” 眉眼冷凝着,浑身散发着冷气,比肆虐的寒风更是冷冽了几分,苏云亭抬步走在前头,身后的侍从想说着什么,咬咬牙跟了上去。 苏云亭大步流星,走得极快,不一会就到了书房门外,跟在身后的侍从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找我什么事。” 对于他的冷漠,甚至是不恭敬,清远侯眼眸沉了沉,走到他的身前,“安宁长公主怎么都是你的嫡母,该给她的体面缺一不可。” 眸子紧盯着他的神色。 苏云亭冷声道:“我对她动手,又如何。” “你就不为你夫人考虑吗?她再怎么也是皇上嫡亲的妹妹。” 苏云亭黑眸中蕴着冷意,没有再说什么。 无言的冷漠在屋内蔓延,清远侯准备好的话没有派上用场就达到了目的,随即找了个理由把他打发走了。 看来是对他起了防备心,专门来试探他的,苏云亭嘴角微勾,扯出一抹冷厉的弧度,在到了松涛院门口,浑身的气势收敛了些。 “夫人,我回来了。” 话音中藏着一丝浅淡的笑意,苏云亭眸光在屋内轻扫,一片空寂,没有她的身影。 正在小厨房做着点心的顾清渺亲手把它放进蒸笼里面。 “夫人,世子回来了。” 顾清渺回眸看去,下人们兑着温水让她清洗着手中沾染着的面粉,出门时整理了下衣裙,到了房门口,反而犹豫了下。 昨夜的情景浮现在脑海中,净白的小脸飘着红晕,煞是好看。 “世子,奴婢伺候您宽衣。”柔媚中夹杂着勾引意味。 顾清渺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推门而入,苏云亭坐在榻上,一旁的侍女穿着凸显身材曲线的衣裙,头上还戴着簪子,浑然不是侍女该有的打扮。 四目相对,流转着莫名的情绪,顾清渺走近了些,在他身边坐下,抬眸好好打量了下跪着的侍女,倒是小有姿色,难怪起了心思。 院中的侍女众多,顾清渺也不是每个都记得,站在她身后的绿流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夫人,她唤翠梅。” “绿流,把她拖下去,自己发卖了。” 顾清渺捏了捏勾着她指尖的手,眉眼淡漠,清晰地看见了翠梅眼中对她的恨意,心中平淡无波。 “夫人,求求您放过奴婢这一次吧!求求您!” 见她没有反应,翠梅转头看着苏云亭,哀怨中夹杂着爱慕。 “世子,您身边就夫人一个人,她身份尊贵,不让您纳妾,奴婢只是想留在您身边伺候,别无所求,夫人就放过奴婢吧!” 顾清渺眼中的厌烦之色越加浓郁,挥了挥手,绿流用着锦帕塞进她的嘴中,快速的将她拖了出去。 第161章 嗅觉没了 顾清渺垂着眼,手指搅着衣袖,细长的眉毛微蹙着,明显是一副不开心的模样,翠梅说的话她没放在心中,撇了撇嘴,“你的烂桃花可真多。” “夫人,我可从未多看她们一眼。” 这倒是真的,顾清渺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连府中侍女都觉着是我不让你纳妾,传到外面去指不定怎么编排我。” “谁敢在你面前说这些。” 话音中,大有让她说出来自己替她还回去的意味,顾清渺绷不住脸上的严肃,嘴角微微翘起,“这点事情,我还是能处理的。” 苏云亭在她说话间,发现一旁的绣篮中有个香囊,莹白如瓷器般的手指拿出细细看着,眼眸中荡漾着温色。 手中的香囊一看就是顾清渺亲自绣的,她甚是喜欢在香囊上绣着竹子的纹样,这次还好倒是看得出是绣着竹子。 眼底划过一丝促狭,刚好被顾清渺捕捉到,眸光下移落在他手中的香囊上,“你怎么找到的!” 倾身上前一把将它夺了过来藏在身后,她都还没有绣好怎么就被发现了,眼中满是懊恼,早知道就放在匣子里面了。 “就在软塌旁边,总归都是送给我的,夫人的女工越发精湛了。” 苏云亭眸中带笑,话音很是真切,竟是真的觉着顾清渺的女工精湛了许多,若是这句话被外间的人听见,指不定会怀疑他的眼光。 “真的吗?我也是这样觉着的。” 顾清渺杏眼弯弯,一副被他哄好了的样子,眸子注视着他的眼眸,缓慢地把藏在身后的香囊递到他的眼前,“你看一下,还有哪里需要改的。” 接过香囊的苏云亭,眸光如雪后初晴般的和煦温暖,“没什么需要改的,现在就很好。” 直勾勾的盯着顾清渺的眼睛说的,像是在说香囊,更像是在说自己一般,唇角的弧度上扬了许多,“过几天,你就可以换个香囊戴了。” 苏云亭垂眼看着手中的香囊,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都是她一针一线地绣出来的,女子多是会女工,但顾清渺向来女工不好,还能耐着性子给他绣香囊。 视线落在她的手指上,眸色沉了沉,温声道:“以后不要绣了,有两个足以。”说着把她的手握着,摩挲着原本细嫩的指尖,府中的绣娘众多,没有必要让她来做这些。 看着他眼中的疼惜,顾清渺蜷缩了下手指,就绣着香囊而已算不了什么,这时的顾清渺忘了自己在绣的时候艰难,绣了拆,拆了绣,反复折腾,才有了现在的模样。 “我方才在小厨房做了点心,等会你尝一尝。” “嗯。” 点心一蒸好,下人们就装碟送了过来,桌上还摆着一碗味道浓重的汤药,顾清渺闻着这个味道,就觉着恶心的紧。 顾清渺请太医来诊脉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眸中倒映着她微微皱着的脸,眸光蕴着笑意,像个孩子一样,还是如此怕喝汤药。 吩咐着下人把他买回的蜜饯摆了上来,顾清渺眼眸亮了,有好几种蜜饯,足够压下汤药的苦味了。 桌上,顾清渺愁眉苦脸地喝着汤药,一口见底,口中苦涩得让她神情狰狞了一瞬间,连忙吃下他喂到唇边的蜜饯,一丝丝不甚明显的甜味萦绕着,皱着的眉眼渐渐舒展开来,连续吃了好些蜜饯,才压下了舌尖的苦涩。 在她用完汤药后,苏云亭就让人把蜜饯撤下去,以防她吃多了。 瓷白碟子中的点心都进了苏云亭的肚子中,顾清渺正要夹一块试一试味道,却发现碟子空了。 “夫君,我做了许多,明日遣人给你送些。” 顾清渺脸上洋溢着纯然的笑容,亲手做的点心如此受他喜欢,明亮的眼眸弯了弯,等桃花开时,她就再做些桃花酥。 苏云亭面色如常的应了下来,立在顾清渺身后的绿流唇角抽搐了下,略微佩服地看了眼苏云亭,这点心她在小厨房试下,怎么说,就是五味杂陈,什么味道都有,难以下咽。 夜色沉沉,下人收拾桌上的碗碟,顾清渺和苏云亭在里间沐浴,雾气腾腾氤氲着旖旎的气氛,浴桶中的水溢了出来,不少花瓣也飞溅到了地上。 细微的喘息声掩盖在水声下。 浑身发软躺在他胸膛前的顾清渺,嗓音喑哑,“好累。” 下意识地向着他的怀中,用脸蹭了蹭灼热的胸膛,氤氲着的水雾像是一层层纱雾般隔在她的眼前,迷离,脑袋也是晕乎乎的。 水渐渐有些凉了,苏云亭把她打横抱起,淅淅沥沥的水声也没能吵醒睡梦中的顾清渺,先是给她擦拭着身上的水渍,再用着衣裳裹着,屋内虽是点着炭盆,还是注意些好。 正在调理身子的她可是经不起风寒的侵袭,更何况她不喜欢汤药的味道。 日光融融,下了许久的雪终是停了下来,伺候顾清渺的侍女都习惯了她临近晌午才起床的习惯,她也不用向安宁长公主请安,松涛院中她是唯一的女主子,昨个翠梅的下场他们都是看见了的。 绿流正好杀鸡儆猴,敲打了一番,让他们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说。 温暖柔和的日光散在她的脸上,卷翘的长睫上下眨着,明亮的杏眼睁开,秾丽的容颜生动了起来,顾清渺手撑着床榻起身,脸上还有着些许的随意。 鼻翼微微耸动着,今个还没有点香料吗? 顾清渺由着侍女们梳洗打扮,“绿流,把常用的香料找出来。” 点在屋内常用的香料,大约就是四种,暖香、白脑香、乌沉香、月鳞香,一一摆在矮桌上。 顾清渺看着小香炉中飘散着的青烟,眸色凉了些,把桌上的香挨个试了下,她都没有嗅到任何味道,带拿着香料的手抖了抖,倾洒在矮桌上,还未等侍女收拾,一阵风吹过,四处飞散。 屋内侍女们打扫着,顾清渺站在亭中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一旁放着些鱼食,用勺子舀了些洒在水面上,藏在下面的鱼儿争先恐后地跃出水面,争夺着食物。 下雪的那些日子,水面结了薄薄的冰,也就没人来喂养它们。 第162章 家底丰厚 安宁长公主的生辰宴临近,该发出的请帖都送出去了,当然益王府也是送了请帖过去,来不来端看益王, 府中各处的张灯结彩,下人们来来往往按着吏如玉的要求布置着。 自从嗅觉没了,顾清渺甚少出院子,左右不过是在房间中,沉闷了不少。 小香炉中的香料依旧点着。 “夫人,青殊郡主来了。”绿流轻声禀报着,坐在榻上的顾清渺手中打着宫绦,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抬眸看着正踏进房门的唐墨儿,脸上浮现一缕笑容。 绿流为她们倒了两盏清茶,端到矮桌上,见她们聊了起来,旋身退了出去,青殊郡主来得恰是时候,她叹了口气,面上笼着一层愁绪。 希望她们聊过后,夫人的情况会又能好转。 在那天后,顾清渺就萎靡了些,世子在的时候和平日里一样,一旦世子离开了,她像是浑身抽去精气神一般,对什么都是一副没有兴趣一般。 “渺渺,你怎么了,也生病了吗?脸色这般不好。” 唐墨儿坐在矮桌的另一边,看着她的脸色着实惊讶了一番,顾清渺的肌肤向来清透润白,现在却像是蒙着一层灰一般,暗淡了不少。 “无事,请太医看过,正在喝调养身子的汤药。”顾清渺嗓音淡淡,眸色注视着面前的女子,想着早间梳妆时自己的容颜,眼眸微敛。 为了气色好些,她还特意交代绿流妆容浓一些。 调养身子,怎么会调养成这幅模样,唐墨儿在心里嘀咕着,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渺渺,我和姜天的婚约定下来了。” “恭喜你们了,荣国公怎么同意的,还是姜公子妥协了。” 唐墨儿神秘一笑,示意顾清渺说的都不对,再猜。 两者都不是,那就只有皇上赐婚了,顾清渺笑了笑,眉眼中也染着疑惑,“他怎么求到皇上为你们赐婚的旨意。” “这么快就猜到了!” 唐墨儿嘟着嘴,双手托腮看着她,“他没有同我细说。” 在得知他求到了赐婚的旨意,他们私下见面的时候,也追问过他,每次就简单地说了两句,就转移话题,后面她也就没有执着。 “婚期定下了吗?” “哪有这么快!” 顾清渺看着她脸上的羞意,脸上蕴着笑意,“我好准备给你的添妆。”眼底不可抑制地闪过一丝哀伤,转瞬即逝,嗓音柔和了几分,“不如现在去库房选你喜欢的吧!” 她们的关系,也就不必讲究那么多了,主要是顾清渺不敢保证自己的身体状况可以等到她成婚的那天。 还是让她自己选些喜欢的吧! “时间还早,渺渺。” 唐墨儿心中闪过一丝怪异,下一刻顾清渺拉着她的手向着库房的位置走去,跟着的还有绿流和轻雾,她们是管理库房的人。 经由两把锁,库房门打开。 唐墨儿看着明显多出不少东西的库房,瞳孔一缩,各个架子上摆着瓷器、摆件等,无一不是珍品,大多出自宫中,少部分是大家之作。 远处有半人高的红色珊瑚树,颜色艳丽,能有这种品相的宫中怕是都少见,地上摆着的箱笼她们一一打开,里面分门别类有的是各色珍珠、玉石、玛瑙等,还有的是一整套的头面,越看越心惊的唐墨儿呆滞在原地。 在镇远侯府时,她去过渺渺的库房,同样也是珍品无数,但远没有这样壮观,“渺渺,这些都是你的嫁妆吗?” 顾清渺摇了摇头,“还有几处库房,里面也有云亭的聘礼。” 看着她震惊的模样,“你自己不是也有一库房的珍品吗?” 话是说得没错,唐墨儿的资产甚为丰厚,但与她相比,就算不了什么。 “墨儿,你自己选喜欢的。” 唐墨儿也就没有客气,挑了几匹颜色不错的缎子,还有一匣子南珠和一副头面,看着她挑选的东西,顾清渺笑了笑,对着绿流吩咐,“把红珊瑚树装好送到墨儿的院子里。” “渺渺,你这是作甚,我不要这个。”唐墨儿急忙开口,那个红珊瑚树算是有市无价,独此一份的东西,她怎么好意思要。 “墨儿,姐妹之间还计较这些,放在我这,左右是放在库房,送给你正好,红色喜气。” 一番话,说得是分外恳切,唐墨儿也就没有再推辞下去,挽着她的手回到了屋内。 “渺渺,你是不是和世子闹别扭了。”犹豫再三,唐墨儿还是开口询问,面上一副我站在你这边的神情,着实把顾清渺逗笑了。 “没有,我和他甚好,你专心准备你们的婚事。” 见自己闹了个笑话,唐墨儿脸色讪然,摸了摸鼻尖,眸光在她脸上划过,也算是不枉自问,总算是开心了些。 一见到顾清渺,就觉着她心中藏着事情。 唐墨儿陪着她打发了大半日的时光,临近傍晚才离开。 “夫人,方家的嫡次女回去了,就一顶小轿送到方府门口。” 送完唐墨儿,回到房间里的顾清渺重新拿起还没打完的宫绦,眸光恍惚地落在上面,思绪飘远,再过些时日,益王就该受到皇上的责罚了。 “益王府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这段时间益王禁足,很是平静。” 顾清渺唇角微勾,她已经猜到那夜发生了什么事情,益王怎会平静得下来,眸中闪过讽刺之意。 与此同时,益王府上,接到方阮阮被送回了方府,益王的脸色阴沉着,父皇不打算把这件事件遮掩过去吗? 怎么会放她回府,直接让她暂住在宫中随便找个理由处置了,岂不是更好? “王爷。” 羽良媛走到他的身后,双手轻柔地按揉着他的额角,见他面色缓和了些,“王爷,该用晚膳了。” 说话间,下人们把晚膳摆在桌上,有两副碗筷,这段时间,她都是和益王同吃同住,王妃什么反应都没,肖良娣每次见着她,眼眸中的恶意尽显。 眼眸冷然地看着他的背影,父亲,女儿快为你报仇了。 第163章 青禾回府 “皇兄,就让青禾回来参加我的生辰宴,我就只有这个女儿,她在五台山也待了些时日了。” 安宁长公主拖着病体特意进宫向皇上求情,看着他面色松动了下,眼眸亮了一瞬,紧接着道:“就在府中陪我几日,我会亲自送她回五台山的。” 坐在金丝楠木椅子上的皇上,眸光落在面前的皇妹身上,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受,毕竟是自己的嫡亲妹妹,眼眸紧闭了下,“回来参加你的生辰宴后,立即回五台山。” 见他松口,安宁长公主还想多求几天,谁料皇上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挥了挥手让夏海把她请了出去。 “年纪大了,心也软了。” “皇上,您正值壮年,奴才才是老胳膊老腿了。” 皇上笑了笑,眼底却是一片寒凉,“益王,在府中可有埋怨。” 夏海的头低了低,“益王和羽良媛一直在一起,整日就是看书下棋。” 听着他的话音,皇上睨了他一眼,并没有计较夏海耍滑头,当真没有埋怨会在这个时间段和一个出身卑微的良媛在一起,忽视他精心为他挑选的正妃。 虞太傅的嫡女,无论是相貌还是才情都是京中数一数二,本来是为昼儿选的正妃。 知道皇上又在想着大皇子,夏海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得到皇上旨意的安宁长公主一回府中,就安排下人把青禾郡主房间里面的东西全都换了一遍,美其名曰去去晦气。 正院中的动静闹得不小,顾清渺在她吩咐下去就接到了消息,看来安宁长公主在皇上面前还是有几分薄面的,竟然让青禾郡主来参加生辰宴会。 届时益王的神情定是十分精彩,顾清渺眸中闪过一丝兴味,手中拿着已经打好的宫绦。 “夫人,肃王妃有孕了。”绿流在她耳边小声禀报。 说来也巧,她们发现这件事情纯属意外,是益王的人查到了肃王妃有孕,她们在益王府的眼线偷听到的。 有孕了,顾清渺怔愣了一瞬,对其她人来说或许是件喜事,但对于肃王妃,她眼眸闪烁了下,这段时间唐宣似乎在肃王府中暂住。 “夫人,长公主的人来了。”侍女急急上报着。 顾清渺撇去那些思绪,柳眉紧蹙着,她又想作甚。 没一会,如玉出现在她的面前,“夫人,过几日郡主要回来,公主听闻您这有座红珊瑚树,特意吩咐奴婢过来借用放在郡主房间去去晦气。” “怎么长公主的库房里面连红珊瑚树都没有吗?”顾清渺眼帘轻掀,浅淡的眸光凝在她的身上,话音中的质疑和不屑展露无疑。 “公主库房中自然是有,不过没有您那座品质好。” 红珊瑚树是父亲给她的,好像是贡品,前段时间她就已经送给了唐墨儿,就算还在库房中,她也不会借,说着是借,指不定会不会昧下来。 “长公主对我的库房中的东西倒是了解,红珊瑚树已经被我送人了。” 说完这句话,顾清渺揉了揉额角,一旁的绿流把如玉送了出去,说是送出去,看着那架势活像是把她驱赶出去一样。 向来平静的脸上崩裂开来,脸色阴沉得仿佛可以拧出水来。 “公主,夫人说红珊瑚已经送人了。” 杯盏摔碎在她的脚前,安宁长公主自是不相信红珊瑚以及被她送了出去,只当是她不愿意借给她而已。 “好一个送人了。”安宁长公主话音意味不明,微眯着的眼眸中闪烁着暗光,皇兄同意让青禾回来参加她的生辰宴,在他心中还是惦念着他们兄妹情分的。 “以侯爷的名义给世子送三位侍妾过去。” 下人领命下去,苏云亭对顾清渺一心一意不仅是遭到京中女子的羡慕,更多的是对她的嫉妒,更甚者有不少人打着苏云亭的主意。 想要取而代之! 上一次被她拒了,失了脸面,这次可是打着清远侯的旗号,她倒要看看顾清渺要怎么拒绝,想到前不久,松涛院中处置了个侍女,唇角的弧度上扬了几分。 “去库房中看看有没有上乘的红珊瑚。” 皇兄同意后,她特意去寺庙求签,还请了大师把青禾之前住的房间陈设都重新布置,其中红珊瑚是必不可少的。 她库房中的倒是有,只不过没有顾清渺的好,想到这,安宁长公主心中憋着一口气。 顾清渺在如玉走后,没了心思打宫绦,“不要让安宁长公主查到红珊瑚是送给墨儿的。”免得给她惹来麻烦。 不过肃王妃怀孕这件事,前世,她并没有听说肃王有子嗣,那这个孩子…… 顾清渺眼睫微垂,或许这对肃王妃来说是件好事吧! 生辰宴紧锣密鼓的安排着,不过是隔了一日,人就送到了顾清渺的面前,看着三位体态各异,姿容不错的女子,眼眸不由地暗了暗。 “奴婢,见过夫人。” 三人异口同声的行礼,嗓音柔媚说不出的动人,她们来的时候就被人告诫了想要留在松涛院就要得到世子的垂怜,这辉世子不在,就只有世子夫人。 “你们都是侯爷做主送来的,松涛院不养无用之人,绿流给她们安排事情做。” 顾清渺眉眼含笑,明亮的眼中的却丝毫见不到半分笑意,简单的一句话就决定了她们的未来。 其中一个穿粉色衣裙,看着甚为娇憨可人的女子,柔柔道:“夫人,侯爷是让奴婢们伺候世子。” 无疑是反对顾清渺的决定,她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端着一盏清茶喝着,在她心中洋洋得意世子夫人也不过如此时,一旁的绿流直接走上前去,给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让她身旁的两人身体微缩了下,垂着的头更是低了几分。 “你敢打我!” 粉衣女子捂着被打的那半边脸,脸上的不可置信让柔美的五官狰狞了几分,配着她那尖利的嗓音,让人不想多看一眼。 “在夫人面前,吵闹什么。” 绿流全然没有把她放在眼中,冷声道。 顿时禁声的女子,满脸的不服气。 安宁长公主此次挑选的三位女子,其中两位还是侍女出身,另一位这是官宦之女,也就是出言反驳的粉衣女子。 “你这般言行,就不怕为你家中招惹祸患吗?” 第164章 隐瞒着的秘密 已经是被送来做妾室的人,还在她面前摆小姐架子,顾清渺心中觉着好笑,看着明显一脸不服气的女子,心中反倒是没有了怒气,平静了下来。 “把她送回去。” “我不回去,我要见世子。” 看着她纠缠不休,顾清渺淡声道:“不想回去就留在院中做侍女,找个人好好教导她规矩。” 还没见到世子,就被世子夫人处置了的消息不一会就传到了安宁长公主的耳边。 “留下了就行。” 她正看着库房清单,挑选给青禾布置房间的物件,世上的男子大多都一样,见一个爱一个,想镇远侯这样长情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 苏云亭身上流着清远侯的血,只是如出一辙的虚伪,等到顾清渺没有了利用价值,她倒要看看他们还能像今日一般恩爱。 “公主,郡主的马车到了。”侍女急急忙忙地进来禀报。 “不是说,还有两日吗?” 安宁长公主声调微扬,手中拿着的清单滑落在桌上,倏地起身朝着大门口走去。 清远侯府门口。 一辆朴素的马车停下,青禾郡主自己撩开车帘下车,身边并没有伺候的下人,仅仅穿着素衣,身上什么首饰都没有的青禾郡主看着眼前高大威严,气派万分的侯府大门,麻木空洞的眼眸闪了闪,泛起细小的波澜。 听闻青禾郡主回来了,顾清渺正好无事,也就到门口看了一眼,她来得稍稍晚了一点,这时,安宁长公主正双眸含泪抱着青禾郡主说着什么。 站在一旁的顾清渺也不觉着困窘,眸光在四周围观的百姓扫了一眼,“长公主,郡主在五台山为皇上和益王祈福,这是好事,待你的生辰宴一过,郡主就要立即回去,你们相处的时间也就这么几天,不如先进府吧!” 她说话的嗓音轻柔,仅仅她们三人能听见,安宁长公主眸色一凝,用着锦帕擦拭着眼角的泪珠,压抑着心中的怒气,青禾才回来先不跟她一般见识。 看也没有看她一眼,握着青禾郡主的手进了大门。 顾清渺神情微怔,像是没有料到安宁长公主会这样对她,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难过。 围观的一妇人,“世子夫人方才说了什么,长公主怎么那副神情。” 知道点内情的妇人,压着声音,“你这就不知道,郡主才是长公主的女儿,现在的世子是前一个夫人留下来的,你说长公主能对世子夫人态度好。” 听着言之有意,妇人点了点头,一旁停了全程的侍从眉眼沉沉,从人群中离去,拐了几个巷口,从益王府的后门进去。 在她们身后看着的顾清渺,目光在青禾郡主的身上扫视,一身素衣轻飘飘地挂在她的身上,着实消瘦了不少,往常保养得光泽的指甲也贴着肉修剪了,肌肤是肉眼可见的粗糙了不少。 单单是看了几眼就发现这么多的问题,更别说和她有身体接触现在还握着她手的安宁长公主,眼眸中全然都是心疼,手中握着的仿佛不是手,而是带着一层皮的骨头,硌得她的手生疼,依旧紧紧握着不愿意松手。 到了长廊处,顾清渺径直回了院子,柳眉微蹙,五台山不是皇家寺庙吗?青禾郡主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五台山你们有查到其他消息吗?” “夫人,没有,奴婢遣人去打探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闻言,顾清渺反倒对五台山起了更大的兴趣。 傍晚,落日余晖给远处的山顶蒙着一层层五彩的薄纱,如梦似幻。 顾清渺把之前苏云亭送给她的小东西都翻了出来,摆在桌面上,好几匣子的簪子,几副画卷,憨态可掬的兔子…… 指尖一一拂过,眸色柔和得似水,荡漾着涟漪。 “你怎么想着把这些翻出来了。” 不知何时回来的苏云亭,站在她的身后,温声道,眸光落在桌上的物价微不可查的暗了一瞬。 灵慧大师还没有找到,他不知道渺渺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急躁暴戾的情绪在心中翻涌着,面上仍然挂着顾清渺最喜欢的清淡笑容,清贵无双,一看就是世家公子。 “突然想起了。” 顾清渺手中拿着那支桃花白玉簪,花瓣上的浅粉色深了几分,把簪子递到他的手中,拉着他走到妆镜前,水光滟潋的眸子紧盯着他。 苏云亭黑沉的眼眸注视着她,捏着簪子的手紧了紧,簪在她的发髻上,镜中女子面容秾丽,画着艳丽的妆容,更是艳光四射让人退避三分。 “怎么了,夫君。” 手腕一疼,顾清渺眼眸微垂看着紧握着手腕的大手,笑着抬眸凝视着他,话音中含着浓浓的疑惑。 “你瘦了许多。” 似叹息般,苏云亭的手松开了些,虚虚的拉着她,漆黑的瞳仁中折射出她的身影,顾清渺眼眸闪了闪,嘴角的弧度上扬了些,带着些许笑意,“瘦点不好嘛!快到穿春装的时候了。” 不想他再继续问下去,顾清渺拉着他去看自己定制的春装,以往的衣裳都收了起来,柜子里都放着新衣。 颜色各异,无疑穿在她的身上都好看。 苏云亭陪着她一件件的看了下去,没有再问什么,只是眼眸深沉了几分,闪过一丝哀恸。 在用晚膳的时候,清远侯遣人过来请他们去正院用膳,苏云亭毫无意外的拒绝了。 “安宁长公主打着清远侯的名义送了侍妾过来,我留下来了。” 刚喝完汤药,吃着蜜饯的顾清渺淡声道,仿佛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苏云亭手中的筷子放下,眉眼沉沉的看着着恍若未觉的女子,心中的暴戾阴鸷翻涌着,声音冰冷,“把她们送回到清远侯房中。” “是,公子。”方宴领命下去,还扯着一旁直愣愣站着的绿流一道。 “夫君,不用”顾清渺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着,被他出言打断,“我不是说过不用搭理她们吗?” 看着他黑沉阴凉的眼眸,顾清渺沉默了下,“她们留下来只是做些侍女的伙计。” 苏云亭沉默着,两人都没有说话。 屋内弥漫着沉凝的气氛,仿佛要冻结一般。 顾清渺无声叹了口气,小手拉着他的衣袖摇晃着,嗓音柔和了几分,“她是打的清远侯的名义,毕竟是你父亲,直接拒之门外对你的名声不好。” 他何尝不明白,气息沉了几分。 第165章 他知道了 “还没有灵慧大师的消息吗?” 昏暗的书房内苏云亭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扣着书案,发出沉闷的响声,敲打在他的心上。 “公子,才传回来消息,在益州有人见过灵慧大师的踪迹,属下已经派人去找了。”方宴知道这件事对于苏云亭来说很重要,但凡有点蛛丝马迹就派人去找。 苏云亭沉默着,眉眼沉沉,低垂着的眼眸蕴着难以诉说的情绪,“让人给清远侯和安宁长公主找点事情。” 免得一天到晚盯着松涛院。 “世子还在书房吗?” 顾清渺坐在软塌上,往香炉中添着香料,袅袅青烟升腾而出,馥郁的香味她一点也闻不到。 “夫人,世子还在书房。” 苏云亭把那三个女子送到清远侯的房中后,他们两人就开始闹别扭了,不是很明显,但顾清渺感觉得到,他在生气。 矮桌上放着她打好的宫绦,还未送出去。 “世子,您回来了。” 顾清渺顺着声音望去,穿着一袭月白色长袍的男子正朝着里间走来,眉眼如画,比之初见时沉稳了不少,也冷厉了不少。 一时间,顾清渺竟看入了神,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连他走到身前,把宫绦拿在手中把玩都没有察觉。 “是送给我的吗?” 苏云亭声音清越,带着玉石击扣的清脆凛冽,看着她呆呆地望过来的神情,心中不可避免的软了几分。 “嗯。” 顾清渺注视着他的眼眸,把宫绦接了过来亲手系在他的腰间,手中拿着换下来的色彩艳丽的宫绦,眼眸闪了闪,把它收回了匣子中。 苏云亭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的举动,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明晃晃地告诉她自己心情不好。 “安宁长公主的生辰宴你要参加吗?” 按理来说,他们夫妇两人必定是要出席的,顾清渺之所以这样问,就是担心他会不参加,如此一来,御史大夫定会参他一本,说出去总是有碍名声。 “我会去。” 苏云亭看着她缓了一口气,眸色闪了闪。 “怎么换了香料。” 顾清渺浅淡的笑了笑,“总是点一种也会腻,换着点也不错。” 两人间再次沉默了下来,苏云亭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眼中化为实质的担心,让顾清渺心惊,眉眼跳了跳,他不会知道了什么吧! 察觉到手中的小手紧绷着,苏云亭细细摩挲着,缓解她的紧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 像是提醒一般,顾清渺垂着眼眸,心中泛起酸涩,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收敛了心情,抬眸看着他,“知道了,夫君。” 笑容明媚,杏眼中却泛着牵引着他心脏的愁绪,苏云亭没有再说什么,定定地看着她,顾清渺先受不住地移开视线,依偎在他怀中,听着沉稳而熟悉的心跳声。 翌日,清远侯府上甚是忙碌。 宴请的宾客大多都来了,还有少部分,例如益王和肃王等人。 “夫人,该起来了。”绿流轻声唤着还在熟睡着的顾清渺。 “你先下去,备着好克化的食物。” 苏云亭走到床边,眸光沉沉,漆黑如墨,她睡的时间越来越久了,垂在身边的手紧紧攥着。 环抱着她起来为她换好衣裳,人才将将醒来,顾清渺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苏云亭,心骤然停了下,像是还没清醒一般,小手移到他的脸上描摹着,嘴里喃喃道:“是热的。” 苏云亭任由着她的动作,手中接过绿流递过来的锦帕为她擦拭着面容,温热的感觉,顾清渺眼睫扑闪着,眼眸骤然睁大,环视四周,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不是在床上睡觉吗?怎么会在他的怀中,衣裙还换了。 在她思索时,苏云亭把她放在妆镜前的凳子上坐着,绿流为她梳妆打扮。 “绿流,我的衣裙是你换的吗?” 顾清渺抱着一丝希望询问着,对着满怀希冀的眼眸,绿流摇了摇头,“夫人,都是世子做的,奴婢那时正在小厨房。” 顾清渺紧抿着唇,眼眸沉了下来,他知道了! 自己昏睡了这么久,依他的聪明才智定是知道了! 头脑中乱成一团的顾清渺,面色惶惶然,心不在焉地用了些粥,好在这时苏云亭不在这里,不然,她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夫人,宋夫人和青殊郡主来了。”下人低声禀报。 今日不是安宁长公主的生辰宴吗?她们不应该在前厅,怎么想着到她着来。 “清渺。” “渺渺。” 她们也有些天没有见面了,顾清渺嘴角上扬,脸上扬起浅淡的笑容,“芊芊、墨儿,你们来了。” 三人坐在椅上,顾清渺眼眸闪了闪,眸光落在丰腴了些的李芊芊身上,“芊芊,你不会是”说着,眼眸盯着她的腹部,其中的意味甚是明显。 李芊芊没想到她这般敏感,脸上挂着羞意的笑,轻轻点了点头。 “恭喜了。” 话音中带着喜意,顾清渺眼中划过一丝羡慕的光芒,她也想要个孩子! “你们在说什么?” 没听明白的唐墨儿疑惑道,视线在她腹部停留了一瞬,渺渺无缘无故对着芊芊说恭喜干吗? 恭喜,唐墨儿瞳孔一缩,登时站起身来,“芊芊,你该不会是有了。” 视线紧紧凝在她的腹部,把李芊芊看得不好意思,脸上泛着丝丝红意,“墨儿,声音小点。” 李芊芊腹中的胎儿还小,不过才一个月多,还不到可以对外说的月份,若不是顾清渺眼尖发现了,还要再过个两个月才能告诉她们。 “知道了,芊芊这可是喜事。” 唐墨儿回到位置上,眸中带着好奇,放在膝上的手蠢蠢欲动。 “芊芊,宴会上小心点,青禾郡主回来了,益王估计也会来赴宴,你躲着他们些。” 不是顾清渺想得多,主要是青禾郡主就不是个安分的主,想着她在益王府做的事情,三人脸色都沉了下来。 唐墨儿:“渺渺,放心好了,我寸步不离地跟着芊芊。” 李芊芊面色缓和了些,“清渺,这些我都知道的。”手不由地放在腹部抚摸着,她明白清渺的担心,眼眸深了几分。 第166章 生辰宴 安宁长公主正在房外等着青禾,她脸上的疤痕更明显了些,想来是在五台山没有得到好的照顾才会如此,因着离开的匆忙,就连日常用的雪肌膏都没带上。 一想到这,安宁长公主眼中的心疼仿佛都要溢出来了,心中对益王的恨意翻腾着,若不是他去皇兄面前说了什么,青禾说不定不用受这番苦。 左右不过是两人妾室的孩子,又不是王妃和侧妃的。 直到现在,安宁长公主仍然不觉着是青禾郡主的错,全然把心中的恨意倾泻在益王身上。 房门打开,青禾郡主穿着一件月影纱制成的衣裙,细碎的阳光洒在上面,流光溢彩,发髻上簪着珠翠,用着面纱遮掩着容颜。 仅仅露出一双麻木空洞的双眼。 倘若让往日熟悉青禾郡主的人看见,都不敢相认,实在是判若两人。 “青禾,随母亲去前厅。” 安宁长公主忍着心酸,上前牵着她的手,并肩朝着前厅的方向走去。 前厅。 益王协同益王妃来了清远侯府赴宴,一进来,脸色阴沉着,仿佛不是在参加生辰宴,倒像是来寻仇一般。 不过也并没有差别。 沿途但凡是给益王行礼的人,都被他阴沉的脸色吓了回去。 “这不是安宁长公主的生辰宴吗?益王怎么” 发出此疑问的是才进京赴任的官员,因为顾忌着是在清远侯府,也就没有把话说完,一旁的官员都明白他的疑惑,四处看了眼,低沉着嗓音。 “益王能来就不错了,安宁长公主的女儿青禾郡主把益王府中良娣和良媛腹中的胎儿都弄没了。” 看着他震惊的模样,为他解惑的官员,笑了笑,继续为他解释着。 长廊上,没有多少人,益王妃嗓音轻柔,“王爷,我们已经来了,您就算是再不满也不能挂在脸上。” 益王脸色冷凝着,明白益王妃说的是正确的,脑中想到羽良媛失去腹中胎儿时,面如死灰的模样,揪心的疼传来,对青禾郡主的恨意更是深了几分。 父皇就这么看重安宁长公主,青禾犯下如此的罪行,竟然同意让她回来参加生辰宴,他呼吸乱了一拍,胸膛急剧起伏着。 心中莫名泛起一丝对父皇的不满,他就一点没有为自己考虑,那可是他的孙子,自己未出世的孩子! 垂在身边手紧紧攥着,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她的生辰宴,本是不想来的,羽良媛柔和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益王脸色缓和了些。 眼眸沉沉,她说得没错,现在只有忍下去。 热闹的厅中,在安宁长公主携着青禾郡主出现的那刻,沉寂了一瞬,众人的目光不由地在青禾郡主和益王身上游离着。 其中就属肃王的目光最为明显,肆无忌惮地嘲笑着什么都不能做的益王。 在场的都是人精,不过一会,顿时又热闹了起来,安宁长公主领着神情麻木的青禾郡主坐在上座。 正巧清远侯也到了,在安宁长公主的身边落座,看着许久未见的女儿,眼眸中没有一丝关心,反而觉着她回来是个麻烦,厌弃地扫了她一眼,随即收回目光。 他和安宁长公主也没什么好说的,明明已经警告过她不要去挑衅苏云亭夫妇,想着他送到房中的那些女子,眼眸染着怒气,顾忌着朝臣大多都在,收敛了几分,脸上挂着浅显的弧度。 苏云亭和顾清渺两人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坐,眸色浅淡的看着装恩爱的两人,心中说不出的恶心,眼眸中闪过凌然的恨意,浑身的气息阴郁嗜血。 顾清渺紧紧握着他的手,杏眼中满是担忧地看着他,心中后悔让他来参加宴会了。 苏云亭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事情,反手牵着她,骨节分明的手指挤进缝隙,十指紧扣。 久久没有放开,掌心细微地出了些细汗,顾清渺向回缩了下,被他又捉了回去。 细腻温热的触感,缓解了他心中的暴戾,阴冷的眼眸闪烁着细碎的光亮,不一会,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嘴角的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 没有挣脱掉的顾清渺,任由着他牵着,眸光在青禾郡主身上停留着,那日她回来时,只觉着变了许多,一看就是受了不少苦。 现在盛装打扮下,更是明显了不是,瘦削干瘪的身子撑不起衣裙,头上的珠翠让她的面色更是暗淡了几分,像是穿错了衣裙的侍女一般。 不止她一人察觉到了,在场的官眷们都有所察觉,但谁都没有那么傻在安宁长公主面前表现出来。 来赴宴的宾客送的礼都堆积在侧厅,前厅可谓是宾主尽欢,喝了不少酒的肃王走到益王的身边,嗓音低沉,带着嘲讽,“皇兄,父皇对姑母可真是好,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就让青禾回来了。” “说不定,就不会回去了。” 目光紧盯着他,嘴角的弧度上扬,挑衅般的饮下手中的酒,飘飘然地回到了位置上,留下被气得不轻的益王,独自喝着闷酒,手紧紧握着酒杯,像是要把它握碎一般。 益王双眼猩红地盯着打扮华贵的青禾郡主,眸中的恨意犹如实质般化为利剑刺在她的身上。 在送她去五台山的时候,就该动手,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不小的响动。 苏云亭余光轻扫了一眼,眸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嘴角的弧度莫名带着些嗜血,在顾清渺看过来时,随即化为浅淡的柔和笑意。 苏世子看着心情不错的样子。 这是在场面对过他冷脸的官员心中的想法。 四皇子萧煜目光四处游离着,在苏云亭身上轻点了下,旋即收回,他可不想被算计进去,一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眼眸中闪烁着兴味。 安宁长公主不是没有看见益王对青禾的恶意,眉间紧皱着,“如玉,看好郡主,不要让其他人接近她。” “是,公主。” 站在青禾郡主身后的如玉,唇角微勾,眼中的笑意深了几分。 看着没有什么反应,像是一具躯壳的青禾,安宁长公主恨恨地剜了益王一眼。 第167章 益王的算计 “母亲,我不想回去了。” 青禾郡主冷不丁地出声,嗓音中带着些许干涩,黑沉的眼眸直勾勾地注视着安宁长公主。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刚好清远侯也听见了,眸中微不可查地划过一丝暗色,还没等安宁长公主说些什么。 “青禾,你在五台山还没学会规矩吗?” 他偏过身,面上还挂着笑容,嘴里吐出的话语却是这般寒凉,看着青禾微缩的向后退了退收回了眼眸。 安宁长公主握着她的手,柔声道:“青禾,你先在侯府中住着,母亲定会有办法的。” 眼眸中蕴着的心疼和怜惜让青禾郡主黝黑的眼眸闪了闪,垂着眼眸,一模一样的话语,在益王府中她也是这样说的。 可还不是无能为力,她是还不是被送到了五台山。 眼眸顿时黑了下来,她在五台山是待够了,里面的那些女人全都是疯子,再待下去,说不定那天她也就疯了。 心中莫名泛着悲凉之意。 宴会还在继续,从前厅转移到花园中,这些都是如玉一手布置,顾清渺杏眼闪烁,整场生辰宴来说,都挺不错的,看来她还是有些能力,难怪在安宁长公主身边待这么久。 众人移步到花园中,顾清渺和苏云亭两人并肩走着,“夫君,你等会帮我问一下兄长他近日是怎么了。” 苏云亭点了点头,眸光落在不远处的顾枫溪身上,远远看去,身姿欣长,周边围着些年轻官员,看着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倒不是顾清渺不想自己去问,有些事情,她不好开口,打一看见兄长时,她就觉着他心情不好,想来想去,多半又是雪姐姐的事情。 无声地叹了声气,眉眼中也染着些许愁绪,“怎么了?”苏云亭伸手把她微蹙的眉头揉开,眸光始终拢在她的身上。 周围的人都在朝着花园走去,看见这一幕的人不多,纷纷在心中暗自嘀咕,苏世子对夫人可是真的好,一点都不像在朝堂时的模样,冷冰冰的。 他们也无意多看,立马收回视线,向前走去。 “就是担心兄长。”顾清渺轻声说着,话音蕴含着的担心让他心中莫名的酸了下,眼眸晦涩,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越,“有镇远侯在,你不必忧心,况且他在朝中已经混迹了这些年。” 他说的顾清渺都明白,不过还是放心不下罢了,别的事情她倒不会这般担心,但凡是涉及雪姐姐,兄长他…… 见她还是放心不下,苏云亭牵着她的手紧了紧,沉沉的看着她,“你去花园等我。” 像是不放心一般,对着身后的绿流吩咐,“寸步不离地跟着夫人。” “是,世子。” 绿流在苏云亭黑沉沉的眼眸中垂着眼,应声回答。 园中的花大多还没有开放,天气稍微带着些寒意,顾清渺走到李芊芊的身边,三人寻了个亭子落脚。 “清渺,世子方才不是和你在一起,怎么没看见他。” 李芊芊左右看了一眼,话音中带着些揶揄,见她神色如常,便没有继续说下去,转移了话题。 “对了,怎么没有看见姜公子的身影。” 一旁用着茶水的唐墨儿,羞窘地笑了笑,“芊芊,你怎么想起说这个了。” 说着,递了块糕点到她嘴边,堵住她的嘴,免得再说出什么羞人的话来。 看着她们,顾清渺的心情好了很多。 “烁表哥。” 听着身后的声响,益王的身子顿了顿,没有回头,他怕自己忍不住对她动手。 青禾郡主像是没有察觉他的拒绝一般,黑沉的眸子紧紧地凝视着他的背影,嗓音执拗,“我回来了,你是不是很失望。” 她一步步走近,嗓音也是越来越清晰,益王喝了不少酒,双眼猩红,心中压抑着的怒火和恨意翻涌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喷涌而出。 青禾郡主拽着他的衣袖,“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吗?” 话音凄厉,带着被辜负的委屈,倘若是个不明原委的人看见,指不定认为是男子辜负了女子。 益王的沉默刺激着她紧绷的神经,遮掩在面纱下面的脸扭曲狰狞,“不过就是两个上不了台面的妾室的胎儿,值得你这样吗?” 听着她仍不知悔改的话语,这一刻他终究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青禾,你又算是什么,若是不是长公主在父皇面前求情,你以为你还能出五台山。” “在五台山受得教训,看来还是轻了。” 益王旋身,迎上她执拗的眼神,眼眸中的嫌恶和恨意是那样的明显,只是一眼,她就僵在原地,怔愣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 垂着的手紧紧攥着,手背上的青筋绷起,克制着对她出手的欲望。 “你想对我动手!” 青禾郡主笑出了声,像是在嘲笑着他的无能一般,这是清远侯府,现在正在举办安宁长公主的生辰宴,她笃定益王不敢闹出什么动静。 除非他是不想坐上那个位置。 眼眸中燃着一簇簇火焰,她反而朝着他走近,两人近在咫尺,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青禾郡主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眸,向着他走近了一步。 面对她的有恃无恐,益王嘴角扯出一抹阴郁的弧度,嗓音沉沉,“你是觉着本王不敢对你怎么样吗?” 迎着他的眸子,青禾郡主笑了笑,面纱遮掩下,笑意不是很真切。 益王伸手把她戴着的面纱取了下来,犹如夜叉般的容颜映入眼帘,益王笑出了声,“就凭着你现在这幅容颜,还想进益王府,真是痴心妄想。” 他凑到青禾的耳边低声,嗓音中带着引诱,“你不是很喜欢本王,不如就为本王解决肃王这个仇敌。” “怎么,不敢吗?青禾你对本王的感情就是这般淡薄。” 说完,益王旋身离开,蕴着一丝笑意的眸子阴冷,她若是当真去做了,那就是一箭双雕,若是没有,冷笑了声,这就由不得她了。 在她进一步接近的时候,益王突然想到了这个计策。 独自留在原地的青禾郡主,神情恍惚,空洞的眼眸中像是注入的灵魂一般,亮了一瞬。 在假山后面的两人面面相觑。 “我们要不换个地方说话。” 顾枫溪淡声道,眼眸微敛,想着益王方才和青禾郡主的说的话,眸光落在身边的苏云亭身上。 苏云亭神色自若,“不用换地方,你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第168章 刺杀 顾枫溪自然是明白他问得什么,顿时沉默了下来,“是渺渺让你来问的吧。” 苏云亭点了点头,若不是渺渺说,他怎么会来问这些。 “过段时间就处理好了。” 苏云亭打量着他的神色,淡声道:“你自己心中有数就好,不要做让渺渺担心的事。” 顾枫溪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知道。” 两人就此分开,看着他的背影,顾枫溪心中感叹,父亲的选择没有错,他是把渺渺放在了心上的。 顾清渺这时,正在亭中喝着茶水用着点心,不远处,官眷簇拥着安宁长公主,丝毫不见上次在宫宴上对她的冷遇。 皇上同意青禾郡主回来,无疑让她们明白,就算安宁长公主做了什么,她终究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妹妹,再怎么样都会给她几分薄面。 李芊芊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当真是好不热闹,“怎么没看见青禾郡主。” 经她提醒,顾清渺环视四周,同样也没有看见青禾郡主的身影,眉眼沉静了下来,依着安宁长公主对她的看重,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到处走,宴会上可是有益王在呢! 她就不怕益王对青禾郡主下手吗? 虽说这是清远侯府,益王暗地里对她下手,安宁长公主也不一定找得到证据。 “那不是青禾郡主。” 唐墨儿嗓音上扬着,她们正在找着的青禾郡主正从小径中出来,奇怪的是她没有走到安宁长公主的身边,而是朝着肃王的方向走去。 “长公主,郡主来了。” 本应该跟着青禾郡主的如玉,现在却在安宁长公主身后。 “把她带过来。” 安宁长公主眸色深了几分,她为什么要把如玉支开,视线瞥见刚刚回来不久的益王身上,眉间跳了几下,预示着什么。 心中不安的她,脸上不由地带着些惶然的神色。 周围的官眷看见,心中疑惑,也都并未说出口,只当是她在忧心着青禾郡主,毕竟还不知道她何时被送回五台山,况且她的容貌已毁,以后怕是找不到什么门当户对的人家了。 正朝着肃王方向走去的青禾郡主被如玉拦下了,“郡主,公主请您过去。” 话音恭敬,却带着不可置疑的强硬,青禾郡主紧盯着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如玉只好再次重复着话语。 这次她跟着如玉走了。 不远处,余光注意着她的动静的益王,眼眸晦暗,手中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看着他嗜酒的模样,益王妃神色越加冷淡。 故意凑到苏云亭身边的四皇子萧煊,嘴角微勾,笑中带着算计,“等会可是有场好戏。” 赤裸裸地把自己的算计显露在他的面前,苏云亭神色未变,眼眸的深色浓郁了几分,“自己注意分寸。” 闹大了不好收场。 “知道。” 萧煊的眼眸中的恨意没了遮掩,声音阴冷了几分,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冷了些。 苏云亭没有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眸光落在亭中静坐着女子身上,她们不知在说些什么,笑的明媚。 顾清渺察觉到有人在看她,眼底划过一丝厉色,回看了过去,撞进了黑沉沉的眼眸中,嘴角勾起,对着他笑了笑。 我等会来找你。 看清楚她的嘴型,苏云亭点了点头,回应着她说的话,一旁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萧煊,看见他们的举动,嘴角抽搐了下,眸中划过一丝羡慕,转瞬即逝。 “苏世子,你们夫妻俩看够了吗?” 说着,萧煊向着顾清渺的方向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看见了她。 果不其然,在他挥手后,顾清渺就垂着头,没有再朝这边看。 一股冷气在背后升腾,萧煊下意识地笑了笑,只是有些略显僵硬,“我就打个招呼。” 话音刚落,就向着和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渺渺,你这是怎么了。” 唐墨儿抬眸就看见,顾清渺脸颊泛着红霞,疑惑道,她们身上穿着的衣裙也不算厚,在这个天气下正好。 “没什么,墨儿,你怎么不去见姜公子。” 顾清渺故作自然地转移话题,提及到姜天,唐墨儿当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端着清茶喝了一口,“有什么好见面的。” 听着她的话语,顾清渺和李芊芊相视一笑。 “来人,有人刺杀肃王殿下!” 突兀的一声叫喊声,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丢下一大块石头般,顿时掀起水花。 “刺客在哪里!” “在哪里!” 花园中的官眷们顿时乱作一团,安宁长公主看着出现在肃王身边的黑衣人,脸色十分难看,肃王在她的生辰宴上出了什么事情,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把府中的侍卫都调过来。” 清远侯正吩咐着侍卫,眼神示意跟在他身后的苏启去保护肃王。 被逼到角落的肃王面色慌乱,跟在他身边的侍卫都被解决了,看着步步逼近的刺客,眸色阴沉地看着对面安然无事的益王。 花园中的其他人都被清理了出去。 “你们的主子是谁?” 冷厉的嗓音响起,苏云亭出现在益王的身后,冷厉的眼眸在眼前的刺客身上划过,他们并没有说话,而是径直拿着刀向前砍去。 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顾枫溪,两人一前一后,把刺客都解决了,本是留了个活口,也咬舌自尽了。 这几个刺客的出现就像是一场闹剧一样,顷刻之间就被一网打尽。 “你没事吧!” 顾清渺飞奔到他的身边,神色紧张,扫视着全身没看见一处伤口,这才缓过气来,“渺渺。” 酸溜溜的话音响起,顾清渺这才响起,兄长也在,连忙放在落在他身上的手,转身看着他,“兄长,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 顾枫溪淡声道,脸上一副受伤了的表情,让顾清渺十分不好意思,一时情急之下,她忽略了一旁的兄长。 苏云亭冷冰冰的眸光落在他的身上,示意他适可而止,顾枫溪脸色冷了几分,“渺渺,明日你回侯府一趟,父亲他许久没有见到你了。” 顾清渺点了点头,一旁的苏云亭脸色冷凝了些。 “肃王,您快坐下,府医快到了。” 清远侯连忙收到肃王身边搀扶着他。 第169章 青禾之死 安宁长公主和清远侯围在肃王身边关切地看着他,若不是方才明确地看见刺客没有伤到他,早就急得让人去请太医了。 “肃王,此事本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还没等肃王兴师问罪,清远侯对着他行了一礼,面色严肃,行刺的事情发生在侯府中,无论他们成功与否,清远侯府都是脱不了干系的。 肃王脸色阴沉,看着不远处的几具尸体,眼眸凌厉地看着他,“清远侯,此事发生在姑母的生辰宴上,还望你尽快查出是谁想要本王的性命。” 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忽地移到正在喝酒的益王身上,不用查,也知道是他那个好皇兄动的手脚。 “王妃在那?” “已经送到厢房了。” 安宁长公主淡声道,脸色微沉,在她的生辰宴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心情好,看着不知何时回到身边的青禾,心情舒缓了些。 尸体都被顾枫溪让人带回了大理寺,离开前,他当着苏云亭的面再次提及让顾清渺回镇远侯府一事,如愿看着他眸色冷了几分,嘴角的弧度上扬了些,领着人离开。 顾清渺看着兄长的身影远去,直到手上传来炙热的温度,才回头看着身边的男子,“夫君,我们也回去吧!” 看着他们离开花园时,益王眼底划过一丝暗光,眼眸淡淡地在青禾郡主身上飘过,目光被她隐藏在袖中的一道冷光吸引。 眉峰挑了挑,肃王和青禾郡主两人的离得很近,近得她做出什么举动,身边的人都来不及阻止。 “益王,不如今日你们就在府上歇息。”看见刺客的官眷不少,明日又是一场风波,皇兄知道了,她还怎么为青禾求情,不去五台山。 发间陡然生出白发的安宁长公主仿佛老了几岁,大半个月都躺在床上,身子总归是亏空了不少,全然是靠着对女儿的思念才撑了过来。 他们都走了,只剩四周的侍卫不远不近的环着他们,青禾郡主一步步地挪至他的身边,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匕首,宽大的袖子遮掩着,没人发现。 越来越近,眼底冒着兴奋的光芒。 “青禾,我们回去了。” 安宁长公主看着离得肃王很近的女儿,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嗓音微微发抖。 一道冷光闪过,肃王看着腹部的匕首,双眼狠厉,手紧紧掐着青禾郡主的脖颈,在清远侯和安宁长公主还没反应过来时,手臂一用力。 直接拧断了她的脖子。 “青禾!” 安宁长公主抱着身体渐渐失去温度的女儿,眼睛凸起,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心如刀绞地用手为她盖上双眼。 恨恨地看着腹部中了一匕首的肃王,安宁长公主身子摇摇晃晃地,陡然倒在青禾郡主尸体身边。 捂着伤口的肃王,厉色道:“清远侯,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女儿。” 语气森然,眼眸狠厉地看着他,清远侯看着地上一死一昏的母女,面色难看得厉害,“肃王,青禾已死,刺客的事我会追查下去。” “本王等着你的结果。” 说罢,拂袖而去,途中遇见回来的苏云亭夫妇,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顾清渺看着他腹部还在渗血的伤口,眼眸闪了闪,在他走远后,“夫君,难不成我们离开后,刺客又回来了?” “但那伤口看着不像。” 若是刺客出手伤到了他,肃王的伤口断然不会这般浅,还能让他在四处走动。 苏云亭眉眼沉了沉,“过去就知道了。” 萧煊究竟是在做什么。 花园中,肃王离开后,益王看也没有看地上死去的青禾郡主一眼,径直携着王妃向清远侯告辞。 四皇子萧煊根本不知道何时离开的。 “把公主送回正院,让大夫为她瞧瞧。” 看着地上昏迷中的安宁长公主,清远侯嗓音冷漠,眼眸中没有一丝夫妻的情分,倒是有几分厌恶。 如玉应声,几个侍女把安宁长公主搀扶着回了正院。 “长公主怎么了?” 顾清渺看着双眼紧闭,由着几人搀扶着的安宁长公主,疑惑道。 “夫人,公主受了刺激昏迷了。”说完,如玉向他们行了一礼,几人急急地向着正院走去。 顾清渺和苏云亭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握着的手紧了紧,脚下的步子也快了些,下人正在处理青禾郡主的身体,用着一张白布盖着。 他们到时,映入眼帘的就是地上残留着的血迹和盖着白布的尸体。 心中有了猜测的顾清渺,抿了抿嘴唇,血腥味止不住地往鼻子里钻,心中泛着恶心,察觉到手中微微地细汗,苏云亭没有让她继续往前走。 “你先回去等着我。” 顾清渺看着他眼底的关心,捏着锦帕的手在鼻翼处遮掩着气味,点了点头,“你自己也要小心。” 苏云亭轻抚了下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等她离开后,苏云亭才走到清远侯的身边,浑身冷冰冰,置身于事外的神情让他烦躁不已。 “你来了。” 话音中带着嘲弄,他要不去送顾枫溪,说指不定青禾不会得手,刺杀王爷的罪名也就不会直接盖在清远侯府上。 虽然动手的青禾已经死亡,但清远侯府多半也要脱层皮。 苏云亭扫了眼地上的尸体,嗓音淡漠,“肃王身上的伤口是青禾做的。” “嗯。” 此事闹得这般大,皇上定然是知晓了,明日早朝又是一场风波,清远侯眸光四处环视,清远侯府断然不能在他手中落败。 眼眸中闪着执拗,视线陡然转到立在一旁的苏云亭身上,“马上去镇远侯府,找你岳父商议此事。” 顾清渺是清远侯府中的世子夫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的苏云亭,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着的弧度,明晃晃地显示出他的心情。 “你觉着我会去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他心中的怒火猛地燃了起来,“这由不得你,若是没有清远侯府世子的名号,你娶得到顾清渺吗?” “侯府落败,你和她还能像现在这样?镇远侯会任性自己的女儿跟着你吃苦?” 第170章 找到灵慧大师了 脖颈像是被扼住一般,说不出来话,清远侯看着他一步步逼近,想要往后退,腿僵硬着迈不开步子。 “清远侯府落败,求之不得。” 黑沉沉的眼眸凝着他,眼底卷起的暴戾和狠厉让他心惊不已,直到他离开远去,清远侯这才懈下一口气来。 “还不赶快把郡主的尸体处理好。” 心中的怒火只有朝着下人释放。 松涛院。 顾清渺一早回来就让侍女去打探在他们去送兄长时,花园中发生了什么。 “夫人,郡主刺伤了肃王,当场被其杀死,长公主也是因此才会昏迷。” 顾清渺挥了挥手让侍女退了出去,沉眉深思,这样一来,清远侯府刺杀肃王算是板上钉钉了,青禾郡主已死,背后指使她的人也无从得知。 指尖搅着衣袖,心中莫名有些慌乱,这件事情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毕竟肃王的伤看起来并不是很严重,加之他直接杀死了青禾,长公主那边怕是不会放过他。 前提是,她能醒来。 医术出名的几位太医都到了正院,其中还有位是专门为皇上把脉的,想必皇上已经知道了此事,不然这位太医也不是那么好请的。 香炉中点着安神的香料,可惜的是她一点都闻不到了。 捏着锦帕的手紧紧攥着,方才她似乎嗅到了血腥味,柳眉微蹙,神情恍惚,丝丝缕缕的血腥气仿佛还萦绕在鼻尖,顾清渺肺腑中一片翻涌,抑制不住的呕吐。 绿流瞧着夫人,像是要把肚子里的所有东西吐出来一般,轻拍着她的背脊,用着沾了温水的锦帕擦拭着她的嘴角。 脸上苍白了些的顾清渺,本就肌肤若雪,这下更是白得添了几分病弱之态,倚在贵妃榻上,柔和的光亮照在她的身上,仿佛下一刻就要随着细碎的光亮消失一般。 刚进房门的苏云亭,黑沉沉的眼眸看着她,心底泛起一丝恐慌,脚下的步子急促了些,走到她的跟前,眸光落在她的脸上,紧闭着双眸地顾清渺,呼吸微弱。 苏云亭落在她脸上的手描摹着,柔软温热的触感传来,这一刻,他真实地感受到她活着。 阴郁的情绪渐渐侵袭着他,指腹的动作粗粝了起来,停留在她的眼尾,重重地碾压了下,如愿地看着紧闭的双眸,再次绽放滟潋的水光。 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的顾清渺,眼睫扑闪着,眸光虚虚地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好一会,眸中闪烁着光亮,“夫君,你回来了。” 软软糯糯的嗓音轻抚着他心中压抑不住的暴戾,迎着她的眼眸,嘴角微勾,上扬着的弧度带着些僵硬的意味。 顾清渺撑起身子依偎在他的怀中,自从她的身子出了问题,越来越喜欢和苏云亭肢体接触,喜欢依偎在他的怀中,温暖又明明觉着安心。 苏云亭习惯性地环着她的腰肢,眼眸微垂,煞白的小脸映入他的眼眸,“脸色怎么这般难看,是方才吓着了吗?” “在花园闻到血腥味了,心里恶心得很。” 顾清渺深深吸了几口气,明明紧贴着,却嗅不到一丝苦涩的竹香,眼眸微不可查地暗淡了些。 想到她对血腥味的敏感,苏云亭吩咐着下人备好热水。 沐浴更衣一番,换洗下来的衣裙都让绿流拿出去销毁了,万一浆洗后还有血腥味,她还会再难受一次。 苏云亭环抱着她放在软塌上,细心地擦拭着秀发,乌黑如绸缎一般的发丝渐渐枯燥了些,尽管他动作轻柔,擦拭发丝的锦帕上,残留着一缕缕的长发,拢在手中足足有一小团。 苏云亭把掉落的发丝藏在软塌的角落,不让她看见,眼眸沉沉地看着她秾丽的面容透着一股病态的柔弱,手顿了顿。 顾清渺眼眸扑闪着,睡意朦胧,想问的事情也消散在脑海中,躺在他的腿上,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摆,沉静的睡颜,美好又娴静。 “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渺渺。” 眼眸中翻涌着黑沉沉的暗色,话音黏腻中透着些许脆弱,粗粝的指腹柔柔地摩挲着她的阖上的眼皮。 灵慧大师已经有下落了,过不了几日就会到京城,他回来了渺渺就有救了。 这边派出去寻找灵慧大师的人,正日夜兼程地赶往京城,但凡是晚了一天,灵安寺的僧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苏云亭环着她瘦削的香肩,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睡颜,夜色沉静,皎洁的月光犹如轻纱拢在贵妃榻上,一团团发丝分外明显。 坐在妆镜前梳妆的顾清渺,看着铜镜中的女子,眼中笼着薄雾般的忧伤,不过一会,长发在绿流的手中挽成一个精致的发髻,缀着珠翠。 “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您用了早膳就出发。” 绿流轻声道,手握着拳把她掉落的发丝藏在袖中,嘴角上扬着额,眼眸深沉染着哀伤,一早世子出门时,特意找她问话,一想到软塌上那些发丝,垂在身边的手颤抖着。 “绿流,你怎么了。” 马车中,顾清渺端着一盏清茶慢慢品着,长而卷翘的睫羽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说不定下次就是味觉没有了。 唇角绷直,抿成一道直线。 “夫人,奴婢许久没有回侯府了,心中难免有些激动。” 顾清渺浅淡地笑了笑,“你就在侯府多待几日吧。” “夫人,奴婢就是说说,您去那里奴婢就去哪里。” 说话间,镇远侯府到了。 顾清渺下了马车,看着她住了十几年的府邸,眸色收敛走了进去。 “兄长在那?” “小姐,公子在侯爷书房。”下人回禀着。 在镇远侯府中,下人们对她始终是唤的小姐。 书房中,顾震和顾枫溪正在说着清远侯府上发生的刺杀一事。 “父亲,那些刺客就算是在掩盖或者遮掩着什么。” 顾枫溪一脸严肃,那些人在他们手中过不了几招,在宾客众多的安宁长公主的生辰宴上刺杀肃王,简直就像是一场设计好的玩笑,就是为了让保护他的人松懈下来。 第171章 认命 “渺渺,你回来了。” 顾枫溪眉眼笑了笑,“我和父亲正在说肃王被刺杀之事。” 顾清渺福了福身子,走到兄长的身旁,“青禾郡主刺伤了肃王,现在安宁长公主当场昏倒,现在还没有醒来,太医一直守在侯府。” 她说的这些消息,大多他们都是知道的,顾枫溪眸色沉静,看着消瘦不少的妹妹,“你消瘦了许多,他对你不好吗?” 话音刚落,顾清渺察觉到两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其中一道无疑就是父亲的,沉凝而又稳重,她深深吸了口气,睨了眼说出这话的兄长,“兄长,他对我很好。” 杏眼中蕴着的认真让顾枫溪哑然,轻咳了声,染着漆色的眸子闪了闪,“那就好。” 在她眼眸低垂着时,两人眸光相接,“渺渺,今天就留宿在侯府,明日再回去。” 一早出门的时候,顾清渺就是这样想的,见父亲提了出来,顺势答应了下来,坐在一旁听着他们继续谈论着肃王的事情。 “无论怎么说,这件事清远侯府都脱不了干系。”顾震平静道,看着坐在桌边双手托腮,眼眸扑闪着,明显有了睡意的女儿,不知为何,想到了苏云亭暗地里寻找灵慧大师。 眼眸深沉了几分,渺渺是重生之人,他找灵慧大师难不成是渺渺身子出了什么问题。 “渺渺,待会让王大夫为你把脉。” 突然间,听到自己名字的顾清渺神情恍惚了下,“知道了,父亲。”并未细想,先就嘴上答应了下来。 她摇了摇头,倒了杯清茶饮下,思绪渐渐清晰了些,父亲怎么突然让王大夫为她把脉,从一进书房,她并没有表现出来任何的身体不舒服。 指腹摩挲着杯盏的边缘,心高高悬着,父亲难不成知道了什么,他们本就知晓自己重生一事,或许私底下找大师旁敲侧击问过此事。 看着明显神思不属的顾清渺,像是确定了他的猜测一般,顾震的脸上沉了沉,正在向父亲阐述着自己看法的顾枫溪,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简单地用了些午膳,顾震吩咐下人把王大夫找来,并不怕诊断出什么的顾清渺神色自若,坐在椅上,等着大夫的到来。 不过一会,王大夫来了,对着几人行礼,不用他们多说什么,自然而然地走到顾清渺的身边。 “小姐,把手放在腕枕上。” 顾清渺眼睫微闪,莹白纤细的手腕放在垫着锦帕的腕枕上,看着神色莫名严肃了几分的父亲,顾枫溪明白了过来,眸光紧紧地落在她的身上。 一时间,厅中的气氛凝固,流淌着的空气都滞涩了几分。 “侯爷,小姐的身子从脉象来看,并无大碍,不过忧思过重,长久以往下去对身子总是不好。” 听着大夫的话,顾清渺缓了口气,眼眸微垂,掩盖着其中的涩然,太医都没察觉到她身上的病症,王大夫查不出来也是正常。 心中难掩失望,就连眉间都染着一丝不甚明显的失落。 她希望王大夫可以查出来,这就说明话或许她还有其他的方法可以医治,这个想法就像是一阵风在她的脑海中一吹就散了。 查出来了,没有办法救治,对父亲和兄长是怎样的打击,白发人送黑发人。 云亭又怎么接受这个事情。 明亮的眼眸中染着丝丝缕缕的痛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顾清渺连王大夫什么时候退出去的都不知道。 顾枫溪看着怔愣着的妹妹,眉头紧皱,渺渺怎么会忧思过重,正要开口询问,被父亲冷然的眼神阻止了。 “父亲,我先回房了。”顾清渺淡声道,眉眼柔和,丝毫看不出忧思过重的样子,顾震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恍然间像是看见了已经离世的夫人,两人的背影是那么的相似。 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顾震才收回了视线,“枫溪,暗中查一下苏云亭找到灵慧大师了吗?” “是,父亲,那肃王一事不会牵扯到苏云亭吧。” 顾枫溪有此疑问,倒不是有多关心苏云亭,只是觉着自己妹妹那般喜欢他,现在又是他的夫人,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岂不是要连累渺渺。 “这段时间,心思都放在宋雪身上,脑子废掉了吗?”顾震听到他的疑问,眉眼凌厉了几分,直直看着自己越来越不成样子的儿子,心中腾然生出无奈和烦躁交杂着。 “父亲,儿子知错。” 顾枫溪连忙跪下认错,唇角紧抿着,在问出口后,他就知道自己会被父亲责骂,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他都没有想明白,就连渺渺回来一句话都没问过苏云亭会不会有事。 眼中氤氲着苦涩,久久没有听到父亲的声音。 “枫溪,将来镇远侯府是要传到你的手中,如此这般感情用事,怎能担当得起侯府的重任。” 话音中没有一丝责怪,染着浓浓的失望,顾震黑沉的眼眸看着他挺得笔直的背脊,叹了口气,“感情的事强求不来。” 他知道宋家姑娘的选择,也明白自己儿子对她的执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若是他还是现在这幅样子,侯府…… 阳光直直地倾泻在他的背脊上,顾枫溪僵硬地维持着原有的姿势,耳边回想着:感情的事强求不来。 陡然泄了气势,坚挺笔直的背脊弯了,顾枫溪紧攥着拳头,无视攀爬在脸上的阳光,像是被折断了的松柏,蔓延着凝涩的悲伤。 回到院中的顾清渺,指腹摩挲着里面的熟悉的摆件,大多是父亲和母亲为她精心挑选,眼底明亮的光亮在窗棂透进和煦阳光,渐渐破碎了。 “还没找到灵慧大师吗?” 绿流看着她冷然的神色,“还没有,夫人。”在听到她这句话时,顾清渺眼底的光亮湮灭了,或者这就是逆转命运的代价! “不用找了,益王府有什么动静。” 顾清渺坐在软塌上,明明温暖的阳光笼罩在她的身上,绿流却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 “夫人,益王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不过益王这段时间甚是宠爱羽良媛,就连本该在王妃院中歇息的那天,都和羽良媛同吃同住,像是寻常夫妻一般。” 第172章 都知道了 “益王妃就没有动静?” 顾清渺手搭在横在榻上的矮桌上,身子微微向后仰着,姿态放松而慵懒,眼眸微抬里面的疑惑显而易见。 “目前没有。” 说来也是奇怪,依着益王妃的手段断然不会让羽良媛这般嚣张,这样的待遇在京中可也算是独一份了。 “傅侧妃和肖良娣她们有动作吗?” “傅侧妃暂时没有,肖良娣一有机会就去找羽良媛的麻烦,不过都被益王赶了回去。” 羽良媛是轻雾挑选出来的人,算是聪慧,她想要获得益王的宠爱,也没有如此树大招风,就像是引着益王后院中的其他女子针对她一般。 鸦羽长睫扑闪着,在莹白的小脸上划下一片浅淡的阴影,顾清渺手指在矮桌上轻扣,半阖着的眼帘让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绿流禀报后,就立在她的身后,静静地点着香料,不一会,屋内充盈着浅淡的香味,清新自然。 羽良媛一直没有联系她们,要不就是安于享受益王带给她的荣宠和地位,亦或者是有了其他更好的靠山,可以更快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在她心中更偏向第二种想法,可她一直在后院中,甚少出门,怎么和外界接触,那个人又是怎么把目光投到她的身上的。 “绿流,你说会不会羽良媛是有人专门送到轻雾手边让她挑选上的。” “夫人,您说的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绿流脸色微变,低垂着眉眼回答着,轻雾去挑选人选时,是遮掩了容貌和身份的,没有人可以通过她查到夫人和镇远侯府。 看着绿流凝重的神情,顾清渺反倒是眉眼柔和,嘴角还挂着一抹清浅的弧度,她不是怀疑有人知道了羽良媛是她送进益王府的,而是怀疑她误打误撞被人利用了一番。 她背后的人本就打算送她进益王府,没想到遇见了轻雾,顺势而为省心省力。 顺着这个思绪连贯想下来,顾清渺明亮的杏眸蒙着一层晦涩,就是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操控,连轻雾她们都没查出来。 “重新把羽良媛进益王府之前接触的人查一遍。” “夫人,这样查下来,怕是要有段时间才能出结果。” 这样相当于是把她生平遇见的人都查个遍,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就算交给她们也要个月余时间。 “无妨,查仔细些。” 她不在乎要耗费多少时间,只有能查出蛛丝马迹,就能把藏在幕后的人抓出来,不然她怎么放心得下。 黑亮的眸子落在矮桌上的小香炉上,轻盈飘散的香味充盈着屋内,鼻翼微微一动,记忆中的味道就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似的。 什么味道都没有。 “夫人,该喝药了。” 轻雾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进来,苦涩的味道弥散着,坐在软塌上的顾清渺神情自若,连眼眸都没眨一下。 仿佛一点都没闻到汤药的苦涩。 顾清渺看着放在矮桌上的汤药,热腾腾的雾气模糊了她的双眼,没等她们催促,伸手端着汤药一口口地喝着。 闻不到,送到口中苦涩的味道瞬间蔓延开来,顾清渺手一顿,接着一勺一勺地送到口中,仿佛不是在喝难喝的汤药,而是甜汤一般。 绿流和轻雾四目相接,眸中皆是带着疑惑,她们伺候夫人这么多年,以往她绝不会这样喝汤药。 没一会,汤药就用完了,顾清渺用着锦帕擦拭着嘴角,眉眼淡淡,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嘴里满是汤药苦涩的味道,神情恹恹,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都退出去。 “绿流姐姐,夫人她近日怎么了。” 一出房门,走到不远处,轻雾站在她的面前,询问着绿流,平日里都是她在跟前伺候的时间最多。 “轻雾,不该问的别问。”自己也不甚清楚的绿流淡淡道,眸中闪着一丝警告,不管夫人有什么事情,既然她没有说出来,就不是她们该打听的。 “知道了。”轻雾在她着碰了个软钉子,她只是担心夫人而已,眼眸微垂对着她说着句,就转身离开。 知道她可能会去找红锈,在发现夫人不对劲后,绿流就专门私下找她提及过此事,断然不会向她透出半个字。 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到房门口守着。 屋内的顾清渺起身转悠着,她怕坐着万一睡着了就不好了,莹白的指尖轻抚着袖口的花纹,思绪飘荡,会不会有一天醒来,她就看不见了。 指尖一抖,轻飘飘的衣摆落下,划出一道弧线,顾清渺看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意,自我安慰着:说不定在那天到来之时,她已经恢复了。 铜镜中的容颜秾丽中透着一股病弱,冲淡了明艳之色,让人看着心中油然而生怜惜之情。 她紧抿着唇,不能让父兄看见她这样,连忙唤了绿流进来补妆。 一层层的脂粉掩盖着她的苍白,脸色红润起来了。 “夫人,您”还没等她说出口,顾清渺转过身来看着她,神情严肃,“不能让世子和父兄知道。” 绿流僵硬地看着她的眸色,点了点头。 世子哪里不用她说,已经知道了,侯爷和公子怕是也瞒不了多久。 “夫人,奴婢方才看见方宴了。”她正想来禀报此事,顾清渺就把她唤进来整理妆容了。 顾清渺怔愣了一瞬,他来了,岂不是苏云亭也来了。 “去打听一下,世子是不是也来了。”心中抱着一丝希望,方宴只是来禀报事情的,他不一定来了。 “打听什么?” 熟悉的清越嗓音响在耳边,顾清渺来不及掩饰眼底的慌乱,顺着声音直勾勾地看了过来,转进他的眸中。 眼眸黑沉,日光掩映,脸色半明半昧让人看不真切他眼底的情绪。 “我,没打听什么。” 顾清渺紧张得转过身来,看着镜中的面色红润的自己,缓了口气,好在妆容画好了,没有让他看见。 看着她背影的苏云亭,走到她的身后,拿起妆台上的簪子插在发髻上,眸光停留在镜中红润的面容上,眼眸深沉如墨。 第173章 为什么 “你怎么过来了。” 顾清渺嗓音柔和,起身坐在软塌上,眼眸微抬,望向身边的男人,面色沉静,俊美无俦,单单是看上这么一眼,都觉着心情好了许多。 “肃王的事要同岳父商议。” 清淡的话音,解释了他来镇远侯府的原因,苏云亭狭长的眼尾微上挑了下,身边女子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眼底蕴着的笑意,消散了几分。 丝毫没有察觉到的顾清渺,亲手倒了杯温茶递到他的手边,杏眼明亮地看着他,眸中的色彩是那样的纯净。 “这件事,不会牵扯到你吧。” 心中虽然有了猜测,顾清渺听到他是来找父亲商议肃王被刺一事,眼中不由地浮现出担心的情愫,赤裸裸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苏云亭伸手端着茶盏轻啄了一口,随即放下,眉眼中的冷凝之色缓和了些,“不会牵扯到我。” 他很喜欢,甚至可以说是享受她对自己展现出情愫,无论是什么,她眼中满满的全是自己的身影。 总会把他心中翻涌着的暴戾和阴郁轻易地抚平下去。 黑沉的眼眸凝视着她,柔美明亮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填满了整个瞳孔,苏云亭唇角的弧度上扬了些,整个人的气势温和了下来。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顾清渺这才算是全然放下心来,“我答应了父亲在侯府留宿一晚,你是回侯府,还是也留宿一晚。” 长睫微闪,眼底闪过一丝纠结,顾清渺眼眸微垂,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在红木矮桌上骨节分明的大手中,肌肤冷白中带着一丝凉意,淡青色的青筋微微绷起。 顾清渺心头一窒,飞快地移开视线,脸颊上无端泛着些许粉霞,眸光四处游离着,始终不敢抬头看向他。 “我也留宿。” 不带任何情绪的嗓音响起,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动静,顾清渺抬眸一看,将将看见他的背影,笔直坚挺,无端的冷漠飘散开来。 顾清渺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心头浮现起一个荒唐的念头,他在生气,因为自己不想他留宿。 轻笑出声,转念一想,顾清渺立马把这个想法抛诸脑后,他怎么可能会因为这样的小事生气。 浑然忘记了前几次他生气的原因。 这要归结于,前世苏云亭冷静自持,端方有礼的世家公子形象深深根植在顾清渺心中,依着他的脾性,断然不会把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 难不成是因为她问的肃王一事,顾清渺柳眉微蹙,眼眸中凝着思绪,明面上朝臣都知道清远侯府算是站在肃王这一边,现在出了青禾郡主刺伤肃王一事,清远侯府和肃王之间已然生了嫌隙。 先不说,清远侯对青禾郡主看不看重,安宁长公主一醒来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估计会撑着病体进宫面见皇上。 青禾郡主刺伤了肃王不假,可肃王当着他们的面直接杀了青禾郡主,安宁长公主也因此昏迷。 就不知在皇上的心中,安宁长公主和死去的青禾郡主的分量了。 骄纵跋扈的青禾郡主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顾清渺眼眸闪了闪,脑海中浮现出纷乱的花园中,白得刺眼的布盖在她身上,死亡的沉寂。 顾清渺蓦然转头看着窗沿外的那棵玉兰树,褐色虬扎的枝干上某萌发了些浅绿色的生机,它们会一日日长大,凝结出花苞,最终绽放。 她或许看不见那日了。 轻扯了下嘴角,眼眸沉寂,看不到一点光亮,像是不见天日的沉沉夜色。 苏云亭出门后,直接朝着书房的位置走去,顾震正在那等他。 暗中打探的人想必就是镇远侯府的,苏云亭眸色沉沉,心中对他们此举并无意外,或许他们更快一步想到了。 只是谁也未料到事情会发生的如此之快。 还未到一年的时间! 脚下的步子快了几分,片刻就到了书房外。 守在门口的侍卫早就接到了命令,见到苏云亭直接为他推开了房门,“世子,里边请。” 苏云亭眼眸直视前方,径直走了进去,一袭竹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背对着他,昏暗的房内靠着窗边倾泻进来的光亮,略微看得见里边的陈设。 一如既往,与他第一次来的时候。 苏云亭眸光落在站在画像前的男子,话音清淡中带着恭敬,“侯爷。” 仅仅立在画像前的男子,静默着,两人就这样站着,谁都没有动。 良久,顾震轻声叹了口气,眼眸注视着画像中的女子,暗沉的眼眸掀起一丝波澜,“灵慧大师还有多久到京城。” “还有两日。” 苏云亭并不吃惊顾震怎么知道的,就如顾震知道他会回答一般。 悠悠地落座在椅上,眸光犹如已一道道利剑一般刺向他,看着他神色不改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赞赏。 “你是何时知道的。” “成婚前。” 指尖落在书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在静默的屋子里分外明显。 “渺渺知道吗?” 苏云亭微不可查的顿了顿,“不知道。” 他也不想让她知道。 “灵慧大师他有把握吗?” 若是他也没办法救渺渺,顾震黑沉的眼眸中平静得可怕,直直地看着他 “会有办法的。” 苏云亭并没有回避他的眼神,迎了上去,漆黑的眼眸中的执着像是一簇簇黑色的火焰,肆虐着。 “肃王的事情,需不需要帮忙。” 他们在这说这些,毫无意义,一切都只有等灵慧大师到了京城,顾震眼眸微敛,搭在书案上的手不知何时紧紧攥着。 “不用。” 这件事他不想把镇远侯府牵扯进来,苏云亭眼眸中令人心惊的执着褪下,恢复平常的疏离中带着温和的眸色。 “好好陪着她。” 看着他的背影,话音沧桑中带着孤寂。 “我会的。” 房门关上,苏云亭回头看着紧闭的房门,心头浮现出一丝莫名的情绪,他的神情也太过平静,就像是早就知道一样。 心头猛地一震,眼眸中透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当真是早就知道了,为何不提前把灵慧大师找到,何必拖到今日。 眼眸微垂,看着手心,丝丝缕缕掉落的发丝缠绕着。 第174章 长公主命不久矣 晚膳几人在厅中简单地用了些,心神不宁的顾清渺垂着眼慢慢地用着碗中的饭菜,丝毫没有察觉到桌上的气氛有些奇怪。 心中有了猜测,虽然并没证实,苏云亭的眼眸不可抑止地暗了一瞬,看着慢条斯理用着饭菜的顾震,忽地唇角微勾。 给埋头用膳的顾清渺添了些菜,“夫人,等会我们直接回府,有客人在等着我们。” 齐刷刷的眼神看了过来,顾清渺怔愣着,不是说了留宿吗?怎么突然冒出个客人来,疑惑的眼神看着他,示意让他解释一下。 顾枫溪在他说出这句话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眸光凌厉地射向他,“不是说好留宿吗?什么客人能让我们苏世子着急忙慌地回去迎接。” 没等他回答,顾枫溪嘴角弯了弯,眼眸中看不出一丝笑意,“你回去可以,渺渺要留下住一晚。” 苏云亭没有说话,眸光落在面色沉静的顾震身上。 “夫君,是什么客人,我已经答应他们要留宿了。” 两边都是至亲之人,顾清渺眉心紧皱,眸光在两边游离着,心中疑惑不已,刚刚在屋里时,他不是说也要留宿吗? 怎么去了一趟书房就变了。 想到这,顾清渺眸光移到父亲身上,难不成他们商议的事情闹掰了。 顾清渺抿了抿唇,等着他的解释。 苏云亭安抚似的握着她的手,“肃王突然到了侯府,正在等着我们。” “这个时间,肃王到清远侯府找你作甚,难不成是为了刺客一事。”顾枫溪话音淡淡,看着他的眼眸中却染着一丝怀疑。 指不定是用来蒙哄渺渺的理由,若是肃王当真要找他,早就派人递消息了。 “回去吧。” “父亲。”顾枫溪倏地回头看着同意了的父亲,眼眸中尽是不解,渺渺在家中留宿一夜又能怎么,苏云亭为什么找理由要带她离开。 心中一团疑惑的顾枫溪脸色沉凝,睨了一眼神色自若的苏云亭,垂着眼没有再说什么。 直到上了马车,顾清渺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杏眼中倒映着男人的面容,“为什么?” “你不是也要留宿吗?” 回过神来的顾清渺明白过来,肃王不过是一个理由罢了,他及时不想在镇远侯府留宿。 “渺渺,改日再回来多住几日好吗?” 看着明显生气了的女子,苏云亭嗓音软了下来,黑沉的眼眸中凝视着她,一切等灵慧大师到了。 面对他的回答,顾清渺抿了抿唇,直直地绷成一条直线,垂着眼转过身去。 马车中寂静无声,顾清渺拒绝沟通,背对着他,苏云亭眸色沉沉凝着她的背影,纤细瘦弱的身躯绷得紧紧的,倔强地显露出不想和他说话的意味。 “渺渺。” 顾清渺半阖着的眼眸,颤了颤,微闪的眼睫显露出她并不是那么坚决。 见她迟迟没有动静,苏云亭眉眼染着几道折痕,平日里清傲的眼眸中蕴着疲惫之色,青禾郡主刺伤肃王一事,一上早朝就被御史大夫弹劾。 苏云亭眸色晦暗,皇上并没有直接对他们定下罪名,而是含糊了过去,像是一点都不在意受伤的肃王,反倒提及了几句死在肃王手中的青禾郡主。 想着还在昏迷中的安宁长公主,嘴角的弧度上扬了几分,看她还能撑到几时。 顾清渺再次醒来的时候,一片昏暗,隐约可以看见窗边倾泻进来的冷白月光,她眨了眨眼睫,微微偏了偏头,身边躺着的苏云亭气息沉沉,一副熟睡中的模样。 依稀可以看见他的轮廓,顾清渺脑海中回想,原来是在马车上假寐时,她竟然真的睡着了,未曾想,苏云亭没有唤醒她,而是直接把她抱回了院中。 指尖微动,戳了戳他的脸,气声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原因。” 见他眉头微动,连忙收回手指躺回床上,装作睡着了的样子,好在身边的男子呼吸依旧平稳而有节奏。 等了一会,顾清渺眼睫颤了颤,温热的呼吸打上面庞上,眼皮灼热。 翌日,天色将明。 昏迷了一夜的安宁长公主终于清醒了过来,眸色涣散,倏地脸色煞白,“青禾呢?本宫要见青禾。” 嘶哑的嗓音中带着凄厉之感,房中的侍女纷纷低着头,阖府皆知青禾郡主已经死了,就连尸体也按照侯爷的吩咐掩埋了。 “公主,您要保重身子,才能为郡主报仇啊!” 如玉跪在床榻便,神情凄凉,无疑是在告诉她青禾死亡的事实。 “本宫要见她。”安宁长公主强撑着身子,咬牙切齿道,恍惚间她再次看见肃王当着她的面活生生的把青禾掐死。 浑身颤抖着,像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昏暗的眼眸泛着猩红,直勾勾地看着床榻边的如玉,等着她的回答。 如玉咬了咬唇,“公主,您先把身子养好。” “告诉本宫青禾的尸体在那?” 干涩的话音从喉咙出挤出来,混合着血沫,带着刺骨揪心的疼。 “侯爷吩咐下人把郡主已经掩埋了。” 实在瞒不过去,如玉只好如实回答。 “他竟然敢,咳、咳咳” 受了刺激的安宁长公主止不住地咳嗽,连带着吐出好些血沫出来。 生怕她有个好歹,侍女一早就去请太医了,因着她的病情不稳定,太医留宿在侯府,不过一会,就来了。 “太医,长公主的身子怎么样了。” 太医把完脉后,如玉把他引到一旁问起了病情,太医面落难色,摇了摇头,“长公主好好将养着,万不能再受到刺激,不然” 未说完的话,他们心中都明白。 再回到里间时,安宁长公主又昏迷了过去,屋内的侍女都在如玉的吩咐下退了出去,看着病弱苟活着的长公主,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在昏暗的房内显得有些诡魅。 “长公主怕是没多少时间了。” 消息传到松涛院时,顾清渺正在用着点心,闻言,眼眸闪了闪,“消息确切吗?” 绿流点了点头,自安宁长公主生病,她们便安插了些眼线到正院。 第175章 找到方法 春日正好,日光明媚,唐墨儿提议在成婚前与她们出去游玩一番,因着李芊芊有了身孕,也就没有走太远,就在京郊选了处风光正好的院子。 顾清渺正吩咐着下人收拾着要带走的东西,安宁长公主在青禾郡主去了后,一直缠绵病榻,很少有清醒的时候,每日都有太医奉命来为她诊脉。 不过看样子并没有什么好结果。 顾清渺眼眸轻闪,看着侍女为她收拾着钗环,垂着眼看着白嫩的指尖,上面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青丝,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悲戚。 水雾在眼眸中氤氲着,一不留神就要掉落下来。 “渺渺。” 清越的嗓音响起,顾清渺神情一慌,立马把手藏到衣袖中,眼眸闪烁了下把眼眶中的泪水强忍了回去。 “不是明日才去游玩吗?” 苏云亭看着屋内收拾东西的侍女,眸色淡淡,落在顾清渺身上眼底蕴着温色,她坐在软塌上,一身绯色衣裙甚是娇艳动人,泛红的眼眶让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先收拾好,免得到时候手脚慌乱。”顾清渺起身走到他的身边,嗓音柔和,面上挂着清淡的笑意,仿佛方才的忧伤不复存在。 苏云亭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温声道:“玩够了,我去接你。” 她出门都是有侍卫暗中保护的,同时镇远侯府也安排了人,因此她出门游玩,苏云亭都是很放心的。 按照灵慧大师说的只要根除了威胁到她性命的人,渺渺的状况就会好转,不然到了前世她去世的那个时间段,就算什么都没有发生,渺渺也会…… 手指勾着披散在肩上的秀发,暗淡了些的青丝,显示着她的身体渐渐虚弱了下去,苏云亭眼眸中凝结着薄薄的寒冰,指腹揉搓着发丝。 眉间的几道折痕,染着冷厉的寒霜,春猎快到了,黑沉的眼眸中倒映出她的身影,格外明丽。 镇远侯也知道灵慧大师说的方法,多半在春猎期间也要出手,到时候围场怕是要乱作一团。 侍女们把收拾好的东西装进箱笼里,随即退了出去。 “肃王被刺一事这就样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吗?” 顾清渺牵着他的衣袖,领着他坐在软塌上,亲手倒了温茶递到他的手边,眼眸中染着好奇,直直地看着他。 窗外的树影绰绰,微风一动发出淅淅索索的响声,伴随着柔和的日光,真是好春光。 半明半昧的光影照在她的脸上,明亮的杏眼中荡漾出一圈圈破碎的光晕,流光溢彩,苏云亭怔愣了一瞬,漆黑清亮的瞳孔一缩,霎时间心底像是迸发出一股暖流。 顾清渺没等到回应,催促般地用指尖勾了勾他的衣袖。 “安宁长公主是皇上的嫡亲妹妹,若是青禾郡主没有死在肃王的手中,此事或许对侯府不利,但青禾郡主一死,安宁长公主又是一副不久于人世的模样,皇上也就没有再追究下去。” “肃王甘愿就这样善罢甘休,白白被刺了一刀。” 苏云亭穿着一身月白长袍,上面绣着竹纹,整个人甚为清隽,顾清渺染着笑的眸子,骤然一窒,眸光停留在他的衣袖边缘处,几根长长的黑发落在上面。 不细看根本不会看见,两人间隔着矮桌,顾清渺眼眸闪了闪,起身走到他的身边环着精壮的腰环抱着。 丝丝缕缕的发丝掉落。 顾清渺收回视线,仰着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苏云亭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等她柔顺地躺在怀中,黑沉的眼眸蕴着不可言说的情愫,大手轻抚着她的发丝,并未察觉在他把手放在发丝上的那一刻,顾清渺的身子紧绷了一瞬。 “他现在是肃王,皇上已经下了决定,他面上只能顺从。” 至于私底下针对清远侯和安宁长公主,那就是后面的事情。 明面上苏云亭是肃王一派的人,况且他是后面才找回来的世子,左右现在肃王对他多有倚重,也不敢针对他。 心思都在他的手上,顾清渺眼眸眨了眨,伸手推开他的手坐直身子,眸光在他衣袍上游离着,没有发现一丝头发。 嘴角扬起的弧度上扬了些,对于肃王她本就没什么好感,前世关押宗人府的结局,眼眸淡漠一片,肃王妃却是香消玉殒,在进宗人府前。 那时,肃王的舅舅唐宣已死,疾病缠身,身子羸弱不已,他们都说能撑到那个时候已然不易。 顾清渺轻叹了声,“怎么了。”染着点点疑惑的嗓音响起,骤然回神,眼睫不住地扑闪着,“就想到肃王妃怀着身孕,肃王府上姬妾倒是越来越多了。” 话音中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秀气的柳眉上扬着多了几分凌厉的气势,秾丽的面容登时明艳了些,张扬不已。 她和益王妃并没有什么来往,不过是在宴会上见过几面而已,能让她说出这样的话,多半由着前世的原因。 苏云亭眼眸黑沉,心中嫉妒就像是长着尖刺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疼痛蔓延着,在他没有遇见她时,有另一个苏云亭陪着她,保护着她。 享受着她的爱意和仰慕,不然第一次见面,她不会用那种眼神看他,乌黑的瞳仁中小心翼翼的爱慕是那样的刺眼。 顾清渺手指勾着他腰间的宫绦,下面缀着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摇晃着,“从她嫁入皇家就应当做好了准备。” 面对夫君后院中莺莺燕燕的准备,他的话说得不假,顾清渺抿着唇,神情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莫说皇家,但凡是有权有势,小有资产的男人,都是如此。” 话音中不带一丝情绪,顾清渺眉眼淡漠,乌黑的瞳仁凝着他,“天下乌鸦一般黑。” 说着起身离开了房间。 “不用跟着。” 顾清渺嗓音漠然,看着想要跟着的绿流,见她停下了脚步,随即收回了视线,春日柔和,在院中慢慢走着,四周都是花草树木,绿意盎然。 心情舒缓了些,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喃喃道:“刚才是不是不应该对他使小性子,云亭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况且他也并没有像那些人一样,至今后院只有她一人。 第176章 严重 “夫人,该用膳了。” 绿流走到她的跟前轻声道,夫人出门后,没过一会世子也离府了。 顾清渺半阖着的眼眸,颤了颤,透过树叶间隙的光斑驳地洒在她的脸上,远远看去整个人处在光晕下,美得惊人。 才反应过来的顾清渺回身看去,单单只有绿流一人,眼眸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失望,随即起身,朝着屋内的方向走去。 “世子已经在用膳了吗?” 顾清渺话音淡淡,隐在袖中的手,微微蜷缩着,鸦羽般的长睫轻闪,划下一道染着光晕的弧线。 “世子,出府了。” 心中一窒,顾清渺脚下的步子慢了下来,澄清的眼眸中蒙着一层晦涩,回到房间后,没什么食欲,只是用了几筷清淡的蔬菜。 看没看端着的汤药,直接一饮而尽,立在一旁的绿流心中咯噔了一下,心中暗暗催促着世子赶快回来。 他们果然是闹别扭了。 近身伺候的下人们,就连在屋内走动的脚步声都轻了许多,以免吵到在软塌上歇息着的世子夫人。 眼眸紧闭,迟迟没有睡意,顾清渺起身半倚着,身子慵懒而放松,卸去妆容的面颊少了些红润,冷白的肌肤在光亮的晕染下,漆黑的眼眸,艳红的唇瓣,丝毫没有减损她的美貌,反倒是有着别样的风情。 看着矮桌上的茶盏,顾清渺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她们的谈话,眼帘微垂,指尖用力地搅着衣袖上的花纹,指甲把上面的丝线勾了出来都没发觉。 偌大的房间中,只有她一人,空旷得让人心悸。 顾清渺轻轻喘了几口气,细微却又不可忽视的呼吸声响彻耳畔,恍惚间她竟然看见了前世的苏云亭,一身竹青色长袍,黑发如墨用着白玉冠束着,脸上却削瘦了许多。 他是来接我的吗? 顾清渺心中陡然生出这样的念头,瞳孔涣散,身子缓缓地向后倒去,好在软榻上面都铺着垫子,不然这么砸下去,指定要请大夫来看看。 只看见了他一眼,顾清渺就没了意识,身子仿佛在水中飘荡着浑身觉着暖洋洋的,她游着游着,湖面一时看不到边界,就像是永远不会累似的,顾清渺一直奋力的游着。 仿佛这样一直游下去,就可以回来。 “小姐,您终于醒了。”绿流话音中带着哭腔,自从她嫁入了清远侯府,她便从没在苏云亭面前这样唤她。 一时间,顾清渺还以为是在镇远侯府,涣散漫无焦距的眼眸渐渐凝实,眸光在床榻边扫过。 他没有回来。 绿流动作轻柔地把顾清渺扶起来,靠着床半坐着,手中拧了锦帕为她擦拭着额间的细汗,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绿流垂眸思索着。 进门发现小姐躺在软塌上,怎么叫也不醒,迷迷糊糊地还在说着什么,听不真切,连忙让人去请了大夫过来。 好在没事,世子正在外间询问着大夫小姐的病情。 “小姐,世子回来了,现在就在外面。” 闻言,顾清渺眼眸亮了,黑亮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她,直叫她有些心虚,见着小姐醒来一时间竟然忘了把世子回来的消息说出来。 顾清渺抿了抿唇,唇瓣干涩不已,这时眼底出现一杯茶水,顺着端着茶水的骨节分明的大手看去,眸中洋溢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愫,像是一缕缕丝线织成一张独属于苏云亭的网。 接过茶水的顾清渺,轻轻抿了一口,浸湿了干燥的唇瓣,再慢慢喝着。 “大夫,怎么说的。” 她轻咳了声,喉中的凝涩在茶水的滋润下,轻松了许多,这话自然是问得苏云亭,眼眸却微垂着,看着绣着并蒂莲的锦被,捧着杯子的指尖微微泛着浅白。 “无事,好好休息就行,只是被餍住了。” 话音温柔,说着话的空隙,屋内再出门剩下他们两人,苏云亭黑沉的眼眸在她手中停留了瞬间,伸手接过空了的杯子,再去倒了小半杯茶水。 一直垂着眼底顾清渺,浓密卷翘的长睫扑闪着,像极了飞舞着的蝴蝶翅膀,让人忍不住想要用手逗弄。 茶水再次递到了她的眼底,顾清渺伸手去接,拿着杯子的手指纹丝不动,杯中的茶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苏云亭伸手按住她的手,直直地把茶水递到她的唇边,瓷白的杯子抵着殷红泛着水光的唇,见她没有要喝的意思,手微微用力,杯沿陷入殷红唇色中。 顾清渺耳廓染上一抹红霞,小口小口喝完了他送到嘴边的茶水。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听得见她喝水的细微吞咽的声响,耳廓的红霞慢慢蔓延着,苍白的小脸上红润了些。 端着汤药的绿流轻声进了屋子,把药放下就走,像是有野兽在后面撵一般。 收回视线的苏云亭,修长的手指端着汤药,一口一口地喂着她,舌根都充斥着苦涩的汤药味道的顾清渺,眉心紧皱,殷红的唇瓣紧抿着。 又一勺汤药送到嘴边,顾清渺认命的张嘴喝了下去,一碗汤药喝完,神情都麻木了许多。 自苏云亭出现在她面前开始,一直没有说话,渐渐察觉到不对的顾清渺,搭在锦被上的手下意识的蜷缩着。 “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能回来吗?这是我们的家。” 苏云亭幽深的眼眸,平静如古潭,散发着森冷的凉意,顾清渺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小碟蜜饯递到她的眼前,顾清渺眼眸顿时染着一层层水雾,水光潋滟,漆黑的瞳仁更是黑得分明。 “去苦味。” 见她没有伸手来拿的意思,苏云亭唇角绷成一条直线,眉间的几道折痕舒缓了些,净了手,指尖捏着蜜饯送到她的口中。 “你是不是生气了才离开的。” 吃下一颗蜜饯,甜滋滋的味道缓解了口中的苦涩,顾清渺抬眸看着他,眼眸中蕴着水光,或许是因为她身体出了问题,越来多愁善感。 “不是,方才是去了趟镇远侯府。” 第177章 选择 “渺渺,我和芊芊正说着你呢!” 顾清渺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唐墨儿和李芊芊两人挽着手正从马车上下来,她走上前去,“你们怎么会一道来?” 荣国公府的宋府可不在一个方向,顾清渺眉眼弯弯,丝毫看不出病弱之色,昨日苏云亭因着她身体的原因本来不愿她来赴约,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总归是同意了。 “在路上遇见了,就一起来了。” 李芊芊温声道,眼尾眉梢染着温色,整个人也丰腴了不少,一看就是顺心顺意的。 顾清渺点了点头,还没等她说什么,“渺渺,你和我们出去游玩,苏世子是有多放心不下呀!” 怪不得唐墨儿如此大惊小怪,侍从把她的箱笼抬到马车上,一群人就这样跟在马车后面,一看就是沿途保护她的。 就连李芊芊眸中也闪过一丝震惊,嘴角的弧度上扬了些,心中对于当初清渺选择和他成婚感到高兴,一开始因着苏云亭的身份,她并不觉着清渺嫁给他是不是最好的选择,现在来看她的选择没有错。 苏云亭比李辞言好多了。 李府上闹出的笑话,就连她都听到了,五公主有了身孕,确实是安分了不少,可是李辞言后院中的女人也不是摆设,腹中的胎儿一天天地大了,李夫人就做主让他们分房。 若是这样,五公主不至于闹成这样,关键就是之前落胎的那个张姨娘有了身孕,这样一来,骄纵的五公主怎么会忍下去。 她的兄长肃王近段时间,在争夺太子之位可是占了上风,李家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要给她体面。 张姨娘腹中的胎儿生出来也是庶出,和五公主肚子里面的孩子可不能相提并论,李夫人就想做主在五公主腹中的胎儿出世前,后院不会有其他孩子出生。 这无疑是给张姨娘腹中胎儿去留给定了下来。 这事本来就这样算了,可谁也没想到李辞言竟然公然护着张姨娘让她生下腹中的孩子,这可是捅了五公主心窝子,顿时发作起来,听说还回宫向娴妃诉苦。 也正是因此,才会闹得人尽皆知,不过都是私底下当个饭后闲谈,也没人在李夫人她们面前去说。 同样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唐墨儿,一上马车就三言两语地和顾清渺说起来了,话音中看热闹的心思显而易见。 “渺渺,还好你当初没有嫁入李府,李夫人和李辞言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说话间,唐墨儿想到跟在马车后面的是侍从,嘴角抽搐了下,苏云亭再怎么说也比李辞言好,单不说相貌,至少人家现在后院中就只有渺渺一人。 就连她之前一直看好的芊芊和宋愠两人,芊芊怀孕后,就做主把身边伺候的侍女开脸给宋愠做了姨娘。 唐墨儿心中泛着说不出的滋味,不知怎么地就想到她和姜天以后会不会也是像她们一样。 眉眼中的兴奋淡了下来。 听到她的话,顾清渺没有说什么,但是眉眼间洋溢着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一旁的李芊芊手放在腹部,眼眸微垂,不知想着什么。 马车中顿时沉静了下来,顾清渺心中对李辞言甚至是李府都没有什么好感,突然听到他们的事情,恍惚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芊芊。” 顾清渺自然是知道李芊芊做主把身边的侍女给宋愠做妾室,若是平常她倒不会这么担心,可现在她怀着孩子,看着他们相处心中的滋味自然难熬。 看着搭在手背上的手,李芊芊抬眸看着眼前的女子,面若桃李,肤色润泽,眉眼间的仍然带着一丝少女的纯然,她笑了笑,“清渺,无事,他总归是要纳妾的。” 主动把侍女送到他的身边,总好过以后提防着其他人送来的女人,李芊芊眼眸中闪过一丝冷色,况且纳妾的事,是她主动提的,横竖她的贤名是传出去了。 眼前不知为何闪过,那晚她说要为他纳妾的眼神,心疼中带着一丝跃跃欲试,转瞬即逝。 看她心中有数的模样,顾清渺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坐在窗边的唐墨儿撩开车帘细微的风吹了进来。 唐墨儿眼眸眯了眯,视线凝在店铺门口的女子身上,话音带着一丝不确定,“那不是益王府中的羽良媛吗?” 顾清渺眼眸一动,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柔柔弱弱的身姿,身边还跟着几个侍女,正在和人说着什么,打眼一看,那不就是羽良媛吗? “墨儿,你怎么认出来的。” 她是益王的良媛,墨儿和她怕是只在秋日宴上见过一面,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竟然还认出来了。 唐墨儿笑了笑,“她的容貌第一眼看着不是很惊艳,但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让人印象深刻。” 闻言,李芊芊也点了点头。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应该陪在益王的身边吗? “益王妃对她们倒是仁慈。” 任由着一个良媛独占着益王,却丝毫没有动作,不止李芊芊有这个想法,就连唐墨儿也跟着点了点头,赞同她的话。 “我都不知道听到益王府的传言多少次了,大抵都是说益王宠妾灭妻,虽然还没有传言中的这么严重,若不是益王妃的父亲是虞太傅,怕是难说。” 顾清渺眼眸微闪,视线顺着车帘的放下渐渐收回,“墨儿,你觉着益王妃是受欺负的人?” 想着绿流查到事情,眼眸冷了几分,傅侧妃利用青禾郡主算计肖良娣和羽良媛没有滑胎,其中未必没有益王妃的算计。 她可不相信益王妃会就这样看着时态的发展,任由着羽良媛越来越得宠,况且还有傅侧妃在。 脸上的弧度浅淡了几分。 “渺渺,你说的也是,况且横竖是益王府上的事情。” 马车平稳的行驶着,顾清渺想着李芊芊怀着身孕,特意让车夫慢一定,左右也不着急。 看着她微微有点凸起的小腹,顾清渺杏眼中闪烁着羡慕,放在膝上的手蜷缩着,“清渺,你来感受一下。” 说着,顾清渺看着她牵着自己的手放在小腹上,胎儿还小自然什么动静都没有,顾清渺小心翼翼地感受着。 第178章 背后的人 到了别院时,天色已然昏暗,顾清渺和她们分开,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处别院是唐墨儿的,她名下的房契颇多,大多是她父母留下的,顾清渺眸光打量着她临时住的院子。 院中还有她喜欢了梅花树,顾清渺眉眼弯了弯,知道这是唐墨儿特意给她留的,看着守在院子四周的侍卫,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弧度。 起初答应他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现在一看跟着的人委实有点多了,不过已经到了这里了,又不能把他们送回去。 顾清渺径直进了房间,侍女们打开箱笼把收拾好的细软拿了出来归置好。 清远侯府,松涛院。 “公子,夫人已经到了别院,现在歇息了。” 方宴一接到消息,立刻前来禀报。 坐在书案前的苏云亭眉眼沉沉,漆黑的眼眸紧盯着他,凌厉的眼神直叫他心慌,挺直的背脊忍不住渗出细汗。 “把灵慧大师看好。” “是,公子,镇远侯那边也派人守着,任凭他再怎么神通广大,也逃不掉。” 苏云亭挥了挥手示意他退出去,修长的手指轻扣着书案发出沉闷的响声,春猎上的事宜他已经和镇远侯达成一致。 时间越来越近,他心中莫名有些慌乱,昨日渺渺平白无故地昏迷,让他的悬着的心紧了紧。 幽深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深色。 夜色沉沉,冷月高悬,洒下一片银光,窸窸窣窣的竹林中人影绰绰。 “把这个加进他日常用的食物中。” 蒙面的黑衣人手中拿着一个瓷瓶递到对面的女子面前,“怎么不忍心了。”见她迟迟不接,黑衣人嘲讽道。 “你忘了进府的目的了吗?如今享受着荣华富贵,益王的独宠,忘记了你死去的父亲,忘记了当初你是怎么求到主子面前让他帮你的吗?” 隐隐约约的月色倾泻下来,白裙女子接过他手中的瓷瓶,紧紧握着,宽大的衣袖遮掩着,“我都没有忘记。” 像是对黑衣人说,更像是在提醒着自己。 “你自己心中有数便好。”黑衣人说完这句话,消失在黑密的竹林中,独留她一人在原地驻足。 眼眸垂着看着手中的瓷瓶,紧咬着唇瓣,她没有动摇杀他的心,只不过是…… 脑海中闪过他们相处的片段,温馨而美好,他也做到了只对她好,只宠她一人。 “良媛,您快回去吧,王爷快回来了。”守在竹林外的侍女,低声提醒着出来的女子,骤然回神的羽良媛,紧紧握着手中的瓷瓶,心砰砰砰地急促跳动着。 目光落在面色平静的侍女身上,她也是那位安排进来帮助自己的,眸中划过一丝冷然,明面上说是帮助,背地里说不定就是那位的眼线,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把这个收好。” 侍女看着眼前的瓷瓶,眼眸闪了闪,垂在身边的手没有动,“益王一直和我在一起,东西放在我这不安全。” 听着她的解释,侍女这才伸手把瓷瓶接了过来,黑夜沉沉,羽良媛眼底的那一丝杀意掩藏在沉郁的黑夜中。 “怎么才回来。” 益王抬眸看着进屋的女子,话音柔和,像极了等着妻子回来的丈夫一般,羽良媛的眼眸闪了闪,手中拎着一个食盒。 “王爷,妾身亲手炖了些燕窝羹,您尝尝。” 身姿袅袅地走到桌前,打开食盒把燕窝羹端了出来放在桌上,益王走近坐在椅上,熟悉他的羽良媛明白过来,这就是要用的意思。 盛了碗递到他的手边,雪白的燕窝羹一口一口地进了他的肚子,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的羽良媛眼眸晦暗不明,看着桌上的空碗,唇边的弧度上扬了些。 明明即将大仇得报,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心中像是压了块大石头一般,喘不过气来。 “是不是肖良娣又找你麻烦了。” 益王的视线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他何尝不知道这些日子对她过于宠爱,自从她滑胎后,身上总是拢着愁绪的她让自己时刻挂念着。 想着未能出世的孩子,益王眸中闪过一丝哀痛,导致胎儿没有的始作俑者青禾郡主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他不过是激了她一下,万万没想到青禾会直接在生辰宴上动手。 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不过那些黑衣人他安排人去查至今还没个结果。 “没有,王爷,您护着妾身,肖姐姐没有再来院里了。” 嗓音柔柔,仿佛是一阵轻柔的微风拂过,抚平了他眼中阴郁,益王握着她的手,言语真切,“羽儿,等本王坐上太子的位置,定会抬你为侧妃。” 对于眼前的女子,益王心中莫名地有些愧疚,总想给她更好的。 “王爷,能陪在您的身边,妾身就满足了。” 翌日。 仍然被禁足在府中的益王,揽着羽良媛沉睡着,昨夜闹了半宿,屋外的侍从也不敢进来打扰,着急地在原地打转。 再一会,王妃就要过来了,侍从看着紧关着的房门,急得快要火烧眉毛了。 “王爷呢?” 益王妃眉眼淡漠,平淡的眸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心中有了猜测,交握着的手紧捏着,他也太过了。 “王妃,王爷,王爷还未起来。”侍从吞吞吐吐道,垂着眼眸,根本不敢抬头。 益王妃没有说什么,只是浑身的气息冷厉得吓人。 “夫人,昨夜羽良媛和一个黑衣人在竹林见了一面。” 顾清渺用着午膳,听着绿流禀报的消息,眼眸微敛,看来羽良媛身后的确藏着一个人,没有几口,正想接着往下问。 “清渺,你怎么这才起来。” 李芊芊和唐墨儿相伴而来,她们一早就来过了,谁知那时顾清渺却还没起来,无法她们也就各自回去了。 “渺渺,你怎么越来越贪睡了,该不会也是有了吧!” 唐墨儿一句玩笑话,让李芊芊眼眸亮了亮,她是知道顾清渺是多么想要一个孩子,因此就顺着她话说,“不如,回去请太医瞧瞧。” 知道她们都是好意,顾清渺嘴角弯了弯,“你们误会了。” 她自己的身子,她清楚,眼眸中闪过一丝苦涩。 第179章 没了味觉 春光正好,细碎的暖光柔和地洒在她们的身上,几人在别院中寻了一处亭子,下人一早就准备好了点心,在她们入座后依次呈了上来。 温茶入口,顾清渺放松地享受着片刻的宁静,这一刻她似乎忘记了身体上的不适,忘记了最终等待着她的解决,忘记了一直萦绕在心中的哀愁。 清醒柔和的微风吹拂着,乌黑的眼眸中荡漾着微光,顾清渺嘴角微勾,浑身的气息柔和了下来。 不知不觉中眼眸慢慢合上,正说着的话的唐墨儿和李芊芊眉间闪过疑惑。 “清渺,我这有位相熟的大夫,你要不要让他来给你瞧瞧。” 李芊芊温声道,眸光凝在她眉眼间的睡意上,眼眸不觉地沉了沉。 “芊芊,不用了,我找太医把过脉,没有什么大碍,想来是昨夜没有睡好,才如此困倦。”说着,顾清渺借着锦帕的遮掩,掩盖着面上的倦意。 明亮的眼眸无不可查地染着一丝晦暗,沉睡的时间又多了许多。 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情不自禁地蜷缩着,似乎这样可以抓住什么。 见她怎么也不愿意,李芊芊只有转移话题,说起了唐墨儿和姜天的婚事,“你们的婚期还没有定下来吗?” 距离皇上赐婚,已经有些时日了,就算是合生辰八字,择良辰吉日,也该出个结果了吧。 唐墨儿没想到话题瞬间就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怔愣住了,想着荣国公夫妇的算计,眼眸沉了下来,嘴角的笑意微敛。 “怎么了,墨儿。” 察觉到她面色不对的顾清渺询问道。 “还不是大房在从中搅合,我父母皆不在了,姜天那边的父母也都没在,合八字的事情就被他们捏在手中,一直这样拖着,我也去问了好几次,都没有结果。” 话音中带着一丝厌恶,唐墨儿看着桌面上的点心,眼神恍惚,皇上的赐婚的圣旨是下来了,他们成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荣国公夫妇的行径着实让人恶心。 好不容易挑出错处来,唐墨儿只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在她们面前说说倒也无妨,若是传出去,指不定怎么编排她。 顾清渺和李芊芊互看了一眼,一时间也都找不到话来劝慰,但凡三房中有个长辈都不会让他们拿捏住。 老荣国公虽在,可一直身子不好,卧病在床,唐墨儿怎敢因为这件事去叨扰他老人家,万一因此和荣国公起了冲突,身子更不好了,她怎么担待得起。 “他们拖也拖不了多久,时间一久,明眼人都会看出问题,这是皇上赐下的婚事,难不成他们还想抗旨不成。” 李芊芊嗓音清丽,染着一丝凌然的傲气。 荣国公夫人的做派她一向看不上眼,明明就是公爵夫人,偏生一副小家气上不了台面的样子,多少世家夫人背地里拿她的家世说事,出身小门小户的荣国公夫人,能被当年的老夫人看上,也不知是因何原因。 按理说,依着她的家世远远够不上当年的荣国公嫡子。 唐墨儿也是这样想着,不过就是觉着心中憋屈,这才约着她们出来游玩。 “墨儿,成婚后你搬出来住就好。” 顾清渺温声道,搬出来后,除非必要的相见和接触,能少和他们来往越好。 先不说她前世得知的消息,在肃王关进宗人府后,荣国公府也因此获罪,抄家流放,那时二房的唐宣已死,大房中只有唐闫润不知所踪,不知是在哪个地方游山玩水。 “好了,我们是出来游玩的,不说这些烦心事了。” 唐墨儿开朗道,横竖已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这样等着了。 “渺渺,今早我们来你的院子时,可是看见不少的侍从,他们是要一直待到你回侯府吗?” 看着她眼眸中闪着的光亮,不禁嘴角弯了弯,墨儿在和姜天接触后,性子是越来越开朗了,顾清渺点了点头,“他们是云亭派来的。” “人多一点也好,谨防有个事情,也好应对。” 李芊芊莫名所以道,眼眸中闪过一丝暗色,像是知道些什么,听着她这样说,顾清渺和唐墨儿纷纷看着她,等着她解释。 别院是唐墨儿的,一直打理得很好,万万不会发生她口中的事情。 “你们看着我作甚,我就这么一说,难道不该问清渺吗?这些侍从可都是她夫君派来的。” 顾清渺心虚地摸了摸鼻尖,眼神飘忽着,总不能说是因为她身体不好,昏迷了不少时辰,苏云亭才让这些人跟着她。 若是她没看错,其中还有为她把过脉的大夫。 杏眼中闪过一丝温色,心仿佛被蜜糖泡着一般,甜丝丝的,就像是喝着她最喜欢的甜汤。 唐墨儿视线落在对面的顾清渺身上,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刚要脱口而出的疑问,吞了回去,苏世子对渺渺可真是好,就连出门游玩都放心不下,想来若不是公务繁忙,指不定苏世子也会来。 喝着茶水的唐墨儿摇了摇头,脸上一副我都知道的神情,让顾清渺耳垂微微泛红。 李芊芊看着明显想岔了的唐墨儿,无奈地笑了笑,也没出声解释。 青禾郡主刺伤肃王的事情,才过去没有多久,苏云亭此举不过是为了更好地保护着她的安全。 眸光移到她的身上,不知为何想到了在和宋愠闲聊时,提及到的苏云亭,他忌惮的神情至今记忆深刻。 日光渐渐热烈了起来,几人也就没有在亭中多逗留,主要是坐久了李芊芊怀着身孕,身子容易舒坦。 一回到院子,顾清渺便接着问起来羽良媛的事情,身子莫名乏累得很,倚靠在软塌上,眉眼松弛,闲闲地撩开眼皮,等着她回话。 “夫人,羽良媛身边的侍女也有问题。”绿流为她倒上一杯清茶,嗓音不急不缓道。 “也是那幕后之人安排的,她和羽良媛的关系怎么样。” 顾清渺端着茶水抿了一口,随即放下,眼眸不由地暗淡了几分。 她没有喝出任何的味道。 第180章 出现 顾清渺神情恍惚,放在矮桌上的手紧攥着,强撑着精神听着她的禀报, “就主仆关系,不过……” 再过不久会不会就看不见了,顾清渺手一抖,不小心把矮桌上的茶盏碰倒,温热的茶水顺着桌沿流了下去。 “滴答滴答” “夫人,您没有烫伤吧!” 立在一旁的绿流立马用着锦帕收拾着矮桌上的狼藉,顾清渺在她的搀扶下,坐在了椅子上,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恐慌中的顾清渺,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空无的前往,没了焦距。 “绿流,传消息给我们安排在益王府中的眼线,想办法给他下毒。” 不带一丝一毫情绪的嗓音响起,正收拾着矮桌上的水渍的绿流,手顿了顿,沉声道:“是,夫人。” 她早就想杀了他,早在皇宫那次,就该直接把他杀了,若不是担心会牵连到侯府。 入夜,夜凉如水,顾清渺仍旧坐在椅上,漫无目的地看着前方,神情疲惫,眉眼间全然都是倦意,依旧直愣愣地坐在那。 “夫人,您快去歇息吧!” 绿流劝说了不止一次,夫人仍旧没有动静,她咬了咬唇,嗓音中带着一丝悲伤,“夫人,您这样世子知道了怎么放心得下。” 无力地搭在桌面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顾清渺眼眸是闪了闪,面色苍白,唇角扯了扯,“别告诉他。” 干涩的嗓音响起,像是带着一层粗粝的沙子,含着莫名的悲凉。 在侍女的伺候下,她躺在床上,屋内的烛火已然熄灭,顾清渺睁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帐子,眼角的泪水无声地划过滴落在枕边。 她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接到消息的苏云亭立在窗边,夜色沉沉,即使有灯火掩映,也不及白日里的光亮,幽深的眼眸中蕴着风浪。 侍从传回来的消息,她独自呆坐许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捏着信笺的手,紧紧攥着,眼眸微敛,她的身子是不是有…… 翌日。 “世子,您怎么来了。”绿流刚打开房门和大步流星的苏云亭直直撞上。 “夫人,怎么样了。” 苏云亭面色凌冷,棱角分明的下颌带着寒气,说话间眼眸淡淡扫了她一眼,寒冷阴鸷,绿流明白他是在问什么,迟疑了一下,“夫人,还未醒来,这两日沉睡的时间比以往长了些。” “还有。” 她接着道:“夫人,昨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很是异常。”面对他凌厉的目光,绿流回想着昨日夫人回到房内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在说到顾清渺抿了口茶水后一不小心把茶盏碰倒了时,苏云亭瞳孔一缩,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浑身散发着的寒气更加凌冽了。 走到床边,看着她沉睡着的模样,黑沉的眼眸中的痛苦显而易见,大手描摹着她的容颜,阳光的映照下,苍白的小脸更是没了血色。 “渺渺,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话音中的执拗,像是层层黑雾萦绕在他的身边。 猩红的双眼,凝视着她的面容,俊美无俦的容颜显得阴戾,像是碰触易碎的瓷器般,轻轻捧着她的脸颊在她额间印下一吻,一触即离。 知道她不会这么快醒来,苏云亭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嗓音轻柔低沉,说出来的话却令人胆颤。 “渺渺,若是灵慧大师救不了你,我就当着他的面把灵安寺的僧人一一处置。” “让他亲眼看着。” “你瞒着我的事情,我都知道。” 眼底的黑雾越来越重,苏云亭嘴角的弧度上扬着,维持着她喜欢的笑容,握着的小手轻微地动了一下。 苏云亭立马禁声,眉眼如玉等着她醒过来。 “夫君?” 面前的俊脸无疑是自己的夫君,可他现在应该在清远侯府,怎么会出现在这? 以为自己还没睡醒的顾清渺,揉了揉眼睛,再才睁面前的脸又近了些,四目相对,她喃喃道:“夫君,你怎么来了。” 说着小手攀上他的脸颊,戳了戳,脸颊的肉随着她的手指凹了进去,顾清渺这才回过神来,苏云亭真地过来了。 眼眸渐渐清亮起来,看着自己停留在他脸上的手指,连忙收回,讪然笑了几声。 梳妆打扮好后,两人在桌前用着早膳,准确的来说是午膳,外间的太阳高挂,日头热烈,树叶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草木味的清香。 一无所知的顾清渺,喝着桌上的汤药,眼睫眨也没眨一下,一碗汤药入肚,用着锦帕擦拭着嘴角,等着他用完,轻声道:“你怎么想着也过来了,不是要上朝吗?” “告假了。” 嗓音说不出的冷淡,说话间根本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察觉到他的不同的顾清渺抿了抿唇,自己心中明明就委屈得不得了,面上还挂着浅淡的笑意。 “那你几时回去。” 苏云亭倏地抬眸注视着她,黝黑的眼眸直勾勾地,“你不想我留下来陪你。”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着急解释着,一时间心中的委屈无助蔓延,杏眼中渐渐蒙着一层水雾。 看着她这幅模样,苏云亭眸光微不可查地移开,再看下去,他定然会心软。 “清渺,我们去别院外面玩。” 李芊芊和唐墨儿两人,特意在晌午时来,这个时间段她怎么也该起来了。 “苏世子!” 唐墨儿才踏进房门,看着桌前的男人惊呼道,一旁的李芊芊也很是诧异,他怎么会来。 苏云亭温声道:“郡主,宋夫人。” 心思细腻的李芊芊眸光一扫,没有错过顾清渺眼底的水雾,挽着唐墨儿的手紧了紧,“真是不巧,我和墨儿把东西忘在院子里了,就先告辞了。” 话音刚落,拖着唐墨儿的手离开。 屋内再次恢复寂静。 “我不喜欢这样。”顾清渺嗓音中带着哭腔,扑到他的怀中,细微的啜泣声响起,感受到胸前衣袍的上的水意,垂在身边的手渐渐环着她的肩。 轻轻抚慰着她的背脊,苏云亭沉默着什么都没有说,任由着他发泄。 第181章 糟糕糟糕,他知道了 “不是,芊芊我们忘了什么东西了,我怎么不知道。” 唐墨儿疑惑道,抬眸看着正无奈笑着的李芊芊,“芊芊,你笑什么?” “墨儿,你就没有发现清渺和苏世子两人之间有些不对劲吗?” 李芊芊见她真的不明白,缓声解释着,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她找了理由离开,就是为了他们能好好说清楚。 不是她说,唐墨儿当真没有看出来,该不会是苏云亭做了什么对不起渺渺的事情吧!顿时一副想要回去为她讨回公道的样子。 “墨儿,我们就不要去添乱了,真的有什么事情,清渺会和我们说的。” 李芊芊连忙拉着想要冲回去的唐墨儿,因着她怀着身孕,唐墨儿也不敢用力挣扎,只能顺着她的力道回了院子。 房间内,在她们离开后,顾清渺依偎在他的胸膛哭了好一会,嫩白的眼帘红肿着,一看就知道是哭过的。 缓过来的顾清渺沾染着水雾的眼睫扑闪着,漆黑的瞳孔不好意思地四处游离,她推拒着离开已经被她泪水浸湿的衣袍。 “你去换件衣袍吧!” 话音中仍然带着一丝丝的喑哑,垂着眼的顾清渺,手指不停地搅着衣袖上的花纹,他怎么还不说话。 微抬眼睫,正好撞入了他凝视着自己的亚眼眸中,眸中的担心犹如实质一般地笼着她,给足了顾清渺莫大的安慰。 “嗯。” 片刻,苏云亭去了里间更换衣袍。 看着立在房门外的绿流,顾清渺眼眸闪了闪,什么时候绿流这么听云亭的话了,刚开始来清远侯府的时候,明明就不是这样。 “夫人,你擦擦脸。” 绿流把拧好的锦帕递到她的面前,温温热热放在眼皮上正好,顾清渺舒服地叹息了一声,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能高感受到温度了。 “益王府上的事情,尽快!”眼睛上搭着锦帕,身子微微仰着的顾清渺,话音轻柔,其中含着的杀意凌然。 “是,夫人。” 绿流身子僵了僵,眸光落在榻上的女子身上,心中纠结着,该不该告诉夫人,世子知道了这件事情。 交握着的双手揉捏着,跟在夫人身边这么久,从未隐瞒过她任何事情,现在却…… 换好衣袍的苏云亭出来,看着满眼纠结的绿流,眼眸冷冰冰地凝在她的身上,淡淡地瞥了一眼,其中蕴含着的警告和凛然的杀意,让站着的绿流浑身紧绷着。 “下去。” 嗓音冰冷,绿流看了顾清渺一眼,退出了房门。 锦帕渐渐凉了,顾清渺伸手把它拿了下来,重新恢复光明的眼眸有些不适应,眼睑扑闪着,因着窗外的阳光的刺激下,眼眸中渐渐泛着水雾,杏眼水润润的。 一袭绯色衣袍的苏云亭出现在她的眼前,蒙着一层层纱似的,顾清渺眨了眨眼睛,手中拿着锦帕不知何时被他接了过去。 “闭上眼睛。” 苏云亭重新换了锦帕,站在她的身前,黑沉的眼眸倒映着她懵懂没有焦距的眼睛,眼底的偏执像是脱笼而出的野兽一般,充斥着他的眼眸。 顾清渺杏眼直直地顺着他的话音,看了过来,还未等看清楚,骨节分明的大手盖在她的眼眸上,遮挡着。 顺着他手上的力道,顾清渺身子向后仰着,最后躺在了软塌上,暂时看不见了,听觉却变得格外的灵敏。 窸窸窣窣的衣袍摩挲的声音,沉沉的呼吸声打在她的面颊上,顾清渺屏住呼吸,心砰砰。砰地急促跳动着,全然忘记了苏云亭蒙着的是她的眼睛,不是嘴巴。 是可以说话的。 大手离开不过一瞬,熟悉的温热蔓延着,顾清渺的心跳声渐渐回缓了过来。 转而握着她手的苏云亭,垂着眼,“我知道你瞒着我的事情。” 神情舒缓的顾清渺面色一僵,心跳漏了一拍,紧抿着唇,唇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你在说什么。” 一眼看出了她的勉强,苏云亭接着道:“你父兄都知道的事情。” 他这话无疑是在告诉顾清渺他知道了重生一事。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顾清渺在他亲口说出来的那一刻,心中莫名的静了下来,嘴角的弧度渐渐隐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眼睛上盖着的锦帕仿佛给了她遮掩,不用看着他说,心中卸去一些负担的顾清渺,接着道:“也是,你那样聪明知道也是正常。” 话音中带着释然,更含着一丝让苏云亭厌恶,更准确来说嫉妒的熟悉感。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苏云亭克制着自己的心思,语气平稳,在场若水有其他人在,看着他的眼中的郁色定然不会觉着他此刻的心情如语气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你救了我。” 顾清渺感受到他的冷静,心中油然生出了一种,果然是他,就连听到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也能这样平静地接受。 感受到他的沉默,顾清渺抿了抿唇,手揪着衣袖,却未想到揪到了苏云亭的,以为是揪着自己衣袖的顾清渺,脑中回忆着当年的事情。 “当时,镇远侯府败落,父兄都没了,是你把我从狱中救了出来,让我在府中修养。” 下意识的顾清渺忽略了自己出府跑去李府一事,话音中带着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心虚和怀恋。 不知为何,眼前莫名闪过前几日昏迷前看见的人影——前世的苏云亭。 只有前世的他,面上温润,眼眸总是透出一股疏离淡漠的神情。 “你在想谁?” 苏云亭冷冷地问,搭在矮桌上的手紧紧攥着,手背上淡青色的青筋明显。 “我没有想他。” 顾清渺下意识的反驳着,话一出口,她就知道糟了,“我不是……” “你们什么关系。”苏云亭径直打断她的话,嗓音中染着的不虞她明显感受到了,揪着衣袖的手,情不自禁的扯了扯。 黑沉的眼眸看着绯色衣袖上的白嫩小手,紧紧闭上了眼,呼吸急促,再次睁开眼,平静了很多。 “救命恩人的关心。” 顾清渺轻声道,遮掩着的眼眸闪烁着。 听着他意味不明的轻笑了声,顾清渺头皮发麻,心中有个莫名的感觉,他这下是真地生气了,不同与以往。 第182章 好转 温暖和煦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顾清渺心中像是在冷泉中浸泡着一样,拔凉拔凉。 这个时候,她也不敢把盖在眼睛上的锦帕取下来,感受到身边的人没有离开,悬着的心舒缓了下,不对,他们都是苏云亭,他为什么生气。 越想越觉着理直气壮的顾清渺,丝毫没有了半点心虚的感受,反而享受起这大好春光起来了。 苏云亭黑眸渐渐凝结,榻上的女子嘴角上扬着的弧度是那样的刺眼,看样子她心情很好,对于回忆着前世的事情。 身上的气息冰冷刺骨,脸色阴沉,可惜丝毫没有影响到她,不禁气笑了的苏云亭,眼眸中的妒忌之色越加明显。 在她的记忆中那个苏云亭就那样好吗? 暗自和根本不会见面的另一个苏云亭较量着。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苏云亭虽然告假了,但也只要一天的时间,在这待不了多久,本想着是看看她的身体有没有好转,没想到到头来…… “在别院好好游玩,不要想有的没地的事情。” 正用着晚膳,顾清渺的眼睛红肿消散了许多,再加上擦拭了些膏药,近看也不明显了。 听着他的话,顾清渺抬眸看着他,杏眼中的疑惑是那样地明显,让苏云亭不想看见也难,“我等会就回府了,你照顾好自己。” 没过多解释那句话,说出来就显得自己心胸不大。 “知道了。”顾清渺点了点头,这么快就要走了,才待这么一会,眼眸中渐渐染着失落,她也知道苏云亭的公务繁忙,能过来一天已是很难得了。 嘴上没说什么挽留的话,面上的失落表现得明显,余光一直注意着她的苏云亭,面色舒朗了些,浑身的黄寒气收敛了许多。 知道他要离开,顾清渺倒是黏人了许多,他去哪里她就跟着走,一前一后地在屋中转悠着,看着身后的小尾巴,苏云亭嘴角不由地上扬。 等着她睡着了,苏云亭才趁着夜色回到侯府。 益王府。 接到命令的眼线,是在小厨房做事的下人。 “王爷的菜肴做好了没?”伺候益王的侍女催促着,因着是贴身伺候的侍女,在其他下人面前有几分脸面,一双眼眸中染着几分傲色。 “柳儿姑娘,马上好了,你这边坐着。”管理小厨房的钱娘子话音中带着讨好之意,迎着她在一旁坐着,桌上摆着主子才能用的点心菜品。 这事是不是一次两次了,柳儿顺着她的意思,坐在椅上,眸光在桌面上一扫,嘴角挂着得意之色。 “还不赶快把王爷房中的菜肴端出来装好。”钱娘子看出她的满意吗,转身厉色朝着厨房中的下人呵斥着。 不一会,就装好了,经过他手的菜肴也加了该加的东西,指甲中染着点点白色粉末,隐藏在背后。 “你今天的动作怎么这么慢。”听着身边人的埋怨,他憨厚的笑了笑,“不小心把手扭到了。” 趁着把食盒交到柳儿的手中,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在钱娘子回身后立刻分开。 房中,益王自然是和羽良媛在一起,他伏案作画,羽良媛在一旁红袖添香,好不快活。 不一会,画纸上已然勾勒出了轮廓,身姿袅娜,明显是个女子的画像。 一眼就看出是自己的羽良媛眼眸闪了闪,研磨着砚台的动作顿了顿。 侍女把饭菜摆好,走到益王身边,嗓音轻柔,“王爷,良媛晚膳已经摆好了。” 羽良媛扫了眼,双眸含春的侍女,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嘲意,“王爷,天色已晚,先用膳吧。” 话音刚落,益王便停下了手中的笔,嘴角微勾,看着眼前的美人,揽着她的腰肢走到桌前。 桌上的菜色都是益王平日里爱用的,尤其是那道烩笋尖,这道菜正是由他经受的。 羽良媛看着桌上必不可少的燕窝羹,嘴角的笑意深了些。 “这燕窝羹又是你特意准备的吗?” 一连出现了好几天,想不引起他的注意都难。 “想来是妾身身边伺候的人去小厨房准备的。” “是该准备着,你的身子太弱了。”说话间,益王握着她的手,入手微凉,怎么也不像是身子康健的模样。 一想到是因为滑胎才导致她身子不好,益王的眼眸冷了冷,现在青禾郡主是付出了应该的代价,安宁长公主,他的好姑母还在清远侯府中。 想着父皇对她的偏袒,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生生留下了印子。 她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仿佛被紧紧握着的手一点也不疼一般,直到益王自己反过来放开她的手,心疼地看着削瘦莹白手背上的印子。 “王爷,妾身无事。” 说着,缩回手,亲手给他盛了碗燕窝羹。 满满地一碗,没有什么食欲的益王喝完对桌上的菜肴没了想法。 月光倾泻在窗边,羽良媛看着身边的男人,面色复杂,她把瓷瓶中的药粉偷偷更换了,每日侍女下在燕窝羹中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慢性毒药,而是她替换过来的寻常的人参粉。 翌日。 侍从一早就神色沉沉地在益王耳边轻声禀报着什么,一旁梳妆中的羽良媛余光瞥了眼,益王的脸色不好想来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不知道是皇上那边的,还是肃王又做了什么。 “彻查此事,把小厨房的人都换了。” 阴戾的嗓音响起,屋内的人噤若寒蝉生怕也被搅合了进去。 “王爷,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打扮素净的羽良媛走到他的身边,轻声询问着。 “都是些腌臜手段,你不必知道。” 她柔顺地点了点头,不过此事也不是小事,不一会就传到她的耳边了。 看来府上,还有人想要对他动手。 “夫人,他失败了,好在人没有事情。” 绿流禀报着,在得知益王没有用那道菜时,他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安排好他。” 顾清渺双手托腮,眼眸染着一丝迷茫,她似乎触觉恢复了,重重掐了下手,顿时泛着红印子。 好疼啊! 杏眼闪着莫名的光亮。 第183章 回侯府 苏云亭离开后,顾清渺在别院没待几天就回了侯府。 “芊芊和墨儿,到了府邸了吗?” 顾清渺坐在软塌上,端着杯温茶,眉眼柔和,浑身蕴着一层浅淡的光晕,整个人都明媚了些。 “夫人,已经到了,宋大人还来接宋夫人的。”绿流温声禀报着,眼眸中染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在别院这些时日,夫人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脸上也时常带着往日里的笑容。 好像是从世子来了以后,才发生变化的。 她们本来是还要待上一段时间,先是她因着身子突然好转,想要尽快回去,再加之,芊芊怀着身孕,在外间待这么些时间,首辅夫人也不放心。 想起什么似的,顾清渺轻声吩咐道:“把库房中上好的滋补的补品送些到宋府上。” “记得挑选些有身子也可以用的。” 顾清渺抿了口清茶,宋愠身边的侍妾虽说是芊芊主动送到他的身边,可若是没人在她耳边提及此事,在她怀着身孕不过头几个月时,也不会想着此事。 宋愠她不过见过几面,看着对芊芊倒是极好的样子,现在不过是怀着身孕,就要为他安排侍妾的事情,以后说不定后院中的女子会越来越多。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能做到像父亲一般的男人,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不过,他似乎能做到。 顾清渺眉眼间扬起甜蜜的笑意,“让小厨房做些世子爱用的菜色。”她可是记得,苏云亭离开前他们才说开。 “夫人,方宴方才回来禀告,世子要晚点回府,晚膳您先用着。” 说话间,绿流看了眼自家夫人的脸色,平静无波,就连嘴角的弧度也没有浅淡下来,似乎对她的回答早就有心理准备。 看着绿流的眼神,顾清渺眼眸闪了闪,她像是很无理取闹的女子吗?苏云亭的忙碌她是知道的,春猎临近,他的事情只多不少。 顾清渺看着手中的清茶,指尖端着薄薄的茶盏底部,温热的触感传到她的指尖上,乌黑的眼眸闪了闪,不由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她的触觉是怎么恢复的! “把益王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禀报上来。”顾清渺嗓音淡淡。 说到此事,绿流正要向她禀告羽良媛的事情,“夫人,羽良媛的事情已经查出来了,她背后的幕后主使就是四皇子。” “萧煊!” 顾清渺惊呼道,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开始联系羽良媛的人是四皇子萧煊,脑中不由地回想起每次见到他的画面,都是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存在感不高,宴会上极容易忽略他的存在。 他的容貌受损,也不存在和他们争夺太子之位,况且端妃在宫中好好的,在顾清渺的记忆中,四皇子和益王没有什么矛盾,至少在明面上没有。 那他如此费尽心机地安排她进去就是为了要益王的性命吗? 顾清渺脑仁生疼,手中的茶水早就放在了桌上,一旁的绿流见她眉心紧皱,立马上为她揉捏着额角。 渐渐舒缓下来的顾清渺,嗓音轻柔,带着一丝不解,“暗地里去查一下四皇子,千万不能让他发现。” 四皇子萧煊和夫君早就相识了,说不定他也知道四皇子做的事情,顾清渺垂着眼,看着裙摆上的花纹,“算了,暂时不去查。” “是,夫人。”不明白为什么的绿流,轻声应道,手指上的力道更是轻柔几分。 还是等她问过苏云亭再说。 她回府的消息也没有刻意隐瞒着,不一会正院中的安宁长公主就接到了消息。 “她可是真好不逍遥自在。” 半躺在床榻上的女子,发丝披散着,隐约可见好些半白的发丝,脸色蜡黄,双颊削瘦,一看就是缠绵病榻之人。 立在床榻边的如玉,平静的眼眸亮了一瞬,端着侍女呈上来的汤药动作轻柔地喂到她的嘴边,“公主,您管她作甚,现在您的身子最为要紧。” 安宁长公主听着她的话,眉眼间的郁色更深了几分,眼底流露着悲戚之色,青禾死了,她连最后一眼都没看见,尸体就被清远侯处理了。 一想到着这里,垂在身边的手,紧紧攥着,枯瘦的手看着十分可怖,只有一层软塌塌的皮覆盖在骨头上,看不见一丝多余的肉。 活像是闹饥荒出来的难民,若不是她的穿着打扮丝毫认不出这是赫赫有名的安宁长公主。 “公主,整个侯府只有您才能为郡主报仇啊!” 清远侯巴不得青禾消失,苏云亭之前就对青禾下过手,更别说顾清渺那贱人,就是因为她,苏云亭才会毁了青禾的容貌。 苍白的唇瓣颤抖着,“只有本宫了。” 只有她想着青禾了。 “太医来了吗?” 细心地为她擦拭着唇瓣上的药渍,眉眼淡淡,“公主,太医每日都来的,还有一小会就到了,皇上还是想着您的。” 榻上的女子眼眸闪了闪,她也没想到皇兄会这样关心她,在青禾做出那些事情后,原以为皇兄或许会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或许在皇兄心中还是惦念着他们的兄妹的情分。 沉静在自己的想法中的安宁长公主,全然忘记了肃王掐死青禾并没有受到皇上的苛责,只是没有计较清远侯府发生的刺杀一事。 那场如同万玩笑一般的刺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的,但现在沉浸自己思绪中的安宁长公主想不到那么多。 好说歹说,汤药算是喝完了。 “把侯府的账目送到松涛院中。” 就算怎么样,她也不想见到顾清渺如此肆意的模样,总想给她找点事情做。 “公主,夫人是不会接的,依着她一贯的性子或许会直接把账目送到侯爷那里。” 如玉眉眼淡淡,话音中带着一丝厌恶,想着上次去他们院中,那些侍女的态度,垂着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咳咳……咳咳,她倒是有个好娘家。” 安宁长公主意味不明道,若是没有镇远侯府给她撑腰,她敢做出如此出格的行径,高门大户中的儿媳,哪个不是看着长辈的眼色过日子,就她特殊些。 气不过的她,生生被气得吐了好几口血。 一无所知的顾清渺正兴高采烈地在院中荡秋千。 第184章 兄长要成婚了 “你是不是还想着顾清渺那个贱人!” 怀着身孕的五公主看着桌上的画卷,上面赫然是位女子的画像,不过脸上一片空白,嫉恨顾清渺多年的她,单单只一眼就看出画卷上的女人就是她。 李辞言眉眼冷厉,看着冲到书房中大闹一通的泼妇,心中犹如一潭死水,掀不起半点波澜,知道听到她对顾清渺的辱骂,黑沉的眼眸中多了些嫌恶。 “住嘴,她现在是世子夫人。” 只有提到顾清渺,他才会转过身来,正眼看着自己,五公主心底油然生出凄凉之感,手放在微微凸起的小腹上,脸色狰狞了几分。 “你也知道,她现在是苏云亭的夫人,这又是什么?” 一把扯过桌上的画卷当着他的面,撕了个粉碎,地上一片狼藉,李辞言垂在袖中的手青筋绷起,眼眸猩红地看着面前癫狂的女子。 “你怀着身孕,也方便伺候就好好待在院中。” 话音冷漠,凛冽的眸子扫在她身后的侍女身上,“还不把你家公主带回去,还有下次,你们也就不用在出现了。” 明晃晃地威胁和软禁,五公主登时气红了双脸,急促地喘着气,跟在她身后侍女连忙为她顺气,生怕出了什么好歹。 “你竟然想软禁我,李辞言本公主是当今皇上的唯一的女儿,你敢这样对本宫,就不怕父皇知道了治李府的罪吗?” 如此厚颜无耻的一番话,李辞言嗤笑了声,黑沉的眼眸染着不屑,“你觉着皇上会管你吗?” 若是心中有她这个女儿,早在李夫人磋磨她的时候就敲打李府了,何至于还等到现在。 这些日子李府对她的优待,似乎助长了她的气焰,给了她莫大的自信,以为自己人仍然是以前受尽宠爱的五公主。 想着父亲给他的警告,再忍一段时间就行了,皆是他想怎么样都可以。 怔愣在原地的五公主,脑海中回荡着他的话音,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她绝不愿意回到以前被李夫人立规矩的日子。 绝不要! 双手紧紧环着自己的小腹,她还有孩子,只要孩子出生了,一切都会的好转的,都会好转的。 暗自对自己打气的五公主面色渐渐恢复正常,嗓音柔和了几分,带着莫名的诡异,“辞言,我还怀着你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态度的突然转变,活像是李辞言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你闹够了吗?以后我都会留宿在张姨娘院中,你好自为之。” 不愿意和她纠缠下去的李辞言说完这句话,就让侍女把她强制送了回去。 终于清净下来的书房,地上一片狼藉,瓷器碎片夹杂着画卷的碎片,下人正在收拾被他呵斥了出去。 房门紧闭着,李辞言蹲下亲手拾起地上的画卷碎片,有些都已经被茶水浸湿了,看不出原有的线条。 火星点点,映照着他的面容,他是不该留着这幅画卷,想着那副不见了的画卷,眉眼沉沉。 “夫人,世子画得可真好。” 绿流看着几副打开的画卷,不由地赞叹道。 顾清渺笑了笑,眉眼温柔,天气正好,无意间看着挂着的画卷,她就想着不如全都找出来晒一晒。 倒也不多,就三幅画卷,展现着不同时期中的她。 “怎么想着把画卷翻出来了。” 会到府中的苏云亭,眸光闪了闪,看着院中打开的画卷,视线移到她的身上,从别院回来后,她的心情似乎就好了很多。 或许灵慧大师说的的方法有效。 黑沉的眼眸染着一丝暗光,四皇子萧煊做的事情,他是知道些的,在寻到灵慧大师后,特意把益王的身边的人都查了一遍,果不其然,羽良媛是他的人。 那药益王怕是已经用了些时日了。 “夫君,你回来了,今日的天气好,就想着拿出来晒晒。”顾清渺缓步走到他的身边,眉眼弯了弯,像极了初见时,明媚张扬。 两人并肩回到屋内,分别坐在软塌的两边,触觉恢复后,顾清渺就很是喜欢喝温热的茶水,亲手倒了两杯茶水。 “等会我们回一趟镇远侯府。” “怎么了吗?” 顾清渺端着一杯茶水递到他的手边,看着他略微冷凝的神情,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手微微顿了下。 “不是什么大事,你兄长要成婚了。” “什么?” 顾清渺震惊不已,手无意识地把矮桌上的茶盏碰倒,茶水顺着桌沿流到软塌上。 “兄长,他怎么会突然要成婚了?是哪家的姑娘?我父亲知道吗?” 一连串的问题从顾清渺口中吐出,睁着黑亮的杏眼等着苏云亭给她解惑。 “或许是想通了,那家姑娘我也不知道。” 苏云亭也是在上朝时,顾枫溪突然给他提了这么一句,之所以先就告诉她,是因为在顾清渺心中兄长也占了一个重要的位置。 “绿流,立马去安排马车。” 顾清渺听着他的回答,渐渐冷静下来,说不定兄长是要和雪姐姐成婚呢? 她紧抿着唇,自己也知道这个想法是多么的慌缪,依着雪姐姐的身份断然是不可能和兄长成婚的。 那又是谁。 坐在马车上的顾清渺重未觉着回家的这条路是如此的漫长,看着她神色不定的模样,苏云亭握着的她的手。 “渺渺,一会就到了,无论他选择和谁成婚,你都要冷静些。” 顾清渺看着他黑沉的眼眸,点了点头,心中的莫明的焦急驱散了些。 一到侯府,在门口等着他们的下人,对着他们行礼,“小姐,姑爷,公子吩咐奴才在这等着您们。” 两人四目相对,看来顾枫溪早就做好准备,等着他们的到来,顾清渺压着心底的疑惑,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了花园的亭中。 “渺渺,你们来了。” 面上扬着浅淡的笑意的顾枫溪看着并肩走过来的两人,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 刚坐下喝着口清茶,顾清渺就按耐不住,开口询问道:“兄长,你真地要成婚了吗?” 明白她话音中的意味,顾枫溪笑意僵了一瞬,“嗯。” 第185章 确定了 阳光和煦,亭子四周的薄纱都被挽了起来,微风中带着些许花香味飘了过来,在顾枫溪应声后,顾清渺沉默了下来。 她紧抿着唇瓣,乌黑的瞳仁紧盯着他,“兄长,你想好了吗?” 迎着她的目光,顾枫溪再次应答,“渺渺,我已经想好了,她是赵大人家的独女,赵羽弦。” “赵御史的女儿吗?” 顾清渺迟疑了下,端着茶盏的手摩挲着,赵御史向来是刚正不阿,曾经还说过不会把自己女儿嫁入高门大户,现在他的女儿怎么会和兄长有了联系。 “你认识她吗?” “不过是在宴会中见过几面罢了。”顾清渺淡声道,眸光在他的身上轻扫,兄长主意已定,她再怎么劝说也是无用。 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天阳光下,兄长对着她说出会迎娶雪姐姐进侯府的模样,是那样的坚定,如今却…… “那雪姐姐,她现在怎么样。” 顾清渺也不是故意在这个时候提及她,一不留神话就脱口而出,看着兄长面色冷凝着,心中顿时明白,他并没有瓦忘记雪姐姐。 她柳眉微蹙,话音中带着一丝不赞同的意味,“兄长,你这样对赵家小姐和雪姐姐都不公平,更何况,你想过你自己吗?” “你自己和她成婚,开心吗?” 顾清渺接连的问题,让顾枫溪面沉如水,随后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勾出一道释然的弧度,“渺渺,雪儿她已经做了选择了,我并不能左右她,这样对我们都好。” 清冷的嗓音中带着一丝落寞,听得顾清渺不由得心中发堵,雪姐姐是已经做出了选择,但现在兄长明显还是惦记着她,这样仓促和赵家小姐成婚,真的好吗? 她见过赵家小姐很是清冷的模样,他们两人能相处融洽吗? 不要到时候,两家结亲反倒结出仇来。 顾清渺眉心就没舒展过,还想接着问,身边的苏云亭拉着她的手,握了握,示意她不要再问了,顾清渺抬头看着他,杏眼中明显的不赞同。 “云亭,渺渺想问,就让她一次问完,免得一直在心中惦记着。”看见他们的眉眼官司,顾枫溪笑了笑,浑然一副等任由着她询问的状态。 “你和那位赵小姐是何时认识的。” 对于他们的相识,顾清渺心中有点好奇,一位是深居简出的小姐,一位是在大理寺任职的侯府公子,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寻常小姐公子相识,多半是因着宴会,可兄长甚少参加宴会,就算有推拒不了的,也是和荣国公府的大公子在一起。 “办案时遇见的。” 他的回答,很是简洁,顾清渺闻言,睁大了眼眸,嘴里重复着,“办案时遇见的?” 看着他没有接着说,顾清渺收敛了好奇心,“兄长,你若是真的决定了,就要好好对人家。” “知道了,渺渺,你们此次回侯府,要留宿吗?” 说着话的时候,眼眸不住地瞥向一旁的苏云亭。 “要留宿。” 苏云亭迎着他的眼眸温声道。 “云亭,你先回院子,我还有话要和兄长说。” 顾清渺淡声道,杏眼看着身边的男人,对面的顾枫溪嗓音上扬,带着几分欠打的意味,“渺渺,你要和我说什么,就连他也听不得。” 说完,还挑衅地看了苏云亭一眼。 对此,顾清渺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为何,兄长向来是沉稳,怎的每次遇见苏云亭就像是回到小时候一般,总想着挑衅他。 没打算理会他的苏云亭,黑沉的眼眸倒映着她的面容,话音清浅,“好。” 随即离开亭子,无人得知在他转身后暗沉下来的眼眸。 “渺渺,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在苏云亭走后,顾枫溪正色起来,眼眸中蕴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我和她是没有可能了,或许等她报仇后,就会离开京城。” 顾清渺沉默着听着他的话音,知道他口中说的是雪姐姐,杏眼中闪过一丝无措,她或许就不该来问兄长,对于他来说雪姐姐始终在他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位置。 “我肯定是要成婚的,与其等到父亲催促,还不如自己选择一个合适的人选。” “所以你选了赵小姐。” 顾清渺看着他点了点头,接着道:“兄长,你要成婚,我也很高兴,但是我也不想你以后后悔。” 届时,他和赵家小姐又该如何相处。 顾枫溪垂着眼,轻声道:“两全其美罢了,她不想被自己父亲随意嫁人,我也不想娶个以后会造成麻烦的妻子,这样就很好。” 听到这里,顾清渺算是明白了过来,他们两人都清楚自己的成婚的目的便好,叹了口气,“雪姐姐的行踪,你还在关心吗?” 心中已然有了答案的顾清渺看着他点了点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我会护着让他们平安离开京城,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回到院中,顾清渺心中莫名的有些沉重,看着站在窗边的男子,丝毫没有犹豫地走上前去,依偎在他的怀中。 一直以来,无论是芊芊还是墨儿都算是如愿所偿,在她的想法中,等到雪姐姐大仇得报说不定就会和兄长在一起。 未曾想,成了现在这幅状况。 “怎么了?” 苏云亭大手轻抚着她乌黑的发丝,眼眸深沉了几分,她在慢慢恢复了,看着缠绕在指尖上的发丝,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 顾清渺闷声道:“兄长他已经做好决定了。”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渺渺,你不要过多干涉。”苏云亭淡声道,他自然是不能明白顾枫溪的选择,若是他绝不会放手。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在顾枫溪的心中宋雪重要,但镇远侯府也同样重要,当初为了就宋雪姐弟他已经把镇远侯府置于险境了,好在有唐闫润相助,不然现在侯府的近况不会这般好。 本就忌惮镇远侯的皇上,更会把他们当作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若是那样,他和渺渺或许就不能如此顺利地成婚了。 环着她双肩的手,紧了紧,按向自己的怀中,像是野兽守着自己的宝贝一般,警觉着外人的抢夺。 第186章 为什么骗我 傍晚,几人在厅中用着晚膳,正巧当着他们的面,顾枫溪直言道:“父亲,过段时间到赵大人府上提亲吧。” 顾震面色如常,“好。” 顾清渺看着他们一应一答的模样,手中的筷子顿了顿,父亲一点也不吃惊,像是早就知道一样。 换了身衣袍的苏云亭,穿着浅湖色的袍子上面用着银丝绣着花纹,甚是清隽,他习以为常地为顾清渺添了些菜色,都是她爱吃的。 好不容易,身子开始好转,还是得补补,不知道他已经准备回府后就让下厨房做些滋补的汤水的顾清渺正用着碗中的饭菜。 “来趟书房。” 顾震停下筷子,嗓音淡漠,清冷的眸光只有在顾清渺身上时,才带着些许暖色。 “父亲他怎么让你去书房。” 在他离开后,顾清渺小声问道,怎么每次回来都是这样,他们在公务上也没有相牵连的地方啊! 不对,顾清渺这才想起来,他知道了自己的重生的秘密,难不成是为了益王之事。 “你先回院中等我。” 顾清渺眨了眨眼睫,这句话莫名地熟悉,不就是在亭中她说的那句吗? “哦。” 等着他离开,顾清渺看着对面的兄长,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嗓音柔和,“兄长,你知不知道父亲是为了何事。” “渺渺,若是我知道就会让我也去书房了。”顾枫溪笑道,看着她担心的样子,调侃道:“父亲不会为难他的,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顾清渺扯了扯唇角,她当然知道了,不过是就想知道他们说的什么。 书房。 顾震和苏云亭两人一前一后地进来。 “灵慧大师说的法子有效吗?” 苏云亭看着坐在椅上的气势凛然的中年男子,面色自若,嗓音温润,“有用,她已经好转了些了。” 听着他的回答,顾震沉着的面容也勾起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春猎不要让渺渺参加。” 他们都明白春猎上会发生什么事情,不参加才是最安全的。 “我知道,皆是会让人送她去安全的地方。”苏云亭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不会让顾清渺待在清远侯府,就算安宁长公主已经不成气候,总归是小心为上。 没有什么地方,比他们的家最为安全。 “保护好她。” 顾震不管他是想让渺渺去哪,冷厉的眼眸紧盯着他,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女儿性命更为重要的,眸光微转,落在挂在墙上的那幅画上。 在苏云亭离开后,他走到画卷的面前,已然有些岁月的画卷上面的女子仍是年轻时候的容颜。 “我们的女儿,会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的。” 像是对她的保证一般,话音消散在空寂的屋内,独留无可排解的寂寥。 时间过个飞快,到了春猎的日子了。 顾清渺一早就吩咐下去,新做了不少好看的骑装,就算她不怎么会骑马,但是该有的衣服都是制好了的。 在顾枫溪提出要去提亲后,没过一段时间他们两人的婚事就定了下来,具体的婚期选在了八月中旬的时候。 这门婚事传了出去,着实震惊了不少人,向来没有关联的两家,突然结为了亲家,就连墨儿都来问过她。 顾清渺倚在软塌上,嗅着熟悉的苦涩竹香,漆黑的眼眸闪了闪,“绿流,益王府上当真是没有什么动静吗?” 正在整理衣裙的绿流,手微不可查地顿了顿,眼眸微敛,“夫人,我们在益王府上的眼线大多都被清除了,现在只能探出些浅显的消息。” 眸光凝在她的背上,顾清渺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悲伤,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最为信任的绿流会背叛她。 “你还在骗我。” 清丽的嗓音响起,带着不可忽视的冷厉。 “小姐,奴婢” 绿流跪在她的身前,低垂着头,连看她一眼都不敢,心中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是世子吗?” 看着她沉默的样子,顾清渺杏眼直直地看着她,“为什么?” 话音平静,不带着一丝情绪。 “小姐,世子他察觉到了您身子的问题,之所以瞒着您是为了更好的让您康复。” 顾清渺嗤笑一声,“我就算知道了,难不成还会作践自己身子不成。” 见她哑口无言的样子,顾清渺接着道:“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只有益王府上的事情,世子说以您的身体状况,不宜处理。” 不想在问下去的顾清渺,眼眸紧闭了一瞬,冷声道:“红锈,今后你来接替绿流手中的一切事务,把她带下去。” 红锈看着跪着的绿流,沉默着听着顾清渺吩咐把她关在了原来的房间中。 “渺渺,你这段时间去我们真正的家里面去住好吗?” 刚回来的苏云亭走到她的身边,嗓音轻柔,顾清渺身子的恢复让他这段时间的心情都很好,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俊美的面容,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她的回答,苏云亭察觉不对,伸手抬起她的脸,面色沉沉地看着他。 “为什么让绿流瞒着我。” 粉唇轻启,吐出来的话让苏云亭浑身僵硬了一瞬,看着明显要他给一个说法的女子,苏云亭缓声道:“我只是想你快点好起来。” 顾清渺紧抿着唇,“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苏云亭没有先回答,牵着她的手无视她的反抗,走到软塌边让她坐在上面,“一开始就知道了。” 她惊愕得抬眸看着苏云亭,怎么也没想到会在那么早的时候就被他发现了。 看着他深沉的眼眸,随即垂着眼眸,身子的好转也是因为他,顾清渺在这一刻才明白过来,“你用的什么办法。” 知道办法的就只有灵慧大师,她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你找到灵慧大师,是绿流给你说的吗?” 明白她的心结的苏云亭淡声道:“找到了,不是她说的。” “我只让她不准告诉你益王府上的事情。” 顾清渺用力地挣脱他的桎梏,嗓音冷漠,“为什么?” 第187章 长公主口中的秘密 整个松涛院的下人都知道世子和世子夫人两人的关系突然就冷了下来,时常在夫人身边伺候着的绿流姑娘变成了红锈姑娘。 其中的变化由不得他们深思。 “说不定是绿流想要勾引世子成为妾室,哪曾想被夫人撞见了,所以不见了的绿流指不定被发卖到那个腌臜地方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年岁小一点的侍女看着说这话的妇人,神情淡淡,微末地飘过一丝不屑,都是下人,偏生她倒觉着自己不一样。 “院中都这么说的,不然你想,除了这个原因,那会这样巧合。” 妇人手中拿着笤帚有一搭没一搭地扫一下,见侍女质疑,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横了她一眼,去了另一边和其他的下人闲谈着。 “夫人,她怎么处置,是送回侯府还是……” 红锈站在她的身边,等着她的决定,她们是侯爷专门送到小姐身边了,虽是一同到的侯府,实际上和小姐关系最好的就是绿流了。 她确做出了背叛小姐的事情,红锈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解。 倚在榻上的女子脸色苍白了些,未施粉黛的面容在阳光的映照下精致美艳中多了几分脆弱,她早就在想怎么处置绿流,让她回侯府,父亲知道她的行径后只有死路一条。 怎么都是陪伴了她这些年的人,顾清渺下不了这个决定。 顾清渺揉了揉额角,眼眸微敛,心中说不出的烦闷,在和苏云亭争吵后,或许算不上争吵,只是她单方面地发泄着自己内心的不满。 他什么都没有说。 “让她留在府中,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嗓音淡淡,漆黑的眼眸微抬,轻扫了她一眼,红锈领命明白了小姐的意思,小姐还是看在之前的情分上,放过了她。 “世子回来时,就说我歇息了。” 细长的眉皱了下,她现在不想看见他。 “是,夫人。” 红锈轻声退了出去,转身来到关着绿流的房间。 隔着一道门,里面的女子脸色平静,眼眸中没有一丝光彩,她一直在等着小姐对她的处置,看着门外的红锈,嗓音喑哑,“你来了。” 话中的释然让红锈不由得皱了皱眉,“你可以留在府中,但不能出现在小姐面前。” 温热的泪水划过,绿流直愣愣地看着她,小姐没有把她送回侯府,嘴角上扬,弧度越来越大。 红锈眼睫闪了闪,“不后悔吗?背叛小姐。” 屋内的女子没有回答,只是时不时地传出几声抽泣声。 待红锈离开后,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 府中的传言,自是传到了她的耳朵中,顾清渺没什么心情亲自料理他们,随即吩咐红锈去处理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顾清渺不想搭理别人,但总有人撞上来。 仅凭着汤药吊着的安宁长公主,颤颤巍巍地走到松涛院门口,一如既往跟在她身后的还是如玉。 “夫人,长公主来了。” 红锈站在房门口,犹豫了一瞬,还是低声禀报着,等了良久,就在她转身把人挡回去的时候。 “请她到厅中等着。” 带着一丝喑哑的嗓音传出,顾清渺看着矮桌上飘逸出来的青烟,眸光暗了一瞬,香味依旧是那么的熟悉,心中的想法却发生了千差万别。 梳妆打扮一番,顾清渺到正厅的时候,安宁长公主脸色着实难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一见到她就出言讽刺。 “出身镇远侯府,也是高门大户家的小姐,如此不懂礼数。” 身子不行了的安宁长公主,呵斥起来顾清渺倒是看着像是没事人一样。 心情本就不好的顾清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黑沉的杏眼直视着她,红唇轻启,“长公主,您的女儿青禾郡主倒是礼数周全,可惜呀!听说您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随着她的话音,安宁长公主眼眸阴戾起来,穿着华服的身子佝偻着明显撑不起衣裙,要不是如玉拉着她,怕是想要冲到顾清渺的面前去。 看着她的明显被戳到肺管子上的顾清渺,唇角微勾,一步一步向前走着,逼近她的位置。 “身为郡主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匆匆了事。”像是想起来什么的顾清渺,用着锦帕掩着唇角,“她刺杀肃王,清远侯府没有被她连累都是皇上法外开恩了。” 听着安宁长公主急促的喘气声,顾清渺从容不迫地坐在她的一旁,“长公主,今日来是有何事?” 她端着一盏清茶轻抿了一口,丝毫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的安宁长公主,削瘦干枯的手指捏着茶盏像是下一刻就要泼到她的脸上,“公主,大局为重。” 如玉冷静的声音拉回了她的理智,看着眼前恨不得撕碎的脸,深深呼吸了好几次,“春猎本宫也要去。” 顾清渺眉眼淡淡,端着茶盏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下,“长公主,您想去,届时自己去便是,何必告知与我。” 眼眸微垂,看着茶盏中清亮的汤色,安宁长公主就连行走都是很费劲的模样,还想去参加春猎? “您要想去,不若去宫中求皇上,您的身子怕是不能支撑去春猎那样的场所吧!” 砰的一声,顾清渺放下手中的茶盏,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老了十岁不止的女人。 眸光清扫,盘着发髻中有不少白发。 她怎么会不明白,安宁长公主嗓音嘶哑,“帮我进春猎,本宫告诉你一个秘密。” 看着顾清渺不为所动的模样,嘴角的弧度上扬了些,莫名有些诡谲,“关于皇家同时也牵连着清远侯。” 阴鸷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引诱,顾清渺垂着的眼眸微闪,脑中飞快地思索着她口中的秘密是什么。 “去春猎就对你这么重要吗?” 实在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执着春猎,甚至用皇家的秘密来交换。 “你不需要知道。” “同意还是不同意。” 就在安宁长公主快忍不下去的时候,顾清渺同意了。 “可以,现在该告诉我你口中的秘密了吧。” 见她不是很愿意的样子,顾清渺眼眸冷了一瞬,说出的话也不是那么中听,“不愿意说就算了。” 第188章 春猎前夕 屋内的下人都被屏退了就剩下她们两人,顾清渺坐在榻上神情自若,甚至还有闲心给小香炉中更换香料。 一旁的安宁长公主喘着粗气,闭着眼眸慢慢说起了,那件陈年旧事。 …… “所以大皇子就是这样没了,四皇子不过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顾清渺之指尖轻点着矮桌,眼眸微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安宁长公主口中的秘密竟然涉及谋害皇子,还是曾经皇上最为宠爱的大皇子。 就连长公主都知道,那皇上是不是也一早就知道了,只是大皇子终究是去了,为了一个死去的皇子处置其他的皇子,对他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就这么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顾清渺嘴角微勾,一抹冰冷讽刺的笑意。 当时的益王就有那样的心计,背后还有太后和容妃一脉撑腰,心越来越大,后面才敢做出陷害镇远侯府就为了得到兵权的事情。 抑制不住的恨意涌了上来,顾清渺眉眼阴沉,没有留意到安宁长公主是何时离开的。 苏云亭回来时,看着守在房门外的侍女,冷清的眸中散发着寒气。 “世子,夫人已经歇息了。” 迎着凛然的目光,红锈不卑不亢道,说完垂着眼,继续守着。 看着紧闭着的房门,渺渺铁了心要去参加春猎,当时她正在气头上,苏云亭也就没有多加劝说。 “渺渺,那边我都安排好了。” 隔着一道门,声音传到顾清渺的耳畔时,话音中情绪飘散了些,显得有些疏离。 “红锈,让他进来。” 顾清渺垂着眼,她可不想这样交流,春猎她是去定了。 还要带着安宁长公主。 “方才安宁长公主来过。” 看着出现了屏风前的身影,顾清渺嗓音淡淡,迎着他的目光,直到他走到榻前。 “她说了什么?” 细细打量着她的神色,苏云亭坐在她的身边,话音中是说出来的关心,看着覆盖上手中的大手,顾清渺用力挣脱,她可还没有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我要去,安宁长公主也要春猎,我答应她了。” 顾清渺垂着眼看着自己嫩白的手指,抿了抿唇瓣,心中很是忐忑,安宁长公主做过什么她也知道,苏云亭或许不会答应她。 “可以。” “你答应了!” 意料之外的回答,顾清渺倏地抬头看着身边男子,眼眸中全然都是震惊之色,“你就不问问原因吗?” 他答应得这般爽快,顾清渺反而觉着心中不自然,水润润的杏眼紧盯着他。 看着她这般模样,苏云亭轻笑了声,凝结着的寒冰顿时融化,春意融融之感,顾清渺垂着头,暗自嘀咕着,“笑什么笑。” 嘴角微微上扬着,两人之间的氛围顿时缓和了不少。 顾清渺把安宁长公主告诉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 “她就拿着这个秘密来交换去春猎。” 看着他垂着眼沉思,顾清渺嗓音轻了些许,“你觉着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心中已然相信了大半的顾清渺询问着身边的男子。 “她没有骗你。” 四皇子萧煊的行为,苏云亭之前猜测了大半,根据她所说的萧煊的目的更是清晰了起来。 “你早就知道了?” 对应他的镇静和话中的肯定,顾清渺的嗓音不由得上扬了些,他怎么还是什么都知道,就像是前世一般,但那时他已经是摄政王,权势滔天,自然正常。 可现在他仍旧是清远侯府中世子怎么也会知道。 “你忘了我和四皇子萧煊早就相识,知道些辛秘也是正常。” 苏云亭淡声道,他还没有做好准备把自己暗地中的势力告诉她,看着女子明亮的眼眸,在绿流的事情上,他深深地了解到了渺渺对于背叛欺骗之事,深恶痛绝。 无不可查地移开视线,他说的话也不算是欺骗,这件事大多是从萧煊的口中得知。 顾清渺哦了一声,对于他的话没有起疑,只是在心中感叹,四皇子萧煊和他的交情当真是不错。 “怎么了,她还说了什么吗?” 顾清渺一想到未来四皇子萧煊会死去,脸色僵硬了一瞬,面对他的询问,她看着苏云亭幽深的眼眸,声音低沉了几分,“你和四皇子的关系真好。” “算不上,只不过各自各有自己目的。” 苏云亭还以为是怎么,未曾想眼前的女子是在想这个事情,嘴角上扬了几分,他和萧煊相识得早,是比其他人交情要深厚几分,但是也算不上她口中的真好。 顾清渺吃惊地啊了一声,莫名想到他口中的目的,顿时了然。 眼中的染着的那丝担心消散开来。 “届时让人把安宁长公主看着点,以免做出什么事情连累了我们。” 顾清渺答应的时候爽快,现在转念一想,又觉着让她去风险确实有些大了。 “不用担心,她应当是为肃王去的。” 在她说出安宁长公主也去的时候,苏云亭就知道了她的目的,不过是为了青禾郡主报仇,幽深的眼眸暗了一瞬。 骨节分明的手指揉捏着肌肤细腻的小手,顾清渺察觉到他心情的变化,正要挣脱的手,顿了顿,随即任由着他。 就当着他同意的谢礼吧! 顾清渺垂眼看着他的动作,心中别扭地移开视线,我才不会这么快原谅他。 翌日。 下人们把顾清渺收好的箱笼带上了马车,清远侯也在大门处站着正和苏云亭说着什么,顾清渺瞥了一眼,就知道他说的话,苏云亭根本就没听进去。 不过,若不是在府外苏云亭说不定都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东西都快装好了,她怎么还不来,顾清渺眸光在侯府门口轻扫,终于是等到安宁长公主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身子不好就该留在府中修养。” 看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安宁长公主,清远侯走到她的身前,平静的话音中透着威胁之意。 青禾死后,已然没有顾忌的安宁长公主神色未变,“本宫去不得吗?” “来人,把长公主送回正院。” 清远侯狭长的眼眸微眯,眸光在她身上打量着,敬酒不吃吃罚酒。 “长公主去也无妨,她身子康健起来,也不枉皇上派来的太医。”身后的苏云亭淡声道。 第189章 到了行宫 清远侯视线转移到立在一旁的苏云亭身上,他不是一向和安宁长公主不和,怎么反倒帮她说起话来了。 黑沉的眼眸中隐隐闪过一道浅淡的暗色,这就是她去松涛院的目的吗? 面前的安宁长公主已然看不出年轻时的模样,甚至是比同年龄段的妇人更是苍老不少,一点也看不出身为长公主的派头。 不过是个孱弱的妇人,参加春猎也掀不起来风浪,清远侯之所以有这样的信心,因着肃王被刺杀,趁着这段时间他把安宁长公主身边的侍卫都相继处理了,换成了自己的人。 沉默了一瞬,清远侯迎着他的眸子,嘴角微勾,“云亭,既然你这样说了,长公主也就一起吧。” 顾清渺见他们上了马车,眼眸微垂,清远侯就这样同意了?眸光凝他们的马车上,久久没有移开。 “渺渺,我们也该上马车了。” 听着他的声音,顾清渺这才回过神来,两人上了马车。 春猎是在京郊皇家围场举办的,按照以往的规定都是连着举办三天,正是因此,顾清渺带了不少的东西。 马车行驶的速度慢慢加快,他们得赶到城门口和皇上的驾辇汇合,原来都是参见春猎的官员一早就在门口侯着,这次倒是不同,只要在规定出发的时间前赶到就行。 顾清渺还记着自己和苏云亭之间的事情没有解决,上了马车后,坐在离他稍远的位置,垂着眼想着自己的事情,把一旁浑身散发着寒气的苏云亭忽略了个彻底。 宁愿和她争吵也不愿意面对她的忽视,苏云亭幽深的眼眸沉愠着,眸光一直落在侧身垂着头的顾清渺。 “你打算一直这样吗?” 顾清渺眼睫轻颤了下,手指搅着衣袖,黑亮的眼眸没有焦距地落在膝上的双手上,“我没有。” 她冷静后,理智上明白他是为了自己的身子,但是她不能接受自己身边的人的背叛,这样的感觉,会让她联想到前世,鸦羽般的眼睫扑闪着,她抿了抿唇瓣,舌尖尝到了唇脂的味道。 “你一直瞒着我,自己身子的问题。” 话音刚落,蕴含着压迫感气势袭来,苏云亭伸手抵在车壁上,把陷在自己思维中的女子困在环抱中。 “我不可能看着你离开我,而什么都不做。” 顾清渺身子微微向后靠着,随着他的话语,眼睫扑闪着,浓郁的苦涩竹子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身边,呼吸中都带着他身上的气息。 “我知道。” 她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一时之间不能接受罢了。 顾清渺鼓起勇气,抬眸微仰着头看着凝视着自己的男人,一字一句道:“我只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过段时间就好了。” 见他还没有收回手,依旧维持着这个姿势,顾清渺眉眼弯弯,嘴角扬起浅淡的笑意,乌黑的杏眼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任由着他探索着。 幽深的眼眸像是为了确定什么一般,笼着她的扫视着,明媚的杏眼中没有一丝勉强之色,很是豁然。 没有坐回原位的苏云亭,径直在她身边坐下,如烙铁一般大手虚虚地环着她的腰肢,像是没有用什么力气,显露出来的手背上淡青色的青筋绷起。 顾清渺微微偏了下头,身边的男子眼睑微垂,纤长的眼睫在瓷白的肌肤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凌厉的眉宇间染着淡淡的疲倦。 身子微微向旁边移了下,让苏云亭更好地把头埋在自己的颈窝中,灼热的呼吸声带着温热的气息扫在她的脖颈上,就算是成婚了好些日子,对于这样的亲密接触,敏感嫩白的肌肤上染上薄红。 两人间的气氛顿时亲昵和谐了起来,另一辆马车上的气氛就有些剑拔弩张了,清远侯和安宁长公主两人各座一方。 丝毫没有要交流的意思,看着冷漠的长公主,清远侯端着清茶喝了一口,眼神阴鸷地落在她的身上,说出口的话也没有在侯府门口时的平静。 “安宁,不管你是用着条件换取了让他帮你参加春猎,去了围场,凡事都要安分守己,莫像青禾一样做出愚不可及的事情。” 话音中的威胁敲打的意味浓重,安宁长公主平静地听着他的话,垂着眼并没有开口反驳着什么。 自以为是震慑住她了的清远侯眸中闪过一丝不屑,她的反应也没有引起他的怀疑,在青禾死去后,安宁长公主一直都是这样的状态。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安宁长公主垂在衣袖中的手紧攥着,低垂着眼眸中的杀意翻涌着,她一定会为青禾报仇的。 没一会的功夫,马车停下,顾清渺指尖微撩开车帘露出一条缝隙,打眼看去,前前后后全都是排列整齐的马车。 看样子皇上还有到。 “皇上驾到,即刻启程。” “皇上驾到,即刻启程。” “皇上驾到,即刻启程。” 一道道声音出来,皇上的马车到了。 一眼看去就能认出来,他的马车明黄色,比之其他人的马车不知要宽大好几倍,这次去围场皇子都去了,就连着甚少出现的七皇子也在其中。 安贵妃自然也在其中,除了她,还有容妃和娴妃,不知为何端妃不在其中。 从这到围场坐马车也要半日的时间,因此到了围场附近的行宫时,正是用午膳的时候,一行人下了马车,在侍女的带领下去了各自的住所。 因着人多,加之舟车疲惫众人也都神色恹恹,皇上已经回了自己寝殿,顾清渺神色平静,眸光细细地打量着要住上几日的行宫。 这座行宫是先帝在此修建的,当时耗费国库不少,当真是金碧辉煌,无一处不彰显着皇家的贵气。 按照他们的身份,分到了一处院子,顾清渺和苏云亭坐在东边的厢房,清远侯和安宁长公主则是住在正院中。 回到房间中,方宴和红锈守在门口。 “春猎时,多带点人身边,小心些。” 苏云亭轻声提醒道,在决定让她来时,就安排了些人保护她。 顾清渺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眸闪烁着,“我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人的,你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第190章 争吵 “夫人,公子来了。” 顾枫溪看着自己妹妹的身影,一下马车和父亲禀报了声,就专程来找苏云亭了,平静的眼眸中染着怒火。 “苏云亭,你出尔反尔。” 一进房门,他就朝着苏云亭走去,眉眼中的怒火犹如实质一般像是要把他焚烧了一样,面对顾枫溪的质问,苏云亭面色平静地看着他。 “我会保护好她。” 听着他的话,顾枫溪停下脚步,嗤笑了一声,“就凭着你的一句话,就把渺渺置身于危险之中。” 两人对峙着,谁也不让着谁,一旁的顾清渺看着他们这个样子,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兄长,是我执意要来的。” 听到顾清渺的声音,顾枫溪身上的怒火收敛了些,转身看着眉眼中蕴着笑意的妹妹,“渺渺,这里会很危险,我和父亲是不想让你出事。” 说这话的时候,趁着她垂眸的瞬间,顾枫溪瞪了一旁神情自如的苏云亭一眼,让你保护好她,就是这样保护的,把她带到危险的地方来。 好不容易在心中对苏云亭改观的顾枫溪,因为此事瞬间拉低了对他的好感。 “渺渺,现在送”顾清渺径直打断兄长的劝说,“兄长,我自己会小心的,再说云亭安排了人保护我的。” 顾清渺不想让自己的兄长觉着苏云亭是不值得托付的人,婉言为他辩解道。 见她下定了决心,再怎么劝说都没有用了,顾枫溪也只有面对这个现实,离开时瞟了一眼坐在椅上的男子,心中的怒火渐涨。 就不该把这件事交给他。 往回走的顾枫溪浑身散发着寒气,清亮的眼眸微敛,一直在想可以从哪里抽些人来保护渺渺。 留在屋内的顾清渺看着一言未发的苏云亭,嗓音柔和些,“兄长不是对你不满,他只是过于关心我的安危了。” 说着还亲手倒了杯茶水递到他的手边,苏云亭伸手接过,眉眼淡淡,“他生气是应该的,先前我答应了他们会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对于顾枫溪的怒火早在同意让顾清渺一起来的时候,他就料想到了,只是比预想中的要快了些。 他明显是一下马车见到顾清渺就向着这边来了。 “那便好。” 迎着他的眼眸,顾清渺笑了笑,一面是自己的兄长,一面是自己的夫君,都是她至亲之人。 顾清渺怎么也不愿意他们之间起争端,还是因为自己。 黑沉的眼眸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苏云亭放下手中的茶盏,“渺渺,先用膳吧。” 行宫中的午膳都是御厨做的,看着桌面上各种菜色,顾清渺尝了下,没一会就用不下了。 她还是第一次来这里,难免有些好奇,顾清渺拉着苏云亭在院中逛了一圈,看久了,也就没意思了。 “红锈去打听一下,墨儿和芊芊她们的院子在哪里。” 顾清渺双手托腮,他有事离开了,现在这里就剩下了自己,觉着有些无聊,于是就想到了应当也会来的她们。 对于墨儿会来,顾清渺是肯定的,可怀着身孕的芊芊就不定了。 离开时她也忘记了书信一封询问一下。 “父亲,渺渺决意留下来了。” 一回到院中,顾枫溪就立马向自己的父亲顾震禀报消息,坐在椅上的顾震丝毫没有意外,神色淡淡。 看着父亲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顾枫溪轻声询问:“父亲,苏云亭他能护好渺渺吗?” 不怪他怀疑苏云亭的实力,而是他才回到清远侯府不过一年的时间,就算是深得圣心又如何,护不住渺渺他照样不人承认这个妹夫。 “他护不住,还有我们。” 顾震的视线从手上中的书籍中移开,落在身前立着的儿子身上,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枫溪,你太浮躁了。” 顾枫溪笔挺着的背脊僵硬了一瞬,眼眸微敛,从他决定迎娶赵家小姐后,自己的心就没有平静过,他努力地用着其他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每到夜深人静,总会想起她来。 春猎上他们一举成功后,她也算是大仇得报了,宋家沉冤昭雪的事情便可以徐徐图之。 “做了的决定,就不要再后悔。” 看着陷入自己的思绪中的顾枫溪,顾震的声音冷厉了几分,带着警醒的意味。 “父亲,儿子知道。”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顾震长叹了声,眸光再次落在书籍上,迟迟没有翻页。 在侍女口中打听到消息的红锈,轻声禀报着,“夫人,郡主和荣国公府一起,宋夫人也来了不过是和李首辅他们一起。” 坐在榻上的顾清渺,闻言,立马抬眸看着她,“宋愠没有来吗?” 不然,芊芊为什么会和李首辅他们住在一个院中,但若是宋愠没有来,芊芊自是也不用来的。 “宋大人,来了的。” 听着她的答复,顾清渺柳眉微蹙,莫不是他们之间闹了别扭。 今日才到了行宫,正是歇息的时候,不然顾清渺定然会去见和芊芊见上一面。 “益王和肃王他们有什么动静。” 她都来了春猎,想来只是些小矛盾,顾清渺转念一想,问起了其他的事情。 “他们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没有其他的动静,不过益王除了王妃,还带上了傅侧妃和羽良媛。” 顾清渺用了一口点心,接着道:“肃王就只带着了王妃吗?” “肃王谁都没有带,听说是肃王妃有了身子,不便来这。” 没几口,就用完了手中的点心,明明方才午膳用了不少,一旁的红锈看着自家夫人胃口大开的模样,眼眸微闪。 看在肃王对那个孩子很是重视,可惜了,注定不会诞生的孩子。 明艳的眉眼间染着一丝凉意,益王对羽良媛可真是上心,连这样的场合都带着她。 “王妃,王爷是越来越不顾礼节了,春猎竟然带着良媛来。” 说这话的是陪在益王妃身边有些年头的侍女。 坐着的益王妃神色阴沉,显然也是在为这事气恼,他准许羽良媛来,竟然都没有自会她一声,她这个王妃就想是个摆设一样。 第191章 吃惊 益王对羽良媛的宠爱再一次刷新了顾清渺的认知,这可是独一份的荣宠了,就不知道益王妃背后的虞太傅能容忍下去。 顾清渺看着窗外的景色,眼眸微闪,她虽是不知道父兄和云亭有什么计划,但是多半和益王有关。 “盯着益王他们,切记勿要打草惊蛇。” “是,夫人。”红锈沉声应道。 向来跟在她身边的都是绿流,顾清渺眼睫微垂,这样已经是对她最好的结果了。 翌日。 皇上坐在上位,浑浊的眼眸扫了一眼下面的臣子,在益王的身上停留了一瞬,那个女子已死,除了当时在场的人,没人会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眼角的皱纹显示他已经不再年轻了,觊觎他的龙位的王爷却是风华正茂,浑浊的眼眸阴沉。 “众爱卿,等会都去一试,春猎的第一重赏。” 说完这句话,皇上粗喘了着气,离他最近的安贵妃恰逢其时的递过来一杯参茶,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女子,心底抚慰了些。 这一批的丹药效用不如上一批的,可惜了,那位炼丹师死了,一脸威严的皇上在心中暗叹着。 下面的臣子听到皇上的指令,眼眸亮了,特别是对于那句重赏颇为感兴趣,凡是骑射出色的男子都出列进入了围场。 “王爷,您不去吗?” 傅侧妃轻声道,看着不为所动的益王,心中气恼不已,斜了眼穿着一袭月白色裙子的羽良媛,恶心的紧。 益王就这样光面堂皇地把她带来,就不担心益王妃背后的虞太傅会多想吗?毕竟他给了羽良媛太多的特殊。 单不论名分来说,怕是连王妃都没得到如此宠爱,想到这她看了眼神色无波的益王妃,她就不信,王妃会如此大度。 益王扫了眼她,没有说话,转而看着同样留在原地的肃王,眼眸晦暗,周围的眼神他怎会不知,把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的羽良媛带来,引起的后果他心中皆是有数。 父皇方才的视线似乎在他这停留了一瞬,难不成是因着那件事,她已经死了,就算为了自己父皇也不会允许有人泄露出去。 这些都是他的猜测,毕竟被禁足了段时间,益王垂着的眼眸晦暗不明,身上散发出来的郁气让身边的侍妾都噤声了。 益王妃平静的眼眸扫了他一眼,神色不明,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恢复了平静,“王爷,您的骑射在他们都是数一数二的,不妨夺个魁首,正好让父皇看看就算是在王府中,您也是勤加练习。” 至少可以表明他没有颓废下去,同时对皇上并无怨言。 益王应了声,就算她不说也是要去的,临走时看了眼柔弱的羽良媛,“等本王回来。”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句话是对着月白衣裙的女子说的,益王妃倒还是能保持着自己身为王妃的气度,面色清浅,一旁的傅侧妃在他转身后,眸光像是刀子一般刺在她的身上。 把这些看在眼里的顾清渺,嘴角微勾,她可没有错过益王妃那冷漠的眼神,兄长和云亭都进去了。 端着茶盏的顾清渺看了眼神色平静的父亲,躁动的心平静了些,他们既然选择了这样做,定然是计划好了,她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不要让他们分心。 因着大多人去围猎了,场上顿时少了大半的人,留下来的都是家眷或者上了年纪的大臣,围猎的时间一般是一两个时辰,剩下的家眷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各自寻着自己相熟的人说着话。 第一时间,顾清渺自然是去找自己的父亲。 “父亲。” 顾震看着眼前的女儿,眼眸中难得的蕴着暖光,“渺渺,围场中他们狩猎的野兽多是驯养的,云亭和枫溪不会有事的。” 还未等她说什么,顾震先就把解除了她的顾虑,同时也是在给她透露信息,他们的计划不会危及他们的性命。 闻言,顾清渺悬着的心放下了不少,穿着一身玄色衣袍的顾震,浑身的气势凌然,像是一把沐浴在血海中的利刃,散发着森然的气息。 “父亲,您也要保重身子。”眸光落在他发间少许的白色,顾清渺眼眸沉了沉,话音中满是担心。 前世这个时候,父亲都还没有白发。 “无事,渺渺。” 对自己的身子心中有数的顾震淡声道,府中的大夫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请脉,早年间在战场上受的伤,虽是好了但始终是伤了根本,这些年甚少出征不仅仅是因为边疆太平,而是他的身子不能承受再次受伤。 这件事阖府就只有他和为他诊脉的王大夫知道。 看着眼前的眉眼间神似妻子的女儿,顾震的眼眸闪了闪。 “渺渺,你在想什么?” 站在她身边的李芊芊看着神思不属的顾清渺淡声道。 “芊芊,你怎么来了。” 已经出现在她身边好一会了的李芊芊,顿时无语,“我都已经来了有一会了。” 她们周围没有其他的人,因此说话顾忌少了很多,顾清渺看着她,想到她住在李首辅的院中,“芊芊,你和宋大人怎么了。” 李芊芊表情僵硬了一瞬,就连着挽着她的手也渐渐松开,垂着眼眸,“不是什么大事。” 明显低沉下去的语气,顾清渺难免想多了,“你还怀着身孕,他就对你不好,你父亲知道吗?” 宋愠是李首辅的学生,他这样的所作所为,就不怕让李首辅知道了对他不满,从而对他的仕途造成影响。 看着顾清渺这个样子,李芊芊知道她想多了,抬眸看着她,“渺渺,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觉着或许给他纳妾,我做错了。” 话音中的后悔显而易见,若不是面对顾清渺,这番话她也说不出口,李芊芊面色染着难堪。 顾清渺顿了顿,“现在已经这样了,好在她是你的侍女。” 若是旁的人,还不好掌控。 “她怀孕了。” “什么?你腹中的胎儿还未出生,他竟然让妾室也怀有身孕,实在是太过分了。” 顾清渺忍不住嗓音上扬了些,就算是要抬举那个妾室,也要芊芊腹中的胎儿生下来再说,看着冷静宋愠竟做出这样的事情。 第192章 寻找益王 “不好了,益王,益王他被野兽抓伤了!” 一侍卫神色惊慌地禀报。 热闹的氛围顿时寂静了,坐在上位的皇上,双眸移在他的身上,沉声道:“还不派人去营救。” 话音沉沉,听不出来什么情绪,一旁的安贵妃缓声道:“皇上,有侍卫跟着想必益王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容妃嗓音尖厉,一张芙蓉面白了下来,颇有种病美人的感觉,“皇上,烁儿他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围场中南那么多的人。” 被这句话刺激到了的容妃没有看见在她说完后,皇上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阴沉的眼眸凝着她,“容妃,你想说什么。” 不等她回答,皇上接着道:“把容妃送回行宫。” “皇上,不要” 容妃想要像以往那样以为用惯用的手段,皇上就会收回成命,但她没有想到这是在众人面前下的命令怎么会说收回就收回。 看着他阴沉着双眸,容妃骤然失声,明白皇上是认真的,随即跟着太监离开了。 坐在自己位置的上的顾清渺,眼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惊讶,这看着不像是他们的手段,难不成在场还有其他人在算计益王。 顾清渺心中陡然出现了四皇子萧煊的名字,想着安宁长公主说的那些事情,手指摩挲着杯沿,眸光落在静坐着的安宁长公主身上。 一定要来春猎的她,似乎一点动静也没有,就连来这里的时候,也只是带了平日里跟在身边的侍女。 她究竟是想做什么。 在顾清渺思绪繁杂的时候,前来禀报侍卫已经退了出去,同时带领了侍卫前去支援,因着围场中一人都还没有出来。 在场的家眷们,很是着急,毕竟他们的儿子或者夫君都在里面,万一那些个野兽一个不小心遇见了,他们又该如何应付。 也不是都像益王一样,有侍卫支援。 看着下面人心浮动,皇上眉眼沉沉,浑身的气息沉凝着,只有面色平静的安贵妃敢上劝说着,“皇上,王爷进去的时候,身边待了侍卫的,应当不会出什么大事。” 还在原位的娴妃,自从发现那个女人和益王的丑事后,便沉默了许多,无比后悔当初就不该把这件事件捅破,眸光微不可查地在皇上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在那件事情后,皇上就没来过她的殿中,原以为此次春猎不会让她来,没成想竟然是端妃被留在了宫中。 毕竟,就算看在四皇子的份上,皇上想来对她甚为宽容,这次怎么不给她体面。 顾清渺余光瞥见皇上阴沉的脸色,心中疑惑渐生,益王被野兽袭击,他似乎并不意外,甚至还有几分可惜,在侍卫前来禀报的时候,她就觉着皇上的神情不对。 在他要发现之际,顾清渺连忙收回视线,垂着眼眸,看着桌面地上的食物。 “益王殿下,您在哪里!” 侍卫进了围场,四处寻找着,怎么都没发现他的踪迹,倒是遇见了不少结伴打猎的公子们。 “你们寻找益王作甚。” 为首的公子看着人数不少的侍卫,眼眸微敛,出声询问道。 “公子知道益王的下落吗?” “我们并没有看见他。” 得知他们不知道益王的下落后,侍卫们并没有透露什么,而是转身离开,去其他地方寻找。 倒不是他们故意找不到,而是益王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并且也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他们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了。 “这么多侍卫,莫不是益王出了什么事情?” “我觉着应该是,不然他们神色怎会这般焦急,连一刻也不敢耽误。” 听着他们讨论的声音,为首的公子笑了笑,眼眸亮了,“我们反正得不了第一,不如也去找益王。” 他们都是些纨绔子弟,向来是家族中的边缘人物,听着他的话纷纷同意了。 另一边的苏云亭和顾枫溪两人遇见了,没有像往常那样,一见面就没个好脸色,在得知苏云亭打了不少猎物的顾枫溪,眼眸闪了闪,倒也有些本领。 “你打算怎么做。” 益王被野兽袭击之时他们都在,只不过是在暗处,益王的人没有发现他们。 “已经有人出去禀报了,支援的侍卫想必已经进来了。” 苏云亭眸色淡淡,因着打猎的缘故穿了一身深墨色的衣袍,衬得他的气质更加沉稳了些,连带着眉眼间都多了几分稳重。 按照他们的计划现在益王应该和肃王碰见了,面对深受重伤,身边还没有其他人的益王,他又会做些什么。 “我们难不成就在这等着?” 在出发前,父亲叮嘱过他,尽快找到苏云亭并且跟在他的身边。 “继续打猎,等会再过去。” 说话间,苏云亭又射中了一只猎物,两人一前一后在围场中打猎,期间还遇见了寻找益王的侍卫。 不少人在寻找的益王,正躲在一处茂密的灌木丛中,隐藏着自己的行踪,面上没有多少血色他,手臂处明显的抓痕,还在渗出血水, “该死的,是谁在算计他!” 益王眼眸猩红,浑身的气息沉凝,回想着那野兽出现时,他身边明明还有不少人,他也没有在最前面,那只野兽就像是被什么吸引着一样,直接朝着他的位置来。 危急的时候他用身边的侍卫挡了一下,不然身上的伤定然会更加严重。 时刻警觉着的益王听到了马蹄的声响,身子更是低了几分,让周围的树木掩映着自己,若是来寻找自己的侍卫,是最好不过的。 就怕是肃王的人。 马蹄声越来越近,益王浑身紧绷着,手中紧握着匕首。 “王爷,你猎到的猎物这么多,定然是今日的魁首了。” 谄媚的嗓音响起,被他恭维着的无疑就是肃王。 肃王扫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那人随即闭上了嘴,“有侍卫在寻找益王,你们也都机灵点,最好是在他们之前找到。” 至于找到了会怎么样,他们心中都明白,也就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第193章 益王出事 骑在马上的肃王四处打量着,不远处的灌木丛微微晃动了下,而此时并没有的风。 立刻眼神示意周围的人,让他们的注意前方的动静,他们分开行动,一部分人下马从后方绕了到灌木丛的后方,肃王等人则是驾马一步步逼近。 眼看着即将要被发现,益王握着匕首的手紧绷着,手背上的青筋绷起,明明就是凉爽的天气,他的额头愣是生出了冷汗。 他们都是肃王的人,一旦被发现了,定然不会放过他。 “益王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掩盖他的灌木丛被拨开,受了伤的益王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几人神色莫名,看了眼仍在马上的肃王,纷纷环视四周,确定了没有其他的人在。 眼底骤然染着一道奇异的光芒。 围场这么多的野兽,益王本就被野兽所伤,伤得更重或者死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样一来,太子之位只能是肃王的了,到时候他们的荣华富贵加官进爵定然是少不了的。 几人对视了一眼,眼眸中流转的想法全然一样。 已经被发现了,再躲下去也没有了意义,益王依靠着树撑着身子,胸前被野兽抓烂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缓缓渗出血迹。 凌厉的眼眸扫了眼围着他的人,嘴角微勾,“真是巧啊,皇弟。” 翻身下马的肃王,走到他的跟前,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笑了笑,没有什么事情比看见他狼狈更为舒心的了。 他一死,太子之位就如囊中之物,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 丝毫没有把七皇子放在眼里,或许是他虽然母妃是安贵妃,在后宫中的位份是最高的,但不知为何七皇子的甚少出现在人前,于是渐渐地他们也就没有重视他的存在。 不想和他多费唇舌,肃王直接示意周围的人把益王打晕。 颈后重击,益王不出所料地失去了知觉倒在地上。 “王爷,此处无人,不如我们” 说这话的男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其余的人纷纷也是赞同,正所谓迟则生变。 “这里是围场,用不着我们动手,把他扔到野兽面前,就算怎么查也查不出什么。” 肃王看着倒在地上的益王眼眸染着兴奋。 “王爷,还是您想得周全。” 一群人正想着去哪里把野兽引过来,又听到急促的马蹄声,纷纷脸色一变,急忙把益王重新拖到灌木草丛中。 警戒地看着发出声响的方向。 “快离开这里,后面有野兽!” “快离开!” 一群人慌乱道,最前方的正是遇见来寻找益王的侍卫的公子,他双眸睁大看着前方的肃王,嗓音急切。 听着他们的话音,肃王一行人连忙上马朝着其他的方向奔去,临走时肃王回头看了眼灌木丛,满眼狠厉。 “把箭给本王。” 听着他的话,身边的人把他特意弄的箭抽出递上前去,他不死,肃王怎么能放心离开。 他们的箭上都有标识,这也是肃王不用自己的箭的原因。 “王爷,这是傅公子的箭,我这只有三支。” 至于是怎么来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箭在弦上,肃王瞄准了灌木丛中的那一抹因着他们躲避野兽导致暴露了些衣角的益王。 “王爷,野兽来了!” “我们快走吧!”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众人纷纷催促着,只见毛发漆黑足足有一匹马高的野兽,停在了灌木丛那。 并没有追着他们。 肃王手中的箭放下,看着野兽正嗅着不省人事的益王,嘴角上扬,就连上天都在帮他,把箭还给了身边的人。 “离远一些,本王要亲眼看着他被野兽撕碎。” 众人随即骑着马离得稍远了些,既可以看见野兽的动静也能在它来袭时,及时离开。 听着野兽的怒吼,耳朵都被震了一下,庞大尖利的爪子狠狠地抓在他的腰间,顿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袭来。 更加刺激了野兽,同样闻到血腥味了肃王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甚是享受地看着益王遭受野兽的袭击。 “王爷,它这么大的动静,定会引来寻他的侍卫的,不如我们先离开这里。” 横竖野兽不会放过嘴边的肉。 剧烈的疼痛让益王清醒了过来,看着近在咫尺的野兽,瞳孔一缩,极度恐惧下他甚是连动弹一下都不能,浑身瘫软着。 巨大的獠牙上的口水滴落在他的身上,看着满是野性和对食物的渴求的眼睛,益王仿佛失去了声音,腰腹上的剧烈疼痛刺激着他。 因着野兽的出现,众人纷纷回来了,等了好久终于看见自己夫君回来的顾清渺,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急忙忙地走上前去。 “好在你们没有遇见野兽。” 看着他们衣袍整洁的样子的,顾清渺拉着他们回到了位置上,顾枫溪的位置是和顾震在一起的,因此他们简单地说了两句,便分开了。 在他们没有回来的时候,听着其他人对野兽的描述,顾清渺的心悬着,眸光更是紧盯着出口,生怕一不小心漏掉了他们的身影。 在场的人基本都回来了,除了益王。 皇上的脸色越来越沉的,“再派些人进去寻找益王。” 沉郁的嗓音让场中的气氛顿时凝结起来,益王还没回来,遭遇野兽的他还回得来吗? 众人的眼神极为隐晦地扫向虞太傅和益王妃,若是益王真的出了事情,虞家怕是要落败了,荣国公府的地位则会水涨船高,至于肃王妃的娘家,不过是自顾清高的翰林,平日里面甚少和肃王来往。 就连着肃王妃也不受宠爱,但谁叫她命好,在这个时候怀上了孩子,不然将来的太子妃指不定是谁的。 益王的死讯还没有确定,大臣们心思各异,为自己的家族谋划。 时间渐渐过去了,还是没有益王的消息。 知道益王正面对着什么的肃王面色平静,抑制住内心的喜悦,看着眼前的酒杯,倒映出他微微上扬着的唇角,转瞬即逝。 苏云亭和顾枫溪对视了一眼,随即移开视线。 就算他回来了也活不了多久,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就像是在湖面上掀起淡淡地涟漪,没人发现。 第194章 报仇 “皇上,益王殿下找到了,但是……” 面色惨白的侍卫吞吞吐吐地禀报着,还没等他说完其他侍卫就把看不出人样的益王抬了上来。 在场的大臣和官眷眼眸中都充盈着震惊,胆子小的小姐甚至惊呼出声。 他们抬上来的益王浑身都是野兽的抓痕,浅湖色的衣袍都被血染红了,单就是这样他们也至于着这样。 重要的是益王的面容也被野兽抓了,爪痕很深,不像是可以恢复到一点痕迹的样子。 “还不快去请太医来诊治!” 皇上看着这个样子的益王心中一窒,眼眸阴沉得可怕,多年前春猎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四皇子萧煊就是因此面容受损。 他最为看重的大皇子也因此丧命。 同样也想到那件事情的虞太傅、清远侯、安宁长公主神情各异。 顾清渺看了眼被抬上来的益王,接着桌案的遮掩扯了扯他的衣袖,杏眼中带着询问的意味,苏云亭垂眸看着她的小手,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看似平静的眼眸,却时时刻刻地注意着她的神情,顾清渺得到准确的回应,面色自若地收回了手。 微垂着眼,这就是他们计划的事情吗? 单单就看了一眼,顾清渺觉着益王多半活不了多久,像是想起什么,眸光瞥向益王妃等人,向来平静端庄的益王妃面色惨白,像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同样的傅侧妃也是这样。 甚得宠爱的羽良媛垂着头,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顾清渺却莫名觉着她也有些伤心,看着她微微颤抖着的身子,眸中一片平静。 她是四皇子的人,不知道和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 当侍卫出现的那一刻,她似乎看见了四皇子萧煜在笑,浅淡但是肆意的笑容,转瞬即逝。 看着陷入自己的思绪中的顾清渺,苏云亭眼眸微不可查地暗了下,她是觉着自己残忍了吗? 心中的暴戾陡然翻腾着,浑身的气息阴戾起来,好在他们的注意力都在看不清人样的益王身上的,没有注意到气息陡然转变的苏云亭,不然心细的人说不定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事情紧急,太医没一会就到了,益王受伤严重只能在附近找个临时的住所安置下来,在他们诊治的时候,场中一片寂静。 谁也不敢开口说话,生怕触及的皇上。 皇上眼眸阴鸷,“益王遭野兽袭击一事由大理寺接管,定要查出个水落石出。” 说话的时候,视线沉沉地在肃王身上扫过,益王伤成这样,对肃王最为有益,他膝下的皇子现在能继承大统的就只有肃王和年岁还小的七皇子。 一旁的安贵妃沉默着,没有像往常一样宽慰着皇上,神色颇为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好好的一场春猎就这样仓促地结束了。 因着益王的伤情严重暂时不能移动到行宫,更别说回益王府了。 皇上下了旨意,春猎虽然结束了,但仍然在这停留三日,等益王的伤情稳定下来,也方便大理寺查案。 都是混迹官场的人,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可不相信只是碰巧摆了,过多的巧合更是人为制造的。 回到院子的顾清渺坐在软塌上,还在想着益王的事情,“夫君,皇上让兄长去查案,会不会是怀疑了。” 她有这样的担忧是因为,这样的事情以往都不是由大理寺来查,这次怎么会? “没有怀疑,就算换个人来查也不会牵连到我们。” 苏云亭之所以这样确定,是因为这件事他们根本没有经手,益王会被野兽追,全是因为他身上的熏香,这可是他府中的人做的。 再者,那只不该出现在围场的野兽,是四皇子萧煊的手段,益王没有反抗能力却是肃王动的手。 他们不过是把这一件件事情串联得起来而已。 “真地吗?” 关心则乱,顾清渺揪着他的衣袖,像是为了寻求一点安全感一样。 苏云亭迎着她的眼眸点了点头,幽深的眼眸闪了闪,她似乎并不害怕。 在顾清渺不知道的时候,苏云亭的心思千转百回,再次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和。 相比于这边的平静融洽,益王这边的则是期期艾艾,愁云密布。 “太医,王爷他怎么样?” 太医一出来,益王妃面色沉凝,其他人都被她找了个理由驱散了,剩下的都是益王府上的人。 王爷伤成着这个样子,皇上也并没有留下来等太医的回复,而是回来行宫。 “王妃,王爷的脉象微弱,他伤得太严重了,只要能醒过来就好。” 太医缓声道,就算是益王醒了过来也不能恢复到从前了,眼下这个情况,他也就没有说下去。 下人已经按着他开的药方下去了。 皇上虽然没有在这,但他还是吩咐了侍卫把益王的伤情传了回去。 看着太医严肃的神情,益王妃的心往下坠着,等太医离开后,脸上的神情仍旧沉凝。 她成为太子妃,甚至皇后都成了一场空谈了。 益王能维持他现有的尊荣都很艰难,可能还不如四皇子萧煊的地位。 “王妃,王爷他会不会……” 傅侧妃登时慌了神,益王出了事情,她一切的算计都是浮云。 “住嘴,现在王爷还没怎么样,侧妃就迫不及待了吗?” 这个时候,益王妃也很难维持面上平静,眸色沉沉地凝着她,眼中的狠厉让慌乱中的傅侧妃顿时老实了。 “羽良媛,你倒是镇静。” 平静的话语中莫名地带着一丝讽刺,听到这话的羽良媛,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柔柔弱弱,“王妃,妾身就算再怎么着急,对王爷的伤情也没有帮助。” 明显牙尖嘴利起来了,益王妃冷哼了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留下来的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傅侧妃也随之离开,就剩下了羽良媛。 “王爷,这都是你罪有应得。” 进了房间了的羽良媛,俯身在益王的耳边轻语,面上仍旧是那一抹柔弱的笑意,很是惹人怜惜。 看着浑身是伤的益王,脸上的也被纱布包裹着,看着清楚面容,她的眼尾泪水划过,眸中染着恨意。 以及隐约可见的爱意,交缠着。 第195章 各自的想法 “让太医尽全力救治益王。” 知道益王的伤情后,皇上沉默了一会,眉眼沉沉道,随行的太医是太医院中医术最为高明,平日里面深受皇上的信任,正是如此,他才会更加明白益王的伤情有多么严重。 严重到,就算是醒过来了,以后的日子里怕是也不能起身像往常一样行走了。 “是,皇上。” 传信的侍卫应声,行了一礼退出殿中。 “这是不是报应。” 话音中带着一丝自嘲和怨恨,此话一出,殿中伺候的太监立刻瑟瑟发抖地下跪着,离皇上最近的总管太监夏海佝偻着的腰更是弯了几分。 殿中一片的空寂,只听得见他说话的回响,也不指望他们能回应。 守在殿门外的太监轻手轻脚地进殿禀报着,“皇上,容妃娘娘在外面候着。” 她此刻前来,皇上怎会不知是何原因,浑浊瞳仁中闪着狠厉,扫了一眼身边的太监,跟在他身边很多年头的夏海心下明白了。 “容妃娘娘,皇上已经歇息了,您不如改日再来。” 从殿中走出来的夏海,看着面前姿容憔悴的女子,嗓音平缓中带着自然的恭敬,不论益王最后怎么样,目前她还是四妃之一,在宫中混迹已久的夏海深刻地明白什么是风水轮流转。 容妃的脸色僵硬了一瞬,唇瓣抖动着的,“夏公公,益王的伤情太医已经禀报回来了是吗?” 这没什么隐瞒着,夏海点了点头。 在传出益王被野兽袭击的时候,容妃就已经被送回了行宫,自然是没有看见侍卫抬回来的益王是怎么的凄惨。 同样接到益王妃传来的消息,但是她怎么也接受不了,自己好生生的儿子会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一直看不上娴妃,在她的预想中益王会一步步地成为太子乃至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自己也会成后宫之主,高高在上的太后。 一切都没有了! 看着失魂落魄的离开的容妃,夏海眼眸依旧平静这样的事情他已经见过太多了,宫中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益王已经这样了,我的一生可不能搭进去。” 傅侧妃在离开院子后,找到了自己的兄长傅元,看着他不为所动的模样,她咬了咬牙,“兄长你不能不管我。” 傅元没有忽视她眼中的那一丝狠厉,鱼死网破的决心,如果不能让她脱离益王府,她只怕是要攀扯出傅府。 “此事我会回去同父亲商议,你先不要露出马脚。” 傅元缓声道,话音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凌厉,沉浸在可以脱离益王府的傅侧妃丝毫没有察觉。 在他走后,傅侧妃等了一会,也离开了。 “益王不过才被救回来,她就已经开始在谋求退路了。” 话音中带着淡淡的不屑,唐墨儿看着身边的顾清渺小声道。 她们也不是故意偷听,在傅侧妃兄妹来之前,她们已经在这了,见他们已经开始说话,更不好出去。 “她之所以进益王府就是为了权势。” 现在益王显然不可能登上皇位,她自是不会在益王府上多费心思。 顾清渺见她们走远随即也出来了,她和唐墨儿之所以会在这里,起因是唐墨儿来寻院中寻她时,提了句行宫有处地方的梅花不错,是甚为少见的品种。 梅花没有找到,倒是听见了傅侧妃兄妹两人的谈话。 “墨儿,此事不要外传,本就和我们没有关系。”顾清渺话音带着一丝严肃道,唐墨儿也是明白其中的厉害管关系,现在没什么心情寻梅花树,两人一同回了院子。 见她们去了不过一会就回来的苏云亭,起身走了过来,习惯性地握着她的手,“可找着梅花树了。” 两人神情莫名,唐墨儿不想留下来看他们恩恩爱爱,莫名觉着羞怯,“世子,渺渺我就先回去了。” 顾清渺看着她神色不自然,也就没有挽留。 “是遇见什么事情了吗?” 苏云亭低声问道,身边的女子视线还在离开的唐墨儿的背影上,听到他的询问,随即转过头来,“碰巧遇见傅侧妃兄妹两人在商议事情。” 说话间,顾清渺的神情带着一丝的复杂,苏云亭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看来他们谈论的事情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看着他平静的神色,顾清渺接着道:“益王的伤情很严重,傅侧妃想离开益王府正在向她的兄长寻求帮助。” 因着只是听见了身影,顾清渺也不是很确定,她总觉着傅元似乎不是很想帮她。 “不用纠结这件事情。” 她离不离开益王府对他们并没有影响,况且现在这个情况她想要离开也不是那么容易。 顾清渺本来对这件事情也没有多大兴趣,见他如此说,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们院子算不上很大,与松涛院差不多大小不过多了清远侯和安宁长公主居住,但也胜在精致,雕梁画栋就连屋檐上的都是用的宫中专用的明黄色的琉璃瓦。 “长公主没什么动静吗?” 已经来了一天了,再过个两日就要回去了,难不成她就只是想来春猎看看吗? 顾清渺拿着一旁的香料往小香炉中添着,悠长的香味袭来,她的神色舒缓了很多,自从她恢复了嗅觉,每次点着香料总是下意识地深吸两口气,让香味深入到肺腑中。 “没有,我派人跟着她的。” 当时他顺着顾清渺的意思同意让安宁长公主来,就是为了看她有什么目的,亦或者他或许可以利用她达到自己的目的。 横竖他都不会放过她的。 苏云亭幽深的眼眸,表层的温和下蕴藏着翻涌着的恨意,在她的面前总是习惯性地掩饰,接着喝茶水的动作,掩饰着泄露出来的沉沉郁色。 对他一向放心的顾清渺也就没再追问,有他看着安宁长公主也做不了什么。 春光正好,洋洋洒洒地倾泻在他们的身上,蒙上一层浅淡的光晕,面色红润的顾清渺杏眼微垂,眸光落在他的手上,修长且骨节分明,每次都正正合适地揽着她的腰肢。 第196章 暗中行动 天色渐明,远处的蒙蒙雾气拢着,一眼看去竟无法分辨是山间的春色还是蕴着春光的雾气。 顾清渺早早就醒过来了,水润润的眼眸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男人,穿着寝衣的苏云亭衣襟微开,露出的里面的肌肤以及上面的指甲印子。 脸腾的一下红了,她甚至自己都感受到了微烫的热意,鸦羽般的长睫闪烁着,夜里她都说了不要了,他还非要,这还是在行宫又不是自己的院子。 夜间要水,传出起指不定有人笑话她。 待脸上的热意消散了,她动作轻柔地起身穿上衣裙,在她背对着床榻时,苏云亭骤然睁开了双眼,眸色温和地看着她的背影。 梳妆打扮好的顾清渺和苏云亭一起用了早膳,许是身子好了的缘故,一时间用多了,正在院中散步,苏云亭本来是要陪着她,谁料到四皇子萧煊来了。 “夫人,那不是安宁长公主身边的侍女如玉吗?” 顾清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的确是如玉,她袖中像是藏着什么东西,走路间眼眸四处张望,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在她收回视线的时候,如玉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朝着她们的方向看了过来,顾清渺立马向后退了一步,长廊的墙面正好阻隔了她的视线。 明显知道她有问题,顾清渺也就没有停留在原地,而是回来他们的屋子,苏云亭正和四皇子萧煊在树下说着什么。 见他们神情自然,她也就没有过多关心,一副心思都在如玉藏着的东西上,乌黑的杏眼看着眼前的红锈,淡声道:“去查一下。” “是,夫人。” 同样也看见了的红锈应声答道。 树荫下,柔和的春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身上,阳光斑驳,苏云亭的神情骤然冷厉,黑沉的眼眸凝着对面笑着的萧煊。 “我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安宁长公主也是知情人。”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萧煊嘴角的笑意冷了下来,带着阴凉之意,“你怎么知道的,她亲口说的?” 苏云亭没有回应,听到这番话后萧煊的变化更是说明了她没有说假话,他的内心很是平静,乌黑幽深的眼眸凝在他的身上,等他冷静了下来。 他才继续道:“安宁长公主为了春猎才说出来的。” “但她现下并没有动静,能让她这样做就只有为青禾报仇这一个目的。” 说完,未等萧煊的神情有什么变化,苏云亭嘴角扬起了一抹讽刺的弧度。 他这话,无疑是在告诉萧煊,安宁长公主的目的极有可能是起手杀死青禾的肃王。 明白过来的萧煊,嘴角的弧度上扬了些,现在益王伤成这个样子,最有机会成为太子的就只有肃王了。 若是安宁长公主导致肃王也失去成为太子的机会,那么…… 这样的场面定然很有趣,萧煊的眼眸中闪着浓浓的兴味,更深处的压抑着的恨意渐渐冒了出来。 “你怎么突然告诉我这个消息。” 兴奋之余,萧煊眼眸闪了闪,看着他平静的面容,纵然心中还有怀疑,但也明白苏云亭没有骗他。 “那就权当我没说,你来就是为了刚才的事情?”苏云亭冷淡道,方才一见面萧煊就说起京畿处的事情,心底冷哼了一声,这么快就察觉到了吗? “他实在是冤枉,你和京畿处打过交道,就不能帮忙说和说和。” 萧煊眼眸微眯,他不是没想过自己去找,但未必有用,父皇虽是宠爱他,可他手中并没有实权,他不一定会同意。 之所以会找到苏云亭,只是莫名觉着他可以,他在朝中混得不错,再加上有镇远侯这个岳家,京畿处说不定会同意。 那人的身份不能把事情闹大,不然他自己就能用其他的法子解决。 “你何时认识了这样一个人?” 萧煊只说了个姓名,目前苏云亭就只知道是位叫唐明的男子,其余的一概不知,更别说是怎么进了京畿处。 “机缘巧合,帮了我也是在帮你自己。” 知道他会向清远侯和安宁长公主报复的萧煊,神色热烈了几分,不是他不想说清楚,一旦清楚了人就回不到他的手上了。 “可以。” 苏云亭答应了下来,神色浅淡,“你怎么想着让我帮忙。” 萧煊笑了声,“以你现在的身份和背后的势力,比我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子说话管用多了。”话音很平静,似乎对这样的情况习以为常了。 父皇对他的宠爱不过是表面上,任由着他行为放浪,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他们才会更加放心。 想到这,萧煊眼底的冷色浓郁了几分。 在他离开后,苏云亭站在树底下沉默了一会,萧煊说的这些话,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虽然心中明白皇上对他的宠爱流于表面。 却未曾想,萧煊自己也明白,苏云亭幽深的眼眸闪烁着,这件事情也只有回去了再说,不过他会首先了解唐明是什么人。 会在他报复清远侯府中起到什么作用。 “四皇子说了什么?” 倚在软塌上的顾清渺透过窗棂看见他伫立在原地的模样,起身走到他的身边,话音轻柔。 “我把那件事情告诉他了。” 两人并肩向着里面走着,顾清渺听到他这话,先是怔愣了一瞬,随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他什么反应。” “他全都知道。” 两人沉默着,在那件事情中,萧煊不过是个无故卷到其中的人,顾清渺坐回到软塌上,说着方才看见如玉的事情。 “我已经派人盯着她了。” 这边,小心翼翼地回到房间中的如玉,关好门窗,从袖中取出一个药包,鼓鼓囊囊的,里面装满了药材。 看着好不容易带进来的药材,如玉眸光沉沉,眼底溢出大仇得报的癫狂之色,秀静的面容狰狞了起来。 嘴里喃喃道:“娘娘,奴婢为您们报仇了,当年不是她,您们也就不会……” 阴暗的房间中,恨意滋生。 “这是最后一副了。” 把药包中的药材换到桌上的药包中,那一包是平日里熬给安宁长公主用的。 第197章 预料 最后一日了,行宫中一片平静,所有的暗潮浮动都被看不清的迷雾笼罩着。 一直等着安宁长公主出手的顾清渺很是自在,压在心间的石头坠下,益王的结局已定,想要他性命的人,比她想象中的还有多。 天空中骤然降落的细雨吹散了人们心间的浮躁,长廊上侍女双手端着散发着热气的汤药,朝着安宁长公主的房间走去。 一直在她身边侍候的如玉瞟了眼,送过来的汤药,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脸色仍旧是那副平静且恭敬的面容。 一如往常,汤药都是经过她的手递到长公主的手上,看着熟悉的汤药,坐在榻上的安宁长公主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肃王在哪里?” 把汤药一饮而尽的安宁长公主,冷声道,益王被野兽伤成那个样子,原本打算用在他身上的手段已经没有必要了。 肃王直接杀死了她的女儿,而益王导致青禾去了五台山,若是没有去五台山受尽折磨,她不会做出如此冲动之事。 所以他们两个人安宁长公主都不会放过,还有他们…… 阴鸷的眼眸中的恶意凌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侍女的变化,看着她喝完汤药的如玉嘴角的弧度上扬了些。 “回禀公主,肃王殿下现在在益王院中。” 说来也巧,正赶上肃王去探望益王,也就是说她想要报复的两人在一个地方。 心中翻涌着的恨意,让安宁长公主的手微微颤抖,眼眸亮了,“本宫也该去看看益王了。” 盛装打扮的安宁长公主朝着益王的院中走去,得知这一消息的顾清渺垂着眼眸,不知在想着什么。 “她要报复的不只是肃王,而是伤害过青禾的人。” 苏云亭漠然道,对于她想要报复整个清远侯府也不能掀起他心中的波澜,不过是狗咬狗罢了。 反应过来的顾清渺抬眸看向说话的苏云亭,“不管她想做什么,目前她的身份是清远侯府夫人,都会牵连到侯府,对你会不会有影响。” 面对女子担心的黑亮眼眸,苏云亭心中一阵暖流流过,“还有清远侯顶着,我不会有事。” 话音很是坚定,顾清渺柳眉微蹙,心中还是有些担心,忍不住嘱咐道:“让他们定盯紧一点,若是肃王被她杀了,定会牵连到你。” “我有准备。” 她若是能把肃王杀了倒还好,直接洗清了他的嫌疑,京中谁人不知他是肃王的人,安宁长公主为了替青禾报仇杀害了王爷,皇上定然不会轻拿轻放,朝中的大臣也不会允许。 最后安宁长公主就算是免除一死,终身也会被圈禁在宗人府,不见天日,皆是她出个什么意外去世,谁又会在意。 牵连到镇远侯府,正好可以把他的爵位褫夺,也不知道清远侯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嘴角上的清浅笑意,蔓延着,顾清渺看着她心情很好的模样,也就没有再纠结下去,既然是他计划好了的,届时会面临什么后果,他都是考虑清楚了。 “世子,夫人,安宁长公主去了益王的院中,正巧肃王也在。” 盯着她们的人传回消息。 顾清渺眼眸闪了闪,当真这样巧合吗?早不去探望晚不去探望,愣是在最后一日去,不知为何,她忽然想到方才苏云亭说的话,下意识地看着他。 目光过于灼热,苏云亭淡然道:“让他们继续盯着。” 下人退了出去,屋内再次剩下他们两人。 “渺渺,是想说什么吗?” 面对她的视线,苏云亭嗓音温润,像是一点都没发现她在怀疑自己。 “肃王会在这时去益王的院子,有没有你的原因。” 听着他轻笑了声,“我不过是作为谋臣给他提了点建议,至于他会不会去,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此话无疑是在承认,肃王此举的确和他有关。 闻言,顾清渺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他能算计到这个份上,肯定不会让自己陷进去,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比得过家人和他的安危。 看着她明显放松了不少,苏云亭幽深的眼眸闪过一丝温色,顿时明白她会这样问的原因,不过是在关心自己的安危罢了。 不过,她为什么每次都会有自己会不顾安危设计他们的念头,若说是以前他的确会这样做,但现在有她在…… “渺渺,我不会有事情的。” 像是为了给她安全感一样,苏云亭沉声道,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颌,顾清渺顺着他的力道微微上扬着头,杏眼撞入他深邃的眼眸,里面的情绪如同大海一般深不见底,紧紧地纠缠着她。 顾清渺一时间不能从他的眼眸中脱离出来,乌黑的瞳仁中全是他的倒影,苏云亭极为喜欢亦或者享受,她眼眸中只有自己的模样,她只能看见自己,永远不会离开,永远…… 在得知她是重生之人后,一个莫名的焦虑郁躁在他心底滋生,不知不觉中已然庞大起来,影响着他的思绪。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就行了,不用做什么吗?” 顾清渺微微偏了偏头,因着下颌上的手指,动作幅度不大,急于转移话题的她,恍若未觉这样的她更让苏云亭心动。 瓷白的肌肤上晕着浅淡的红霞,眉眼间染着成熟韵味的风情和那一丝少女的纯然,按在下颌处的指腹摩挲着。 阴影笼着她,唇瓣灼热中带着不符合他性子的粗暴和急切,顾清渺微微皱眉,身子微微向后仰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腰间的大手桎梏着。 察觉到她逃离的心思,大手狠狠往自己怀中揽着,动作轻缓了下来。 卷翘的长睫上染着带着热意的水渍,乌黑的杏眼水雾雾的,眼眸涣散,还未从刚才的情潮中回过神来。 坐在他膝上的顾清渺,浑身酥软地依偎在苏云亭的胸膛上,浓烈的苦涩竹香拢着她的全身。 见她还没回过神来,苏云亭轻抚着还在微微颤抖着的背脊,倒了杯温热的茶水送到她的唇边。 水润红肿的唇瓣抵着瓷白泛着冷意的杯沿,顾清渺下意识地抿了口茶水,一杯茶水喝下,冲淡了喉间的干涩,微微有些疼意蔓延着。 “都怪你!” 顾清渺满脸的不高兴,回过神后,她立马去沐浴换了件衣裙,原来的那件已然见不得人,往后她也不想再看见这件,随即让人处理了。 唇瓣里面有道细小的伤口,顾清渺本来没有多大感觉,用了口菜肴后,生疼! 自觉理亏的苏云亭温和地笑了笑,挑了些她能用的菜放在她的碗中,浑身散发着餍足的气息,丝毫没有在意她的脾气。 第198章 暗藏心思的探望 他们浓情蜜意之时,益王院中可谓是暗潮涌动。 肃王到来的时候,益王妃正从自己父亲虞太傅的院中回来,脸色严肃,若是像父亲所言那般,益王便是废了,那她这些年花在他身上的心血全都付诸东流了。 一时间她的脸色冷凝得可怕。 “皇嫂,你这是刚回来?” 肃王一脸关心,眸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皇兄伤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不仅在他身边伺候着,反倒是还有心情出去,难不成他的伤没有那么严重。 他的眼眸微不可查地沉了下来,在他不会挡着自己的路时,口头上丝毫不在意地唤着皇兄和皇嫂,一旦对他造成了威胁,那就不一样了。 “皇弟,是来看望王爷的吧。” 在他出声的瞬间,她就收敛了脸上的神情,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两人向着益王的住所走去。 “前两日,本就该来的因着公务耽搁了,这才得空来看望皇兄。” 肃王缓声道,说话间余光打量着她的神情,可惜的是她一脸平静,连眼神都没有一点变化,从她身上探不出什么,随即收回视线。 若是当年父皇是把她赐给自己做皇子妃,她身后的势力加上虞韵自己的才智能给他不少助力,比他现在的肃王妃林灵好多了。 不过,她倒是先一步有了身孕,一想到这,肃王愤懑的心情平静了些许,离益王修养的屋子越来越近。 他期待着即将见到了画面的,向来在父皇、大臣口中比他强多了的皇兄任人宰割地躺在床上,连起身的能力都没有。 垂在身侧的手兴奋地颤抖了一下。 “还是羽良媛在里面吗?” 看着紧闭的房门,益王妃温声道,守在门外的侍女行了一礼回应,“回禀王妃,屋内正是羽良媛在。” 这两天,在这个屋子里待得最久的人就是羽良媛,益王妃眼眸微敛,当真是一副情深义重,鹣鲽情深。 只是不知道这份情谊中,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侍女打开房门,两人一进屋就看见依旧是一身月白衣裙的羽良媛坐在床榻边,俯身似乎在同他说着什么。 “王妃,肃王殿下,您们来了。” 在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时,她就知道了,佯装才发现她们慢慢回过身来,起身行了一礼。 肃王的眸光穿过她落在躺在床榻上的男子身上,浑身用着白纱布包裹着,就连脸上也被缠得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他迟疑了下,走到他的身边,自上而下地打量着,眸中渐渐浮现着矜傲之色,他不再是自己的对手,以后也不可能再在前面阻挡着自己的路。 就这样躺着永远醒不过来才是他的最终归宿。 这一刻,他突然不希望益王这么快地死去,他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而他却只能对自己俯首称臣,跪拜他。 “王爷,现在还未苏醒,我们不如到前厅说话。” 见他站定在床榻前,益王妃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奇怪,他们两人自小就相互比较,况且容妃和娴妃两人素来不合,他们能有什么感情,只怕是恨不得把对方除去。 “皇嫂,说的也是。” 两人你来我往,丝毫没有把立在一旁的羽良媛放在眼里,左右不过是个妾室罢了,哪里值得他们停留过多的视线。 来得也快,去得也快,随着房门的再次关上,羽良媛走到他的身边,面色柔和,语气轻柔,像是对着自己深爱的人说着柔腻的话语。 “你看,就连你的王妃、皇弟都只是看了一眼,丝毫不愿意多花些心思陪你。” “因为你废了,对她们来说失去了价值,但你现在这样肃王想必很是开心。” 话音越来越柔,脸上神情却显得有些扭曲,不过一瞬,便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依偎在他的身边,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深。 在他们刚到前厅的时候,安宁长公主也到了。 下人们都不敢阻拦她,一路无阻地走到了益王的房门前,益王妃接到消息的时候,安宁长公主已经进了房间。 “不过是个良媛,也敢阻拦本宫。” 安宁长公主在如玉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逼近,眼眸深深地注视着面前的女子,嘴角牵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他不愿意迎娶青禾,后面却这样宠爱这个上不了台面的良媛,果真是瞎了眼,落到今日这幅模样,也是活该。 “长公主,王爷还未清醒,您改日再来吧。” 羽良媛看着谋害自己孩儿的同谋,眼神冷了几分,手不自觉地覆在小腹上,像是在怀恋那个不该存在的孩子。 接到长公主的眼神示意的如玉把她搀扶到椅子边坐下,径直走到她的面前打了她一巴掌“啪”的一声,她的脸顿时红肿起来,浮现出一个巴掌的印子。 “长公主,她是益王府的人,不是公主府或者清远侯府的下人任由您打骂。” 急匆匆赶来的益王妃脸色森然,眸光冷冷地看着坐在椅上的长公主,不等她回应,眸光移到出手的如玉身上,“不过是个下人,也该对良媛出手。” 话音刚落,跟在她身边的侍女立刻上前对着她直接打了一巴掌。 随着这一巴掌,屋内的气氛顿时冷凝着,安宁长公主恨恨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森然,“益王妃,当真是好大的架势,怎么若是本宫亲自动手,你还想连着本宫一起打不成!” “长公主,妾身并无此意。” 紧随而来的肃王站在一边看着两人,眸色变化莫测,安宁长公主出现在这,他可不相信是仅仅是为了来看一眼还未清醒的益王。 青禾可是被他送进了五台山,想到这,肃王落在她身上的眸光晦暗不明,今日来这一趟,可真是值得,苏云亭说得果真没错。 看见杀了自己女儿的肃王,安宁长公主的手颤抖着,眸中浓郁的恨意凝着他。 她冷哼了一声,“益王怎么想着来探望自己的死对头了。” 此话一出,屋内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肃王和益王妃。 第199章 陈年旧事 面对安宁长公主的挑衅,肃王的脸倏地沉了下来,眸色阴冷地注视她,“本王敬重您是长公主,是本王的姑母,想来是忍让三分,之前发生青禾刺杀本王之事,想来和您脱不了干系。” 突然把青禾刺杀之事安在安宁长公主身上,听出他话中的意味的众人垂着眼,此事皇上已经下了决定,不是他们三言两语可以改变的。 “你还有脸提她,若不是你青禾真怎么死去。” 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安宁长公主摇摇晃晃地起身,不要如玉的搀扶,自己一步地走到他的面前。 恨意从浑浊的眼眸中的投射在他的身上。 见她一步步走近,肃王丝毫没有把她放在心上,狭长的眼眸染着晦暗之色,青禾刺杀他一事,怎么也没有想到父皇会这样轻拿轻放,对清远侯府的惩罚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在他们的眼中苏云亭是他的人,这样一来清远侯府同理也是站在他这边的。 但莫名被伤了,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下,心中也明白这件事和清远侯府没有没有多大的关系。 “怎么长公主是想要效仿青禾刺杀本王吗?”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长公主,肃王意味不明道。 一旁的益王妃眼神闪烁着的,看着对峙的两人,羽良媛一如既往地在益王的床榻边坐着,像是对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漠不关心。 安宁长公主面色冷沉下来,“怎么现在就容不下本宫了。” “姑母您这是何话,现在王爷还未清醒,不如我们还是去前厅说话。” 相同的说辞从益王妃的口中说出,面上依旧带着清浅的笑意,保持着名门闺秀出身的仪态。 若是换个地方,她倒是很愿意看他们的笑话,但这是她自己的院子,这两人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益王府上都会惹上一身腥。 面对她的劝说,安宁长公主显然是没有放在心上的,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怎么本宫开探看益王都不行吗?” “益王妃,是想赶本宫走?” “还是说,你们两人在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听到这,益王妃的脸色阴沉了下,“长公主,您这是何意。” 安宁长公主冷哼了一声,没有搭理她,径直回到了位置上,垂着眼喝着桌上的茶水,刚刚她差点就动手了。 幸好忍住了,依她现在的身子,根本不可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见她这幅样子,益王妃也只得留下来陪着她,一旁的肃王则是想看看她有什么目的,也留了下来。 这时,下人把益王的药呈上来,见到屋内几位贵人,连忙下跪行礼,这日子伺候益王的羽良媛,把药端了过来,当着他们的面缓慢地喂着他喝下。 看着这幅场景,安宁长公主意味不明道:“益王妃,你还没有一个良媛对益王上心。” 若是不知道她脸上的巴掌印子就是因她而起,再加上她的胎儿也是因为青禾没了,单单听这话,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是在为羽良媛报不平呢! “长公主,羽良媛性子温和,来伺候王爷正好。” 在她们说话的间隙,如玉垂着眼给几人倒茶水,看着他们都喝下了,眼眸中的笑意深了些。 听着她们东一句西一句,肃王没了耐心,径直离开了。 对于他的离开,安宁长公主面色平静,晦暗浑浊的眼眸看着空了的茶盏,嘴角的笑意大了些。 他们都该去陪青禾! 来益王院子之前,安宁长公主就做好了准备,备下了致幻的药物交给如玉,让她趁机下药。 单就这些人看见自己为青禾报仇,对于她来说,人太少了,对他们的惩罚也不够,明日皇兄和大臣到了,准备启程回去的时候。 才正是好戏开场! “什么都没发生吗?” 肃王和安宁长公主分别离开后,苏云亭的眼线传回消息。 “不可能啊!已经是最后一日了,明日就要回去了,安宁长公主只有这个时间段有机会。” 顾清渺眼眸微蹙,思索着她究竟是想要怎么为青禾报仇,还有如玉又是谁的人,她躲躲藏藏带回去的是药包,给安宁长公主熬药的。 正常的药包怎么那般小心翼翼,生怕人知道,还特意寻了个人少的时辰。 脑海中,千思万绪混杂在一起,对面的苏云亭看着她愁云密布的模样,温声道:“明日就知道了,她总会动手的。” 话是说得没错,但是顾清渺就是想不明白,抬眸看着他,乌黑的杏眼水雾雾的,还残留着一丝春情。 苏云亭眼眸晦暗不明,指腹按在她的染着一丝薄红的眼尾,一触即离,没有过多停留。 “你想问什么。” “如玉是谁的人,我先前派人去查了下,一切正常但又觉得太正常了。” 顾清渺缓缓道,话音中带着不解。 “她的主子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对于她的疑问,苏云亭缓声道,眸中闪着不知名的光亮。 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还和安宁长公主有关系,顾清渺不知为何想到了四皇子萧煊受牵连那件事情。 当时,大皇子就是在那件事情后就去世了,如玉难不成就是他的人,在安宁长公主身边就是为了替他报仇。 可是,大皇子的事情主谋并不是长公主,她只是参与了其中。 “她是大皇子的人。” 苏云亭摇了摇头,“是也不是,她是大皇子的母妃的人。” 顾清渺疑惑道:“大皇子的母妃?” 在她的印象中完全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也并未听到其他人提及过。 在苏云亭的解释中,她才知道的大皇子的母妃出身不显,但深受皇上的宠爱比现在的安贵妃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真可以称得上是冠宠六宫。 但在大皇子去世后,她也在宫中渐渐没了消息,沉寂了下来,就像是没有这个人一样。 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人,就只有他——当今皇上。 正是这样,如玉不能对他做出什么,但可以从他宠爱的人入手,安宁长公主当年无疑就是这个受尽宠爱的人。 况且她也参与其中,比其他几位皇子好接近。 明白过来的顾清渺看着窗外飘落的树叶,眼眸沉凝着。 第200章 动手 翌日,顾清渺一早起来梳妆打扮,出院子的时候碰巧和安宁长公主和清远侯打了一个照面。 几人一路无言,走在他们后面的顾清渺看着她的清瘦的背影,仿佛一阵风就可以把她刮走一般。 安宁长公主为人跋扈自傲,对青禾郡主过于骄纵养成了和她一样的性子,又过于蠢笨,最后落得那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可她却会为青禾郡主报仇而付出一切,相比之下身为父亲的清远侯是多么的不负责任,对青禾郡主是这样,对云亭更是这样。 顾清渺的眼眸沉了下来。 在他们到时,大部分的大臣和其家眷都来了,正等着皇上的到来就可以出发了。 浩浩荡荡的马车接连排列着,最前面的是皇室的马车,昏迷中的益王自然是已经抬上了马车,肃王则是在一旁立着等候着皇上的到来。 而这时候注意着安宁长公主的行迹的顾清渺特意选了个方便观察的位置站着,苏云亭明白她想要做什么,陪在她的身边。 人越来越多,却很是安静。 安宁长公主穿着一身红色衣裙华贵张扬,腰间系着一枚香囊,散发着淡淡清香。 香味不是很明显,顾清渺嗅着却觉着有些奇怪,不像是她平日里用的香料,看着她朝着肃王的方向走去,顾清渺的眼眸紧跟着。 “肃王,今日怎么没有和益王妃在一起商议要事了。” 安宁长公主走到他的面前,嗓音温和中带着狠厉之色。 话音不少,周围的人全都听见了,但谁也不敢看过去,都只是暗地里余光打量着。 听长公主这个意思,益王妃和肃王难不成私底下早就有联系,想到益王现在还未清醒,就算清醒过来,也没有可能登上太子之位。 在场的人无不感叹虞太傅当真是好心计,这样一来,无论他们谁登上皇位,虞府的地位都无人动摇。 察觉到四周若有若无打探的目光,肃王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长公主,你以为虽都像你一样,想必清远侯深有感悟。” 苏云亭一回侯府,当年的安宁长公主看上已有家室的清远侯一事再次传遍的京城,看着她的阴戾的目光,肃王像是还不够一般。 “青禾郡主也是如此,总是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周围的大臣们看着他们针锋相对,面面相觑都不愿意做那个上前去劝说的人,好在离皇上来还有些时辰。 也就爱着他们的你来我往。 见他还有脸提及自己的女儿,安宁长公主垂着的手紧紧攥着腰间的香囊,眸色沉沉地爱凝着他。 昨日喝下致幻的茶水,再加上她腰间香囊中香料的刺激,肃王逐渐焦躁起来,眸中的不耐愈加明显。 “长公主若是无事,还请回去。” 明晃晃地赶人,安宁长公主全当没有听见一般,仍旧站在原地,莫名的香料味道萦绕在他鼻翼,觉察出有些不对劲的肃王向后退了好几步,远离了她。 “让清远侯把她带走。” 肃王咬牙切齿对身边的大臣吩咐道,没有想到是和自己说话的大臣反应了一瞬,在他阴鸷的眼眸中向着正在和其他人交谈的清远侯走去。 “你在害怕,是因为杀了青禾心虚吗?” 他后退的那几步,助长了安宁长公主的气势,再次逼近他,两人间的距离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本王有什么好心虚的,青禾刺杀本王不过是罪有应得,长公主是在质疑父皇吗?” 这件事情皇上早下了决断,她一直揪着不放,难免会给人这样的感觉。 “难不成,安宁长公主就打算这样耗到皇上到来。” 一直关注着她的顾清渺轻声道,对安宁长公主的行为感到不解,她是想激怒肃王对自己出手,这样一来,皇上定然会对肃王进行惩戒,但并不会很严重。 这样的报复是她想要的吗? 顾清渺眸光落在她的身上,安宁长公主今日的气势凛然,恍然间像是回到了以前的时候,但瘦削的身子挂着华贵的衣裙,倒是显得她有些莫名的凄凉。 “她想为青禾报仇。”苏云亭淡声道,话音淡淡。 青禾已经去世了,报仇可是要血债血偿,她是想要肃王的性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何其困难。 忽的,她突然想起方才嗅到的奇怪的香味,杏眼骤然睁大,“她的香囊不会有毒吧!” 两人挨得极近,说话也是轻声,因此周围的人只当小夫妻间的恩爱,没有发现他们在讨论肃王和安宁长公主。 苏云亭摇了摇头,“算不上毒,对我们没有影响。” 言下之意就是对肃王有影响,但就一个香囊能对他起什么作用? 顾清渺好奇心起,眸光微不可查地打量着肃王的神色,显而易见地比平日里暴躁了许多。 被同僚拉到他们中间的清远侯,脸上不可抑制地僵硬了一瞬,“长公主,我们该回去了。” 对着肃王拱了拱手,随即就准备把安宁长公主带回去。 “你不配当青禾的父亲,对杀害她的凶手毕恭毕敬,真是肃王的一条好狗。” 语调甚是平和,但着实把清远侯气了个够呛,脸色直接阴沉了下来,“你不要忘了,她是行刺。” 像是提醒,也是警告。 时间快到了,皇上也快来了,周边的大臣纷纷上前劝说着。 “长公主,有什么事情不如回到侯府再说,皇上就快来了。” “于大人说的是,长公主您是皇室众人,凡事要注重皇家的颜面。”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看着肃王的眼眸中一片猩红,她笑出来声,尖厉中带着凄厉,四周劝说的大臣纷纷噤声,神色莫名地看着状若疯癫的长公主。 后退了几步,生怕沾染上了什么。 丢尽脸面的清远侯拂袖回到自己马车前,一眼也不想看见她。 杀了我……杀了我,鬼魅的声响在他的脑海中循环回响着,肃王手捂着头,神色狰狞,双眼赤红。 上前,紧紧掐着安宁长公主的脖子,脸因为窒息憋得紫红,大臣们纷纷上前阻拦着,众目睽睽之下,肃王竟然想杀了安宁长公主,自己的姑母。 第201章 耽搁 “皇上来了,肃王你还不放开长公主。” 离得近的大臣们纷纷上前阻拦,有的直接上手去拉开他,谁知肃王的力劲大得很,他们都不能撼动。 眼看安宁长公主就要死在他的手中,周围的侍卫上前阻拦,因着肃王的身份,他们也不敢用尽全力,以免不小心伤到了他。 一时间僵持不下,四周的大臣倒是越来越多。 “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到的皇上看着他们聚拢在一处,淡淡道,身边太监立刻上探听。 在他一出现的时候,顾清渺就发现了,扯了扯苏云亭的衣袖,“我们也去瞧瞧。” 单就他们在这站着十分突兀,未免有人把安宁长公主的行为和他们联系起来,两人也朝着众人围着的方向走去。 眼眸昏暗,几近睁不开了,耳膜鼓动四周的声响似乎都渐渐远去,藏在衣袖中的匕首,刺进了他的胸膛。 被疼痛刺激的肃王手上的力道更是大了几分,恍惚的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在鼓动着他,但他一直没有下死手。 他不该这样做,不该在这么多大臣的面前这样做。 肃王心底萦绕着这个念头,正是如此,安宁长公主才得以苟活至此。 “皇上,肃王,肃王掐着安宁长公主的脖子,眼下长公主已经面色紫红,怕是……” 进去探看的太监一见到这番情景,顾不上什么礼仪,飞快地回来向皇上禀报。 “还不让人去把长公主救下来!” 皇上的眉眼顿时沉了下来,此次春猎益王被野兽袭击现在还未清醒,已经是废了,肃王又像是发疯了一般竟然在众大臣面前对安宁出手。 一时间,他像是苍老了好几岁,对于他们的心思,他都是知道的,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不辱皇家体面。 现在最有希望登上太子之位两人都纷纷被人设计,背后的人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好在有惊无险,安宁长公主到底是救了下来,这时才发觉肃王的胸膛上插着一把匕首,太医连忙为两人诊治。 这么一闹,又得耽搁一日。 再次回到行宫,心情却是截然不同,顾清渺环视一周,大臣的脸色都不太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肃王的伤口,她瞧上了一眼,匕首的刀刃不过手掌长短,安宁长公主在那个时候,身上的力气想来也是并无多少。 那这伤口不会很严重。 “她这样做,并没有什么好处。” 回到房内后,顾清渺淡声道,两人坐在软塌上,屋内的香料味道还是熟悉苦涩竹香,神情渐渐舒缓了下来。 “她是肃王的长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对她出手,你觉着于情于理皇上是不是该给她一个交代。” 顾清渺愕然,“就为了这一个交代,她或许并不能得偿所愿。” 皇上就算怎么惩罚,也不会要了安宁长公主是性命,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妹妹,再加上死在肃王手中的青禾郡主。 失去知觉的安宁长公主并没有和他们一起回到院中,而是被带到了皇上的殿旁的屋子。 而肃王则是回到了自己先前住的院子。 这无疑表现出了,皇上心思的偏向。 一时间,除了本就实打实站在肃王那边的大臣前去探望病情,其余的大臣都安静地待在自己的院中,免得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安宁长公主还未清醒,肃王先醒了过来,看着围在身边的熟悉面孔,渐渐回想起昏倒时的发生了什么,苍白的面色登时阴沉了下来。 “长公主那边怎么样了。” 听着他的询问,离得近一点的大臣回应道:“王爷,长公主现在还未醒来,正在皇上那边由太医诊治。” 肃王明白过来,眉眼沉沉,这就是她的报复吗? 当真是不要命了,若是周围没有人就算是对她下了狠手,只要处理得当,也是无妨,事情糟糕就在,看见这一幕的人太多了。 “太医,有没有说本王可是中了药。” 几人纷纷摇头,太医只是在他胸膛上的伤口包扎后,把了脉,并没有大碍后就离开了。 明知自己是因为被人下药,才会有此不明智的举动,但却没有任何方法证明,就连太医也看不出来。 这个哑巴亏,只得咽下,肃王眸色狠厉,咬牙切齿道:“盯着清远侯府。” 安宁长公主在父皇那里,这个时候,他可不敢再去触霉头,处在一个院中的清远侯府众人,难道就没有发现一点线索吗? 或者说发现了,但在暗中推动着。 不知为何,肃王的脑海中浮现了苏云亭的身影,这件事他参与了吗? 因着他的提醒,去了益王院中,碰见了安宁长公主,最后就是他对安宁长公主动手。 念头刚起,随即被自己推翻,苏云亭不会帮安宁长公主的。 他清楚两人之间的是夹杂着云家无数条性命的血海深仇。 “公子,有人盯着我们院子。” 在他安排的人一出现,方宴就发现了立马向他们禀报。 闻言,顾清渺眸光微闪,肃王这般心急的吗?才醒过来就让人盯着他们,这个时间段,出了肃王没有其他人会这样做。 “就当没有发现。” 清除了还会有下一批,省得麻烦,同时让肃王安心,觉着他们的行踪都在他的眼底。 “他不会是怀疑你了吧。” 对于他此举的解释,顾清渺暂时想不到其他的,眸光落在一旁眉目凌然的男子身上。 “他是怀疑整个清远侯府。” 倒不是单单针对他一人,他之前毁了青禾郡主容貌一事,有些人是知道的,其中就包括肃王,这是他特意透露出去。 就是为了让他们明白他苏云亭和安宁长公主母女两不合。 “他怀疑有没有用,并没有证据,况且安宁长公主的事情他自己都还要被皇上责罚。” 顾清渺眉眼弯了弯,眼眸中不带一丝笑意,自己都是一身腥,还想来对付他们。 “肃王殿下,您请吧!” 看着跟在皇上身边好些年头的夏海公公,才醒过来的肃王面色僵硬了一瞬,但也没有自己沉下来。 “夏公公,本王梳洗一番就来。” 他身上的衣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接着换衣袍的空档,让人去娴妃传消息。 第202章 落幕 “父皇,儿臣知罪。” 一进殿中,在皇上还未开口,肃王先就跪下认罪,一副悔恨的神情,显示着自己知道错了。 神色不显的皇上,听见他认罪的话语,眼眸一片平静地凝着,“安宁你是的姑母,是长公主,当着朝臣的面,你都敢对她下手,将来是不是就要对朕出手。” 此话一出,殿中伺候的宫女太监纷纷跪倒一片,就连着跪在最中间的肃王也面色发白,“父皇,儿臣不敢。” 平静无波的眼眸给了他莫大的威压,就像是自己想的什么他都会知道一般,更何况他手中握着绝对的权利。 “此事,待安宁醒过来,你去向她赔礼道歉。” 还未等他欣喜,皇上接着道:“你手中的事务暂且交给萧煊。” “是,父皇,儿臣领命。” 交给四皇子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威胁,过段时间事情平息下来,就会重新回到自己的手中。 出了殿了肃王刚好和赶往这里的娴妃碰个正着。 “母妃,我们先回去。” 人多眼杂,肃王走到娴妃的身侧,嗓音低沉额头上渗出点点冷汗,娴妃好一阵心疼,立马拿着锦帕给他擦拭着。 几个有眼力见的太监搀扶着他。 身上有伤,在殿中跪了不少时间,肃王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没有拒绝来搀扶他的太监,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娴妃的院子。 看着肃王安然无事地从皇上殿中出来,众人也没上前凑,都在静静等着后面的发展。 “煜儿,皇上怎么说的。” 一回到自己的院子,等肃王坐下,娴妃就忍不住的询问,她一接到侍女传来的消息,等了一会,才出来院子。 肃王把皇上对他的惩罚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娴妃的脸色一僵,没曾想让端妃他们母子得了好处。 转念一想,四皇子萧煊绝无登基的可能,心中的不愤也就渐渐平息了下来。 “你这伤,太医怎么说。” 娴妃的目光落在他的胸膛上,眉眼间是说不出的担心,浑然一个好母亲的模样,素王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眸色平静。 “小伤无妨。” 简单的几个字,母子两人沉默着,还是娴妃出声打破沉闷的气氛,“安宁长公主是怎么回事。” 在这个节骨眼上,接二连三地出事情,若说其中没有人捣鬼,她是怎么都不能相信的。 “中了药,当时神情恍惚。” 闻言,娴妃一口咬定是安宁长公主下的药,“她是在报复,为了青禾。” 对于她的目的,显而易见,可是实质上的证据根本就找不到。 “没有证据,在父皇面前我已经承认了。”这么多人看见的事实,不是他说两句话就可以抹去的。 目前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认下来,益王现在这个样子,父皇再怎么也不会对他惩罚过重。 “皇上心中定然也是清楚,不过再怎么也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娴妃缓声道,在皇上身边她也是待了些年了,多少知道些他的脾性。 “嗯,母妃,我先回去了。” 看着他的身影,娴妃的眸光越来越亮,以后在宫中容妃还有什么资本在她面前摆谱,等煜儿成为太子,乃至皇上的时候,她的好日子才刚刚到来。 与此同时,知道肃王回来自己院子的顾清渺正和苏云亭说着此事。 “看来皇上是打算轻拿轻放了。” 肃王半途中遇见娴妃的事情,他们自然也是知晓的,娴妃会朝着那边去,不就是为了向皇上求情,但还没见到皇上就回去了。 这不就说明了事情的结果。 “他手中的事务交到了萧煊手中。” 苏云亭眸色淡淡,他才传回来的消息,行宫的戒备比皇宫差远了,正是如此这个消息才会如此之快的传了出来。 “方才你出去就是因为此事。” 方才方宴在他耳边一阵耳语,苏云亭就同他出了门,很快就回来了,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听到他的话,顾清渺才反应过来,他似乎在皇上身边也有眼线,不然他怎么会知道。 苏云亭也没打算瞒着她,点了点头,算是给了她一个准确的回应。 莹白的手指在杯沿上摩挲着,顾清渺也没继续问下去,至于他的眼线是谁,她并不关心,“这样一来,安宁长公主不久白费心机了。” “不算,还有萧煊。” 说这话的时候,苏云亭眼眸中神色模辩,凝着一层薄薄的寒冰。 他接手了肃王的事务,恐怕会给他们找不少麻烦,因为他不可能继承皇位,他们对萧煊的戒备心更低一些,或者说没有把他放在眼中。 “他也不会的放过安宁长公主的。” 顾清渺未说完的话是,他不会放过参与此事的所有人。 “如玉怎么处置。” 趁着安宁长公主被送到皇上那边,顾清渺吩咐红锈把如玉控制了起来,现在应该还在昏迷中。 “她还有点用,等会让她去安宁长公主那边。” 看着他冷漠的神色,顾清渺下意识的把手覆在他的大手上,像是在安慰他一样。 渐渐地他的眸色重新恢复温色,骨节分明的大手反手把覆在手背上的小手攥着手中。 红锈去放如玉时,她还没醒过来,直接把她扔回去,醒来自然知道去找安宁长公主,毕竟她还活着。 “世子,侯爷请您过去一趟。”下人通禀着。 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快一点。 “我等会回来。”离开前苏云亭温声道,短短的距离顾清渺起身陪着他走到房门口,浅笑道:“我做些点心等你。” “嗯。” 顾清渺站定了一会,随即带着侍女去小厨房做点心了。 “你就不担心此事会牵连到侯府。” 看着他一脸平静,清远侯心底的怒火顿时涌了出来,一双狭长的眼眸阴沉沉地,他早该把安宁处理了,不然也不会出现今日的事情。 肃王那边还不知会怎么看待他们。 “是肃王对安宁长公主出手,与我们清远侯府何干。” 苏云亭嗓音泠泠,清冷疏离的眼眸从未正眼看他。 第203章 各自的目的 清远侯脸色阴沉,看着他置身事外的模样,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带着怒气,“肃王十之八九会是未来的太子,他一上位第一个对付的就是清远侯府。” 苏云亭幽深的眼眸凝视他,平静深邃,浑然透着一股与我何干的意味。 “你现在是清远侯府的世子。” 像是在提醒他认清自己的身份,若是没有这个身份苏云亭就不能拥有现在的一切。 清远侯脸色的怒火消退了些,眼神带着高高在上的施舍神情,等着他向自己屈服。 闻言,苏云亭陡然笑出声来,声音寒凉,“清远侯府覆灭又与我何干,你是忘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侯府覆灭的是谁。” “你……你个逆子!” 接他进府的时候,清远侯心中明白他对侯府和他都有怨气,但过了这么久了,平心而论自己对他甚好,就连他毁了青禾的容颜,都帮着威慑安宁,不让她找麻烦。 谁知竟得了这样一句话,他喘着粗气,一副被气极了的模样,面前的苏云亭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他。 若不是时机不合适,他没有质问的机会。 心中觉着厌烦的苏云亭,径直转身离去,丝毫没有把身后的呼喊声放在眼里,脚下的步子迈得极快,不一会就看不见人影了。 顾忌着是在行宫,清远侯忍着心中的怒火没有发泄出来,狠厉的目光一直看着他的背影。 心头油然生出一个念头,不能再让他这样下去了。 苏云亭一回来,顾清渺就察觉出了他的情绪,眸光示意屋内的侍女都退了出去,随着房门紧闭着。 “夫君,无论他说了什么,你都不要在意。” 顾清渺语气柔和,说话间看着他深沉的眼眸,对于他们来说清远侯是仇人,现在没有直接对他下手,是因为名义上他是苏云亭的父亲。 一旦被人知道,无论他的原因是什么,苏云亭都会被天下人辱骂,指责他罔顾人伦。 顾清渺不想再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希望苏云亭可以用更好的方法解决这件事情。 “我并不是在意他的话,只是……为母亲,为云家。” 他眉眼沉寂了下来,眸光恍惚,过了这么些年的那一场火在他脑海中熊熊燃烧着,火海中的逝去的人,深深刻在他的心里。 “他们都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顾清渺语气沉沉,看着他沉寂的模样,对清远侯和安宁长公主越加愤恨,一个为了一己私利对自己的结发妻子下手,一个为了自己所谓的爱情,不择手段赶尽杀绝。 从某个方面来说,两人倒是相配得很。 这边如玉在清醒后,果然如他们的预测一般去找了安宁长公主。 “奴婢是长公主身边伺候的,烦请公公让奴婢进去。” 守在房门口的太监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女子,身上穿着一件侍女的衣裙,不过面料比寻常侍女的要好上许多。 “你”他还想再问些什么,刚巧受皇上的吩咐来看望安宁长公主的夏海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眸眯了眯,“这不是在长公主身边伺候的如玉,还不让人家进去。” 有总管太监出言,小太监立马拱了拱腰,打开房门让他们进去。 “多谢,夏公公。” 如玉温声道,在宫中时她和夏海关系尚好,那时长公主深受皇上的宠爱,她是长公主身前的红人,夏海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两人自然是有些来往。 “长公主此番伤得不轻,现在还未清醒,你得好生伺候着。” 进了房间夏海温声提醒道,他的嗓音不像是其他太监那样尖利阴柔,反而温润沉稳不少。 “多谢公公提醒。” 如玉走到她的床榻前,床上躺着的女子面色苍白的可怕,脖颈上的掐痕紫红泛着黑,一看下手的人就是用了狠劲。 “等会药呈上来,你记得给长公主喂下去。” 春猎中出了这些事情,皇上的脾气更加变幻莫测,他出来后在皇上身边的伺候的太监估计顶不了什么用。 说不定他回去的时候,就又换了一批人,夏海的眼眸沉了沉,想着皇上对丹药的沉迷,脸上的神情冷了一瞬,随即恢复了寻常的模样。 “您可真是命大,这样都还活着。” 在夏海走后,侍女把汤药呈了上来,如玉示意她退了出去,自己一人伺候着她,手中的动作任谁看了,也都觉着她用心,说出来的话,却是这般狠厉。 一勺一勺的汤药喂进了她的嘴里。 “有人发现了我,可那又如何,只要能为娘娘和大殿下报仇,一切都值得。” 在醒来后,她就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了,背后的人没有出面或许是安宁长公主也有仇,也有可能是想要搅乱局面。 不管是什么目的,她都不在乎。 瓷白的碗放在一旁的矮桌上,如玉的眸光在她的脖颈处停留了很久,双手缓缓的落在掐痕上面,只要她微微一用力,安宁长公主就没了气息。 不,她还不能死,按照安宁长公主的计划,还有益王。 他们都是当年的获利者,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肃王已经毁了,安宁长公主让她下的药,是宫中秘药,就连太医也查不出来,随着药效的加深,他会慢慢地疯掉。 当时她在杯中可是下了足足的量,如玉的眼眸闪过一丝癫狂,这些年对着仇人卑躬屈膝,奉承讨好着,她无时无刻都在受着内心的煎熬。 “夫人,如玉去伺候长公主了,还差点对她动手。” 听着她的禀报,顾清渺身子坐正了些,一手随意地搭在矮桌上,她竟然没有直接动手,不是一直想为大皇子他们报仇吗? 甚至在她的药中动了手脚。 “盯着她,益王还是没有醒来吗?” “是的,夫人,羽良媛一直衣不解带地伺候着。” 比益王妃上心许多,红锈也是知道她的底细,这个样子明显是对他动了心。 顾清渺意味不明道:“倒是用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正室,对于她的所作所为,顾清渺觉着甚为别扭。 第204章 长生 翌日。 安宁长公主和益王都没有醒过来,众人依旧回去了。 毕竟不可能全都在这等着他们醒过来,朝中已经堆积了不少的事务。 回到清远侯府,侍女们收拾着顾清渺的箱笼,她在坐在外间的秋千上,红锈立在她的身后,到了熟悉的环境,顾清渺的神色肉眼可见的舒缓了下来。 安宁长公主没有和他们一同回来,而是在宫中接受太医的诊治,看来皇上对清远侯也不是很放心。 原本长公主府上的侍从似乎都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这件事必定和清远侯脱不了干系。 益王受伤昏迷不醒,肃王对安宁长公主动手,所有的事务都被移交到四皇子萧煊的手中,一时间萧煊可算是风头无两。 上朝时,朝臣们的视线纷纷朝着他的方向扫了过来,察觉到四周窥视的目光,萧煊的背挺得直直的,面色严肃,不见往日的放浪嬉笑。 益王和肃王两派的人眼神交汇,都发现了他的变化,神色晦暗。 只有苏云亭目光冷漠,直视着前方,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在眼中。 手中握有权利后,他自然是不会像往日那般,不然他想做的事情永远不会成功。 看着下面的动静,坐在龙椅上的皇上眸色冷然,不过是这点小动静,他们就开始乱了起来,他还没死,下面的人都在算计他的位置。 浑浊的眼眸狠厉起来,心中对于延长寿命的丹药更是推崇,又来了新的丹师,若是他能炼制出长生的丹药,他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察觉到头顶的投来的阴冷目光,肃王和萧煊的身子浑然一僵,不过片刻就缓了下来。 直到下朝时,两人的心中都各自去看望自己母妃。 一见到娴妃,肃王屏退了殿中的下人,“母妃,父皇那边可是有什么动静。” “并没有什么。” 娴妃思索了片刻,缓声道,眼眸微闪,皇上向来不爱来她这,这段时间更甚,因着长公主的事情,她也不敢往皇上那边凑。 像想到了什么,娴妃不敢肯定道;“皇上的丹房似乎新来位丹师。” 肃王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些年父皇是越来越沉迷于丹药了,不仅建造了一间单独的炼丹房,外间还有侍卫把守,寻常人根本进去不了。 “那位丹师是谁献上的。” 看着她迷惑的眼眸,肃王垂着眼心中已然知道了结果,随意找了个理由就出了宫。 同样的事情在端妃这里也发生了。 得知又来了新丹师,萧煊的眼眸冷厉了下来,父皇对丹药的执着似乎愈来愈深了,炼丹房的丹师不知换了多少人了。 只要炼出来的丹药没有达到他的要求,只要一条路可以选择,那便是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宫中。 “皇上对这位丹师十分看重。” 端妃温声道,这还是她碰巧听见皇上在和夏海吩咐事情的时候得知的。 不知为何,他联想到了上朝时那道阴戾的目光,眸色顿时晦暗,萧煊不敢深想,对于心中滋生的念头,敢感到莫名的心惊。 直到出了殿中,他的神情已经依旧紧绷着。 “四皇子,皇上宣您去趟养心殿。” 脸上洋溢着笑容的夏海,看着眼前的四皇子眼眸中亮了一瞬。 萧煊沉默地在前面走着,忽然出声询问道:“还有什么人。” 跟在身旁的夏海微不可查地顿了顿,对于他打探的此事显然是心中有数,他沉默了一瞬,轻声道:“禀四皇子,还有其他的大臣。” 说到这,他便停了下来,知道不是自己一个人,萧煊的眼眸闪了闪,不过一会他们就到了养心殿。 “父皇。” 萧煊朝着坐在书案后的皇上行礼,见他示意自己站在一便,碰巧苏云亭也在,就站在了他的身边。 “益王春猎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一旁的顾枫溪朗声把自己查到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这么说,益王被野兽袭击不过就是个意外了。”皇上冷厉的眼眸扫了一眼立在殿中的顾枫溪,嗓音平淡带着上位者的威压。 “启禀皇上,那头野兽本就是围场附近的,在益王受伤的附近并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在益王身上查出药物的痕迹。” 总而言之,益王受伤这件事纯属意外,或者说他过于倒霉。 “你和他一起查的案子,你来说说。” 皇上指着一旁的大理寺卿,被点到的大理寺卿立即走到他的身边禀报着,所言和顾枫溪一致。 面对这样的结果,皇上显然是不能接受,不然也不会再唤大理寺卿出来回禀,同样心中有怀疑的虞太傅,垂着眼,立在一旁什么话都没说。 没有证据,大理寺查出来的就是目前他们说的这样,他的女儿是益王妃,他说什么都有失偏颇,还不如直接不说。 “煊儿,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父皇,儿臣并未去过现场,只能根据两位大人的言论中得知一些线索,这件事没有任何的证据指向益王是被人谋害,但凡是人为的,不会没有一点线索。” “你的意思,这就是一场意外。” 听着皇上的话语,萧煊眼眸微敛,“目前来说是这样。” 至于是不是意外,在场的人心中都清楚。 “苏爱卿,煊儿是第一次处理事务,吏部的事务就先放一放,先跟在他身边辅助。” “是,皇上。” 出了养心殿,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怎么苏世子是不乐意跟在本殿身边。” 萧煊看着他平静的神色,对于皇上突然的命令接受良好,就像是一早就知道一般,他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苏云亭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 四皇子萧煊也知道见好就收,脸色正经起来,“丹药房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四皇子,丹药房的事情不该我知道。” 言下之意就是知道了,萧煊的眼眸亮了下,他们还在宫中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随即也就没有在问下去。 一整天,两人可算是寸步不离,主要是萧煊担心苏云亭溜走。 第205章 显露 “现在该说炼丹房的事情了。” 苏云亭出了宫门前脚刚踏上自己的马车,后脚萧煊也跟着上了马车,见自家公子没有让她阻拦的意思,方宴垂着眼,就当做没有看见。 看着独自喝着茶水的苏云亭,萧煊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难得地正经起来。 “苏世子,这里又没有外人,何不把你知道的事情详细地给我讲讲。” 苏云亭端着茶盏神情自若,幽深的眼眸瞥了眼前的男子一眼,浑然就是在告诉他,这个外人是谁。 同他认识也有些年了,萧煊早就习惯了他的脾性,丝毫没有把他这番神情放在心上,反而是一个劲地催促着他快点说。 “新来的这个丹师,据说极有可能练出皇上需要的丹药。”说到此处,苏云亭幽深的眼眸晦暗不明,直直地看着他,“长生不老的丹药。” 不过一瞬,视线便移开了。 一直知道炼丹房是为了延长父皇的寿命,却从未往这个方面想过,萧煊神色沉凝了下来,也不纠缠着他了。 “你就一直没有怀疑过?” 炼丹房的丹师一个接着一个地更换,其中被替代下来的人,又是去了哪里,这些年间初略估计也有个好几千人,而现在炼丹房留下来的人不过人罢了。 此事做得隐秘,又是在深宫之中,就算是有人察觉到了不对,也不会深思下去,因为这是掌握着的生杀大权的皇上吩咐下去的事情。 “怀疑又能怎么样。” 他就算知道到了这件事情,也做不了什么。 一时间,马车中沉寂了下来。 “送四皇子回府。” 清冷的嗓音响起,驾车的方宴应了声。 “苏世子,怎么说我们也相识了这么久了,邀我去府中坐坐用一顿便饭,也不行吗?” 看着他带着笑意的眼眸,苏云亭缓声道:“我现在是肃王一派的人,你刚接手了他的事务,再加上皇上还让我辅助于你,你觉着我们一同出现在清远侯府好吗?” “好与不好也无妨了,从宫门口踏上你的马车该传出去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萧煊略微有些得意,这可是好不容易算计到了他一回。 “回你自己的皇子府。” 他可没有这个闲功夫来到招待。 无论他愿不愿意马车还是在四皇子府邸前停了下来,萧煊下马车时,脸色沉凝着,一副心情不好的模样。 回到侯府的苏云亭没有先回松涛院,而是径直去了清远侯的书房。 “皇上在养心殿的举措,是你提议的。” 话音肯定,眼眸中带着厌恶和隐藏在深处的恨意。 立在书案前的中年男子没有说话,相当于是承认了。 “你这就不怕得罪肃王了。” 言语中的讽刺十分明显,对于他的不满,清远侯显然是没有放在眼中,早朝一结束,他特意向皇上提出这样的意见就是为了针对他。 或者说是抑制他的势力,再这样下去,清远侯府还有他说话的份吗? 一想到这,眼眸中笼着一层黑雾久久没有消散。 “此事是皇上吩咐下来的,与本侯何关,况且你是肃王的人,有你在他身边辅助,不是更好吗?” “是吗?” 苏云亭意味不明道,看着神情放松的清远侯,嗓音淡漠,“安宁长公主还未清醒,至今你可是连去看望一眼都没有,修当真是薄情寡义。” “你也不用装了,年年点的长明灯,母亲只会觉着恶心。” 赤裸裸的恨意,清远侯的脸色登时阴沉了下来,还想仗着父亲的身份对他呵斥,“这是你为人子该说的话吗?” 他的提醒,让他再次想起来了当年那个女子,如果没有安宁长公主的出现,如果她的家世高一些,一切都不会发生。 时至今日,他还是认为自己没有错,他是为了重振清远侯府。 长明灯的事情,他已经解决了,在得知这件事情后,及去灵安寺亲自为母亲请了长明灯。 他不配。 在四皇子萧煊接手肃王手中事务时,方方面面都做得很好,接连得到皇上的赞扬,若是四皇子容貌受损,朝臣定然会以为皇上属意他。 中立的大臣不少觉着才能、品性,相较与两位王爷,并不算差。 苏云亭眸光停留在他的身上,故意展示自己的才能是为了引起肃王的戒备,这样一来在他的眼中,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似乎还有人觊觎,虽然这人不可能成为太子。 刚出宫门,肃王府上的马车朝着他驶来。 “苏大人,王爷请您过府一叙。” 来人是肃王府的总管,体型微胖,说话间脸上带着恭敬的微笑,就这么立在他的身前,等着他坐上马车,颇有一种他不去就誓不罢休的感觉。 “方宴,你先回侯府,等会来肃王府上接我。” 苏云亭扫了眼一旁的方宴,冷声道,随即上了肃王府上的马车。 接到命令的方宴没有回侯府,而是转身去了烟水楼。 “王爷,可是有事。” 苏云亭坐在椅上,缓声道,神情自若比他还先开口,像是在他的府中一样,坐在上方的肃王眼眸沉凝着,这次几天,越发放肆没有规矩了,更像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无事,就不能请苏世子过来一叙吗?” 看着他带着笑意的面容,苏云亭放下手中的茶盏,也笑了笑,“王爷,当然可以。” 在他们说话间,坐在轮椅上的唐宣和腹部微微凸起的肃王妃到了。 “小舅舅你怎么来了,太医不是说你的身子需要静养。” 脸色雪白,没有一丝血色,浑身散发着病入膏肓的气息,苏云亭扫了一眼,在肃王妃放在轮椅上的手停留了一瞬。 “王妃,你来这是为了何事。” 怎么一个个的都凑在了今天,肃王眸光在他们身上停留片刻,小舅舅身子孱弱和身处深闺的林灵怎么会有交集。 就连第一次见面还是在他府上,那时她已经是皇子妃了。 “出来走走,在房间里久待身子也不爽利。” 想到他的身子,肃王沉默着同意了。 第206章 怪异 “王妃,唐公子。” 苏云亭起身拱了拱手,站在他对面的肃王妃和唐宣看着他,也都回了一礼。 “本王和苏世还有要事商谈,王妃你把小舅舅送回去。” 肃王看着她萎缩的模样,心中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眸光扫到她的小腹,沉沉地深呼吸了几口气,她现在有了身子,不能向以前那样。 两人都没有反对他的安排,肃王妃推着唐宣离开了屋子,看着两人颇为和谐的背影,苏云亭的眼眸闪了闪,连带着看着肃王的目光都带了一丝异样。 在他看过来的时候,飞快地消失了。 “王爷,是想问四皇子。” 不想在这耽搁时间,苏云亭直言道,看到他的眼眸闪烁,接着说,“这是皇上下的命令,不过是清远侯建议的。” 换言之不是他自己愿意,在萧煊身边待着的这几天,麻烦事情不少,会影响他自己的谋划的事情。 “这么说,你和四弟的交情不怎么那么样?”早就查了两人之间的来往,肃王对他这话不是很相信,面上倒还是要做出一副疑惑的神情。 “我和四皇子有些的交情,但是私下,不是掺杂朝堂。” 苏云亭缓声道,不管他信不信,该说的他还是要说,窗外透进来的光亮一点一点地阴了下来,空气中氤氲着水汽。 “王爷,若是无事,我就先回去,天色不好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把他唤过来本就不指望能问出什么,听了些表面上话语,两人都没有撕破脸皮的打算,保持的现在这样的联系,也无偿不可。 在他走后,肃王抬眸看着黑沉沉的天色,脸上浮现一丝担忧的神色,小舅舅的身子本就不好,再遇上这样的天气,身子只怕会越加的孱弱。 想到这,他向着唐宣的院子走去。 唐宣的院子是整个肃王府中仅次于正院的院子,肃王是专程为他留着,就是为了他来府中时,可以舒适一些。 不过片刻,就到了,看着守在房门口的侍女,肃王心中浮现出莫名的情绪,她是王妃身边的侍女,他也见了不少次,因此一眼认出来了。 “王妃还在里面?” 神色有些慌张的侍女,吞吞吐吐回禀着,“王爷,王妃和唐公子正在商议事情。” 肃王心中嗤笑了一声,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有什么事情可商议了,阴沉的眼眸凝着眼前拖延时间的侍女,给身后的侍从使了个眼神。 侍从便捂着她的嘴,把她拖了下去。 推门声响起,屋内坐在椅上的两人,纷纷偏了偏头,看着背着光进来的肃王,神色自若。 与此同时,乘着马车回到院中,苏云亭前脚踏进房门,后脚天空中就坠下斗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不少树叶都被打落了。 “回来了,我还想着让人去大门出迎你一下。” 顾清渺眼眸弯了弯,谁知这雨下得恰是时候。 两人一前一后地在桌边落坐,下人们鱼贯而入手中都端着菜肴,轻声摆在桌上。 用膳时,两人都没有说话,待下人把剩下的东西都撤下去时,苏云亭牵着她的手,来到软塌上坐着。 中间的矮桌上的绿萼新叶绿油油的,就这样摆在这看着心情舒缓些。 “我是肃王府中回来的。” 顾清渺眸中闪过一丝忧虑,他现在和四皇子萧煊走得近,肃王该不会是在警告他些什么吧! 因着肃王也越来越受到皇上的看重,人心难免浮动。 “他们心中未必不明白,不过就是试探你。” 四皇子萧煊对他们产生不了审核的威胁,不仅是肃王不允许,连着把身家压在他身上的大臣也不会善罢甘休。 “嗯,但萧煊做的事情,说得不定对他们会产生不少的威胁。” 这段时间,他在翻阅这些年有疑点的案子,里面的多半都会牵连到两位王爷。 “益王和长公主还在昏迷中吗?” 两人都在宫中,顾清渺打探不了更多的消息,只能寄希望于他知道。 “都还没有醒来,不过长公主的身子是愈来愈弱了,拖了多少时日,益王倒是还能撑上好些日子。” 苏云亭话音沉沉,说着自己知道的信息,中间自然是省略了些,例如,在长公主身边伺候的如玉日日都在她汤药中下来药,而这药是从来炼丹房中得到的。 益王的则是由着羽良媛陪着,益王妃需要管理王府,没有那么多时间伺候,故就留下了她一人。 她伺候益王颇为上心,就连嘴巴尖利的容妃看她的神情都缓和了几分,反倒是对着进宫请安的益王妃横竖看不上眼, “她倒是死得轻松。” 没缘由地,顾清渺突然发出一声感叹,做了这么多的错事,还能得到这样的结局,难道称不上一句轻松。 “不会的,就算吊着她的性命,都不会让她轻易地死去和青禾团聚。” 话音阴戾,隔绝了窗外倾盆大雨的声响,顾清渺迎着他的眼眸,点了点头,“过段时间,我们去灵安寺。” 灵慧大师在顾清渺身子好转后,苏云亭就把人放了,现在应该在游历山水。 “去为母亲他们敬一柱香,让他们知道,我们过得很好。” “嗯” 等这些事情都结束了,他会带着渺渺去见母亲,那时他们应该已经搬到那座宅子中生活了。 雨声中夹杂着雷电的轰鸣声,两人没有在软塌上久待,去了里间沐浴更衣。 沉沉夜色,伴随着自然的声响,顾清渺依偎在他怀中,渐渐地入睡。 深宫中。 一身白裙披头散发如玉站在她的床榻前,瞳仁中闪出幽深冷厉的光芒,用了这么多的药,她还没醒来,眸光落在矮桌上,每隔一日,上面都会出现一粒药丸。 她直接把药丸分成了几分加在了每日的汤药中,服侍着安宁长公主用下,慢慢地她的脸色倒是红润了起来。 不过还是没有清醒。 明面上安宁长公主是在宫中养病,实际上整个宫殿都封闭着,有专门的人送饭菜和汤药,太医每日也会按时来诊脉。 处处透着不寻常。 第207章 四皇子的打算 苏云亭和萧煊两人查出了以往益王和肃王做出的一系列事情,证据齐全。 “现在还不能上报吗?” 萧煊看着桌上收集到的证据,眼眸晦暗,这还是能找到证据的,有些证据都被销毁了的不知几何。 “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苏云亭眉眼淡淡,对于他们的所作所为,心中早就有数,况且其中有些证据还是他让烟水楼送到萧煊面前的。 益王还在昏迷中,现在把这些事情爆出来,看在他还在昏迷的情况下,皇上可能会留有情面,或者说推迟到等他醒过来再说。 如果不保住益王的地位,那么就会存在肃王一家独大的现象,难怪他对于丹药的渴求更加浓烈了。 苏云亭深邃的眼眸划过一丝暗光,宫中传出的消息,那位新来的丹师已经炼制出了丹药呈给了皇上。 效用是比之前的好上许多,在服用了的当晚临幸了一个贵人。 皇上已经很久没有进后宫了,就算是去也只是在安贵妃她们那里坐了一下,并没有留宿。 这次的变化,给了他莫大信心,一早就下旨进了贵人的位份。 “益王若是一直不醒来,难不成就一直不爆出来吗?” 对于他的说法,萧煊并不是很赞同,这件事就是要趁着益王还未清醒的时候爆出来,这样一来,他们的阻拦就会少很多。 “当然不会,益王过不了几日就会醒过来。”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丝毫没有接到一点信息的萧煊并不怀疑他话的真实性,苏云亭这人不会在这事上胡乱说的,而且他们现在算是站在同一条船上。 “等他醒来,立即上报。” 本就伤得严重的益王,还未缓过神来,就要面对证据确凿的弹劾,不知道他会不会直接被气得再次昏迷了过去。 与此同时,顾清渺吩咐人准备马车回了镇远侯府,按照规矩她已经嫁为人妇,不该如此接二连三地回去,可谁敢阻拦她。 是有不少贵女和夫人在私底下说她,也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说,但凡是遇见她都是笑脸相迎,谁会识清局面下她的面子。 一回到镇远侯府,顾清渺就去了书房,向镇远侯请安,重要的是问一些事情。 “父亲,春猎上的事情,不会连累到兄长吧。” 从苏云亭的口中,她知道了皇上对他们查出来的结果,并不是那么满意,正是如此,他才会得到一个辅助四皇子的差事。 “不会,查案的时候不只有枫溪一人,大理寺卿也是认同这个结果。” 能查出来的证据就是指向益王被野兽袭击就是一场意外,他们只是负责查案的,总不能颠倒黑白,没有证据来捏造不实的证据。 之所以,他们这般放心,还有个原因是大理寺卿立场中立,不偏向任何的王爷皇子,只看证据,因此深受皇上信任。 “那便好,父亲,兄长他何时回来,我还有事情要与他说。” 听到父亲肯定的回答,顾清渺萦绕在心间的那一缕忧思飘散,转而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他现在就在院中,你直接去寻他便是。” 顾震并没有询问她是要和顾枫溪说何事,而是淡告诉了她,看着体态匀亭、眉眼中仍然保留着那一抹的矜贵傲然的神色。 眼眸神色轻缓了许多,他果然做到了答应他事情,在他身边渺渺生活得很好。 急于去找兄长的顾清渺福了福的身子,转身离开了书房。 “小姐,公子就在屋中。”竹砚看着回府的顾清渺恭敬道。 顾清渺点了点头,房门已经被他们推开,微提着裙摆踏进了房中,顾枫溪正坐在书案前整理着他好不容易收集到的证据,关于宋家翻案证据。 “谁……,渺渺,你来了。” 特意吩咐了不让人进来,听到房门的响动声,顾枫溪抬眸,神色冰冷,呵斥的话语还未说出口,看到面前的女子,嗓音回暖了几分。 随手把证据放好,起身走到她的身边,“你怎么想着回来了,苏云亭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不怪他有这样的意味,但凡她回府,苏云亭要不是陪同一路,要不过不了一会就会来,由此,顾枫溪才有这样的疑问。 “他在和四皇子商议事情,应该不会来。” 顾清渺回答着他的问题,清亮的眸光留在书案上掩映着的奏折,眼眸微闪。 “为宋家平反的证据都收集好了吗?” 顾清渺知道他们的计划,虽然有苏云亭和四皇子在,但这不是件小事,牵连甚广。 “他告诉你的。” 顾枫溪英气的眉峰跳动了下,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解,苏云亭把这件事告诉渺渺作甚,不过是多一个人担心罢了。 顾清渺“嗯。”了一声,执拗地看着他,无奈之下顾枫溪解释道:“不需要我出面,证据全都交到四皇子那里,他一同上报。” 这样倒是把顾枫溪择了出来,就算皇上雷霆一怒也不会牵连到镇远侯府,但四皇子萧煊怕是会被他们恨上。 “萧煊愿意这样做吗?” 毕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又不能争夺皇位,就算是为了报仇,也不必牵连如此深。 “是他提出来的。” 宋府平反这件事,他本来是打算自己上奏的,未曾想,四皇子不是到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知道他手中有证据,直接约了他谈这件事。 “他自己提出来的,想必是已有退路。” 顾清渺骤然想到了在前世,他最终是去世了的,一时间心沉寂了下来,虽然他们接触不多,但他算是云亭难得的朋友。 她或许可以改变萧煊的结局。 “你和赵家小姐的婚期定的是何时。” 春猎时,本以为可以见她一面,未料,她身子不适根本没有来,当时也忘了向墨儿打听一下了。 “定了,就在七月中旬。” 顾清渺惊讶道:“这么快吗?” 那就没几个月了。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看着分外沉静的兄长,顾清渺温声道:“那得把你的院子好好收拾一下了,现在这样根本不适合新妇入门。” 第208章 益王醒来,计划开始 离开前,顾清渺再次提醒了他,把院子重新布置一下,无论怎么样,兄长定然是要迎娶赵小姐的,该有的体面还是应当要给人家。 “知道了,随后会吩咐竹砚。”顾枫溪温声回应道。 在他们说话间,一俩熟悉的马车停留在侯府的大门口,顾枫溪看着他下了马车向着他们走过来,嘴角微勾。 “渺渺,你回来得这般勤,苏云亭不会有意见吗?” 顾清渺怔愣了一瞬,兄长怎么突然问起这样的问题了,正要开口回答,身后传来一道清越的嗓音。 “渺渺回来,我怎会有意见,该不是你觉着厌烦了吧。” 一身锦衣华服的苏云亭,面容更是凌厉了几分,带着些许不可自视的意味。 “苏云亭,你不要挑拨我和渺渺的兄妹情分。” 一见到苏云亭,顾枫溪下意识的就想要回怼,脸色更是冷了几分,若是不知道还以为他们两人是有什么仇一般。 见他们又要争吵起来,顾清渺挽着他的胳膊,嗓音轻柔,“兄长我们就先走了,记住我同你的说的。” 未等他回复,顾清渺就拉着身边的男子踏上了马车,看着撩起车帘和他挥手的妹妹,顾枫溪也就没在意刚才的事情。 渐渐地看不见马车的身影,顾枫溪这次向着府中走去,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下意识地四处打量了一番,该有的景致都有的,虽是比不了渺渺的院子,但也算是可以入眼。 “竹砚,这几日把院子收拾一下,过段时间……赵小姐要进门了。” “是,公子。” 在顾枫溪进了房间后,竹砚这才回过神来,公子怎么突然想着要收拾院子了,他在顾枫溪的身边许多年了,不过一刻便知道了缘由,想必是小姐嘱咐公子这般做的。 心中已经默认了,不可能是因为即将进门的夫人。 马车上,顾清渺看着神色平静的苏云亭,心中觉着奇怪,怎么每次他们见面都是一副互相看不顺眼的状态。 “云亭,你和兄长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吗?” 闻言,苏云亭放下手中茶盏,眸中蕴着清浅的笑意,带着狡黠的神色,“是的。”说话间,还抬眸瞥了她一眼。 未曾想,会得到这样的回答,顾清渺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纤长的睫羽扑闪着,“是因着什么事情,改日我们做下来把事情说清楚。” 两个人都是对于自己很重要,顾清渺只能想出这样的方法,他们都会自己很好,看在自己的面子的上,应该可是化解吧。 看着他没有什么神色的面孔,顾清渺迎着他的眼眸,眉眼弯了弯。 直到他点了点头,顾清渺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颇为主动地拿着茶壶为他添着茶水。 “云亭,萧煊对你来说是很好的朋友吗?” 回到屋子后,下人们都被屏退了下去,两人坐在软塌上,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连着外面的光亮都带着柔和的气息。 “算是。” 就连苏云亭自己都说不清楚,萧煊对于他来说算不算得上是朋友,两人之间夹杂着交易和利益,只能算是勉强。 “他是死在了肃王的手中。” 顾清渺说出这话的时候,眸光一直注意着身边男子的神情,握着杯盏的手微不可查地抖动了下,掩藏着眼眸中的异样。 “渺渺,是想因为我来改变他的结局吗?” 她怔愣了一瞬,苏云亭就知道自己说地没错,幽深的眼眸深处浓重的郁色在翻腾着,像是一不小心就要破闸而出一般。 “没有必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他也有自己的选择。” 苏云亭话音沉沉,黝黑的眼眸凝视着她,直到她回答:“好,我知道了。”翻涌着的郁色停了下来。 想着她做的点心,“云亭,我去趟小厨房,看看点心。” 直到她出了房门,苏云亭的眸色瞬间沉了下来,若是因为改变萧煊的原本的命运,而对她自己造成影响,他是绝不愿看到这样的画面。 在他心目中顾清渺和萧煊的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没有什么能比她还要重要,她现在的身子能好转已是万幸。 苏云亭是怎么也不敢再赌一遍。 过了几日。 “皇上,益王殿下醒过来了。” 太医急匆匆地向着皇上禀报着,他要是再不醒过来,太医院中的太医只怕没留下多少了。 得到消息的皇上,立马去看望了益王,还未进去就听到了里边的哭声,皇上驻足了片刻,身后的夏海垂着眼,全然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皇上,烁儿醒过来了。” 容妃从床榻上起身,眼眸红肿已然是哭了很久,面容憔悴了许多。 皇上冷淡的扫了她一眼,转过视线看着清醒过来的益王,“身子怎么样。” 话音淡淡,似乎并不意外他能醒来,脸上缠着纱布,遮掩着神情,“父皇,儿臣过段时间就可以回府了。” “大理寺去查了,只是意外。” 益王浑身一僵,当时他本可以躲过去的,是肃王,是他把自己打晕了,才会被野兽…… 还未照过镜子,容妃和羽良媛都没有提及此事,因此益王并不知道自己的容貌已毁,只是以为脸上受了点轻伤,才缠着白纱。 “儿臣,知道。” 就算说出来,谁又能相信,他们本就是对立的两方。 “好好修养。” 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不过片刻的时间。 察觉到皇上对自己的冷淡,容妃的脸色沉了下来,就连看着伺候自己儿子这么多天的羽良媛都觉着碍眼。 “你在这站着作甚,还不去端些好克化的食物上来。” 全然一副把她当做侍女的模样,益王想要说些什么,瞥见容妃通红的眼眸也就没有张嘴。 “可以开始了,明日早朝直接弹劾。” 益王醒来的消息,不过一会就传遍了京城中的勋贵之家。 四皇子看着书案上的满满都是关于益王和肃王的为非作歹的证据,大部分都是益王的,毕竟那时,肃王并没有现在这样的权势。 第209章 弹劾 翌日。 众大臣看着四皇子萧煊再次出列,心中无一例外想到,不知道又是谁倒霉被他抓到了小辫子。 自从他接手肃王的事务后,几乎每次上朝都会面临这样的场景,他们也从一开始反驳和不以为然,到现在的习以为常,甚至还会在他出声前回想一下自己有没有把柄被他抓住。 “皇上,儿臣弹劾益王和肃王为了一己之私、贪污受贿、结党营私。” 话音掷地有声,在大臣们还在怔愣时,他已经把准备好的证据和弹劾的奏折呈上去了。 “四皇子,你可有确凿的证据。” 说此话是的肃王一派的,萧煊看也没有看他一眼,眸光一直落在坐在龙椅上的皇上身上,只见他的脸色随着手中翻阅证据逐渐难看了起来。 见四皇子没有搭理自己,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说出的话也失了身份,“四皇子,虽然你接手了肃王手中的事务,但这都是暂时的,况且益王昨日才清醒过来,今日你就迫不及待来弹劾他们,微臣不得不怀疑你的目的。” “目的,于大人,你觉着本殿下有什么目的,众所周知皇室中人容貌受损之人绝无可能继承大统。” 萧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黝黑的眼眸中阴沉沉的,一点光亮都没有,直直地把他看得心口一跳,下意识地退了回去。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人都听见了,其他想要出来说话的大臣纷纷退缩了回去,毕竟事实就如四皇子所说的那样,从利益方面他们并无相争的理由。 难不成,他就只是恰好查出了这些事情,可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多恰好的事情。 “虞太傅,这些事情你就一点都没察觉吗?” 皇上意味不明道,浑浊的眼中透着同一股阴戾,落在站在第一排的大臣身上,在他出声后,殿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苏云亭微垂着的眼眸微敛,这些证据中并没有涉及虞太傅,但皇上看完证据的第一反应却是质问他。 “是臣失责,还请皇上责罚。” 虞太傅在皇上出声的一瞬间就下跪请罪,丝毫没有逃避意思。 这可真是有意思。 苏云亭的嘴角微勾,眼眸中一片冷色。 接下来,益王和肃王一派中大半部分都被皇上点了名字,不过一会,殿中已经跪下了乌泱泱地一片人,站着的臣子屈指可数。 其中涉及的人数众多,一时间也不好处理,因此这些证据都移交给了大理寺,让他们根据上面核查。 但是丝毫没有提及到对益王和肃王的惩罚,就像是皇上忘记了一般。 下朝时,不出意外四皇子萧煊和苏云亭都被传唤到了养心殿。 一如既往是夏海在前方带路。 苏云亭和萧煊四目相接,传递着只有对方才知道的意思。 “这件事是你们两人中谁主导的。” 坐在书案后的皇上语气沉沉,幽深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他们,似乎想要看透他们此举的目的。 养心殿中其他的太监宫女都退了出去,就剩下了在他身边伺候夏海。 “父皇,这些都是儿臣查到的。” 萧煊主动出来承认,刚才皇上根本就没有提及到宋家的事情,明明自己就在上面写了的,似乎偏偏忽略了这一件。 或许这件事他早就知道,更有甚者是暗中默许了益王的所作所为。 一时间,萧煊的心沉了又沉,面上的神情倒是十分的平静。 “就这么短的时间,你就查出了这么多的事情,煊儿你的能力倒是出乎朕的意料。” 像是夸奖,更像是讽刺,彰显着他并没有相信他的说辞,说话间的眸光一直落在一旁的苏云亭身上。 本以为皇上还要说什么,殿中有进来了几个人分别是益王和肃王还有虞太傅。 益王的伤害还没有好,是由太监们抬过来的。 一路上,肃王和益王两人也都明白了此时到养心殿的缘由,一进殿看着立在一旁的两人,肃王的脸色阴沉,如若不是顾忌着是在养心殿,皇上在场,气上心头的他就要忍不住立刻质问苏云亭。 为什么要联合四皇子一起弹劾自己,若说早朝上萧煊的举动他一点消息都没收到,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 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苏云亭眸色淡淡,今日后肃王怕是不会再相信他了,那么接下来清远侯府也该迎接肃王和益王两人的报复了。 一想到这,苏云亭的唇角微勾,眼眸中也蕴着浅淡的光亮。 “你们都来了,都看看自己这些年做的好事。” 说罢,把书案上的奏折扔到他们的面前,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在金銮殿上他不过是抑制着自己的怒气,眼下他们还不能出事,正是如此他才会避重就轻地把事情交给大理寺来查,而不是直接定罪。 萧煊交上来的证据已经足以对他们定下罪行,真那么做,朝中的大臣大部分都要更换,从根本上来说,没有这么多人可以顶上去。 肃王看着地上的奏折脸色沉凝地捡了起来打开一看,慢慢的都是对他和益王的控诉,那些熟悉的大臣名字不是他这边的就是益王那边的,甚至有好些事情的证据直接指向益王。 奏折很长,看完花费了不少时间,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些,其中大部分都是关于益王的,只有少部分才是涉及自己。 就算父皇当真要罚他们,轮到自己的责罚也不会太重。 肃王看完了,刚抬眼就看见一旁益王慌乱的眼神,心下一动,亲自把手中奏折递了过去,看着他这番举动,知道里面内容的几人不难猜出他的心思,但谁都没有阻止,就连虞太傅也没有。 当听到四皇子萧煊要弹劾益王的时候,他心中大概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这些年他做了什么事情,十之八九自己都知道,只是并没有制止,亦或者没有必要制止。 眼下益王已经毁了,他是该选择其他的道路,垂着眼的虞太傅眼神冷漠,在进入到殿中就没有正眼看过他。 第210章 失望 刚看了翻开奏折看了一页,益王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呼吸沉沉,胸膛急剧起伏着,在这一瞬间身上的疼痛都被他抛在脑后,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如果父皇真是按着是上面查下去。 自己就真的毁了。 一想到后果,脸色顿时灰败,就连缠着纱布在场的几人也都能看出他的情绪起伏,从而明白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皇上的脸色还是难看了不少,毕益王是在大皇子死去后,他心目中最适合成为太子的人选,他可以容忍他在私底下动了手脚,但太多了。 “你们认罪吗?还是觉着上面的都是一派胡言。” “父皇,儿臣认罪,但凭您责罚。” 出乎意料,肃王在皇上话音刚落的时候,就立马认罪,生怕有人与他争抢一般,看着他如此快速地认罪,皇上眼眸中的凌厉消散了些。 就连一旁的苏云亭也扫了一眼跪着的肃王,眼眸中的神色莫变,能快速做出此举倒还是有些头脑,证据都摆在了面前还要为自己辩白的话,落下来的惩罚可就不一样了。 毕竟上面关于他的事情少,就算罚下来,也不会伤及根本,益王就不一样了,他现在身上的伤能不能全好还不一定,倘若认了下来,他还有翻身的余地吗?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一路上,向来关系紧密的虞太傅连句话都没说,他醒来后益王妃连一眼都没来看过他。 自己醒过来的消息,他不相信她不知道,心中已然有了结论,益王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在皇上看着他时,拿着奏折的手颤抖着。 “大理寺核查后,该有的责罚不会少了你的。” 皇上话音淡淡,眸光却是停留在一旁看着有些凄惨的益王身上,脸色地缠着的纱布还没拆下来,这就说明,他脸色的伤不会好了,说不定比萧煊脸上的伤还要严重。 “益王,上面所言可否属实。” 该来地还是要来,益王眼眸紧闭,捏着奏折的手青筋绷起,“父皇,全都属实。” 这句话,像是费劲了他全身的力气一般,手中的奏折落到了地上,就像是他的心沉到了谷底一般。 在这一刻,他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自己永远不可能登上太子之位了,永远不可能…… 看着失魂落魄的益王,皇上神色平静,这些年自己对他已经是放任许多。 “明日就回益王府,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外出。” 一句话就把益王的往后生活定了下来,没有期限,无疑就是圈禁。 “儿臣,领旨。” 话音仿佛不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一般,轻飘飘的,下一刻,益王吐出鲜血,血迹染红了他脸上的纱布,看着十分渗人。 “还不快宣太医!” 益王接受不了打击,喷血后径直昏迷了。 看着地上的血迹,他拧着眉,没有在追问下去,眸光扫过殿中的几人,“苏爱卿回到吏部,不再辅助四皇子。” “是,皇上。” 几人退出了养心殿。 肃王身上还有处罚,不可能让四皇子把手中的事情交还回去,苏云亭回到吏部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吏部尚书和肃王可是姻亲,为了自己的前程吏部尚书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对他。 “四皇弟和苏世子当真是好计谋。” 宫门口,肃王看着他们两人,说出来的话阴阳怪气。 “不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王爷既然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想不到会有今日的下场。” 苏云亭神色自然,唇角微勾,看着似乎心情颇好的样子,丝毫不害怕把肃王得罪个彻底。 “你觉着四皇弟能保住你,保住清远侯府?” 被气得够呛的肃王,话音沉沉地威胁道。 谁知,苏云亭反而笑出了声,“肃王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说罢,就上了马车,留下了肃王和四皇子两人面面相觑,互看不顺眼的两人冷哼了声,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怎么样。” 顾清渺看着进门的苏云亭起身上前为他更换着衣袍,绯红的官袍换为家常的湖蓝色长袍,让他浑身多了几分温色。 “递上去的奏折和证据,大理寺正在核查,不过肃王和益王都认下了上面的事情,不过是在养心殿知道没几个人。” “益王被圈禁在益王府中,肃王的惩罚要等到大理寺核查结束后再说。” “宋府事,皇上有没有说什么。” 顾清渺着重就是想问这件事情,看着苏云亭沉默了下来,心中泛着不好的念头。 “并没有提及,有可能这件事会被压下去。” 皇上不想查下去的事情,大理寺也不敢违背。 顾清渺神情微怔,“兄长也在大理寺,他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无疑是接受不了的,他辛辛苦苦地查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查到了这些证据,现在却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看着沉寂下去的顾清渺,苏云亭神色微敛,“会有办法的。” 他是有办法,但是眼下并不能为宋府平反,这件事不比其他的事情,是皇上直接下的旨意,若是平反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只有等到他继位的时候,才有机会。 同样想到此处的顾清渺眼眸亮了起来,七皇子继位的时候,这件事说不定会有转机。 不过,兄长他…… “我们回侯府一趟,我怕兄长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嗯。” 两人坐上马车,不过一会就到了镇远侯府。 “兄长在院中吗?” 顾清渺问道,下人回禀,“小姐,公子在亭中喝酒。” 顾清渺一行人到了亭子时,石桌上已经有好些空了的酒壶,浓重的酒气铺满而来,看着手中拿着酒壶的兄长。 “把这些都收拾下去。” 下人们把桌上的酒壶都收拾干净,空气顿时清新了不少。 知道他心中难受,她也没有打算劝说着什么,但也不会任由着他酗酒,神志已然不清晰了的顾枫溪,神情萎靡。 “我以为……这次可以帮她的。” 手中的酒壶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就如同他的心一般。 第211章 其他的办法 顾枫溪喝醉了躺在石桌上,坐在对面的顾清渺唤来下人把他送回到了屋里,虽是天气暖和了许多,但这样躺上许久对身子还是不好。 空旷的花园中就留下他们两人,顾清渺垂着眼,心中很是难受,却也不知道怎么来劝说,或者说她自己都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明日就好了。” 苏云亭温声道,顾枫溪是镇远侯府的公子,是未来继承侯位的人,短暂的发泄后自然而然地会恢复过来,毕竟他身上有自己的责任。 顾清渺轻声应了声,“嗯。” 翌日。 经历过四皇子萧煊的大范围弹劾后,早朝时大殿中分外安静,就连有事上奏都格外简洁,不像之前那样冗长。 牵扯在其中的大臣不在少数,具体的惩罚还没有下来,一切都要等到大理寺核查结束后,才会统一处理。 昨夜,京中不知道有多少户人家彻夜通明,就想着该怎么保住自己头上的乌纱帽。 暗地里送东西到大理寺卿府邸的更是不少,不过都被扔了出来,毕竟他刚正不阿的性子朝中皆知。 送了一次,见他是这样的态度也就不敢再送了,不然把他惹急了,保不齐会做出在早朝时拿着这事来弹劾他们。 届时,那可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坐在上位的皇上看着格外沉静的大臣,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眼眸中的浑浊也消散了些。 这个丹师的药倒是有些用,想着早间服下的丹药,不过一会就感觉整个人精神了许多,坚持服用下去,过不了多久他身体的状态说不定就可以恢复到年轻的时候。 到时候,皇位还是他自己的。 一想到这,落在箫煊身上的眸光微敛,经过他的弹劾,益王已然不成气候,现在是直接废了,素王倒是还有一丝机会。 这一丝机会在大臣的眼中,却是唯一的选择。 他们都没有考虑到七皇子的存在,或者说在安贵妃举措下习惯性地忽略了他的存在。 在他用药的时候,苏云亭就已经接到了消息,平静地眼光微不可查上扬了几分,站在皇上身边的夏海眸光微闪,四目相接,不过一瞬便移开了。 这次的早朝可谓是压抑沉闷得不行,下了早朝众大臣也不像之前那样相熟的结伴而行,现在却是各自走各自的,生怕沾染上不该沾染上的。 看着前方的顾枫溪的身影,苏云亭想了想还是上前,“不要让渺渺担心,在开始的时候,你就应该会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绯红的官袍把他衬托得更是俊秀,说话间眉眼淡淡,眼眸中带着一丝让人不可忽略的不认同。 “我知道了。” 宿醉后,顾枫溪的面色着实不好,又被苏云亭说了一顿,满眼都是烦躁,知道是渺渺的意思后,话音缓和了几分。 昨日的事情,他还有几分影响,想必渺渺从苏云亭口中知道的结果,担心他才会特意赶回府。 想到这,顾枫溪眸色平静了许多。 “你自己心中有数便好。” 看着他冷静了下来,苏云亭转身离开,他只是不想顾清渺因为顾枫溪的事情一直闷闷不乐。 他自己事情,也该自己解决,既然想着要为宋府平反,总会有办法的。 清远侯府,松涛院。 “渺渺,我和姜公子的婚期定了。” 唐墨儿兴匆匆地说着,眉眼间洋溢着喜气,坐在一旁的顾清渺听见,也是很高兴,荣国公府拖了这么久,总算是定了下来。 以后,他们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限制着她。 “是几月份?” “十月中旬。” 还有些日子,顾清渺温声道:“这些日子,你可得好好准备了。” 说到这,唐墨儿瞬间愁眉苦脸的,想到了李芊芊成婚前的事情,她可做不到。 “墨儿,你若是不清楚,府中不是有嬷嬷吗?大体的事情让她先同你讲,具体的事情还得由你自己做主。” 唐墨儿点了点头,觉着顾清渺说得没错,她今日来还有一个原因,“渺渺,我可是听说了,益王被圈禁在益王府中了。” 这件事没什么好隐瞒的,“你也知道了。” “之前我们在行宫听见傅侧妃和她兄长说的事情,怕是没有办法了吧。” 若是没有这件事情,说不定傅侧妃在傅府的帮助下,还有机会脱离益王府,现在根本就没有可能了,除非去世了。 “益王在宫中醒来,益王妃就连去看一眼都没有去,一直是羽良媛在伺候。” 说起这件事情,唐墨儿有些唏嘘,不曾想,到最后还是她对益王最为上心。 “益王妃的目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直都是众星捧月的活着,嫁给益王除了有虞太傅的意思,她自己也是想登上那个位置。” 顾清渺和她交集不深,但是对她的为人处世倒是有几分了解,现在益王废了,她不会甘愿在益王府中耗费自己剩下的时间的。 这样说到底,还真是羽良媛对益王的上了心的。 “就算有虞太傅在,这也不是她想走就能走的。” 她是已经上了玉蝶的王妃,又不是其他什么没有名分的侍妾。 “好了,她能不能离开时她的事情,墨儿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婚事。” 她的父母已经去世了,又不想把什么都交给荣国公府大房来处理,只有自己多上些心了,毕竟这些事情她也不好插手。 与此同时,在得知益王被圈禁后。 傅侧妃当场被气昏了过去,院中顿时乱成了一团,还是益王妃出来在主持安排才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益王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药也不换,也不用膳,一直守在门外的羽良媛手中端着食物。 “王爷,您的身子还没有好,多少还是用一点吧。” 屋内沉寂,没有丝毫动静。 益王妃看着消瘦不少的羽良媛,眼眸微闪,“王爷还是不不愿用膳。” “王妃,您劝一劝王爷,这样拖下去他的身子受不住的。” 说话间,益王妃看着她苍白的面容,上前了一步,“王爷,您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改变不了现状,说不定肃王知道了还会在私底下当做玩笑一般的说出来。” 第212章 各自的打算 屋内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她说完后,把自己困在屋内的益王把四周的瓷器还有凳子之类的统统摔在地上。 由此在发泄心中的不满。 “王妃,”还没等她说完,益王妃淡声道:“进去吧。” 羽良媛怔愣了一瞬,端着食物的手紧了紧,缓缓地走到门前把门推开,里边昏沉沉地,满地狼藉,连个下的地方都没有。 “王妃,您要为自己打算了。” 离开院子,走在花园中,益王妃的神色淡淡,就连听见身边侍女如此不合规矩的话语都没有斥责。 “现在这个情况,不是由着我的想法。” 就连父亲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目前只能和益王府撇开干系,说不定到最后,她也是被抛开的。 益王妃的脸色越来越沉,眸中蕴着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讽刺意味,发生这件事情后,父亲并未像往常一样送来书信,就连她好不容易送出去的都没有回音。 种种迹象,无疑不是在表明,她同益王一般被虞府撇开了。 垂在身边手紧紧握着,她绝不会容忍自己落到这样的地步,那个位置只能是她的。 眼底闪着莫名的光亮,心中似乎有了更好的出路。 天气一天天的暖和了起来,穿的衣裳也渐渐轻薄了。 一如往常,顾清渺新制了好些夏装,把库房中的好些成色不错的布料都拿来做成了新衣裙,横竖留了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兄长和赵小姐的婚期越来越近了,顾清渺早就备好了礼物就等到时候送出去。 准备礼物的时候,不知为何想到了雪姐姐,她知道兄长要成婚了,会是何种感受。 顾清渺坐在榻上,轻叹了一声,眼下这个情况自己也不好去找她,雪姐姐身边有兄长的人,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是…… 她和赵小姐见过一面,就是前不久,看是位贤良聪慧的女子,各方面和兄长也是般配,正是如此,心中才觉着有些歉疚,无论是对雪姐姐,还是赵小姐。 “红锈,送兄长的礼物中再添一盒南珠和一套翡翠头面。” “是,夫人。” 单单就这两样就是一份价值不少的礼。 这段时间,经由大理寺核查,四皇子萧煊呈上去的证据都是真的,一时间朝中的大臣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毕竟每天上早朝就会发现少了几个眼熟的人,顶替他们官职的都是从下面调上来的,朝中势力因为这件事,全都大打乱了,特别是益王一派的折损了不少。 皇宫。 “皇上,容妃娘娘还在外面。”夏海低声禀告着。 自从益王被圈禁在益王府中后,容妃是每日都到养心殿来,一次都没见到皇上,但她并没有死心,仍旧还是每日都来。 此举让和她向来不对付的娴妃看了不少笑话,还被奚落了一番。 “宣她进来。” “是,皇上。” 难得的是,今日皇上改变的主意,夏海看着消瘦不少的容妃,脸上的笑容一日既往,就像是刻在上面的面具一般。 “容妃娘娘,里边请。” “夏公公,皇上愿意见臣妾了!” 本以为还是会被拒之门外,容妃本就没有抱有多大的希望,突然得知可以进去了,神情怔愣了一瞬。 见到了,她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为烁儿求情的话就在嗓子眼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看着坐在书案后的皇上,眼眸中的冷淡刺痛了她的心,当初进宫是她一意孤行,姑母也拦不住她,现在落在这个下次也怨不得其他人。 一时间,容妃像是明白了几十年都想明白的事情。 “是为了益王来求情吗?” 见她久久没有说话,直直地站在那里,皇上缓声道,眼眸中的冷色也消散了些,眼前这个女人毕竟是他宠了这么多年的,她和宫中的其他女人不一样。 他清楚的知道,她进宫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权势,正是因此,这些年无论在后宫中她做了怎样过分的事情,都容忍了下来。 “皇上,臣妾能到益王府见他一面吗?” 容妃跪下,眸色凄凉,她知道就算自己求情也并不能改变他的相想法,还不如换一件事情。 沉默着,殿中只听得见容妃的啜泣声。 “夏海,明日和容妃一同去益王府,过来晌午便回来。” 她没有执拗的为益王求情,皇上同意了她的请求。 “妾身,叩谢隆恩。” 直到出了养心殿,她的脸上仍然带着笑容。 “容妃娘娘,夏公公。” 苏云亭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夏海上前的一步,“苏大人,您先进去,皇上就在里边。” 这是皇上事先吩咐了的,不然夏海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做皇上的主。 无视容妃的视线,在他进了养心殿后容妃仍旧没有移开眸光,还是在夏海的提醒下才回过神来。 “苏大人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 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脸上的笑容依旧,夏海在殿外守着,这件事不是他能知晓的。 “肃王现在怎么样。” “回禀皇上,肃王一直在府中并未出府,唐宣一直借住在益王府,两人时常在书房谈论朝中事情。” 苏云亭说的这些写,他都知道,看着眼前身姿欣长的男子,皇上神色莫变,“再过几日,萧煊手中的事务都归还回去,你重新辅助肃王。” “是,皇上。” “这段时间,盯着益王府的动静。” “是,皇上。” 益王府四周都是禁军,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第一个知晓的就是皇上,哪里还用得着他去盯着,苏云亭眼眸微垂,闪着莫名的光亮。 出了养心殿时,“夏公公,天气越来越热了,宫中的消暑之物还得尽快准备着。” “苏大人,说的是。” 在他离开后,夏海找来他的干儿子小声吩咐着。 萧煊见到苏云亭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手中的权利是不是要还回去了。”见他沉默不语,心下明白了过来。 在他决定要弹劾他们时,就想到了会是这样,父皇不会让自己手中握着实权,做一个浪荡皇子是他最好的归宿,平静地眼眸中泛着冷意。 第213章 肃王回来 看着不该出现在早朝上的肃王,朝臣们眼神闪烁着,注意到其他人打探的眼神,四皇子萧煊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太监阴柔有尖利的嗓音萦绕在殿中,一旁的香炉中飘出淡淡的香味。 “皇上,微臣有事禀报。”出列的是虞太傅,先是行了一礼,言辞恳切道:“这段时间朝中查出不少作奸犯科、中饱私囊的官员,都是四皇子的功劳,微臣还请皇上准许四皇子在朝中任职。” 此话一出,朝中的大臣沉寂了几分,四皇子萧煊在朝中的官职和权利都是肃王的,现在肃王就在端殿上,是不是就是说明皇上已经有把权利归还到他的手中的意思。 “太傅觉着,四皇子适合什么官职。” 话音淡淡,殿中站着的大臣躬着的腰纷纷低了几分,虞太傅眼眸微敛,“微臣认为大理寺十分适合四皇子。” 闻言,就连着中立的大理寺卿眼睑都跳动了下,这段时间大理寺上上下下都忙个不停,都是四皇子萧煊的那份奏折引起,垂着的眼眸微不可查地四处打量了一番,添了不少的新面孔,而那些熟悉的面孔就在大理寺的牢狱中。 皇上笑了笑,看着没什么神色的萧煊,“煊儿,你可想去的大理寺。” 就像是他想去就能去一般,萧煊垂着眼,温声道:“一切听从皇上的安排。” 转动着手指上的扳指,皇上眼眸中的神色沉寂,“你手中的一切事务都交还给肃王,即日起,肃王官复原职,四皇子则去大理寺任少卿一职。” “儿臣领旨。”肃王和四皇子异口同声回答道。 肃王的脸上洋溢着浅淡的笑意,黝黑的眼眸中透着野心,一旁的苏云亭看着既定的结果,等着他宣布自己的。 谁知上面并没有了动静,下了朝后,苏云亭看着肃王一步步逼近自己,眉眼浅淡,浑身的气息冷冽了几分。 “肃王殿下,苏大人,还请您们到养心殿一趟。” 夏海在肃王刚要出声之际,嗓音上扬了几分,打破他们之间的气氛。 “夏公公,父皇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待下来的。” 三人向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相比苏云亭的淡然,肃王多了几分焦躁不安。 “肃王殿下,这哪里是奴才该知道的。” 若是其他太监这样说,肃王倒是相信,可他是夏海,跟在父皇身边这么多年,换句话说宫中大多妃嫔和皇上相处的时间都没有他多。 见他不愿意透露,也就不再追问下去。 养心殿的大门已经打开,就等着他们进去。 “儿臣/微臣,参见皇上。” 苏云亭和肃王两人站在殿中行礼,坐在座椅上的皇上正看着朝臣递上来的折子,顶替上来的官员对手中的事务还不是很熟络,多少在这在那的有些做得不妥当的。 这上面的大多折子都是在说此事。 连着看着好几本都是如此,心中烦躁的皇上对殿中的两人也没了好脸色。 一盏茶的时间已然过去了,还没听见上面的声音,肃王已经把自己做的错事在脑海中回放了好几遍,额角的冷汗直冒。 “你们来了。” 像是这才发现他们的身影,皇上冷淡的嗓音中透出莫名的意味。 “肃王,这些日子在府中可有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直接恢复了他的官职权利,丝毫没有提及怎么惩罚。 “父皇,儿臣知错了,以后绝不会再重蹈覆辙。”肃王言辞恳切地表明自己的认错的态度,他察觉了父皇丝毫并没有要惩罚他的意思,刚才在早朝上,也并未提及此事。 “知道便好,以后苏爱卿除了在吏部任职之外,还要辅助你,以免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话音刚落,肃王的脸色微不可查地难看了一瞬,顶着上面的眸光,唇角微勾,“谢父皇,有苏大人在一旁辅助,儿臣定然不会再犯下同样的错误。” …… “父皇倒是看重你。” 出了养心殿,肃王和苏云亭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对于他的猫冷淡,肃王则是满腹不满,在殿中不好表现出现,现在他可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肃王,皇上不也是如此,益王圈禁在益王府,你现在的身份都是不同以往了。” 面对他的阴阳怪气,苏云亭淡然接受,他的这句话无疑是说到了肃王的心坎上,依着现在的情形,太子之位迟早都是他的。 眼眸中染着势在必得的神色,见他如此看得清局势,肃王冷声道:“别以为说上一句话,你联合萧煊算计本王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 “我何时和四皇子联手算计过你,在四皇子弹劾这件事情中,肃王你可是获利方。” 苏云亭淡声道,眼眸中闪着奇异的光亮,在见到他眼底快抑制不住的野心后,唇角扬起的弧度上扬些。 顺着他的说法,肃王转念一想,好像和他说的差不多,在这件事情中,自己的确是获利方,益王被圈禁,连带着他在朝中的势力也被扫清了,他虽然也损失了些人,对这样的结果相比之下,他还是满意的。 “那还是本王错怪你了。” 苏云亭笑了笑,“四皇子去了大理寺也好,他不会对你造成威胁,等到了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是问题。” 肃王满意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心中对他的怀疑仍旧没有消退,等他登上太子之位,他又能做什么,整个清远侯府都在他的手中。 等着他远去后,苏云亭的眼眸冷了下来,嘴角上扬,想着炼丹房炼制出来的丹药,肃王想要登上太子之位不是那么容易的。 清远侯府中,顾清渺看着矮桌上的请帖,眼眸微闪,这是门房刚刚送来的,肃王妃还怀着身孕,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举办宴会,就不怕腹中的孩子有什么闪失。 “益王府,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夫人,并没有传回什么消息。” 莹白的指尖在桌面上轻扣,顾清渺眼眸微垂,她从苏云亭口中得知肃王会重新收回自己的权利,难不成他想用这场宴会来笼络朝臣。 第214章 宴会 苏云亭一回来,她就把肃王妃举办宴会的事情同他说了。 “去也无妨,唐宣和肃王妃两人应该是旧识,你去的时候注意点。” “你怎么知道?” 顾清渺惊讶道,她知道是因为前世的缘故,苏云亭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相处过于熟稔。” 苏云亭温声解释着,对于她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心中有数,应该是前世发生了什么导致传了出来,不然她也不知道。 “哦。” 他才去肃王府几次,而且又不是每次都可以见到他们两人,更别说还观察他们之间的相处了。 “如果肃王妃没有嫁给肃王,她会嫁给唐宣。” 苏云亭眼眸微闪,据他所知肃王对肃王妃并不好,在肃王府住了有段时间的唐宣,心中定然知道,他就不会心生怨恨吗? 毕竟他原本是有个康健的身子,若不是因为肃王,也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你怎么就不问问前世是谁当了皇上。” 之前和他坦白的时候,她没有说,苏云亭也没有问,他笑了笑,眼眸中也带着笑意,偏过头看着她,“七皇子。” 见他开口就说中了,顾清渺想了一下,发觉自己问了很蠢笨的问题,益王毁了,四皇子绝无可能,现在看着很有希望的肃王不过是昙花一现,到最后也就只剩下七皇子了。 到了肃王府举办宴会的时候,顾清渺看着侍女展示出来的衣裙,选了件颜色雅致的淡青色衣裙,妆容也十分清雅,发髻上不过是簪着一支白玉桃花簪。 “渺渺,你怎么打扮得这番清雅,过于素净了些,不过你向来姿容出色,这样也很是好看。” 刚到了肃王府,唐墨儿一看见打扮素净的顾清渺,立即走上前来。 “你呀,我们先进去吧。” “芊芊肚子里面的孩子月份大了,这样的场合她多半不会来。” “小心点也是好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想到了益王妃举办的秋日宴上的事情,面上的神情浅淡了几分。 穿过长廊来到一处花园,里面很是热闹,在她们之前已经来了好些贵女和夫人了,这个时节花色繁多面,一进来就嗅到了淡雅的花香味。 “那不是和你兄长定下亲事的赵家小姐吗?” 唐墨儿挽着顾清渺手臂,嗓音上扬着,顾清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站在几位贵女中间的女子,穿着一袭妃色长裙,面上蕴着笑意正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看着十分温婉娴静,宛如一株静静盛开的白玉兰一样。 许是她视线停留的时间太久,对面的女子会看了回来,四目相对,两人嘴角都挂着笑意,轻点了头。 “赵家小姐很是不错,娴静又端庄,听说在你家上门提亲前,不少人家都相中了她,但都没有成。” “墨儿,我们去亭中歇歇脚。” 才走了这么一小会,顾清渺就觉着疲惫得很,拉着身边的唐墨儿向着不远处的亭子走去。 在她们到了亭子的时候,赵羽弦身边的贵女也发现了顾清渺的身影,纷纷打趣道:“那位就是顾家公子的妹妹,苏世子的夫人,羽弦你待会要不要去见一面。” “都在一场宴会上,看见了不去打个招呼也不好。” 毕竟镇远侯府甚是宠爱这位已经出嫁了的小姐。 明白她意思的赵羽弦,温声道:“待会去也不迟,她身边还有青殊郡主。” “羽弦,你是她未来的嫂子,怎么说也是她来见你吧。” 说这话的是为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子,眉眼间皆是不满,谁叫顾清渺在成婚前还是成婚后都比她们这些家世差不多小姐恣意许多。 现在安宁长公主昏迷不醒,仍然在宫中,她却来参加肃王府的宴会,当真是忘了长公主是因为谁才会这样。 不过这样的话,她只敢在心中相信,断然不敢说出来。 听到她说的话,赵羽弦眸色暗了几分,连带着看向她时,都带着几分疏离,在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真是愚不可及。 她知道这门亲事是怎么来的,也并不想凭着自己所谓未来嫂子的身份在顾清渺面前摆架子。 没过一会,她找了个理由离开了,转身走向独自一人在亭中的顾清渺。 “苏夫人。” “赵小姐。” 两人相对而坐,一时间气氛有些沉凝,顾清渺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角带着清浅的笑弧,“不知赵小姐喜欢什么。” 不知道她为何这样问的赵羽弦温声道:“不知苏夫人说的是哪个方面。” “兄长的院子正在重新收拾,这也是你未来要住的地方,我就想着不如就按照你的喜好来。” 毕竟他兄长对这些并不在意。 “能栽植一些玉兰树即可。”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眸色柔和了许多,在她的院中也栽植了不少的玉兰树,日后在镇远侯府也能看见,想到这,心情松泛了许多。 “你不必拘谨,日后都可以按照你的心意来。” 顾清渺眉眼弯弯,眼眸中带着微不可查的的愧疚,兄长对雪姐姐的感情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她也只能在这些地方来补偿她了。 “你们在说什么?” 回来的唐墨儿看着亭中多出来的一个人,向着顾清渺使眼色,“赵小姐,方才云家小姐正在寻你。” 这话倒不是她编的,回来时确实碰见了云小姐在找她。 “苏夫人,青殊郡主,我就先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还不错。”顾清渺瞥了眼抿着唇的唐墨儿,询问道:“谁把我们青殊郡主惹着了。” “没什么,就是遇见了一个讨厌的人。” 正巧这个时候肃王妃出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位穿着水红色衣裙的女子,一看见她,唐墨儿的眉眼沉了下来。 顾清渺眼眸微敛,是她,方良媛。 论身份也不该她站在肃王妃的身边,肃王府中不是还有为侧妃吗? 众人无疑都想到了这,看着脸色疲惫的肃王妃纷纷走上前去关心着,把一旁的方良媛挤到一边去了。 第215章 五公主的挑衅 顾清渺和唐墨儿也出了亭子向着肃王妃走去,宴会的主人家出现了,她们作为宾客的也应该上前去打个招呼。 “肃王妃,近日可好。” 近距离看着肃王妃的脸色更加憔悴,顾清渺下意识地问道,眸光也不由自主地移到她凸起的腹部,看着像是快要临盆的样子。 但她不过才六月有余,肚子怎么也不会这般高耸。 肃王妃疲惫地勾起一抹弧度,眼眸中的光亮暗淡了几分,就像是快要熄灭的烛火,全靠着一口气强撑着。 “苏夫人,宴会上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还请海涵。” 身为王妃的她举止谦和,就连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丝毫不见王妃的架子,没说上几句话,她就揉着额角,手扶着腰间,在侍女的搀扶下回去了。 顾清渺眸色微敛,她的身子似乎很是不好,眉眼间的灰败之色浓郁,在她走后,众人散开,没有人去搭理站在一旁的方良媛。 看着那些贵女远离了自己,丝毫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方良媛眼中闪过一丝晦涩,等她成为贵妃乃至皇后,曾经忽视她的人都要跪在她的脚下。 “渺渺,肃王妃的身子看着实在是不太好的样子。” 她们不喜欢和其她贵女凑在一堆,自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说着话,若不是这场宴会不好拒绝,顾清渺怎么都不愿意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清远侯府和肃王府本就生了嫌隙,皇上还下来了那样的旨意,至少明面上清远侯府和肃王不能翻脸。 “许是肚子里面的孩子太过闹腾了,肃王妃才会如此。” 肃王妃消瘦了不少,衬的肚子更是大了不少,就算是有着衣裙的遮掩,看着还是有些让人胆战心惊。 “那个方良媛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一提起她,眼眸的神情就沉了几分,当真是好手段,不过是良媛的身份就可以越过侧妃陪同肃王妃出席宴会了。 “她是个有心机的女子。” 顾清渺眉眼冷淡,对于之前肃王想要把她塞进苏云亭后院的行为,心中还是觉着有些介意,也不知道她又是怎么成为了肃王的良媛。 “苏夫人,宴会上那么多的贵女,怎么和唐墨儿躲到这里来了。” 一身墨绿色衣裙的女子走了过来,赫然是有些日子没有见过的五公主了,顾清渺眼眸闪烁着,怔愣了一瞬,才认出了眼前人。 “五公主。” 看着她平坦的小腹,腹中的孩子已然出世,顾清渺觉着疑惑她何时生产的,李府并没有传出消息。 察觉到她们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腹部,五公主的脸色冷凝着,交握着的手紧紧揉捏着,她的孩子根本没有保住,在那日和李辞言争吵后,当天夜里孩子就没了。 这件事,李府不占理,在李夫人警告下,府中没有人把这个消息传出去,毕竟不听话的下人只有死路一条。 张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倒是好好的,许是害怕她报复,在她还未清醒的时候,他们就把张姨娘的东西搬到了正院去,在李夫人的眼皮子底下。 想着这些事情,唇角勾起一抹泛着讽刺的弧度。 五公主迟迟没有说话,但就是这样看着她们,顾清渺眸色平静,“五公主,可还有事。” 她们之间并没有交情,仇怨倒是有,顾清渺也不想和她牵扯下去,这是别人的府邸闹出什么事情出来总归是不好的。 “苏夫人是在赶本公主走?这里是肃王府不是任由你作威作福的清远侯府。” 五公主看着明显比她过得更好的顾清渺,心中的嫉恨一下就冒了出来,说出来的话也带着些许酸味。 “五公主,你还记得这是肃王府。” 顾清渺淡声道,并不把对面的五公主放在眼中,使了个眼神给身边的唐墨儿,两人径直离开,因着她们之间离着有一小段距离,顾清渺她们离开,五公主并没有追上。 “渺渺,我们作甚么要走,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讨厌,不过她是何时生产的,怎么李府半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难不成,她腹中的孩子……” 顾清渺心中的想法和唐墨儿的一样,若是真的诞下了孩子,李府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现在肃王可算得上是如日中天,五公主是他的妹妹,李府断然不会如此看不清局势。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肯定了心中的答案,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她们不想惹事情,有人想要捣乱。 “不过是个良媛,左右不过是个妾室,也敢对本公主使脸色。” 在顾清渺那里受得气,五公主全都发泄在撞上来的方良媛身上,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屑的情绪,高高在上地打量着她,这样的目光让方良媛想起了之前被继母欺凌的日子。 “五公主,妾身不是故意的,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她的伏低做小激起了五公主心中的恶意,连带着在李府中受到的委屈都涌了出来,说出的话更是尖酸刻薄。 “不过是个良媛,也能出来迎接宾客,肃王妃当真是怀着身脑子都不好使了。” 听到她说肃王妃周围贵女神色都不正常,纷纷都离开了,也不留下来看热闹,单是针对方良媛她们听听也是无妨,但涉及了王妃,那就不是她们可以参与的事情了。 顾清渺和唐墨儿刚回来就见到这样的场景,顿时无语,绕了个大圈子又碰见了。 正在发泄着心中的怒火的五公主,余光瞥见走进来的两人,“真是巧,又见面了苏夫人。” 顾清渺的心情就不是那么的美妙了,面上没什么表情,单就是这么看了她一眼,对于被她针对的方良媛,她可没那样的好心肠去救她。 “苏夫人,你说,方良媛不过是个妾室,她有什么身份来迎接我们这些贵女和正妻。” 见她不说话,五公主也不觉无趣,继续道,似乎一定要她说出个结果一般。 “五公主,这是肃王府,我只是受邀来参加宴会的宾客罢了。” 顾清渺不接她的话茬,仍旧是那句话。 “那就等皇兄回来了,本公主同他商议一下,毕竟不能让个妾室玷污了肃王府的名声。” 周围的贵女,嘴角抽搐了下,怎么就扯到了肃王府的名声上来了。 第216章 丹药出事 最后还是肃王妃的出现制止了这场闹剧,看着明显不服气的五公主,身子疲惫不已的肃王妃头疼得更厉害了。 越发沉重的身子倚在侍女身上,“五公主,方良媛来迎接宾客是王爷准许的,你若是有什么不满可以等王爷回来,亲自同他说。” 看着为自己撑腰的肃王妃,方良媛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面前的背影削瘦似乎再添上一点压力,她就要折断了一般。 “这般为一个妾室说话,也不怕来日她爬到你的头上去。” 听到是皇兄的意思,五公主的气焰顿时灭了不少,她是肃王妃是自己的皇嫂,还怀着身孕,五公主并不是像她说的那样,对肃王妃没有忌惮。 “这就不劳皇妹操心了。” 两人不欢而散,四周的贵女还没有散去,顾清渺也在,五公主觉着十分的丢人,恨恨地看顾清渺一眼,拂袖而去。 肃王妃强撑着身子和众人说了几句话,神色越发难看了起来,顾清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淡声道:“肃王妃你的脸色过于苍白,不如先去休息片刻。” 在她出声后,众人像是才发现一般,纷纷都说着相同的话语,如同鹦鹉学舌。 肃王妃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临走时还嘱托了几句给方良媛,让她做好地主之谊。 这场宴会,平心而论办得不是很好,肃王妃身子抱恙并不能长时间出现,只能由着一位良媛来主持大局。 在场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贵女和夫人,谁会把她放在眼中,不过是看在益王的面子上,没有表现出来,回去了指不定怎么说。 “益王对她倒是宠爱,就算王妃身子重,也该由侧妃出来主持大局,怎么能让个良媛出来。” 说这话的是向来守规矩的林夫人,她身边的夫人和贵女都很是赞同,如此一眼岂不是拉低了她们的身份,竟像是来参加妾室举办的宴会。 一时间,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明白她们心思的方良媛也很识趣,并没有凑上去,就站在一旁。 顾清渺眼眸微眯,肃王妃和方良媛的关系不错,不然她也不会强撑着身子出来为她解围,可她们关系好,才是有问题。 看着一旁的站着不言语的方良媛,若是忽略她的装扮,怕是会以为是王府上的侍女。 “真是奇怪。”唐墨儿喃喃道。 顾清渺温声道:“什么?” “还不是肃王妃和方良媛,一个是正室,一个是妾室,怎么看起来感情很好似的。” 这并不符合常理,特别是她们的夫君还是肃王。 “或许是因为肃王妃不在意这些。” 顾清渺察觉到她看过来的神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晦涩,肃王妃并不在意肃王,自然也就对肃王宠爱的方良媛并没有敌意。 她注意到了刚才肃王妃的神情,似乎是真的把方良媛当做自己的妹妹一般,这才多长时间,方良媛就拉拢了肃王妃。 就算是肃王妃不受肃王的喜爱,看在她腹中的孩子的份上,怎么都会给她几分薄面,两人站在同一条线上,正是如此,侧妃才会连面都不能出现。 顾清渺看向她的眸光有些复杂,回到府中的时候,她还忍不住把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苏云亭。 “在肃王府生活好几年的肃王妃就这样信任进府不久的方良媛。” 怎么想都觉着奇怪。 顾清渺双手托腮,嘴唇紧抿着,该不会她手中有肃王妃的把柄吧。 “过几日,安宁长公主就要回府了。” “啊!” 陡然听到这个消息,顾清渺瞳孔一缩,紧紧地看着说这话的苏云亭,见他神色沉凝,自己的眉头不由得也皱了起来。 “她的伤这么快就好了。” 如玉不是在她身边伺候吗?怎么会这么快就好了,顾清渺手指搅着衣袖上的花纹,实在是不想她回来。 “用着皇上才用的丹药,醒来也是正常。” “丹药?”顾清渺疑惑道。 “皇上想要长生,特意在宫中建造了个炼丹房,他每日服用的丹药就是这样来的。” 每日准时出现在安宁长公主殿中的丹药就是苏云亭安排人去做的,就这样让她死去,似乎太便宜他了。 苏云亭脑海中呈现出他们的惨状,嘴角的笑意都森然了几分。 “长生不老,这怎么可能?” 虽然自己身上也发生了用常理不能解释的事情,顾清渺坚定地认为所谓的长生不老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 “他不过是不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利。” 得到丹药后,苏云亭就让人用死刑犯试了试这些丹药,短期服用身子是强健了许多,但是内里越来越虚。 怕是过不了一段时间,皇上的身子就会陡然倒下。 届时,迟迟没有被立为太子的肃王就会有所动作,毕竟七皇子的母族在朝中的势力不弱,之前不过是蛰伏了起来。 一个月后,宫中似乎发生了事情,太医接连不断地出现在皇上的寝殿中,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皇上,一旁的夏海一脸的急切,不大的眼睛紧盯着正在为他把脉的太医身上。 “王太医,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昏迷不醒了。” 头发花白的王太医,神色严肃,“这些日子皇上可是服用了什么药丸。” “就是这个丹药,皇上每日服用。” 到了这个时候,夏海也不再隐瞒下去,连忙取了丹药递到他的面前,通红的丹药,他轻轻一嗅,眉头紧皱着,把它化在水中,尝了一口连忙吐了出来。 “皇上用了多少日子了。” “已经有一月有余了。” 看着他的神色不好,夏海心中咯噔了一下,“太医,务必要救回皇上,不然后果您知道的。” 只有死路一条。 王太医叹了口气,上前为皇上用针,不过一会,他就醒过来了,不过精神不太好。 “朕这是怎么了。” 看着周围围上来的太医和夏海,皇上嗓音沙哑道,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似乎出了问题,浑浊的眼珠直勾勾地看着王太医等着他的回复。 第217章 丹药问题出现 皇上身子抱恙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事情发生的突然,仅仅靠夏海是封不住口的,最先知道的就是安贵妃了。 “说的可是实话?” 她坐在贵妃榻上,细腻的肌肤上不见时光留下一点痕迹,美貌如旧,穿着碧色宫装发髻上点缀着珠翠,素净中透着华贵。 殿中跪着一个小太监,身子颤抖着回禀着:“贵妃娘娘,奴才说的都是实话,皇上的确昏迷了,现在正由王太医诊治。” 整个后宫都是她的眼皮子底下,小太监之所以一出了事就往她这里来禀报,就是想搭上安贵妃这个主子。 安贵妃给身边宫女使了个眼色,小太监就被带了下去领赏钱。 “娘娘,他是在养心殿伺候的,所言有几分可以相信,皇上跟前伺候的伙计都是被夏海和他手下的干儿子包揽了,这些小太监没有出头之日,自然就会生出别的想法。” 就如同今日一般。 “遣人去打听下,现在的情况。” 皇上还未醒来,她自然是要先传信与此他,若是已经醒来了还可以再缓缓,安贵妃眼眸中一片深色,保养得宜的指尖在桌案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美眸低垂扫了一眼,淡声道:“换了吧。” “是,娘娘。” 这边才清醒过来的皇上,神色显得十分疲惫,昏沉的眼眸扫向面前的王太医,语气是说不出来的森然,“你是说这丹药有问题,朕此次昏迷就是因为它。” “皇上,此丹药长期服用对身体的伤害极大,一开始的确是有种精神焕发的表现,后面……后面则是会像今日您这样。” 已经服用了有一月有余,他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在服用后身子的好转,眼下是怎么也不相信太医所说的话,眼眸中的带着厌烦。 “朕的身子可有什么大碍?” “皇上,您不能再服用这个丹药了,若是再发生这样的状况,只怕是微臣也无法……” 此话已经是大逆不道,皇上只是皱了下眉头,并没有把王太医怎么样,他的医术在太医院中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也是因此他才能活到今日。 “退下。” 王太医连着殿内的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除了夏海。 “丹药的事情,是你透露出去的。” 穿着明黄色寝衣,坐在榻上的皇上眼眸半敛着,话音平静,夏海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催命的音符,砰的一声就跪下了。 “皇上,您当时昏迷不醒,奴才一时情急,奴才知罪,还请皇上责罚。” 看着他这般害怕的模样,皇上陡然笑出了声,神情舒缓了些,“念在你是为了救朕,下不为例。” “叩谢隆恩。” 夏海站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皇上的身边,“皇上,这丹药,您每日还是要服用吗?”他手中拿着的小盒子中装着一颗不完整的丹药,呈现在皇上的面前。 “让他重新炼制,成功后先给王太医瞧瞧。” 左右他现在也知晓了,医术高明的王太医说不定还可以提出一些好的建议。 就算此次意因为服用丹药而昏迷,也没有打消他长生不老的决心。 一旁的夏海垂着的眼眸深了几分。 清远侯府,松涛院中。 苏云亭先后收到了两份消息,其中的内容大致一样,修长的手指捏着纸条倾身放在抖动的烛火上,明亮的火焰一瞬间就吞噬了纸条化为灰烬。 坐在靠椅上,身子放松地向后靠着,幽深的眼眸中蕴着森然的雾气,遮掩着深处的狠厉和嗜血。 宫中的那位也有了自己的想法,按照他们以前送消息的速度向来是她更快一些,此次倒是反过来了。 苏云亭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指尖在书案上轻点,“方宴,是该让他出现在朝臣面前了,就剩下个肃王无趣了很多。” “是,公子。”方宴应声道,神情凝涩了下,像是想要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还有神秘的事?” 苏云亭淡扫了他一眼,面对他的眼神方宴迟疑了片刻,咬牙道:“公子,属下想请您把绿流要过来。” 他眉峰一挑,话中带着调侃的意味,“怎么,你们两人何时私下关系如此好了。” 竟然开口求他把人要过来,苏云亭不相信他不知道现在绿流的处境。 腾的一下,方宴的脸通红,“属下,属下是觉着……” “她是夫人的人,待会我问一下。” 苏云亭没有直接给出答案,毕竟绿流就算犯了错,也是她从镇远侯府中带过来的人。 用晚膳的时候,苏云亭就向顾清渺提及了此事,“渺渺,你觉着方宴怎么样?” “什么?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顾清渺疑惑道,手中端着的茶盏都停顿了片刻,下人们还在外间收拾,他们坐在榻上闲聊着。 “绿流和他可相配。” 见她不明白,苏云亭直接把事情挑明,她怔愣了一瞬,显然是在回想着她们之前相处的日子。 顾清渺把茶盏放回到桌上,垂着眼,没有说话,苏云亭也没有催促只是这样默默地陪着她。 “待我问下她自己的意愿。” 沉默了良久,顾清渺才吐出这句话,婚嫁之事对于女子是终身的大事,就算之前她瞒着自己好些事情,顾清渺也不会在这件事上耽误她。 毕竟她们也相处了这么多年了。 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苏云亭眸色微闪,“那件事是我的不对,她也是担心你,才会听了我的话,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话音低落中带着歉疚。 顾清渺抬眸看着他,两人离得很近,她可以清晰地从男人乌黑的瞳仁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放在矮桌上的手微缩了下。 “我没有,若是真的生气就不会把她留在松涛院了。” “那我呢?” 苏云亭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幽深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她,没有错过她任何一个神情。 “也没有。” 见他似乎不相信,顾清渺直言道:“若是我真的生气了,你不可能见到我。” 闻言,苏云亭瞳孔一缩,骨节分明的大手下意识的握着她的手腕,紧紧的,就像是下一刻就要消失一般。 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顾清渺疼得嘶了一声,苏云亭这才放松了不少,大手仍然虚虚地环着她的手。 第218章 杀鸡儆猴 翌日。 早操如旧,只不过听说了皇上昏迷的消息的大臣暗地里打量着他的神色,倒是没有看出什么变化。 站在最前面的虞太傅神情自然,容妃去看望益王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这并不能改变益王已经被圈禁的事实,除非皇上膝下只有他一位活着的皇子,不然他绝无翻身的机会。 他的神情淡漠,这样的情况下,韵儿是无法脱离王府的,更有甚者会牵连到虞府。 正是如此,他才断了和她的联系。 退朝后,离开金銮殿,四皇子萧煊追上他,两人一前一后,“你也听说了吧。”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苏云亭神色依旧,眸中恰到好处地蕴着一丝疑惑,偏过头看着他,“四皇子,你是在说什么,微臣听不明白。” 知道他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萧煊也是无可奈何,周围还有其他的官员在,他也不好和苏云亭走得太近,只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离去。 全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苏云亭眸光在四周的官员上轻扫,他们顿时收回了视线,讪然一笑。 没有了烦人的视线,苏云亭眼眸微敛,在上早朝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有不少官员在暗中打探着皇上的神色,似乎是在印证昨日昏迷之事。 不过这件事发生在皇上的养心殿中,知道的人本就少,敢往外边这样传的人更少,像是想到的有趣的事情,苏云亭的嘴角渐渐勾起,染着一抹兴味的笑意,泛着森森的郁气。 回吏部的时候,碰巧遇见了肃王,只不过这样的碰巧两人心中都心知肚明。 “苏大人,下值后到锦楼一叙。” 语气强硬根本没有给苏云亭拒绝的机会,面对他的强硬,苏云亭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那就多谢王爷款待。” 看着他满脸的笑意,肃王的脸色下意识的收敛了些,“宫中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时间不等人。” 留下这句话,他便离开了。 苏云亭站在原地,神色莫名,一个两个都凑上来说这件事,看来都等不急了,幽深的眼眸中染着血色带着兴奋。 养心殿。 “查出来了吗?” 嗓音中带着疲倦,皇上身子佝偻了些,双手撑在书案上,一双浑浊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殿中的夏海。 他昏迷一事,不过一夜就传了出去,早朝时,下面大臣打探的目光他不是没有察觉,被窥视的愤怒一直压抑着,回到了养心殿这才发泄了出来。 满地的狼藉,就连书案上的奏折也都被茶水污染了,上面的字迹大多晕染开来,看不真切,正在气头上,下面的人怎么敢劝说,就连平日里颇得圣心的夏海都自身难保。 “启禀皇上,奴才已经查出来了,是一个平日里打扫的小太监泄露了出去,昨日他恰好看见。” 膝盖跪得发麻,夏海也不敢移动一下,仍旧跪得笔直。 “你就一点没有察觉到?” 这个回答,他显然是不满意的,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的夏海怎么可能犯下这样明显的错处。 只要一个可能,那就是他有意而为,登时,皇上看向他的目光凌厉起来。 “皇上,事发紧急,奴才的确有疏漏,还请您责罚。” 他没有狡辩,认罪认罚。 “把养心殿的人清理一遍。” “是,皇上。” 夏海忍着心中的惊惧起身,他过了这一关,皇上并没有责罚他,言下之意就是暂且相信他,出了养心殿后,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不过一个时辰,昨日在养心殿中的奴才都被处理了,除了他的干儿子,虽是留下了性命,该有的惩罚也是有的,打了结结实实的十大板子,要在床上躺上个几个月才能全好。 他动手也没有故意瞒着消息,前脚动手后脚消息就传到了各宫娘娘的耳朵里面。 安贵妃知道此事的时候,正在御花园中和娴妃赏花。 “养心殿中的人又要换上一拨了。” 娴妃柔声道,话音淡漠,仿佛她口中说的是御花园中的花卉,而不是活生生的人命,在他们眼中奴才的命或许还没有一盆花来得珍贵。 “娴妃是在为他们感到可惜?” 安贵妃淡声道,平静的眼眸在繁花似锦的花丛中掠过,不远处得了皇上几日宠幸的贵人正向着这边走来。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宫中最不缺的就是人命。”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眼眸眯了眯,“那不是这些日子受宠的林贵人吗?不,现在该称呼为林嫔。” 语气平淡中夹杂着嫉妒,不过短短一个月就升上了嫔位,再过些日子是不是还要爬到她的头上。 “贵妃娘娘,娴妃娘娘安好。” 林嫔向她们问安,娴妃只是淡漠地扫了她一眼,一旁的安贵妃和善了许多,“坐下吧。” 她的容貌说不上格外出众,但胜在年轻,眉眼间都是朝气,是她们这些在宫中待了些年头的女人所没有的。 一时间,两人神色莫变。 锦楼。 “王爷还真是心急,一出宫门微臣就见到肃王府上的马车了。” 一出宫门,一辆肃王府的马车直直地驶到他的面前,苏云亭神色淡漠,温声对着方宴吩咐着,转身就上了马车。 “本王邀你到锦楼一叙,自然什么都要俺安排妥当。” 肃王起身坐在桌边的椅上,一旁的方良媛也顺从地坐在他的身边,看到他又带着女人来,苏云亭眉眼间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厌恶。 特别是她还是曾经肃王准备送给他的。 心下更是厌恶,面对着这两人,他坐在离他们最远的位置。 在他落座时,肃王的脸上也是难看了一瞬,“苏大人,是觉着她身份不过是个良媛上不了台面吗?” 毕竟是他后院的女人,自己还带在身边都被人看不上眼,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肃王多虑了,微臣只是对脂粉味不喜。” 见他解释了,无论这个理由是真还是假,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他不会在这个时候翻脸。 “她向来喜欢这些。” 一旁的方良媛,神色柔和,垂着眼很是柔顺的样子。 第219章 长公主回府 顾清渺看着府中颇为热闹的动静,眼眸微闪,安宁长公主从宫中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在她身边伺候的如玉。 她回府的时候,顾清渺去看了一眼,着实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病恹恹的,苍老了好些岁,皇上并没有对两人进行责罚,无疑是把这件事压下了,不想追究肃王的责任,毕竟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肃王的举止的确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 并且他也被安宁长公主刺伤,就像是为了青禾报仇一样。 “夫人,绿流来了。”红锈领着低垂着头的绿流进了屋。 “见过夫人。”绿流低声道。 有些日子没见到她了,看着得对她行礼的瘦削女子,顾清渺心中说不出来的滋味,“你可愿意到世子身边去,方宴求世子把你要过去。”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顾清渺直言道,黝黑的杏眼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绿流没想到夫人见她是因为方宴的原因,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奴婢全由夫人做主。” 恭顺的模样,顾清渺手指在矮桌上轻点,嗓音轻柔,“你在我身边也有些年头了,方宴的想法你应该也是知道的,此事你自己好好考虑,不必现在给我回复。” “是,夫人。” 一时无言,绿流退了出去,屋内就剩下她们两人。 犹豫了片刻,红锈轻声道:“夫人,是想为她选一处好归宿,是绿流的福分。” 方宴武功算得上上乘,在世子身边做事,又不同于寻常的属下,说起来对于绿流来说是一门好亲事。 况且,夫人还给了她选择的机会,不愿意也可以如从前那样在顾清渺身边的伺候,只不是不能近身罢了。 “左右看她自己的意思。” 刚回府的安宁长公主看着屋内的陈设,眼眸冷了下来,他是料定了自己活不了,竟然把屋内的陈设全都换了。 气上心头,身子本就还没有痊愈的安宁长公主直接一口血喷出来。 “长公主!” 身边伺候的下人们惊呼,其中就属离得最近的如玉动作最快,拿过一旁锦帕为她擦拭着嘴角的血迹,慢慢地把人搀扶到软塌上坐着。 “长公主,您的身子才好,太医也吩咐的切勿动怒。”如玉轻柔地劝慰着,眉目收敛带着柔和的气息。 “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在身边伺候。” 缓过来的安宁长公主握着她的手,嗓音粗粝了许多,丝毫没有注意都在她说出这话的时,如玉眼眸中的笑意深了几分。 在宫中她醒来的时候,殿中并未其他伺候的人,就只有她在身边伺候,说是进宫修养在她看样不过是换了一种说辞的软禁罢了。 殿外有侍卫把守,就只有送膳的太监可以进来,她的身子本就不好,连皇兄的面都没有见到,更别说求情了。 能回到清远侯府,是出乎了她的意料,接到旨意的时候,着实怔愣了一瞬,还是在如玉的提醒下接了旨意。 “侯爷回来,请他过来一趟。” “是,长公主。” 进到屋子的时,她就发现了自己带到侯府中的侍卫都不见了,全都换了新面孔。 心知肚明是他做的手脚,眼下这个情况却也没办法做出其他的事情来。 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现一样。 她已经知道了,益王被圈禁,肃王一家独大,过不了一段时间,说不定就可以接到他成为太子的旨意,安宁长公主脸上的神情冷厉起来。 “长公主,夫人来了。”下人低声禀报着。 “长公主,身子可是大好了。” 顾清渺嗓音上扬了些,身姿袅袅地走了进来,眸光微不可查地在四周地打量了一道,这摆设与她之前来时截然不同,看在清远侯对长公主心中也是厌恶得紧,在她宫中养病的这段日子,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更换了陈设。 “你是来看本宫的笑话的?” 两人本就不对付,安宁长公主也不想佯装着两人关系融洽的样子,直言道。 “长公主,这是哪里的话,你出宫回到侯府,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来看一眼。” 顾清渺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看着坐在榻上有气无力的长公主,眼眸弯了弯。 在床榻上躺了有些时日的安宁长公主,身子比以往更是消瘦,浑然一副瘦脱相了样子,根本不能和从前光鲜亮丽带着妇人成熟风韵的安宁长公主相比。 “你现在倒是守规矩了。”做了有一会了,身子有些乏累,安宁长公主身子向后仰了下,眼眸眯了眯,看着站立着的女人,不阴不阳道。 顾清渺笑了笑,眸光在一旁的如玉身上打了个漩,嗓音温和,“在行宫时,碰巧遇见了如玉,她似乎在办什么事情,并没有注意到我。” 话音刚落,如玉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身上,顾清渺直直地看了回去,黑亮的杏眼实话把她想的一切的看破了。 “奴婢正着急回去给长公主煎药,因此没有看见夫人,是奴婢的错。” 原来是她,想清楚了一切的如玉,不能在安宁长公主的面前被她戳破自己的谎言和目的,话音恭敬道。 “原来如此,你对长公主倒是忠心耿耿。” “好了,你来究竟有什么事情。” 脑仁胀得生疼,安宁长公主听着两人喋喋不休,心中更是烦躁,连带着说出口的话都带着浓浓的躁郁。 “长公主回到府中了,想来过几日的桃花宴你会去的吧。” 宴会的帖子已经送到了府上,原本只是邀请了她一人,现在安宁长公主回来了,定然不能少了她。 看着她眼底的兴味,安宁长公主咬牙切齿道:“本宫定会去的,你现在可以走了。” 达到目的的顾清渺也是一刻都没耽误转身离开。 “夫人,您作何要邀请长公主也去。” 顾清渺走在长廊上,一旁的红锈轻声道,对她这样做的目的感到不解。 “桃花宴受邀的达官显贵的家眷可是不少,长公主大病初愈,怎么能少得了她,更何况想必有不少人很想知道,那时她为什么和肃王动了手。” 就算知道原因的,看这落魄下来的安宁长公主,也会忍不住撕开她的伤疤。 第220章 觊觎 “你回来了。” 苏云亭踏进房门,坐在榻上的顾清渺缓缓起身走到他的跟前,看着他面上带着些许不虞的神色,眼波流转。 “嗯。” “朝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吗?” 顾清渺倒了杯茶水送到他的手边,苏云亭伸手端着茶盏轻抿了一口随即放下,淡声道:“是肃王,他的野心越发大了。” “现在他是最有可能登上太子之位的人选,自然会张狂些。”顾清渺温声道,指尖在绿萼枝干上点了一下,“不过也张狂不了多久。” 七皇子即将要出现在朝臣的面前,之前是因为益王和肃王的两人的争夺过于激烈,安贵妃就起了把七皇子暂且不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念头,这样可以最大限度保护他。 现在就剩下个肃王,也便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 “皇上起了为萧煊立皇子妃的念头,就不知是从那家选了。” 消息他还是从肃王口中得知的,想来是他撺掇皇上,不然还要过些日子才会提及此事,苏云亭眉眼泠泠,无论娶谁对他都是一样。 “他知道吗?” 顾清渺口中他,自然是四皇子萧煊,苏云亭也不好说,他是否知道,“暂且不清楚,我也是才从肃王口中得知。” “你要不要同他说一下。” 毕竟两人还是有些交情,萧煊知道了至少心中有数,可以提前想应对的法子。 两人都知道,前世,萧煊是去世了的,这件事不好说,也没有办法说。 “不用,这只是肃王的猜测,在这个时间段,皇上不一定会给他赐婚。” 自己长生不老的愿望才破灭了,全部的心思都在炼丹房新炼制的丹药上,对于这件事情,他并不会放在心上。 毕竟,可以长生不老,现在这些子嗣对于他来说都是威胁。 清风徐徐,伴随着清脆着蝉鸣声,按照顾清渺的吩咐下人们在大树下从新做了一个秋千,夏日坐在上面,也很是凉快。 顾清渺坐在秋千上,由红锈在后面推着,随着一阵力道,秋千高高荡起,茜色的裙摆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蹁跹的弧度。 享受着在空中荡悠,顾清渺的脸上溢出满满的笑意,清脆的笑声传了出来。 片刻后,身子出了些细汗,顾清渺回到房中沐浴换了件衣裙,出来时绿流就在房中立着。 “奴婢见过夫人。” 顾清渺边走到榻边边说,“你想好了。” 半干的发丝披散在双肩后,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身上,黑亮的发丝散发着光泽,整个人都晕染在光晕下。 “奴婢愿意嫁给方宴。” 在她思考的这段时间,方宴来找过她,绿流抿了抿唇,见到他时,自己的态度并不好,他似乎并不在意,而是给她分析留下来和离开的利弊,方宴说了那么多,她单单就记住了句,“到了世子那边或许可以更好的保护夫人。” “你自己想好了便行。” 看着低垂着头的女子,顾清渺心中也泛起淡淡的不舍,“你和方宴的婚事,我会请人合你们两人的八字,选一个良辰吉日来举办婚礼。” “一早我答应过你们几人,成婚之时会把你们的卖身契交还给你们自己,并且送上一份嫁妆,就算全了我们主仆一场的情谊。” “夫人,奴婢不要这些……” 听着顾清渺这些话,绿流泣不成声,想要让她收回去成命,现在她并不配有这样的待遇。 “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红锈带回让她去库房选一件物品当做是陪嫁。” “是,夫人。” 红锈也是没有想到,夫人竟然会想得如此全面,这样一来绿流出嫁的时候,面子里子都有了,只要不出什么大问题,她的后半生的都会顺遂平淡。 看着两人的背影,顾清渺油然生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到了桃花宴的这一日。 风清云朗,是个好天气。 宴会是在郊外的明园举办,这座宅子占地面积比顾清渺的京郊别院还要宽广些,府上的景致都是远近闻名的大师所做。 顾清渺并没有和安宁长公主一起去,在她乘上马车时,安宁长公主已经出发了。 “夫人,此次宴会是怕是有不少人都盯着您和长公主。” 红锈淡声道,与其说是盯着顾清渺不如说是盯着苏云亭的后院,而对于安宁长公主不过是起的看笑话的心思。 顾清渺何尝不知道,她和苏云亭成亲已有大半年了,他的后院中仍旧只有她一人,再加上他在朝堂上混得风生水起,难免有些小门小户的人家动了心思。 “端看谁敢撞到我的面前来。” 对于怀着这样念头的女子,顾清渺可是不会给留有体面的。 不一会,马车停了下来,顾清渺刚下马车就和五公主迎面撞见。 “五公主。” “苏夫人。” 两道声音响起,。 顾清渺眼眸冰冷地凝着对面的五公主,直把她看得心慌,率先移开视线,见她目光直视地从身边走过,不知道因为什么心态。 她低声道:“桃花宴会中可有不少女子盯着你家夫君。” 还未等顾清渺回头看她,五公主已经匆匆离开。 她怎么突然这般好心了,竟然还提醒她,一时间顾清渺的心情有些许复杂,没在门口停留很久,进了宅院,目之所及之处皆是摆满了各色菊花,颜色各异。 一眼看去,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夫人,您这边请。”侍女为她引路。 穿过长廊,视线豁然开朗,面前是一处极大的花园,按照花卉的品种分为了好几处,已经来了不少人了,正都在欣赏着院中的花卉。 “渺渺,你来了。” 唐墨儿一见到她,就迎了上来,“方才安宁长公主到了,被赵夫人讽刺了一顿,现在不知在那个亭中独自生着闷气。” 赵夫人的夫君是赵御史,她说话先向来是随心所欲,但也没有什么害人的心思,只是嘴上闲不住。 “你怎么也来了,过不了几日就是你的婚礼了。” 见到唐墨儿,顾清渺着实心中一惊,婚期将近,她还有心思来参加宴会,她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第221章 宴会上的小波折 唐墨儿讪然一笑,挽着顾清渺的手僵硬了一瞬,“渺渺,我这不是出来透透气嘛。” 婚期将近,她大伯母也就是荣国公夫人来她院子里的次数多了起来,每次都是打着不辱没公府的名声,对她的言行举止、礼仪规矩来挑错,甚至还想送几个管事嬷嬷到她的身边,美其名曰是为了教导她。 一想到着,唐墨儿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一旁的顾清渺顿时就发现了,杏眼闪了闪,语气带着试探的意味,“是不是荣国公夫人又做了什么。” 现在肃王势大,荣国公府作为他的外家,也是水涨船高地位上升了不少,看在肃王的面子上,许多大臣还是对他留了几分体面,下面那些不入流的官员更是舔着脸送了不少东西到他手中。 好歹是国公爷,多少好东西没有见过,怎么会被这些的俗物打动,自然是不会放在眼里,甚至当成了与人喝酒时的谈资,着实是有些没看清楚自己的位置。 顾清渺嘴角微勾,等肃王去世,荣国公府嗨还有什么资本来耀武扬威。 “她就是想趁着我出嫁前,再恶心我一趟。” 唐墨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告诉了她,话语中全然是对荣国公夫人的不满,她们三房本就其他两房不亲近,在父母去世后,更是淡薄了些。 二房还好,至少表面上过得去,大房则是全然不要脸面,曾经还想打她父母留下来的财产的主意,好在皇上封了她郡主,不然现在手中的东西指定会被他们夺去大半。 “也没有多少时日了,离开了荣国公府以后他们做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对你的牵连也少些。” 她仰着头看着顾清渺,有些不解,什么叫做他们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对她的牵扯要少些,难不成渺渺知道些什么? 唐墨儿在心中暗暗猜测着。 “墨儿你只要不被她抓到把柄,她做什么你不喜欢的事情,你可以用姜天当做挡箭牌。” 横竖她不可能和姜天说这些,况且他们提出要姜天站在肃王一派后,他直接去求了赐婚的旨意,相当于两家直接是撕破了脸面,不过是因为皇上的旨意维持着面上的关系罢了。 “渺渺,你说的这个办法倒是可行。” 唐墨儿眼睛亮了,以后她再来自己就用扯着姜天的名义来回怼她,次数多了她也就不会再来了。 “这位就是苏夫人吧。” 穿着一身碧色长裙,头上簪着流苏银簪的女子走了过来,对着顾清渺福了福身子,话音轻柔,眼眸蕴着的神色却是令人心中不舒服。 “渺渺,这位是云小姐,大理寺卿家的小女儿。” 就站在顾清渺身边的唐墨儿眼眸眯了眯,自己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都被她忽视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但能肯定的是她是冲着渺渺来的。 “云小姐,可是有事。” 顾清渺听到唐墨儿的话,眸色在眼前的女子身上打量了一下,略微比她矮了些,身材纤瘦,腰间的束带更是把一手可握的腰肢掐得细细的。 见她走的这几步,她都担心别把腰折了。 顾清渺拉着身边的唐墨儿向后退了几步,肉眼可见的这位云小姐的脸色难看了几分,“苏夫人,这是何意,我就这么不受你们待见吗?” 话音柔柔,无疑是在控诉她们,察觉到周围贵女的目光,顾清渺眸色深了些许,“云小姐,多虑了,说来也是不巧,我对于脂粉的味道过于敏感才会如此。” 此话一出,众人视线转移到了泫然欲泣的云小姐身上,奇怪的目光凝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识的神深呼吸了一口气,并没有闻到浓重的脂粉味道。 心中顿时生出了,她是故意的念头。 顾清渺看着对面女子眼底的质疑,神色无奈,温声道:“云小姐,你自己或许感受不到,但对于我来说味道确实是过于浓重的竹子的味道。” 明晃晃地把味道点了出来,这些云小姐也无话可说,随即跺了跺脚离开了这里。 看着她的背影,顾清渺眼眸中的温色骤然消失,她身上的味道和苏云亭一贯用的香料很是相似,若不是她经常闻着,说不定还会以为和他的一样。 她也是动了些心思的。 顾清渺漠然想到,“渺渺,你真厉害。”在云小姐离开后,唐墨儿兴奋道,她也看出来了,这位小姐的意图,不过她身为大理寺卿的女儿何不凑上来,说句不好听的话,明明可以做正室,偏要凑上来做妾室。 当真是脑子有病。 “墨儿,我们去那边吧。” 顾清渺眸光在四周环视了一圈,看中了最里面的一处亭子,远远看着那里风景不错,还安静。 有她这个例子在,就算是有想法的女子也不会再凑到她的面前来了。 在朝着那个方向走去的时候,顾清渺眸色平静地扫了一眼周围的贵女,嘴角带着礼节般的弧度。 “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 她们走远后,聚拢在一起的几人嘀咕着,那个眼神分明就是在警告她们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她能阻止一时,难道还能阻止一世。” 说这话的女子衣着打扮华贵,面上带着不屑,似乎很看不上顾清渺的做派。 “你是荣国公府的小姐,按理来说比我们知道得多些。” 都知道苏云亭现在在辅助肃王,荣国公府又是肃王的外家,指不定他们在私下就见过了,几人眼神揶揄中带着打探。 “你们在想什么!” 见她羞恼的模样,众人纷纷换了话题,从肃王的地位上升后,她出席宴会都会受到其他小姐的追捧,渐渐地她也就习惯了这样。 “渺渺,你方才瞧见唐媛那一脸高高在上的神情没?” 两人到了亭子中,前面的就是池塘里面的莲花已经展露了花苞,顾清渺站在栏杆前,听到唐墨儿的话,脑中只能一依稀回想起个模糊的画面。 “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唐墨儿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渺渺,你这个形容可真是贴切。” 第222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不是傅侧妃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不远处一道人影,引起了唐墨儿的注意,奇怪的是她身上穿的衣裙渺渺似乎之前也穿过,是一模一样的布料,裙子看着也是一模一样。 一时间,唐墨儿的脸色有些扶复杂,对于她们来说,布料或许会有一样的,衣裙的款式也有相似的,但全都一模一样这就耐人深思了。 “渺渺,她身上的衣裙,你是不是也有一件。” 在她说话间,顾清渺就看了过去,傅侧妃身上的衣裙果真和她是一模一样的,那件衣裙她穿了一次也就没有再穿过。 她这是想要做什么,在这样的宴会上,身上穿的衣裙和自己曾经穿过的一模一样。 况且,现在益王府这个样子,她倒是又这个闲心来参加宴会,在容妃去看望过益王后,回到宫中又见了皇上一面,不知说了什么,隔了一日,益王府中的一切如旧,守在府外的侍卫也撤了些许。 但益王仍旧不能出府,其她人一如既往行动不受阻碍。 “她就没想过,宴会是的人会用什么眼光去看她,就连益王妃都在王府中安安分分地带着,她倒是时刻也消停不下来。” “你忘记我们在行宫时听到的事情了。” 顾清渺提醒道,傅侧妃的心思本就不在益王府中,此次出来未免没有为自己找退路的想法。 看着她平静的神色,唐墨儿咽下差点说出口的话,来找退路,干嘛穿着这身衣裙,她又不是没见过渺渺穿这身衣裙,分明就是故意的。 唐墨儿嘴角撇了撇,看着她朝着她们走了过来,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苏夫人,青殊郡主,这里的风景当真是不错。” 傅侧妃身姿摇曳,行走间散发着魅人的风情,刚好停在顾清渺的身边,嘴角嫡带着的笑意让她们心生反感。 “傅侧妃,怎地就你一人,益王妃没有来吗?” 顾清渺嗓音淡淡,透着冷漠,眸光一直停留在平静的湖面上。 “苏夫人若是想见王妃,可以到益王府去见她,想必王妃会很惊喜。” 一旁的唐墨儿走到顾清渺的身边,淡声道:“你在府中陪着王妃,想必她会更高兴的。” 如愿见到她脸色难堪了一瞬,唐墨儿眼眸中蕴着笑意,掩在衣袖中手扯了扯顾清渺的衣袖,示意让她看一眼。 “青殊郡主不是应该在府中备婚吗?怎么也出来参加宴会了。” 傅侧妃带着精光的眼眸闪着恶意,她出府就是为了想办法离开益王府,就算现在府中的情况有所好转,但是他成为太子的路已然断了。 “傅侧妃的笑消息当真的灵通,被圈禁在益王府的这段时间仍旧能知道这些事情。” 顾清渺回过身来,冷厉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说来,你这身衣裙真是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见她提及衣裙,傅侧妃的神情闪过一丝心虚,“许是,苏夫人的衣裙太多了,一时看岔了眼。” 顾清渺也没有把话说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傅侧妃心中有数便好。” 随即和唐墨儿离开了这个亭子,驻足在原地的傅侧妃神情难堪,她已经知道了。 整场宴会下来,顾清渺都没有多大的兴致,回到花园中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小口用着矮桌上的点心。 她不去找麻烦,麻烦的事情却是接踵而来。 “傅侧妃落水了!” 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花园中的众人纷纷朝着事发地走去,顾清渺自然也是没有例外。 不深不浅的池塘中,正在上演着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五公主难脸色阴沉地在岸边站着,看到前来的顾清渺神情更是阴鸷了几分,在宅子门口的时候,她还在提醒顾清渺,现在却是自己被人算计了。 顾清渺眸光看向池塘中,只见,神情冷凝着的李辞言环抱着浑身湿透的傅侧妃上了岸,察觉到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她直直地回看了回去。 浑身湿透的李辞言,身体上的寒冷远比不上心底的冷,他是陪着五公主来参加宴会,刚走到池塘的不远处就见到顾清渺掉落在池塘中。 他想也没想就下去救她,似乎在弥补那次自己慢了一步的遗憾。 谁知,下水后才发现不是她! 看着怀中的傅侧妃,他的手紧了紧,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她扔回池塘,但岸边已经聚拢了不少人,他只得把人救了上来。 “那不是李大人吗?他怎么下水救了傅侧妃。” “不过,你有没有发觉傅侧妃身上的裙子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许是你看错了吧。” “不过,这件事益王若是知道了,傅侧妃还有活路吗?” 周围女子都议论纷纷,显然这样被就上来的傅侧妃的名声算是毁了,李辞言僵硬地把怀中的女人放在地上,径直走向了五公主的身边。 “我倒是不知道,你何时有这般好心了,莫不是救人救上瘾了。” 他一回来,五公主阴阳怪气道,显然是对他这一行为颇有不满。 “我们回去吧。” 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苏云亭温声道,眸光落在她的身上深情而专一。 顾清渺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看着长身玉立的苏云亭,顾清渺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光不可置信地在浑身湿透的傅侧妃身上停留了一瞬。 原来她是打的这个主意。 一旁的唐墨儿显然也从顾清渺的神情中知道了些什么,顿时心中直泛恶心。 这么说来,李辞言也算是无妄之灾了,不过,若不是他还惦记着渺渺,也不会是现在这个场面。 在众人的注意力还在傅侧妃身上,顾清渺三人直接离开了。 “我们自己离开可以吗?”两人并肩走着,他们一出来唐墨儿就找了个理由自己离开了。 “我先就和主人家说了声的。” 顾清渺挽着他的手臂,就这样慢悠悠地走在小径上,此刻,日光柔和,风也轻柔。 “傅侧妃的目的是你,她身上的衣裙是照着我之前的裙子做了一条一模一样的。” 第223章 傅元的算计 苏云亭眸色微凉,幽深的眼眸中蕴着阴鸷的风暴,傅元的目的就是为了帮他妹妹,难怪会在宫门口遇见他。 才出宫门,就见到在宫墙下立着的傅元,绯色官袍衬得他脸上的神情多了几分生气,“苏大人,在下正要去明园,令夫人也在宴会上,不如同行。” “也好。” 他和傅元的关系只是点头之交,都是在吏部任职抬头不见低头见,正好他也要去接顾清渺,应邀同行也是无妨。 正好看看,他是打的什么算盘。 一进来明园,傅元就找了个理由离开,苏云亭在往里走着,不过刚到了池塘边就发生的了方才的事情。 “来时,是和傅元同行,他们一早就做好了打算,想利用我来脱离益王府。” “他们莫不是昏了头,用这样损人不利己的法子,怕是还没离开益王府,傅侧妃就消失在后院中了。” 本就是益王的侧妃,在这么多的官眷面前失了清誉被外男碰了身子,有损皇家的体面,就算是益王不追究,皇上也会出手。 顾清渺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现在李辞言救了她,一个是驸马一个是王爷的侧妃,倒真是一出好戏。” 五公主怕是会撕了她的皮,虽然五公主现在对李辞言更多是怨恨,看见这样的事情,还是忍不住恨恨地盯着缓缓醒过来的傅侧妃。 “还不把侧妃送回王府,真是一点也不安分,怎么益王被圈禁了,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寻其他的退路,益王府中那么多的池塘都不够你跳。” 五公主的嗓音尖锐,带着浓浓的恶意,四周的女子听见她的话,顿时看向地上的傅侧妃的眼神瞬间变得难以描述。 面子里子都丢完了,心思又被五公主明晃晃地说了出来,她的脸色惨白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着,始终没有发现那道身影。 兄长不是说好以防万一,计划出现纰漏,他也会来的。 一阵风吹过,浑身湿透的傅侧妃打了一个寒颤,寒意从内而外地散发着,从未像现在这么清醒过,他是故意的。 这个法子是兄长提出来,她自己选的苏云亭,当时他一再向她保证定然会成功,她相信了,因为兄长向来比她聪明。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凄凉的弧度,美眸中死气沉沉,她心中明白回到王府后,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或者这就是他的目的。 “什么?傅元这么做未免也太过心狠了。” 顾清渺惊呼道,他们已经出了明园乘上了回府的马车,听到苏云亭的话时候,她心中莫名觉着寒凉。 他明明有更好的办法让傅侧妃打消自己的念头,偏生用着这样一个永绝后患的法子,让她彻底闭上嘴。 那日,在行宫的时候,在傅侧妃威胁他的时候,傅元说不定就已经下了狠心了。 “是她自己过于愚蠢又贪婪。” 苏云亭冷声道,对于傅元的做法他觉着无可厚非,是她自己想要的太多,还妄图威胁傅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明明就是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兄妹,难道对他的性子就一点不了解吗? 偏生还做出自寻死路的事情。 就连外间的人都知道傅元是个笑里藏刀的人,况且他们并不是一母所出,虽说傅大人对她甚是宠爱,或许正是因为这宠爱让她觉着自己可以凌驾于傅府之上。 翌日。 李辞言救了傅侧妃的消息已经传遍的朝野,早朝时,李家父子可谓是备受关注,特别是李辞言。 “李大人,当真是少年心性,古道热肠啊!”站在李辞言身旁的官员轻声道,嗓音虽小,却足够他听见了。 从救了傅侧妃后,李辞言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回去的路上被五公主阴阳怪气的言语嘲讽,回到府中当父亲知道后,更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说话的官员还想继续接着说,刚抬眼就看见李辞言狠厉的眼神,登时就把话吞回了肚子里,脚下不受控制地远离他几步。 促成这一场面的傅元面色平静,面对朝臣的打量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还能对着苏云亭笑了笑。 苏云亭见到这笑意,眉头微挑,幽深的眼眸中不见一丝笑意,他走近了几步,声音微小,“傅大人,可是已经得偿所愿了。” 傅元嘴角的笑意渐渐消散,他接着说,“苏某,平生最是厌恶算计我的人,尤其是还被我发现的。” 说完,并没有看他是什么反应,苏云亭便施施然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不过一会,皇上也到了。 朝臣都知道了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了,益王再怎么说也是王爷,就算是现在被圈禁了,也由不得她们做出这样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来。 盯着皇上阴沉的目光,傅家父子和李家父子在这个早朝都不好过。 下了朝,果不其然他们都被夏海叫住,几人一同去了养心殿,不用问都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 “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四皇子萧煊站在苏云亭身边,话音中带着探究的意味,傅侧妃的事情他自然是有耳闻,不过他知道的比那些人多那么一点,例如傅侧妃的衣裙为何和苏夫人的一模一样。 “四皇子,你想多了,在下不过是去接夫人罢了。” 苏云亭淡声道,至于他信不信就不关他的事情了,说完便转身离开,这些日子他手中的事情不少,没必要在这浪费时间。 清远侯府中。 顾清渺让人把衣柜中和那件衣裙相似的都挑了出来,全都不要了。 看着面前的好几件衣裙,顾清渺眼前不由地闪过傅侧妃的画面,挥了挥手,“把这些都拿下去毁了。” “是,夫人。” 侍女们手脚利落地把衣裙抱出了房间,走远后才小声嘀咕着,“这些衣裙都是上好的料子做的,就这么毁了当真是可惜。” “难不成你还想留下来,被其他人知道了,当心自己的差事。” 说这话的侍女,话音冷静,提醒着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第224章 危机感 益王府中气氛冷凝着。 自从被圈禁后,益王的脾气就日渐古怪,就只有肖良娣能忍受得了,这下好了出了傅侧妃这一件事情,有要闹上好几日。 从傅侧妃回府后,就没有出过房门,任由谁去都不能把她唤出来,益王妃现在是自顾不暇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管她。 等到这件事情传遍的朝野就连府中的下人都有所耳闻,益王知道后,直接脸色阴沉地走到她的院子中把傅侧妃从房间中拖了出来。 院中的下人,早在他进房间的时候,益王妃就吩咐他们全都离开了,不然等会上演的画面不是他们能看的。 眼眸中一片冷静,对于她发生这样的事情,益王妃并不意外,从益王受伤后傅侧妃似乎就变了很多,根本不往他身边凑,也就前两天去看了几眼,后面的日子根本就没出现过。 这个时候,她就知道她有别的想法了。 只是并未预料到是这般愚蠢的法子。 “王妃,王爷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吧,就算傅侧妃失了皇家的颜面,毕竟也是上了玉蝶的。” 依旧是穿着一身白色衣裙,羽良媛话音柔和,面上也带着几丝不忍的神情,静默着没有说话的益王妃看着她笑了笑。 “你若是不忍心见到她落到这般田地,可以向王爷求情,毕竟在王爷的心中,你的地位可是与众不同的。” “王妃说的是,良媛大可向着王爷求情。” 肖良娣附和着益王妃的话,她的脸色也是不好,眼底泛着青色,在益王圈禁后的日子中,提心吊胆地生怕皇上会下一道旨意处理了她们。 这些日子,着实安分了不少。 被益王拖到院中的傅侧妃,发丝凌乱,双眼无神,丝毫没有反应,就像是一具躯壳一般。 “做得出那样丢人的事情出来,还有脸回来。”益王看着她这样了无生气的模样,更是气上心头。 无论他说什么,傅侧妃始终没有反应,说了好一会,他也累了,“端看父皇怎么处理,把她关在屋子里,任何人不得看望。” “王爷,她现在这个样子,也做不了什么,等父皇的旨意下来一切便是了结了。” 益王妃的意思,在场的人心中都是清楚的,皇上不会容忍她活下去,端看找个什么理由让她消失在后院之中。 益王沉默一瞬,“你自己拿捏好分寸。”说罢,就揽着羽良媛的腰肢远去,留下三个女人面面相觑。 “王妃,王爷对羽良媛着实好得过分了。” 看着他们亲昵的样子,肖良娣眸光追随着他们的身影远去,心中生出些嫉妒,话没过头脑就直接说了出来,直到察觉到她冷然的目光才回过神来。 肖良娣解释道:“王妃,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她是不是这个意思,益王妃都没有心情去管,冷冷道:“现在争这个有用吗?” 瞥了一眼她怔愣的神情,冷声吩咐道:“把侧妃扶进房间中,你们两人在房门处守着,任何人不得去见她。” “是,王妃。” 面前顿时清净了不少,许是不想再听到府中发现这样的事情,她警告着,“不要妄图做和她一样的事情,除非你也想像她一样。” 黝黑的瞳仁直把肖良娣看得心中发毛,下意识回答,“妾身知道了,王妃。” 她最多也就提醒到这,若是她不停劝,她也没办法。 益王妃横竖是想明白了,能维持着现在的生活已经是极好了,虽是圈禁但日常生活和平日里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她还是会心生不甘,那个位置本来离她已经很近了,现在却…… 七皇子箫焕突然出现在朝臣的视野中,这个母妃是安贵妃,外家在朝中也算是中流砥柱,只是不知为何之前没有把他纳入争夺太子之位的人选中。 若不是肃王和七皇子两人相差个十来岁,或许七皇子是更好的选择。 就连皇上也对七皇子很是宠爱,甚至好几次在早朝时提及过他,还生出了让他参加朝政的念头,在肃王一派的轮番反对下,终是没有成功。 不过,这件事却是给肃王敲了一个警钟,他现在还不是太子,有七皇子在父皇随时可以改变想法。 况且益王虽然被圈禁了,但性命无忧,说不定他什么时候改变了想法就把他放了出来,到时候莫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到这些,肃王脸色阴沉得可怕,同样的其他人自然也是想到了。 “王爷,皇上对七皇子越来越宠爱,您恐怕要早做打算。” “本王知道。” 这个时间对七皇子下手,无疑是在告诉众人是他肃王动的手脚,对名声总归是不好,肃王的眸光落在立在一旁没有说话的苏云亭身上。 他穿着一袭湖蓝色长袍,腰间系着一块古朴润泽的玉佩,在书房中的一众男子中,分外出众。 “苏世子,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听到他提到自己,苏云亭幽深的眼眸微抬,“王爷是想要彻底解决七皇子吗?” 看着明显有些着急了的肃王,眼底蕴着森然的笑意,他就等着他开口。 “能彻底解决是最好。” 他坐回到靠椅上,身子微微向后仰着,等着他的计策,其中坐在轮椅上的唐宣脸色带着凉薄的笑意,眸光在他们两人之间划出道弧度。 “安贵妃出了事情,七皇子自然成不了气候。” 这样也是最不容易怀疑到他身上的。 “话倒是说得容易,安贵妃在宫中待了数十载,什么手段没有见过,岂是好对付的。” 还没等肃王说什么,刚才说话的男子就先质疑了他这个法子。 苏云亭冷声道:“你若是有更好的办法尽管说出来。” 男子一僵,讪讪地没有说话。 肃王瞥了一眼说话的男子,淡声道:“具体怎么做。” “宫中不是有炼丹房吗?” “你是说用丹药来设计陷害安贵妃。” 肃王迟疑道,他知道父皇痴迷丹药,炼丹房重兵把守,不是那么好进去的,更何况还带东西进去,很难。 第225章 决定 苏云亭幽深的眼眸凝着他,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王爷,这件事对你来说并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是想办法往里面做点手脚,对于临门一脚就能当上太子的肃王来说是可以做到的事情。 其他的人西想了想也是觉着苏云亭提出的计策可行,“王爷,这个办法可以一试,一旦成功了,便无人能阻挡您登上太子之位了。” 一想到自己的从龙之功,几人面色红润,在脑中已经幻想了被加官进爵的美事。 “王爷,可以一试。” 在肃王摇摆不定的时候,从进来就一直没有说话的唐宣低声道,短短的几句话,就咳嗽个不停,仿佛整个人都要咳没了一样。 “小舅舅,你也觉着可行。”肃王看着面色苍白,接连咳嗽下脸上也没有一丝血色的唐宣,他的确是有办法送东西到炼丹房中,万一并不能成功,岂不是白白损失了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眼线。 最重要的是,他并不觉着七皇子箫焕能动摇自己的位置,他们相差了将近十来岁,若是父皇立他为太子,就不怕他起了其他的心思。 毕竟宫中能活下来的皇子本来就少。 若是走到那一步,相当于是直接和父皇撕破了脸,他还怎么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 见他迟迟没有下决定,苏云亭很是冷静,淡漠地等着他的决定,黝黑的瞳仁中闪着兴味的光亮。 唐宣出言赞同这个法子,出乎了他的意料,苏云亭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瘦削的背脊直直挺着,像是笔直的松柏,因咳嗽手中拿着锦帕捂在唇边,惨白的唇边在鲜红的血迹下染得红得刺眼。 “还不把大夫找过来!” 刺眼的血迹同样刺痛了肃王的眼睛,嗓音冷了下来,一双眼眸阴戾地盯着在屋内伺候的下人身上。 “无事,都是老毛病了。” 丝毫不在意自己吐了血,唐宣甚至还能言语平淡地劝慰他人,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又算得了什么,眸光淡漠地扫了眼手中带着血迹的锦帕。 苍白得连手背上的青筋都看得一清二楚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明显感受到自己活不了多少日子了,可她…… “此事就按照苏世子说的办,具体的章程还是要在商议一下。” 知道他的性子,肃王也就没在勉强,唐宣在王府住的这段日子,这样的画面他已经见了很多次了,从一开始的紧皱,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目光淡淡地从他们身上掠过,这些人还没有一个苏云亭有用,一想到这,脸色沉了下来,他是对自己助益许多,可他的性子过于矜傲,几次驳了他的脸面。 四目相接,无形的火花在翻涌着,苏云亭淡然一笑,黑亮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他,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见到他的脸色阴沉。 他继续说着,“王爷此事宜早不宜迟,时间拖得越久对你是越不利。” 狭长的眼尾微挑,他是越来越忍不下去了,这样对他们的计划再好不过。 …… 顾清渺正在准备参加唐墨儿婚宴的衣裙,她和姜天的婚礼就在明日,早就准备好了的礼物已经有部分送到了她手中。 “明日你有时间吗?墨儿和姜天成婚我们一道去观礼。” 说话间,顾清渺正在挑选着簪子,杏眼流连在妆台上摆放出来的首饰上,苏云亭则是坐在软塌上,眼眸中蕴着温色凝着她。 “自然是会陪着你去。” 姜天是禁军侍卫统领,唐墨儿是荣国公府三房的人,明显上是肃王一派,他们成婚就算是姜天没有站在肃王那边,其他的大臣可不是这样想的。 皇上说不定心中也是后悔赐下这门婚事,谁都没有预料到最终是肃王占了上风,益王却是落了个圈禁的下场。 “你穿这件长袍可好。” 自己的首饰和衣裙都已经挑选好了,顾清渺看着穿着月白长袍的男子,眼眸闪了闪,他的容貌自是不用多说,俊美无俦。 特别是穿着绯色衣袍的时候,眉目如画,连带着冷厉的眉眼也多了几分张扬的神色,俊美的五官更是增添些锐利,让人不敢久久凝视。 她从衣柜中翻出来一件他从未穿过的鲲鹏纹紫色长袍,单是看着这件衣袍顾清渺就可以想象出来,他穿上该是多么的惊艳。 看见她手中的衣袍,苏云亭眉峰微挑,“可以。”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走到顾清渺身边拿过她手中的衣袍去了里间换上,不过片刻便出来了。 “渺渺。” 顾清渺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一袭紫色长袍衬得他矜贵无双,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贵气。 “云亭,你穿紫色衣袍可真是俊美。” 杏眼中亮晶晶地凝视着他,顾清渺在心中盘算着以后多让绣娘做些这个颜色的衣袍,本就俊美的容貌,凌厉起来,单是这么淡淡地看了一眼,就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苏云亭轻笑了声,眉眼间都带着笑意,看着她痴迷的模样,心中暗暗想着,以后可以多穿这个颜色的衣袍。 他喜欢顾清渺痴迷地看着他,眼里心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苏云亭一步一步地走近,两人面对面站着,顾清渺微微仰着头,瞳孔中倒映着他的面容,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仿佛下一刻就要蹦出来似的。 顾清渺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脸上也涌着热意,鸦羽般的长睫扑闪着,在眼底投下一道优美的弧度。 粗粝的指腹轻抚着跳动着眼睫,灼热的呼吸扑洒在他的掌心中,手指微动,抵着湿润的唇瓣。 黑沉的眼眸中与蕴着沉沉深色,大手揽着他的腰肢微微用力,顾清渺就扑在了他的怀中。 “渺渺。” 似叹息的一般,低沉的嗓音萦绕在她的耳边,她伸手揉了揉泛着痒意的耳朵,染着红晕的脸抵着他的胸膛,炙热又坚实。 眼底渐渐泛着水雾,她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揪了揪他的衣襟,像是回应。 床幔放下,人影晃动,微亮的日光透过轻纱映照在她雪白细腻的肌肤上,顾清渺羞涩地攥着一旁的锦被遮掩着。 第226章 唐墨儿的婚宴 参加婚宴的时候,苏云亭还是没有穿那件紫色长袍,而是穿着一件淡青色长袍,袖口和下摆都用银丝绣着祥云的纹样,腰间束着月白色的腰带,端的是温润如玉。 顾清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泛着水雾的杏眼没有一点威慑力,反倒让苏云亭觉着可爱的紧,面上一片平静,明亮的眼眸中蕴着笑意。 在她看过来的时候,转瞬即逝。 都怪他,若不是被他带着,自己也不会做出那般不合规矩的行径,想着那件不能穿的紫色衣袍,白净的小脸上染上一丝红霞。 “渺渺,是我孟浪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见她始终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苏云亭移到她的身边,眉眼温润带着清浅的笑意,丝毫没有攻击力。 “当真,若是你再如此,你就在书房睡一个月。” 苏云亭顺从地点了点头,这才把她哄好了,两人坐在软塌上,顾清渺看着覆上手上的大手,眉间一跳,她似乎不该就这样原谅他。 “这是今年的新茶,你尝一尝。” 顾清渺接过他递过来的茶盏,轻嗅了下茶香扑鼻,脸上的神情也放松了些,轻抿了一口,回味甘甜。 “这茶可还有,下次回去的时候可以带一些给父亲。” 身为镇远侯怎么会缺这点茶叶不过是她的心意罢了。 “我早就准备好了。” 苏云亭知道岳父喜欢喝茶,有好茶送来便会留上一份,等到他们回去的时候顺带着就拿回去。 他真的做得很好,不仅对她体贴,还想着她的父亲,一阵暖流在她心中氤氲着,顾清渺放下手中的茶盏,低声道:“你真的很好,是他不配。” 是清远侯不配有他这么好的儿子。 苏云亭神情微怔,幽深的眼眸中荡漾着暖意,大手揉捏着她的手,只有她值得自己这样对待。 “世子,夫人荣国公府到了。” 两人下了马车,顾清渺环视一周,来的宾客很多,甚至有些和荣国公府根本没有交集的官员也来了。 都是看在肃王的面子上,这些日子皇上对七皇子箫焕宠爱有加又如何,肃王年岁比他大了不少,在朝中的势力浸淫多年,不是他段时间可以撼动的。 “那不是七皇子箫焕的外家,安大人的嫡长子吗?” 顾清渺眸光在一处停留了片刻,嗓音中带着已经惊奇的意味,男子穿着一袭靛蓝色衣袍,清冷如雪山,浑身都散发着寒气。 “渺渺见过他?” 苏云亭眼眸微闪,看了一眼身边女子脸上的神情,话音温和,神色平静。 “之前见过一面,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顾清渺脑海中闪过零星的片段,安远明在一众官宦子弟中来说,的确是很特别的存在,年少时游历远方,成年后才回到京城,浑身自带的疏离和冷漠吸引了好些贵女的追捧。 相比之下,唐家的大公子唐闫润都要比他正常许多,若是不知道他的身份,顾清渺还以为是哪家还俗的弟子。 苏云亭眼眸暗了一下,眸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丝毫看不出顾清渺口中的特别,不过是比其他男子淡漠了几分。 他温声提醒道:“渺渺,你不去后院看郡主一眼吗?” “也是,云亭你在这等着我,我等会回来。” 经过他的提醒,顾清渺这才从回忆中挣脱出来,今日是墨儿出嫁的日子,她得去瞧一瞧。 “带我去你们郡主的房中。” 顾清渺淡淡道,一旁的侍女知道她身份行了一礼,在前面引路,她和唐墨儿相识也有几年了,但从没有到府上来寻过她。 她垂着眼,想着以前的点点滴滴,那时她大多的心思都在李辞言身上,墨儿又在守孝,她上门也不好,更何况还有荣国公夫人在。 不一会就到了,“夫人,郡主就在里边。” “是渺渺到了吗?” 顾清渺还没有推门进去,里面的唐墨儿兴奋道。 “是我。”进门后,见着穿着一身红色嫁衣的唐墨儿,顾清渺情不自禁的眼尾湿润,她们都嫁人了。 “墨儿,你今日可真是好看。” 正红色的嫁衣衬得她肌肤若雪,头上也缀着满头的珠翠,隆重又华贵。 “渺渺,你莫要调笑我了。”心底紧张不已的唐墨儿拉着她的手在软塌上坐着,好在她已经梳妆打扮完毕,不然一旁的嬷嬷怎么也不会由着她的性子来。 毕竟这一日是她人生中颇为重要的一天。 顾清渺察觉到她的紧张,陪着唐墨儿说了好一会话,看着她神色舒缓了下来,才把自己准备好的小匣子拿了出来。 “送你的礼物。” “渺渺,你之前已经送过了。” 唐墨儿神色复杂,之前她已经送过好几次礼物给她了,“你就拿着吧,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顾清渺把匣子向前递了递,见她接下了,眼眸中的笑意舒朗了些,她在库房中一见到这个钗子,就觉着十分地适合她,想也没想就把它带了过来。 匣子中装着的是一支金丝镶白玉翡翠的流苏钗子,精致又贵气,上面镶嵌着的玉石翡翠都是珍品,就连流苏缀着的珍珠也是紫色的,在阳光下泛着润泽的光晕,煞是好看。 “真好看。” 唐墨儿单是看了一眼,心中就很是喜欢这支钗子,她甚至走到妆台前把钗子插入了发间。 一旁的嬷嬷都还没来得及阻止,“郡主,您这是作何,今日的发饰不能乱动。” “嬷嬷无妨,我只是试戴一下。”看着嬷嬷不赞同的神色,唐墨儿淡声道,说着是试戴,但她却丝毫没有取下来的意思。 见她这样喜欢和看重自己送的钗子,顾清渺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情绪,察觉到嬷嬷的神色,她走上前去,温声道:“墨儿,今日是你的大婚之日,这钗子改日戴也是一样。” “渺渺,我今日就戴着它出嫁。” 唐墨儿言语坚定,对于她来说顾清渺是极为重要的亲人,不是一般的朋友,她陪着自己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 第227章 傅侧妃身死 “郡主,迎亲的队伍到了。”侍女禀报道。 “嬷嬷你看一下还有什么要收拾的。”顾清渺站在唐墨儿的身边,明显的杏眼中闪烁着喜意。 嬷嬷看着青殊郡主头上不合规矩的簪子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唤过一旁的侍女给她盖上红盖头。 “郡主,夫人,可以出去了。” 顾清渺陪在她的身边两人走出了房门,外面是早就等候着的唐闫润,三房只剩下了唐墨儿一人,如今成婚便只有大房的唐闫润来送背着她出门。 顾清渺看着他背着唐墨儿走了出去,自己则是跟在后面,直到她上了花轿。 “渺渺,我们去姜府。” 苏云亭淡声道,迎亲的队伍远去,最前方骑着骏马就是姜天,穿着红色的婚服显得喜气洋洋。 她点了点头,去了姜府,脸上的神情带着些怅然,墨儿如前世一样都是嫁给了姜天,不过这次她是心甘情愿的。 一场婚礼下来,折腾了很久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然天色黑沉。 顾清渺沐浴更衣后,身上带着微微湿濡的水汽,清凉的夜风从窗棂中透了进来,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一件薄外衣披在身上,顾清渺微微偏过头一看,是穿着一身月白色寝衣的苏云亭,“小心着凉。” 顾清渺笑了笑,握着他的手走到榻边坐下,“前世她也是嫁给了姜天,但出嫁前并没有像今日这样开心。” 似乎是因为唐墨儿的出嫁,还是因为什么,顾清渺突然有了想要诉说的欲望。 杏眼凝着他的眼眸,沉沉如水一般地包裹着她。 “当时因为李辞言,我并没有发现她嫁人的原因是什么,突如其来的就和姜天定下了婚事,将将成婚就迅速地离开了京城。” “连告别都没有。” 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细腻的肌肤闪着润泽的光晕,杏眼中蕴着后悔和不知所措。 “这些都过去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苏云亭话音柔和,大手拉过她的手,握在手中,把她从不能纾解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你说的是,一切都改变了。” 俏生生的小脸上荡着清浅的笑意,她也改变了,没有再围着李辞言转,而是遇见他,和他成婚。 侯府也不会再被益王设计,父兄也平安无虞。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天色不过蒙蒙亮,阖府沉静,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了宁静的氛围。 “傅侧妃上吊了!” 惊呼的侍女是在傅侧妃院中伺候的,一推开门悬在空中的人影出现在面前,抬头一看赫然是脸色已经青白的傅侧妃。 不过一会,府中的主子们都来了。 最先来的是益王妃,一进门也被傅侧妃吓了一跳,“还不把人放下来。”冷眸一扫,站在一旁的下人纷纷缓过神来,连忙上前把人放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 益王和羽良媛一同过来,话音中还夹杂着被吵醒的恼怒,直到看到地上的尸体脸色沉了下来。 “王爷,傅侧妃自缢身亡了。”益王妃回过身来,话音微凉,平静中透着凉意的眸子在两人之间轻扫了下,不过瞬间便收回了。 若是不直到他是益王,身边的女子是羽良媛,还真像是一对寻常的小夫妻,益王妃嘴角微勾,噙着一抹讽刺的弧度。 现在这个情形他们也倒是自在,不会有人揪着益王的偏爱不放,不会有大臣上奏弹劾他宠妾灭妻,有失体统。 “天一亮,就把此事传出去,就说她是自觉有损皇家颜面自缢身亡。” 他就站在原地,远远地扫了一眼,就把她的后事安排好了,“王妃,这件事就交由你处理。” 说罢,就揽着羽良媛的腰肢回了自己的院子。 昏暗天色下,两人的背影不甚清晰,但她紧紧盯着他们的背影,眼睛都没眨一下。 她突然觉着很是厌烦,对益王也是对这座困着她一生的宅子,她无法想象要怎么度过余生,显而易见的是,益王对羽良媛超乎寻常的宠爱,自从他醒过来后,就没进过其她人的院子。 都是和羽良媛同吃同住。 益王妃的眼睫微垂,交握着的双手微微颤抖着,眼神一凝,神色恢复平日里面的冷静端庄,“给她换件体面的衣裙。” 地上的女子穿着一件寝衣,这样大喇喇的出现在众人的眼中,也是不体面。 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天已经大亮了,益王妃坐在椅上,微微向后仰,眉心微蹙,她这些日子一直就没歇息好,方才又处理傅侧妃的事情,难免有些疲惫。 身后的侍女轻柔地为她按揉着额角,嗓音低柔,为自家王妃感到委屈,“王妃,王爷也太过分了,什么事情都交给您来处理,自己倒好和羽良媛好不快活。” “此话不要再说了,若是其他人听见传到王爷那边去,我也保不了你。” 益王妃连眼睛都没睁开,话音泠泠,益王是被圈禁了,但也是皇上的子嗣,不是他们可以妄加评论的。 “是,王妃,奴婢知错,奴婢是为了您感到委屈。” 委屈,连身边的侍女都知道她受了委屈,益王妃嘴角泛着苦涩,心底的想法也是愈加坚定了下来,她虞韵向来都是贵女中最为出彩的,无论是在闺阁中,还是嫁人后。 “傅侧妃自缢身亡了!” 消息传到松涛院的时候,顾清渺正用着早膳,手中的金丝卷怎么也用不下去了,桃花宴这才过去多久,怎么会…… 她费劲心思都要离开益王府,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 “夫人,消息是一早从益王府传出来的,守着王府的侍卫已经进宫禀报了。”、 红锈低声道,看着桌上不过用了一点的早膳,垂着头,夫人的胃口越来越小了。 “此事有蹊跷。” 她并不相信傅侧妃会自缢身亡,此事不过是维护皇家的体面,有污名的侧妃是不能存活下去的。 早在她跳入池塘就注定了今日的结局。 救了傅侧妃的李辞言正在家中,这些日子明里暗里的针对,他着实是受够了,那日皇上宣他们去养心殿,明面上是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实际上却是…… 第228章 傅家父子 “皇上,侍卫传来消息益王府上的傅侧妃自缢身亡了。” 夏海低声禀报着,狭长的眼眸微眯,那日养心殿他也在,皇上明面上没有说什么,可他是知道的,这件事传出来后,这位恐怕就动了杀心了。 不过是,那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若是傅侧妃出了事情,指不定还有什么不中听的话传出去。 “吩咐下去,此事就不要大肆操办了。” “是,皇上。” 夏海出了养心殿,给在殿外等候的侍卫传话,“回去禀报王爷和王妃,皇上口谕此事不得大肆操办。” 看着侍卫离开的背影,这人啊!就是得清晰地知道自己的身份,才能活得下去,傅侧妃就是心思太多,益王就算圈禁了,也是皇上的子嗣,也不是任由她算计的人。 更何况,竟然还想着脱离王府,当真是异想天开。 夏海知道的事情,皇上自然也是知道的,没有因为她的胆大妄为而牵连到傅府都已经还是皇上格外开恩了。 这边接到消息的侍卫马不停蹄地回到益王府,回禀着皇上的口谕。 “下去吧。” 屋内就剩下益王和益王妃两人。 “父皇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坐在靠椅上的益王眉眼间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多了几分颓靡,他看着身边的益王妃,不知为何心中突然起了一个念头,此刻她是不是很后悔当初嫁给了自己,若是大皇兄没有出事,她便会是大皇子妃,凭借着父皇对他的宠爱,或许她可以成为太子妃。 而不是现在一个被圈禁了的王爷的王妃。 “妾身明白,此事再怎么也要通知傅家,简单的事情办了。” 益王妃话音淡淡,从他进来的那一刻,根本就没有看他一眼。 “你后悔吗,虞韵。” “大皇兄若是没有出事,你就是大皇子妃,凭借着父皇对皇兄的宠爱断然不会落在本王如今的下场。” 话音中带着寥落,似乎只是有感而发,根本没有指望她会回答。 “王爷,开弓没有回头箭,后不后悔又能怎么样。” 事情已经这样了,况且大皇子早就已经去世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讽刺。 “还是你想得透彻。”益王漠然道,他们成婚不过是各取所需,现在落到这幅光景谁也怨不得谁。 只是亏欠了羽儿,他一开始是想登上那个位置后就提她的位份,现在能保持原样就已然不错了。 这些日子在她的开导下,益王已经想开了不少,事已至此何,朝着好的方向想,他也能和她好好生活下去。 听到这话,益王妃不禁冷笑一声,她想得透彻,现在的处境她不想透彻,那又该怎么活下去。 “王爷,回去陪羽良媛吧,此事妾身可以处理。” 见到他,也觉着碍眼。 听出了她驱赶之意,益王脸上的神情依旧,起身向着门外走去,“你是王妃,府中的事情全由你做主。” 益王妃眸中一片冷色,现在的益王府一切由她做主,又算得了什么,换句不中听的话,她就像是个为他们处理事情的管家,他们当真是逍遥快活。 搭在扶手上的手紧紧攥着。 “夫人,现在益王越发没了顾忌,日日和羽良媛腻在一起,王府中的事情都是王妃在处理,平日里闹腾的肖良娣倒是没了什么动静。” 红锈把这些日子收集到的消息一并禀报了出来。 当真是恩爱,顾清渺唇角微勾,若是益王知道了自己放在心中的羽良媛对他起了杀心,知道她原本的身份,又该是何种神情? 特别是,他被野兽袭击也少不了她的香囊。 一时间,顾清渺明亮的杏眼中染着一丝丝看好戏的神情,益王做的事,她永远也不可能忘记的。 “找个机会,把羽良媛的身份透露给他。” “是,夫人。” “你去把为绿流准备的东西送过去。”顾清渺话音淡淡,不远处的桌面上摆着几个匣子,里面装的就是给她的嫁妆。 绿流和方宴的婚期已经定了下来,两人决定就简单地办一下就行,正是因此她才吩咐红锈把东西送过去。 红锈捧着几个匣子到了绿流房间的时候,她正在绣着香囊,面上的神情平静而幸福,见到这个画面的红锈,抿了抿嘴唇,声音清淡,“绿流,这是夫人吩咐送过来的。” 看着放在桌面上的匣子,绿流放下手中的针线,利落地为她倒着茶水,“夫人她是不是还在怨我。” 她看也没有看桌上的东西一眼,低声道。 “若是夫人真的还没放下,就不会有我走这一趟了。” 她们也是相处了很长时间的姐妹,红锈的嗓音缓和了下,“你好好和方宴过日子,夫人身边还有我们在。” 她轻声嗯了一声。 傅侧妃自缢之事,在益王妃和傅府的处理下,不过两日事情便解决了,也并没有新的流言产生。 “你妹妹的事情,你是不是插手了。” 离开益王府后,傅大人低声道,话音平静听不出来任何情绪,但一旁的傅元知道他是在怪自己不该这样心狠,把她置于死地。 “父亲,留着她会牵连到傅府。” 傅元淡声道,对于这个妹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一想到她还想威胁自己,神情冷厉了下来。 “你…益王已经被圈禁了,她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何必如此。” 傅大人还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设计把女儿害死了,对于这个女儿他是真真切切地放在心中疼爱过的,不然也不会让她养成那样的性子。 “父亲,事情已经过去了。” 人已经没有了,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傅元看着眼前的神情不虞的父亲,神色平静中带着一丝莫名的神色,父亲若不是对她这样宠溺,自己也不会做到这样的地步。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车上的两人静默着没有再说话,直到到了傅府下了马车,“此事到此为止。” 女儿已经没有了,傅府的未来还是在他身上,他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第229章 皇上再次昏迷 “太医,皇上的身子……” 继上一次昏迷后,炼丹房又炼制出了新的丹药一呈上来,皇上便服用了,连续服用了不过几天的时间,又昏迷了过去。 “夏公公,皇上服用的丹药过多,身体里面积累了大量的丹毒,只能慢慢调养,祛除丹毒,以后切不可再服用了。” 话是这样说,可皇上执意要服用也不是他们这些奴才能劝下来的,夏海神色平静,平日里总带着笑意的眸中染着冷色,“此事有关皇上龙体,王太医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头发花白,已然有了年纪的王太医怎么听不出来他话中的意思,况且前段时间养心殿换了一大拨宫女、太监,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夏公公,皇上不过偶感风寒,服用些几次汤药即可。” 夏海的眼眸眯了眯,看着眼前的王太医,嘴角的弧度大了些,“皇上何时可以醒过来。” 在可以把皇上昏迷的消息瞒下来,但也瞒不了太长时间。 “再过一盏茶的时间,皇上便会醒过来。” 明黄色床幔里面,眼底乌黑的皇上不省人事地躺在床上,殿中伺候宫女、太监都小心伺候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若是皇上出了什么事情,整个养心殿中的伺候的奴才都会为此丧命,因此每个人的心中都像是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王太医开了医治伤寒的方子,亲自去抓药送到夏海手中。 等到皇上醒过来,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在床榻边伺候的夏海。 “朕又昏迷了。” 嗓音中带着些沙哑,夏海连忙搀扶着皇上起身坐着,“皇上,王太医来把过脉了,您的身子不能再服用丹药了。” 他自己也察觉到了,脸色沉凝,炼丹房呈上来的丹药都是经由人试过,确保不会有其他的作用,才会送到他的手中。 皇上怎么也难以相信服用了这么多天的丹药竟然会有问题,“还有谁知道朕昏迷的事情。” 夏海低声道:“就养心殿的人还有王太医。” “把炼丹房的丹师处理了,重新再去寻找真正有本事的丹师。” 皇上并没有放弃自己长生不老的念头,这次的丹药不行,那就换一拨丹师,总会找到能炼制出长生不老的丹药。 “是,皇上。” 见皇上的神色恢复了些,夏海站在一旁,把方才安贵妃前来求见的事情说了出来,“奴才用您正在休憩的理由,让贵妃娘娘晚点再来。” 当时的情况,安贵妃一进来事情都暴露了,王太医来养心殿为皇上把脉,经由了上次的事情,深宫中的娘娘在定会猜测皇上的身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七皇子箫焕崭露头角,肃王虽说比他的优势大很多,但没到登上那个位置,最后的赢家是谁还不一定。 对于七皇子的母妃安贵妃,自然是不能像以往那样。 “让七皇子和肃王来见朕。” 皇上起身由着宫女伺候地更换衣袍,走到书案前的靠椅坐下,“把益王也传来。” “是,皇上。” 接到进宫的旨意时,益王正在书房和羽良媛绘画,父皇怎么会突然想着要见他。 “王爷,妾身伺候您换件衣袍。” 羽良媛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衣袍为他换上,直到换好衣袍益王从自己的情绪中挣脱出来,这段时间,他恪守本分在益王府中关于朝中的事宜,根本就没有去打探一点消息。 “羽儿,你在府中等我。” 看着她温婉的笑容,益王惴惴不安的心平静了许多,许是母妃在求情父皇这才传唤他进宫一趟。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肃王府上,=不过他倒是知道点什么,心中隐约猜测到了原因,结合王太医在养心殿待了不短的时间。 难不成…… 平复着心中翻涌着的心兴奋之情,肃王乘上了马车。 “皇兄,你怎么会在这。” 一下马车,肃王就看见同样是才下马车的益王,狭长的眼眸微闪。 “自然是父皇传唤。” 不然被圈禁的他,怎么会出来在这里,益王回答了这个疑问,脸色也不太好,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肃王在羞辱他。 肃王静默,两人一同进了宫,到了养心殿门口。 “两位王爷,您们进去吧。” 看着殿中多出来的七皇子箫焕,肃王的眸色更暗了些,离府前的想法在这一刻来说,是多么的可笑。 “都来了。” 不过才说了这一句话,他就感觉到呼吸有些沉重,连他们的脸都看不清楚,眼底昏花。 “儿臣,参见父皇。” 三人异口同声道,其中七皇子箫焕的嗓音带着稚嫩,相较于益王和肃王。 “知道朕唤你们来是为了何事。” “儿臣不知。” 浑浊的眼眸泛着猩红,心中躁郁不已的皇上神情陡然沉了下来,“焕儿不日就去早朝参政,肃王可要好好照拂他。” 话音一转,“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你的皇兄。” “是,父皇。” 殿中站着益王和肃王两位都是他的皇兄,而皇上也并没有明说是去问那位皇子。 眼花得厉害,头也渐渐疼了起来,就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一般,他向着身边的夏海使了个眼色。 在皇上站起身来的那一刻,夏海立马搀扶着把他送进了里间,留在殿中的三人各自沉默着。 “皇兄,父皇是不是生病了。” 七皇子箫焕对着身边的肃王轻声道,话音中带着被保护得太好的纯真的意味,这样的性子在宫中不会活太久,但他的母妃是安贵妃,一切又不一样了。 肃王笑了笑,眼眸中一片冷意,“七皇弟这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安贵妃那吗?” 七皇子箫焕不解道:“王太医不是才给父皇诊治过,宫中知道的人不少,皇兄你也知道不是吗?” 在来这里的时候,安贵妃就已经同他说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箫焕心中自然是清楚的,心中也明白面前的肃王说这话就是没安好心。 他会同他争夺太子的位置,父皇也已经准许他入朝听政,想必他着急了,一想到这,箫焕脸上的神情更是自然。 第230章 七皇子入朝 莫名其妙地来了,父皇没说几句话,他们又被夏海给打发了出宫,回到马车上的肃王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的用意。 难不成就是为了箫焕入朝的事情,手中捏着杯子其中的茶水荡漾着,有少许都溅到他的手上。 父皇对他可真是看重,就为了这事还专门把他们传唤进宫。 苏云亭说的计策该实施了,不然依着父皇对他的宠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爬在他的头上了。 他绝不能容忍那样的事情存在,握着的茶杯应声碎裂。 锋利的瓷片划破了他的手,渗出了鲜红的血。 回到安贵妃寝殿的七皇子箫焕也同样很是不解,父皇对他算是宠爱,但怎么也不会专程为了他做今日的事情。 “焕儿,皇上可是有什么事情。” 在他回来的那一刻,殿中伺候的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安贵妃穿着藕色宫装,发髻上簪着皇后才能佩戴的凤钗。 “母妃,父皇就只是说了儿臣入朝听政的事情,还说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皇兄他们。” 箫焕一五一十地把方才发生在养心殿的事情说了出来。 “就只是这样?”安贵妃疑惑道,显然是不明白皇上的用意,手中没有停给箫焕倒了杯茶水。 “就只说这些,不过父皇的脸色似乎不好。”在回答的时候,他看了眼父皇是面色,着实是生病了,眼底的青黑和面色的憔悴。 “王太医去给皇上诊的脉象,药都是他亲自去抓的,如此小心,难不成他……” 安贵妃手指轻点着桌面,风情万种的眼眸中冷凝一片,他的身体在这个时间出了什么问题,对他们来说是最为不利的。 “去打听王太医知道些什么。” “是,娘娘。”回应的是在她身边伺候多年的侍女。 上次皇上昏迷就是王太医去诊治的,这次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翌日。 上早朝的时候,皇上显而易见地心情不好,目光沉沉地看着殿中的大臣,昨夜他根本就没有休息好,一整晚头痛得厉害,宣了太医也无济于事。 “微臣有事启奏,皇上益王已经被圈禁,他的封地益州便该收回来。” 话音刚落,又有好几个大臣出来赞同他的话,一旁的苏云亭在瞥见皇上脸上的烦躁,眼眸中的笑意深了几分。 都已经到了现在这幅样子,还没有放弃所谓的长生不老。 “收回来,收回来给你吗?” “微臣不敢。” 皇上冷哼了一声,“益王只是圈禁了,不是被废除了。” 见皇上这个样子,蠢蠢欲动的大臣瞬间冷静了下来。 退朝后,殿中的大臣还没有散去,相熟的几人轻声交谈着。 “皇上是不是对益王还有期待,不然怎会就这样把他圈禁在府中,除了不能出来参与朝政,似乎什么都一如从前。” “毕竟益王算是皇上一手培养出来的。” 益王从一开始接触朝政就是皇上教导的,当然不是只有他一人还有大皇子在。 “要说宠爱,还得是那一位,可惜了。” 听见他们谈话内容的苏云亭,觑了他们一眼,眼眸中的冷意让他们瞬间不敢再说下去了,连忙走出了大殿。 “肃王,不要把他们说的话放在心上,现在你才是最大的赢家。” 他看着身边的肃王,话音淡淡,似乎很是相信他会登上那个位置。 “说也是事实,苏大人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相比较其他的皇子来说,他是最不受宠的,就连毁了容貌的四皇子萧煊也要比他受宠。 “王爷,现在只要你的机会最大。” 他们向着殿外走去,按照传常理来说的确是肃王的机会更大,益王和四皇子一样都没了成为储君的机会,七皇子箫焕年纪轻并不能对他造成很大的威胁。 “你是这样想的最好。” 肃王留下这句话后,便朝着出宫的方向走去,他对于苏云亭说的话都是抱着几分怀疑,不然也不会在同意了他的计策后,还迟迟没有让人去动手。 “苏大人,可否请教你一个问题。” 七皇子箫焕淡声道,手中拿着一本折子递到他的面前。 他对于这个和三位皇兄都有过接触的臣子很感兴趣,看着他和肃王两人交谈着,眼眸闪了闪,于是在他离开后就上前找了个理由请教。 “七皇子。” 苏云亭拱了拱手,接过折子打开一看,其中讲的是四皇子弹劾益王中的一件事情,他笑了笑,“七皇子,大理寺有相应的卷宗,你可以去查阅一番。” “微臣在吏部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 还没等箫焕说什么,苏云亭便离开了,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周围的大臣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 苏云亭不愧是肃王一派的人,如此不把七皇子放在眼里。 被拒绝了的七皇子箫焕脸上神情依旧,转身向着大理寺走去,看样子是打算去找卷宗一观。 回到养心殿的皇上把周围的瓷器摔了个遍,嗓音如雷,“太医还没到吗?” 他已经被头痛折磨的脾气越发暴躁了,在回答的时候夏海被扔在地上的瓷片划伤了手,血迹立马渗出来了。 “皇上,王太医马上就来了。” 手上的伤用着袖子遮掩着,面上的神情依旧,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毕竟这样的小伤在宫中算不了什么。 发泄了一通,他的心情舒缓了些,坐回在靠椅上,眉头紧皱着,一阵阵刺痛袭来。 “王太医,你快点给皇上瞧瞧。” 王太医一进殿夏海就迎了上来,眼神示意着皇上的心情不是太好。 上了年纪的王太医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件事情过去后,他就告老还乡不再过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 “朕的头疼得厉害,眼睛也有时看不清楚。” 听到皇上的话,王太医心中咯噔一下,皇上的身体比他预料中的还要差上许多,或许过不了一段时间,他的症状会更加严重,届时根本瞒不下去。 “皇上,您服用的丹药过多,身体中积累了太多的丹毒,微臣这就开药方。” 第231章 生病 “皇上,炼丹房又送来新炼制的丹药来了。” 夏海手中拿着他们呈上来的丹药递到皇上的面前,王太医说了他不能再服用丹药,一看见面前的丹药,他眼眸沉了沉。 “您的身子,不能……” 话还没有说完,手中的丹药就被皇上接了过去,他把丹药倒了出来,一颗乌黑的药丸就在他的掌心中。 “先收着。” 迟疑了片刻,一阵一阵的头痛似乎是在提醒他,以他现在的身体,根本不适合再服用丹药。 夏海把丹药放入了匣子中,转而把熬好的汤药端了过来,“皇上,这是才熬好的汤药。” 黑漆漆的汤药,皇上浑浊的眼眸中静静地凝着,在夏海再次劝说之前服用了下去。 倒还是知道保命要紧。 苏云亭看着手中的纸条,眼中闪过一丝讽刺,他若是执意要服用丹药,反倒省事了。 “烟水楼传来的消息吗?” 顾清渺在榻上坐着,杏眼一直黏在他的身上,在接到消息后,苏云亭的神情似乎就有些不对劲,才有了她这一问。 “不是,是宫中的消息。” 他回过身来,并没有隐瞒自己手中消息的来源,甚至走到她的身边把手中的纸条递到她的手中。 “你在宫中还有眼线!” 顾清渺瞳孔一缩,话音中难掩惊讶之意,接过他手中的纸条一看,杏眸闪了闪,原来皇上的身子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就算是好好将养,最多也不过有半年的时间。 苏云亭轻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她的回答。 “你们要早定做好准备,这个消息父亲他们知道吗?”顾清渺眸中带着担忧,她对于苏云亭选择的道路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如同前世一样,他应该还是支持七皇子箫焕,但这一世的事情已经改变了很多,她的心中难免有些起伏。 “嗯,岳父他们已经知道了。” 他在宫中安排了眼线,镇远侯自然也是可以的,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在商议后面该如何行事了。 得到准确的回答,顾清渺缓了一口气,“炼丹房竟然没有被毁了。”皇上都已经知道自己身子是服用丹药才出了问题,对罪魁祸首却放任下去。 莫不是魔怔了,为了所谓的长生不老。 “他舍不得,之前的丹师已经又换了一拨了。” 但宫中并没有他们出宫的消息,那么只有一个结果,那便是长眠在深宫之中了,身体已经出了问题,这一拨丹师又能撑多长的时间,才会被处理掉。 顾清渺沉默着,单就这个炼丹房不知葬送了多少条性命,她垂着眼,神情已然有些不好了。 苏云亭却没有什么感觉,这些丹师其中不乏为了荣华富贵自愿前去的,落到那样的下场,不过是咎由自取,他并没有什么同情怜悯之心。 接连几日,王太医都出现在养心殿中为皇上请脉,对外说的是皇龙体抱恙,偶感风寒,真正是因为什么只有养心殿中的人知道。 服用了几天的汤药,头痛虽有好转,但依旧没有根除,眼底的模糊倒是好了不少,至少早朝时看下面的官员不成问题。 “朕的身子可有好转。” 他沉着眸子盯着为他把完脉的王太医,等着他一个回答。 “皇上,您的身子是恢复了不少,但仍然不能服用丹药,您的身子经受不了再多的丹毒了。” 王太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垂着的眼眸中闪过惶恐之色,皇上的身子撑不了多久,到时候,他定然脱不了干系。 尽量把事情说得不是那么严重,见他神色冷凝,王太医继续道:“皇上您的这段时间静最好不过。” 他冷哼了一声,静养,指不定他们又会闹出什么事情来,感觉到手中的权利在慢慢地转移到肃王手上,一开始是觉着没有必要制止,现在已经是想要制止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都觊觎着朕这个位置,哪里能静养。” 此话一出,他们全都低垂着头,没人敢接这句话,殿中的气氛沉凝下来,书案上的汤药散发着热气,苦涩的药味儿弥漫在殿中。 “皇上,这是安贵妃亲手做的燕窝羹。” 夏海接过小太监端上来的食盒,里面盛着看着就很香甜细腻的羹汤端了出。 “她人呢?”看着桌上的羹汤,皇上淡声道,依着她的性子定会来见他,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禀皇上,安贵妃已经回去,七皇子风寒入体,也在宫中养病,娘娘应该是放心不下才会着急回去。” “七皇生病了?何时的事情。 “就这两天的事情,王太医应当知晓。” 皇上就用了两口,就没有再动碗羹汤,夏海便轻手轻脚地收拾到了食盒中。 “七皇子已经病了有两日了,受了凉已经写了方子,按时服用不日便会痊愈。”王太医本来已经做好了退下去了,未曾想,夏海一句话又把他搅合进来了。 七皇子的病又不是把脉开的方子,不过他的确也是知道些事情。 “待会你去给七皇子请脉,若明日还不能起身这段时间就让他好好修养,暂时不用上朝了。” “是,皇上。” 太医退下后,皇上长叹了一声,漆黑的眼眸中一片冷色,他传出得了风寒,箫焕也跟着得了风寒,当真是好巧。 “这段时间,肃王可做了什么事情。” 每个皇子府、王爷府中都有他眼线,想要得知他们的消息易如反掌。 “皇上,肃王殿下没有做什么事情,不过是邀请了苏大人和其他肃王一派的大臣在书房商议事情。” 具体什么事情,不用说也是知道的,不外乎就是争夺权利的事情。 “让人盯着他,注意保护七皇子的安全。” 听着皇上的话,夏海应声答道:“是,皇上。”现在皇上大有把七皇子推到朝臣的面前和肃王打擂台的意思。 但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弥补的,正是因此他才会吩咐下去这样的命令,毕竟七皇子箫焕出了事情,可以继承他皇位的就只有肃王了。 第232章 安贵妃的往事 “母妃,儿臣的身子已经好了不少,明日就可以上朝了。” 传出身子重病的七皇子,正掀开了被褥和安贵妃说着什么,并没有外面传的那样身子不好,他黑亮的眼眸紧盯着她,等着母妃的回应。 “焕儿,不可,你现在只得好好休息。” 说着伸手把床榻边的被子往他身上盖着,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殿中并没有其他的下人,单单就他们两人,因此她并不怕有人把消息传了出去。 “母妃……” 七皇子箫焕还想说着什么,安贵妃根本没有给她机会,轻声道:“焕儿,先前为你把脉的太医已经把消息传了出去,在他们的眼中你现在是已经得了风寒,虽是不会伤及性命,但也要有些日子才能痊愈。” 他沉默了下来,垂着眼睛没有和安贵妃争辩什么,母妃眼底的青色他不是没有看见,可消息必然会传到父皇的耳中,若是出了什么破绽,他们该如何是好。 “娘娘,王太医来了,他说奉命来为七皇子请脉。” 宫女口中奉命自然是奉的皇上的命,安贵妃脸色沉了下来,肉眼可见的神情不好,“母妃,我们该怎么办。” 七皇子听到王太医来为他请脉身子颤抖了下,并没有安贵妃的镇,“他是奉命而来,自然是不能阻拦他的,你不必这样慌张,静下心来。” 说着,她把床幔放了下来,层层纱幔的遮掩下并看不清楚里边的情形,她站在原地沉凝了片刻,“宣太医进来。” “是,娘娘。” 王太医跟着宫女进了殿中,垂着眼根本不敢四处看,走到安贵妃跟前,低声道:“贵妃娘娘,微臣是奉命来为七皇子请脉,还等您见谅。” 言下之意并不是他想多事,安贵妃笑了笑,“这是皇上对七皇子的看重,太医你这就去为他请脉吧。” 在王太医向着床榻走近的时候,身后响起安贵妃轻柔的嗓音,“之前还是林太医来为七皇子诊脉,想来你们两人的结果都是相差不大的。” 王太医的手颤抖了下,林太医和他家乃是世交,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的儿子,眼眸中闪过挣扎之色,在搭上七皇子的脉象后,抿了抿唇。 “娘娘,七皇子感染了风寒,之前开的药方可以接着用。” 他极快地收回了手,低声说着自己的结果,垂着眼并没有看见安贵妃满意的神色。 早在为七皇子挑选请脉的人选的时候,她特意挑的林太医,看来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错,“王太医便回去向皇上回禀吧。” 直到太医出了宫殿,安贵妃屏退了下人,走到床榻边上掀开床幔看着里边脸色白着的箫焕,眼眸中闪过一丝的不满意。 “太医已经走了,焕儿你没有必要如此惧怕。” 听着母妃的声音,箫焕也觉着自己似乎太过小心或者说胆小了,他垂着头,不知道为何突然想到了之前在养心殿时候,父皇脸色明显不对,就连着脾气也暴躁了许多。 “母妃,是焕儿错了。” 他直截了当地认错,安贵妃的脸色好看了不少,性子虽然蠢笨了些,但好在易于掌控,只要他成为了太子,当上了皇上,年纪还小的他自然需要她垂帘听政。 届时手中握着至高权利的她再也不是当初任人摆弄,为了所谓的家族荣誉,已经有了未婚夫的她还是被迫进了宫。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墓前不知可有人祭拜。 一想到这,安贵妃的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视线在七皇子箫焕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他的到来不过是个意外,现在她已经能接受箫焕的存在,甚至觉着当初留下他是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不然,她永远都没有办法登上那个位置。 “母妃,他不会起疑然后告诉父皇吗?” 箫焕从床榻上起来,穿着寝衣的他看着更是年纪小了几分,见他还在纠结此事,安贵妃的神情不耐,“他不会说的。” 单单说了这句话,就没有了下文,她并没要为他解释的意思。 看着母妃的背影,箫焕的眼眸沉了沉,在他记事以来,母妃对他就是不远不近的,一切皇子该有的,他都要,但是他总觉着差了点什么。 随着他的年纪增长,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楚,垂在身边的手紧紧抓着锦被,指尖深深地陷入。 清远侯府,松涛院中。 顾清渺正在看唐墨儿送过来的信,上面写着她成婚后的小事,她的嘴角渐渐上扬,他们两人的宅院离得不远,若是有什么事情,直接走动也很是方便,并没有必要用着信件来传递消息。 不过就是为了回忆她们之前用这样的方式联系罢了。 “夫人,郡主还送了些东西过来,奴婢已经让人把它分别送到库房里面去了,还剩下这个匣子。” 说着,红锈把匣子放在矮桌上。 顾清渺看着这样的匣子便知道里面多半是钗子之类的首饰,嫩白的指尖打开匣子里面赫然是一块流光溢彩的红色宝石。 在阳光的折射下,更是耀眼。 顾清渺的眼眸亮了,她拿起这块红色宝石,眉眼弯了弯,墨儿的这个礼物倒是送到了她的心坎上,她向来很是喜欢这样的东西,单是看着心情就好上了许多。 红如鲜血的宝石衬得她的肌肤更是白嫩了许多,暂时还没想好用这块宝石做什么,顾清渺便先放回了匣子。 “夫人,安宁长公主那边差人来请您过去一趟。” 红锈想着在屋外等候着的侍女,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又是因为什么事情。” 她倒是把安宁长公主给忘了,主要是从她回到府中后,甚是安分整日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面,顾清渺也就没有把多余的心思放在她的身上。 “奴婢也不知,但看着侍女的脸色似乎有些着急。” 顾清渺眼眸闪了闪,有些着急,现在她还有什么着急的事情,难不成还想做什么事情,指尖在桌面上轻扣发出沉闷的响声。 第233章 当年的证据 “长公主,近来身子可好。” 顾清渺身姿袅袅地走了进来,只见端坐在上座上的安宁长公主神色不虞看来很是介意她来晚了。 “尚可。”她虚虚地抬眸扫了一眼面前的女子,冷声道,若不是还要借助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安宁长公主断然不会去把她请过来。 回到清远侯府的这段日子,着实是难捱,甚是还比不上在宫中的生活,下面伺候的奴才都是清远侯的人,明里暗里地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就是为了防止她再做出在行宫时的事情,连累了清远侯府。 “不知长公主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她坐在安宁长公主的一旁的座位上,扫了眼下人端上来的茶水,并没有饮用,明亮的杏眼微闪,直直地看着她。 “苏云亭想不想报复清远侯。” 冷不丁地听到这样的话,顾清渺神情微不可查地怔愣了一瞬,眸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看她委实不像作伪的样子。 现在清远侯和安宁长公主的关系已经恶化到这番地步了。 “长公主,这是何意,清远侯乃是云亭的父亲。” 顾清渺淡声道,根本没准备搭她的话茬,毕竟他们这么多年的夫妻,当年安宁长公主为了嫁给他可是废了不少心思。 现在如此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她反倒心中有些不相信了。 “本宫这有当年清远侯把云家灭门的证据。” 见她不相信,安宁长公主并没有着,她知道自己平白无故地说出这样的话,顾清渺自然是不会立刻就相信的。 顾清渺惊讶道:“灭门?”眉眼间都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不管是在前世,还是现在她都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 一时间,不能反应过来。 那,他知道这件事情吗? 顾清渺心中已然有了答案,砰砰砰急跳动着的心脏就像是沉溺在无端的海水中一样,喘不过气来。 她目光如炬,言语中带着质问的意思,“你说的可是真的。”见到她这个反应安宁长公主反倒是笑了笑,“你竟然不知道。” 话音中带着一丝惊奇,似乎在奇怪顾清渺竟然不知道一样,顾清渺眸一凝,看向她的神情全然都是警惕。 “你可以回去和他商议后,再来给本宫答复。”她也并不是现在就要她给个答案,这件事还需要苏云亭在中间斡旋才能达到她的目的。 “你是为了青禾郡主。” 顾清渺言语肯定,在看到她神色一变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没有错。 “益王已经被圈禁在益王府了,肃王在朝中尚好,甚至有可能成为太子,现在的他长公或许并没办法报仇。” 她说的是事情,安宁长公主也没办法辩驳,在她说完的那一瞬间,气息沉了一下,“你倒是知道得多。” “本宫想要怎么做你不必操心,先想想那份证据要还是不要。” 苏云亭回到房间后,就看见坐在软榻上的顾清渺眉心微蹙,沉着一张俏生生的小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他也没有出言打扰,轻声走到她的身边坐下,直到顾清渺察到身边多了一人,偏了偏头看着一直注视着她的男子,心中就像是压着一块石头一般,沉甸甸的。 “云亭,方才我去了安宁长公主那处。”话说到此处,顾清渺就看见苏云亭眼中神情一变,她顿了顿,还是决定说出来,“长公主手中有清远侯把云家灭门的证据。” 在她提及到云家的时候,苏云亭浑身的气息一沉,周身散发着冷厉气息,“她是这么给你说的。” 清越的嗓音染着嗜血的杀意,不过顾忌着身边的顾清渺,他还是收敛了几分,当年发生的事情又重现在他的眼前,血红色的大火吞噬着熟悉的呼救声。 他却是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们全都葬身火海。 “云亭,她或许只是为了替青禾报仇而拿这件事来哄骗我们,说不定她手中并没有所谓的证据。” 顾清渺打断他的回想,再任由他这样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他身上的戾气是越来越重了。 她立马握着他的手,温暖的触感告诉他自己并不是一个人,还有她在,两人四目相对,顾清渺几乎要陷入他眼眸中的无助和痛苦中,她抿了抿唇瓣,粉唇微张,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就这样,静静地陪着他。 青筋绷起的手紧紧地反握着她的小手,用力地揉捏着,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顾清渺似乎没有感受到手上的疼痛,把手往里送了下,用力地回握着。 “她手中说不定真的有证据。” 缓了好一会,苏云亭才开口说话,声音喑哑,带着悲怆之意。 “当那个时候,安宁长公主不是正和他浓情蜜意之时,怎么会想着把这件事的证据留下。” 顾清渺不解道,眼眸扑闪着直勾勾地注视着他,乌黑的瞳仁中倒映着他的身影,苏云亭眼眸晦暗,另一只手轻微地动了一下,最后落在了他的眼眸上,粗粝温热的指腹按压着她的眼皮,轻柔中透着不可忽视的力道。 顾清渺被迫闭上的眼眸,感受着他的指腹摩挲着,“她当时或许就是为了更好地控制住清远侯,为了他不会离开才会留下证据。” 苏云亭轻蔑一笑,现在反倒是成为一把利刃插入他的心脏。 “你是同意和她交易了。”顾清渺迟疑道,对于未见面的婆母,安宁长公主也是行凶者,一切都是因为她。 “交易也可以,就看她有没有命来拿了。”听出他的杀意,顾清渺下意识地回握了下他的手,就像是在安慰他一样。 “她想要为青禾报仇,现在益王已经废了,就剩下肃王,不,还有我们了。” 对于青禾来说,他们也算得上仇人,安宁长公主或许也不会放过他们,顾清渺在心中暗暗想到。 “无妨,你不用去找她,依着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自然是比我们更着急。” 顾清渺点了点头,在接下来的这些日子果然没有去找她。 第234章 亲自上门的交易 等了好长一段时间,顾清渺委实没有去安宁长公主的院中,她眼眸眯了眯,看着在屋中的下人,眼眸眯了眯,“长公主这是有何贵干。” 立着的下人腿颤抖着,像是害怕这什么,声线不稳道:“夫人,长公主让奴婢提醒着夫人,不要忘记。” 顾清渺冷哼了一声,莫名想到苏云亭说的话,果然现在着急的不是他们,而是安宁长公主了,她扫了一眼面前的下人,什么都没有说。 在她身边伺候的红锈则是上前一步,“夫人累了,你先退出去吧。”直接在驱赶她了,对于气势正盛的红锈,她也不敢说什么,只勉强地笑了笑,听从她的意思退了出去。 见她如此听话,红锈嘴角扬起一弧度。 “夫人,她回去了。” 指不定向着安宁长公主编排着什么话,不过她并不放在心上,那苏云亭的话她听进去了的,神情甚是自然,在过几天安宁长公主的院中又会来人。 若是她还不答应,后面来的可能就会是她本人了。 顾清渺杏眼微敛,清亮的眼眸中流淌着快意,她等着长公主的大驾,只要她想要为青禾报仇,就定然会来。 “她怎么说。” 看着颤抖着的侍女,安宁长公主才服用完汤药,神情恹恹,见她迟迟不回复,心中已然明白了过来,不是还是执着地想要从她的口中听到答复。 “夫人,根本什么就没有说。”她如实回答着,在她说出那句话后,夫人根本就没有搭理她,甚至可以说全然当做没有看见她一般。 “真是废物,还不退下去。” 她难受地揉了揉眉心,若是从前这个侍女定然活不了,如今手中可用的人实在是少得可怜,不然…… 都是他,安宁长公主的指尖陷入如玉的臂膀中,他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就来脸上的神情都没有半分的变化。 “公主,此事只要您亲自前去了。” 如玉柔和地劝说着,微不可查地把手收了回去,已然没了什么知觉的手微微颤抖着,一双平静的眼眸深处晕染着疯狂的恨意。 见她有所意动,如玉继续道:“现在若是无法为郡主报仇,以后更是没有机会了。” 朝中的大臣已经有不少人属意他成为太子,加之皇兄的身子越渐衰弱,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指不定他什么时候就成为了皇上,届时她更是没有了报仇的机会。 她眼眸紧闭,已然下定了决心。 不过一日,安宁长公主院中有来人了,不过是今日来的就是她本人,坐在软塌上的顾清渺眼眸眯了眯,抿了口手中的茶水,“让她进来吧。” 下人把她迎了进来,安宁长公主一眼就看见神色平静的她,心中陡然想到了自己的女儿青禾,若是她还在,或许也是现在这样的光景。 “长公主可是有事。”轻飘飘的话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安宁长公主脸色沉凝的下去,这才几日,她断然不会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来的目的,不过是有意为之罢了。 “那日说的事情,你们可是同意。” “长公主,单凭着你的话,让我怎么相信你是真的有证据。” 说话间,顾清渺淡淡地瞥了眼坐在椅上的安宁长公主,似乎在说我就是不相信你,气急的长公主无法,忍耐住想要离开的念头。 伸手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递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已经拆封了的信件和上面写着清远侯亲启几个大字,她抿了抿唇瓣,心中已然相信了几分,面上却是不显。 顾清渺拆开一看,里面赫然是当年动手的那群人的老大写给清远侯的,上面仔细地描写了当年云家葬身火海的一切。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喉头一窒,干涩得说不出来话。 “怎么,难不成你还以为这封信是本宫伪造的。” 顾清渺迟迟没有说话,单就是看着一份书信根本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安宁长公主睨了她一眼,话音讽刺。 “自然不是长公主伪造的,你手中只有这封书信吗?” 云家灭门一事已经过去了十来年了,单就凭借这么一封书信根本就不能对他怎么样,顾清渺明亮的眼中蒙着一层浅淡的黑雾。 “自然不是,拿出这封书信不过是为了让你相信本宫手中确确实实是有证据。” 见她相信了,安宁长公主神色舒缓了些,等着她开口问还有什么证据,岂料顾清渺什么都没有问,把信件放在矮桌上,颇为气定神闲地喝着清茶,好不惬意。 看得安宁长公主牙痒痒,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顾清渺迎着她的目光摇了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她问道:“长公主是想用这些证据换些什么。” 颇有几分若是不划算她就不会同意一般,丝毫没有为云家感到不平的意思,她冷哼了一句,“都说你和苏云亭感情甚笃,现在看来不过都是假象。” 听到自家夫君母家遭受如此惨死,她却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安宁长公主才会如此怀疑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 顾清渺脸色一冷,“在怎么也比不上长公主你。” 都已经沦落到出卖自己夫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况且这个夫君还是自己当年处心积虑得来的,当真是可笑得很。 她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本宫要肃王每日的行踪。”她不是没有想过提出让他们为青禾报仇的念头,不过转瞬之间便消散了,毕竟苏云亭当初毁了青禾的容貌,这件事她也是记在了心上。 况且提出来,他们也不会答应。 她十分清楚自己手中的握着的证据有几分重量。 “可以。”顾清渺很是爽快地答应了,两人约定了个期限,在半个月内,他们可以提供肃王的行踪,过了这个时间,无论她成功与否,都要把证据全都交给他们。 并且过了七天后就要把一半的证据交过来。 安宁长公主离去,矮桌上的信件在日光的照耀下,陈旧的书信也分外刺眼。 第235章 识破 “夫人,我们真地要把肃王每日的行踪都告诉长公主吗?” 红锈低声道,话音中的意思显然是不怎么相信她,她看着自家夫人,坐在软塌上的顾清渺神情微妙,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就像是安宁长公主主动凑上来一样。 “你去查一下,她怎么就起了这样的心思,是不是有人引诱。”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也是她的复仇的对象,现在却这样简单地把握在手中多年的消息放了出来,在她说出只是需要把肃王每日行踪及告诉她,顾清渺的确惊了一下,不过当着安宁长公主的面,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红锈迟疑道:“夫人,您是怀疑此事是如玉在幕后捣鬼。” 顾清渺微微点了点头,她也不是很确定,所以才让他们去查一下。 回到院中的安宁长公主驱散了屋内伺候的下人,仅留下了如玉,嘴角扯出一抹诡谲的弧度,“如玉,若不是你建议本宫和他们做交易,这个计划说不定还不能实施。” 如玉的回答对于她来说可有可无,她垂着头喃喃道:“女儿,你的仇就快要报了。” 神情癫狂,双眸中染着兴奋之色,看着这样的安宁长公主立在一旁的如玉眼眸中的笑意深了几分。 “公主,郡主的仇就快要报了,您的身子也要好好地将养着。”说着,把桌面上摆着的汤药递到他的手边。 只觉着甚为贴心的安宁长公主心中没有怀疑,接过来几口就喝掉了,她的身子还不米没有欺瞒下去,她要看着曾经伤害过青禾的人,并且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你回来了。”顾清渺看着走近的苏云亭心中陡然生出了些疼惜的意思,她拉着他的手往着软榻的放心走去。 “这就是安宁长公主口中说的证据。” 她若是不说,苏云亭自己也会发现的,矮桌上沉旧的书信,他的眸光闪了闪,“上面记录了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你看看吧。” 顾清渺也没有再犹豫直接把知道的说了出来,伸向书信的手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下,这些年来他怎么查始终都没有关于此事的蛛丝马迹。 若是不是当年亲眼看着云府上下的人偶组葬身火海,在一次次寻找线索的失败中,他并没有失去自我,而是坚定地朝着自己选择的路走去。 事情都过去怎么多年了,埋藏在心底的恨意一丝都没有消散,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件。 此刻,屋内寂静得可怕,捏着信件的手背上的淡青色青筋绷起,像是下一刻就要崩裂开来一样。 “夫君,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就是在为他们报仇。” 眼看他愈来愈不对劲,顾清渺拉着他的手低声道,一双明亮的杏眼盛着清浅的波涛。 “她手中不止这一封信件。”苏云亭肯定道,若是她手中只有一件,这封书信就不会留在他着了。 果不其然,顾清渺点了点头,“长公主手中还有其他的证据,她用这些和我们交换肃王行踪。” “就只是肃王的行踪。”他的嗓音微微上扬,带着些许不可相信的意味,“我也怀疑她是不是有其他的目的,毕竟我们也是她的仇人。” 顾清渺看着眼前的俊美的男人之前就是他把青禾郡主毁了容,安宁长公主当时是忍了下来,现在她却是什么都不怕了,自然是要把之前的涨都算个清楚。 “你想的也没有错,她或许就是打让我们和肃王相斗,她坐收渔翁之利。” 苏云亭眼眸眯了下,现在肃王势力越加大了,他和肃王的关系也是日渐紧绷,她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起来这番心思。 骨节分明的指尖在信件上轻扣着,脸色平静,像是早就知道会有显现在这样的局面。 “那我们何不直接让他们斗起来。”顾清渺垂着眼,指尖搅着衣袖上的花纹,话音分外平静。 翌日。 肃王出门的时候便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没什么表情的脸更是冷了几分,这些日子他根本就不想在王府中待着。 自从王妃诞下孩子后,王府中便多了一位小郡主,身为父亲的肃王却不是很高兴,不过看了一眼孩子便离开了。 在他的预想中,孩子应当是个男孩,这样他就可以去父皇面前禀报一番,甚至还可以鼓动朝臣让他们在早朝时上奏立他为太子。 七皇子箫焕在朝中待得越久对他的威胁便越大,他也不想再拖下去了。 “王爷,跟在后面的尾巴,属下这就去处理了。”在他正要去处理了的时候,肃王出言阻止了,“不急,等会派人去查一下他们背后之人。” “是,王爷。” 马车一路驾驶到锦楼的门口,依旧子原先雅间,在他进去后就有人去跟着那些小尾巴了。 走到窗边,眼眸中并没有其他的情绪,黑沉沉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他不喜欢那个孩子,小舅舅倒是喜欢得很,他有好几次瞧见他看着那个孩子笑了,依着他的身子,京中稍微有些身份的女子都不愿意嫁给他,门户低了些的,又觉着配不上他。 一时间,就算是知道小舅舅有想成亲的想法,他也没有何时的人选,毕竟若是威逼,这件事反倒是不美了。 “王爷,他来了。”侍从恭敬地禀告着。 一身华贵衣袍的四皇子萧煊走进房门,笑了笑,“皇兄,今日怎么想着约我了。”说着选了一处位置坐下。 “四皇弟,近来可好,七皇弟进了朝堂后你更是清闲了许多。”肃王坐在他对面,笑着说道,七皇子箫焕接手了他不少事务,都是皇上下的旨意,美其名曰让他锻炼一番。 “这都是父皇的旨意,手中的事务被七皇弟接过去不少,现在的确是清闲。” 像是没有听懂他话中的意思一般,箫煊眼眸微闪,不咸不淡道。 “突然空闲了下来,你就没有一点不习惯吗?” “皇兄,这有什么不习惯的,难不成你有办法让父皇收回旨意。” 他笑着瞥了他一眼,显然是不认为他有这样的能力的。 第236章 弹劾长公主 这一顿饭下来,可谓是不尽如人意,肃王怎么也没有想到四皇子萧煊是这样的油盐不进,在他走后,桌上的东西都被他掀翻在地。 “王爷,属下跟踪他们查到是安宁长公主的人。” 挥手让他退了出去,肃王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又是她,当初在行宫时的就是她做的手脚,不然他怎么会在那么多大臣的面前做出那样不合规矩的事情,但是事后他并没有找到被下药的证据。 不然,他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先是被青禾刺了一刀,后面又被安宁长公主刺伤,当真是一对母子。 她如此做派无疑就是没有死心,仍然想要为青禾报仇,肃王眼眸冷厉了几分,自己已经容忍她活了下来,如今还想对他下手,想到这里,浑身的戾气更是多了些。 还不知道跟踪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且被安在她身上的安宁长公主正在服用着汤药,从醒来后,这一日三次的汤药就没有间断过,屋子里面也总是散不开的苦涩汤药的味道。 “公主,松涛院把肃王今日的消息送了过来。”如玉捧着一张纸张走到她的面前。 看着满满一页的纸张,安宁长公主眼睛生疼,她看不得这样密密麻麻的字迹,一看就脑仁生疼,“如玉,你念出来。” 不过一会,如玉就把纸张上的消息念完了,就是讲了肃王去了锦楼和四皇子萧煊见了一面,后面又去了烟水楼。 听到他后面去了烟水楼,安宁长公主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屑的神情,现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去那种寻花问柳的地方,也不知皇兄是怎么想的,如此重用他。 不过四皇子萧煊和他什么时候关系变好了,他不是才把肃王和益王弹劾不久,益王更是因此被圈禁在王府中,不过绝大多数人觉着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苏云亭,四皇子就是明面上的挡箭牌罢了。 这种说法,安宁长公主也是相信的,毕竟四皇子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游历山水,就算回到京城大抵都没有待上多长时间,唯有此次倒是已经待了不少时间,还未提及出去游历的事情。 按照长公主的吩咐,如玉把纸张收到一个小匣子中,后面自然有它的用处。 “他相信了吗?” 顾清渺询问着红锈此番的结果,毕竟一开始他们就准备让肃王发现有人在跟踪他。 “跟上来的侍从已然是相信了。” 他回去禀报时,依着安宁长公主和肃王往日的旧怨,定然会相信的。 这样一来,自然和他们没有了关系,当年的事情本和她牵连颇深,现在还想用那件事情来和他们来交易,当真是不知所谓。 顾清渺明亮的杏眼中闪过凌厉的波光。 “夫人,这是姜夫人递上来的请帖。”侍女把帖子递上前去,恭敬道。 姜夫人,一时间顾清渺没有反应过来,看着请贴上熟悉的字迹,顿时恍然大悟,是墨儿。 以往都是称呼她青殊郡主或者是唐小姐,恍然间听到姜夫人,她倒有些懵。 顾清渺打开一看,原来是她的生辰快到了,正准备大办一场,她的生辰礼自己倒是准备好了。 就不知道,届时能不能举办了。 毕竟皇上的身子怕是越来越不好了,想到这,顾清渺眉眼沉沉,一旦他出事前没有定下继位的储君,到时候,朝中怕是要大乱。 …… 一连几天出门都有人跟着,同样都是安宁长公主的人。 “王爷,长公主着实过分了,您是王爷更是未来的储君,她怎么敢。” 肃王的身边的下属全都认为储君之位是自家王爷的囊中之物了,甚至有些都已经在私下里该口了。 本来是大逆不道的一番话,但其中的储君二字着实说到了他的心坎上,肃王觑了他一眼,淡声道:“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 话音中没有丝毫的责备之意,侍从心知这样他是爱听这样的话的,垂着眼,恭敬道:“王爷,是小人多嘴了。” 不过她如此行径,着实惹恼了他,本想着再过段时间来处理她,她自己迫不及待便休怪他不念姑侄的感情了。 一日,早朝上。 “皇上,微臣有事启奏,安宁长公主依仗着自己的身份欺压百姓,掠夺其田产,更是收受贿赂,暗中给官员便利。” “皇上微臣……” 接连好几个大臣都是弹劾安宁长公主,一时间仿佛这些事情是她才做的一般,坐在高位的皇上,听着他们的弹劾脸色阴沉。 但没有人停下。 他突然感到莫名的恐慌,自己的权利已经在暗暗从他手中流失了,等到他身子再弱了些,怕是会…… 察觉到父皇在他身上停留的目光,肃王神情依旧,似乎大臣们参奏与他无关。 浅蓝色的窗帘紧闭,将外面肆意的寒风隔绝在外。 叶筠筠躺在暖呼呼的床上,眼睛眨了好几下,才清醒过来,摸过枕头旁的手机,才9点钟,拖着沉重的身子起来洗漱。 她在b市有名的私立学校读书,寒假比在a大读书的哥哥放的还早。 下午5点哥哥叶廷舟和表姐叶菲他们在a大有一场演出,母亲早早定下机票。 叶母径直打开房门,“叶筠筠,动作快一点,要赶不上廷舟和菲菲的演出了!” “知道了,妈妈。” 叶筠筠喉咙发痒,忍不住咳嗽起来,一开始只是说要去看他们演出,临走时才知道还要在a市玩上一段时间。 下楼去倒了杯温水。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叶母,眼神时不时的看向手表,余光扫到叶筠筠,语气中带着怒气不耐,“还不赶快上去收拾行李。” 叶筠筠顺从地点了点头,放下水杯,静默的上楼。 “这孩子干什么事情都不行,都是我生的和廷舟差远了,菲菲那孩子到像是我们的。” “瞎胡说什么。” 在楼梯上的叶筠筠听见了父母的讨论,脚步停了停,眼眸暗了一瞬,神色如常的回了房间。 叶筠筠拿着衣服一通放进摊开的行李箱,忍着头疼,拖着行李箱出了房间。 第237章 事已至此 “朕是不是已经老了。” 看着远处落下的红日,晦涩的余光洒在他的脸上,神情说不出来的莫名,一旁佝偻着身子的夏海垂着眼,并不敢回答什么。 随意地扫了他一眼,皇上回到书案前,早朝上的事情无疑是在警视他,肃王的手越伸越长了。 “把苏云亭和四皇子宣来。” “是,皇上。” 夏海去宣旨的时候,苏云亭正在看着手中的案卷,“苏大人,夏公公来了。”坐在他身边的官员低声道,一看他就是为了苏云亭来的,直直地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夏公公来此,可是皇上有什么事要吩咐的。” 苏云亭起身嗓音淡淡,对面的夏海依旧是那副笑脸,不过面对他时神情总是要真诚许多,“苏大人,皇上传您去养心殿一趟。” 说着,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苏云亭眼眸暗了暗,向吏部尚书打了声招呼便跟着他离开。 “同人不同命啊,你看看人家苏大人,真是年少有为。” “怎么羡慕了,还是好好做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关于他们的谈论,苏云亭自然是一概不知,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在去养心殿的路上,见到过来的四皇子萧煊,两人四目相对,不过一瞬便移开了,“四皇子,也是去养心殿?” “是的,苏大人,皇上宣您们二位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在四皇子萧煊还没有回答时,夏海便先一步给他们两人解释,“夏公公,这些日子父皇的身子可还好?” 此话一出,苏云亭瞧见夏海的神情怔愣了一瞬,不过片刻就恢复了平日里的神态,“殿下,您这是什么话,皇上自然是龙体安康。” 听着他敷衍的话语,苏云亭神情自若没表现出来什么,萧煊直接是嗤笑了一声,直接表明自己根本就不相信他说的话。 好在他并没说出其他的话来,一路上的气氛也算是过得去。 “四皇子、苏大人,请进。” 守在养心殿门口的太监见到他们几人便让开了,夏海先是进去通禀了声,然后才请他们进去。 “儿臣|微臣,参见皇上。” 苏云亭和萧煊两人站在大殿中间,两人异口同声,空旷的大殿中都是他们声音的回响。 坐在椅上的皇上看着眼前风华正茂、年轻朝气的两人,眼底的神情莫名,若是丹师把长生不老的丹药炼制出来,他便永远不会衰老和死去。 “朕宣你们来,是为了早朝时大臣们弹劾安宁,他们呈上来的折子都在这里,你们看一下。” 太监把折子递到他们的手中,苏云亭一接过折子便翻看查看,上面写满了这些年来安宁长公主犯下的恶事,接连看了好几本,都大致一样,只有一两份上面写了她为了和清远侯成婚而对云氏做出的恶事。 上面所写的事情,他早就知道,甚是有好些是他故意透露给肃王的,就是为了今日。 “皇上,长公主一事,微臣不方便言论。” 苏云亭把手中的折子递给太监由他放回到书案上,萧煊本就对安宁长公主心中埋藏着怨恨,见到肃王出来针对她,自然是乐意至极。 他大概地翻了下折子,在苏云亭交还的时候,也递了回去。 “这只有我们几人,无妨。” 萧煊瞥了眼父皇的神情,笑道:“苏大人,父皇不过是想听听我们两人的想法,说说也是无妨的。” “微臣以为,首先要查实奏折上的事情,他们弹劾的是否属实。” 一切都是基于这些事情是否属实的基础上,听到他这样的回答,皇上把视线移到萧煊身上,“煊儿,你是怎么想的。” “儿臣,赞同苏大人的说法,若是属实必要严惩,以免失了皇家的颜面,让大臣们都觉着皇室中人可以肆意妄为。” 皇上的眼眸阴沉了下来,对萧煊的话很是不满,不过也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移开了视线,果然任由他游历山水不用待在京城,就养成了现在这样的思想。 心中涌现出些许后悔,不过在扫到他眼角的疤痕的时候,瞬间消散了下去。 “那按照你们的意思,安宁的事情应该由谁来查。” “按照以往的惯例,此事自然是由大理寺来查。” 说话的正是萧煊,大理寺少卿是顾枫溪,苏云亭想到这也就没有说。 “苏爱卿,你也觉着要交给大理寺?” 皇上看着一言不发的苏云亭,询问道。 “微臣和四皇子的看法一样。” “好一个一样。”皇上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声,站在殿中两人低着头,苏云亭自然是明白他是想从他们口中听到怎么样的话,不过就是想办法把安宁长公主从这些事情中摘出来。 “此事就交给大理寺来办,你们都下去。” 沉默了好一会,像是妥协般,皇上同意把长公主的案子交给大理寺来查,看着他疲惫苍老的脸,苏云亭眼眸中的笑意深了些。 宫中的炼丹房还在,就算是已经昏迷了两次,他还是没有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出了养心殿,苏云亭和萧煊也没说上什么话,中途遇见了七皇子箫焕,看着不过在自己肩膀处的皇弟,萧煊淡声道:“皇弟,也是去养心殿。” “正巧有些不懂,想要去请教父皇。”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中拿着一本之前的奏折,稍显稚嫩的脸上带着笑意。 “七皇子当真是好学,我们就不打扰了。” 苏云亭说完这句话,便拱了拱手的离开,看着他的背影,萧煊扫了一眼立在眼前的箫焕什么都没有说,追着他也离开了。 “殿下,他们也太失礼了。”跟在箫焕身边的太监低声不满道,七皇子是安贵妃所出就算是无缘那个位置,也是一方王爷,哪里能在他们面前受这个气。 “够了,以后再说这样的话,就自己下去受罚。” 箫焕冷眼扫了一眼说着闲话的太监,拿着奏折向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父皇这个时候召见他们,想来是安宁姑母的事情。 第238章 害怕有孕 顾清渺特意换了件石榴裙,头上也簪着同样艳丽的石榴钗子,清新又华贵,她这是要去参加唐墨儿的生辰宴。 因为她才嫁过去的原因,生辰宴只邀请了些相熟的人去。 “夫人,一切都准备好了。” 顾清渺微微点了点头,现在就等苏云亭了,他答应了自己会一同去的,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容颜,白皙的肌肤,黑亮的杏眼,小巧又精致的唇瓣,她扬了扬眉,眉眼中的郁气都消散了。 这些日子没有什么烦心的事情,顾清渺觉着自己都涨了些肉,她用手捏了捏脸颊,并不能捏起来肉,“红锈,我是不是长胖了。” 顾清渺从镜中似乎看不出来差别,站起身来询问着红锈。 “夫人,您没有长胖,这件石榴裙穿着正好,衬得您的容颜更是艳丽了几分。” 听着她的话,顾清渺将信将疑地看着自己的腰间,与以前一般纤细,难不成都是自己的错觉不成,她转过身子对着镜子看了起来。 身后的红锈微不可查的吐出了口气,顾清渺的确是胖了,不过并不明显,若不是在她身边伺候了许久,红锈说不定也不能发现。 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若是夫人再像以前用那么少的膳食,身子怕是会受不了。 “夫人,世子回来了。”侍女低声禀报着。 听到苏云亭回来了,顾清渺转身离开走到房门口,“你换件衣袍,我们就走。”她拉着苏云亭的手,要更换的衣袍早就准备好了,是一件淡蓝色的长袍,对这些向来不在意的苏云亭直接拿着衣袍进去更换。 她则是去妆台前把一顶白玉鹤纹冠拿了出来,一会他用这个束发定然好看。 顾清渺杏眼中闪着微光,不一会,更换好衣袍的苏云亭出来了,走到她的身边。 “你坐下。” 顾清渺示意他坐下,看见她手中的玉冠,眼眸微闪,染着一丝期待之色,顺从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她折腾着自己的发丝。 怎么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看着束起的发,很是凌乱,甚至有些发丝散落了出来,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个男子束发。 所以并不是那么熟练,看着镜中自己凌乱的发型,苏云亭也沉默了,待会还要去姜府参加生辰宴,怎么也不能顶着这样发型去。 “要不,还是让红锈来吧。” 苏云亭缓了口气,“嗯。”了一声同意了,透过铜镜看到她略微失落的神情,“渺渺,这是你第一次束发,已经很好了。” “真的?你也是这样想的。” 顾清渺看着红锈利落把他的发高高束起,她要练多少次才能像红锈一样利落呀! 在马车上,顾清渺的眸光就没有离开过他的头顶,实在受不了她的眼神的苏云亭无奈道:“有时间,我就让你束发可好。” 顾清渺眼眸一亮,满意地点了点头,手上也没停下给他倒了杯茶水,端着递到他的手边,脸上的神情温柔而专注。 接过她手中的茶水,苏云亭的嘴角不禁扬起一抹笑意,见她恢复了以往的活泼,眼中的爱意很深了些。 他们到时,是唐墨儿亲自来迎接的,“渺渺!”发髻挽起,已为人妇的唐墨儿兴奋地快步上前,拉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一旁的姜天无奈地看着苏云亭,“苏大人,里边请。”两人跟在她们的身后,都不是话多的人,只是时不时地应和着前面女子的话语。 “渺渺,你穿这样的石榴裙,最是好看了。” 嫁了人,性子也没有变化的唐墨儿自然是夸赞着顾清渺的衣裙,她笑着道:“你还不是一样。” 她穿着一身赭色衣裙,上面绣着繁复的花纹,头上缀着顾清渺送她的簪子,更是相得益彰。 同样没有错过她头上簪子的顾清渺,眼中的神情更柔和了些,“芊芊可方便来。” 李芊芊肚中的孩子月份大了,更是不方便出府,再加上这段时间宋府上可是请了好几次太医,她担心李芊芊现在的身子恐怕…… “芊芊回了帖子,说是不来了,她的肚中的胎儿闹腾得很,这段时间她就没能下床。” 唐墨儿的嗓音低沉了些,她也希望李芊芊可以来自己的生辰宴,但她现在的身子的确不方便,得知这件事后,特意从库房中选了些怀有身孕的女子也可以用的药材送了过去。 其中不乏百年的人参,这些说不行她生产的时候用得上。 “我们过几日去瞧一瞧她。” 听着她的描述,顾清渺也很是担心,从长廊走到前厅不过一会的时间,厅中的客人不是很多,大多都是唐墨儿相熟的贵女。 还有少许姜天的好友,都是在军中任职的将领,和他是同一时期的,也都受过唐将军的照顾。 “姜天,你可要好好对姜夫人,我们可不会看着你欺负她。” 说这话的是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站在他身边的男子应和着。 姜天难得笑了笑,“我怎会欺负她。”说话间,和唐墨儿的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笑,流淌着淡淡的暖意。 用完膳后,男子由姜天招待,女子自然是由唐墨儿招待,顾清渺始终都在她的身边,两人也有些日子没有见了,她跟着唐墨儿把宾客安排好后,两人习惯性地找了一处亭子坐下。 “墨儿,他对你怎么样。” 唐墨儿和姜天的感情,顾清渺并不会怀疑,不过他们总是因为一些小事争吵,或者说是因为姜天寡言少语。 “很好,渺渺你就放心好了,我自己心中是明白的。” 见她一脸幸福的模样,顾清渺便换了个话题,冷不丁地说到了孩子身上。 “你这才成婚多久,不着急的。” 顾清渺知道她很想有自己的一个家,对孩子的到来也很是期待,出言安慰道,说到孩子她就想到芊芊现在怀孕的艰辛,心中也有些害怕。 “我没有着急,不过看在芊芊这一胎如此艰难,难免有些害怕。” 果然是好姐妹,两人的想法都大差不差。 第239章 演戏 离开时,顾清渺走在后面和唐墨儿依依惜别,“墨儿,不用送了,我们两府离得也不是很远,平日里多加走动便是。” “渺渺,我知晓的。”她虽是这样答应着,脚下依旧没有停下,把他们送到门口直到看着马车驶去,这次回来府。 “姜天倒算是对墨儿不错。” 顾清渺温声道,在宴会上,她一直都在观察他们两人相处的方式,看着姜天对墨儿包容的模样,也渐渐放心了。 知道她和唐墨儿两人关系甚好,苏云亭道:“姜天是个值得托付的人,青殊郡主和他在一起很是相配。” 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对其他官员的如此夸赞,顾清渺抬眸直勾勾地注视着他,“你就这么看好他。” “他先前就在唐将军手下做事,在唐将军去世后,对荣国公府的事情本就关注,现在娶了唐将军的女儿,怎么辜负她。” 说话间,他顺手给顾清渺倒了杯清茶递到她的手边,顾清渺接过手边的茶水抿了一口,是今年的新茶明前龙井。 “如此这样最好。” 顾清渺笑着应了一声,若是他做出什么对不起唐墨儿的事情,她可不会就这样放过他,澄清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色。 没有忽略她眼底神色的苏云亭,温声道:“还有我们在。” “对,有我们在就算姜天起了心思也成不了气候。”听着她话音中自己的欣然的信任,苏云亭眼底的一片温色。 “长公主一案可有了眉目?” 萧煊特意在宫门口等着苏云亭,一见到他出来了立刻走上前去堵住他的去路,面对他微冷的目光,笑了笑。 “怎么此事还不能同我讲。” “四皇子是找错人了吧,此事是由大理寺负责,我是吏部之人。”苏云亭面上冷然,看着堵住他去路的萧煊,眼底没有任何神情,就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样一般。 “大理寺少卿顾枫溪是你的大舅子,苏大人烁说不定会知道些平常人不知道的东西。” 萧煊注视着他的眼眸,直言道,颇有种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意味。 正是下值的时候,宫门口有一群官员出来,看着他们两人对峙的模样,纷纷把脚下的步子放慢了些,就是为了探得他们是在说着什么。 不过十来步的路程偏生让他们走出了百来步,周围的人是越来越多,刚出宫门的肃王也看见了。 “四皇弟、苏大人,你们这是有什么要事要商议吗?” 肃王一出现,周围的官员更是竖起了耳朵,眼中皆是看好戏的意味。 “王爷,并没有什么要事,不过是四皇子执意在这堵着微臣。” 苏云亭对着肃王拱了拱手,嗓音泠泠,带着一股冷气,浑然一副不想应对四皇子的模样。 见他一脸不耐的模样,肃王脸上的笑意深了些,视线落下一旁的萧煊身上,“四皇弟,苏大人是朝中重臣,你这样做太过不妥了。” 在他面前端的是一副兄长的模样,着实把四皇子萧煊恶心到了,“皇兄,这是我和苏大人之间的事情,莫不是我们说两句话都不成了。” 说话间,萧煊的脸上带着不屑一顾的神情,明显就是没有把他放在眼中,感觉到自己的威严被挑衅的肃王,眸中划过一丝冷色,待他登上那个位置,哪还容得他在自己面前放肆。 “四皇弟,这是何话,不过你有话要对苏大人说,也不该在这宫门口堵他,朝中大臣都会从这里进出,总归是不好的。” 肃王才说完,就侧了侧身子,“苏大人想必也是这样想的。” 苏云亭唇边扬起一抹清浅的弧度,眸光越过中间的肃王落在四皇子萧煊的身上,“王爷,所言极是。” 话音刚落,便抬步离开,看着径直离开的苏云亭,留下的众人也都各自离去不再在宫门口盘旋。 “方宴,回府。” “是,公子。”立在马车一侧的方宴在他上了马车后,便驾着马车离去,远离宫门后车帘里边传出清冷的话音。 “去烟水楼。” 直线行驶的马车转了个弯,向着另一条街道驶去。 “你是怎么想的,在这碰面。” 苏云亭关上房门,看着倚在软榻上的男子,眉头轻微地皱了下,在离他有段距离的椅子落坐,“来的时候,没人跟着吧。” “我是专门换了件衣袍才过来的,还戴着面具,能有谁认得出来。” 萧煊话音中有些洋洋得意,带着用着金银制成的面具,穿着一身月白衣袍,远远看去的确不像平日里的他。 烟水楼中,戴着面具到二楼享乐的男子不在少数,萧煊的存在也就不那么特殊了。 “宫门口那一出,肃王和朝中的大臣多半都认为我们两人的关系并不融洽,就算是有一段时间的共事,也不过是皇上的旨意罢了。” 萧煊把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放在一旁的矮桌上,走到他的身边坐下,“长公主的事情,你有什么打算。” 他可不认为这些大臣的弹劾上奏能对她造成什么威胁,事情的结果不过是他的一句话罢了。 “肃王不是已经开始了。”苏云亭面色淡然一点的都没有着急的意思,他端着桌边的茶盏轻抿了一口,二楼的茶水都是用的上好的茶,就是为了这些贵客。 “难不成,你以为肃王能把长公主拉下来。” 萧煊并不觉着肃王能有这样的能力,就算他之前把青禾杀了,还重伤了安宁长公主,都没有得到严重的惩罚。 但此事不一样,若是她身上的罪名都落实了,一直宠爱长公主的皇上又该如何自处。 “我知道他不能,你且看着。” 苏云亭并不打算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此次来见他不过是为了让他别做出多余的事情。 察觉出他的意思,萧煊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一双眼眸中蕴着怒气,“长公主也是我的仇人,总不能让我什么都不做。” “这段时间多去皇上面前晃悠。”说完这句话,苏云亭起身径直离开,见他开门萧煊连忙把面具戴上。 第240章 人生如戏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萧煊眸色微敛,难不成是…… 想起什么似的他立刻也离开了烟水楼。 回到府中的苏云亭在顾清渺还没有说话,便就如实相告,“我和萧煊在烟水楼见了一面。” 手中忙着绣着香囊的顾清渺,抬眸看了他一眼,“可是长公主的事情有变。” 安宁长公主被弹劾的消息她自然也是知道的,甚至还在私下去问过兄长此事查得怎么样了,可惜的是大理寺也不过是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找到了证据,其他能定她重罪的事情都还没有消息。 “是为了让他安心,以免破坏我的计划。” 想到萧煊的性子,顾清渺觉着他这样做很有必要,不然他发起疯来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虽说她对于萧煊以往发生的事情感到怜悯,可在这个紧要关头还是让他安分些好,毕竟这样才能把他们共同的仇人绳之以法。 苏云亭扫了眼她手中的香囊,心中一暖,不用说这自然是为他绣的,相比之前的绣工现在的已经精致不少了。 他回来了,顾清渺暂时把手中的活计放在了一旁,说起来她已经差人把肃王的行踪送到安宁长公主处有些日子。 当然按照约定,她也把一半的证据送了过来,顾清渺并没有打开看,而是收在一旁等苏云亭回来。 这件事,对他来说很是重要。 “这是她送过来的证据。” 顾清渺把一叠写满字迹的纸张递到他的手中,她神情担忧地看着他,这么多年的仇恨突然可以有一个出口发泄出来。 苏云亭神情自若地接过这些纸张,一页页地仔细看完了,面上的神情越加森冷,对于当年的真相,他是早就心中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是这样直观地看这么详细的文字描述,他的心中怎会没有波动。 火光冲天的景象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耳边也萦绕着他们的惨叫,可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大火中去世,却什么也做不到。 无人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在多少个深夜中他都会在这般的梦中惊醒。 “夫人,清远侯和长公主又闹起来了。”侍女前来禀报消息。 在听到下人的声音,苏云亭的神情顿时收敛了回来,“他们从那日早朝后就一直这样闹吗?” “是,一天少说也要吵个好几次。” 提起这个,顾清渺也觉着厌烦得很,一个是侯府的侯爷,一个是嚣张跋扈的公主,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不过这般频繁地在府中闹腾,开始倒是觉着解气,后面自觉着厌恶了。 “他是太闲了,找点事情给他做,就不会这样闹腾了。” 苏云亭把那些证据一一收好,面上也松泛了些,不再是那样紧绷,随意的话语中已然决定了后面这段时间清远侯的下场。 顾清渺眼眸闪了闪,对他口中的找点事情做,自然是心中有数,她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茬,自己拿起一旁的香囊继续绣了起来。 看着她温婉贤惠的模样,苏云亭的眼中的蕴着一道清浅的光晕,忽然心中觉着大仇得报,她也在自己身边,这样的日子已经是美满了。 …… “父皇,儿臣特意进宫来看您了。” 萧煊听了苏云亭的话回到府中换了件衣袍,就立刻出府去了皇宫,果不其然在养心殿看到了皇上。 “你怎么想着入宫了。”坐在软榻上的皇上才刚服用过药,殿中弥漫着一丝不明显的苦涩药味,他掀起眼皮扫了一眼立在眼前的萧煊,面上连平日里面的虚情假意都懒得维持了。 “儿臣听闻父皇的身子抱恙,已经接连召看了好几次太医,特意进宫来看看您。” 对于皇上的冷脸,萧煊就像是没有看到一般,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就像是一个寻常担心父亲身体的儿子一般。 紧盯了他片刻,见他的神情不似作伪,皇上的神情舒缓了些,伸手示意他坐到自己的身边,“过来坐。” 萧煊自然立刻直起身子,坐到他的身边,丝毫没有犹豫,“父皇,您现在好些了吗?” 说着,亲手倒了杯茶水递到他的手边,温热的茶水透过略微有些凉意的肌肤传到他的心中,浑浊的眼眸看着他脸上真挚的神情。 这些年的虚情假意也算是换得了些东西。 “无碍,都是小毛病,今夜你就歇息在宫中。” 天色已深,宫门也落了锁,皇子之前住的寝殿每日都是有下人打扫,歇息一夜也是无妨。 这边上演着父子情深,得知四皇子进宫的端妃倒是难得用了后宫妃子的手段,让宫女准备好吃食特意送到养心殿来。 “皇上,端妃娘娘来了。”太监低着头禀告着。 正在和四皇子萧煊说着话的皇上,偏头扫了旁边的夏海一眼,他立刻转身出去把端妃迎了进来。 “你和你母妃也许久未见了,想来她是听到你进宫的消息,特意来见你的。” 看着神情微淡了些的萧煊,皇上温声道,毕竟这样的场面是他一直以来的目的。 “父皇说的是。”萧煊很是敷衍地回答了一句,皇上也没在意。 “妾身见过皇上,这是小厨房特意做的血燕羹,皇上和煊儿都尝一尝。” 端妃很是娴静,说完这句话便立在一旁静默着,血燕羹自然有太监给他们盛在小碗中。 “端妃,你也来这坐着吧,你们母子俩也好好说些话。” 皇上开口了,端妃自然听从他的命令坐在软榻上,在她入座的时候,萧煊微不可查地移了移自己的位置,离端妃有些距离。 “咳咳…,你们说着话,朕” “父皇,您怎么样,夏海还不去宣太医过来!”萧煊立刻起身走到他的身边,关切地看着他,显得还坐在榻上的端妃有些冷漠。 “无事,咳咳…,不用宣太医。” 皇上立刻制止了夏海去宣太医的举动,若是宣了太医,朝中关于他身子抱恙,立肃王为太子的风声只会越演越烈。 第241章 四皇子妃 看着皇上不愿意宣太医,站在他身边的萧煊眼眸闪了闪,似乎想到什么面上仍然是满脸担忧的神色。 “父皇,您用一点血燕羹。” 他端着桌上的盛着血燕羹的碗,大有要喂皇上的意味,因着是滋补的羹汤,他现在喝了也并不会有什么影响,皇上也就没有拒绝,顺着他的心意喝几口。 “好了,煊儿你也坐下吧。”血燕羹没什么味道,皇上平日里也不爱喝这个,他看着比平常安静了些的萧煊,“你今日在宫门口堵苏云亭的事情都传到朕的耳朵里面来了。” “父皇,儿臣不过就是想要问他几句话罢了,后面三皇兄看见一副要为苏云亭做主的模样,当是谁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说到此处,萧煊骤然闭上了嘴,恍然一副说了不该说的话,就算是他们都知道苏云亭是肃王一派的人,但并没有人敢当着皇上的面说这些。 皇上咳嗽了几声,眼眸中的神色转了几瞬,“煊儿,你不是和苏云亭也共事了一段时间,怎么现在的关系闹出这样。” 萧煊眼眸一闪,带着有些气恼的嗓音道:“他的性子太过冷傲,我身为皇子总不能一直迁就着他的性子吧。” 显然是一副积怨已深的模样,一直没有说话的端妃温声道:“皇上,煊儿的性子直,并不是真的和苏大人有什么不可解决的矛盾,他们年轻人的事情,或许过个一段时间就好了。” 在她说话的时候,萧煊的脸色微不可查地沉了一瞬,余光瞥见她脸上的神情,唇瓣绷成了一条直线。 “你母妃所言甚是,苏云亭的能力上乘,你和他多接触总能学到些东西,就如同现在的焕儿一样。” 皇上对苏云亭的评价很高,全然一副信任的模样。 “父皇,当真让七皇弟向苏云亭学习,莫不要带坏了他。” 萧煊不以为然,好似真的在为七皇子担心在苏云亭手中学不到东西一般,见他这副模样,皇上也就没有再提及苏云亭了。 夜色沉沉,天幕上闪烁着稀疏的光点,轻柔的凉风掠过窸窸窣窣的竹叶,坐在院中的羽良媛怔怔出神,连益王在自己身后都没有发现。 “羽儿,更深夜重你怎的还不去休息。”睡到中途醒来发现身边空无一人,这次起身出门在外间看了看。 “王爷,您怎么出来了。”听到他的声音,羽良媛瞬间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看着眼前眼中皆是自己的男子,之前的欣喜已然消失了大半,转而涌上的是对父亲的愧疚之情。 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怨恨,恨自己为什么下不了手,恨自己为什么会对他动心。 “我们先进屋,外边凉。”益王拉着她的手,入手冰凉,平顺的眉头皱了下,脚下的步子也快了些。 翌日,天不过蒙蒙亮,正在梳妆的益王妃已经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情了,“倒真是算得上琴瑟和鸣,好一对璧人,衬得其他后院中的女子甚是多余。” “王妃,您才是王爷的正妻,羽良媛再怎么受宠爱也不过是个妾室罢了。” 跟了她有些年头的侍女宽慰道,现在益王府这番模样,本该撑起整个王府的王爷倒像是很满意如今的生活,与羽良媛两人好不快活,只不是委屈了王妃,不但要处理着王府中的事务,维持着王府的周转,地还得看他们两人恩爱。 不仅是她,只要是贴身伺候王妃的下人,都私下替她感到委屈。 “府中已经是这种情况了,正妻又如何。”益王妃看着镜中自己年轻的容颜,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沉沉暮气,她们出府虽然是不受限制,但会派侍卫跟着,这就说明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上面的监视下。 她之前想的法子并能实现了,骄傲矜贵的眉眼中已然看不见半点光亮了,甚至听到下人禀报上来的消息,她的心中也无一丝波澜。 “王妃……” “都退下。” 侍女想要再劝慰两句,看着她沉静的眉眼,无法只得退了出去。 窗棂传来轻微的响动,坐在妆镜前的益王妃眸光移了过去,并没有看见什么,随即收回了视线。 她不甘愿在这一眼看得到尽头的益王府中苟且偷生,若是肃王或者其他皇子登上了皇位,届时的遭遇更是不可言说,就如同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咚咚咚。”窗棂处再次传来响动,益王妃神色一凝,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些,四处打量,也并没有看见谁的身影。 那么这封书信又是谁放在这的。 并没有署名的信件,她伸手把它收在袖中,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王妃,王爷请您到正厅一趟。” “可有说是什么事情。”益王妃淡声道,没有她的吩咐下人们并不敢推门而入,她趁着这一小会把信打开看了起来。 纸张的上的字数不多,最为吸引她的不过是那句,我有办法助你摆脱现在的困境。 看到这句话,拿着信件的手下意识地微微收拢,眼眸中也重新燃起了火花,这封信能出现在她的窗前,就已经说明幕后之人定是有些手段。 也容不得她多想,把信件销毁后,她对着妆镜仔细看了下自己的妆容,“进来。”随着她话音刚落,房门从外间推开,侍女们鱼贯而入仔细地整理着她的衣裙。 “王妃,奴婢打听到是四皇子到了府中。” “他怎么来了。” 益王妃着实惊讶了下,益王和四皇子的关系平平,并没有什么身深厚的联系,他怎么想着到益王府来,更何况益王被圈禁,外人是不能进府的。 莫名的她想到了那封平白出现的信件,更是确定了要去见他的念头。 正厅中,萧煊和益王两人各自坐在一边,从开始说了几句寒暄的话语,两人便没有再说话了。 等了有一会,益王妃还是没有到来,“四皇弟,怎么想着来府中了,还专门向父皇求了旨意。” 没错,昨夜萧煊特意向皇上求了道旨意,就是为了来见益王一面。 “皇兄,我这不是该娶皇子妃了,来此就是为了问问皇嫂可有什么好的人选,毕竟她对京中的闺秀甚是了解。” 第242章 厌恶 “你说什么,四皇子去了益王府!” 顾清渺声音不禁上扬了些,益王府外有侍卫把守着,若是府中的女眷出门倒还好,派人跟着就行,但根本就不允许有人去见益王。 除非有皇上的旨意,难不成他昨夜进宫就是为了此事。 一时间,顾清渺想不明白他的目的,现在的益王府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价值,既然他这么做了,那必然是她还没有发现其中的秘密。 “等他出府跟着,看看他和谁有联系。” 身边的红锈接到命令就出去了,顾清渺脑海中浮现出他昨日同自己讲的话,莫非这就是给他找的事情。 顾清渺眼眸微闪,心中还是觉着有些怪异。 “顾清渺,你给本宫出来!” 来势汹汹的安宁长公主坐在外间,一双阴沉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闭上的房门,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今日才察觉出了不对,怎么同他们交易了后,朝中就出现了一批弹劾她的大臣。 她是怎么都没想明白,一开始还以为是清远侯在其中撺掇的,这些天和他闹了好几场,安宁长公主发现或许这件事真的不是清远侯做的。 “长公主这是在侯爷那受了气,来我的院中撒气了。” 顾清渺看着坐在院中的安宁长公主,心中厌烦得紧,神色冷凝,一副不欢迎的样子。 “朝臣弹劾本宫是不是你们做的。” 她并没有绕弯子,直接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顾清渺神色平静,丝毫没有被戳破的慌乱,“长公主,这些年你得罪的人并不在少数,一出事倒来找我的麻烦,不如想想自己得罪了哪些人来得妥当。” 顾清渺并没有因着交易的事情,对她容忍,反而是性子火爆了些,对她更是看不上眼,满是厌恶。 “你别忘了,本宫手中还有一半。”刺激到了的安宁长公主深深地呼吸了好几次,若不是坐在石凳上,现在说不定还要身边的侍女搀扶着才不至于摔倒。 “长公主的意思,是打算毁约吗?”顾清渺冷声道,她一步步地逼近长公主,周身的气势更盛。 “你当真以为我们会由着你的性子来吗?你再怎么也要为青禾想一想,长公主你不会想百年后见到青禾的时候,脸面全无吧。” 至于是怎么脸面全无,这其中可就是有讲究了。 “你……” 安宁长公主没想到她会用青禾来威胁自己,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她,半晌也没说出什么来,倒是把自己气了个够呛。 “你在这不走,是要等我夫君回来好好和你谈谈当年的事情。” 此话一出,安宁长公主身上的气焰顿时消了下去,眼眸中甚至出现了害怕的神色,其中还夹杂着怨恨,她起身后退了几步,还未说什么。 顾清渺直言道:“或者让下人这就把你赶出去,还是你自己走。” 明面上是给了她选择,实际上只留给安宁长公主一条路,那就是离开她的院子,四周的下人在听到自家主子的话时,纷纷向着安宁长公主逼近了几分。 他们自然是明白此后清远侯府是谁做主,当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表忠心了。 “我们走。” 安宁长公主在走的时候恨恨地剜了她一眼,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的顾清渺嘴角上扬地看着她,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 早在她想着用那些证据来做交易的时候,就该料到自己的结局,顾清渺神色冷漠,声音冷了几分,“日后她若是再来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能放进来。” “是,夫人。” 这边,离开院子的安宁长公主气上心头,指尖狠狠地陷入如玉的手臂中,“公主,您的身子还虚弱得很,我们还是先回院子吧。” “如玉,本宫还能替青禾报仇吗?”依着她现在的处境,并没有什么可差遣的人,又能对他们做什么,自己长公主的身份也不过成了一声虚名。 回到府中后,皇兄连个来探看的人都没派来,就像是忘记了她这个皇妹一般,想到这,她的脸色更加阴沉。 “公主,您是打算放弃了吗?”如玉的眸中闪过一丝阴鸷的暗光,安宁长公主抿了抿唇瓣,“本宫不是这个意思,仇自然是要为青禾报。” “还请公主责罚,奴婢僭越了,只是奴婢也是看着郡主长大的,实在是于心不忍她在九泉下也无法安眠。” 她浑身一震,正如如玉所言,若是不能替她报仇,自己百年后又有什么面目去见她,一时间,安宁长公主的心间再次充满了动力,这段时间凭借他们的消息,算是把肃王的平日里的行踪摸了个七七八八。 端看届时怎么请君入瓮了。 苍老不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谲的笑意。 益王府中,见到四皇子的益王妃神色淡淡,“四皇弟,我对京中的闺秀已经不甚了解,你还是找其他人吧,若是父皇为你赐婚,定然是相看好了该女子的品性、相貌。”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她帮不上什么忙。 面对她满脸拒绝,四皇子萧煊神色自然,没有一丝气恼的神色,“皇嫂,你同我皇兄成婚前,在众闺秀中就是极为出众的,她们都以你为榜样,在成为益王妃后更是。” 益王妃的脸色难堪了一瞬,冰冷的眸光直直地看向他,他是故意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益王,自是发现了他们俩的不对劲,“四皇弟,此事她并不能帮上什么忙,你还是另寻她人。” 就算是被圈禁了,他也是益王,面对四皇子的步步紧逼,益王自然是要为益王妃解围。 “皇兄,你都这样说了,此事就作罢。”萧煊可惜道,眸光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说明着什么。 隐在袖中的手一紧,益王妃心砰砰砰地直跳,那封信难不成当真是他送来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看着他的笑脸,益王妃心中却发着寒气,“四皇弟深受父皇的宠爱,定会为你挑一位品貌俱佳的贵女当你的四皇子妃。” “那就谢皇嫂吉言了。” 第243章 查长公主 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在箫煊离开后益王妃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的目的,手中的茶盏凉了下来,垂眸深思的她并没有注意到益王的眼神,怀疑中夹杂着些许愤怒。 “你何时和四皇弟关系这般好了,他特意向父皇求了旨意进府就是为了让你把帮他挑选未来的皇子妃的人选。” 话音淡淡,宛如提及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面上的神情却显示这件事对他来说并是什么小事。 “王爷,这是在质疑我。”益王妃抬眸平静的眼眸直直地注视着他,平静得让他自己觉着他这番话有些上不了台面,一瞬间,厅中的气氛凝结。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但四皇弟今日来的确有问题。” 他们两人和萧煊的关系不过是见面点头打个招呼,要说有什么深厚的兄弟情,断然是不会有的,更何况还有当年的那件事情。 益王的脸色沉凝,他莫不是发觉了那件事,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攥成拳,不过片刻就放松了下来。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就算他想要把那件事情翻出来,人证物证都已经销毁了,他害怕的事情断然不会发生。 看着他气息平静下来,益王妃神情莫名,不过是四皇子来了一趟,就算是他不怀好意,但益王也没有必要害怕成这样,额角都渗出细微的冷汗。 她垂着眼,心中想的却是那封疑似四皇子送来的信件,他有办法让自己离开这个一眼看得到尽头的囚笼吗? 厅中,两人各怀心思,在益王离开后,她也回了自己的院中。 安宁长公主的罪证也不是那么好查的,大理寺上上下下忙活了好几日,也不过是把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查了出来。 “长公主之事你是怎么想的。” 大理寺卿坐在椅上,平静严肃的双眼看着眼前俊秀沉着的男子,这件事明面上是弹劾安宁长公主,实际上却是肃王和皇上的较量。 安宁长公主深受皇上的宠爱,她做的这些事情,皇上怎会不知道,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着长公主胡闹。 现在他们都看出来了,皇上的身子已然没有以往康健了,再加上三番五次的宣太医怕是越发不好了。 有望成为储君的就只有肃王,七皇子箫焕虽是已经入朝堂,但也只有这么一小段时间,就算有安贵妃的母族在后面撑腰也抵不过肃王。 更何况肃王一派还有眼前男子后面的势力,不可小觑。 丝毫不知道在自己上峰心中,镇远侯府归结为肃王一派,顾枫溪正色道:“就按着官员们弹劾的一条条地查,总会查出来。” 正直、肯定的话语着实把大理寺卿口中的话噎了回去,他是素来秉公处理、刚正不阿,但这件事已经不是简单的查安宁长公主了,其中的水太深,不是他可以去搅合的,说不定一个不小心自己就栽在里面了。 “整个大理寺这些天就查出了些小事,就算呈上去皇上也不会对长公主进行责罚。” “大人的意思,我们就不查下去了。” 顾枫溪声音上扬了几分,平静的眼眸中多了几分肃然之气,显然是不愿意妥协下去的意思。 大理寺卿为难地看着顾枫溪,他是镇远侯之子,自己也强迫不了他做什么事情,这件事他若是非要查下去,就由着他,横竖后面有镇远侯在。 “你自己要查下去可以。” 听明白了他的意思,顾枫溪应了声,“我会查下去的,此事还请大人先不呈上去。” “但我也不可能一直等着你,至多半个月。” 这已经是他能为顾枫溪争取到的最长的时间了。 顾枫溪自然是承了他的情,应了下来。 转头见到苏云亭时,他把这件事和盘托出,他们两人的关系说不上多好,但也不是很差,加之说的是正事,也就把平日里的情绪隐了下去。 “我这有证据,时间久远并不能把她定罪。”这其中有太多的不确定性,苏云亭一开始没有把自己这些年收集到的证据交到他手上的原因。 “难不成就算了!”他看着身边穿着绯色官袍的男子,顾枫溪隐约知道一些当年的事情,知道苏云亭的目的,自然是不想相信他会就这样放弃了。 “你那边继续查,我会想其他的办法。” 有顾枫溪在大理寺吸引注意力,安宁长公主和大臣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这样一来自己做些什么盯着的人便会少上许多。 “你、” 顾枫溪话一出口便止住了,这是在宫中他是自己妹夫,想了又想,没有像平常那样挖苦他。 他父母本就恩爱,就算母亲病逝父亲也并没有再娶,这样长大的环境下,顾枫溪体会不了他受到的伤害,但也明白这对当年的苏云亭来说是怎样的痛苦和仇恨。 苏云亭睨了他一眼,没有把过多的心思放在他的心上,见他没有反对,说了句,“我先回吏部了。” 在他身影远去,顾枫溪也回了大理寺。 清远侯府,松涛院。 接到盯梢的传回来的消息后,顾清渺一直保持着现在的姿势,双手托腮,一双明亮的眼眸却没有焦距。 “夫人,依奴婢看,会不会是四皇子一时兴起。” “不可能,他表面上放浪恣意,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人,他这样做定然是有自己的目的。” 对红锈猜测,顾清渺直接否定了,她是见过四皇子萧煊的,且从苏云亭的口中得知了他儿时的事情。 “先盯着他。”除了这样,顾清渺暂时没有其他的办法。 这个时节的气候,说变就变,刚才还是艳阳天转眼间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她看着这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的雨,温声道:“吩咐小厨房备些姜汤。” 就算是乘坐马车,在出宫门的那一段路也难免被淋雨,顾清渺起身去衣柜中找了身日常穿的衣袍放在里间,等会他回来沐浴后可以穿。 这一场雨声势浩大,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屋檐、地面上,声音清脆,似乎把泥土中的清香也砸了出来。 第244章 雨夜 “夫人,世子回府了。”下人急匆匆地禀报着。 顾清渺转身走到屋檐下,一滴一滴的水珠串联成线,滴落在地上的小水洼中,荡开一层层涟漪。 目光穿过雨幕落在一手撑伞的男子身上,雨势过大他身上绯色的官袍被雨水浸湿了好些地方,下摆更是不用说了,湿了个彻底。 在他走进来时,身上还带着潮湿的气息,“雨势这般大,你在屋中等我便可。”苏云亭伸手想要揽着她的腰肢,眸光在被浸湿的衣袖上停留了片刻,手上空中停留了一瞬,牵着她的手,进了屋内。 “你的衣袍已经湿成这样了,先去里间沐浴,干净的衣袍我已经放在里面了。” 顾清渺侧过身子,面对着他,说话间还把他往里间推,苏云亭看着她笑了声,顺着她的力道进了里间。 “去把姜汤端过来。” 在他沐浴的期间,顾清渺则是把自己绣好的香囊拿出了出来,淡青色香囊上的纹样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竹纹,她暗暗自喜道:“就绣了这几次,她的绣工是越发好了。” 脸上还带着自得的笑容,在下人把姜汤端进来的时间,瞬间隐了下去,微微上扬着的唇角显示出她的心情很是不错。 苏云亭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她手中的香囊,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快把姜汤喝了。” 顾清渺把手中的香囊放下,转而端起姜汤递到他的手边,看着热气腾腾的姜汤,他接了过去,“那是什么。” 他指着矮桌上的绣着竹纹的香囊温声道,顾清渺的视线从姜汤上移开,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不就是她绣着的香囊嘛! 顾清渺瞪了他一眼,他们不过站在离矮桌不过五六步的距离,怎么会看不见上面放着什么,左右不过是他故意发问。 “没什么,不过是为兄长绣的香囊。” 她不在意的说道,余光却是时刻注意着他的神情,愣是没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难不成是她自己多想了。 “这是给兄长的?” 苏云亭走到软榻边上,手中的姜汤就随手放在香囊的旁边,离得很近,若是再近了几分姜汤就直接放在了它的上面。 “你小心点,姜汤不要洒在上面了。” 这可是她目前绣得最好的一个香囊了,顾清渺快步上前把香囊特意放在离姜汤远一点的位置,把她的动手收入眼中的苏云亭,眼眸微暗,端着姜汤一口一口地喝着。 “不妨把香囊给我,明日交给他。” 到了他的手中,又怎么交出去,他都已经要成婚了这些东西自然由他妻子置办。 “不用了。” 顾清渺讪然一笑,这个香囊本就是送给苏云亭的,她方才不过是用兄长当个由头罢了,谁叫他故意这般问她。 “渺渺,你是不放心我。” 苏云亭把空了的碗放在桌上,砰的一声,声音不大就算是不经意间手重了些,目光凝视着她,温柔中带着些压迫。 “我……”顾清渺叹了声气,早知道她就不说那句话了,抬眸回看着他的眼眸,“这是给你的。” 说着,她把香囊放在了苏云亭的手中,宽大的手掌上一只浅青色的香囊显得有些小巧。 “送给我的?不是说是给顾兄的。” 苏云亭温声道,目光在掌心中停留了一瞬,嘴角的弧度上扬了几分,嘴上说着质疑的话,手却把香囊攥着。 显然是一副自己的东西的模样。 “你不要就还给我。” 顾清渺身子向前倾了些,伸手去拿被他攥着的香囊,都说了是给他的,还故意说这种话,好歹是自己绣了这么多天的东西,不想要就别要了。 她气鼓鼓的,浑然是生气了,苏云亭见此神色柔和了些,“我没有说不要,你绣着的我怎会不要。” “是不是比上次的好看了些。” 见他是真的喜欢,顾清渺也就没有再硬揪着不放,反正她自己觉着是比上次好了不少,杏眼中闪着光亮,直直地凝视着他。 他“嗯。”了一声,手指轻抚着上面的花纹,之前的那个香囊也该换下来了。 下人们把晚膳摆好了,顾清渺便止了话头,待用完了晚膳,外间的大雨依旧,天也是黑沉沉的,让人一看就觉着心中压抑了几分。 “你知道四皇子去了益王府吗?” 顾清渺和他相对而坐,面前都摆着一盏茶水,主要是雨声太大,她实在是夜睡不着。 “他今日去了?” 苏云亭的确是不知道,若是不顾清渺说起此事,他莫不是明日才会知道,无奈地叹了口气,已经给他说了去皇上面前晃悠,他倒好晃悠了一圈还求了道旨意。 益王现在被圈禁在益王府中,等事情结束了,届时想怎么报仇都可以,况且他本来就埋了眼线在府中,又何必亲自去,惹人怀疑。 “他是为了报仇。”顾清渺肯定道,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为什么要去益王府,他和益王本就不是关系很近,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虽然这蛇已经被圈住了。 “他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已经等了这么多年,眼看就要大仇得报,苏云亭能理解萧煊这种心情,微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萧煊那件事情,已经没有真相大白的时候了。 他只能找参与了那件事情的人报仇,来宣泄他这些年心中埋藏的恨意。 “会不会对你的计划有影响。” 闻言,顾清渺自然是担心苏云亭的计划,杏眼中带着担心的色彩看着他。 “不会,他若是再这样肆意妄为,届时能不能报仇又是另一说了。” 那件事情牵连甚广,或许皇上也是知道的,再加上那些皇子的母族,还有下面的臣子,足足囊括了朝中大半的官员。 对此,顾清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好,沉默一瞬,“我让人盯着他,有什么事情也要应对。” 苏云亭点了点头,偏了偏头清冷的眼眸看着连接成线的雨水滴落在地上砸出一朵朵水花,眼底的冷意更深了些。 第245章 朝堂对峙 “殿下,益王妃已经同意了。” 萧煊挥了挥手,侍从把手中的信件放在矮桌上,轻手轻脚地从屋中退了出去,他站在窗边看着漫天的大雨,面上是平日里没有的冷漠和沉郁。 她是不会甘于自己的一生就这样毁了,益王又如此宠爱羽良媛,甚至是沉溺于这样的生活,当年她选择了益王就是为了那个位置,她同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萧煊伸出手雨水飘洒到手上,入手微凉,眼眸中似含着寒光刀刃一般,冷得沁骨。 沾染了雨水的手,就这么拿着侍从送过来的信件放在烛火上,一瞬间火舌席卷只余下一团灰烬,跳跃的火焰映着他的眸子,更是凄寒入骨。 天气是一天天的热了起来,顾清渺已经拿到了当年所有的证据,这些证据都由苏云亭过目后交由了顾枫溪,说起来安宁长公主在大理寺的案子还没有了结。 在那日早朝大臣们接连上奏弹劾后,皇上把这件案子交由大理寺来查,可过了这么多天了,始终没有个结果。 “微臣有事启奏,安宁长公主一事至今没有结论,还请皇上下旨测查此事,例如李大人上奏所言,十几年前清远侯原配云氏一家灭门一案是否由安宁长公主授意所为。” “启禀皇上,林大人所言极是,臣附议彻查此事。” “臣附议……” 殿中跪了乌泱泱地一大片人,其中不乏肃王一派的官员,苏云亭长身玉立,身姿笔直立在殿中,余光瞥见跪下的官员嘴角微勾,在看见神色僵硬的清远侯时,弧度上扬了些。 “你们这是在逼朕下旨彻查长公主吗?” 皇上面色沉凝,话音平静中裹挟着沉沉的威压,阴沉的目光在苏云亭身上停留着,这件事就算是他没有出面,牵扯到十几年前的事情,怎么和他没有关系。 “微臣不敢。” 殿中的大臣们面色惶恐,异口同声道,其中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苏爱卿,对此事有何看法。” 皇上眸光在大殿中的官员身上扫视了一圈,站着的大臣就剩下虞太傅、镇远侯、清远侯、苏云亭还有几位尚书和肃王、七皇子。 “林大人所言之事,事关微臣的外祖一家,微臣自是希望皇上彻查此事,毕竟那场覆灭了云家的大火甚是奇怪。” 苏云亭转头看着清远侯朗声道:“清远侯觉着当年的那场大火是不是很是蹊跷。” 面对他的质问,又是在金銮殿上四周都是大臣,上面还有皇上看着,情不自禁的后背沁出冷汗,“当着皇上的面不要信口雌黄,此事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若是真的有蹊跷当地的官员自会决断。” 许是发现了自己的言辞有些激烈,他停顿了片刻,“皇上,林大人所言之事,与臣的家事有关,微臣认为当年的事情拿到今日来说,必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清远侯口中的这个“有人”殿中的大臣都听了出来,说的就是苏云亭,他的儿子。 苏云亭笑了笑,眼眸却没有丝毫的笑意,“清远侯的意思是,微臣联合朝中的大部分官员就是为了把十几年的一桩丑事搬到皇上面前。” “我不过入朝还未一年,清远侯说这话也不觉着亏心。” 跪着的官员在听到清远侯的言论后,有些看不惯他平日里虚伪的做派的根本不给他面子,直言道:“清远侯,你为官也有二十多年了,你不觉着你这话实在可笑。” “你……林大人,若不是因为他你们会把这么多年的事情翻出来!”清远侯气急败坏,他等着说话的林大人,已然忘了这是在朝堂上。 苏云亭站在原地,看着他面红耳赤的模样,飞快地瞥一眼跪着的顾枫溪,再加一把火就成了。 “怎么,云家灭门一事其中没有蹊跷,清远侯你如此害怕把这件事重查是为什么?” 林大人虽是跪着,背脊却是挺得笔直,宛如一只宁折不弯的长剑,像是还不够,他继续道:“说起来,云家也是你的岳家,清远侯你这般绝情云家满门在地底下也不会安眠。” 此话一出,清远侯的身子仿佛在冷风中过了一遍,他死死地等着林大人,终是没有再说些什么或者说是无话可说。 肃王像是第一次认识苏云亭一般,眸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视线移开看着殿中跪着的官员,其中有一半都是投靠了他的,现在都在为苏云亭办事。 没有人知道,看着他们接连上奏后,肃王是多么的震惊,也是在这一刻他才明白过来,上次弹劾安宁长公主其中也是他的手笔。 “父皇,既然苏大人这么想测查此案,为此不惜鼓动朝中这么多的大臣,不妨就把云灭门一案彻查,也好还长公主清白。” 紧接着,七皇子萧焕接着道,“父皇,皇兄所言极是,不如就按照皇兄的所言彻查此事。” “你们不是都已经替朕决定好了。”皇上目光沉沉,在这一刻他更加明白了自己手中的权利和他身为天子的威严在渐渐流失。 “微臣不敢。” 听着这句话的皇上,面色难看,“安宁长公主一案之前已经交由大理寺查案,大理寺卿还不出来禀报。” 被点名的大理寺卿浑身一激灵,立马出列,“皇上,除了云家一事,其余的皆属实。” “启禀皇上,云家灭门一案,微臣已经查到了些证据。”说着顾枫溪拿出一叠当年买凶的证据,太监把证据递给了皇上。 看着上面提及的清远侯,皇上目光一冷,“清远侯此事你怎么说。” 在看到他拿出证据后,清远侯冷汗冒得厉害,他看着苏云亭嘴角的弧度和看过来冷漠的神情,心中更是不安。 “皇上,不过是几张来由不明的信件,并不可信。”他故作镇定,向着皇上陈述着顾枫溪递上来的证据是伪造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故意伪造了这些信件就是为了陷害你。”皇上把手中的信件扔了出去,“你自己好好看看。” 清远侯狼狈的捡着信件,字迹是那么的熟悉,是她!面部瞬间狰狞起来,早知道就不该留着她,这一刻,清远侯十分的后悔。 第246章 清远侯定罪 “皇上,这上面的字迹不是真的,微臣没有做过上面写的事情,还请皇上明鉴。”清远侯为自己喊冤,四周飘散的信件中有几张赫然是安宁长公主的字迹,就是她交于顾清渺的证据。 皇上揉了揉头,眼前有些恍惚,这件事情不用查下去都知道是安宁当年为了嫁给清远侯做的手脚,看着他的神情,显然其中也有他的手笔。 “皇上,不若宣安宁长公主来辨认一二,就可知清远侯是否和当年的事情有关。”御史大夫出列建议道。 已经被架到这一步了,皇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信件上面只提及的清远侯所做的事情并没有牵连安宁,在他们两人之间选择,皇上无疑是保自己的妹妹安宁长公主。 “宣安宁长公主入殿。”皇上一声令下,太监立马去清远侯府传旨意请长公主到金銮殿中来。 殿中的清远侯身子佝偻了些,无疑是明白了皇上已然放弃他,他面如死灰等着安宁长公主的到来。 苏云亭却是十分的兴奋,他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幕,让当年害云家灭门的真凶付出代价,看着清远侯站在那不动,他笑了笑,带着凌厉的意味。 “清远侯,你怎么这副神情,难不成上面所言皆是事实,是你还了云家满门。” 眸光如利剑一般,直直地插入他的心间,起身的官员也有些回过味来,知道自己被他利用了,脸色顿时不好,连忙看向自己的主子肃王,看着他阴沉的面容,纷纷低下了头。 昨日,他们大多人都收到了苏云亭传来的口信,说是再次弹劾安宁长公主,为了报在行宫的仇。 苏云亭摆明了是肃王身边的亲信,加之他传的口信是肃王会做的事情,但又不算是大事,正是因此没有一人联系肃王来确定真伪。 朝中才有了方才的那一幕,乌泱泱地一片就是为了弹劾安宁长公主。 清远侯府到宫中还是需要一点时间,在等待的这段时间,殿中的气氛分外奇怪,一群官员是不是瞥一眼肃王的神色,像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一般。 还有的就是如苏云亭一般,神色自若,站在这金銮殿上就像是在自家的厅堂自在,在他身边不远处,清远侯如丧考妣一般,有眼色的官员已经看出来了。 云家灭门一事和他脱不了干系,顾忌着皇上在,他们的探究的眼神也不敢太过明显,毕竟这里面说不定还有安宁长公主的事情。 “安宁长公主到。”太监传唱着。 盛装出现的安宁长公主走进殿中,已然察觉出了气氛的不对劲,目光在地上的信件上扫了一眼,心中咯噔了一声,她下意识地看了苏云亭一眼,其中夹杂着的无疑有她亲自写的当年的事情。 因着心虚,她不敢委于他人,也或许是害怕他的报复,安宁长公主下意识地隐藏了自己的推波助澜。 “安宁,这上面的可是你的笔迹,当年云家灭门一事是否如上面所言皆是清远侯所为。” 还没等安宁长公主说些什么,皇上率先发问。 “回禀皇上,其中的确有我的笔迹,云家灭门一案是他所为,其目的就是为了迎娶公主保住清远侯府的爵位。” 安宁长公主此话一出,清远侯的神情越发狰狞,像是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不满和怨恨,已然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无所谓多这一两件事情了。 “长公主这件事你当年就知晓,现在又何必装什么好人。”清远侯状若癫狂一步步地逼近长公主,“我当年早有妻子,是你,安宁长公主强硬地要嫁,多年来只生下了个女儿,未曾给我清远侯侯府留下香火。” 一想到自己被她下了绝子散,清远侯喉中一个腥甜上涌,他指着面前容色衰老的安宁长公主,狠毒道:“真是个毒妇,竟然给我下了绝子散,想要把清远侯府的香火断了。” 他转头看着苏云亭,神情是说不出来的诡异,“只要苏云亭在,我清远侯府的香火就不会断。” “什么,长公主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难怪听说清远侯流连青楼,任谁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朝臣顿时议论纷纷,声音不大,但她也听得见,安宁长公主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就难堪了不少,就像是被扒了衣服赤裸裸的站在大殿中任人评头论足。 看着她难受,清远侯反倒是心情好了不少,他源源不断地说着安宁长公主做的那些丑事。 安宁长公主也不是省油的灯,自然也是挑了些事情说出来。 狗咬狗一嘴毛,这一词语生动地诠释了现在的这样场面。 殿中的大臣看着互揭老底的两人,一时间都起了看笑话的心思,只有小部分和清远侯相交密切的官员,生怕把自己牵连出来。 “够了!” 再说下去,皇室的脸面就彻底没有了,皇上厉声喝止,夏海连忙示意周边的太监去把两位分开,最重要的是堵上清远侯的嘴。 “皇上,清远侯已经认罪,他的所作所为理应死罪,且褫夺他的爵位。” 虞太傅冷声道,他看了眼自长公主出现后就没有说话的苏云亭,眼眸幽深,清远侯被褫夺了爵位,要再传到他的手中也绝非易事。 经此一事,皇上对他也不会像往日一般信任。 “把他压下去关在刑部大牢,秋后问斩,清远侯府的一切充公,清远侯贬为庶人,爵位收回,往后没有清远侯。” “皇上英明。” 早朝至此落幕,在清远侯被拖下去的时候,苏云亭看着他笑了出来,不带一丝恶意,纯然发自内心的笑容。 “你是故意的。”清远侯怔然道,这一切都是他的圈套,表面上是弹劾安宁长公主实际上就是为了他。 直到被拖了下去,他都死死地盯着苏云亭。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了。”顾枫溪低声道,看了眼他的神色多余的话也就没有再说,回到父亲身边,商议起其他的事情。 第247章 清远侯一事落幕 “真是一场好戏,苏云亭你接近本王就是为了今日。”肃王走到他的身边,四周还没有离开的官员见此,都停下了脚步,都想看看他们是不是会因此翻脸。 肃王一派的官员看到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心中莫名涌现了一种情绪,那就是说不定肃王也是知道此事的,这样一来他们的所作所为就并没有什么问题。 “王爷,一开始我就告知你了,对于我和清远侯的仇怨从始至终你都是知晓的,现在又何必这番作态。” 苏云亭嗓音温和,吐出来的话语却是嘲讽意味十足,生生地把肃王气得眼眸猩红,若是不是脑海中还有一丝理智提醒着他,这是在金銮殿上,恐怕他们两人之间断然不会这般平和。 表面上的平和。 “你就不怕本王做什么?”他直直地看着苏云亭,眼眸中的怒气犹如的实质投在他的身上,可惜的是苏云亭丁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王爷是不满皇上的旨意,眼下这个时间皇上应当在养心殿我们去还来得及。” 皇上前脚下了旨意定了清远侯的罪责,一下朝肃王就去找皇上说此事,是觉着他的心情很好。 看着苏云亭面上的笑意,肃王心底的愤怒更是凌然,他当然明白是不能去找父皇的,也知道父皇这番旨意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所有事情推到清远侯身上,把安宁长公主摘出来。 不远处的安宁长公主在清远侯拖了出去,瞬间松了一口气,皇兄还是想偏向她的,不然也不会这般迅速地定下了他的罪责。 她垂着眼眸,对四周打量的眼神视若无睹,这一切都是苏云亭他们的计划,自己找他们用着证据交易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垂在宽大衣袖中略微消瘦的手紧紧攥着,算计她的人就在身后,“云亭,眼下清远侯府也不能居住了,不知你可有其他的住所,需不需要本宫相助。” 带着一点沙哑意味的嗓音响起,正在和肃王对峙的苏云亭转过身来,看着明显不怀好意的安宁长公主,面色平静,“清远侯有此遭遇和长公主你也有干系,早就知道此事的你这么多年丝毫没有透露出来,可真是恩爱两不疑。” 好一句恩爱两不疑! 在朝堂上被迫听了他们两人这些年的私底下做的这些事情,大臣们在苏云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可谓是五味杂陈。 “你可是在责怪本宫。”安宁长公主冷声道,见他没有说话咄咄逼人,“还是不满意皇上的旨意。” 这般大的一个帽子扣了下来,苏云亭神情依旧,浑然没有把已经气急的安宁长公主放在眼中。 “此事已经了结,长公主和肃王想必还有话说。” 苏云亭向旁边迈了几步,把他身后露了半个身子的肃王都显露了出来。 素有旧仇的两人一见面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看着眉眼间氤氲着得意之色的肃王,安宁长公主暂时放下对苏云亭的怨恨。 “肃王,你这还没当上太子见到本宫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莫不是让百官笑话你不懂规矩。” 安宁长公主是皇上的嫡亲妹妹,是皇子和公主的姑母,见到她自然是该行礼的。 “姑母安好,清远侯已然定罪,姑母你回长公主府的时候,是否要把青禾的牌位一道移回去。” 说到此处,肃王像是想起了什么,状若一不小心说错了话一般,“姑母,青禾去世地并不体面,不知道清远侯是否让她进了祖坟,也不知是否立了牌位。” “你,肃王,你也莫要太过分。”安宁长公主在他提及青禾的时候,面上森然,一双眼眸恨恨地盯着他,若是眼神可以杀人,他怕是已经死去了千百遍了。 “姑母,你进宫也不容易,不如多待一会。” 苏云亭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就退出了大殿,同时离开的还有七皇子萧焕,“七皇子可是有话要说。” 一前一后,相隔的距离也并不是很远,在朱红色的宫墙中间,人影寥寥。 “苏大人,说是皇兄成为储君会怎么样。”七皇子面容还有些稚嫩,眉宇间的英气却是让他浑身带着些气势,本不该说出来的话,他看着眼前绯红的背影,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期待。 “七皇子,你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何必来多此一问。” 他转过身来,幽深的眼眸中带着些冷意,面前的萧焕还达到他的肩膀处,他垂着眼眸看着他。 “苏大人,你说的是。”七皇子萧焕苦笑了声,黝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定,皇兄若是真的成为了储君,届时等着他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下场,特别是现在父皇已然生出了让他们抗衡的意图。 见他想透彻了,苏云亭也便没有停留下脚步,毕竟依着他们两人的身份,所言所行都有人盯着。 绯红的身影渐渐远去,日光下的影子似乎也多了几分光彩,染上了些不可言说的意味。 “皇上,您可是要保重着身子啊!” 夏海劝慰着,手中端着散发着热气的汤药放在他的手边,见皇上并没有要喝的意思,刚要开口,就看见小太监进来了。 “启禀皇上,安宁长公主正在殿外求见。” 本该是先给夏海通一道气,再由他决定怎么给皇上禀告,看着不知死活想要上位的小太监,脸上的神情冷了几分。 “宣她进来。” 沉默了一瞬,皇上还是决定让她进来,不把话说明白,依着安宁的性子指不定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长公主,您里边请。”小太监脸上带着恭敬讨好的笑意,在安宁长公主进来养心殿都没有落下去。 看着他一副要出头了的模样,在养心殿待了有些日子的太监们,面上神情依旧,心中已经在想着他会被夏公公怎么处理了。 毕竟这样的人,他们已经见了不少。 “皇兄,您的身子好些了吗?”安宁长公主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一进来她就嗅到了一丝丝苦涩的味道,果然抬眼一看,皇上的手边放着一碗上黑漆漆的汤药。 第248章 搬宅子了 “你还知道惦记着朕的身体就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之前的事情就不说了,莫要做出在行宫前刺伤肃王的事情。” 脸上带着担忧,心中也是真地在为皇兄的身子感到忧心的安宁长公主在他这句话出口后,整个人冷了几分。 “皇兄,安宁知道,定然不会再做出这等错事。” 如此娴静的安宁长公主,坐在椅上的皇上惊讶了一瞬,他自己也知道,安宁是被父皇和他宠坏了的,自小就嚣张跋扈仗着长公主的身份从不把其他人放在眼中。 “你知道就好,清远侯府已经这样了,你尽快回长公主府。” 她如此知事,皇上的嗓音也柔和了些,怎么都是宠了这么多年的妹妹,看着她不如以前的容颜,便止住了话头。 “你退下吧。” 安宁长公主的心宛如浸泡在冰块中一般,麻木地走出了大殿,在离去的时候回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大殿,眼眸中翻涌着恨意。 因为皇兄护着他,青禾就这样白白地死去,自己就算是被他伤成那样,他也舍不得对肃王重惩。 她勾了勾唇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天际洒下来的五光十色的朝霞披在她的身上,死寂有落寞。 “夫人,不好了,侯爷被下狱了,侯府也要被收回去了。” 下人面色惨然,急匆匆地禀报着。 顾清渺笑了笑,终于的等到这一天了,“红锈把我们的东西收拢好,等云亭回来就搬去新的宅院。” “是,夫人,该收拾的都已经差不多了。” 苏云亭去上朝的时候,特意和她交代了的,顾清渺一起来就吩咐了下去,因此并不慌乱和急促。 “夫人,院中的我们要带走的下人,奴婢已经把名单拟了出来。” 说着,红锈把一份名单递了上去,顾清渺接过来扫了几眼,人数并不多,都是平日里办事妥当,为人机灵的人。 “就按照名单上来,把小厨房的管事娘子处理了。”她是肃王的眼线,此行并不需要把她带上。 “夫人,奴婢明白。” 红锈出去的时候,便给轻微交代了几句,看着越发有气势女子,“红锈姐姐,这件事我定会办好。” 转身就去了小厨房,她手中的药粉可是不少,随便一种就可以办好夫人吩咐下来的事情。 清远侯被下狱的事情如风一般地在府中传开了,下人们都乱做了一团,能做主的人不是在狱中,就是不想管。 顾清渺自然是没有这个心思,阖府的下人自是有官府中的人来处理,有些签了卖身契,有些就是清远侯府的家仆,这一类的都是官府接管。 其余的短工,便是哪里来哪里去。 “夫人,公子来了。”红锈低声道,此次来的是大理寺的人,领头的官员是她的兄长顾枫溪。 “渺渺,你不若搬回侯府。”顾枫溪一见到顾清渺直言道,现在清远侯府已经不能住了,回镇远侯府是最方便的选择。 哪里毕竟是她住了这么多年的地方,一应具全。 “兄长,不用了,云亭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顾清渺笑了笑,其他的下人都退了出去,就剩了个红锈在屋中伺候。 “就算是他事先准备了,但也没有在侯府方便。” 顾枫溪并死心,一再劝说着,对于她铁了心不回去住,无法只有妥协了。 “你们何时搬过去,顺道我也瞧瞧他置办的宅子。” 看了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说不定还能把渺渺劝回去,当然他再怎么不愿意,心中也是明白她已经出嫁了,断然不会在府中长住,若是苏云亭是个不争气的,倒是多了几分可能。 转念一想,他当真是个没有能力的,父亲和他绝不会同意让渺渺嫁给他。 “待他回来便搬,兄长不若留下来用饭。” 他此行主要就是为了处理好清远侯府余下的事情,来时带了不少大理寺的官员,眼下他并没有什么事情,留下来也是无妨。 “如此也行,我先去办公务了,渺渺你就待在自己的院中,不会有不长眼的过来。” 见兄长叮嘱她的模样,顾清渺眉眼弯弯,明亮的杏眼中荡漾着光晕,“知道,兄长。” “红锈,吩咐下去,让小厨房做些兄长爱吃菜品,特别是八宝鸭要有。” “奴婢明白。” 同一座宅子,松涛院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下人们井井有条,其他院子已经鸡飞狗跳了。 “松涛院不去搜吗?” “你不要命了就去,当真不知道里面住的是谁。” 几个侍卫站在松涛院外说着话。 “难不成有什么大人物。”他此话一出。其他几个侍卫笑了笑,“你才来还不知道,这里面住的是苏大人夫妇,苏夫人还是镇远侯之女,也就是大理寺少卿的妹妹。” 他浑身一僵,还好没有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出来,不然他这条小命怕是不够赔的。 “还好有你们拦着,下值后请你们去东楼吃顿酒。” 他口中的东楼虽不是什么很上乘的酒楼,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很少去的。 苏云亭回来的时候,清远侯府甚是寂静,已然不见曾经的众多奴仆环绕,甚至长廊上还有些掉落的灯笼,四处一副落败的景象。 他唇角微勾,甚是脚下的步子都放慢了下来,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点点碎星,像是在逛花园一般回到了院中。 “怎么这般慢。” 苏云亭一出现,坐在椅上的顾枫溪淡声道,在这里待了不少时间,手头上的公务都已经处理完了,见他神色淡然的模样,心中总是不爽。 “你也在。”淡淡落下,苏云亭径直走到顾清渺的身边,温声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不愿他们有争吵起来,顾清渺忙不迭回应道:“都收拾好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正巧,兄长也一同去瞧瞧。”她看了一眼两人平静的神色,给了红锈一个眼神。 三人坐着,顾清渺在两人的中间,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红锈便回来回禀了。 “夫人,都准备好,马车已经在门口备着了。” 第249章 新府邸 顾清渺坐在马车里,苏云亭和顾枫溪两人各自翻身上马,一左一右地在马车的前方,好在当着外人的面,他们两人端的都是一副世家公子的气度。 丝毫看不出来会斗嘴的模样,之前选定的府邸并不是清远侯府这条街上,早在还未成婚前她就已经看过新府邸的舆图,那时候,还未全面完工,后面他还修改了好些地方。 她也兴奋得紧,眼尾微微上挑的杏眼中闪着微亮的光晕,顾清渺掀开车幔熟悉的街景一一在眼前划过,心中却是没有一点的留恋之感。 清远侯府不会像前世一般被大火席卷,但该付出代价的人已经在狱中了,不过还差一个,宫中的太监到正屋去见安宁长公主,她是知道的。 不过她倒是好奇安宁长公主之前需要肃王行踪是有何用,眼下的她并没有以前的供她驱使的侍卫,那她又会用何种方法报仇。 顾清渺猜测着安宁长公主下一步该做些的什么的时候,马车停下,“夫人,已经到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车帘处,还未等她上前去撩开,一只骨节分明、如玉般润泽的手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渺渺,我们的家到了。” 如玉般的容颜在绚烂余晖中更是分明,唇角微勾,幽深的眼眸中盛着化不开的情意,她怔怔地看着。 “苏云亭,渺渺怎么还没有下来。” 顾清渺在听到兄长疑惑的嗓音的时候,骤然回神,她整理了下衣裙把手放进眼前宽大的手掌中,还想欲在说些什么的顾枫溪看见他们十指紧扣,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算了,这是渺渺入住新府邸的第一天,他就不说什么了,带着一丝警告意味的眸光还是落在了他的身上,这里这么多人,就算是你们已经成婚了还是要注意些。 全然没有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的苏云亭侧了侧身子,隔开了顾清渺看过去的目光,视线陡然被遮住,顾清渺抬头看着他,“兄长,是不是要和我说些什么。” 话音柔柔,仿佛是含着蜜糖的糖水,同样也听了个七八分的顾枫溪,上前一步也顾不上还在府门口,“苏云亭,你挡在我和渺渺中间作甚。” 顾枫溪咬牙切齿,声音压得极低也就他们几人听见,来不及想其他的顾清渺下意识地走到他们中间,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夫君、兄长,我们先进府,在门口停留这么久,聚拢的百姓是愈来愈多了。” “那不是清远侯的世子和夫人吗?” “你的消息来源不成啊,清远侯已经被下大狱了,那还有什么世子,他们原来侯府都被官老爷翻了个底朝天。” “莫不是说笑吧,当父亲的出了事情,这作为儿子的看着却像是没事人。” 说这话的人像是知道很多内情一般,周围渐渐聚拢了些人,就想从他口中听到更多的辛秘之事。 “快点说啊,怎么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他们催促着,声音渐渐传到了顾清渺他们的耳朵里,苏云亭看了方宴一眼,随即握着她的手进了府中。 他们走了,顾枫溪自然也跟了上去。 “老爷,夫人,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一身深靛色长袍的男子微微弯着腰,对他们行了一礼。 “这位是夫人的兄长,镇远侯家的公子。”苏云亭淡声介绍着面色沉静的顾枫溪,男子眸中闪过一道精光,“舅老爷,您的院子也安排妥当了。” 此话一出,顾枫溪讶然,他惊疑地看着身边的苏云亭,自己事先并没有说要来这里,依管家所言,难不成一开始就把院子准备好了。 顾清渺也下意识的看了身边的男子一眼,她怎么不知道此事,况且兄长今日跟着回府她并没有事先告诉他。 自觉是苏云亭求和之意的顾枫溪,以手握拳抵着唇轻咳了几声,“既然你已经把院子准备好了,那今日便不回侯府。” 苏云亭嘴角的弧度下落了几分,眸色平淡地看着一开始说出这句的话的管家,在他的视线下,管家向后退了几步,用衣袖擦了擦不存在的细汗。 “晚膳已经备好了,主子们请。” 苏云亭和顾清渺两人向前走着,慢了几步的顾枫溪快步追上前去,脸上带着一丝浅笑,他可是看出来了,苏云亭断然是不希望他留下住的,但是话都已经说到这了。 当着渺渺的面,他难不成还会不同意。 “渺渺,妹夫是不是不愿意我在这里住上一晚。” 嗓音带着几缕低落,顾枫溪抬眸看着她,脸上的神情犹豫,似乎很怕她拒绝一般。 苏云亭幽暗的眼眸中倒映出他的脸上的神情,就这样看着他在这演戏,“兄长,院子已然是备好了,我只怕是招待不周,又怎会不愿意。” 一阵微风吹过,顾清渺突然和管家对视了一眼,其中的尴尬之色显而易见,飞快地移开视线。 偏生两人的目光都凝在她的身上,顾清渺也不知说什么好,尴尬一笑,“兄长就留下吧,晚膳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再不去就凉了。” 说着,她便率先向前走去,见她远去的身影,留下来的两人四目相对,不过一瞬又移开视线,很好地诠释了相看两相厌。 好在,用晚膳的时候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情,顾清渺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兄长,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下人。”在顾枫溪离开的时候,顾清渺轻声道,一旁的管家甚是有眼色地指了一个机灵的下人,去为他指路。 “渺渺,为兄知道。” 顾枫溪怎么是一个委屈自己的人,特别是在苏云亭的地界,他扫了一眼立在妹妹身边的男子,“说起来,我们切磋还是在你们成婚前,不若明早我们切磋一番。” 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说完顾枫溪便转头离去。 “你们切磋的时候,不要伤了对方。”顾清渺叮嘱道,到底是不是说又什么偏向,想着他们第一次切磋的时候,无声地叹了口气。 第250章 探望李芊芊 翌日,一早起来的顾清渺先就询问了他们切磋的结果,“怎么了,难不成有人受伤了?”见红锈迟迟不说,顾清渺心中起了疑问,对于兄长和夫君她都是很了解的,断然不会做出这样没有分寸的事情。 “不是,只不过是没有分出胜负。”看着夫人面上的焦急之色,红锈急忙道。 “原来是这样,我倒是以为什么事情。”顾清渺神情一松,放松了身子坐在凳上任由着侍女们给她梳妆打扮。 镜中,女子肌肤如瓷,美目流盼,云髻高挽斜插着百合镶嵌宝石蝴蝶钗,垂在来的流苏自是多了几分灵动,行走间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夫人,你的气色更红润了些。”侍女低声道,其她的侍女附和着。 自己身子的变化,顾清渺自然是知道的,自从她的身子恢复后,每日的药膳和汤水并没有断过,本就是滋养之物,渐渐的就把之前亏损的都补了回来。 顾清渺笑了笑,“把妆容化淡雅些。”她和墨儿约好了去宋府看望李芊芊,她快要临盆了,算算日子差不多还有半个多月。 侍女们特意把她脸上的脂粉洗去了些,只是薄薄的打上了一层,唇脂也是用的浅淡温柔些的颜色。 “去库房挑选些滋补的药材之类,要年份久些的。”顾清渺眸光扫过桌上的物品,其中有些价值千金的月影纱,还有些宝石南珠之类的。 虽然算得上珍贵,但是眼下她怕是需要些珍贵的药材,以及稳重老练的稳婆,稳婆这些怕是首辅夫人在芊芊怀着身孕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 就算是她们两人私交甚好,她只能是为她提供一些人选,让她自己斟酌,直接把人送到府上去就有些不知礼数了。 日头还早,顾清渺选了件淡青色的月华裙,妆容清雅,恍若立在这的一朵盛开的玉兰花,洁白幽静,让人一见就被她清雅的气质折服。 这次她和唐墨儿分开去的宋府,也并没有在路上遇见,一到宋府门口的时候,早就有下人在此等候着。 顾清渺还没下马车,下人就迎了上来,“奴婢是夫人身边伺候的,特意来此等候苏夫人。” 听着声音倒是个伶俐的侍女,顾清渺下了马车,眸光在侍女身上停留了一瞬,芊芊身边的侍女越发的清秀了。 眼眸闪了闪,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宋府那个侍妾,不就是芊芊身边的侍女。 “倒是和伶俐的。”顾清渺淡声道,虚虚搀扶着她的红锈给了身后的侍女一个眼神,熟练地从袖中摸出些碎银子,当下给这个侍女好几粒。 见她举止大方的接受并谢礼,顾清渺眉头轻轻皱了下,只希望她的猜想错了。 “渺渺,你果然要比我晚些。”已经到了一会的唐墨儿坐在软塌不远处,因着李芊芊的身子重,腹部高高耸起,看着骇人得很。 “我特意起了个大早,谁知还是晚了一步。”顾清渺脸上蕴着笑意,淡青色的裙摆荡起一片片的弧度,走到软榻的不远处停下。 “芊芊,你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看着她高耸的腹部,顾清渺担心道,李芊芊的神色疲惫,腰间垫着垫子,虽是坐着但实际上和躺着也差不了多少。 “有了孩子后,母亲就给我准备着了,眼下时间越发近了,稳婆这些的都在院中,只要我一发动她们能在最快赶来。” 不过是说了这么一段话,李芊芊就粗喘着气,身边的侍女像是早就习惯了一般,手法很是熟练的给她舒缓着。 她身子不好,顾清渺也就没有把她的猜测说出口,若是没有的事,说出来平白让她多想了。 “芊芊,你这侍女倒是灵巧得很。”唐墨儿看着进来的侍女,眼眸中带着笑意真心实意的夸赞道,方才看到她做事伶俐,主要是她身上有一股和其他侍女不同的气质,让人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侍女。 李芊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她看着一眼立在身边的侍女,的确是和其他的下人不同,“墨儿你的眼睛倒是一如既往,她是才来不久,原先也是读书人家的女儿,家中落败了才会这样。” 原来是个懂些诗书的女子,想来在家中的时候也是父母疼惜的,不然养不出这样的气度。 她们几人讨论着,她就立在一旁面色淡然并没有表现出其他的神色。 “芊芊,我有话要同你说。”顾清渺没有错过她眼中那抹复杂的神色,犹豫了片刻,观察了那个侍女一瞬,还是决定把话说出来。 “你们都退下,没有我的吩咐都不许进来。”见她面色严肃,李芊芊立马就屏退了下人,屋内就剩下她们三人。 浅蓝色的窗帘紧闭,将外面肆意的寒风隔绝在外。 叶筠筠躺在暖呼呼的床上,眼睛眨了好几下,才清醒过来,摸过枕头旁的手机,才9点钟,拖着沉重的身子起来洗漱。 她在b市有名的私立学校读书,寒假比在a大读书的哥哥放的还早。 下午5点哥哥叶廷舟和表姐叶菲他们在a大有一场演出,母亲早早定下机票。 叶母径直打开房门,“叶筠筠,动作快一点,要赶不上廷舟和菲菲的演出了!” “知道了,妈妈。” 叶筠筠喉咙发痒,忍不住咳嗽起来,一开始只是说要去看他们演出,临走时才知道还要在a市玩上一段时间。 下楼去倒了杯温水。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叶母,眼神时不时的看向手表,余光扫到叶筠筠,语气中带着怒气不耐,“还不赶快上去收拾行李。” 叶筠筠顺从地点了点头,放下水杯,静默的上楼。 “这孩子干什么事情都不行,都是我生的和廷舟差远了,菲菲那孩子到像是我们的。” “瞎胡说什么。” 在楼梯上的叶筠筠听见了父母的讨论,脚步停了停,眼眸暗了一瞬,神色如常的回了房间。 叶筠筠拿着衣服一通放进摊开的行李箱,忍着头疼,拖着行李箱出了房间。 “砰” 行李箱从楼梯上摔落打开,里面的衣服散落一地。 “叶筠筠,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毛手毛脚,白等你这么久,老叶,我们走吧,快赶不上了。” 说着两人出门,没有人看出站在楼梯上的叶筠筠脸色异常。 第251章 长公主的筹划 李芊芊眉眼间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她若是做出了危及自己孩子的事情,定叫她生不如死,一想到她是宋愠带回来的,莫明地心间已然没有了之前为他纳妾的酸涩,变得淡然。 “你自己心中有数便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直接遣人到府上送信就行。”顾清渺温声道,她眼眸轻飘飘地环视一周,屋内的摆设都是符合她的身份,宋愠就算是生了其他的心思,短时间内,也绝会做出这样让人诟病的事情。 况且她临盆在即,首辅夫人也会时常来宋府,宋愠若是能做到瞒过她的眼睛,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还领了一个侍女回来。 总而言之,宋愠没有这个胆量亏待芊芊。 看着她发髻上的钗子,顾清渺眸色微怔,恍然间见到了那日树下他们几人皆在的画面,宋愠看向芊芊的眼神中带着爱慕之意,现在怎会变成这样。 当真是人心异变。 顾清渺心中蒙上一层化不开的阴影,是不是世间的男子都是这样,看着情绪低落了不少的她,李芊芊像是看出了什么,“清渺,在出嫁的时候,我就想过发生这样的事情,开始的时候,心中难免酸涩,慢慢地想开了便好了。” 她说的都是心里话,和宋愠的婚事是父亲定下来的,那时并没有问过自己的想法,对于他们来说,她未来的夫婿是个品学兼优,富有才干的男子便好,只要父亲在,她就不会过的不好。 加之在世人的眼中,她的夫婿也是不错了。 见她面上并没有勉强之色,顾清渺眉间的担忧化开了些,就如同芊芊自己所言,想开了便好,自己潇潇洒洒地当宋夫人,就算宋愠纳多少妾室,她的地位也不会动摇,她生下的孩子也只会是嫡出,不会有人爬到他的头上。 “以后,姜天也要纳妾…我”她们倒是说开了,唐墨儿的情绪却低沉了下去,她父母只有对方并没有什么妾室,好友顾清渺家中也是如此。 自然而然的就希望自己的夫君也不会纳妾。 “墨儿,姜天的性子看着不像,况且现在并没有苗头,你的担心也过于早了。” 看着唐墨儿皱着的脸,顾清渺柔声道,她说这话并不是没有根据,前世就没有听说过姜天有妾室。 想来这一世也不会,他们在成婚前就已经培养了好些日子的感情,相比较前世两人之间的感情应是更加深厚才是。 “也是,我是一时想岔了,不过,之前我好似没有和他谈及此事,此次回府后定要他给个答案。” 顾清渺和李芊芊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眸中都是无奈的笑意,不过看在她神情坚定若是让她不问,反倒是心中有了疙瘩。 “随着你的心意来就行。” 三人默契地换了一个话题,说起了近日来时兴的衣裳和首饰,谈到兴起之处,还是顾清渺看到她眼底的倦色。 “时间也不早了,芊芊你身子重就先休息,我们改日再来看你。”见她们要离去,李芊芊手扶着腰间,想要起身送送她们,身子重起身本就艰难,顾清渺看得心惊胆战的,生怕一不小心磕着碰着。 “芊芊,不用送,你的怀着身孕仔细着身子。”顾清渺上前一步,双手搀扶着和她,让她好好坐在榻上。 “对啊,渺渺说的是,我们姐妹之间那还需要这些虚礼,你的身子重要。”唐墨儿也连忙道,仿佛说慢了一步她就要又站起来一般。 知道她们的好意,李芊芊也就没有再坚持,唤来了贴身伺候的侍女把她们送上了马车。 待马车远去,侍女才回到李芊芊身边,“夫人,苏夫人此次又送来了好些珍贵的药材都是上了年份的,对您调养身子大有益处,其余的都是月影纱和些首饰之类。” “郡主也是如此。” 李芊芊身子向后仰了仰,因着腹中的孩子即将出来,她是越发难受了,不过听到她们都送来的东西,特别是其中都有珍贵的药材,眼中泛着暖意。 这些东西身为的首辅的女儿,并不缺少,怀了身子的时候母亲就已经准备好了,但这也是她们的心意。 上了马车的顾清渺看着窗外稍许陌生的街道,嘴角弯了弯,苏云亭他成功地把清远侯毁了,待清远侯秋后处斩后,无辜惨死的云家满门便可瞑目了些。 一直禁锢着他的仇恨也会慢慢的解开,他们的日子还长没有必要因为这些作恶的人把自己的一生的毁了。 那不是安宁长公主吗? 顾清渺看着不远处的身影,眼眸微眯,按理说现在她应该在长公主,她下意识地吩咐道:“红锈遣人跟着长公主。” “是,夫人。”同样也看到她的身影了的红锈回应道。 她出府时除了面上的人,暗地里还有些人保护着她,红锈作为贴身伺候的且有武功的侍女,自然也是知道的,用着特殊的联系方法向他们传达着命令。 回到府中,她也没有感到陌生,因为屋内的陈设和她出嫁前一模一样,一进来就是满满地熟悉感,顾清渺眸中荡漾着染着喜意,也不知他准备了多久。 她屋中的陈设都是千金难寻的物件,能凑齐定是花了很多的心思。 顾清渺走到熟悉的妆台前,镜中的女子面若桃花,双目似秋水般缱绻。 “夫人,消息传回来的了,长公主是去见肃王了,肃王身边带着侍卫不能跟太近,并不能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 顾清渺回身看着话音中带着可惜的红锈,眼眸闪了闪,对这样的结果并无意外,“继续跟着长公主,探清楚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是,夫人,他们正在跟着长公主。”在他们传回来信息的时候,红锈先就让他们跟着,以免错过了什么。 看着角落里面放置妥当的花灯,顾清渺像是想起什么,淡声道:“搬了府邸,给方宴和绿流也安排一个小院子吧。” 她看得出来,方宴跟在苏云亭身边也有些时日,他们已经成婚了,府中也有空着的院子,给他们一处小院子也是无妨。 就当是全了她们主仆一场的情分。 第252章 夜间谈话 “公主,肃王对您这般无礼,还为什么要去见他一面。” 已经回到长公主府的安宁长公主坐在椅上,听她提起了肃王眉眼间的恨意仿佛要把人吞噬一般。 “如今这样的事态下,这是最好的办法,让他心中相信我对他怀有恨意,但是并没有能力好报复他。” 只有这样,他不会一直盯着长公主府,这样一来她才能按照计划为青禾报仇。 是的,为了报仇,安宁长公主对曾经最为看重的脸面都可以放下,那日在金銮殿上苏云亭说的那些话,无疑是刺激到她了。 离开清远侯府的时候,她专程把祭拜着苏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全都摔在地上,看着地上散落的一片,心中埋藏着的恨意发泄了出来。 清远侯他竟然这样对待青禾,就如同苏云亭所说的一样,青禾死去后他顾忌着肃王其中或许还有对她的恨意,就这样潦草地把青禾埋葬了,而且并没有进苏家的祖坟。 现在可好,他的侯位被褫夺了,清远侯府也没了。 安宁长公主笑出了声来,这就是报应!笑声越来越大的带着莫名的悲戚,眼角也渗出水渍。 站在她身后的如玉拿出一方锦帕递了前去,动作甚是贴心,眼眸中却是一片冷意,微微上扬着的唇角显露出来她真实的情绪。 “公主,我们要赶在皇上册封他为太子之前为郡主报仇,不然后面只会越来越难。”她也等不下去了, 安宁长公主沉默着没有说话,微微蜷缩着的手指说明她心中也是有这样的想法。 这边苏云亭一回来,顾清渺一改往日的习惯,甚是温柔地跟在他的身后,看着她乖顺可爱的样子,苏云亭眼眸中蕴着温色。 直到用完晚膳,他们也都梳洗好躺在床上时,透过月光的床幔轻轻晃动着。 “去宋府有发生什么事情?” 他环着顾清渺的香肩,嗓音低沉,钻进快要睡着了的顾清渺的耳朵里面,眼眸骤然睁开扑闪着,感受到怀中的身子紧绷,就算她没有回答,苏云亭也知道了答案。 “是因为…宋愠。” “你怎么知道。”顾清渺嗓音中难掩惊讶的意味,她仰着头眼眸注视着他,小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揪着衣襟。 整洁平顺的衣襟被她抓得布满了褶皱。 “他去烟花场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都是因为公事和同僚去的。” 他言语淡淡,给她解释着,幽深暗沉的眼眸落在因为好奇而睁得圆溜溜的杏眼上,真是好看极了。 苏云亭心中默默道,面上的神情依旧是那样平静,一点也看不出他内心的波动。 “芊芊说不定早就知道了。”她虽然没有说,顾清渺却莫名有这样的感觉,芊芊能有如今的心态,与宋愠的这一举动也有关系。 “算了,已经这样了,依着芊芊现在的心思,目前他们的相处方式已经是最好了。”顾清渺叹了口气,心中略微有些可惜,更多的是为芊芊能想开而高兴。 她是李首辅的女儿,宋愠又是他的门生,现在又在朝中崭露头角,分开是断然不可能的,就算是她对外抱怨了几句,都会被那些恪守礼数的夫人编排。 更有甚者,还会说是首辅夫人没有管教好,从而对李家未出嫁的女子产生不好的影响。 在这一刻,顾清渺从来没有这样感谢父母对她的疼爱和支持,让她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活着,其他的人顾忌着镇远侯府的威名,也不敢在她面前说什么。 “宋愠对李芊芊有感情,但是也只是有感情而已。” 顾清渺听懂了他这句话,眉眼耷拉着,“那墨儿和姜天呢!” 她就这么两个好姐妹,总不能都是一样的结局吧,顾清渺就算是心中知道前世姜天并没有纳妾,但是心还是悬着。 “不会,就算是感情消磨没了,看在逝去的唐将军夫妇的面上,姜天都会一心一意地对待唐墨儿。” 苏云亭淡声说完这句话,眸光落在她微张开的唇瓣上,指腹抵住轻轻揉捻着,压低着身子覆盖了上去。 月光晃动,寂静的夜晚中传出几声破碎的娇吟声,风声拂过掩盖了急促的喘息声,慢慢地交融在一起。 晨光微熹,带着一丝丝凉意,苏云亭凝视着熟睡着的女子,伸手轻柔地拂开瓷白肌肤上的发丝,把手从她的颈下抽了出来。 她呓语了几声,苏云亭放轻了手上的动作,看着她侧过身去,翻转间凌乱的衣襟微微散开,白皙肌肤上的红痕让人羞红了脸。 苏云亭眼眸深邃,扯过一旁的薄被给她盖上,遮住乍泄的春光。 好疼!顾清渺坐起身来,小小的一个动作就让她仿佛手脚被重重碾了一遍,浑身酸疼。 “夫人,您醒了。”红锈撩开床幔,伺候着她穿衣梳妆。 坐在妆台前,镜中的女子容色姣好,不过就是神色恹恹,一副没有精神的模样,身子累得紧,顾清渺便让她们简单地打扮一番即可。 左右今日是没有什么事情,发髻高高挽起,斜插着一支玉簪,放松地倚在软榻上,挨着松软的垫子,顾清渺浑身舒服了几分,就连眉间也精神了些。 半夜三更时屋内叫了水,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红锈轻柔地为她揉捏着身上酸疼的地方。 “夫人,绿流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她想来亲自来叩谢您的恩典。”嗓音淡淡,语速不急不缓,她听着很是舒服。 “不用,让他们自己好好过。” 顾清渺还是不太想见到她,她缓缓睁开眼眸,微亮的日光刺得她的眼睛下意识地泛着水光,好一会才缓了过来。 她就这样偏了偏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墙角处的几株牡丹枝繁叶茂,想来再过不了几日就该开花了。 白墙下的树影斑驳,在微风的晃动下,仿佛活了起来,满院盎然生机给她添了几分好心情。 她钟爱的玉兰树,依旧攀沿着屋檐,展露着新叶的枝丫,在过些日子就会还给她一树洁白。 她笑了笑,笑容是那样的耀眼夺目。 第253章 伪装 “父皇,儿臣这些日子在苏大人身边学到了很多,不如就让他当我的太傅。” 七皇子萧焕站在殿中,眉眼沉静,坐在书案后的皇上正看着他递上来的折子,上面都是他对朝政的见解,不过就是还是有些稚嫩。 “苏爱卿上吏部任职,怎么当你的太傅,焕儿你的太傅朕早有人选。”见他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皇上也并没有改变自己想法,他转而看着殿中的另一位皇子,也就是四皇子萧煊。 “煊儿,你和苏爱卿也共事了一段时间,肃王和苏爱卿的关系也不错,看来朕的这几个皇子对他的能力都是信服的。” 话音凉凉,殿中的两人神情各异,萧焕低着头,像是不明白父皇话音中的意思,而萧煊则是要大胆了许多,脸上挂着一抹不以为然的笑意,“父皇,儿臣和他不过是共事了一段时间,说不上什么信服。” 相比较萧焕的静默,他的话语虽是大胆了许多,却也显得他和皇上之间的父子情分深厚些,不让他也不敢说这些,皇上也不会在他说了这些话之后,神情反而舒缓了些。 看清楚这些变化,萧焕眼眸闪了闪,低声道:“儿臣一切都由父皇做主。”恭敬顺从,对于自己推出来的人选,皇上落在他身上的眸光带着一丝打量。 安贵妃的打算,他是知道的,也并没有戳破的想法,正是如此七皇子萧焕也才能在百官的眼中隐藏这么久。 那时,益王和肃王两人相互制衡,这些小事他也就没有放在眼中,而现在不同了,益王已经废了,肃王独大,四皇子萧煊也并不能派上用场。 也就只能用他了,只要他乖顺的做好他吩咐的事情,不生出其他的什么心思,在练出长生不老的丹药之前,他会是大渝朝的储君。 前提是他是真的听话,不会像肃王一样狼子野心,偏偏还蠢笨得很。 “往后就由虞太傅来教导你,每日早朝还是要去,煊儿你也是如此,不要再荒废度日,这是各家闺秀的名单,可有你喜欢的。” 夏海双手捧着一摞名单递到他的眼前,其中闺秀的家世相貌全都是明明白白,萧煊笑着接过来当着皇上的面翻看起来。 “林大人的女儿,相貌太过平淡,杜大人家的女儿看着就很是严肃,我是娶皇子妃又不是找个嬷嬷来管教自己……” 愣是把名单上的闺秀挑选了个遍,横竖就是没有符合心意的,总能挑出些毛病来。 “荒唐,满朝文武大臣家适龄的女子都在上面了,你就没有一个看上了的。” 在他络绎不绝地说着这些闺秀的毛病时,皇上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一旁听到皇兄如此放浪话语的萧焕眼眸中满是愕然。 四皇兄当真是如传闻中一样,他也算是见识到了,余光瞥见父皇的脸色,箫焕收敛着眼神,免得遭遇无妄之灾。 “父皇,儿臣没有一个看上的,不让您就直接赐婚吧。” 话语中,全然是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神色,见此,皇上叹了口气,仿佛是把他没有办法,“让你自己挑选就是为了让你选个喜欢的皇子妃,让朕做主赐婚也行,以后若是有什么矛盾要闹到朕的面前来。” 若是其他的皇子赐婚,就算是过得再不好,也不会闹到皇上的面前,说不定夫妻俩还会互相遮掩。 此事放在萧煊的身上,极有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 “父皇,您真是了解儿臣。”萧煊粲然一笑,丝毫不觉着这有什么丢脸的,“儿臣还专程去益王府拜访了皇嫂,就是为了让她推荐几位适龄的闺秀,毕竟皇嫂在京中贵女中甚是有名。” “她可有给你举荐?”他去益王府还是自己给了道旨意,倒不知是为了这事,皇上的眉间微皱,浑浊的眼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没有,就是因为没有,儿臣才没有合适的人选。”萧煊一副可惜了的模样。 “不要为了这些事情去益王府,选不出来,朕会给你挑为品性俱佳的女子赐婚,最好是会些武功,也好管管你的性子。” “父皇,这还不如儿臣自己来选,若是个会武功的,这以后日子就没法过了,到时候儿臣就每日都到养心殿来。” “都出去,此事朕自有章程。”皇上看着他这副样子,眼眸闪了闪,还是从前的他,并没有和苏云亭共事一段时候后就变了。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地相信他和苏云亭的关系平常。 “父皇,您保重着身子,儿臣明日再来。”说完这句话,萧煊行了一礼,飞快地退了出去,同样在殿中的萧焕还未行完礼,他便已经不见了人影。 “儿臣也告退了。”萧焕温声道,礼节也是做得丝毫不苟,行为举止间温吞有余。 “四皇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刑部的官员看着一身贵气的萧煊,点头哈腰谄媚得很,“本殿下闲来无事来看看清远侯的惨状,不,他已经不是清远侯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在前面引路。”四皇子的侍卫厉声呵斥道。 “您这边请,殿下。” 刑部大牢阴森昏暗,空气中都飘着一股血腥气味,萧煊嫌弃地皱了皱眉头,随即掏出锦帕遮掩着味道,“还不快点。” “殿下,前面就是了。”知道贵人受不了大狱的气味,脚下的步子快了些,途中还遇上了同僚,“老李,你不在外间守着,进来作甚。” 话音刚落,看见他口中老李身后四皇子,脸色一白,跪了下去,“不知四皇子驾到,小人粗鄙,扰了您的兴致。” “滚开。” 侍卫一脚把人踹开,没有挡路的人,萧煊往前走着,带路的小吏自然也不敢停留,连忙跟了前去。 也不怪他们害怕,四皇子萧煊深受皇上的宠爱,举止放浪跋扈,京中的人但凡听闻了他的名号,都不敢招惹。 “殿下,这就是关押犯人清,苏烨的牢房。” 第254章 逼问 “苏烨,曾经的清远侯,现在的阶下囚。” 昏暗的牢房中,一个穿着囚服头发略微有些凌乱的男子背着他们坐在中间,里面只有一张床,或许都称不上是床,这样的东西曾经都不会出现在清远侯中。 现在却是他每日休息的地方。 “四皇子,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本侯的笑话?”苏烨站起身来,走近了些,两人之间隔着一道门,境遇却是天差地别。 “不然,难不成还以为本殿下是来救你的。”萧煊嗤笑了声,其中的讽刺意味是个人都听出来了。 苏烨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般,面无表情,一双眼眸在昏暗的环境下,显得有些诡异,明明就是阶下囚,看向他神情充满怜悯。 萧煊脸色沉了下来,手中摇晃着扇子停了下来,“当年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长公主也是。” “哈哈哈哈……你竟然也知道了。” 苏烨大声笑了起来,在他的笑声中萧煊的眼眸中一片寒凉,带他来的小吏离开时特意留下了牢房的钥匙,他给了侍卫一个眼神。 铜锁落在门上的声音响起,牢房打开了。 “苏烨,不如你来讲讲当年的事情,说不定本殿下会准许你一个愿望。” 踏进牢房的那一刻,萧煊是笑着的,这样的他生生地逼退了苏烨,“怎么,你就没有什么遗憾?” 苏烨停下脚步,神情怔然,方才他的眼神根本不是一个浪荡皇子该有的,更何况他还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一个想法浮现在脑海中,他会落到今日的地步,说不定苏云亭早就知道了,他们一起在背后算计他。 “你和苏云亭是一伙的。” “苏烨,你是受了什么刺激,本殿下怎么会和他一伙。”萧煊挑了挑眉,像是不满意他的猜测,看了侍卫一眼,下一刻,侍卫上前一步一拳直接落在苏烨的腹部。 力道之大,他整整后退了好几步,佝偻着腰,腹部火辣辣的疼,似乎里面的肺腑都被打散了一样,“咳咳……你不是想……想知道当年的事情,只要” 他停顿了下,用手擦拭掉嘴角的血迹,“只要你把安宁那个贱人也送到狱中,我就会告诉你当年的事情。” “这么多年的夫妻,你就那么恨她。” “你怎么会明白,若不是她,我怎么会落到今日的下场!”仍然不觉着是自己的问题,苏烨把他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归咎于安宁长公主当年的纠缠。 她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娶妻,仍然纠缠不休,甚至在皇上的面前说什么此生只会嫁给他之类的话语。 那段时间,每每上朝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中都带着看热闹的意味,直到现在他都记忆深刻。 一切都是她的错,不然现在他们一家人该是多么的幸福。 看着目眦欲裂的苏烨,萧煊的神色平静得很,就这么站在原地,任由着他发疯。 把一切都归咎在安宁长公主身上,苏烨丝毫忘记了当时长公主不过坚持了不过几日,他就动摇了,甚是可以说在长公主表明心意后,他就开始得意,进而嫌弃出身商贾之家的云氏。 灭云家满门的也是他,安宁长公主也是事后知道的。 “清醒了吗?” 侍卫再给了他一拳,这次收敛了些力道,萧煊走近了几步,看着脸上沾染着血迹的苏烨,把他踩在脚下,“你当真以为,本殿下是来和你谈条件的。” 失去耐心的萧煊很是暴躁,他迫切地想知道当年的细节,那次苏云亭虽然给了他一些消息,但太过模糊笼统了,那些事情他早就知道了些。 胸膛被脚踩着,还用力地碾了碾,苏烨嘴角渗出的鲜血就没有断过,他下意识地用手推开他的脚,“我说……你快放开。” “再踩下去,他就死了。” 一道清越的嗓音传来,一声月白锦袍的苏云亭出现在牢门口,风光霁月,和这阴森潮湿的牢房格格不入。 “你怎么来了,难不成是来救你的父亲?” 萧煊收回踩在他身上的脚,眸光落在门口的男人身上,他怎么来了,随即目光落在一旁的侍卫身上。 “殿下,属下绝无二心。” 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若是萧煊怀疑他,立马就自刎以示清白。 “起来吧。” 苏云亭走了进来,“他说了吗?” “正要说你就来了。” 言下之意是他来得正好,躺在地上的苏烨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很是熟稔,立马明白方才萧煊说的话都是蒙骗他的。 “你们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皇上。”他撑着身子缓慢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稍不注意就要摔倒在地。 宛如听到了笑话一般,萧煊笑出了声,“你觉着知道了这么多,还会有机会见到皇上?” 苏云亭冷眼看着他们,提醒道:“正事要紧。 原本打算和盘托出,眼下苏烨却什么都不想说了,他颓然地坐在靠着墙面的小床上,一副闭口不言的状态。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苏云亭觉着他实在是太慢了,这么久还没问出什么来,在得知萧煊来牢房已然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了。 “清远侯府中祠堂里面的牌位都被长公主毁了。” “什么!”苏烨立马站了起来,腹部的伤痛都比不过列祖列宗的牌位被人毁了来的刺激。 “她竟然敢这样做,当真是个贱人。” 苏烨凝眸直视他,“你也是想知道当年的事情。” “还有云家的事情。” “云家的事情,你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吗?”苏烨不屑道,不过就是一介商贾就算灭了他满门又如何! 看着他不知悔改,甚至没有一丝悔意,全然都是不屑一顾的神情。 苏云亭眼眸中染着怒火和恨意,垂着的手紧紧攥着,“我娘是被你还是安宁害死的。” “你娘,原来是想问这个,是安宁下的毒药,也是她派人追杀的你。” 得到答案的苏云亭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他,只怕是他一直都知道,但是为了所谓的前途,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一切都和他调查出来的一样。 第255章 提审 见苏云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萧煊上前了一步,手中的玉骨扇子微微摇晃着,一双眼眸寒冷如冰,“这下该我了。” 十分明白自己现在境地,苏烨也就没有隐瞒下去,“你是想知道当年春猎时发生的事情,的。” 满脸沾染着血迹,腹部疼得厉害,这时候他也维持不了什么所谓侯爷的体面,身子向后仰着,手撑在破旧的床上。 “不过就是一场针对大皇子的狩猎罢了。”话中带着意味不明的嘲讽,他看了一眼神情冷漠的萧煊,似乎有些怜悯,“你受伤只是一场意外,毕竟那时的你并没有什么威胁。” 也不值得他们这般大费周章地针对。 “都有谁参与。”并没有被他激怒的萧煊,神色平静,森冷的目光却是一直凝在他的身上。 苏烨打了一个激灵,身子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仿佛这样就可以从他的目光中脱离出去。 “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的人不少,其中你们皇家的人占了一大半,剩下的不过是为了利益驱使的人。” “苏烨,你是想隐瞒下去吗?” 三番四次这样,萧煊的性子本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眼下也不怕脏了自己的鞋,或者是因为本就脏了也就不在意更脏了。 他一脚踩在床上,苏烨的手正好放在那里,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在昏暗阴森的大牢中,“还是不愿意说?” 萧煊笑着,脚下用力地碾了碾,苏烨疼得面容扭曲,“我说……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益王和肃王的母家联合,其中安宁知道此事,但是没有插手,我也是如此。”苏烨裂开嘴笑着,满面的血迹让这笑容显得十分的狰狞和扭曲。 “说不定事后没多久,皇上也知道了此事的真相,不然现在为何大皇子无人提起,就连荣宠一时的那位宠妃也香消玉殒。” 看着他们沉凝的脸色,苏烨笑得愈发诡谲,“不过是一个死了的皇子,就算是再宠爱又能如何,手心手背都是肉,皇上难不成还能让益王和肃王给他陪葬?” “真是聒噪。”苏云亭直接上前把他打昏了过去。 “走了。” 走到牢房门口苏云亭,偏了偏头,“你是打算留下来陪他。” “苏大人,你这话说的,本殿下怎会在这样的地方久待。” 回过神来的萧煊面上重新挂着放荡不羁的神色,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蕴着化不开的寒凉,原来这一切父皇早就知道了。 他一直都明白父皇对他的宠爱和纵容是有目的,眼前突然浮现出儿时的画面,那时候,他比大皇兄小了好几岁,但父皇向来是在他面前展现身为父亲的温情。 对于他所谓的宠爱不过是流于表面。 看见他们出来了,守在大狱门口的小吏谄媚地迎了上来,“若是有人来问你知道该怎么回答。” “殿下,苏大人,小人明白。” 这些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自然懂得其中的门道。 萧煊看也没有看他一眼,便离开了,苏云亭倒是站在原地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一般。 “这是钥匙,这是殿下赏给你的。”四皇子的侍卫摸出钥匙和一荷包的碎银子扔到他的怀中,还不等他行完一个礼,已经看不见人影了。 小吏还来不及看荷包里面的数量,余光瞟见一旁还未离开的贵人,脸上的笑容连忙隐了下去,“苏大人,您可是在这等人,不如到里面坐坐。”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苏云亭眸光淡淡地扫了过去,“不用。” 冷飕飕的,小吏也不敢再说什么,脸上挂着不尴不尬神色,站到他原本的位置上去。 这苏大人浑身的气势怎么比四皇子还要凌冽,当真是如他们说的那样——不近人情。 “苏大人,久等了。”刑部尚书看着大狱门口的身影,脚下的步子快了些,苏云亭眼眸微敛,这个刑部尚书身上倒是看不出一点肃杀之气,平日里总是以笑示人,相处久了总是让人不解。 “尚书大人,我也不过才来一会,皇上已经下旨定了苏烨的罪行,再次提审他似乎并没有意义。” 他们两人并肩,向着里面走着,两边都是牢房,过道一眼看不到尽头,无尽的黑暗。 “苏大人,你就有所不知了,就算是他被判了秋后问斩,但能从他嘴里问出些事情都是好的。” 刑部尚书并没有因为苏烨是他的父亲而言语收敛,若是其他的人,皇上断然也不会让儿子来提审自己父亲,可苏云亭不一样,毕竟他的母家都死在他父亲苏烨手中,在朝堂上他也丝毫没有要为苏烨求情的意思。 他们这些人哪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了。 “此次提审,以尚书大人为主,我在旁边看着便是。” 苏云亭淡声道,一点都不在意提审的是他的父亲,神色说不出的冷漠,尚书大人无意间瞥见他的神色,眼眸闪了闪,“苏大人不如一起,左右是坐着问些问题。” 至于怎么让他开口自然是有各种办法,这些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那就如尚书大人所言。” “苏大人,你……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他的话打了个拐,以为苏云亭会拒绝,刑部尚书本来劝说的话连忙转了个弯。 提审犯人的地方,就算是打扫得再干净,都弥漫着血腥气,各种各样的刑具黑沉沉的上面都染着暗沉的血迹,火光明明暗暗,更是阴森了些。 苏云亭和刑部尚书两人分别坐在两边,狱卒已经把要提审的苏烨押了过来,脸上残留着血迹,浑然被人用过刑一般。 在场的人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刑部尚书余光瞥见他平静无波的神色,心下有了想法,刑部大狱是他的地界,发生的事情,自然是心中有数。 “苏烨,你的罪行可不止是云家满门,还有其他的也如实招来,想来你也不想见识一下这些东西。” 随着他的话语,狱卒手中拿着被火烧得通红的铁具,只要一吩咐马上就要落在他的身上。 第256章 安慰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 苏烨看着面前的两人,眼眸灰沉,有些话他可以当着萧煊和苏云亭的面说,但在这个场景下,却是不能的。 除非他是想被株连九族。 “苏烨你好歹在朝为官这么多年,其中的道理也不用我说。” 苏烨低着头,显然是不会开口说了,看他如此执迷不悟,刑部尚书脸上的笑意隐去,“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大人,若是问不出些事情来,我这也不好交差,眼下只有用刑了。” 苏云亭就算是不在乎这个父亲,但是他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例如,在用刑之前知会一声。 “尚书大人,此次提审皆由你做主。”苏云亭淡声重复道,他想要知道的已经有了答案,至于苏烨,都是罪有应得。 看来他是当真不会管了,刑部尚书挥了挥手,狱卒直直地把手中烧红的铁具按在苏烨的肩膀上,囚服顿时烧了一个窟窿,滋滋作响还夹杂着一股烧焦了的味道。 “呜呜……呜” 在行刑前早有经验的狱卒往他嘴里塞了厚厚的一团布料,免得凄厉的惨叫声扰了大人的耳朵。 苏云亭端着一盏清茶抿了一口,眼前苏烨的惨状已然不能在他心中掀起波澜,就算他受到多大的折磨,云家满门和他母亲也不会再活过来。 他平静地看着苏烨疼得抽搐,倘若不是狱卒按着他,只怕是要疼得在地上打滚了。 “苏烨,现在可有话说。” 狱卒把他口中的布料扯了出来,“啊啊……啊没有……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用手撑在地上,额头上的全是疼出来的斗大的冷汗,受刑的肩膀处还在冒着热气,表面上的一层肉已经被烫熟了。 刑部尚书再次挥了挥手,狱卒这才换了一种刑具,苏烨的手红肿不堪,再来一次定然就废了。 他瘫软在地上,手已然动弹不得,都说十指连心,被用了拶刑焉能不痛彻心扉。 一阵耳鸣,眼前也是模糊一片,养尊处优这么多年,苏烨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酷刑,加之受刑前还被萧煊的侍卫狠狠踹了两脚。 “大人,犯人已经昏过去了。” “用水泼醒。” 一无所获地出了大狱,该有麻烦的就是他了,刑部尚书眼眸中一片狠厉,“苏大人,你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虽说有些血腥,但格外的好用。” “好用便行,我们也都是为皇上效命。”苏云亭温声道,连着眉眼也柔和了些,不过在这个场景下,显得有些渗人。 “苏大人说的是,都是为皇上办事。” 又一场用刑开始。 …… “你和刑部那个老狐狸有审问出什么?” “四皇子,你不是已经有了答案。” 苏云亭看着出现在素斋的萧煊,脸色沉了下来,他们都心知肚明苏烨绝不会透露出在狱中同他们说的话。 除非是他想让苏家消失,现在不过是他被下狱秋后问斩,说出了这些,苏家的九族都要一起覆灭,把家族传承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苏烨就算是死也不会这样做。 “都已经下值了,苏大人怎么还是这副冷漠的神情,也不是令夫人会不会嫌弃。”萧煊站在各式各样的点心前,打趣着。 苏云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和他一般见识,“掌柜的,把这三样包着起来。” 他点的是核桃酥、桃花酥、还有新出的翡翠糕,前两样是近日顾清渺经常用的点心,最后的一样则是买回去给她尝尝味道。 “公子,您拿好。”掌柜的利落地把点心包好递了出去,若是这两位贵人不走,他这店里面的生意怕是做不下去了。 门口一边站着的是方宴,另一边是萧煊的侍卫,两人怀中都抱着一把剑,满身的肃杀之气,其他客人哪敢进来。 就算是有认出他们两人的,就更不敢进来了。 “你就这么走了?”萧煊高声道,快步追上苏云亭的步子。 “四皇子,我要回府了,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烦请不要纠缠。”苏云亭冷漠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他转身看着打扮贵气的萧煊,“四皇子如此空闲,明日早朝我定会上奏皇上为你寻个差事。” 言语间,仿佛要找个棘手的事情丢给他,萧煊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苏云亭你不过是个臣子,就敢对着本殿下说这样僭越的话,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苏云亭冷笑了声,转身离开,把留在原地的萧煊气了个够呛。 这下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四皇子萧煊和苏云亭不和了。 “素斋新出了点心,你尝尝。” 苏云亭回到府中,打开翡翠糕的油纸推到顾清渺的面前,褐色的油纸中间摆放着淡绿色的糕点,上面还有白色的花纹,很是好看。 顾清渺尝了一口,入口软腻,不像寻常的糕点过于甜腻,很是清新,她连着用了两块。 “很是不错,云亭你也尝尝。”说着,顾清渺把糕点递到他的唇边,见他咬了一口,眼神亮了,闪着细碎的光芒,“是不是很好吃。” 苏云亭点了点头,桌上的其他点心侍女们都拿下去用碟子装盘,一会才呈上来。 “你怎么了?” 顾清渺嗓音柔腻,如同夏日里的一缕凉风拂去了他心间的繁杂。 “我去见了他,他亲口回答了当年的事情。” 话音淡淡,并没有带一丝情绪,顾清渺却很是心疼,她握着苏云亭的手,温柔道:“云亭,我们会为他们报仇的,他们的在天之灵也会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毫无生气的苏云亭,像是什么都不在乎,顾清渺除了心疼,更多的是害怕,这些年他一直都是靠着为云家和母亲报仇撑到现在。 现在仇已经报了一半,她很怕苏云亭这口气就这么散了。 “渺渺,我不会的,你别担心。” 他回握着,下一刻就变成了十指紧扣,两人之间的感情透过紧握着手流淌着。 “我们都会好好的,是不是。” 顾清渺执拗道,苏云亭这样的状态着实让她害怕。 第257章 入局 “皇上,四皇子和苏大人他们一前一后去了牢房见了苏烨。” 夏海弯着腰站在书案旁,一双略细的眼睛微垂,自从萧煊和苏云亭共事后,暗处盯着他们的人就不少。 他手执朱笔批阅着奏折,浑浊的眼睛盯着奏折上面的字,清晰明了的字迹在他眼中却是凌乱不堪。 他的身子越来越严重了,炼丹房那群废物,都这么久了还没练出来长生不老的丹药。 夏海看着他的神色越加沉凝,嗓音更是放缓了些,他是在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人,这段时间他越加喜怒无常了。 因此近身伺候的人,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不小心就送了性命。 “但,出了宫后,四皇子和苏大人之间闹了很不愉快,看到的人似乎还不少。” 他没有出声,夏海把下面递上来的消息都逐一禀告了出来,“皇上,他们两人的关系似乎和四皇子说的一般无二。” 眼前昏花,皇上的心间压抑着暴戾之气,沉郁的眼神睨了他一眼,“你倒是会向着他说话,他们在狱中做了什么。” 许是老了,加之身子的越发不好,对于膝下的这些儿子,他心中总是会涌出无尽的怀疑,对于四皇子萧煊倒是要好上许多,少了些对肃王的忌惮。 “苏大人许是因为云家一事,四皇子则是因为肃王。” 说完,夏海连忙跪下,“奴才知罪,不该妄议皇子和王爷,请皇上恕罪。”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 “起来,夏海你今日倒是大胆。”他沉声道,这人在他身边也伺候了这么多年了,早些年犯下这样的错倒是情有可原,现在他可不相信这是无意之举。 “皇上,奴才知罪。”小心翼翼地站起来的夏海,低垂着头,一副知道自己错了的样子,手上的活计还是没有忘,连忙把冷了的茶盏换了下去。 “这些话都是下面的人传回来的?” 还未等夏海回答,皇上冷冷地看着他,“是谁让你这样说的。” 话音刚落,夏海的脸色一白,陡然直直地这样跪了下去,砰的一声,让人一听就觉着膝盖疼得很,“皇上,奴才不敢,这真的是地下面传回来的,您给奴才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出这样欺君罔上的事情来。” “皇上,安贵妃和七皇子在殿外求见。” 通禀的小太监噤若寒蝉,颤颤巍巍地禀报着,头几乎都要垂到胸口了,根本不敢抬眸看。 “宣他们进来。” “皇上,臣妾做了些滋补汤水,您尝一尝。” 穿着一袭华丽宫装,云鬓高挽,斜斜插入了几支鎏金牡丹蝴蝶钗,流苏垂在乌黑的发上,走动之间更是多了几分少女风情。 跟在安贵妃身后的七皇子萧焕穿着一身湖蓝色的锦袍,看着颇有些儒雅的意味,稍显稚嫩的小脸板着,莫名觉着像是一个老学究的样子。 “朕这些日子政务繁忙,也就没有去看你,爱妃可还好。” 面对花容月色的安贵妃皇上的脸色好上了不少,殿中的气氛也一改刚才的凝结,松泛了下来。 “妾身一切如常,皇上您要顾惜着自己的身子,该休息的时候休息。”柔和的嗓音停顿了片刻,看着跪着的夏海,冷声道:“夏海你在皇上身边也伺候了这么久了,这又是做了什么事情惹得皇上生气。” “贵妃娘娘,都是奴才僭越,妄图议论贵人,都是奴才的错。” 夏海连忙道,说着自己的过错但也并没有直言是因为具体的事情,他看了眼皇上沉着的脸色,垂着头不再说什么。 安贵妃面上闪过一丝好奇,她看向坐在椅上的皇上,温声道:“他这样一说,臣妾倒是些好奇了。” 这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情,见她是真的好奇想知道,“一个奴才谈论起主子的事情。” 主子,安贵妃眼眸微转,夏海是贴身伺候皇上的人,他的主子自然也就是皇上了,就算是给了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妄议皇上, 那便是下面的几个皇子、王爷了。 心中已然知道了八九不离十了,安贵妃神色如常,“竟敢说主子的闲话,皇上这样的奴才留不得,就算是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也不该如此。” 嗓音悦耳,说出来的话带着几分淡然,他就算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时间再久,奴才就是奴才,平日里其他人看在夏海近身伺候的份上,自是给了几分薄面。 但都是因为他伺候的人是一国之主,手中握着莫大的权利。 夏海弯着的腰,更是递了几分,他是感觉到了安贵妃言语中的意味,眼眸直直地盯着地上,平日里面带着笑意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焕儿,和虞太傅相处得怎么样。” 皇上并没有接她的话茬,转而问起了立在一旁很久的萧焕,余光扫了眼跪着的夏海,眼眸深了深。 萧焕猛地抬头,在来的时候母妃就提醒了父皇定会提及此事,心中并不觉着奇怪,只不过…… “回禀父皇,儿臣从虞太傅那里收获良多,想来当年二皇兄也是如此。” 他眼眸中带着些许敬佩的神色,不过才几日,之前吵着闹着要让苏云亭做太傅,现在丝毫没有提及此事了。 “虞太傅历经三朝,自然是博学多才,心有沟壑。”皇上淡淡道,在听到他提及到益王的时候,眼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在大皇子去世后,他是准备把益王培养成下一任储君,经历过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现在被圈禁在益王府中的益王已经废了。 他之所以起了让虞太傅教导萧焕的心思,就是想要快速地培养起来可以和肃王分庭抗衡,那个老狐狸在他把萧焕送到他手上,想来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 “老爷,韵儿当真没有办法了?”虞夫人坐在他的身边,泪眼涟涟,虞韵也就是现在的益王妃是虞夫人的心头肉,在益王被圈禁了的时候,她立马就找虞太傅说起此事。 话里话外都是想要把益王妃想办法救出来,现在虽是说她们现在可以出益王府的大门,但毕竟益王已经被圈禁,她身为益王妃又能好在哪里。 第258章 婚宴 “你别说这件事了,她是益王妃。” 虞太傅坐在榻上,面色严肃,对虞夫人说起的这个话题显然是不想回答的。 在益王出事的时候,他心中就为虞韵定下了结局,他是益王妃,自然是陪着益王在府中终老,若是期间出了其他的事情,那只能怪她命薄了。 皇上命他教导七皇子萧焕,眼下朝中肃王势大,皇上此举就是想把虞府绑在七皇子的船上,这样一来,他的心思也显露了出来。 肃王不是他满意的储君,益王才是,现在益王废了,自然是要扶持一位符合他心意的储君,那个人就是七皇子。 而他则是他的太傅。 “当真就没有一点办法了?韵儿的一生还长,你叫她怎么熬过去!” 虞夫人双眼含泪,揪着他的衣袖,紧紧的盯着她,向来处事端庄有礼的她此刻已然顾不上自己的仪态,她只想自己的女儿可以脱离益王府这座囚笼。 益王有自己宠爱的良媛,她的韵儿在这样的处境下,该是活得多么艰辛。 一想到这,虞夫人的泪水就忍不住的落下。 “夫人,韵儿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难不成让我去皇上面前求情,先不论皇上是否应允,单是提出这样的请求,都会危及整个虞府。” 他和虞夫人年少相识,自是感情深厚,从少时陪伴到现在已然是过了大半段人生了,虞太傅是不会为此去冒风险,面对陪着他经历了这么多波折的夫人。 他只能劝慰着,看着夫人期期艾艾的模样,眼眸中一片平静,手安慰似的放在她扯着自己衣袖的手上,慢慢地让让她放开。 “整个大渝朝都没有这样的先例,她毕竟是王妃,在府中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有人欺辱她,我们虞家还在。” 虞夫人的泪水慢慢地止住了,看着眼前的男人,胸膛像是破了一个洞一般寒凉的冷风直直地灌在里面,冷得沁骨。 她派人去打听了,韵儿根本不是像他说的这样,再怎么也是相伴这么多年的夫妻,虞夫人怎么看不出来,他是在敷衍自己。 “老爷说的是,韵儿是王妃,再怎么也不会过得差。” 嗓音淡淡,冷漠得不像是在说自己的心疼的女儿,她垂着眼擦拭着泪水,这么多年自己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她怎么可能忍心。 “老爷,七皇子正在厅中。” 管家轻声禀报着,他知道夫人正在和老爷说什么,在小姐出了事情后,夫人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 “我先去厅中。” 虞太傅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夫人的变化,一心想着自己的前途或者说从龙之功。 “你怎么没走。” 收拾好面容的虞夫人,抬眼间看见还站在屋外的管家,神色平淡,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冷意。 “夫人,小姐事情总会有办法的,您保重自己的身子。” 他谨记自己身份,就这么站在门口,垂着眼,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见里面虞夫人的身影,虽是隔着一扇屏风。 “想办法帮我往韵儿手中送一封信。” 虞夫人起身走近了几步,看着外间的人影,眼眸冷然,她知道对方会答应的,这些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是她早就发现了他的秘密。 一想到那件事情,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他是虞府的管家平常帮着虞太傅处理了不少事情,定然有办法送信。 她已经私底下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不然也不会开这个口,“你不愿意?” “夫人,待您把信写好奴才便派人来取。” 沉默了一瞬,管家应下了,弯着腰行了一礼,在离开时余光还是没有忍住飘了进去。 …… 这日,顾清渺心情甚好地去参加自己兄长的婚礼,回到侯府,一眼看去满眼的红色,喜气洋洋,就连着下人面上也挂着笑意,参加婚礼的宾客自然都是说些吉祥话。 “渺渺,我在这!” 唐墨儿一见到顾清渺立马放开挽着姜天的手,忙不迭地跑到她的面前,“这人多,小心碰着。” 顾清渺轻声道,因为举办婚礼府中的人多了起来,她这般在长廊上跑着实与容易磕着碰着。 “无事,我都看着。” 周围的宾客见着,纷纷向他们施礼,顾清渺等人也福了福身子。 “你家苏大人怎么没来,这可是你兄长成婚,他不来可不好。” 唐墨儿左右没有看见苏云亭低声道,跟上来的姜天站在她的身边,用着很是宠溺的神情看着她。 “他要再过一会,来得及。” 苏云亭先就和她说了一声,顾枫溪的婚礼自己会稍晚一点来,知道他有事情,顾清渺就先自己来了。 “那边好,不然那些人又有编排的了。” 她示意顾清渺看向一旁正说着话的几人,看打扮都是还未出嫁的闺秀,顾清渺眼神闪了闪,心中自是有了计较。 之前这些事情就不少,在清远侯苏烨下狱后,清远侯府被查封,她们在背地里面说得怕是更多了。 “嘴长在她们身上,要说什么我也管不着,只要不被我听见就行。” 不然她不介意杀鸡儆猴,毕竟张大人府上发生的事情,想来她们已经不记得了。 顾清渺淡然一笑,眼眸中却是没有丝毫的暖意,“不说这个,我们先进去吧!” 两人并肩走着,姜天跟在后面,许是见他跟着看着有些别扭,唐墨儿小声道:“我和渺渺说些体己话。” “又是记得让人来找我。”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顾清渺打趣道:“怎么这才刚走就舍不得了。” 看着她脸上的红晕,顾清渺的笑容更是大了些,墨儿成婚后倒是比出嫁前更像个受宠的女子。 唐墨儿佯装咳嗽了几声,“渺渺,我们去你的院子坐一会,左右婚宴还有一会。” 她也没什么想和那些贵女结交的,成婚后渐渐地也和她们断了联系,皆是因为碰见她们在背后说她和渺渺的坏话,还牵连到了芊芊。 她的院子依旧和离开前一模一样,两人进来时,院中打扫的下人迎上来行礼,还有张嬷嬷。 “小姐,您回来了。” 第259章 特殊的贺礼 她们也没有在院中久待,不一会就有下人来禀报婚宴快开始了。 “你来了。” 顾清渺到了大厅一眼就看见站在人群里面的苏云亭,他身上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气质,总是能让她一眼就看见他。 唐墨儿见他们夫妻俩汇合,自己给她说了声也就去找姜天了,离开时她没有忘记眼神揶揄地看着她,谁让她方才这样打趣她。 “墨儿,那不是姜大人,你快去吧。” 她指着不远处的男子,眉目含笑地看着身边的唐墨儿,本来就要过去的唐墨儿被她这样看着,心中莫名泛起一丝丝羞涩。 苏云亭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打趣着唐墨儿,眉眼柔和了许多,不得不说,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甚是养眼,男子俊逸端方,女子姿容昳丽。 “我和墨儿方才去了屋中歇息,你来了有一会了?” 边说着,他们的位置相对而言是在前面,可以十分清晰地看见新郎新娘成亲拜堂,地上都铺着大红色的垫子。 新人并肩从厅口走了进来,穿着正红色衣袍的顾枫溪面色挂着浅淡的笑意,给足了新娘子的体面,正如他所言,这场婚事是他自己愿意的,该有的体面都会给她。 顾清渺脸上的神情却是多了几分惆怅,这样一来兄长和雪姐姐是再无可能了,他们是兄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心中的痛苦和遗憾。 “夫人,有人让奴婢把这个交给您。” 侍女手中捧着一个小匣子,递到她的面前,顾清渺看着上面的字迹眼眸一散,手不由自主地紧抓着苏云亭的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温声道:“给你这个匣子的人可还在?” “他把东西放在门房那,留下句是故人赠给您的便不见了身影。” 说起来,这样的东西本不该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但是又怕是真的是夫人的故人,便还是呈了上来。 顾清渺接过匣子,手指摩挲着上面的字迹,雪姐姐送来的贺礼吗?她一直都是知道兄长要成婚的消息,在这一日还来了。 周围宾客喧闹的祝贺声,都是在祝贺着新人,顾清渺眼眸微敛看着正在行礼的兄长,把匣子用着衣袖遮掩着。 事情已成定局,她再怎么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把这份特殊的贺礼送出来。 在她看到匣子时,苏云亭并没有错过她眼眸中惊愕中夹杂着些许熟稔,送这个匣子的人她一定认识,这个大喜的日子人不出面贺礼到了却是送给到了顾清渺的手中。 苏云亭幽深的眼眸微闪,眸光在的她的衣袖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落到正在拜高堂的顾枫溪身上。 镇远侯府外,高高的院墙边,两人穿着朴素的男子正说着话。 “姐,我们走吧。” “嗯。”离开前,她看着大门口高挂着的红灯笼,神情释然,眼眸中却是含着泪珠,这样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枫溪已经帮了她许多了,她不能拖累他一辈子,甚至殃及到镇远侯府。 她正是穿着男子衣袍的宋雪,墙沿上伸出的那一枝海棠开得正艳,大红色的花朵在一阵风的吹拂下簌簌落下。 站在墙边的宋雪伸手接到了好些,头上肩上也落上不少,这一抹红,格外的艳丽。 新娘子被送进了房间,顾枫溪在外间应付着宾客,大喜之日自然是开心,但凡是前来敬酒的,他一概不拒一杯接着一杯,喝得让顾清渺都看不下去了。 “云亭,兄长这样喝下去不行,你去帮他挡一下酒。” 顾清渺眉心微皱,一开始顾枫溪这样喝,她并没有打算阻止,知道他心中不畅快喝些酒或许可以麻痹他心中的痛苦。 但这样喝下去,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 “顾兄,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祝你和嫂夫人永结同心、早生贵子。”口中说着吉祥话,手中拿着倒满酒的杯子,说完便是一口饮下,以表诚意。 接连喝了怕是有好几壶的酒水,顾枫溪眼前恍惚,听着他说的这些话,只觉着脑仁疼,他伸手拿过一杯酒还没送到口中,就被从旁边伸出来的手给接过去了。 “他喝醉了,这杯酒我替他喝了。” 苏云亭淡声道,神情漠然,身上散发着的冷意把正准备来敬酒的人统统吓了回去,他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有这个冷面阎王在,谁敢上去敬酒。 这个新称号,是在苏云亭和刑部尚书一同审问苏烨后传出来的,毕竟古往今来,儿子审问父亲可是头一回,听说的还是动用了酷刑的。 一时间,他们周边都安静了几分。 对于这些他向来是不在意的,苏云亭看着已然喝醉了的顾枫溪,给了方宴一个眼神,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方宴,立刻把喝醉了的男人搀扶过来。 不过是这么一小会,他身上似乎也被沾染了好些酒气,本就神色冷淡的苏云亭,更是染着几分不悦。 “方宴,竹砚你们把兄长搀扶下去,让他醒醒酒。” “是,夫人。” 他们两人站在顾枫溪的两边,一人架着一只胳膊把人送了下去。 “匣子你打算等会给他?” 苏云亭停在她前方五六步的地方,眸光落在一旁的匣子上,这是顾枫溪的事情,他原本是不打算过问,看着面前因为此事神思不属的女子,心中涌现淡淡的无奈。 “你知道了。” 顾清渺抬眸看着他幽深的眼眸,如古潭般一眼看不到底,像是一切在他眼中都无所遁形一般,垂在身边的手下意识地蜷缩着。 “他是你的兄长,况且这件事情只有他们自己解决。” 嗓音不高不低,周围本就没有什么人,大多的宾客在顾枫溪下去后,就两两地出去了。 “我知道,等他清醒些便交给他。” 匣子里面装的什么她并不知道,因此也不放心让其他人交给他。 窗边掠过一股凉风,苏云亭鼻翼耸动,并没有嗅到熏人的酒气,神色舒缓了些,他上前走了几步,与顾清渺手臂相触。 “嗯,我们去外面走走。” 厅中始终有些酒气,苏云亭拉着她的手往着花园走去,一旁的匣子则是由红锈收了起来。 第260章 逛街 “公子,您还好吧!今个是您的大日子喝成这样实在是伤身子。” 顾枫溪睁开眼后,就听见竹砚喋喋不休,喝了不少酒眼下这样的状态着实说不上好,只觉着脑中嗡嗡地响。 他摆了摆手,竹砚立马闭嘴,半倚着榻上的男子神情疲倦,身上的大红色的衣袍浸满了酒气,着实是不好闻。 坐了好一会,渐渐恢复神志的顾枫溪想起来了,今日是他和赵家姑娘的成婚之日,泛着血丝的眼中一片冷寂。 “备水,我要沐浴。” 身后的竹砚看着自家公子这幅模样,无声的叹了口气,这么婚事恐怕是在折磨他自己,心中这样想着,就算是在顾枫溪身边伺候了很久,有些不该说的话,他自然是不能说的。 “兄长可是醒了。” 顾清渺和苏云亭在花园中慢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几乎镇远侯府中的花园都被他们逛了个遍。 远处的太阳渐渐落下,余晖洒在葱葱郁郁的草木上,拢上一层瑰丽绚烂的光晕。 他们站在房门外,守在房门处的竹砚行了一礼,恭敬道:“小姐,公子正在沐浴,您和姑爷不妨在院中等一小会。” 这个时间段,外面的气候很是舒适,不冷也不热,时不时还会拂过一阵带着草木气息的微风。 知道他已经醒了,顾清渺便拉着苏云亭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下人们即刻端着点心和茶水上来。 一盏茶还没喝完,顾枫溪便出来了,沐浴后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袍,发丝仍然有些潮湿,一滴滴水珠从发尾凝结,在衣袍上留下湿濡的痕迹,最后落下地上。 “渺渺,你们怎么来了。” 见到自己的妹妹,顾枫溪脸上扯出一抹浅淡的弧度,他走到两人边上也坐了下来,“怎么了?” 顾枫溪眼神在顾清渺和苏云亭两人之间流转,他紧紧盯着正在喝茶的苏云亭,怎么了,难不成是你做了什么事情? 苏云亭瞥了他一眼,自己怎么看懂了他的神情表达的意思,喝进去的茶水顿时感觉没有滋味了,手中的茶盏也随之放回到石桌上。 “故人给你送的新婚贺礼。” 苏云亭淡声道,边说着边伸手把那个匣子放在他的面前,“兄长,这是她送来的。”还没想好怎么说的顾清渺连忙道。 所谓的她,在场的三人心中都是明白的。 匣子上面熟悉的字迹,一时间顾枫溪怔愣地看着它,她来了,还是在自己和其她女子成婚的时候,他苦笑着,匣子不过在他抬手间就可以触碰到的地方。 顾枫溪的手臂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一般,怎么也抬不起来。 看着他这个样子,顾清渺想要宽慰的话咽了回去,自己则是和苏云亭离去,在走之前她嘱咐着竹砚,“这段时间看着些你家公子。” 其他的话说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她回头看着兄长孤寂的身影,心中也为他和雪姐姐感到悲伤。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红艳艳的海棠花吸引了她的目光,白墙红殊,在夜色的沉寂下莫名带着一丝凉意。 “他们明明就相爱,如果宋府没有发生那件事情,雪姐姐或许早就和兄长成婚了。”顾清一上马车,压抑着的情绪倾泄了出来。 若是两人都是各自欢喜成了家,倒也不会有这样的遗憾了。 他们都知道不能在一起的原因,益王被圈禁了,但是宋府的案子并没有翻案,雪姐姐他们姐弟两人便还是不能出现在人前。 她不想拖累镇远侯府,当年兄长为她做的事情若是被人发现了,整个侯府都会被牵连,父亲手中有兵权,但是…… “渺渺,我明白你是在为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感到可惜,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兄长已经娶妻,他和宋雪更是没有可能了,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苏云亭嗓音泠泠,他说的这些道理顾清渺心中自然是明白,可是一想到兄长在里面成亲,雪姐姐在府外把礼物送了过来,还是送到她的手中,由她转交。 一时之间,顾清渺的情绪有些低落,直到回到府中的时候才稍微好转了些。 …… 翌日,顾清渺醒来的时候,看着身边的男子,神情微愣,含糊不清道:“你不去上早朝吗?” 她坐起身子,如绸缎般的发丝垂在双肩,迷迷糊糊的神情更是显得她可爱了几分。 苏云亭轻笑了声,“今日休沐。” 说着便起身穿衣袍了,仍然坐在床榻上的顾清渺脑中回想着他方才说着这四个字,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她当真是睡迷糊了,把这事都忘记了。 梳洗打扮好后,两人用了些早膳,苏云亭淡声道:“待会我们回侯府。” “不用了,云亭,你说的对,这件事只有他自己想清楚才行,这个时候去也不过是多添烦恼。” 她一去,兄长说不定还会隐忍着自己的情绪强颜欢笑,还不如给他自己的空间好好理清楚自己的心绪。 “那我陪你去上街转转,有好些日子没有陪你了。” “好呀!” 左右马车都是备好了,自从搬到这边来后,顾清渺还没有好好出去逛过,虽说京城出名的店铺她都是去过了。 可是,她微微抬头看着身边的男子,嘴角微勾,她喜欢苏云亭陪在自己身边,就这么平淡的陪着她上街也很好。 入了闹市他们便下了马车,街道两边都是店铺,有些还有伙计在门口吆喝着,很是热闹,烟火气十足。 两人十指紧扣,她左右看看,都没什么吸引她的,顾清渺眉眼间的喜意毫不掩饰,眸光一直在她身上的苏云亭,眼眸中闪过一丝歉疚,他有好些日子没有陪她出来了。 “渺渺,不如先去多宝阁看看,晚点再去夜市逛逛。” 出来时,苏云亭就先在心中计划好了行程,看着她实在没什么看上眼的,温声道。 “好呀,那我们先去多宝阁吧!” 其实,顾清渺并没有去过夜市,就算是父兄再怎么疼爱她,也不会让她夜间出来游玩,加之也不会有人在她面前提及这些地方。 第261章 跳梁小丑 多宝阁中的人没有多少,顾清渺一出现掌柜的立马迎上来,“您里边请,正好阁中有些新上的首饰。” 能在多宝阁当伙计的都是有眼力见的,一旁的伙计看见掌柜的这般殷勤,在他说完这句话后,自己就前去把那些首饰都送到雅间去了。 这些本就不是放在柜面上售卖的,只有这些贵客才能一观。 顾清渺站在苏云亭的身边,十分熟稔的走向雅间,她随意的四处打量了几眼,都是些寻常的物件。 雅间的里面的首饰都是由侍女一一双手捧着匣子,站成一排,她们都穿着统一的碧色衣裙,身量也是相差无几。 一直没有出声的苏云亭陪着她一起挑选,准确来说,是在顾清渺犹豫的时候,帮她做选择,这里面她的确是看上了好几样,但是其中的两只钗子她有些犹豫。 “都留下把,左右你戴着都好看。” 苏云亭温声道,在一盘候着的掌柜的自然是喜笑颜开,“苏夫人,正如大人所说,这些首饰都是极为衬您的。” 顾清渺眉眼弯弯,澄清的眼眸中像是盛着一汪泉水,清澈凌然,“那都包着。” “好勒,苏夫人,带回伙计自回送到您的府上。” 每次顾清渺一来多半都会买东西,还都是好便宜的好东西,掌柜的一看见她脸上自然而然地带着谄媚的笑意,恭维但是有不会过分让人觉着不舒服。 顾清渺微微点了点头,正准备和苏云亭去锦楼用饭,一声娇喝声打断了他们的行程。 “苏大人你们看着心情甚好啊!”五公主穿着一身月影纱制成的衣裙,看见顾清渺的身影立刻停下了脚步,清远侯侯府的事情闹得如此的大,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五公主扬了扬下颌,颇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就连眼眸中都带着怜悯的色彩。 都说顾清渺嫁得夫君甚好,品性俱佳,相貌还是如此俊朗,现在可好清远侯府落败,不,是直接没有了,苏云亭也不是清远侯府的世子了,不过是朝中一个正四品的官员而已。 她顾清渺又有什么脸面和资格在自己面前还是一副从前的姿态,她可是今非昔比了。 “五公主,你像来是对别人家的事情这般伤心,怎么也不管管自家的后院。” 顾清渺淡声道,言语之间显然是不把她放在眼中,倒也不是她对李家的事情关心,京中传遍了的消息,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李辞言后院中的那位张姨娘生下了一个男孩,李夫人可是喜欢得很,虽说是个庶出但也是她的孙子,总好过一个都没有强,本就和五公主不合,当着五公主的面李夫人更是给张姨娘做了不少脸面。 “你,顾清渺你以为自己过得有多好,清远侯府没了,你还能来这多宝阁几次,难不成是要用你自己的嫁妆来维持你的生活了?” 顾清渺在清远侯府中的时候,大多的开销都是自己院中出的,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也正是这样,五公主才会有这种猜想。 顾清渺嗤笑了声,脸上的神色就像是看着一个小丑一般,清远侯府没了与她来多宝阁有何关系,她自己手中的钱财就有不少,更何况还有苏云亭交给她的。 想到这,她偏了偏头,身边男子神色冷然,似乎是在五公主出现的时候便开始了。 “让开。” 苏云亭冷声道,嗓音清越其中的冷意像是寒冬腊月里的冷风直直地吹到她的身上,五公主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怔愣的看着他们从自己身边离开。 两人的心情并没有被五公主的出现而变得低沉,他们根本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至于看着他们离开后,五公主的脸色是怎样的阴沉也自然也和他们无关。 还不怎么饿,顾清渺只是用了些点心,两人相对而坐,她端着一杯香茶慢慢喝着,看着面前的苏云亭用着午膳,他用膳的动作很快,却并不让人觉着粗鲁,姿态流畅自是有一番仪态。 “你去过夜市吗?” 苏云亭温声回应,“去过好几次,里面贩卖的小玩意你说不定会喜欢。”幽深的眼眸中映照着她的容颜,尤其是那一双清澈的杏眼,染着的好奇之色,微微闪着。 听着他这样说,顾清渺脸上的笑意深了些,对他口中夜市更是好奇了些,现在不过才晌午,还有好些时辰才有夜市。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经常去的地方那些贵女也喜欢去,说不定又会碰上些不长眼睛的人,平白毁了心情。 顾清渺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却也不可能任由她们这般奚落,若是其他时候,她自然没什么好顾忌的。 但今日她想和苏云亭两人好好游玩。 “反正夜市还早,我们先就回府吧。” 苏云亭抬眸看了她一眼,并没从她脸上发现什么委屈的神色,“好,那便晚点再出去。” 他们在雅间里面休息了一会,马车就在锦楼门口候着,回去的时候,苏云亭神色沉沉在顾清渺看过来的时候瞬间消失。 回到府中,顾清渺先是回了屋内歇息,苏云亭则是去了书房,离开时还和她说了声,“渺渺,我去书房处理点事情,等会就会来。” 顾清渺眼眸微合,“嗯”了一声,靠软榻慢慢地睡着了。 “给萧容找点事情,让她出不了李府的大门。” 嗓音淡漠,他看着手中烟水楼送来的消息,对于这些跳梁小丑他不放在心上,也不会任由他们在自己面前蹦跶,她推顾清渺下池塘的事情,他可是从未忘记。 “李辞言不是有了儿子,姨娘所出不过是个庶子,依着五公主的性子,李府怕是没有嫡孙了,把这些透露给李夫人。” “是,公子。” 李夫人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她之所以对庶出的孙子好,不过是还没有嫡出的罢了,或者说是在故意刺激五公主。 此话传到她的耳中,五公主日子定然不会好过,或许还会…… 第262章 夜市 方宴自是清楚自家公子这样做的原因,转身下去把这件事情做好,这段时间公子交给他的事情不多,目前也就这件事情急一点。 和绿流成婚后,方宴之前的心思也就放下了,之前还想等苏云亭大事成了后,自己便离开这里,继续浪迹江湖。 现在有了家,他的想法便改变了,况且绿流也不会愿意离她小姐这般远,她心中的愧疚方宴也是知道的。 这件事也甚是好办,李夫人不是喜欢请戏班子到府上唱戏吗?那就为她演上一出好戏,让她慢慢琢磨,自己想出来的总比别人告诉她,来得可信。 夜色沉凝,大街小巷灯火通明,虽不如节日来的热闹,却也是有些意思,顾清渺出门前特意穿了件妃色的月华裙,挽了一个精致的发髻,上面点缀着珠翠,很是温婉。 此处人多,来来往往,苏云亭在下马车的时候便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灯火掩映下,白日里的寻常物件似乎都多了几分光泽。 “糖葫芦,冰糖葫芦” “买面具了,各种各样的都有” “胭脂,买胭脂” 各种各样的吆喝声传到她的耳朵里,比白日里似乎声音大了许多的,此起彼伏。 “他们白日里,怎么不这样吆喝。” 顾清渺下意识地问着身边的男子,在她的心目中他是无所不知。 “官府规定,白日里这般喧哗是要被罚银钱的,不过夜间到了亥时便不能这样了。” 苏云亭边解释着,边顺着她的力道向一旁走去,那边是一个卖胭脂的商贩,顾清渺看着上面摆出来的胭脂,都是装在一个个不甚起眼的小瓷瓶中。 “这位夫人,我家的胭脂好看又好用,您不妨试上一试。”卖胭脂的是为女子,看装扮也是成亲了的,穿着一身素色衣裙,脸上干干净净,看着就是很爱收拾。 “云亭,你看看这几个怎么样。” 顾清渺把她看中的胭脂都挑选了出来,摆在一边,平日里她用的一盒胭脂就可以把这整个摊贩的胭脂包下来,甚至还有得剩。 “都好看。”苏云亭淡声道,眸光落在那些胭脂上,有一个是颜色他觉得很是适合她,比茜色浅淡些,似乎还有一丝妃色。 “这个也不错。”伸手把那个胭脂拿了起来,递到顾清渺的眼前,她接过来看了看,眼眸亮了一瞬,“这些都包起来。” 她选中的和苏云亭最后递过来的都包了起来,跟在他们身后的红锈把东西接了过来。 这些都是小姐一时兴起,可能会用上几次,或者一次也用不上,当然姑爷送的不一样。 逛完了整条街,身后侍女手中都提着东西,全都是顾清渺看中的小玩意,但凡是她多看了两眼,她自己不买,苏云亭都会给她买了。 “真好玩。” 顾清渺站在桥中间,手撑着栏杆仰了仰头,漫天繁星,两人的并肩站在,她看着天上的碎星,苏云亭看着她染着喜悦的面容。 月光倾泻下来,皎洁月光似乎都染上了人间烟火气息,带着一丝丝流动的光晕映照在他们身上,就连影子都交融在一起。 直到回到了府中,顾清渺的兴奋之感还没有消退,也许有午间歇息了的缘故,她现在很是精神。 侍女们把他们买回来的东西都摆在桌面上,摆不下的就放在一般的凳子上,顾清渺一一打开,买的东西太多她都忘了都有什么了。 “这个面具好看。”顾清渺手中拿着一个艳丽的狐狸面具放在身边男子的脸上,遮住上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艳丽的花纹衬托下苏云亭身上清冷的气质多了几分妖异邪气之感。 一时间她看得双眼怔愣,这样的苏云亭对她来说冲击力太大了。 “好看吗?” 苏云亭眼眸中盛着笑意,故意压低了些声音,说出来的话低沉中带着一丝诱惑之感,似乎在引诱着她一直这样看下去。 “好看。”顾清渺下意识地回答,话说出口后,她才回过神来,手微微颤抖,飞快地把拿着面具的手撤了回来。 她看着手中的面具连忙放下,顺便还用拆下来的油纸遮挡着,似乎这样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眸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的苏云亭轻笑了声。 面前的东西还多,顾清渺决定暂时忽略掉这件事件,继续拆其他的东西,随着她越拆越多,地上的油纸也越多,拆到最后,顾清渺自己都累了。 “红锈,剩下的你们明日把它们都拆了。” 桌上的不过才拆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她不想拆了,连着打开这么多虽说又些惊喜,但也不多。 侍女们把屋内东西都打扫归置好,苏云亭和顾清渺两人去里间沐浴,夜市人多,她也走了好些路,身上难免觉着不舒服,方才是一股兴奋劲撑着,现在感觉浑身都不舒服了。 沐浴后,清爽了好些,顾清渺穿着月白色绸衣坐在凳子上,侍女为她擦拭着发丝,她的头发生得极好,黝黑发亮,一看就是保养得当。 怎么力道忽然重了些,顾清渺皱了皱眉,她回过身一看,本来为她擦拭头发的侍女已然变成了苏云亭。 头发已经微微干了,苏云亭仍然用着绵软的锦帕擦拭着,还是顺着一个方向擦拭,这是他观察侍女擦拭头发时发现的。 “好了。”他揉了揉她的发顶,顾清渺仰着头看着他,湿漉漉的杏眼似乎在控诉着他,怎么能这样揉她的头发。 两人躺在床榻上,顾清渺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就这么躺着也不舒服,她微微翻动着身子,身边的男子察觉到了她的动静,大手揽着她的腰肢,嗓音沉沉,“渺渺,该睡了。” 顾清渺浑身一僵就连呼吸都放慢了些,“你还没睡着?”边说着她边往一身后退着,可惜并没有什么用。 腰间一紧,顾清渺直接趴在他的胸膛上,“砰砰砰”的心跳声传到她的耳畔,一声一声地很是有节奏,眼皮渐渐沉下来,不知不觉中她听着苏云亭的心跳声睡着了。 他轻抚着怀中女子的发丝,闭上眼眸。 第263章 旧事 “公主,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如玉站在安宁长公主的身边,正在劝说着她再三考虑,眼眸中的担忧不似作假。 “除了这样,别无它法了。” 她又何尝没有想过用其他的方法来为青禾报仇,这些天在公主府想了无数的办法,也就只有这样才是最为稳妥的。 这些日子安宁长公主是把肃王的行踪摸清楚了的,知道他每隔个几日就会去锦楼,算着时间明日他也会去。 安宁长公主的眼眸沉了下来,“你不必再说,把事情都安排好,决不能有一丝意外发生。” 阴沉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如玉只得点了点头,在她收回视线时,嘴角微微上扬了些。 这一天她可是期待很久了。 “公主,奴婢定然会安排妥当,绝不会让人打乱您的计划。” 见此,安宁长公主看着墙上挂着的画像,眼眸中泪光闪烁,转瞬即逝,随即被浓重的恨意笼罩着,女儿,母亲定会为你报仇的,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经历过这些事情后,她的心中只有报仇一事,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情还要重要,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不会后悔。 他不是想成为储君未来的皇上,当年那件事情爆出来,能有几个人能从其中脱身,早在青禾被送到五台山的时候,安宁长公主就对皇上心生不满了,若不是这样,青禾也不会走到那个地步。 一时间,她的情绪失控,猛然把手边可以触及到所有东西都摔在地上,听着清脆的响声,安宁长公主笑容越加诡谲,她不好过,那就都去死! 皇兄当初都可以为了保全留下来的皇子而就这样明明知道真相,却仍然把大皇子那件事情当做一场意外,那可是他最为疼爱的皇子,甚至是有立为皇储的倾向。 也不过是草草了结,连着那个女人也随之湮灭在后宫中,如今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了。 安宁长公主冷笑着,似在嘲讽着他,也在嘲讽着自己。 …… “王爷,您怎么又带妾身来这?” 方良媛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衣裙,茜色腰带把腰间束得紧紧的,勒出来的腰肢纤细,肃王一手可握,像一条扭动的水蛇般,缠绕在他的手上。 “怎么,不乐意来了。” 肃王睨了她一眼,大有她回答不乐意,下次就不带她来的意思,揽着她腰肢的手,微微一捏,原本对她没什么兴趣,谁知一进府后,着实识趣了很多,至少比其他的女人懂得讨他的欢心。 “王爷,妾身怎么会不乐意。”方良媛把身子往他怀中送了些,几乎是挂在他的身上,好在是在雅间,不然着实有些不雅。 边说着,她伸手揽着肃王的颈项,语气黏腻,“妾身心悦王爷。”红唇微张,眼眸痴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仿佛离开他自己就不活了一般。 “云儿,本王还不够宠爱你的,王府中的事宜都由你和王妃一同管理了。” 对于这样的目光,肃王极为享受,姿态放松地微微先后仰躺在椅上,大手摩挲着她光滑的脸颊,腰间的手仍然是紧紧掐着,五指深深陷在她的衣衫中。 垂着眼的方良媛,目光沉沉,眼眸中一片厌恶落在他桎梏着自己的大手上,腰间紧紧束着,本就是难受至极,他手上的力道又大,定然已经青紫了。 “长公主,王爷在里间,您不能进去。”守在外间的侍卫看着定要进去的安宁长公主很是为难。 “滚开。” 随着安宁长公主的一句话,房门从里间打开了,开门的自然是身姿妖娆的方良媛了。 “长公主。”她是肃王的侍妾,面对长公主按照规矩是要行礼的,方良媛心中也明白开门后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礼。 安宁长公主径直从她身边走过,一丝眼神都没有落在她的身上,仿佛立在那的不是个人,而是一缕尘埃,低贱的地根本看不见。 “肃王,当真是好大的威风,还没当上太子就别耍这些没用的威风。” 一见面,安宁长公主便是一顿冷嘲热讽,丝毫没有顾忌在场还有其他人在,当然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长公主,本王的忍耐是有限的,你好自为之。” 肃王听到这顿讽刺,脸色阴沉,一双阴鸷的眼眸如淬了毒的利刃刺了过去,那日在朝堂上的讥讽针对,他可还没有忘。 “你还是想想自己吧,当年大皇子在春猎时受伤,回京后没过几日便去世了,你敢说此事和你无关。” “你在胡说什么,还不都滚出去!” 未曾想到她会把这件埋藏多年的事情说出来,肃王的眼眸猩红,仿佛下一刻就要杀人一般,在他怒声呵斥的同时,站在屋内听到皇家辛秘的方良媛脸色煞白,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 动作迟疑了一瞬,察觉到投在她身上噬人的目光,她恐惧之余还是维持着礼仪行了一礼,飞快地退了出去。 刚才安宁长公主口中说的是大皇子! 她没有多少的印象,正是因此心中的恐惧更甚,明明是皇子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再怎么那些贵女在宴会上也会谈及到。 但她却从未听到过,想到这,雪白的脸更是惨白了几分,平日里浸淫着算计和妩媚的眼眸中破碎开来,无端的恐惧蔓延着。 屋内的对峙还没有结束,看透他盛怒表象下的恐惧,安宁长公主嘴角微勾,一步一步地逼近,“这件事不就是你们算计的吗?” “姑母,你休要信口雌黄。”看着她脸上的笑意,诡谲中带着决然,像是付出一切代价都要把他拉到泥潭中,永世不能翻身! 手撑着桌面上,青筋暴起,下一刻就要爆裂开来,此事涉及之广,她是不是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宁长公主癫狂地笑着,随着笑声身子抽动,瘦弱的身子仿佛承受不了他的一击,眼下肃王却全然没了这个心思。 “你是不是找死。” 嘲讽阴暗的笑声环绕在他的耳畔,他再也无法忍受几步上前,一手掐着她的脖子顶到墙面上。 第264章 旧事重谈 “你……敢杀……我” 安宁长公主枯瘦的手狠狠地掐着他桎梏着自己脖子的手,呼吸不过来,不过只是说这几个字,都是费尽了全身力气。 “你觉着本王敢不敢!” 看着她青紫的面庞,肃王手上的力道更是大了几分,盛怒过后,眼中的猩红散去,他自是知道安宁长公主的目的,在青禾死在他的手中,两人的仇就算结下了。 不死不休!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把这件事情翻出来的,这都不是不要命了,她纯粹是疯了。 充满仇恨的眼眸注视着他,肃王像是怕她看不清楚特意把脸凑上前去,“你是不是疯了,竟敢把这件事拿出来嚷嚷,真的以为父皇还会保你吗?” 耳边的声音断断续续,时远时近,眼前的人影也是恍惚的,看不真切,在他说话的间隙,安宁长公主瞳孔开始涣散,身体本就没有养好。 现如今又被肃王掐着脖子,她只怕是凶多吉少。 “快去救长公主!” 破门而入的苏云亭冷声道,跟在他身后的侍卫看着掐着安宁长公主的肃王,动作延缓了一瞬,硬着头皮还是上前把长公主从他手中救了回来。 左右都是得罪不起的人。 奄奄一息的安宁长公主躺在地上,他们都是男子自然也不方便去照顾她,就这么任由着她姿态狼狈,宛如丧家之犬一般。 “肃王,你这是要至长公主于死地,再怎么他也是你的姑母,大渝的长公主。” 苏云亭灿若明星的眼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目光在屋内环视了一圈,嘴角始终上扬着,带着似有近无的笑意。 “苏云亭,你当真是来得及时!” 阴鸷的目光扫过闯进来的这些人,肃王浑身都散发着阴沉的气息,尤其是落在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袍的苏云亭身上,浓烈而阴郁。 “还得多亏长公主身边的侍女,不然我怎么来得这般巧。” 说着,他转身过去吩咐着侍卫,“把长公主带回长公主府,府中自有大夫。” “至于肃王,此事我自会禀报给皇上定夺。” 一行人,来得快去得也快,站在一片狼藉的屋内,肃王双眼猩红盯着他们的身影远去,她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苏云亭。 垂在身边的手微微颤抖着,“王爷,您……”在苏云亭他们出现时,便机灵地躲在一旁的方良媛颤颤巍巍的出声道,话还没说完,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十分的清脆。 力道之大,她清瘦的身子宛如一只残破的蝴蝶倒在地上,微微颤动了两下。 “贱人,你是来看本王的笑话?”他走到她的身边,微微屈膝蹲下,手捏着女子的下颌,嫩白的脸颊上赫然是一个红肿的手掌印子,嘴角还渗着血迹。 “妾身,妾身不敢。” 他重重地碾了下她脸上的印子,如愿地看到因疼痛而扭曲的脸,肃王笑了笑,阴鸷的神色让倒在地上的方良媛眼底闪过死寂之色。 终究是逃不开的! 这边一路把安宁长公主送到府中便离开的苏云亭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宫禀告,而是去了四皇子府中。 “你怎么来了。” 萧煊看着突然出现在他书房中的男子,怔愣了一瞬,这位可是稀客,平日里请都请不来今天倒是不知怎么进来的。 并没有下人前来通禀,萧煊心中已然明白他没有走正门。 “肃王又差点杀了长公主……” 苏云亭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讲了出来,不过是长话短说,他等会还要进宫一趟。 “你可以不去救她。” 萧煊淡声道,他知道他们之间的深仇大恨,就更加不明白他为何掐着这个时间点去,她死了不是更好,肃王可就逃不掉了。 “她还有一点用,大皇子的事情,她去找肃王十有八九是说的这事。” 他觑了萧煊一眼,冷声道,若是想要直接的杀了她,自己早就动手了,还能让她活这么久,无非是,对于安宁长公主来说,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 淡漠而深邃眼眸深处,流淌着森然的郁色,就这么看着他,萧煊下意识抿直了唇角,“我知道了,你进宫吧。” 人影远去,书房中的萧煊整个人都拢在黑暗中,苏云亭特意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告诉他,当年的事情可以翻出来了。 他扯了扯嘴角,眼底一片森冷。 离开四皇子府后,苏云亭立马赶进宫中,“夏公公,麻烦通禀一声。”养心殿门口还是夏海。 “苏大人,皇上正在用汤药,您不妨等上一会。” 夏海看着面前的男子,嗓音低了几分,他僭越后,皇上并没有要了他的小命,只不过让他这些日子在殿门口守着,里面并没有贴身伺候的奴才在。 皇上的疑心越发大了。 像是想起什么,“苏大人,这些日子越发热了,难免让人心中烦闷。”夏海笑着,说完还看了看日头,说热也不热。 “每年都是如此,过了这段时间便好了。” 苏云亭意有所指道,两人也不过是闲聊了几句,站在养心殿的门口,一个是朝中的大臣,一个是近身伺候皇上的太监,交往过密也是惹人非议的,至少现在这个情况下,皇上的心中说不定就会滋生出各种各样猜测。 “苏大人,请进。” 刚一踏进殿中,他就闻到了连香料都压不下去的苦涩汤药的味道,苏云亭面上神情依旧,走到殿中,一字一句地把锦楼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苏爱卿,你是说肃王又差点把长公主掐死。” 不过几日,皇上已经有些老态龙钟了,面容说不出的古怪。 “是的,长公主目前已经送回了公主府由大夫诊治。” 苏云亭的神情一丝不苟,口中的长公主对他来说不过似蝼蚁一般渺小,正是因此,他根本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 皇上沉默了一瞬,他并不相信苏云亭的话,但凡是长了脑子的人,行凶也不会这般巧合的被人抓到,更何况还是经历过同样事情的肃王。 “皇上,肃王正在殿外求见。” 第265章 分权 苏云亭嘴角微勾,幽暗深邃的眼眸闪着漠然的光芒,比他想象中还要来得慢一些,余光瞥见一旁的身影,沉声道,“皇上,肃王此番前来也是为了安宁长公主一事,不妨听听他将的是否和微臣一样。” “肃王,你说吧。” 坐在椅上的皇上眉眼冷沉,这些日子喝了些汤药,眼睛不像之前那样模糊看不清楚,殿中四处点着烛火,摇摇晃晃的。 “父皇,这不过是一场误会,姑母谈及到过去的事情,情绪一时激动,儿臣只是想让她清醒一点而已,谁知这时候苏大人就出现了,如此的巧合。” 肃王沉声阐述着,说到过去的事情时,他抬眸看着父皇一眼,目光别有意味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苏大人,你何不解释一下,怎么来得那般凑巧。”深感被欺骗的肃王,看着面前的男子,面色冷沉,连一丝表面的笑容都扯不出来。 一开始他并不是很信任他,随着后面自己地位的稳固,对于苏云亭他还是给予了信任,不然也不会相信他提出的计策,对炼丹房下手。 炼丹房! 肃王的脸色一变,这些日子他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那人还没传出消息,还不知道有没有得手。 “肃王殿下,在锦楼时不就已经解释了,是安宁长公主的侍女来求救,不然我又怎么知道你们在锦楼,若是皇上和殿下不相信,可以传今日一同去的侍卫,便可知真假。” 面对肃王的质疑,苏云亭应对自如,“肃王不如仔细地说说,是因为什么往事才会出现双手掐着长公主的画面。” 肃王正在想着炼丹房一事,听到苏云亭提及此事,脸上是再也掩藏不住的杀意,“苏大人,你倒是着急,对什么事情都想插一脚。” 他们本就是已经撕破脸了,左右不可能在同一条船上,自己的位置也已经稳固,苏云亭的存在只会是个威胁,不如就趁着此事,把他解决了! 想到这,肃王的眼睛一亮,“父皇,姑母所说的那件往事,涉及甚广,儿臣不敢说。” 心中已经有了猜测,皇上骤然颓靡了几分,看着满眼算计的肃王,眼眸中愈加晦暗不明,“肃王,还有什么你不敢的。” 话音意味不明,平淡却又让人心中无限猜测他这话的意思。 正准备说的肃王也把话吞了回去,他眼帘半垂,掩饰着眼眸中的惶恐,父皇是不是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亦或者说当年的事情他一开始就知道。 越想越觉着可怕,肃王沉默着,承受着父皇投射在他身上的平静却莫名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目光。 “怎么不说了。” 话音平静,就仿佛一句平常的提醒一般,肃王陡然变了脸色,“父皇,事关皇家,苏大人理应回避。” 苏云亭在他话音刚落,便拱手告退,“肃王说得极是,微臣告退。” “留下来听,安宁也算是你的母亲,你在也无妨。” 皇上这话倒是说得没有问题,苏云亭虽是本来就没有打算离开,因着这个理由被皇上留了下来,面上的神情未变,清冷的眼眸中冷意更是凌然。 到头来苏云亭还在,肃王的脸色一青,当着皇上的面他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转瞬间神色便恢复了正常。 “父皇,姑母说的是那年春猎……” 肃王自然不是个傻的,在禀报的时候,增添或者减少一些语句,都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此事又不是他做的,不过是在长公主口中听了个大概。 “荒唐,安宁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什么事都能拿出来乱说。” 皇上站起身来,双手撑在书案上,脸色沉沉,话音中的愤怒之情显而易见。 站在殿中的肃王和苏云亭垂着头,沉默着,此话皇上说的他们听着便是,当不得真。 “所以肃王你就是因为这些无稽之谈,就想杀了你的姑母。” 前一秒还在斥责安宁长公主的荒唐,后一秒就开始问责肃王了。 “父皇,儿臣不敢。” 肃王立马跪下请罪,他的确是起了这样的心思,终归是没有成功,父皇果然是偏向她的,就算是说出如此忌讳的事情,不过就是口头上责骂了几句,便算是了事了。 垂着的眼眸中满是嫉恨。 “哼”皇上冷哼了一声,抬步走到他的面前,明黄色的衣摆上绣着九爪金龙的纹样,明晃晃地在他的眼前。 “肃王,你的性子浮躁了许多,从明日起带着焕儿熟悉你手中事务。” 衣摆远去,眼前的一片黑暗,肃王紧咬着牙,不过是个黄口小儿就想从他手中抢东西,当真是不知死活! “儿臣,遵旨。”没有反抗的余地,肃王只得接下这道旨意,就算是他心中千般不愿。 “苏爱卿,事关皇家,朕不想再听到这样的传言。” “是,皇上。” 知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苏云亭立在大殿上等着,大皇子的事情他不能明着参与进来,但是有人可以,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皇上,四皇子正在殿外。” 小太监前来通禀。 殿中除了苏云亭,脸色皆变了变,回到椅上坐着的皇上,神色莫变地看了眼身姿欣长的苏云亭,静默地站在那里,好似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可这些事情中都有他的身影。 “宣他进来。” 阴冷的视线散去,苏云亭神色自然,什么都没察觉一般,只不过嘴角的弧度上扬了些。 “父皇,儿臣听说锦楼的事情特地赶回来的。”四皇子萧煊嘴上的话听着倒是让人觉得他很是关心长公主一般,面上的神情却显然不是这样。 “你倒是积极,有这心思就是没用在正事上。” 虽是斥责的话,话音中的亲昵和刚才斥责肃王的大有不同,显然是和是萧煊要亲近许多。 一旁的肃王在萧煊出现的时候,眉眼沉沉,看向他的目光也带着不屑和探究。 他倒是消息灵通,自己这才进宫多久,萧煊就来了,一时间肃王心中对他的怀疑增加了些,毕竟他也是当年…… 第266章 嫉恨 “父皇,儿臣就这点志向,苏大人、三皇兄你们怎么也在这,莫非也是同一件事情?” 萧煊上挑的眼尾,那一道伤疤愣生生地给他添了些戾气,眼皮微上撩,漆黑的眼眸中带着似有近无的嘲讽。 “四皇弟,你的消息很是灵通,我们不过才到宫中一盏茶的功夫,你就来了。” 肃王看着在殿中很是恣意的萧煊,眼眸暗了暗,面上的神色早在抬头的时候就恢复了平常,颇有几分正常的兄长的模样。 “三皇兄,你这是贵人多忘事,锦楼是我常去的地方,知道这些事情不是很正常,况且苏大人带了这么多侍卫,长公主又被抬了出去,想不知道也难。” 他笑着,说出的话却让肃王脸色一变,怎么这样,离开前他已经吩咐了下去,此事定然不能传出去,看到了的人都得把嘴闭严实了。 怎么这般大肆传扬。 “肃王,你是觉着事情还不够大,若是明日早朝有大臣用此事弹劾你,你便把手中的事情都交给焕儿,在府中闭门思过。” 同样被刺激到了,皇上突然觉着脑仁生疼,连带着看向他们的眼眸都阴冷了几分,若是当年大皇子没有出事,哪会有现在这些闹剧。 这些年,他故意把此事忘却,每到月圆之时总会想到他们母子,皇上叹了口气,后悔之意充斥着眼底。 “儿臣接旨。” 肃王没想到萧煊来了后,竟然会引发这样的事情,在垂头之际目光阴鸷地看了他一眼,此时,萧煊走到了皇上身边,书案上残留着褐色汤药的碗引起了他的注意。 “父皇,您还在用汤药,王太医可有天天来为您请脉。” 许是其他人来说这话,或许就是冒犯,但萧煊则不一样。 什么都不放在眼中,此刻却盛满了关心,真切又诚然。 “无事,王太医日日都来。” 感受到了他的关心,皇上的神情舒缓了些,看向他的眼神也都带着些许亲昵之意。 当真是好一对父慈子孝的场面。 站在殿中的肃王漠然地扫了一眼,便垂下了眼,若再多看上几眼,他就会抑制不住心中的嫉恨,凭什么,他们的母妃都是妃位,这些年他勤勤恳恳,在益王的压迫下也不敢做出什么忤逆的事情。 可在父皇的心中,谁都比他重要,玩物丧志、游手好闲的萧煊,被圈禁在王府中的益王,初入朝堂的萧焕,甚至说如今的长公主,他们一个个的都比他重要。 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位置,眼中的猩红也越加浓厚,肃王抬眸看着他们两人,“父皇,四皇弟之前把朝中的事务处理得甚好,不如您就让他先教教七皇弟。” 先前可是说的让七皇子萧焕接手肃王的事务。 “三皇兄,这是抬举我了,如今七皇弟是虞太傅在教导,哪里还需要我。” 萧煊凌厉的眼眸看向眼中燃着一簇簇火焰的肃王,他笑了笑,笑容带着些许凌然,像是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一般。 “况且之前是事务都是仰仗着苏大人。” 苏云亭淡漠的双眼看了过去,对于萧煊的话,温声道:“皇上,七皇子现在是虞太傅在教导,若是明日早朝肃王手中的事务由七皇子接受,自然有虞太傅辅助,您尽管放心。” 明面上说的是让皇上放心,实际上是在堵着肃王的话。 “朕自然是放心的,你们都退下,煊儿留下。” 这样的结果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 “夫人,长公主还没有醒过来。” 一接到消息,红锈便立刻禀报给了顾清渺,她手中拿着一只前不久在多宝阁买的钗子在发髻上比划着,铜镜中的女子面色娇柔,眸似秋水,眼波婉转,只是自是柔肠万千。 “她的身体本就不好,又被肃王下了狠手能醒过来才是奇怪。” 顾清渺淡声道,左右比划着,感觉都不是很合适今日这身衣裙。 “他们眼下都在宫中?” 她知道是苏云亭带人去救了安宁长公主,既然去了自然是要把这件事闹到皇上面前去,不然这场戏可就白演了。 “是,夫人,姑爷、四皇子、肃王都在宫中。” 她微微点了点头,神色平静,手中拿着的钗子的放回了匣子中,都在宫中那便有的说了,唇角微勾,登时五官更是秾丽带着一股矜贵的明艳。 单不说,长公主能不能再醒来,就算是能醒过来她身边的如玉也会动些手脚,大皇子的事情已经浮现了出来,她的作用也就到此为止,并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早在行宫的时候,她就已经出手,顾清渺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漠的碎光,转瞬即逝。 “盯着长公主府。” 顾清渺心中莫名觉着或许还有动静,毕竟一直想要为青禾报仇,安宁长公主莫不是打算就这样放过肃王。 大皇子的事情,涉及甚广,并不是安宁长公主说这些话就可以把这块遮羞布扯下来,顾清渺的手轻点了些妆台,小叶紫檀制成的妆台发出声音清脆。 苏云亭回来的时候,顾清渺也才回来,说来也是巧合,她出门去逛了下,怎知碰上了嫂子,也就是镇远侯府才过门的少夫人。 “嫂子,你也是来买糕点?” 顾清渺看着眼前打扮清雅的女子,温声道,就算是她再为雪姐姐和兄长感到惋惜,但事已至此,该有的礼节是不可少的。 “清渺,我是听说侯爷喜欢此处的糕点,特意来买些回去。” 顾少夫人嗓音温顺,说话温温柔柔的,旁边的顾清渺神色亲切了些,她是侯府的少夫人有这份心意就很好了,特别是还是孝敬她的父亲。 “嫂子,父亲的确对这的糕点会多用些,你可以买些店中的核桃酥和桃花酥这些。” 她有这心意,顾清渺自然是成全的,她出嫁后也不能日日在府中,兄长事务又繁忙,就只有嫂子多担待些了。 两人闲聊了些,期间顾清渺注意到了她的首饰大多都是珍珠之类的,想来是偏好于此,库房中的南珠还有不少,明日遣人送上一匣子去。 第267章 想开 “红锈,记着明日遣人送些绸缎和首饰给嫂子,带上一匣子南珠。” 顾清渺轻声向着身边的红锈吩咐着,这些东西她身为侯府的少夫人自然是少不了的,她送遣人送去也不过是觉着都是一家人,你来我往的情谊自然就处下来了。 从他们成亲前,顾清渺对她的印象尚好,是个温婉有礼的姑娘,就算是兄长和她在提亲前就说清楚了,身为女子,嫁人后剩下的日子都是在后院中。 “你和她见面了,看来相处得不错。” 换了身宝蓝色锦袍的苏云亭缓缓走了出来,恰好听见她吩咐着红锈送礼的这一句话,嗓音清越。 “去素斋买糕点的时候遇见的,她也在那为父亲买糕点。” 顾清渺顺着声音偏了偏头,水亮的星眸注视着他,苏云亭坐在她的身边,洞察一切的眼眸闪了闪,“她有这份孝心,你不正好放心。” 她心中明白这个道理,顾清渺抬眸看了他一眼,“我自然是放心的,只不过是觉着有些对不住她。” “渺渺,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你不必考虑这么多,该说的你已经说了。” 况且并没有什么对不住的,这件事他们在成婚前就已经商议过了,苏云亭幽深的眼眸一直凝视着她,“渺渺,你不觉得自己花了太多的心思在这件事上。” “我,我只是” 顾清渺一时之间说不下去了,她回想了下这些日子,自己的确是花了好些心思在这件事上。 她只是担心兄长会因此…… 看着低垂着头,手搅着衣袖的模样,显然是已经发觉自己的问题,苏云亭的眼眸柔和了些,大手放在她的肩上,嗓音低沉放轻了些。 “渺渺,我并不是在怪你,那些事已经不会发生了,你也没有必要一直背负着这些生活。” 正如他所说的,前世的事情已经不会发生了,她似乎一直把父兄的事情看得太重了,他们都是有自己主见和能力的人。 她根本没有必要这样。 “我知道了。” 突然心中一轻,她看着眼前的男子,眉眼柔和地笑了笑,“兄长有他自己的生活,但我和嫂子相处也无事,她的性子和我也合得来。” 见她是真的放下了,苏云亭的手轻轻地抚慰了着她,“你能这样想就好。” 他不希望,也不愿看见,她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侯府上,苏云亭的眼眸晦暗不明,在她看过来的时候,随即清朗。 “夫人,宋夫人生了,听说是个小少爷!” 侍女从外间走进来禀报着,嗓音中也带着些喜气。 听到这个好消息的顾清渺连忙站了起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芊芊这般快就生了,过两天我得和墨儿一起去看望她。” 李芊芊的产期推迟了些,不然顾清渺也不会这时才得到消息,她是真地为她高兴,有了孩子,就算是和宋愠再合不来,至少也有个慰藉,在后院中生活也多了几分色彩。 她也不会再去劝说什么,芊芊的主意已定,只要自己没受欺负就好。 …… “王妃,这是夫人送来的。” 一个低垂着头的侍女飞快地把一份书信递到她的手中,还没等她问什么,人就已经不见了。 益王妃看着手中的信件,脸上是说不出来的讽刺,益王被圈禁这么久了,这时,母亲才送了书信来,真是何其可笑。 书信的一角被她紧紧攥着,似乎这样就可以把这些日子受了委屈宣泄出来。 “王妃,您在那?” 不远处传来呼唤的声音,益王妃神色一变,顺手把书信收回到袖中,“何事这般大呼小叫的。” 看着寻过来的侍女,她不悦道,冷然的眸中淡淡地扫了过去,侍女立马垂着头噤声。 不知是什么原因,王妃的性子越发阴沉了,就连贴身伺候的侍女也被呵斥了不少,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例如,收拾她的首饰,请她用膳等等。 王府中又是现在这幅境地,有关系的都已经想办法去伺候其他主子了,就剩下他们这些没路子的在王府中等死。 “王妃,王爷正等着您用午膳。”侍女低声禀报着。 真是难得一见,益王妃眼眸中满是讥讽之色,往日这个时候都是在羽良媛的院中,今日又是闹的什么,还来等她用膳了,唇色淡雅微微上扬着。 到了正院,益王的确坐在桌前等着她,“王妃,你来了。” 益王妃福了福身子,无视他让自己坐在他身边的手势,径直坐在他的对面,“王爷,您这个时候,不应该在陪着羽良媛,怎么有时间来我这。” 益王无事发生般收回自己的手,听到她阴阳怪气的话,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他直直的看着对面的女子,似是不明白往日端庄大方的王妃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你以前不是这样。” 好像是对自己很是了解一般,益王妃眼眸微闪,“在您的心中,何尝有我的位置。” “王妃,你该记着自己身份。” 益王语气沉沉,脸也彻底沉了下来,一顿饭还没开始吃就弄得剑拔弩张的。 “妾身自然是记着自己的身份,只怕是有人已经记不得了。” 益王的生气,对她根本没有影响,面上甚至带着笑意,说出的话也意有所指。 “你,”一言不合,益王登时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独留下一桌饭菜,益王妃慢慢地用了些,就让人撤了下去。 “都下去,没有吩咐谁也不能进来。” “是,王妃。” 屋内的侍女都退了出去,听到关门的声响,益王妃走到里面把书信拿了出来,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面上的神情冷淡。 她把里间的信笺展开,上面写着:韵儿,娘已经想到…… 不过短短两张,她却看得眼眶发红,上面的一字一句无疑是在告诉她,母亲并没有放弃她,直到现在仍然在想办法。 益王妃看着上面的字迹,眼泪无声地落在了上面,浸湿了一团,她无力的蹲下,为何不能再早一点。 她已经同意了和那人合作。 第268章 看望李芊芊 这些日子,她一直让人注意着长公主府上的动静,这两天进进出出的太医着实不少,看来安宁长公主的确是撑不了多少日子了。 顾清渺正在马车上,朝着宋府的府邸驶去,她和唐墨儿约好了今日去看望她和孩子,至于安宁长公主,顾清渺眼眸微垂,还是要去一趟长公主府上,面子上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以往的顾清渺或许并不会想到这,她做事情向来是由着自己的心意,现在不一样了。 进了宋府的时候,顾清渺敏锐地察觉到了府中的气氛,眼神状若无意地在四处打量着,下人们都低垂着头,行走间都快了几分,寂静又有几分古怪。 按理说,府上的女主人这诞下小公子,再怎么也不会是这般样子。 顾清渺的眼眸深了深,脚下的步子也快了几分,到了正院的时候,李芊芊的侍女站在那等候着她,一见到顾清渺,脸上都带着几分笑意,行了一礼,就把她往屋里迎着。 一进屋,她就觉着有些热,屋内比外间热了不少,门窗都关得严实,一点风都进不了,她微微皱了皱眉,向里边走了走,才把孩子生下没几天,李芊芊还躺在床上不能起来。 “渺渺,你来了。” 一见到顾清渺,李芊芊的脸上也多了几分高兴,她的身子虽然还没有恢复,精神头看着倒还不错,床边的小几上还摆着一碗喝到一半的汤药,黑漆漆的浓重的药味在密闭的环境下更加浓郁。 “芊芊,你的身子可好了些。” 她走到床边的凳子上坐着,这个时候在身边伺候的都是信得过的下人,顾清渺也就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你屋内这样四处关着对你的身体可有影响。” 这般不通风,怎的能让人好好修养,恰好又正是热的时候,这才进来没一会,顾清渺身上都泛着细汗了。 “都是问了太医的,我这才生下孩子没几天,还不能见风,再过了几日就不必这样了。” 一旁伺候的侍女把她搀扶着坐在床上,背靠在床头。 “那便好,孩子现在是奶嬷嬷带着?” 李芊芊点了点头,“这些人都是母亲送过来的,我挑了几个本分的留下,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她们在孩子身边伺候,我也放心。” 正是这个理,她们就这样聊了几句,还没把唐墨儿等来,顾清渺看了看门口,心中很是疑惑,“墨儿,怎么还没来,我们约好了今日来看望你的。” “许是,什么事耽搁了要晚些来。” 李芊芊说完,就把放在一旁的药端着喝了,很是干脆,顾清渺就连看着都觉着苦,喉头情不自禁地咽了咽。 在她把空碗放下的时候,顾清渺递了一杯温水过去,“你喝点水,那药我闻着都觉着苦。” 说着她皱了皱鼻子,仿佛那碗汤药是她喝的一样。 李芊芊接过温水,她看着眼前的女子,明明成婚也有些日子了,却还和未出阁以前一般灵动和娇矜。 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羡慕,“渺渺,这些日子,我已经喝习惯了,说来多亏你送来的百年人参,我才会平安诞下孩子。” 在生产那天,腹中的孩子过大,生产极为不易,若不是母亲把渺渺送来的人参切片送进来,让她含着,现在还指不定会怎么样。 “你无事便好,之所以送这些就是怕遇上这些情况,好在平安无虞。” 听到她差点出事,顾清渺神色一变,安慰着她。 房门轻响,顾清渺偏了偏头,看了过去,正是才到的唐墨儿,她穿着一身轻薄的衣裙身姿绰约。 “我来晚了。” 一进来,唐墨儿就走到她们的身边,嘴里抱怨着,“都是肃王府的方良媛,在街上挡着我的马车,不然也不会这般晚才来。” 一说着这事,唐墨儿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就该让她先走,方良媛仗着自己是肃王府的人,硬生生地堵着她的马车前不让她走,最后实在是不想迟到,唐墨儿才退让了些。 “她堵着你,不过是肃王府上的良媛,派头比肃王妃都要大。” 顾清渺冷声道,她对方良媛的印象本就不好,现在又出了这事,肃王还没当上太子府上的人就这般嚣张了。 墨儿本就是皇上封的青殊郡主,夫君又是御前侍卫统领,她不过是个妾室,竟然敢这样做。 “她深受肃王的疼爱,现在又和肃王妃一同管理王府,气焰自是嚣张。” 知道些内情的李芊芊,淡声道,自从宋愠有了侍妾后,她对于这些妾室心中自然有些看不上,只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肃王竟然这般抬举她,这是把肃王妃的颜面置于何地。” 唐墨儿惊声道,之前肃王府上举办宴会的时候,不该出现的方良媛就出来迎客了,现在倒好竟然直接让她和肃王妃一同管理王府。 这让生下孩子不久的肃王妃作何想法。 “朝中就没人弹劾他宠妾灭妻吗?” 三人沉默了一会,若是有人弹劾自然不会出现如今这样的事情。 “左右也嚣张不了几日。” 唐墨儿心情平复了些,姜天是御前侍卫统领,自然消息是要灵通一些的。 看着她们两人的目光,有些事情也不说,毕竟是涉及皇家的事情,“七皇子不是已经入朝了,对于肃王皇上对七皇子的宠爱更甚。” 也是屋内只有她们几人,在她说这话的时候,侍女就已经先就被打发出去了。 “就算是皇上对他宠爱,但他入朝的时间太短,不一定能比得过肃王。” 李芊芊对七皇子并不是很看好,毕竟肃王羽翼已丰,不是年弱的七皇子能相抗衡的,就算是皇上再对他寄予众望。 “不管他们谁当太子,我们的日子都是这样过。” 说这话的是唐墨儿,他家夫君不掺和在这些事情中,李芊芊和顾清渺则不一样,已经和肃王撕破脸的苏云亭,顾清渺自然是不想肃王登上那个位置。 长公主的事情还在拖着,只要她一出事,肃王禁足的旨意怕是别想解开了。 第269章 宋愠之变 她们三人说了一会话,奶嬷嬷抱着孩子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女,孩子才出生几天裹在襁褓中,天气热了的缘故,襁褓都是用的透气轻薄的锦缎,柔软又舒适。 顾清渺见到她们把孩子抱了进来,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孩子还小身子弱,芊芊屋子里空气不流通还弥漫着一股药味。 李芊芊让人把孩子抱到她面前来,看着自己辛苦生下的孩子,眼中盛着身为母亲的柔光,她也知道孩子才出生,便也没有多看,就让奶嬷嬷抱下去了,期间还让顾清渺和唐墨儿看了几眼。 “孩子看着可真小,软乎乎的我都不敢用手去碰。” 在孩子被抱下去的时候,唐墨儿软着嗓音,边说着还边比划着孩子的大小,顾清渺看着她这个样子,眼眸中浅波荡漾开。 “才生下来的孩子都是这样,以后你自己及有了孩子就知道了。” 她们几人都已经成婚了,说起这些调笑的话来也并没有什么顾忌,李芊芊不过才说完,唐墨儿的脸上就飘着红晕了。 “墨儿,你和姜大人也成婚了好些日子,怎么还是这般害羞。” 她羞怯的模样,引得李芊芊再次出言打趣着,见她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浓,顾清渺温声道:“好了芊芊,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说起姜大人墨儿就容易害羞。” “好了,好了,我不说这个了。”李芊芊看了她们两人一眼,神色正经了些,“到时候孩子满月礼你们可一定要来。” “这是定然的。” 孩子满月礼,她们自然是要来的。 “夫人,午膳摆好了。”侍女低声禀报着。 李芊芊身子还没恢复好,这些日子都是由人搀扶着下床,所用的皆是滋补调养的药膳,顾清渺和唐墨儿来了,午膳的菜肴除了李芊芊要用的,也多了些她们爱用的菜品。 “渺渺,墨儿,我们先去用膳。” 午膳并没有摆在屋内,而是在旁边的厅中,不远也就一小段路,侍女搀扶着李芊芊下床,顾清渺见她行动间很是艰难的模样。 “芊芊,你身子还没恢复好,不如我们就在屋内用些便是。” 一旁的唐墨儿也很是赞同。 在侍女的搀扶下已经下床了的李芊芊,额头渗出些细汗,她知道这是她们在体谅自己,“无妨,我问了太医的,每日下床活动些也有利于身子恢复。” 见执意如此,再加上也是问过太医的,顾清渺也便没有再说什么,三人一同去用午膳,她们配合着李芊芊的速度慢慢走着。 一见到桌上的菜色,顾清渺就知道她是花了心思的,芊芊真是一如既往的心细,一场午膳用下来宾主尽欢。 想着李芊芊需要休息,顾清渺便和唐墨儿离开了,还没走出院子就见到一位身着茜色衣裙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迎面走来。 这不是上次来宋府看望李芊芊时在她身边伺候的侍女吗?才过了多久就成了宋愠身边的人了。 “苏夫人、姜夫人,妾身有礼了。” 她福了福身子,对着她们两行了一礼,顾清渺眸光在她身上旋了一圈,成了宋愠身边的人,衣着打扮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单就头上钗子镶嵌着的宝石就够一个侍女多少年的工钱了。 “这位是?” 送她们出来的侍女,恭敬地为顾清渺说着她的名分,“苏夫人,这位是杨姨娘。” 倒不是顾清渺故意为之,而是真的不记得她的姓名了,当时单就觉着她浑身的气质不像是从小伺候人的侍女。 “你是来看芊芊的?” 面前的杨姨娘点了点头,很是柔顺知礼的模样。 “你便先去吧,再过一会,她该休息了。” 看着她向着院中走去,顾清渺神色淡了淡,“怎么了,她是有什么问题?”一直没有说话的唐魔儿,察觉到了她对这位姨娘的态度。 “看着柔柔弱弱,芊芊生孩子的时候首辅夫人可是经常来宋府,这段日子里她都能成为宋愠的姨娘,你觉着是个省油的灯?” 身边送她们出来的侍女已经回去了,也正是如此,顾清渺才对唐墨儿说了这番话。 “当初芊芊成婚,宋愠瞧着不是这样的人,这才成婚多少日子,后院就纳了好几个姨娘了,特别是这个杨姨娘还是在芊芊生孩子的这段时间纳的。” 一直觉着宋愠谦谦君子、饱读诗书又是个状元郎,芊芊是首辅之女两人也算是般配,可如今,这才过了多久…… 唐墨儿顿时觉着自己当初都看走了眼,听着她嘟嘟啷啷的说着,顾清渺的神情依旧,她们穿过抄手长廊的时候,隐隐约约的有些声响传了过来。 两人的脚步一顿,十分有默契地向着传来声音的地方走去,跟在身后的侍女都是自己人,见到自家夫人这般行径,四处张望着,以免有其他人看见有损她们的体面。 “老爷对杨姨娘可真是宠爱,你是没见到,送进流花院的物件都是些值钱的玩意,其他姨娘哪位有这样的体面。” “就算再宠爱,夫人是首辅之女,谁也动摇不了她的位置。” 说这话的女子嗓音年轻了很多,应是才十五六的年岁,全然不似一开始说话的老嬷嬷听着就是上了年纪的。 听到这里,顾清渺也就没有再继续听下去,等出了宋府的大门,唐墨儿像是再也憋不住一般,一股脑地把心中想要说的话都讲了出来。 “就连下人都已经在议论这些闲话了,宋愠当真是想宠妾灭妻,这次多久,况且芊芊才为诞下孩子,当真是不要脸面。” “芊芊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顾清渺面色也不好看,但她也不像唐墨儿这般悲观,“墨儿,就连我们都知道了,你觉着芊芊会不知道,她既然没有说,心中便是有了应对的计策,你别忘了她是首辅之女,现在宋愠在李首辅手中做事,就凭着这个他就不敢亏待芊芊。” 除非是他不想当官了。 顾清渺唇角微勾,脸上尽是嘲讽之色。 第270章 如玉的打算 顺着她的话想了一想,唐墨儿的神情渐渐平静了下来,只要李首辅在的芊芊在宋府就受不了委屈。 “渺渺,我就先回去了。” 姜府的马车到了,唐墨儿先上了马车,顾清渺看着她的马车远去,自己在宋府的门口停留了一会,还是红锈出声提醒着,“夫人,我们的马车到了。” 顾清渺抬眸看着眼前的马车把手搭在她的手上,缓缓地上了马车,就算是芊芊知道这一切,心中仿佛明镜一般,可这也不代表她的心就不会疼。 坐在榻上的顾清渺神情渐渐地冷了下来,她伸手撩开车帘,街道上人声喧闹,来来往往的人流川流不息,日光洒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各不相同的脸上神情各异,有的笑,有的平静,人间百态,莫不如是。 “去长公主府上。” 听着马车里面传出吩咐,车夫立刻应声,“是,夫人。” 左右无事,便把该做的事情提前,宋府的府邸距离长公主的府邸隔了几条街的距离,顾清渺手中的茶水喝完就差不多到了。 “夫人,长公主府到了。” 马车停下,顾清渺坐在马车中,侍女去长公主府门前叩门。 “你们是谁,这里是长公主府。”下人把门开了一条缝隙,看着很是陌生的面庞,说话间自是带了些傲气。 “麻烦前去通禀一声,就说苏夫人前来看望长公主。”侍女不卑不亢道,在长公主府中的下人面前也丝毫没有示弱之意。 “苏夫人,可是苏云亭大人的夫人。”下人神情变了些,目光在门口停留着马车上扫了一眼,马车从外间看不出来什么,直到听到侍女的准确回复,他才的语气才恭敬了些。 “我这就去通禀。” 门重新关上,不过一会便从新打开了,来人不是方才那个下人,而是贴身伺候长公主的如玉。 “夫人,是如玉出来迎接的。” 顾清渺撩开车帘看着走在侍女前面的如玉,眼眸中的笑意深了深,现在安宁长公主还没有醒过来,公主府中又没有其他的主子,可不就是听如玉的了。 毕竟她是在长公主身边伺候,平日里说的话都是传达的安宁长公主的意思。 等她们走到马车前,顾清渺才慢悠悠地下了马车,“如玉,怎么是来迎接,也不知长公主的伤情好了些了吗?” 顾清渺的身份她们出来迎接也并没有很出格,毕竟她是侯爷之女,还有个郡主的封号。 她走在众人的前面,如玉在她的身后,“长公主的身子好转了些,劳烦您挂念了。” “你不是在长公主身边伺候,怎么那日在锦楼却不见你的身影。” 顾清渺淡声道,余光注意着她面上的神情,安宁长公主被肃王差点掐死那日,只有一个侍女去拦了苏云亭的马车,但时机是那么的恰当,不早不晚。 他带着侍卫前去的时候,锦楼中的动静才刚刚开始。 当然,他们也是早有准备的,毕竟一直派人盯着长公主的动静。 “苏夫人,奴婢只是个伺候长公主的下人,长公主不让跟着,也只有遵从命令。” 对于她的问题,如玉冷静地应对着,就像她说的那样,她只是一个下人,主子吩咐了不让跟着,这个回答,自然是没有问题。 “你说的也是,主子的事情,下人便不要插手。” 顾清渺意有所指道,说完这句话,两人便没有继续下去,她来长公主的次数少之又少,长公主的府邸是按照王爷府邸的规格修建的。 走了好一会,才到了正屋,还未打开房门,她就已经闻到了浓重的药味,仿佛已经把房间浸透了般。 “苏夫人,长公主还未醒过来,您可以进去看一眼。” 如玉便说着,守在房门口的侍女边为她打开了房门,铺面而来的药味,其中似乎夹杂着一丝不甚明显的血腥气。 隔着屏风里边的情形看不真切,顾清渺抬步走了进去,眼眸微不可查地四处打量着,窗户开了几道缝隙透着风,床幔是放下来的,沉沉叠叠挨着床头里边的床幔上,似乎沾染着几缕血迹,在茜色的床幔上不甚明显。 她眼眸眯了眯,向着那个位置走近了些,“不把床幔掀起来吗?” 顾清渺看着立在一旁并没有动作的如玉,冷冷地扫了一眼,只见她神色僵了僵,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前来把床幔掀了起来。 “苏夫人,公主身子弱,见不得风,您看一眼床幔就得放下来了。” 她在床幔掀开的时候,直接坐在了床边,丝毫不管如玉的神色,细细打量着床上的长公主,因是被肃王掐了脖子,现在颈项上都有深色紫色的掐痕,看样子肃王的确是下了狠手。 离得近药味更是浓烈,顾清渺仔细打量着她的面色,蜡黄憔悴,看着死气沉沉的样子,若是不是每日有太医来诊治着,她还以为面前的人已经去了。 她拿出锦帕正打算为安宁长公主擦拭着根本不存在的污渍,还没碰到她的脸就被如玉出手挡了下来。 “你这是作何?”她审视着面前的女子,眼眸微闪,难不成安宁长公主身上当真还有秘密。 “苏夫人,公主身子弱,不能碰触。” 顾清渺嗤笑了声,把差点碰到安宁长公主的锦帕丢在了她的身上,姿态优雅地起身走到她的身前,“你在做的事情,当真能瞒过我们的眼睛?” 如玉的神色一变,面色的平静被撕破,骤然冷了下来,“那日是你们。” 肯定的语气,不用她回答都已经确定了答案。 顾清渺没有回答,只是丢下了句,“你觉着凭借着长公主就可以把那件埋藏多年的事情翻出来吗?” 等她离开这个屋子,如玉仍停留在原地,她垂着眼,喃喃道:“总是会有办法的。” 在房门外等着的红锈一见到自家小姐出来了,连忙跟在身后。 “这些日子着重盯着如玉,长公主的身上的秘密和她关系密切。” 说不定就是她做的,顾清渺出了长公主府,突然笑了声,她看着明媚的天空,仿佛在它的映照下一切都是这么纯然,嘴角的弧度上扬了些,不见丝毫的喜气。 第271章 晒伤 顾清渺离开长公主府后便回了府邸,日子越发热了,站在窗前的女子披散开来的发丝还有些湿濡,发尖上凝结的水珠不一会便是滴落在地上绽开。 一眼望去,日光熠熠,白墙黛瓦下翠绿的枝叶舒张,微风拂过荡起一阵绿波,顾清渺目光在墙角绿叶阴凉处的牡丹上提留了一瞬,霎时间眼眸中的碎光逸散开来。 沐浴后穿着一件轻薄的衣裙,洗去了浑身沾染着药味和黏腻,顿时都松泛了许多,灼热的日光慢慢爬上了窗沿,甚至还有几缕倾泻在她的衣袖上,柔弱无骨的手腕莹白泛着温润的光泽。 一看,就让人爱不释手,只想一直握在手中感受着那细腻的肌肤,她缓缓的转身,走到软榻前矮桌上仍旧摆着兄长送的绿萼盆栽,上面也缀着好些细嫩的叶片,看着很是可爱。 过些日子该回去看看了,上次送嫂子的礼物也不知道合不合她的心意,终究是一家人,顾清渺在他们成婚后还没回去过了。 安宁长公主的异常也要和父兄透露一下,她心中总觉着其中还藏着什么事情,顾清渺脸上没有什么神情,秾丽的五官仿佛是一捧冰凉的雪花,泛着寒气带着气势凌人的压迫感。 她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仔细地想了想,皇上把七皇子萧焕推了出来,想以此来分散和掣肘肃王,益王的岳家虞太傅也被指给了七皇子萧焕当太傅来教导他。 皇上的用意怕是整个朝廷的人都知道,安宁长公主和肃王在锦楼一事,可大可小,但依着现在的形势恐怕不能如他们所愿,肃王因此事被禁足,手中的事情都被交到了七皇子萧焕的手中。 换而言之就是交到了虞太傅和安贵妃的手中,现在七皇子就算出入朝廷,有虞太傅和安贵妃在只怕是…… 顾清渺坐在软榻上,姿态慵懒地向后仰着,双眸轻阖着,日影斑驳大片洒在软榻上,明明暗暗,些许映照在她没有什么神情的脸上,小巧精致的琼鼻,殷红的唇瓣,吹弹可破的肌肤,在日光的下多了几分光晕,让人不敢直视。 手中端着冰碗的红锈,绕过屏风一眼就被仰躺在软榻上的女子摄去了目光,尽管在顾清渺身边待了这么久,还是会因为她的美貌看愣了神。 脚下的步子情不自禁地轻了,缓缓地走到软榻前轻声把手中的冰碗放在一旁,红锈并没有出声,而是手执一把团扇走到软榻的另一边,轻轻地打着扇。 并没有睡着的顾清渺感受到了清凉的风,在红锈进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了,扇子的影子在眼前晃悠着,虽是闭着眼也能眼前也能依稀感受到。 顾清渺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就是绣着洁白淡雅的玉兰花的扇子,其次是红锈带着清淡笑意的面庞。 见着她睁开了双眸,红锈打扇的动作并没有停下,“夫人,桌上放着冰碗,今个日子热您不妨用些。” 喜食用冰凉之物的顾清渺眼眸一亮,连忙坐起了身子,见到矮桌上的散发着凉意的冰碗,眉眼弯弯,脸上也带着甜甜的笑意,瞬间消融了她身上的冷意。 “你们怎么想着做了冰碗。” 每到了这个月份,她都想用些冰碗,但因着她的身子用多寒凉之物不好,再加上前段时间身子才养好,顾清渺也就没有吩咐下去,谁知红锈竟然送了过来。 “夫人,奴婢问过大夫和轻雾,现在日子炎热,您少用些也是无妨。” 顾清渺连着用了好几勺,顿时感觉从口中到肺腑都凉了些,冰碗还剩下半碗,便被她放回在矮桌上了。 她看着凉丝丝的冰碗,缓缓地收回了目光,没过一会冰碗中的冰已经化成了水,一道横着的光打在矮桌上,清晰地分出一道界限。 软榻已经快要被日光侵袭完了,坐在软榻上的顾清渺半个身子都在阳光下,她抖了抖衣袖仿佛这样就可以把多余的热意退散。 换了个位置,坐在屋子阴凉处的椅子上,顾清渺轻轻摸了下衣袖,微微有些热意,今年是要比去年热上不少。 “夫人,您的手臂”红锈惊呼,顾清渺顺着她的话看向了自己的手臂,方才暴露在阳光下的那只手臂上红了一大片,和周边的白皙肌肤相比较,甚是可怖。 什么时候红了这么一大片,顾清渺自己并没有感觉到,一旁的红锈在发现的时候就把手中的扇子放下,连忙去把雪肌膏找了出来,细细地为她涂抹着。 “夫人,这些天的日头烈,您的肌肤细嫩,穿的又是这样轻薄的纱裙,更是要小心些。” 边涂抹着,嘴上也没有停歇,这般唠叨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平日里言谈甚少的红锈。 顾清渺知道她是在心疼自己,“知道了,红锈。”嗓音软软糯糯,不一会药膏就涂抹好了,撩起来的衣袖仍旧没有放下来,就这样挽着,红锈则是用着扇子轻轻在晒伤了的地方扇着。 的确是要舒服很多。 “公子,您回来了。” 听着下人声音,快要睡着了的顾清渺清醒了许多,她揉了揉眼眸,整理了下衣裙迎了上去,她看了下窗外明晃晃的日光,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还在吏部吗? 苏云亭眼眸中倒映出她神情懵懂的模样,嘴角微勾,浑身的气息都活跃了些,上前走了几步,大手在女子没有梳发髻的头顶揉了揉,她的发丝十分的顺滑,如此都没有毛躁。 顾清渺无奈地看着她,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这般喜欢揉她的发顶,若是梳着发髻,她说不定还要抗拒一下,本就是披散开的,顾清渺也就任由着他的动作。 眼眸一直注视着她的神情,苏云亭及时地在她要伸手拂开的时候,收回了手,软榻上依旧被日光映照着,他们就坐在桌边的椅子上。 顾清渺端着桌面的茶抿了抿,轻纱衣袖滑落了下来,赫然明显的红色印记映入苏云亭的眼帘。 “这是这么了。” 他攥着顾清渺的手腕,嗓音清越带着一丝寒意,幽深的眼眸注视着她的眼眸。 第272章 长公主之事 “不小心晒伤了。” 顾清渺温声道,嗓音中透着安抚的气息,看着他十分严肃的神情,“已经涂抹过玉肌膏了,明日就可以恢复大半。” 她向着前凑了凑,明艳的五官陡然在他眼前放大,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真的没事,你别皱着眉头了。” 顾清渺的嗓音放柔了些,指尖在他微皱了眉心轻抚,仿佛是要把所有的愁绪都轻扫了似的。 苏云亭的神情在她的宽慰下,恢复了些,至少不再浑身散发着寒气了,攥着她手腕的大手依旧没有放松,轻轻拉到自己的面前,把遮掩着的衣袖上撩了些。 晒伤了的红色肌肤出现在他的眼前,粗粝的指腹落在上面,嗓音沉沉,像是拢着一股郁气,“疼吗?” 更多的是对顾清渺的心疼,眼前的女子摇了摇头,杏眼中荡漾着的十分耀眼的波光,“不疼,若不是红锈看见了,或许现在我都不知道。” 并不是她佯装没事,是真地不疼,“好了,你笑一笑嘛。”一直沉着脸的苏云亭在顾清渺的笑靥中渐渐恢复了平日里的神情。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顾清渺不过是看了一眼的菜,下一刻就被苏云亭夹在了碗中,连着好几次,本就用得不多,不过一会,顾清渺就用好了。 心中明白这是因为她的手被晒伤了的原因,顾清渺清楚的感受到了他对于这件小事的态度,在他心中自己无论是怎么受了伤,他知道了都是会心疼和自责。 …… 翌日,顾清渺一醒来还没梳妆打扮,就这么穿着寝衣坐在床上,眼前还有些迷蒙,带着一丝睡意,小手揉了揉眼眸。 睁开眼睛了首先就是看自己手臂上被晒伤的红色印记是否好了,顾清渺撩起衣袖,昨日还艳红一片,现在不过是有些微微发红,看着也不是很明显。 这下等他回来看见,也就不会再像昨晚那般了。 顾清渺自己倒不是很在意,在意的是苏云亭,她手臂上的晒一人不好,用膳的时候他都会如此。 无声的叹息了下,脸上却不见丝毫的烦恼,只有一眼就让人天甜到心里的笑意。 日头一热,她身子就疲软得很,仿佛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头来,在侍女的伺候下她穿了件淡青色的纱裙,是用月影纱制成,十分的透气和舒适。 高高挽起的发髻上插着一支清雅又不失贵气的玉簪,通体润泽,上面雕刻着清雅的玉兰花的样式,搭配着她的身上的衣裙相得益彰。 妆容上,她也选择了淡雅的妆面,透润的肌肤本就不需要多加装饰,殷红的唇瓣反倒是用了淡色的唇脂,秾丽的五官便得冷清了下来,宛如一朵高高在上的玉兰花。 矜贵又丝毫不沾染人世间的尘埃,让人只一眼就自惭形秽。 “夫人,您无论穿什么衣裙都是一顶一的好看,若说相貌,京中无人能与您相比。” 为她梳妆的侍女赞叹道,她也在顾清渺身板伺候了有一段时间了,正是如此才能把这些话脱口而出。 顾清杏眸轻扫了她一眼,对着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容颜,她也没说错,京城中能在相貌上比过她的几乎没有。 也是这个原因,她的朋友甚少,但她根本不在乎,顾清渺眼眸中闪过一不屑,墨儿和芊芊这好友,已经胜过许多当面一背面一套的“朋友”了。 回镇远侯府的马车一早就备好了,顾清渺用了一碗羹汤便用不下了,日子一热就是这样,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 马车上,顾清渺刚坐下,一旁伺候的红锈就泡了一壶花茶,同时还摆了几盘她平日里爱用的点心。 还有其他的一些酸甜开胃的果脯,一一摆在她的面前。 顾清渺淡淡地扫了一眼,只用了几块果脯和一盏茶水,其他的根本就没有动,一直注意着她的红锈,把她动了的果脯记了下来。 马车慢慢悠悠地行驶着,要经过一条闹市,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马车也便更慢了几分。 顾清渺从一旁拿出了本游记翻看着,上面记录了大渝朝甚为有趣的山水和写这本游记的作者的经历,很是有趣。 “吁……” 马车突然停下了,桌面上的点心散落了下来,顾 浅蓝色的窗帘紧闭,将外面肆意的寒风隔绝在外。 叶筠筠躺在暖呼呼的床上,眼睛眨了好几下,才清醒过来,摸过枕头旁的手机,才9点钟,拖着沉重的身子起来洗漱。 她在b市有名的私立学校读书,寒假比在a大读书的哥哥放的还早。 下午5点哥哥叶廷舟和表姐叶菲他们在a大有一场演出,母亲早早定下机票。 叶母径直打开房门,“叶筠筠,动作快一点,要赶不上廷舟和菲菲的演出了!” “知道了,妈妈。” 叶筠筠喉咙发痒,忍不住咳嗽起来,一开始只是说要去看他们演出,临走时才知道还要在a市玩上一段时间。 下楼去倒了杯温水。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叶母,眼神时不时的看向手表,余光扫到叶筠筠,语气中带着怒气不耐,“还不赶快上去收拾行李。” 叶筠筠顺从地点了点头,放下水杯,静默的上楼。 “这孩子干什么事情都不行,都是我生的和廷舟差远了,菲菲那孩子到像是我们的。” “瞎胡说什么。” 在楼梯上的叶筠筠听见了父母的讨论,脚步停了停,眼眸暗了一瞬,神色如常的回了房间。 叶筠筠拿着衣服一通放进摊开的行李箱,忍着头疼,拖着行李箱出了房间。 “砰” 行李箱从楼梯上摔落打开,里面的衣服散落一地。 “叶筠筠,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毛手毛脚,白等你这么久,老叶,我们走吧,快赶不上了。” 说着两人出门,没有人看出站在楼梯上的叶筠筠脸色异常。 关门声传来,叶筠筠提着行李箱的手无意识的蜷了一下,对父母的责怪无视习以为常。 她呆滞的坐在地板上,一件一件的收拾好散落的衣服。 第273章 方良媛的阻拦 不过是个侍女气焰倒是比一般的官家小姐还要嚣张,坐在马车里面的顾清渺眼眸中的神色明显了冷然了几分。 “这两辆马车怎么在路中间挡着。” 这条街上已经聚拢了不少的百姓站在一旁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倘若不能早点解决汇集的人只怕是越来越多。 “你是刚来的吧,没见到那辆马车上的侍女说她们是肃王府上的。” 听着他们的议论声,红锈的面色更加冷凝,“苏府的马车你家主子也要拦着。” “苏府,想来马车里面的是苏云亭大人的夫人,我家主子再怎么也是肃王府的人,怎么也该你们退让。” 对面的侍女听到红锈的话,态度更加嚣张,站在马车上很是得意的样子。 对方这样说,红锈眼眸直接像是含着冰块一般,直直的看着她,“方良媛何时成了肃王妃了。” 疑惑的语气让对面的侍女脸色一僵。 周边的百姓也听到了肃王府的马车里面坐的是良媛而不是王妃,投向她们的目光含着些不同意味。 说是良媛,也不过是个妾室,若是侧妃顾清渺还不一定任由着红锈这般说。 “苏夫人身边的侍女当真是伶牙俐嘴。” 坐在马车里面的方良媛淡淡道,嗓音中带着挥之不去的娇媚意味,她眼眸微沉,搭在软塌扶手上的手紧紧攥着,自从肃王让她和王妃一同管理王府,有好些日子没人敢说这些话了。 她是良媛又如何,是妾室又如何,现在是她掌管着王妃,方良媛的双眸中满是厉色,王妃身子不好,说是一同管理,相当于就是她一人管理。 享受了权力在手的方良媛,又怎么会甘愿自己还是他人眼中的任人欺辱的女子。 “这也比不过方良媛你身边的侍女这般狗仗人势。” 顾清渺嗓音带着一丝笑意,丝毫没把她放在眼中,“说起来,肃王都已经被禁足了,良媛倒是很是自在。” “苏夫人,你该懂得什么叫谨言慎行,毕竟祸从口出。” “没想到,方良媛还懂得这样的道理。” 方良媛的脸色阴沉,这无疑是在赤裸裸地讽刺她现在的行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做这些事情是会遭人诟病,但如今肃王势大,只要把他伺候好了这些人又能把她怎么样。 就算如今肃王被禁足了,她还是丝毫没有动摇他会登上那个位置的信心,当时锦楼她也在,自然是知道些事情的,皇上这般也是想把这件事情压下来,这样对大家都好。 两辆马车对峙着互不相让,顾清渺的指尖在矮桌上轻扣,修剪的圆润的指甲泛着光泽,粉唇轻启,“直接过去。” 话音中带着冷意,她已经失去了耐心,直接吩咐车夫直接过去,端看方良媛想不想让了,若是不想,她不介意直接闯过去,伤着她就那便是活该了。 车夫听到吩咐,立马把手中的缰绳攥着,红锈也坐在车夫的身边,一双寒眸凝视着对面的马车。 看着对面要直接行驶过来的架势,方良媛这边的车夫脸色白了一瞬,他就是一个寻常马车哪里遇见过这样的场面,颤抖着嗓音把对面的情况禀报了上去。 “主子,她们当真闯过来怎么办。” 侍女也回到了车内,看着神色阴沉的方良媛嗫嗫道,她们这些日子出来也遇上了不少人家的马车,没有谁家像她们这般难缠。 “让她们过去。” 若是不让,顾清渺是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来,毕竟她之前在别人的宴会上直接让侍女割下了府上小妾的舌头,而且那户人家不久就离开了京城。 方良媛也不敢和她硬碰硬,毕竟她身后还有镇远侯府,一时间她有些后悔方才的行为,她就是想看顾清渺在自己面前忍气吞声,未曾想是现在这个局面。 “夫人,她们让开了。” 看着他们的举动,红锈禀报着,马车里边的顾清渺听到并没有什么意味,甚至有一丝的可惜。 看着顾清渺的马车大摇大摆地从她们面前驶过去,侍女都不敢看自家主子的脸色。 没一会就到了镇远侯府,顾清渺没有事先差人来通知,侯府中的人并不知道,还是红锈去扣了门,下人看见是顾清渺的马车,立刻把大门打开,同时遣人去禀报在府中的主子。 一进门,顾清渺就觉着府上还是有些微妙的变化,比如挂在长廊上的灯笼换了样式,她细细看了两眼,眼眸中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是比之前的要好看些,在侯府的时候,她并没有关心这些事情,这都是管家来办的事情,不过看了这么多年了,她自然也是有些眼熟,换了其他的样式自然也是发觉得出来。 还没走出长廊,嫂子就已经迎了出来,“清渺,你回来了。” 顾清渺看着发髻上插着珍珠样式发钗的女子,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自己的礼物总归是没有送错,她上前走了几步,“嫂子,我应该提前派人来禀告一声的。” 说起来,这是她做得不合适,之前兄长没有娶妻自己回来倒是不必这样,现在府中有了少夫人,这些礼数合该做到。 一时间,顾清渺眼眸中闪过讪然之色,对面的女子也没有在意,“清渺,这本就是你的娘家,不必这般。” 看着她真心实意的话语,顾清渺神色松泛了下来,但也并没有把这句客气话放在心中,她勾唇一笑,“嫂子,父亲和兄长现在可在府中。” 两人并肩走着,顾少夫人看着容颜姣好的女子,眼眸中闪过一丝羡慕之意,不单单是羡慕她的容颜,更多是羡慕她出嫁前父兄疼爱,成婚后夫君疼惜,一看就是被人捧在手心中的娇娇儿。 “父亲和夫君午膳时,应是要回来的,清渺不如你就在府中等一会。” 顾清渺“嗯。”了一声,左右已经回来了,等他们回来也耽搁不了什么时间,府中的主子现在就她们两人,顾少夫人自然不会就这样让她一人待着,便陪着她说了会话。 天热,不过一小段路,顾清渺的脸上就泛着细汗,迎着日光,肤色宛若朝霞,透着粉意那一丝丝水光衬得她更是娇艳无双。 第274章 回侯府商议 顾少夫人看着她越发娇艳的容色,心中一点嫉恨之意都生不出来,在她和顾家公子定下婚事后,其她的贵女少不了在她面前搬弄是非。 无疑都是说,顾枫溪的妹妹顾清渺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先不说镇远侯他们对她的宠溺,在张府的宴会上当着众宾客的面直接吩咐侍女把张府的姨娘自己割掉了舌头,这就足以窥得她的心性。 顾少夫人没少听到这些的话,一开始心中自是忐忑,后面特意让人去打听了其中原委,了解其中的真相后,她便不觉着顾清渺这样的行为有什么问题了。 一进到屋内,顿时凉快了许多,浑身的暑气也都消散了,看着屋内摆着的冰盆,顾清渺不着痕迹地数了下有多少个,软榻附近摆着两个,屋子的四处的角落也摆着八九个。 这个屋子和她之前的屋子大小相差无几,她摆这么多冰盆就不怕对身子有什么影响吗? 见她面上并没有异色,心中对他们婚事知晓得七七八八的顾清渺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很大可能他们根本就没有圆房,她这些担心自然就是多余的。 两人在软榻上坐着,下人不一会就把冰碗呈上来了,顾清渺慢慢地用了半碗便放下了,一旁的顾少夫人见着还以为是不合她的口味。 “这都是原来的方子,近来天气热,用些冰碗很是消暑。” 听出她的意思,顾清渺解释道:“确实很是消暑,不过这些太过寒凉,用多了对身子还是有些妨碍的。” 看着已经快见底的冰碗,这话也算是提醒她的了。 “清渺,你说的也是,女子用多了这些东西对身子是有妨碍。” 顾少夫人顿时明白了过来,看着自己见底的冰碗,脸上飘过一丝红晕,她也没有什么爱好左右不过是喜凉,每到了酷暑之日,她都会恨不得把冰盆都搬到自己屋内,对吃食更加没了顾忌。 未出阁时,身边的嬷嬷也时常在她耳边说着这些,或许是因为她的每次月信来的时候并没有其他异样,渐渐地身边的嬷嬷也就没有说什么了,主要是她也不会听。 莫名在她口中再次听到这样话,顾清渺还比她年岁小些,一时间顾少夫人也有些不好意思。 “主要是我自己身子的原因。” 顾清渺见她面色不对,连忙补上了一句,她们两人现在的关系算不上很亲近,这些话由她来说听在顾少夫人耳中便会多上一层意思。 听着她的解释顾少夫人眼眸中划过一丝了然,五公主把她推下池塘的事情算是众人皆知,想来正是因为那件事情顾清渺的身子才会这样。 本就性子跋扈在贵女中不受待见的五公主在她心中的印象更是差了几分。 “太医可有说怎么调养得回来。” 看着对面娇俏的女子,顾少夫人温声询问着,她和苏云亭很是恩爱,自然会有想要孩子的想法,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而…… 察觉到她的视线在自己小腹上扫了一眼,顾清渺神情无奈,心中明白她是在担心什么,为了不让她误会,温声道:“无碍,只是日常注意着便是。” 知道并没什么大碍,顾少夫人算是松了一口气,她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小姑子好的,这场婚事无论从什么方面来看,她都是十分满意。 长辈是明理之人,夫君的后院也没有什么莺莺燕燕,按照侯府的权势足够她富足享受地过完下半辈子了。 至于能不能有孩子,这就要看他了。 在成婚前她就知道了,顾枫溪心中另有她人,顾少夫人也并不在乎,她看中的是镇远侯的家风和顾枫溪的为人,就算是将来他和那位心上人在一起了,也绝不会亏待了自己。 这就是她最看中的东西,顾少夫人想着自己未来的幸福日子,面对顾清渺时,神情更是柔和了许多,一双清冷的眸子像是蕴着蜜糖一般。 “那便好,此事可大意不得。” 一时间,两人之间更为融洽了些,顾清渺对这个嫂子很是满意,顾少夫人对这个小姑子也十分的满意。 等到了镇远侯和顾枫溪回来的时候,两人出屋子时都是手挽着手,在他们回来之前,两人从京中时兴的首饰衣裙到胭脂水粉等等谈论到话本子,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意味。 “嫂子,你也惧热,不如用月影纱做些裙子,穿着会舒服很多,我记着兄长的库房中应该还有些月影纱。” “我改日去瞧瞧,若是有便拿来制衣裙,这日子还有得熬。” 顾少夫人听到这话,眼眸一亮,顾枫溪是把库房的钥匙交给她了,这些日子她也没放在心上,知道库房中有月影纱,改日还是得去看看。 她们走到厅中的时候,镇远侯和顾枫溪正坐着谈论着事情,看着她们的身影便停了下来。 “渺渺,你回来了。” 顾枫溪看着走过来的妹妹,眼眸中柔和了些,坐在上位的镇远侯同样如此。 “父亲、兄长,我有事情同你们商议。” 看着她脸上的神情,镇远侯和顾枫溪互看了一眼,“等用了午膳,去书房说。” 一顿午膳,顾枫溪和镇远侯看着明显关系亲近了许多的姑嫂两人,眼中闪过疑惑,转念一想也是好事,便也就没有多问什么。 知道他们有事要商议,顾少夫人用了午膳就自己退了出去,直到回到屋内的时候,她的心情都是显而易见的好。 “小姐,您是府上的少夫人有什么事情是您不能知道的,他们这是故意瞒着您。” 穿着碧色衣裙的侍女面色不愤道,话里话外都是为自家小姐鸣不平。 顾少夫人的神色骤然冷了下来,平静的眼眸直直盯着她,直到她闭上了嘴,“嬷嬷,把她拖出去发卖了。” 这个侍女是从赵府跟着她过来的,许是这些日子心思越发大了,竟然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她身边是留不了这样的侍女。 此话一出,立在一旁的嬷嬷,利索地把侍女的嘴用着帕子堵着,钳着她的双手,免得再做出什么惹人厌烦的事情出来。 第275章 镇远侯的隐瞒 在书房中的顾清渺对顾少夫人这边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道,她正和父兄说着安宁长公主的事情。 “渺渺,你的意思是现在长公主府上都是那位叫如玉的侍女掌控着,并且长公主的病情也有蹊跷。” 听她说完,站立着的顾枫溪淡声道,他们自然也是关注着安宁长公主和肃王府上的动静,但相较于肃王,对长公主便也就没有那么放在心上。 只是安排着人在长公主府外盯着他们的动静。 若不是今日顾清渺来这一趟,他们说不定还当真以为安宁长公主就是真的简单的卧病在床。 “是的,如玉在行宫的时候就对长公主的药中动过手脚,她可能和当年的大皇子的母妃有关系。” 听到大皇子的母妃,镇远侯的眼眸一暗,眸中笼着一层让人看不真切的光芒,站在一边的顾清渺星眸微闪,抬眸看着自己的父亲,当年的事情,父亲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当年春猎的事情,在安宁长公主和清远侯的口中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了,但是她心中始终有那么一层疑惑没有解开。 这件事究竟还是怎么进行下去的,大皇子是皇上认定的太子就差下旨入住东宫了,但是并没有人怀疑他的地位。 当时候的益王和肃王还是二皇子和三皇子,皇上对他们宠爱自然是不及大皇子的,尤其是三皇子。 这或许就是他们联手的一个原因,与其说是他们联手,不如说是他们背后的势力联手,谁叫皇上那般偏心,对大皇子母子。 “渺渺,这件事我们会去调查的,你先就不要插手此事。” “知道了,父亲。” 从父亲的态度中,顾清渺似乎察觉出了什么,她顺从地答应着,眼帘微垂,当年的事情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不然父亲不会是这样的事情。 似乎不想自己沾染上这件事情。 她回来就是为了长公主这件事情,本以为会清晰不少,未曾想心中有了更多的迷惑。 顾清渺也没有在镇远侯府中久待,等日头了落下来些,便是和他们告辞了。 知道她要回去了,顾少夫人特意出来送了送她,“清渺,不若留宿一晚,左右明早回去也是无妨的。” 能遇见聊得来的人甚是不易,再加上两人之间的关系,更是要亲近些,顾少夫人因此很是依依不舍。 “嫂子,你得空来找我便是,两家府邸隔得也不是很远。” 两人站在大门口,顾清渺看着很是不舍的女子,眼眸中染着温色,唇角微微上扬,“日头大,嫂子就快回去吧,我这就上马车了。” 明晃晃的日光虽然没有午间那样炙热,总归是柔和了不少,知道她惧热,顾清渺便让她回去了。 一回到府上,顾清渺便进了里间沐浴,这样日子她是怎么都受不了身子黏腻,热气氤氲,整个屋内都看不真切,在浴桶中沐浴的女子肌肤胜雪,经过温水的浸润泛着粉嫩的光泽。 她仰靠在浴桶的边缘,叹谓了声,脸也熏得泛着粉意,不一会,她便起身立在一旁的侍女手中拿着衣裙为她穿上。 出来之际,屋内已经摆上了几盆冰盆了,数量没有顾少夫人屋中的多,但也消散了些暑气。 顾清渺坐在软榻上,任由着身后侍女为她擦拭着泛着水珠的发丝,看着屋内多出来的冰盆,她也没说什么,不过才四盆,她觉着还有些少。 转念一想,自己的身子便就觉着也没什么。 “公子,他回来了吗?” 顾清渺微微偏了偏头,询问着身边的侍女,乌黑的瞳仁亮晶晶的,像是盛着星辰。 “夫人,公子在书房中。” 她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在沐浴的时候,听见了他的声音,出来了却没有见到人影,得知他现在书房,待发丝差不多干了,简单地挽着一个发髻,便没有用任何的发饰就这样去了书房。 天并没有完全黑下来,带着橘红色的霞光在远处蔓延着,青丝高挽,一身妃色衣裙,脸上未施粉黛,肌肤莹白在暗处都不能掩盖她的风华。 书房门口的侍从见到顾清渺来了,直接为她打开的房门,她眼眸淡扫了下侍从,抬步进入了房内。 房门的响动,自然没有逃过他的耳朵,听到声响时,苏云亭就知道了进来的是谁,整个苏府,也就只有顾清渺了。 屋内点着烛火,坐在书案前的苏云亭,背后是一整扇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不远处的窗边微微透进来了些微光,柔柔地洒在窗沿上。 顾清渺就这样看着他,两人都没有说话,晚风掠过竹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走到她的面前。 苏云亭眸光落在女子简单的发髻上,垂在衣袖中手碾了碾,晦暗的目光移开停留在微微张开的殷唇上,眼眸中的暗色愈加浓重。 他很是自然的牵着顾清渺手向着书案前走去,“侯爷可还。” 对于他知道自己回了侯府,顾清渺丝毫没有意外,她顺着男子的步伐走着,顺便把今日在侯府中发生的事情缓缓道来。 同样也说出了自己疑惑。 “父亲他可能比长公主她们知道得更多,关于当年的事情。” 说完,顾清渺自己面上的神情有些复杂,她自然不会怀疑父亲参与了这件事情,更多的可能是在发生了这件事情后,他暗地里查到了不少事情。 “渺渺,当年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侯爷也在京城知道些也是正常,他不愿你去查,也是担心你。” 对于镇远侯知道当年的事情,苏云亭神色自然,连一丝意外都没有,看着面前眉心微皱的女子,大手轻轻落在她的眉间,似乎这样就可以把她的愁绪揉开。 他说的这些,顾清渺心中明白,对于自己的父亲她是有几分了解的,若是真是如她心中猜测的这样,皇家当真是虚伪又无情。 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撩了起来,她垂了下眼眸,看着被晒伤了的地方已经差不多看不出来印记了。 “已经好了,你看。” 第276章 预兆 白皙细嫩的手臂在他眼前,像是怕他看不清楚自己的伤已经好了,顾清渺还特意把手臂往他眼前送了送。 纤细的手臂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坐在椅上的男子微微用力把顾清渺往着自己的怀中一扯。 力道不大,顾清渺还是发出一声惊呼,已经坐在他怀中的女子,面上神情微怔,小巧殷红的唇瓣张开,杏眼也睁得圆圆的,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 苏云亭微微低着头,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在她坐在怀中的时候,发髻就被他散开了,黝黑顺滑的发丝荡漾在他的衣袍上,丝丝缕缕缠绕着。 看着还没有回过神来的顾清渺,男子神色在烛火的映照下,晦暗不明,眼眸深处似乎隐藏着什么,黑沉沉地让人一眼看不到底。 散开的发丝有些散落到她的脸颊上,粗粝的指腹把泛着馨香的发丝撩在耳后,沿途留下一阵酥麻的痒意。 顾清渺感受到在脸颊上的指腹留下的痒意,她抬眸看着他的眼睛,黑沉沉的眼眸宛如一汪见不到底的潭水,清透又冷冽。 气氛愈加粘稠,呼吸也变得灼热起来,感受到喷洒在耳后的气息,顾清渺卷翘的长睫一颤一颤的,新像是振翅飞翔的蝴蝶。 在书房中,情浓之处,顾清渺也紧紧咬着唇瓣,只是依稀吐出了几声带着气音的呻吟,眼前蒙着一层水蒙蒙的雾气,所有的感受都是环抱着她的男子给予的。 顾清渺无力的攀附着他的颈项,纤细嫩白的手臂虚虚的环着,就连一分力气都没有了。 …… 醒来的时候,顾清渺撑着身子,杏眼蒙着水雾,她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了,“来人!” 听着自己沙哑的嗓音,顾清渺白皙的脸颊上泛着一丝红晕,她的嗓子怎么成这样了,在侍女走上前来的时候,她面上的红晕已经消退了。 “夫人,您醒了,小厨房热着的粥马上就呈上来了。” 侍女服侍着她更衣,眼眸垂着,对她身上的痕迹全然当做没有看见一般,昨夜夫人被公子从书房中抱回来的时候,在房中伺候的侍女,自然是看见了的。 没有感觉到腹中饥饿的顾清渺,听着她有粥呈上来,顿时就有些饿了。 说来,她昨日晚膳都还没有用,难怪这般饿了。 比平日里用得多了些,顾清渺用了整整一碗,还用了块点心,腹中舒服了些,她的心情也便好上了些许。 看着外间的天色,顾清渺丝毫没有要出门的欲望,炙热的日光洒满了整个院子,看着就刺眼得很,现在还没有到午间都已经这样了,最热的时候还不知会怎样。 “再送两盆冰盆上来。” 看着屋内摆放着的冰盆,顾清渺心间有些燥热,呼吸间都觉着有些热气,听到她的吩咐侍女立刻出去吩咐下去。 “红锈,这个夏日是要比往常难熬些。” 往年顾清渺都没觉着有这般热,她的换了个地方坐着,丝毫晒不到一点日光的地方,她身子向后仰着,神情恹恹,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 “夫人,今年夏日这般炎热,庄子上的产量怕是要缩减不少。” 红锈立在一旁为她打着扇,面上的神情有些忧虑,她小时候过了一段苦日子,食不果腹,若不是这样也不会被家里面卖了换粮食。 想到这,她垂下了眼眸,手中打扇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 “庄子上的产量减少。” 顾清渺喃喃道,若是整个夏日都是这样的烈日,老百姓的耕种的粮食产量也都会相应减少,皆是只怕会发生旱灾。 一想到这,顾清渺的身子倏地坐直了起来,水蒙蒙的杏眼中也闪着冷凝之色,她抿了抿唇,眼睫扑闪着,这些都是她的猜测也不定会发展成这样。 她站起身子都到窗边,眼眸落在院中被晒得打焉的花草,神色微敛,“红锈,庄子上产量现在已经有明显的减少了吗?” “是的,庄子上管事的才传回来消息,自怕是能有往年的一半都是极好的了。” 这还是 浅蓝色的窗帘紧闭,将外面肆意的寒风隔绝在外。 叶筠筠躺在暖呼呼的床上,眼睛眨了好几下,才清醒过来,摸过枕头旁的手机,才9点钟,拖着沉重的身子起来洗漱。 她在b市有名的私立学校读书,寒假比在a大读书的哥哥放的还早。 下午5点哥哥叶廷舟和表姐叶菲他们在a大有一场演出,母亲早早定下机票。 叶母径直打开房门,“叶筠筠,动作快一点,要赶不上廷舟和菲菲的演出了!” “知道了,妈妈。” 叶筠筠喉咙发痒,忍不住咳嗽起来,一开始只是说要去看他们演出,临走时才知道还要在a市玩上一段时间。 下楼去倒了杯温水。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叶母,眼神时不时的看向手表,余光扫到叶筠筠,语气中带着怒气不耐,“还不赶快上去收拾行李。” 叶筠筠顺从地点了点头,放下水杯,静默的上楼。 “这孩子干什么事情都不行,都是我生的和廷舟差远了,菲菲那孩子到像是我们的。” “瞎胡说什么。” 在楼梯上的叶筠筠听见了父母的讨论,脚步停了停,眼眸暗了一瞬,神色如常的回了房间。 叶筠筠拿着衣服一通放进摊开的行李箱,忍着头疼,拖着行李箱出了房间。 “砰” 行李箱从楼梯上摔落打开,里面的衣服散落一地。 “叶筠筠,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毛手毛脚,白等你这么久,老叶,我们走吧,快赶不上了。” 说着两人出门,没有人看出站在楼梯上的叶筠筠脸色异常。 关门声传来,叶筠筠提着行李箱的手无意识的蜷了一下,对父母的责怪无视习以为常。 她呆滞的坐在地板上,一件一件的收拾好散落的衣服。 整幢房子安静得能听见她的心跳声,急促而活跃。 温热咸湿的眼泪流到唇边,叶筠筠伸手抹了一下,感觉到脸颊异常的温度,慢一拍的反应过来:原来是发高烧了。 第277章 巷子中的难民 不过是短短半月,京城街道上就出现了些衣衫褴褛之人,一看就是从外地赶来的,数量算不上很多,大多都被人赶到一处偏僻的巷子里面。 一条昏暗的巷子里面,四处都是逃难前来的百姓,大多身上都没有了什么积蓄,就这样坐在地上,面黄肌瘦。 一眼看去,都是些男子,脸色蜡黄,身子佝偻着,很少能见到妇人和孩子,零星的几个妇人蜷缩在角落,抱着自己的孩子,眼神很是警惕。 眼神麻木,灰沉沉的几近崩溃的边缘,或者说已经崩溃了。 红锈站在巷口,目光扫过里面的人,见到这个衣裙整洁的女子,里面的男子眼神互相交互着,他们一进京就被人带到这来了,还有人看守着他们。 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出现在外面,这下好不容易看守的人不见了,还来了这样一个相貌清秀的女子,在这一刻,都动了心思。 也不知是谁先动手的,后面的人接连地涌了上去,黑压压的一片,站在原地的红锈,眼眸中仅剩的那一丝怜悯化为冷然。 看着快要接近她的男子,红锈眉头都没皱一下,拔出利剑直接要了最前面那人的性命,红色的鲜血喷涌而出,溅射在他周围男子的脸上、身上。 他们向后退了几步,眼中闪过害怕的神色,倒在地上的人渐渐没有了呼吸,他们再次看向站在原地的红锈,忌惮地退了回去。 …… 顾清渺听着红锈回禀的一切,眉眼沉沉,莹白的手指在书案上轻点,已经死了一人,把他们赶在巷子里面的人,想来已经收到消息了。 下次再去的时候,那条巷子里面不会有丝毫的痕迹。 已经有这么多人逃到了京城,路途遥远,死在逃亡路上的人不知几何,顾清渺无声地叹息了声。 能有权力这般做的,在京城也没多少人,肃王还在被禁足,此事他多半不会参与,七皇子萧焕她并没有接触过,一时间也并不能确定他是否会这样做。 再就是四皇子萧煊,顾清渺觉着他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只对那件事情有兴趣。 她依稀记得苏云亭说过,受灾严重的地方,皇上下了旨意朝中也拨了银两和粮食送去,按理说不会有这般严重。 顾清渺的眼眸一凝,嘴角的弧度泛着冷意,她早该想到了,赈灾的银两和粮食并不能直接到百姓的手中,一层层的官员下去,又能剩下多少。 她嗤笑了声,眼眸中冷凝一片,这件事她能想到,都是在朝中混迹多年的官员又怎会不知,不过利益相关,都在相互遮掩着,把他们驱赶在巷子中的背后之人也是如此。 林府上,接到消息的管家匆匆向着书房走去,在进去前顿了顿,神情稳重了些,“老爷,巷子中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什么,可有查出是谁?” 手中端着一盏清茶的林大人,微微一顿,语气凝滞了几分,闪着精光的眼眸也阴沉了下来,他的动作虽是不能避开所有的人,凡是在知道些内情的官员,谁会如此多管闲事。 “还没查出来,是个姑娘独自前去的,还有些身手,有个流民就死在她的手中。” 弯着腰的管家,用袖子擦拭着不存在的汗水,语气很是小心翼翼,边说着边看着自家老爷的神色,生怕一不小心就说错了什么。 “当真是废物,把那些人都处理了,不要再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坐在椅子上的林大人,神色淡淡,说着轻抿了口茶水,在管家退了出去后,眼眸阴鸷,他倒要看看这下还怎么把这件事情翻出来。 既然能找到那条巷子中去,必然是事先调查了此事的,有意而为。 夏日天色要比之前黑得晚一些,和苏云亭用了晚膳后,天还是亮着的,不过没有白日里的那般炎热,走在院中,吹拂过来的晚风都带着几缕热意。 这些日子,顾清渺明显感受到苏云亭要比之前闲适得多,接连好几日都是按时回来的,若是按照之前,总要晚个好几个时辰才会回来。 两人并肩走着,顾清渺顺便也把今日红锈禀报回来的事情说了出来,这件事若是查下去牵连甚广,先就是前去赈灾的大臣,顺着这条线下去,指不定揪出多少人。 “这件事,我早有耳闻,已经派方宴去查了,至于把他们驱赶到巷子中的应该是林大人。” “林大人?” 据顾清渺了解,他口中的林大人是在户部任职,是户部侍郎,原来问题当真出来户部。 她的脸色沉了下来,秾丽的容颜像是浸润在寒冰中,泛着寒气,“他当真是胆子大,赈灾的银两都敢动。” 顾清渺语气沉沉,听出了她话中明显的不悦,苏云亭淡声道:“就单单是他一人,还没这么大的胆子,就不知他背后的人是谁。” 林大人在苏云亭的印象中,是个很是圆滑的人物,不论是明面上或者是私底下都没有发现他和谁来往更加密切。 他向来是下了值后,回到府邸后,根本很少出门。 苏云亭幽深的眼眸闪了一下,这个林大人当真是隐藏得深,目光落在身边的女子身上,像是寒冰在春日中融化一般,染着温色,“渺渺,他们都逃不掉的。” 顾清渺侧着身子面对着他,“我只是觉着他们身为朝廷的命官,却做出草菅人命的事情,心中难免有些不愤。” 父亲常年在外驻守,在战场上杀敌无数,顾清渺一直都很崇拜他,她知道朝中的官员都是利益交互,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对赈灾的银两的下手。 苏云亭大手放在她的发髻上轻抚着,在他心中朝廷中的官员心中都有着自己的小九九,都是在追逐名利,一开始入朝为官的本心早就在高官厚禄和数不清的荣华富贵中迷失了。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这样宽慰着她,泛着橘红色的余晖映照在两人身上,蒙着一层光晕。 第278章 安宁长公主去世 果然再过了两日,顾清渺让红锈再去探查的时候,那条巷子已然没有了一点蛛丝马迹,就是一条被废弃了的巷子罢了。 她对这样的结果心中有数,之所以让她去探查一番只是为了确定而已,“回来的时候,可有人跟着你。” “回禀夫人,是有人跟着,不过奴婢甩开了他们,还顺便跟踪了他们,的确和林府上有联系。” 红锈的嗓音带着些冷意,她对这些欺压百姓贪污受贿的官员都没有什么好感。 顾清渺神色依旧,这件事和林府有关,她从苏云亭口中已经得知了,这下不过是更加确凿了。 她站在屋中,看着屏风在透着日光投射在地上斑驳的影子,眼眸沉沉,一时没有说话。 “夫人,安宁长公主去世了。”下人急匆匆地进来禀报着。 顾清渺的神情一愣,抬眸看着前来禀报的下人,眉心微蹙,她终于忍不下去动手了,她对着镜子看了下自己的装扮。 绯色的衣裙,云髻高挽,精致又华贵,上面斜着插着镶嵌着盈盈碧水般的宝石,这样的装扮去长公主府上,也算得上体面。 顾清渺对着铜镜整理着自己的衣襟,边吩咐着下人去备好马车,“红锈,你说我穿着这身去长公主府,可还好。” “夫人,您这身衣裙精致又贵气,正好体现您的对长公主的看重。” 她轻笑了声,唇角微勾,眉眼弯弯蕴着矜贵之色,她也是这样想的。 马车停在长公主府门口,一下来看着大门前的高挂着的白色灯笼,顾清渺这才有了真切的体会,安宁长公主真的去世了。 前来的不止是她们,连着被禁足的肃王,许久没有出现过的益王妃都来了。 肃王的眸子在看见顾清渺的身影时,微不可查地沉了下来,若不是苏云亭他断然不会被禁足这么久,现在安宁长公主去世了,朝中弹劾他的人只会更多。 一想到这,他的眼眸中染着猩红,“苏夫人,长公主去世了,你如此打扮恐有不敬。” 肃王走到她的面前,嗓音说不出的阴沉,顾清渺抬眸迎着他的眸色,唇角微勾,眼眸中一片冷色。 “肃王殿下,你这话我可担待不起,自接到消息后,连衣裙都没有来得及更换便来了,自然是不像肃王你这般,若是没有锦楼的那一出,安宁长公主或许还不会就这样去世。” 顾清渺直言道,说话间面上还带着清浅的弧度,看着气急得目眦欲裂的肃王,她淡淡地扫了一眼,径直向着里边走去。 停留在原地的肃王眼眸狠厉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像是要把她盯穿一般,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胸膛起伏着。 他好不容易能出来,一切等禁足解开再说,肃王此次能来是皇上下了旨意,让他来的,安宁长公主已经去世了,况且还和他有关系。 一进府,府中四处都已经挂着白绸和白灯笼,来往的下人都穿着白色衣裙,一片缟素。 除了顾清渺一行人,看着在厅中的如玉,顾清渺就这么站在不远处看着,不过是个侍女的如玉,单看着她使唤和吩咐下人的时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府上的那位主子。 她嗤笑了声,清冷又带着嘲讽。 “苏夫人,怎么不进去。” 缓步过来的益王妃,容色娴静,自从益王被禁足后,她便一直没有出来过,顾清渺回过身来,面色自然,“王妃,不如一起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看着如此端庄冷静的益王妃,顾清渺眸色微闪,益王被禁足后,夫妻一体的益王妃同样损失了很多。 可以说是之前苦心经营的一切都毁了。 在这样的境况下,她还能保持着这样的气度,实属不易了。 两人的关系也算不是很亲近,不过是在宴会上见过几次说过些客套话罢了。 “王妃,苏夫人,您们来了。” 嗓音嘶哑,神色惨白的如玉迎了上来,看着如此模样的她,任谁也不会怀疑她对长公主的忠心。 “长公主怎么就突然就……” 顾清渺嗓音染着一丝疑惑,“我上次来的时候,长公主看着已经好了不少了。” 她盯着面前的双眸泛着红血丝的女子,这话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就只有她们两人知道,当着益王妃的面,有些话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 “长公主身子骨本就没有恢复,又再次受伤,一直卧病在床没有清醒过,太医也来了不少,她的病情时好时坏,最终……” 说到最后,眼泪忍不住掉了出来,嗓音中带着哭腔,单薄的身子因浓重的悲伤颤抖着,一个不小心就会昏倒过去一般。 浅蓝色的窗帘紧闭,将外面肆意的寒风隔绝在外。 叶筠筠躺在暖呼呼的床上,眼睛眨了好几下,才清醒过来,摸过枕头旁的手机,才9点钟,拖着沉重的身子起来洗漱。 她在b市有名的私立学校读书,寒假比在a大读书的哥哥放的还早。 下午5点哥哥叶廷舟和表姐叶菲他们在a大有一场演出,母亲早早定下机票。 叶母径直打开房门,“叶筠筠,动作快一点,要赶不上廷舟和菲菲的演出了!” “知道了,妈妈。” 叶筠筠喉咙发痒,忍不住咳嗽起来,一开始只是说要去看他们演出,临走时才知道还要在a市玩上一段时间。 下楼去倒了杯温水。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叶母,眼神时不时的看向手表,余光扫到叶筠筠,语气中带着怒气不耐,“还不赶快上去收拾行李。” 叶筠筠顺从地点了点头,放下水杯,静默的上楼。 “这孩子干什么事情都不行,都是我生的和廷舟差远了,菲菲那孩子到像是我们的。” “瞎胡说什么。” 在楼梯上的叶筠筠听见了父母的讨论,脚步停了停,眼眸暗了一瞬,神色如常的回了房间。 叶筠筠拿着衣服一通放进摊开的行李箱,忍着头疼,拖着行李箱出了房间。 “砰” 行李箱从楼梯上摔落打开,里面的衣服散落一地。 第279章 各自的心思 听到了喧闹声,顾清渺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不远处依稀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人聚集着,淡淡地扫了一眼,她便收回了视线。 在她说出那句话后,益王妃面色沉静,就这样静静地坐在石凳上,目光带着似有近无的打量,顾清渺有所察觉,见她并没有再开口,也懒得换个地方。 “京中差不多的人已经来了,苏夫人不如一同出去。” 益王妃眸色淡淡,面上的神情柔和了几分,莫名觉着有些虚伪,顾清渺看着眼前的女子,神情淡然,杏眼中染着疏离。 她没有拒绝,反而是扬了扬唇角,答应了下来。 顾清渺起身整理了下衣袖,眼眸微垂,她和益王妃可没有这样的交情能让自视甚高的她来主动邀请自己。 在她答应下来时,益王妃唇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弧度她可是没有错过。 看着下一步走出了亭子的顾清渺,益王妃的眼眸暗了一瞬,曾几何时她已经落到这样的地步了,唇角绷成了一条直线,似想到了什么,她笑了笑,微微上扬的弧度,泛着意味深长。 两人来到人群中的时候,面对这些人投来的神色,顾清渺面色淡然,一身绯色衣裙的她在众人中十分的显眼。 其他的人皆是穿着颜色素净的衣衫,安宁长公主生前虽然没有了往日的尊荣,她毕竟是皇室中人,人都已经没有了,应有的礼节还是要遵守的。 “苏夫人,你怎么这副打扮,对逝去的安宁长公主可是大不敬。” 顾清渺星眸微抬,淡淡地朝着说话的女子看去,站在最前面穿着月白色衣裙,头上仅簪着一支银簪,很是素净,颇有种为自己家中披麻戴孝的意味。 其他人衣衫素净,但也没到这个份上。 “你是?” 月白衣裙的女子脸色通红,眼眸带着质问的意思看着她,“我是林凝儿。” 林凝儿,顾清渺眸色一沉,这不就是那位林大人家中的千金吗? 她向前走了几步,看着打扮华贵气势凛然的顾清渺,林凝儿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察觉到自己的害怕,她咬着唇瓣,直直地注视着她。 像是移开视线后,就显示自己的气势弱了几分。 “怎么,林小姐是长公主的什么人,你是用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殷红的唇微勾,杏眸冷冰冰地睨着她,不屑一顾的神情着实刺伤了她的眼睛,林凝儿眼眸中带着嫉恨,看着越来越近的女子,嗓音微微颤抖。 “我,我不过是觉着苏夫人的衣着不合规矩,在场的人谁像你这样穿得这般张扬艳丽。” 顾清渺面色冷沉了下来,冷肃的模样让周边想要应和几声的人都闭上了嘴,微凉的眼眸扫过周围的人。 “如林小姐所言,你们都觉着我的衣着有问题咯。” 周围的人没有一个出来回答的,站在林凝儿身边的几位小姐也都离她远了些。 “一接到长公主逝去的消息,我连衣裙都没有来得及更换,早早地就来了长公主府,这样说也是我的不对了。” 她嗤笑了声,冷眸凝着怔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林凝儿身上,眼眸冰冷,这算得上是顾清渺第一次见她,单就是这么一眼,就从她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嫉恨。 “林小姐,你这是什么话,苏夫人也是安宁长公主的后辈,规矩自然是明白的,不过是一时情急才会如此,这不就更加说明了她的心意。” “是,云小姐说的是。” 说话的是云家的小姐,其父是李首辅的门生,察觉到她的善意顾清渺的眸子柔和了几分,见她不再追究下去,平日里和林凝儿交好的女子连忙把人拉走。 周围簇拥着的人群也四处散开,顾清渺看着她们生怕自己找上去的样子,眼眸中蕴着笑意,一直在旁边的益王妃被忽略了个彻底。 平静的眼眸中黑沉沉的,“苏夫人,我们先过去吧。” 顾清渺侧了侧身子,看着身边的益王妃,嗓音柔和丝毫没有方才的凌厉,“让王妃久等了。” 直到她们远去,余光一直打量着她们的那些人,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益王妃怎么也来了。” “长公主去世,她再怎么说也是该来的。” 太久没有出现在她们的视野中,更重要的是益王府现在的地位,她们根本不会分出心思像以前那样,簇拥在她身边恭维着。 “皇嫂、苏夫人,你们也来了。” 萧煊看着一同过来的两人,特别是顾清渺身上的衣裙,眼眸中的笑意深了些,说起来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样。 他穿着一件紫色锦袍,很是贵气,周身萦绕着放荡不羁的气息, “四殿下,你为何不进去。” 顾清渺看着站在门外的萧煊,淡声道,说话间眸光朝着里间看去,偌大的屋子也就肃王在。 “出来透透气。” 正是日头大的时候,顾清渺可不想站在外面被日光炙烤着,等他回答后,福了福身子便走了进去,屋内都是摆着冰盆的,着实凉快了许多。 益王妃在进去的时候,微不可查地身子僵硬了一瞬,来长公主府之前,四皇子萧煊就让人送来了信件,想着他让自己做的事情,眸子沉了沉。 屋内的肃王一见到她们进来了,脸上泛着冷意。 人是多了些,气氛却沉凝了下来。 顾清渺手中端着一盏清茶,轻嗅了下,眉心微不可查的皱了下,偌大的长公主府怎么用这样的茶来招待客人。 单就是这么闻了下,顾清渺就已经丝毫没有想要喝的欲望,放回了桌上。 “诸位贵人,可以去前厅了。” 话音刚落,早就不想待下去的肃王起身出去,在经过顾清渺身边的时候,冷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屋内的人都听见了。 顾清渺神色自然,全然没有被肃王影响,甚至面上还能带着笑意,轻声呢喃了声,“肃王的性子可真是……” 眸光落在他的背影上,顾清渺的眼底没有一丝笑意。 第280章 设计肃王 顾清渺出现在前厅的时候,众人的神情各异,方才和林凝儿之间发生的事情,他们都已经听说了,也就没人上前说什么她的衣裙不合规矩了。 她施施然地站在苏云亭的身边,穿着一身湖蓝色衣袍的男子,身姿挺拔,神色是说不出的淡漠。 “你何时来的,怎么也派人来告诉一声。” 两人矮得很近,顾清渺小声嘀咕着,骤然看见他站在这,难免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苏云亭会晚点到。 “才到不久。” 苏云亭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眸中倒映出一片热烈的颜色,唇角微不可查地上扬了下,在她没出现的时候,他就这么看着厅中合着的棺木,心间一片空落落的。 她的去世,丝毫不能挽回什么。 冷凝着的眉眼,渐渐柔化了些,听到他才来不久,顾清渺点了点头,发髻上的流苏也随着她的动作,荡开一阵阵涟漪。 益王妃等人依次上前敬香,轮到肃王的时候,燃得好好的香突然断开了。 “这是怎么了,着实是不吉利啊!” “难不成是安宁长公主心中还有怨气,毕竟她的伤是因为肃王。” “你这话都敢说!” 肃王脸色阴沉地看着手中断开的香,眸色阴鸷地看着把香递过来的侍女,仿佛下一刻就要让她血溅当场。 站在一旁的如玉嘴角微勾,看着周围对肃王议论纷纷,压了压嘴角的弧度,走了出来,从新拿出香递到肃王的手中。 她是从篮子中随意拿的,又是当着众人的面,肃王心中的疑心稍减,亲自点燃,转瞬之间,香又断了。 “怎么会这样,香又断了。” “长公主怕是死不瞑目啊!” 听着周围声音越发大的议论声,肃王沉沉地环视一周,浑身散发着戾气,看着他这个样子,其他人也便不敢再议论下去了。 其他人不敢,顾清渺却是不怕,对着他的眼眸,勾唇一笑,全然是对他的讽刺和嘲笑。 “肃王,你不如再试一下,若是还是这样,那可就……” 她没说完的话,众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毕竟安宁长公主两次受伤都是肃王造成的,说不定她之所以去世和肃王脱不了干系。 此话一出,其他人看向肃王的眼神都带着些莫名的意味。 肃王双眼猩红地瞪了她一眼,眼下这样的情况,就算是他不想再试一下都不行的,这才他没有接如玉递过来的香,反而是自己去篮子中挑选的。 益王妃已经敬过香了,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手中的香也是在篮子中拿的。 见到肃王的动作,萧煊和益王妃两人对视了一眼,转瞬即逝,都没有人发现,除了苏云亭。 “云亭,你说他手中的香会不会有断了。” 顾清渺轻声说着,话音中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对于看肃王倒霉,她很是开心。 当然,她并不觉着这是一个意外,顾清渺眼眸微闪,看着站在最前面的这些人,唇角微微上扬了些,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会的。” 苏云亭的话音刚落,肃王手中的香便断了,接连着三次,就连着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长公主的原因。 脸色青了又白的肃王退到了一旁,厅中十分的安静,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做了。 手中从新拿着点燃着的香,如玉站在原地等着苏云亭和顾清渺出来。 经历过肃王的事情,接下来敬香就显得至关重要了,从如玉手中接过香的时候,顾清渺笑了笑,很是浅淡,就对着她的如玉看见了。 看着手中的香,顾清渺的神色自若,单就是仪态来说,自是一番世家贵女的气派。 两人敬香,并没有像肃王那样的事情发生,等他们敬完香后,众人落在肃王身上的眼神充满了异样。 接下来的流程,大多人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这么多人都敬了香,就肃王连着三次香断了,足以说明这是安宁长公主的在天之灵对他的不满和对众人的警示。 直到离开的时候,肃王浑身都萦绕着戾气,脸色阴沉沉的,他定要查出来是谁在其中做的手脚。 …… “肃王这件事,怕是明个一早就会在朝中传遍。” 顾清渺和苏云亭坐在马车里面,一想到在长公主府上肃王的脸色,她就忍不住地开心,谁让他一到长公主的府上就针对她。 “他手中的事务现在都交给了七皇子萧焕,虞太傅那边的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肃王之所以能出现在长公主的府上,就是意味着皇上动了解除禁足的念头,断香一事传出,明面上无论有人相信这件事是不是安宁长公主的在天之灵,他都和长公主去世有了关联。 这样一来,他段时间内就别想重新回到朝堂上了,等到他回去的时候,局势又是另外一番局面了。 “我总觉着这件事和如玉脱不了干系。” 自从察觉到长公主去世有蹊跷的时候,顾清渺对如玉抱有很大的怀疑,她在长公主府上待了这么久,在香中动些手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怎么就刚好是肃王手中的香出了问题。 顾清渺一时之间想不明白,一旁的苏云亭看着她眉心微蹙,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髻,“不只是她一人,还有萧煊。” 苏云亭眼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亮,在厅中的时候,见到肃王手中的香断开后,他便察觉到了什么。 那些香都是被做了手脚的,无论他怎么选都是一样的结果。 至于其他人为什么没有像肃王一样,关键就在于如玉了,是她把那些香调换了的,肃王和其他人用的香不是同一种。 这样的香他也会制作,萧煊还是从他这学会的。 “还有他?”顾清渺嗓音上扬了些,转念一想到当年大皇子的神情,心中了然,如玉和萧煊在这件事情上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不过这香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也没想明白,那香就放在篮子里面,他们都是用的这里面的,就算是动手脚也不容易,毕竟这么多人看着。 第281章 联系 长公主府的人散去,下人们前前后后地收拾着,现在安宁长公主去世了,她们这些府上的下人,待长公主下葬后,也只得各自想办法了寻个好去处。 “如玉姑姑,这些不如就让我们来收拾吧。” 在外面打扫的侍女,不经意瞧见如玉正在厅中收拾着剩下的香烛,眼眸闪了闪,忙不迭地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走到她的面前。 如玉姑姑在安宁长公主身边侍候了这么多年,再怎么样认识的人都比她这种小侍女多多了,眼下这个紧要关头,不把握住机会,在她面前留个眼熟。 “不必了。” 手中拎着篮子,身子微微紧绷了一瞬,待看清楚是府上的小侍女后,警惕的神情松了松,如玉看着面前这张带着讨好意味的面庞,话音冷淡。 碰了个软钉子,侍女的讪然地退下了。 她微不可查的用余光四处打量着,厅中的下人不多,如玉现在长公主府上是可以说得上话的人,等过了一段时日后,情况的又会大不相同。 拎着篮子的指骨发白,用了攥着,眼眸中染着一丝癫狂的神色,成功了,她的计划成功了,回头看了眼厅中间的棺木,嘴角上扬着,黑漆漆的瞳仁闪着兴奋的光芒。 她的身子的确是因为肃王而日渐不好,若是慢慢调养着多活些年月也是没有问题的,可安宁长公主的身子已经千疮百孔了。 在行宫的时候,她换下的药见效慢,却会慢慢蚕食掉她的生机,后面又被肃王所伤,宫中养伤的时,又被喂下了好些丹药,在这样的情况下,安宁长公主的身子又怎能会好。 身子一直孱弱,连床榻都无法起来,太医也不过是隔着纱幔诊治,谁又知道里面的人就是长公主呢! 脑海中闪现着过往的片段,她慢慢走近了棺木,已经合上了,自然是看到不长公主的面容。 “长公主,娘娘和大皇子等了你这么多年,你们终于可以相见了。” 话音轻柔,一阵风吹过便消散了,如玉的双眸中闪着诡谲的光芒,她笑了笑,拎着篮子离开了厅中。 …… 翌日,天光大亮,顾清渺从床榻上起来的时候,睡眼惺忪,漆黑柔亮的青丝披散开来,衬得她更是肌肤似雪。 昨个夜里,她一直缠着苏云亭问长公主府上香烛的事情,他倒是说了些,关键点却让她自己想,顾清渺眉心微皱,看着眼前的糕点着实没有什么胃口。 入了夏,早膳都更换了成了糕点和羹汤,都是用的开胃的食材,看着也十分的小巧精致,特别是那粉绿相间牡丹形状的点心。 一看就是花了些功夫的,“这道点心是小厨房做的吗?” “回禀夫人,这是一早从锦楼买回来的。”侍女看了眼顾清渺指着的点心,垂着眼低声回禀着。 果然,她就觉着这样的点心不是小厨房做出来的,知道是锦楼新出的点心,顾清渺突然想去一趟锦楼了。 她低声吩咐着,“把马车备好,午膳去锦楼用。” 顾清渺抬眸看了眼外面的日头,眉间微蹙,这样下去只怕是会比她预想的更严重些,屋内摆放着的冰盆在她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更换了,大块大块的冰在盆子中散发着凉意。 “红锈,传信到庄子上往年佃户是要上交三成的收成,今年便免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佃户根本没有能力交出三成的粮食,能不能熬过这个夏日都是一个未知数,相比之下,其他的佃户都是要上交五成,更有甚者是七成。 顾清渺庄子上的佃户都是只用上交三成,已经是极为宽容的了,也正是如此,佃户们更加用心地里面的产量皆是不错。 希望收上来的粮食能保全他们自己的生计。 “夫人,锦楼到了。” 穿着一身妃色月华裙的顾清渺身姿娉婷,发髻上簪的金丝累红宝石蝴蝶形钗在日光下很是流光溢彩。 能在锦楼当伙计的都是有眼力见的,里面的伙计一见到穿戴华贵的女子,立马上前来,“这位贵客里边请。” 伙计根本不用问就知道,她们是去雅间,女子身后带着好几位侍女,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在大堂中坐着。 “把近日新出的菜式都上一份,点心也是。” 红锈把顾清渺想尝试的菜肴都吩咐了下去,顾清渺桌面上的茶水,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安宁长公主府上的茶水。 就算是长公主府不似往日那般繁荣,也断然不会用那样的茶来招待客人。 关门声响起,顾清渺淡声道:“去查一下长公主府上的账目。” 安宁长公主去世了,长公主府上的东西可都还在,若是有人对这些东西动了心思,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就正常了。 “是,夫人。” 不一会,菜品都呈上来了,摆满了整整一桌子,瞧着都是极为精致的,不同的菜肴搭配着花纹不一样的碟子,相互映衬。 雅间里面布置清雅,香炉中的熏香也都是淡雅,就算你充盈整个屋内也不会让人觉着浓郁,每到夏日都会在各个角落摆放着冰盆。 也正是如此,锦楼才会成为权贵出入的地方。 方才出去了片刻的红锈走到顾清渺的身边轻声道:“夫人,五公主和林家小姐也在锦楼中,就在隔壁的雅间中。” 红锈出去就是为了让人探查长公主府上的事情,没曾想会看见她们两人在一起。 她们会来锦楼,顾清渺并不会感到意外,但她们一起在锦楼,她眼眸微闪,林凝儿和五公主交好,在长公主府上她说那话,想来和五公主有不少的关系。 想来自视甚高的五公主,又是和林凝儿怎么搭上话的,以她的性子,怕是根本不会理睬她,更何况还一同到锦楼来用午膳。 顾清渺看了她一眼,红锈低声道,“夫人,奴婢已经让人盯着她们了。” 林家和贪污赈灾款有关,五公主又和林凝儿来往,想到李家顾清渺眼眸微闪,李夫人是个面慈心狠的人物,李大人自然也是不遑多让的。 第282章 设计 走廊上,顾清渺端端立着,眼眸中一片平静,对面的穿着用月影纱制成的衣裙的女子赫然就是五公主,她身后穿着淡青色衣裙的则是林凝儿。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前的顾清渺容色越发姣好,眉眼间都是氤氲着骄矜之意,一看就是生活得极好的女子。 五公主一想到自己因为李辞言现在竟然和林凝儿这样的女子来往,脸色微沉了下,“苏夫人,真是巧,又碰见了。” 话音带着些阴阳怪气的意味,一双眼眸中泛着嫉恨之色,就算过了这么久,她已经嫁给了苏云亭,五公主还是无法忘怀李辞言对她的感情。 就是因为顾清渺,李辞言每次见到她都没有个好脸色,成婚也有这长时间了,他至今不愿意在正屋过夜。 这些事情一点点的累积着,五公主对顾清渺的嫉恨也是越加浓厚,她自己也知道,这些都是因为李辞言不喜欢她。 但又怎么样,她是公主,李家就该把她捧着,可事实上,在李夫人和李辞言母子手中都没讨到好处,就连孩子也因为后院中哪个贱妇,也没了。 她生下来的孩子却在府中活着得好好的,这让她怎么不恨。 “五公主和林家小姐你们也在锦楼用膳啊!” 顾清渺嗓音上扬了些,眼眸中带着些意味不明的色彩凝在她的身上,本就觉着和林凝儿来往已经是屈尊降贵了,又被顾清渺看见,五公主恨恨地瞪了身边没有出声的林凝儿。 在一见到顾清渺时,林凝儿下意识的就想到在长公主府上的事情,因为这件事情,以往来甚密的好友,都对她避之不及。 长公主府上,顾清渺离开后,林凝儿就和拉开她的那几个女子闹得不欢而散,直到离开的时候,她都是孤身一人。 林凝儿在五公主的视线在低垂着头,眼眸中的嫉恨之意犹如实质,事实上,她连抬头直视的勇气都没有。 “锦楼又不是苏夫人的产业,本公主来也用不着你操心。” “五公主说笑了,锦楼若是我的产业,你们就不会在这了,对了,昨日在长公主府上怎么没有看见五公主你。” 顾清渺眉眼含笑地看着她,安宁长公主去世,该来的都来了,不能到的也送了礼来,五公主到好,人没有来,该有的礼节也都没有。 她自然是不在意这些的,拿出来刺一刺她,倒是有用。 “怎么,父皇都没有责问本公主,苏夫人觉着自己有这个权利吗?” 五公主不以为然道,提及父皇心中隐秘地生出了一些得意和高傲,在她父皇面前,就算是镇远侯有多少军功,在军中多有威信,还不是要俯首称臣。 察觉到眼前的五公主眼眸中的倨傲之色,顾清渺唇角微勾,眼眸深处泛着冷光,“五公主,听说府上的小公子快要办百日宴了,皆是我一定到场。” 话音柔和,却像是无数根尖锐的针尖刺入她的心间,五公主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谁不知道李府上身为正妻的五公主腹中的孩子没有保住。 姨娘的孩子却好生生的出来了,还被养在李夫人的院中,这就是明显防着五公主对孩子下手。 凡是知道这件事情的,都不知道在茶余饭后说过多少次了。 顾清渺的神色却是平静了下来,神情温和,语义柔柔,像是再说一个为五公主着想的提议。 “那孩子怎么也是李公子的,五公主你也是他的嫡母,就算是将来记在你的名下也是名正言顺。” 好一个名正言顺,五公主的手微微颤抖着,情不自禁地放在腹部,这个曾经孕育过孩子的地方,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她。 “顾清渺你不要高兴得太早,将来苏云亭纳妾的时候,本公主等着看你的笑话。” 说话间,她下意识的看了眼身边的林凝儿,这一刻突然没有那么瞧不上她了,毕竟等她成为苏云亭的妾室时,难受的就是顾清渺了。 五公主的唇角上扬了些,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她看也没看顾清渺一眼,径直离开了,跟在她身后的林凝儿垂着头跟上五公主。 顾清渺脑中回响着她的这句话,杏眼中渐渐冷淡了下来,他们又想往苏云亭身边送人了。 一个念头忽然从脑中划过,再回想的时候,却没有了头绪,顾清渺回到雅间里边,沉默了一会。 “你说,五公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按照五公主的性子,之所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定然是有人给她说了什么,想着她眼眸中的神色,面上的神情更是淡漠了几分。 “小姐,或许是她胡乱说的,姑爷不是这样的人。” 看着自家小姐这样,红锈轻声道,她们都是近身伺候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姑爷是不是真心对待小姐的。 顾清渺轻笑了声,看着她们安慰的神色,心情舒缓了些,“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怕是他们会设局让云亭钻。” “小姐,您就更不用担心了。” …… 苏云亭一进屋就看见与其他日截然不同的菜色,习惯性的坐在她的身边,其中有一两道菜色他在锦楼中见过。 顾清渺才沐浴过,发丝半干简单地用簪子挽着,身上穿着一件素色衣裙,在烛火的掩映下,很是娴静柔和,露出来的一小节莹白的手腕,宛如上好的玉石泛着润泽的光晕。 苏云亭拉过她的手细细揉捏着,“今个的日头,你怎么想着去锦楼了。” “小厨房的菜我都吃腻味了,午膳特意去锦楼用的。”顾清渺话音一顿,“还遇上的五公主和林家的小姐。” 顾清渺杏眼注视着他,嗓音柔和几分,“你近日小心,他们说不定想要设计你。”听着她的话,苏云亭笑了笑,从他踏入官场后,设计陷害就没有少过。 “他们可能向往你的后院塞人。”见他并没有放在心上,顾清渺便把在锦楼五公主说的话说出来,言语间只是担心他被人设计,丝毫没有怀疑他会有其他的心思。 第283章 难民 “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苏云亭黑沉的眼眸中晕染着光亮,身边女子脸上的担忧之色让他的眼眸放软了些,这些事情在顾清渺开口之前,他便已经知道了。 烟水楼探听消息向来是有十拿九稳,出入烟水楼的人三教九流、达官贵人,这些人在酒后总会吐露些什么。 被赎身的女子也是不少,大多都在官宦人家或者是富贵人家,总会探得什么有用的消息回来。 在成婚后,他同顾清渺说过烟水楼的事情,在外人眼中这毕竟是烟花之地,苏云亭也不想他们会因此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这些日子消息都是由方宴在中间传递,他自己去烟水楼身后怕是会跟着一串尾巴。 “左右你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顾清渺轻声叮嘱着,见他是真地听进去了,也就没有再说这件事情了。 “朝中可有提及到难民进京的事情。” 回府的时候,顾清渺在马车上看见了,好些带着细软的人在街道上,衣着虽是简普了些,脸上的神情也麻木和困倦,一看就是连夜赶路了。 大批量的难民进京,林大人那边不会没有动静,他们能被放进来很大的原因是并不像之前的那些人,衣着褴褛明晃晃地告诉众人他们是逃难而来。 更有甚者是,难民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他能控制住那些人已经是极为不易了,毕竟这还是皇城,是天子脚下。 “没人在早朝的时提及,实际上知道的人不少。” 苏云亭嗓音淡漠,像是古井上拂过的一阵清风,泛着凉意,这些日子的早朝可以说是甚为平静,皇上想要扶持七皇子萧焕,做得如此明显,朝中大臣多是心中有数,连带着对七皇子也恭敬了些。 单不论心中是怎么想的,至少面上要恭敬了许多,现在能参与到朝中大事中的就四皇子和七皇子,肃王还在禁足了。 长公主府上敬香一事,流传甚广,传着传着便成了肃王在长公主的棺木前做了大不敬的事情,才会引出这样的事情来。 其中少不了人为的引导,进而演变成肃王德行有亏,才会招来长公主的警示,这样一来本来打算解除他禁足的皇上也没有再说过这样话了。 顾清渺眸色微凉,恐怕这就也是林大人之所以敢在京城中动手的原因,里面牵扯到的官员实在是太多了,盆根错节,稍不注意就得罪了人。 “灾情恐怕严重了些,我在回来的时候,又看见了好些难民,他们到不像之前的那些人狼狈,想来之前也是有些家底。” 不然,在这样的灾情下,根本不能支撑着他们还算体面地来到京城。 “再等等,就快了。” 苏云亭温声道,幽深的眼眸深处闪烁着光亮,他凝视着身边的女子,嘴角微扬,转瞬之间,周身的气息温和了些。 听着他的话,顾清渺明白他自有打算,“我一早就在庄子上屯了些粮食,若是有需要,就派人去。” 现在京中粮食已经涨价了,这样的价格对大户人家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但下面的百姓却是…… 况且京中的粮食大部分都是从其他地方运来的,粮食的价格只怕是还会再上涨。 届时只怕是有人坐地起价,高价售粮。 “王爷,京城中的灾民是越来愈多了,林大人已经快拦不住了。” “都是一群废物,不过是些手无寸铁的百姓都拦不住,要他有何用!” 肃王双眸黑沉沉地,他正在禁足中,来寻他的人都是乔装打扮了进来的,屋内没有其他人,独自承受着他怒火的男子,神情畏缩,佝偻着腰,心地已经把推他来禀报的人骂了个狗血喷头了。 “王爷,因着灾情,京中的粮食价钱飞快上涨,迟早会被人禀报上去。” 况且到了这样的地步,根本瞒不住了,顶着肃王的阴鸷的眼神,他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不然最好还是他遭殃。 看着脸皱成了一团的下属,肃王胸膛急剧起伏着,到了这样地步却是像他所说的那样,根本瞒不住了,他气息沉沉地坐回到椅子上,眉眼狠厉。 他现在禁足还没被解开,加之安宁长公主的事情,他已经经受不住任何事情的打击,这件事绝不能被查出来和他有关。 “你过来。” 肃王招了招手,男子忙不迭地走了过去,俯身侧耳。 “这件事若是办不好,你就不必回来了。” 在他离开之际,肃王话音平静,男子却是身子颤抖着。 直到他离开后,在房门口等候了一会的唐宣进来了,以为是那个不张眼的下人进来,肃王的眼眸冰冷的看去。 见到是自己的小舅舅,脸色温和了些,他左右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唐宣身边并没有伺候的人,见此肃王的脸色一沉。 当着他的面,肃王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亲自把他推了进来,按理来说,肃王正是在禁足的时候,唐宣不是肃王府上的人,不该在府中逗留。 但他又是肃王的小舅舅,身子又是这样,就算回去府上也没个亲近的人,重要的是肃王也不会看着这些侍卫把自己的小舅舅赶走。 “小舅舅,你的身子最近怎么样了,太医可有说什么。” 轮椅上的男子,面色惨白,就连唇瓣上也没有血色,身子瘦削一看就是病弱之相,他咳嗽了几声,神色淡淡,仿佛问的不是自己的身体状况一般。 “多些王爷关心,左右不过这个样子。” 听着他这般颓废的话语,肃王沉默了一瞬,他清晰的知道面前的男子根本活不了多久了,就算是把太医院中所有的太医拉过来诊治,得出的结果也都是这样。 当年他用下了那碗本来是他用的羹汤时,结局已定。 幸好是这样,肃王心中巧妙地生出了些庆幸之感,若是他成了这个样子那才是真正地废了,小舅舅这样了,有他庇护着,就算是活不了多久,也没人敢欺辱他。 若是当年中招的是自己,那谁又能护着他。 隐秘的情绪一直翻腾着,面上倒是丝毫未显,“小舅舅,你怎么想着过来了。” 第284章 旱灾的影响 城中的粮食可以算是一天一个价,堵在米铺前的人甚多,都想排在前面好买到价格又高,数量还不多的粮食。 不只这一处,因着粮食价格上涨,其他铺子的点心、酒楼中的饭菜,都上调了价格,往日能买一斗米的银钱,现在同样的银钱连原来的十分之一的米都买不到。 就算是平日里粮食储量甚多的大米庄也都每日只开售上午几个时辰,时辰一到不管有多少人等着,直接关门。 多卖了,他们后面就好少卖多少银子。 不只是平民百姓,就连着些小门小户的人家也在排队购买米面,他们平日里的日子也不过是比平民百姓好过些,在这样的情况下,府中还有下人,耗费的粮食更多,日子更是艰难。 顾清渺特意出门查看了下,临走是带上了好些有身手的侍从,坐在马车靠窗的那边,撩开车帘,街上的人都少了大半,两边的商贩也是零零散散,没有了往日的热闹和繁荣。 马车在街道上四处行驶着,路过一处米铺,簇拥着的百姓几乎要把米铺的门都挤倒了,想要买米的人,你推我挤,严重的甚至当场发生了争斗。 米铺的掌柜的却是面露笑容,人越多,他就赚得越多。 看到这幅场景的顾清渺,神情微怔,那些状若癫狂的人都是被灾情影响的百姓,他们也不过是想要活命而已,有银钱来购买米面的都尚且如此。 那根本没有银钱的又该如何存活。 车帘慢慢落下,下面缀着的流苏晃悠着,荡漾出一抹弧度,顾清渺的指尖发凉,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愣愣地接过红锈递过来的茶水。 散发着温热触感的茶水温暖着她的手,眼前回闪着方才见到的那一幕幕,“红锈,你说,若是庄子上的粮食都拿出来能不能让他们度过这次旱灾。” “小姐,不够的,仅凭我们的粮食是不够的。” 红锈看着陷入茫然的顾清渺,温声道,她明白,小姐是因为那些人争抢购买粮食的场面,可是真的不够,就算是把府中连带着庄子上的都拿出来也不够。 顾清渺沉默着,低垂着头,水亮的杏眼中蒙着一层看不见的阴霾,澄清的茶水倒映出自己的面容,她苦笑了下。 从出生后,顾清渺锦衣玉食的长大,所食所用都是最上乘的,若是过得最苦的日子,就是前世在狱中的时候,但那也不过短短几日,就被苏云亭救了回去,依旧过着大家小姐的日子。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的场面,都是为了粮食,为了活命。 “夫人,怎么了。” 一回来就看见顾清渺神情萎靡地依偎在软榻上,浑身散发着低迷的气息,苏云亭脚步停了下来,静静地出了门,询问着守在门口的红锈。 顾清渺从街上回来就是这个样子了,心中明白其缘由的红锈,知道小姐此刻需要自己一个人独处,就在房门口守着,若是有什么吩咐,她随时都在。 “公子,夫人今日出门见到了百姓购买米面的场景。” 虹绣说完便垂着头,若是他去问其他下人得出的回答也是这样,在顾清渺身边伺候了这么就,她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苏云亭眉头微折了几道痕迹,现在粮食短缺,米铺又故意哄抬市价,米面的价格自会日益上涨,百姓们为了粮食会更加疯狂。 他幽深的眼眸微闪了下,转身进了房间,依偎在软榻上的女子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没有发觉有人进来了。 苏云亭坐在她的身边,温热的大手落在女子的肩上,“渺渺,这件事就快结束了。” “可他们争先恐后为了买粮食的画面,一直在我眼前回现着,而我……” 顾清渺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背对着他,嗓音细弱,像是一只找不到方向的小兔子。 “这和你并没有关系,你拥有的这一切都是你值得拥有的。” 苏云亭嗓音坚定而稳重,眸光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长而卷翘的睫羽闪烁着,“真地吗?” “嗯。” 浅蓝色的窗帘紧闭,将外面肆意的寒风隔绝在外。 叶筠筠躺在暖呼呼的床上,眼睛眨了好几下,才清醒过来,摸过枕头旁的手机,才9点钟,拖着沉重的身子起来洗漱。 她在b市有名的私立学校读书,寒假比在a大读书的哥哥放的还早。 下午5点哥哥叶廷舟和表姐叶菲他们在a大有一场演出,母亲早早定下机票。 叶母径直打开房门,“叶筠筠,动作快一点,要赶不上廷舟和菲菲的演出了!” “知道了,妈妈。” 叶筠筠喉咙发痒,忍不住咳嗽起来,一开始只是说要去看他们演出,临走时才知道还要在a市玩上一段时间。 下楼去倒了杯温水。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叶母,眼神时不时的看向手表,余光扫到叶筠筠,语气中带着怒气不耐,“还不赶快上去收拾行李。” 叶筠筠顺从地点了点头,放下水杯,静默的上楼。 “这孩子干什么事情都不行,都是我生的和廷舟差远了,菲菲那孩子到像是我们的。” “瞎胡说什么。” 在楼梯上的叶筠筠听见了父母的讨论,脚步停了停,眼眸暗了一瞬,神色如常的回了房间。 叶筠筠拿着衣服一通放进摊开的行李箱,忍着头疼,拖着行李箱出了房间。 “砰” 行李箱从楼梯上摔落打开,里面的衣服散落一地。 “叶筠筠,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毛手毛脚,白等你这么久,老叶,我们走吧,快赶不上了。” 说着两人出门,没有人看出站在楼梯上的叶筠筠脸色异常。 关门声传来,叶筠筠提着行李箱的手无意识的蜷了一下,对父母的责怪无视习以为常。 她呆滞的坐在地板上,一件一件的收拾好散落的衣服。 整幢房子安静得能听见她的心跳声,急促而活跃。 温热咸湿的眼泪流到唇边,叶筠筠伸手抹了一下,感觉到脸颊异常的温度,慢一拍的反应过来:原来是发高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