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格列式教父出道计划》 1. 001 001 夏日的蝉鸣悠悠回响。 奔跑在山野之中让她很快就气喘吁吁,站在人群的最后。 “这就是那个孩子吗?” “听说是和爸爸一起来后山玩耍,但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那这孩子看到了吗?凶手。” “没,据说孩子到的时候父亲已经被人发现了……这孩子才四岁,说不定还以为爸爸在睡觉呢。” “可怜的孩子。我记得他们家……是姓沢田来着吧?家里的女主人呢?” 旁人的絮语传进她的耳中。 沢田奈奈恍若未闻,终于寻找到了她的孩子。 他站在警察的一边,披着大概是警务人员给的毯子,极小的一只站在黄黑色的警戒线内。 沢田奈奈走过人群,弯腰进入警戒线内,在警务人员拦住她之前,轻声叫了一句“阿纲”。 她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和平日里似乎没有两样。 但以往会高高兴兴叫着“妈妈”的孩子却没有转头看向她。 沢田奈奈极轻地抽了抽鼻子,努力露出笑容。 她走到男孩的面前,蹲下身,温柔地开口,“阿纲,该回家吃饭了哦。” 男孩这才回过神来。 他眨了眨圆润的双瞳,看向用白色粉笔画出了人形的地面,又看了看眉眼柔和的母亲。 “mama。”他的嗓音如同稚鸟,柔软得不可思议,神色茫然而无措,看向与以往并无不同的沢田奈奈,问道,“papa呢?” “爸爸……”沢田奈奈将他拥入怀中,用压抑着痛苦的、与平日无异的声音说道,“爸爸变成天上的星星了哦,阿纲。” …… “看,这就是没有爸爸的孩子。” “哈哈他看起来好小好弱,是因为和妈妈生活在一起才这样吗?” “而且据说他也呆呆笨笨的,不论怎么朝他发脾气都不会生气呢。” 源源不断的絮语涌入耳中。 沢田纲吉捏着他的小沙铲,对外界的议论充耳不闻。 今天他的目标是用沙子堆出一只小兔子。 把小兔子带回家的话,妈妈会高兴的。 但他没能把小兔子堆出来。 在他捏好了小兔子的身体,放置好了小兔子的耳朵,最后小心翼翼地捏了个小球球当做是尾巴放上去的时候,小兔子被一脚踢散开来。 “笨————蛋!” 始作俑者的小孩用手拉着下眼皮对他做鬼脸,蹭蹭跑开。 但纲吉不关心他,他只关心他的小兔子。 他想用小兔子让妈妈高兴的。 但现在小兔子没了。 纲吉扁了扁嘴,有点想哭。 那个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蹲在他面前,是比他更大更厉害的自己,足够保护妈妈和他。 他帮他把碎成沙子的小兔子重新拼合起来,放在手心,送到他的面前。 …… 纲吉跌跌撞撞地把小兔子带回了家。 但却没能得到母亲的赞赏。 尽管她似乎露出了高兴的模样,但在感知情绪上有着敏锐感知的孩童还是感受到了母亲的颤抖。 为什么呢? 是他的小兔子不够可爱吗? 他疑惑地问和他一同回家的大哥哥,想起来还没同妈妈介绍这是谁,于是难得兴致勃勃地重新叫了“妈妈”。 “大哥哥帮纲吉堆了小兔子。”他说道,声音软软糯糯,其中的内容却让母亲震惊地捂住了唇,“而且,大哥哥的名字和纲吉的一样。” 在把重新做好的小兔子放回他的手中的时候,“大哥哥”就是这样介绍自己的。 【我是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眨了眨眼,迷茫地歪了歪脑袋。 ——这不就是他的名字吗? …… …… 又做了那个梦。 他睁开眼,看见黑漆漆的车顶。 身边有人窜动,窸窸窣窣的,不过一会车上的少年们就都刷刷离开了保姆车,像是小鸡仔一样在车外站成一排。 带着墨镜的经纪人叉着腰训话,沢田纲吉望着车顶缓了好一会,直到外面的声音结束,才探出个脑袋出去。 “已经到了么?” 他问。 入目触及的是东京电视台的大门,今天比往日更加热闹,因为名为《出道吧~偶像101!》的综艺海选即将在此进行。 沢田纲吉和从这辆车上下去的所有人都为此而来。 正在出神时,一只手把他从车上薅了下来。 “你在发什么呆呢我的祖宗。”经纪人火急火燎地把他拽出来,伸手摆弄了几下被少年睡得乱七八糟的头毛,又觉得被自己整理过后还不如一开始乱呼呼的,又皱着眉给他还原。 在这过程中棕发的少年就乖乖地等他摆弄,圆润的棕瞳信任地盯着他,让经纪人原本粗暴的动作都放缓了几分,最后整理得差不多后掰着他的脑袋检查。 造型ok,表情ok,想了想他掏出一个胸牌,给少年带在胸前。 【白鸟沢直】。 这是胸牌上的名字。 少年看了看自己的胸牌。 被经纪人一番rua弄他还挺担心身上带的东西掉了的,等到转过身随着人流涌入后台,才检查了下身上所带的小东西。 定位器ok,录音笔ok,就连白鸟沢直这个身份,也在刷过胸卡后ok。 他不着痕迹地呼出了一口气,斜眼瞥见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脑袋朝他挥手,便兔兔祟祟地趁着所有人都没有在意,晃荡进了一个偏僻的小房间。 灯猛然被打开。 一只汉堡被交到手中。 他嗅了嗅汉堡,熟练地撕开包装,嗷呜一口就咬了下去。 “慢点慢点沢田少爷,我们准备了好几个,吃完还有呢。” “一个就够了,另外我现在是练习生白鸟,”挂着白鸟的名字,但真名却并非如此的少年抬起脑袋,含糊不清地问道:“怎么样?确定了吗三水叔?” 带鸭舌帽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白马少爷的消息,线人大概率就是这次节目的导师黑木源。”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另外还有消息,那个组织似乎很喜欢用酒名做代号……” “酒?” 少年嚼巴嚼巴着嘴里的汉堡,得到了意料之内的这个答案,还是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他甚至觉得汉堡都没那么好吃了quq。 鸭舌帽也于心不忍,看着少年人连颜色都灰白了起来,欲言又止再三,只能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抱歉啊,纲吉。”他低声说道。 沢田纲吉。 ——这才是面前这个少年的真名。 既不是预备偶像役白鸟沢直,也没什么在娱乐圈内玩耍的心思,他加入绿江艺能事务所参加这档选秀节目自然也不是为了出道。 他的目标是—— “只要找到他和那个组织存在联系的证据就及时告诉我们,最好有纸质文件或者录音啥的……不录音太危险了让我们来。”兢兢业业地帮小孩挂上各种窃听器啦定位器之类的道具,工作人员——他当然也不是什么正经工作人员,而是警视厅的一员——没忍住劝道,“你还是个孩子呢,其他的事都交给大人哈。” 沢田纲吉扯了扯嘴角。 “不就是因为我还是个孩子才特地找我的吗?”他嘟囔着说道,搓了搓手臂,觉得身上这衣服虽然帅气但着实有些冷,“对于日本偶像来说,警察厅的大叔们都太老了,所以你们才特地找到我希望能帮你们接近那个谁——这次征求到舅舅的同意了吧?” 鸭舌帽赶紧点头,注意到少年的动作赶紧从一边扯了个毛茸茸的外套给孩子裹了起来。 没见这么软萌个孩子都被白马一家的毒舌传染,在奇怪的时候就锐利了起来。 但说来确实是他们的错。 一年前,在涩谷发生了某桩案件,原本以为不过是一场普普通通的谋杀案,但没想到破案时候的同事陆陆续续死去,最后他们得到公安的警告,说是这起案件与国际上一个神秘的组织有关。 案件的后续他们不得而知,但就在不久前,一名同事发现了与凶手相关的线索,等他们赶到的时候略晚一步,只能确定凶手与在这几个小时内进入了那家高档会所的人有关联。 经过一段时间的排查,目标锁定在了三人身上。 但另外感到头秃的是,这三人都与娱乐圈有着关联,并且都受邀参与进了这场综艺节目。 不得已,他们请求了上司的外甥——既经受了白马家的锻炼有着自保能力、又符合选秀节目要求的沢田纲吉,帮忙潜入节目,找出真凶。 ps,一头热的时候甚至没有征求孩子他舅、也是他们的顶头上司的白马警视总监的同意。 听起来就很离谱。 但沢田纲吉向来是一个不善拒绝的孩子。 因此在犹豫再三过后,他就同意了这个计划。 回忆完这一切,看着眼巴巴盯着自己、但因为不善言辞什么也说不出的警察大叔,沢田纲吉叹了口气,裹紧了身上的毛绒绒。 “那我就出去了。”他干巴巴地说道,不是很适应应对这种大叔,“时间也不早了,经纪人先生应该等久了吧。” 他推门而出。 外面的走廊不知在什么时候与进来的时候有了些区别。 黑漆漆的廊道打开了灯,人来人往的嘈杂约莫是因为节目的开始消退,无干人等离开后这里就安静得可怕了起来。 沢田纲吉有些紧张。 纵然在鸭舌帽叔面前表现得怎么镇定自若,但他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但都已经决定要做了,那就得努力才行。 如此想着,少年人握了握拳,一步一挪地挪动着,从身后看就像是只团子在滚动。 紧张让他忽略了走廊上的怪异。 毕竟是选秀节目的后台,开场之后按理来说应该是更加杂乱才是,此时四周却都安静了下来。 在走动之时,沢田纲吉似乎听到了时钟的声音,伴随着隐约嘈杂的人声。他心下微定,呼出一口气,推开了面前的大门。 “吱——” 明晃晃的欧式大灯悬挂在高高的天花板上。与调查中见过的简陋的海选现场不同,这里挂着华丽的灯饰,有着精致的欧式风格,连空气中都带着奇特的香味。 说是面试的地方,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什么富贵人士的城堡。 他打开的大门正对着华灯,面前是一条走廊,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士来来往往,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存在。 稍微有些奇怪。 沢田纲吉紧张地摸了摸自己挂在脖子上的幸运物,呼出了一口气。 到了现在,停在门口也不是什么自然的事情。 于是沢田纲吉抬起了脚。 就像一面隐形的屏障被骤然打破。 几乎是他踏出脚步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了过来。 沙/漠/之/鹰、伯/莱./塔、还有许多他认识不认识的武器几乎是瞬间被这些黑衣人掏出,在沢田纲吉下意识举起双手的同时齐刷刷地对准他。 这、这也是节目? 就算有过心理准备,沢田纲吉也觉得这好像有些过头。 而且这些玩意儿是真的假的?就算是假的这个能播吗? 一时僵持。 直到一名少年到来。 黑衣人如摩西分海一般为他让出道路,黑发鸢瞳的少年人在他面前站定,眸光微动。 他挥了挥手,那些危险的东西齐刷刷地被收了回去,动作整齐划一得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练过。 下一刻,为首的这个少年俯下身,鸢瞳中倒映出他茫然的神情。 “还算有本事吧,你,竟然只身一人潜入了港口mafia的总部。”他神情冷漠,尖瘦的下巴是病态的白皙,让人忍不住担忧这个孩子的生活状态。 然而,从他口中吐出的却不是什么让人怜惜的话语。 沢田纲吉看着他,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少年人能够带来如此强大的压迫力,而那双好看的鸢瞳中仿佛藏着黑洞一般,让他无法挪开视线。 “按照约定,我同意了。”对方说道,“你就作为那个组织送来的【礼物】待在森先生身边吧。” ……等、等等,作为什么? 看出了他的惊疑不定,少年歪了歪头,恶意地笑了笑。 “不过,你们的情报其实略有出入。”他刻意地顿了顿,满意地看着棕发少年瞳孔微缩,冷淡的神情与不留余力地在外人面前抹黑自家首领的形象的话语截然相反,“森先生其实不太喜欢你这样的小男孩……他的话,目标范围应该是幼女才是哦。” 2. 002 002 港口mafia。 横滨里世界的新兴之秀,虽然曾经不过是一个略有实力的小小mafia,但经过新任首领上位后大刀阔斧的改革——尤其是在为期88天的龙头战争中激流勇退——之后趁着各大组织元气大伤之际迅速发展、急速扩张,现今已有了不小的势力,成为横滨里世界不容忽视的一角。 现今的首领森鸥外是曾经首领的私人医生,因为心思缜密得到首领的刮目相看,最后更是在老首领临死之前得到口谕,成为港/黑传的最终赢家,得到港口mafia新任首领的宝座。 作为新上位的首领,又是私人医生这样一个只得信任却并无实权的地位,现今港口mafia的高层之中,确确实实能够被称为“森鸥外一派”而非简单的利益联结的,却只不过寥寥几人。 其中一人便是那名黑发少年。 其名为“太宰治”,年少且聪慧,在首领还在黑市之中之时二人似乎就有所联系,在森首领继位后也曾多次阻止来自里里外外各种势力对他的暗杀,如今也有人暗地里称呼其为“首领的怀刃”。 “所以……我们组、组织就是因为听说森首领喜欢太宰先生那样的孩子,才将我送来的吗?” 沢田纲吉抽着嘴角,纵然已经在这里待了好些天,也接受了自己似乎大概也许就像是这样那样的轻小说所写的一样穿越到了异世界,也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世界观。 说到底他们家一家都算是正派人士——他舅舅是东京警视厅的警视总监,兄长是乐于助人(?)的少年侦探,妈妈也颇有正义感,但他突然穿越到奇怪的mafia世界、还被迫成为了其中的一员……这算是怎么回事嘛! 然而他的暗自吐槽却没能被对面之人所捕捉。 对方点了点头,面瘫(?)的模样并不冷淡,反而在认识的人眼中自有一种天然。 在点完脑袋之后,红发的少年又自然地说道:“不过,我并不觉得首领喜欢太宰那样的孩子。” “是、是吗,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吧。”而且可怕mafia的首领是喜欢什么的变态其实都差不多……就算他喜欢洋娃娃也一样! 纲吉鼓了鼓腮,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说起来今天不是说要介绍一位朋友……那是织田哥的好朋友吗?” 红发的青年点了点头。 此人名为“织田作之助”,是纲吉在港口mafia的宿舍中的邻居。 虽然不过是港口mafia的一名底层人员,但托他的福,沢田纲吉才免于在被放养之后饿死在宿舍中的命运。 在被对方投喂数次、又因为对方找到差点丢掉的幸运物之后,沢田纲吉面条泪地给对方下了定义。 织田哥是一个好人(笃定)。 待在对方身边的时候大概是沢田纲吉在这个世界最放松的时候。 他把脑袋放在桌子上,软乎乎的脸颊和桌面亲密地接触在一起。 “既然是织田哥的好朋友,那也是个好人吗?” 因为姿势,少年人的话都变得含糊不清起来,“我是说,在港口mafia里生存的好人。” 名为织田作之助的青年显而易见地露出了犹豫的神情。 “算是这样吧。”他说道,“他是个好孩子。” 喔喔喔! 是个好孩子! 看起来是个和织田哥一样的正常人! 沢田纲吉顿时精神了不少。 说实话虽然港口mafia宿舍里的大叔们对他还算是友善,但是一个个左青龙右白虎出门端着加/特/林回家拎着红电锯的模样实在让人没法把他们和“正常人”联系在一起。 不过…… “好孩子……”他眨了眨眼,有些疑惑,“还是小朋友吗?” 织田作之助也跟着眨了眨眼,含糊不清地回答。 “算是吧。” ——这算什么回答啊喂! 不过不用着急,半晌后,这个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沢田纲吉木着脸,和看见他之后也露出不爽表情的黑发少年面面相觑。 织田作之助就站在他们两人之间,神色一如既往的天然,但沢田纲吉总觉得织田作之助是故意的。 不然刚才怎么不直接了当地告诉他就是太宰……不不你不能这么揣测织田哥!这可是港口mafia为数不多有良心的男人! 沢田纲吉还在心里嘀嘀咕咕,对面另一只家伙也哼哼唧唧了起来。 两个人被看不出表情的织田作之助带到一张桌子上,像是小朋友一样挨个被按下乖乖坐好,织田作之助就坐在一边为两个人介绍。 “这是纲吉。” “这是太宰。” 听了这简短的介绍黑发的少年率先发难起来。 “为什么他是纲吉我就是太宰啊。”一反沢田纲吉所见过的冷酷mafia的模样,黑发的少年人啪嗒啪嗒地拍着桌子,看起来灵动又活泼,像是只没得到小鱼干而拍桌的黑猫一样抗议,“明明我认识织田作更久吧?为什么我就没有爱称啊!” 织田作之助真诚(?)地看着他,说了一声“抱歉”。 “那……阿治?” 说出这话的瞬间太宰治的爪子就停下来了。 他缩了缩脖子,夸张地抖了下,扭过头做作地“yue”了两声后面条一样软在座位。 “算了。”沢田纲吉听见他嘀嘀咕咕,“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今天的织田作是被人穿越了吗?太可怕了。” 两个人的关系看来着实不错。 听着太宰治嘀嘀咕咕,纲吉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黑发的少年才重新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太宰治当然记得这么一个家伙。 他漫不经心地想,虽然因为太过无足轻重、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是他好歹还是在对方确实潜入了港口mafia之后稍微关注了下,顺便完善了下组织巡逻上的漏洞。 这样想着,怀抱着恶作剧一般的心思,他开了口。 “不过,我还以为这家伙早就离开港口mafia了呢。”他如此说道,虽说因为友人收敛了不少,却还是恶意满满。 少年向坐直了些,未被绷带包裹的一只眼俯视一般看着沢田纲吉,眼中寒冰冷漠而坚硬。 “毕竟你所在的组织——已经覆灭了,不是么?”他的语尾上扬,说笑一般。 沢田纲吉眨了眨眼。 组织?覆灭?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还有这样一个设定,沢田纲吉高兴地低呼了一声。 “好耶——!” 太宰治:? 黑毛少年略有些失措地看向织田作之助,却见红发青年看向那个碍眼的家伙,似乎很高兴地说了声“恭喜”。 恭喜什么? 什么恭喜? “谢谢你,太宰君。”对面抢走织田作注意的棕毛小绿茶眼巴巴地看着他,“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这话说的他都快信了。 太宰治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等等他还真的能信。 毕竟换位思考如果哪天突然有人告诉他森先生去世了……他简直会快乐到和人弹冠相庆好吗! 想通其中关节,太宰治居然微妙地理解了对面的棕毛(不)。 一时之间竟然也觉得对方顺眼了起来。 气氛奇怪地缓和了起来。 等到反应过来,沢田纲吉已经和太宰治一起排排坐等待二人的晚餐——因为织田作之助原本和他坐在一起等待太宰治,对方反应过来之后就高呼不公平,于是织田作之助只能把他推到另一边让他们坐在一起、而自己坐在另一边,堪称端水典范。 喝了几杯牛奶就上头的太宰治啪嗒啪嗒拍着桌子高呼自己的工作有多么无聊,等到织田作之助说起他们去做的类似于劝解正因为一方出轨而闹离婚的黑/道夫妇、成为地下极道偶像的兼职半日粉丝之类的事情的时候,就发出pikapika的羡慕的闪光。 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年龄更小的那个。 “因为我的工作就是很无聊嘛。”他如此说道,“最近小矮子搭上了意大利那边的一个叫什么蛤蜊的线,害得我也不得不跟着加班,蛞蝓、蛤蜊、蛞蝓、蛤蜊……噗。” “蛞蝓?” “蛤蜊?” 棕发的少年人在听见“蛤蜊”这一词汇的瞬间就睁大了眼。 在太宰治噗噗笑完后,他握紧了自己的幸运物。 “太宰君……刚才说的是蛤蜊(Vongola)吗?” 有人风风火火地闯进饭馆。 带进的风摇响了风铃,也带起棕发少年的额发。 他握着一枚指环——这正是被少年视为幸运物的东西,手指的夹缝间闪过蓝光。 若关注得更仔细些、能够从地上捡起来再细细端详那样的话,就会发现,指环内部嵌着一串小字。 ——就和那个人说的一样。 脱下手中的指环,变魔法一般穿入银链,最后戴在他的脖子上。 【不要忘记啊,阿纲。】那个人说。 “没错没错,”记忆中的声音与面前少年的重合,“是蛤蜊(Vongola)。” 【是Vongola】 “——你知道些什么吗?” 并未在此停下,太宰治的声音将他从短暂的沉湎中拉扯出来。 沢田纲吉抬起眼。 他认真地看着对方,虽说是可怕mafia的上层,但对方同样也是织田哥的朋友。 他抿了抿唇,下定决心后坚定地迎了上去。 “是的。”他说道,“他……彭格列的Decimo是我的重要之人。” 记忆中,那个人在自己磕磕绊绊叫“哥哥”的时候揉了揉他的脑袋,带着些无奈和苦恼地说过。 【“说不定等到回去的时候,我的年纪都已经足够当你的爸爸了。”】 “我、我的父亲就是彭格列的十代目。”在做足了心理准备后,他闭上眼大声说道,“这就是我和他的关系!” 3. 003 003 不出意外。 在发出那样宣言的第二天,沢田纲吉被人“请”到了首领的房间。 这并非是太宰的告密之类的,而是当时他确实有些过于大声,而太宰和织田作之助见面的酒吧虽然隐秘,却也还是里世界中稍有名气的小酒吧。 更别说不知道首领在太宰身边放了多少只小耳朵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此时此刻,他正站在首领的办公室前。 黑色的大门沉闷又厚重,尚未进入就已经给人带来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下一刻,黑色的大门打开,披着黑色外套的准干部从中步出。 是太宰治。 黑发少年比起暖色灯光下孩子气地敲玻璃杯的那时候要冷硬许多,冰冷的鸢瞳目不斜视,如同没看见他一般从他的身侧擦肩而过。 这才是可怕的mafia世界的新兴之秀的真实模样。 现在的太宰君可真可怕。 沢田纲吉缩了缩脖子,心底吐槽了一声,让手脚都僵硬的紧张却适时地消退了不少。 没关系,你可以的,沢田纲吉。 他揉了揉脸,吐出口中浊气后敲响了门。 “请进。” 比起想象中的,首领的声音要年轻很多。 虽然年轻,却也不失威严,因此沢田纲吉还是十分紧张,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不过幸好的是,进入房间后才发现对方正背对着自己,不必直面港口mafia首领那可怕的气势。 沢田纲吉偷偷呼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呼出去,对方就缓慢地转过身来。 那是个黑发的中年人,中分发型让他的发际线看起来岌岌可危。暗紫色的瞳中压着暗沉的光,仅仅是被他看着,就有一种被黑暗中精于算计的什么动物盯住的错觉。 而当他的目光落在沢田纲吉身上,瞳孔瞬间睁大了些许。 虽然细微,但曾经作为兄长的心理学微表情专用练习崽的沢田纲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点变化。 他微微收了收下巴,回忆着记忆中那个人的模样,微微朝对方躬了躬身——虽说如此,却似乎并未让人感到他有多少过分的谄媚在。 “初次见面,森首领。”他如此说道,矜贵而冷漠的模样逐渐与森鸥外印象中那位可怕的彭格列首领重合。 就是如此了。 即使尚未进行完全的确认,森鸥外就自觉能够验证大半。 因为他曾经见过彭格列的十代目。 虽然不过是仓促的一瞥,但凭借着印象,从模样到气质,面前的少年几乎与那位彭格列的十代目一模一样。 该说是彭格列家族的传统吗?当初彭格列九代目洁身自好了大半辈子、最后也从贫民窟带回了一位私生子。而如今彭格列的十代目几乎是重蹈覆辙,在疑似不近女色了十年之后,突然也蹦出了这么大一个孩子。 什么,年龄? 彭格列十代目至今不过三十不过是里世界的传言,而面前的少年说是有十七八岁,看起来却跟十四五岁的孩子差不多大。因此也并非说不过去的事。 而如果那位年轻的彭格列十代目当真不过三十、甚至如传闻中的那样只有二十五六左右,那就更有趣了,最差不过是一个谁人工制造出了拥有彭格列血脉的孩子的事情。 脑中无数种可能迅速运转,怎么看只要操作得当这个孩子的到来就都是有利于自己的事情,森鸥外觉得自己甚至都要笑出声来。 “初次见面。”森鸥外说道,“白鸟君,或者应该称呼你……” 他刻意地顿了顿,沢田纲吉适时上钩。 “沢田。”他说道,“我的姓氏是沢田。” 确实如此。 森鸥外笑意更甚,直截了当地说道。 “欢迎加入港口mafia,沢田君。” …… …… “阿嚏!” 彭格列打了个喷嚏。 他原本应该是在同位体的灵魂之海中修养的,此刻却有了自我的意识。 他睁开眼。 面前是一条长廊,不远处的身后是一道门,紧紧关闭着,但他也模模糊糊地知道是这个世界的“自己”刚走出的房间。 那么他呢? 他低下头,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我的祖宗啊你在干什么呢!” 不远处匆匆跑来一个花里胡哨的男的,彭格列从脑海中扒拉出关于对方的记忆。 是阿纲的“经纪人”。 虽然一直在沉眠修养,但彭格列还是稍微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有些印象的。 自然,在识别出经纪人的身份之后,也想起了阿纲这次来到这里的原因。 他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克制住自己的下意识动作,被经纪人推到了走廊的另一边。 “马上就该你进去面试了……抱歉抱歉优子小姐能先帮我们家孩子化一下妆吗?马上就到这孩子了。” 一大把年纪了还被叫做“孩子”。 沢田纲吉抽了抽嘴角,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比起他原本的模样,镜中的少年看起来青涩许多。 说是他的模样,不如说是这个世界的阿纲的模样。 ——或者说,是世界意识照着这个世界的阿纲给他捏的外壳。 他揉了揉眉心,有些愁。 心中想着事情他也就仍由叫做“优子”的化妆师捏着刷子在自己脸上呼来呼去了,见他懵懵的模样经纪人痛苦地拍着脑袋,又把小少爷推进了面试的房间,对着关上的房门呼出一口气。 希望能正常发挥进入面试吧。 他觉得自己又秃了几分——毕竟就算有着丰厚的背景,但是连面试都进不了那他也没办法帮忙运作啊小少爷! 等等,刚才被小少爷的不在状态给打断了,他跟小少爷说过这次的面试是实时直播了吗? 并不知道经纪人先生在想些什么。 进入房间后彭格列多多少少理清了现状。 阿纲不知所踪,在这段时间当中他就是“阿纲”,得扮演着对方继续他的生活。 他想想……现在要做什么来着? 终于理清头绪的彭格列抬起头,对上来自评委老师的目光。 好、好像是要做那个吧。 他抽了抽嘴角,在回忆中找到阿纲练习自我介绍的部分。 “我是沢、白鸟沢直,”他说道,“来自绿江艺能事务所,练习时长……两周半。” 说着眼神都飘忽了一下。 大概没见过这么短练习时间的练习生吧。 他无聊地想,虽然注意到了室内的摄像头,却只以为这是面试的存档,却全然不觉自己的模样已经显露在了人前。 因为是“阿纲”的模样,他现在穿的是非常不“彭格列十代目”的元气服装。 而少年神情局促又柔软,棕色的软发围着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在灯光的照射下看起来毛茸茸的,如同某种小动物一般。 彭格列回忆着阿纲的练习,半生不熟地跳了一段。 虽说是舞蹈,但多年的mafia经验让他的动作变得格外利落,原本就是经纪人精心挑选的节奏型舞蹈在他的手下利索又带劲,和那副软糯的外表形成了鲜明对比。 最终定格在一个以手做枪的姿势,双瞳直视前方,仿佛跃动着橙色火光。 【啊啊啊啊啊好帅的小哥!】 【刚看的时候还以为是一只兔子……结果是只狮子吗好帅啊天啦!】 【快快快一分钟内我要得到这个小哥哥的所有信息!所有!!】 【大家好被大家发现了,这就是我养了十年的老婆(wink)。】 ——直播间的弹幕上,掀起了风暴。 4. 004 004 难得的,Decimo感到了忐忑。 上一次忐忑还是上一次——他是指,他还是个菜鸟mafia头子、却要上场和在里世界浸淫多年的老家伙们谈判的时候。 那时候他是真紧张啊,从早上起床就开始左脚踩右脚,急得狱寺君跟在他身后一个劲地鼓劲打气,山本君特意去听了什么星座占卜的、把一只看起来就很怪的青蛙玩偶塞进了他手里,说是能够助力得胜。 最后这只青蛙和他一起,倒在了家庭教师严格的飞踢之下。 托他们的福,Decimo冷静了下来。 磕磕绊绊地进了会议间,在“客人”到来之前点燃火焰强行冷静下来,最后和老家伙们桌上battle,赢得了谈判的胜利。 目送着那群人离开之后的下一秒他差点就瘫在了地上。 而此时此刻,虽然还没到如此失态的地步,Decimo却难得地忐忑了起来。 毕竟是阿纲的任务。 要是搞砸了怎么办啊quq。 心下漂移不定,内心晃神表面却依旧冷静的时候,不知为何一言不发地评委们对视了一眼,坐在中间主位的男人开了口。 “白鸟沢直选手,是吧?”得到Decimo的肯定后他点了点头,问道,“刚才你自我介绍说,你的练习时长只有两周半,介意告诉我们原因吗?” 看着冷冷淡淡的少年眨了眨眼,露出了似乎有些呆萌的模样,他不由放缓了语气。 “或者说,你为什么要来参加我们这场选秀,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来了来了,经典环节。】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吗,毒舌黑泽这次的语气好像缓和了不少。】 【毕竟我们小白鸟都被吓哭了嘛(怜爱)来来姨姨的怀里,姨姨会好~~好疼爱你的嘻嘻嘻嘻嘻。】 【妈妈前面有变态——】 【不过这种问题很容易出现那个吧?经典卖惨之类的。】 Decimo犹豫地眨了眨眼。 在模糊的记忆中他倒是记得阿纲有背过这种问题的答案的,虽说记不真切,但多多少少也记得是什么热爱舞台追求梦想之类的台词。 但他的目的又不是出道。 于是在犹豫之后,他决定如实(美化一下)回答。 “是因为一个重要的孩子。”他说道,“我是代替、或者说延续他要做的事才来的。” “是吗?”已经见识过各种各样剧本的评委顿了顿,出于对这个孩子的好感给出一条能够让对方发挥的梯子,“他……现在还在这个世界吗?” 欸、欸? Decimo犹豫地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算是不在吧。”他含糊地说道,心虚地低下头避免自己的目光被对面捕捉。 【哇、哇哦。】 【虽然知道多半是剧本……但是看见他垂下眼睛的样子我好心疼呜呜。】 【而且小直下意识其实是点头,反应过来之后才摇头,他还没接受自己的好朋友已经去世的事实吧。】 【所、所以这波是延续偷摸大吉的梦想而站上舞台吗?】 【太感人了。】 【投投投!不就是投票吗?你一票、我一票,白鸟明天就出道!】 并不知晓弹幕里已经狂刷起了一波心疼和投票热潮,Decimo又回答了几个问题,就被面试官告知可以离开房间。 嗯……希望他没搞砸吧。 蔫巴巴的表情吓得在门口等待的经纪人一个哆嗦。 虽然不知道小少爷的表现但看这幅表情多半不行……他赶紧拿来可爱的围巾给大冬天还穿着帅气服装的少年裹上。 手还没触碰到对方,少年已经蹭地抬头,顺便握住了他的手腕。 经纪人结结巴巴:“白、白鸟少爷?” “抱歉,我自己来就好。” Decimo从善如流地把姿势改成了从对方手里接过围巾,胡乱给自己套上,全然没注意到在这个过程中已经有几缕碎发蓬松了起来。 见状一瞬间有种被什么危险猛兽扫描过的可怕感觉的经纪人也恢复了过来。 他犹豫地拍了拍看起来还是那么柔软可爱的小少爷的肩膀,随口安慰了几句。 Decimo并不在意自己是否被选上。 不如说没被选上反而正好,就是阿纲的任务他得重新找个办法帮他做掉。 在等待一个艺能事务所的“同伴”们的时候Decimo就坐在角落里,认认真真地思索出了不少备案。 最后一名参加面试的成员也出来了。 在他身后跟着一名助理,拿着名单,似乎是要现场宣布这场面试的结果。 预示到了被淘汰的未来,Decimo难得孩子气鼓了鼓腮。 然后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第270号,白鸟沢直。” ——欸?诶诶? 他真的可以吗? 不是练习时间两周半,现在是练习时间两分半的练习生啊! …… …… “两分零三十秒。” 走出电梯门,一道声音就在脑后响起。 沢田纲吉脚步一顿,转过身,看见太宰治双手环胸靠在电梯边,神情冷淡地抬起了眼。 对方朝他走过来,黑色的西装在身侧飞舞起来,像是什么东西的小翅膀一样。 不过说到黑色的翅膀也就能想到什么黑色的小鸟之类的了,结合一下太宰治在里世界的恶名,说是小恶魔的翅膀也倒是说得过去。 嗯……总觉得奇怪了起来。 他乱七八糟地想着,连带着眼神也四处乱飘,不敢落在太宰的身上。 虽然并非自己所愿,但沢田纲吉从被叫去首领的办公室的那刻开始就知道了。 “不错嘛,”对方冷淡的嗓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像是细细密密的针一样刺人,“仅仅用了两分三十秒,就得到了森先生的青睐,真是恭喜,白鸟君。” 这绝不是什么祝贺的好话。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能够感受到对方话语中的恶意。 沢田纲吉神色黯淡下来。 虽说他着实不是故意的,但是至少从表面而言,他确实是“利用”了太宰治的特殊身份,通过在身边有无数双眼睛的对方身边说出那种话得到了面见首领的机会。 怎么看他都是借太宰上位的心机。 他握紧了拳。 “太、太宰君……”做足了心理准备,他抬起头开口。 “我只不过是说出了我和那个人的关系,但是没有想到竟然被首领知道了,至于其中在中间发挥作用的太宰君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会这样的——是这样吗?” 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对方一阵抢白。 沢田纲吉的脸色红了又黑黑了又红,最终在对方不含笑意的注视下垂下头。 无法反驳。 他垂着头。 “对不起。”他呐呐地说道,“虽、虽然听起来很像借口,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如说,当时会在太宰面前说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都是一时情急的后果。 没想到的是说这句话的时候刚好被来找太宰治的港口mafia成员撞见,对方大概是听到了前面的对话了的,当时的表情就让纲吉觉得不妙。 不妙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虽然结果似乎如他所愿,但他和太宰治原本就没多少的友情也算是分崩离析。 最终两个人也只能擦肩而过,繁忙的准干部显然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关心这种想要踩着自己上位的小喽啰,而沢田纲吉也无力辩驳,只能在今日份的打工结束后在常去的小店里痛苦地喂了自己一口牛奶,试图借奶消愁。 “嘛,虽然换做是我也会生气……”担心状态蔫巴巴的小孩跟来的织田作之助坐在他身边,见状拍了怕纲吉的脑袋,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总之,节哀。” 纲吉:QUQ。 织田作之助rua了rua手感颇好的软毛。 在他看来事情并没有发展到多么严重的地步,虽说白鸟看起来就像是天塌了一样,但他都能看出这没心眼孩子确实并非故意为之,太宰显然也可以。 大概是在和白鸟玩游戏吧。 他天然地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没关系的。”眼见着借奶消愁的家伙愈发蔫巴,织田作之助安慰道,“说不定过段时间太宰就原谅你了。” 他顿了顿,“而且太宰这次闹脾气,也有因为觉得我被你抢走了的原因吧。” 虽然这么说出来总觉得是在给自己长脸一样。 闻言沢田纲吉更沮丧了。 “不quq。”少年人面条泪,想到白日里森鸥外同自己说的东西,愈发为自己和太宰仅存在了一个晚上的友情落泪,“太宰君不会原谅我的quq。” 毕竟连朋友被他“抢”走都会生气,等到森先生公开说出他们约好的事情……那太宰君不是会更讨厌他吗?! 织田作之助:“约好的事情?” 沢田纲吉犹豫地看了眼红发的友人,又看看左右,抽抽鼻子,小心地靠近对方。 随着他的话语,纵然是淡定如织田作之助,也不由睁大了眼。 …… 不知从何时开始,首领领养了一个孩子的消息开始在组织内不胫而走。 若说仅仅是领养一个孩子也就算了,毕竟众所周知现在的太宰干部也算是首领一手带大的,最多不过是干部序列中又增加一个铁血首领派。 然而,为这个消息插上翅膀的,是同时伴随而来的另一则传言。 说是这个不知从何处捡回来的孩子,首领有意将他作为组织的继承人培养。 一石激起千层浪。 沉浸许久的港口mafia,终于再度“热闹”了起来。 然而,不论他人如何试探,那位传闻中的“少主”却始终没有出现,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桩传言是否是谣言。 就在大多数人都这样认为的时候,首领亲自打破了这个传闻。 据说那是一个平静的黄昏,某支隶属于港口mafia的底层人员组成的小队堪堪完成任务,正在收队的途中。 此时,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了他们跟前。 在诸多成员警惕的目光中,从司机位置上下下来的不是别人,却是从前前代首领时期开始就为港口mafia服务的黑蜥蜴“百夫长”,广津柳浪。 穿着考究的男人站定在他们中的一人前,那是前不久加入港口mafia的成员白鸟沢直,似乎是个孤儿,来历神秘。 广津柳浪站在他的面前。 半晌,在众人的倒吸气中微微俯下身。 “您还在生气吗?”他说道,温醇的嗓音足以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首领亲自来接您回家了,少主。” 5. 005 005 被广津柳浪称作是“少主”的家伙,看起来是个十分普通的孩子。 比起和他同时加入港口mafia的其他孩子,这个孩子看起来更加健康、阳光,甚至天真。 说是在横滨这座城市的底层摸爬滚打,不如说他自小就生活在阳光之下来得让人信服。 就是一同作为底层人员的其他人也偶尔会猜测这个叫做白鸟的家伙说不定是从哪来的小少爷,但每每追问他的过去和来历,就都会被对方含糊地说过。 是个奇怪又神秘的家伙。 底层的人员自然不知道他曾经出现在港口mafia的总部,在许多mafia成员的枪/口下被太宰准干部敲章为“礼物”,而当场见过他的,早就被森鸥外命人敲点过——只消稍稍的误导,就能让他们误以为是预备离家出走的小少爷连同小伙伴唱的一场大戏。 虽然这个“小伙伴”放在准干部太宰身上稍微有些让人起鸡皮疙瘩。 而当广津柳浪站在他的身前弯腰叫少主,身后的豪车上适时露出首领的面容,所有人竟然就有一种“啊,果然如此”的感觉。 ——即使他们在此之前,从未听闻首领有过什么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养子。 …… “真是威风的家伙啊。” 在再一次看着森鸥外带着那个棕发少年“巡视”大楼后,有人从黑暗中踱步而出。 有人注意到他,在认出此人是谁之后赶紧收回视线。 原因无他,这个在角落里咬牙切齿颇为失态的不是别人,正是港口mafia的干部之一——干部A。 众所周知,干部A的目标就是首领之位。 虽说不过是一个用钱砸出一个干部之位的花瓶,但其本人却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毕竟除了令人瞩目的钞能力外,这个人还是难得一见的异能力者。 在现在的这个世界,异能力就能够支配一切。 而等到现在的首领退位,既有钱又有权,还有异能力的他定然能够脚踩那群同为干部但却只知道用肌肉思考的其他能力者,成为港口mafia的主宰,进而成为横滨的暗夜帝王。 ——原本,他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计划中最重要的节点出现了变动。 原本无子无女看起来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炼铜的变态的首领,竟然在某日大张旗鼓地从港口mafia底层扒拉出了一个“继承人”。 哈,开什么玩笑? 干部A暗下眸光,烦躁地扒拉过属下。 “还没有收集好吗?有关那家伙的情报。” 下属畏惧地晃动着脑袋。 “没、没有……他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请饶了我!请饶了我!!” 警觉到自己的未来让他发出畏惧的声音,然而终究是徒劳,原本就视这些下属的性命为无物的干部A此时更没有饶恕下属的意思,他只不过是随手一撇,还在哀嚎的下属就已然变成了一枚宝石。 异能力,【宝石王的失常】。 这就是干部A的异能力。 无趣地将下属的宝石扔到一边,过多的宝石早已让他失去了最初得到这个能力时候的兴奋。 而且说巧不巧,这个属下的寿命宝石的颜色正巧是黯淡的橘色,在这种关头让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联想到了某个已然被视为眼中钉的家伙。 不爽。 不爽不爽不爽。 几乎是泄愤一般的,A不尽意地抓过一个又一个下属,眼见着人类在自己手中失去剩余的生命、变作散发着黯淡光芒的宝石之后,才缓慢地平息怒意。 “哼。”他单手捂住了眼,眸中闪过精光,“真好奇啊……你会是什么颜色呢?” “继承人小鬼。” …… …… 沢田纲吉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他正摇摇晃晃跟在太宰治的身后,不远处就是依旧穿着黑色外套、让人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就这么一件衣服的太宰,却没能引起对方的注意。 他抿了抿唇,继续紧紧地、像是一条小尾巴一样跟在对方身后。 四周的环境是陌生的。 这并非仅仅说的是这里是他从未来过的地方,更是说不仅是地区、风格,而是这种如同地狱般的场面,是沢田纲吉从未见识过的陌生场景。 贫民窟。 作为日本所剩不多的租界,横滨残存着许多问题。 不仅是里世界和异能力者掀起的动荡与波澜,更有在里世界的矛盾凸显之前、就如同一块恶瘤一般存在在这个城市中的混乱区域。 贫民窟。 没有谋生能力的人,从一出生开始就从未获得一切的人,被社会抛弃的人……这里是被遗忘的区域,是比黑暗的里世界更加黯淡、以至于会被人刻意遗忘的地方。 港口mafia内部有传闻说,准干部太宰就出生于此。 或许是这个原因。 在他正式成为港口mafia的干部之后,太宰治来到了此处。 “怎么,已经走不动了吗?”就在沢田纲吉因为想东想西而放慢脚步之时,太宰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黑发鸢瞳的少年从那天开始就再也没散发出过第一次见面时候所散发出的那种排斥却亲近的气息,除了第二天见面时候的情绪外露,此后沢田纲吉看见他对方始终都是这么一副不冷不淡的模样,就算是森鸥外作出一副苦恼的模样说最近没有时间照顾他、所以不得不拜托可靠的太宰君看顾他“亲爱的儿子”的时候,也保持着这幅冷冷淡淡的模样。 就让人很挫败。 就算沢田纲吉已经用尽了浑身解数,也似乎依旧不能让自己和对方的关系至少回到一开始见面的时候。 虽然奇怪的针锋相对着、但气氛却很和谐,不像是现在,虽然太宰看起来也算是和(核)善,但总有一股危机感裹挟着他。 说实话,这让人感到害怕。 太宰本人所带来的压迫力甚至远胜这个危机四伏的贫民窟。 这样想着,沢田纲吉就搓了搓手臂。 “太宰君看中的孩子……就生活在这里吗?” 他问。 是的,今天他是陪太宰来收小弟的。 作为新出炉的港口mafia五大干部,除了各种各样肉眼可见的特权,太宰治还拥有了一项特殊的权力,即可以选择一人为自己的直属下属。 但这个挑剔的家伙拒绝了首领为他准备的优质小弟123,而是突发奇想,在横滨四处晃晃荡荡了好几天之后,选定了某人。 ……总觉得被他看上不是什么好事。 沢田纲吉偷偷吐槽,在发现太宰已经抬步离开之后火速跟上。 走过最边缘的真空地带,也被这些藏在暗处的贫民窟居民窥伺了一路之后,纲吉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人。 那是几个小孩子,看起来不过四五岁,正是在父母身边卖痴弄娇的年纪,却衣不蔽体,可怜巴巴地躲在破烂棚子的一角。 被那样的视线看着,就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由动容。 更何况是沢田纲吉。 他当然还记得自己在传说中吃人不吐骨头的贫民窟中,然而,当那些孩子试探着、小心翼翼着朝着他走来,他还是犹豫了。 对此恍若不觉的太宰治依旧大步向前走着,因为干部的意思其他港口mafia的成员也没跟上来。纲吉犹豫了下,听见一声“咕噜”的声音。 是肚子发出的。 显然不是从他的肚子里发出的声音。 沢田纲吉抬起眼,同一个有着黑色卷毛绿色眼睛的小家伙对上眼。 那身咕噜就是从对方身上发出的。 他不由失笑。 “我好像带了些面包。”他挥挥手,像是诱哄路边的小野猫一样将对方招呼了过来。 身上的面包是早餐剩下的,所剩不多,但给这一个孩子却是足够。 因为担心他回去之后会被看起来个子更加高大的同伴洗劫一空,沢田纲吉特地要求小孩就在这里吃光。 对方愣了下,呼噜呼噜地吃掉了半个面包。 沢田纲吉站起身。 起身的时候发现小孩露出的胳膊上贴着个纹身贴,就是那种放在泡泡糖里的小贴纸,沢田纲吉已经很久没见过了,猝然看到,不由得笑了笑。 小孩犹豫了下。 在他站直身体之前,递过来一张贴纸。 “诶?是给我的吗?” 他发出惊喜的声音,在小孩的点头中接过贴纸。 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小孩已经蹭蹭跑向了同伴的那边——带着他尚未吃完的半个面包。 “真是菩萨心肠啊,白鸟君。” 紧赶慢赶追上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的太宰,就得到了对方的嘲讽。 纲吉鼓了鼓腮。 “只不过是正好剩了些东西……”他低声嘟囔。 然而对方却发出而来嗤笑。 “你认为我说的是这个吗?”太宰治环胸转身,细眉高挑,无由多处几分讥诮,“你要不要看看,手里的是什么?” 是什么? 纲吉慢半拍地低下头。 “是……刚才的小朋友给的贴纸?” 而且还是可爱的黑色猫猫头耶。 “噗噗,错。”太宰十分可爱地发出声音,“麦角二乙酰胺,一种半人工致幻剂。只要贴在皮肤上,就能送你去想象中的美好天堂,啊,真是可爱的孩子,竟然会送这么可爱的礼物呢。” 是个人都能听出他的阴阳怪气。 毕竟再翻译下,这玩意儿就是不折不扣的毒/品。 沢田纲吉沉默下来。 虽然大概做了点心理准备才跟着太宰走进这个贫民窟,但他确确实实没有想到,就连这么小的孩子都暗藏心机。 而且说是加害于他的毒/品,但在那个孩子的手腕上,他确确实实看见了一模一样的纹身。 沢田纲吉不由得低落下来,连棕毛都耷拉了不少。 在沉默地跟着太宰治走了许久,即将到达他们的目的地的时候,他才闷闷开口。 “我只是,”少年说道,似乎带着略不可查的哭腔,“我只是觉得,看见那个孩子,就像看见了小小的太宰君一样。” 他抬起头,固执地问道,“我想把我的面包分给太宰君,不可以吗?” 6. 006 006 这并非是什么可以或者不可以的事情。 在少年澄澈到不可思议的注视下,太宰治收回了目光。 天真的家伙。 他在心底评价。 天真到令人发笑的、无趣的家伙。 …… 一路无话。 沢田纲吉一反常态地安静了下来,但还是固执地将手中的东西一点一点分给凑到他面前的家伙——或者是孩子,或者是老叟,也有壮年的家伙——不过他好歹还是有眼力见的,一旦这种人靠近过来,他就赶紧加快脚步,蹭蹭跟到太宰治身后去。 一到这时候,就感觉他像是跟在鸭子妈妈身后的小鸭子一样。 不过黑毛的鸭子妈妈身后跟个棕毛的小鸭子,放在动物界也是相当震撼的存在(不是)。 就这么走了半天,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地。 沢田纲吉:? 他缓慢地打出问号,走了半路心情不见好的太宰治这时候终于勾了勾唇,扯出一点笑意。 “好戏立刻就开场了。” 他说道。 是吗? 这里看起来却不像是能够看到什么“好戏”的地方。 但沢田纲吉却没缘由的紧张了起来。 他靠近了太宰治些许,以一种保护着身侧少年的姿态,警惕地看着左右。 猝不及防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笑、笑什么啦! 感觉到自己被嘲笑的纲吉耳边一红,还没蹦起来,眼前就刷刷出现了不少黑衣人。 黑衣人们像是纲吉曾经看过的电影中那些蒙面杀手一样,穿着黑衣、带着面罩,仅露出的双眼中闪着凶狠的光,甫一出现,就半点没有死于话多的苗头地朝着二人扑了过来。 “这这这就是你说的好戏吗?”沢田纲吉侧身躲过近在咫尺的长刀,暗纹哑光,但锋刃却很锐利,一看就是开过刃的好刀。 可怕。 要不是最近待在织田作身边跟着学了不少,他就要被劈中了quq! “欸——” 同样是黑衣人们攻击的重点,但身法却很灵活的太宰治拉长了调子,“是这样吗?” 等等这种时候就不要用问句了吧! 慌里慌张的以各种奇怪的姿势躲过黑衣人的攻击,沢田纲吉微妙地感谢起自己那为时两周半的短暂练习生(伪)生涯。 至少经过了这样那样的锻炼,他才能以这种几乎接近下腰的姿势躲过对面的刀啊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以一种诡异的、在弯下腰之后再扭动身体的姿势躲过一劫,沢田纲吉仿佛已经听见了自己的腰发出卡崩的声音。 救、救命。 他的身体已经发出了不能继续的声音。 或许在被杀死之前,他先因为骨折而命殒西天。 算了吧,他放弃好了吧。 什么奇怪的港口mafia奇怪的森鸥外,他只不过是个想找家人的人,这种东西怎么都无所谓吧。 然而,就在他自己都快要放弃准备就这样摆烂的时候,却瞥见太宰治也放弃了抵抗。 穿着过大的黑色西装的少年停止了动作,面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停止了一切动作地等待着面前短匕的来临。 “危险,太宰!!” 然而,有人阻挡了他迎接死亡。 有温热的液体喷溅在脸上,太宰治猝然睁眼,看见方才还一脸“我要死了我要摆烂了”的少年窜到了自己面前。 他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再看向手指。 红色的。 沢田纲吉抽了抽嘴角。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体这么快就擅自行动了起来,只是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挡在了太宰治的身前。 他不知道太宰治在想什么。 但是他却无法忍受目睹自己已经单方面视为友人的人在面前失去性命。 “太宰!你给我清醒一点!这种时候你在开什么玩笑啊!” ——原本,是想要这样理所当然地训斥对方的。 然而,当看见太宰迟疑地摸着自己的脸颊,向来深如谭渊的鸢瞳中流露出怔愣时,话到嘴边就拐了弯。 “好痛啊。”他忍不住说,痛是真的痛,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怎么可能不痛。 从未遭受过此难的少年眼巴巴地看着太宰,撒娇一样再次重复。 “真痛啊,太宰。” 然而,脑海中想起的,却是在那个人身上看过的伤痕。 因为本质上都是“自己”,所以那个人身上有多少大大小小的伤痕纲吉都是知道的。 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新伤覆盖着旧伤的伤口中,一道陈年的、几乎从他的背后贯穿到胸前的伤口,最为引人注目。 然而,当他问起这道伤口的来源,对方却只是露出了怀恋的笑容。 【这是友情的印记。】Decimo说道,眸光柔软几分。 于是纲吉努力地也露出了笑容。 “不过不用担心。”他偏过头,在缠绕着绷带的手心蹭了蹭,像是一只刚出生不久还有气无力的小猫,断断续续地、连自己也不确定言语能否准确地传达至太宰耳边地说道,“这是我们友谊的见证。” 说刚说完眼前就是一黑。 无论是昏迷过去的纲吉还是骤然紧张的太宰,都未曾发现在衣物的掩盖下,被链子穿在纲吉脖颈间的宝石戒指闪烁了一下。 …… “嘶,好痛痛痛痛。” Decimo被按在椅子上,发出一串痛呼。 如若放在寻常或许已经引起了他的友人兼下属们的侧目,但是此时看着他的只有一屋子心情各异的美少年(?),还有一个正捏着美瞳往他眼睛里怼的tony老师。 在再一次没能克服反击的冲动伸手捏住了tony的爪子差点给人来个骨折之后,Decimo苦口婆心地劝慰起了对方。 “放弃吧,大泽先生。”他循循善诱,“我觉得我的眼睛和头发的颜色已经很搭配了,你觉得呢?” “请叫我MR.大泽。”tony说道,捏着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橙色美瞳,眉间的褶皱几乎要捏死几只蚊子。 他是难得撞见这么激发自己装扮欲的孩子。 虽说对方外在的条件已经不错,但经过他的巧手装点,已然从普普通通的帅哥进化到了一级帅的帅哥的程度。 但是仅仅如此他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毕竟这孩子虽然也算帅气,但他们这可是选秀节目,要说的话这一屋子等着拍摄的孩子都是帅哥。 但是…… “算了。”他捏着兰花指叹了口气,“原本我想给你佩戴的也不是这个系列的美瞳,现在看来是这孩子配不上你了。” 语气十分哀怨的样子。 Decimo抽了抽嘴角。 很难不去看向大泽手中闪闪发光、里面甚至有真·爱心的美瞳。 他着实是想象不出来自己戴上这玩意儿之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那真是太感谢了。” 他不由得小声说道。 大泽轻哼了声,也不能只顾及这一个自己青睐的选手,很快走到下一位准备做造型的家伙身边。 是的,造型。 要问Decimo他也不能很清楚地说明事情是怎么走到现在的这一步的。 只是他这一个练习时长两周半的伪练习生似乎真的混进了这群闪闪发光的少年偶像们当中,并且,在结束海选复试的第三天就收到了节目组的邀请邮件,说是要为这次“出道吧~偶像101!”简称偶像101的选秀节目拍摄照片以供宣传。 Decimo:…… fine。 毕、毕竟是阿纲的任务。 他表面欣喜内心痛苦地接受了这个设定,并且在警视厅一群壮汉的手舞足蹈仿佛瞬间回到原始野人时期的不明声音中回复了确认的邮件。 幸好的是为了完成这次的任务,他暂时不用回到阿纲原本的家里,不用担心自己和阿纲那些还算大的差别在家人眼中会露馅。 虽然教父先生的演技在十数年如一日的锻炼下已经变得炉火纯青(这句划掉)。 他叹了口气。 回到现在,已经周游了一圈的大泽先生还死死盯着他,显然还没放弃把那玩意儿怼进他眼睛的想法。 Decimo:…… 想当初他要往眼睛里怼和隐形眼镜差不多就是多了些小东西的镜片的时候也是很费了一番功夫,还是在Reborn的死亡威胁下才鼓起勇气戴的,现在换了个东西还有个陌生的无法信任的人,怎么可能让他放进去。 Decimo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不过…… “请把这盒美瞳给我吧。”他同大泽讨要来了美瞳。 当然,他并没有把这玩意儿怼进眼里的心情。 只是作为专业人士,大泽先生自然有他的道理。 而对方在给他戴隐形眼镜的时候试图通过聊天的方式缓和他的情绪,也说过为何执着于此的原因。 【因为白鸟酱在面试的时候很帅气嘛。】染成了粉色的指甲靠近他的眼睛,Decimo已经想好了这次用什么姿势伪装意外,【但是总觉得收尾时候的那种眼神,白鸟酱现在的瞳色好像过于柔软了。】 他试图说清自己的感觉。 【应该是一种更加明亮的、更加张扬的颜色……不仅是我,评委们或许也这么认为哦。】 这位名为大泽的造型老师,同这次任务目标任务黑木源是关系不错的好友。 他口中的评委,估计就是任务目标。 因此,在拍摄个人照时,虽然觉得多多少少有装逼的嫌疑,Decimo还是闭了闭眼。 没办法了。 既然目标更加青睐这种类型…… 再睁开眼,原本浅棕色的瞳色不知是因灯光还是什么,竟然发生了奇妙的转变。 即使是对着他拍的摄影师,也很难描述这一瞬的感觉,只是下意识地按下快门,看向照片中的少年时,觑见那浅棕变得明亮,连带着像是只温顺的兔子的少年整个人的气势也为之一变。 原以为是一块普通的璞玉。 然而,在不经意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已经能绽放出刺眼的光芒。 “白鸟老师——” 在嗖地一下点了点火、又嗖的一下收了火焰来应付硬照之后,Decimo得到了坐在另一台机子后面的导演的招呼。 虽然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拍照的地方会有导演啦。 胖乎乎的导演看起来挺好说话,招呼他过去之后问道:“白鸟老师知道我们上次的面试是全程直播的吧?” 咦? 他没听说过这回事啊! Decimo淡定地点了点头,神色冷淡仿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不知道白鸟老师回家之后有没有看过自己的直播。”导演继续乐呵呵地问道。 Decimo不甚明显地犹豫了下。 原本他是想看来着。 但是想到一把年纪的自己顶着个小年轻的壳子混在一群小年轻里装萌卖嫩,对着里世界最穷凶极恶的恶徒也能面不改色的Decimo也还是下不了手。 算、算了吧。 要是有什么特殊情况条子、呸,他是说警视厅的大叔们会转告他的。 于是Decimo摇了摇头。 导演脸上露出了高兴的表情。 下一刻,他把手里的机子转了过来。 “那么我们邀请你在这里观看你自己表演时的弹幕。”他如此说道,坏心眼地没把剩下那句这个时候他们也会录像说出。 等、等等,这是什么新型节目组整蛊吗? Decimo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些许。 但机器已经到了他的眼前,虽然屏幕不大,但已经足够他看清那些漂浮的小字。 【喔喔喔这次的小哥蛮帅的嘛!】 【说是帅好像也不太准确,就是奶帅奶帅的,总之就是很可爱!】 …… 【哇啊啊啊啊啊他好帅prprprpr!!!】 【外敷!我命中注定的外敷!】 【你一票我一票,老婆明天就出道!】 等、等等,这都是什么?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子的吗? 感觉有点怪啊! 7. 007 007 即使是多年后,已经因为某个奇怪的任务成功出道、甚至在业余时间(?)拿个三三两两个奖项的彭格列Decimo,也不愿回想起自己初次单方面接触到屏幕那端的过分热情的年轻人们时候的表情。 太失态了。 是被Reborn看到的话会被送去三途川旅游的失态! ——然后就真的被他亲爱/的/家/庭教师一脚踹到了三途川边缘(不是)。 然而,他现在还没能料到日后被家庭教师看见黑历史的日子,也还没游刃有余到就算被穿着潮流比自己小不知道多少的女孩子当面叫外敷也能含笑应对的模样,就算已经在许多威严的场所和具有压迫力的人类面前游刃有余,Decimo的大脑还是陷入了短暂的停顿。 我是谁,我在哪,这是在做什么?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的了吗? 但是阿纲明明就还是个很好的孩子啊! 虽然这话说出来有自夸的嫌疑,但Decimo还是能拍着胸膛保证他们家阿纲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孩子的。 只是一想到好孩子阿纲也会飞快地拍着键盘在互联网上打出这种麦外敷麦外敷的虎狼之词,Decimo也不由得浑身一震。 等阿纲回来,得提醒家里人更加注意孩子的生活才行。 这样胡思乱想下来,Decimo僵硬的表情反而缓和了不少。 “白鸟老师?”面前胖乎乎看着很和蔼的导演继续发出了声音,“怎么样,大家似乎很喜欢白鸟老师呢,白鸟老师有什么要说对大家的吗?” Decimo僵硬地抽了抽嘴角。 总、总之,先把这敷衍过去。 一般要怎么说来着? 因为演技过于良好——毕竟是能当教父的家伙——导致脸上并无什么僵硬、也没被人发现心思甚至飘到了养孩子身上去的Decimo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总之,”他微微笑道,“十分感谢大家的喜爱。” ——这样说了。 随着照片放出的花絮中,刚才还姿势帅气又凛冽的少年垂着柔软的棕发,声调温柔,仿若樱树摇摇晃晃飘下的柔软樱花。 【救命,他好像真的在真心实意地感谢。】 【谁能懂我被老婆看到我叫他老婆的时候脚底已经开始抠地的感受。】 【三天妈粉不请自来,我儿子真的好好呜呜呜,鸟鸟勇敢飞,妈咪永相随!】 …… “要是这次的任务目标也死掉的话,你也跟着死了好了。” 意识在浮沉。 模模糊糊的,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真是可怕的家伙啊。 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试图让这等可怕的家伙远离自己。 那伴随着声音而来的那股阴冷的感觉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什么温暖的东西靠近自己的触觉。 似乎是人的呼气声,凑得极近,像是好奇的小孩使劲凑近装睡的大人一样,让人都睡不好觉。 他伸出手去推了推这个讨厌的家伙的脸,嘟囔了几句。 然而这点微小的力道似乎并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相反,被这点兔兔推脸引起更多兴趣的家伙契而不舍地凑了过来,温热的气息不断涌入,还有毛茸茸的触感,就像是小狗一样……等等狗狗狗狗狗??! “呜呜哇哇你不要过来啊!!” 使劲在空中胡乱拍打,被天敌吓得睁大眼的沢田纲吉猝然醒来。 胡乱拍打的时候好像碰到了什么奇怪的触感。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望见白色的陌生天花板。 咦? 记忆逐渐回笼。 沢田纲吉这才反应过来面前既没有什么可怕的狗子,自己也不在路上走着。 他眨眨眼,矜持地收回爪子,试图装作无事发生。 那颗毛茸茸的、让他将现在的场景完全误解的东西蹭了过来。 他这才发现那不是别的,正是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更加具体一点,是太宰治的脑袋。 沢田纲吉缓慢而谨慎地打出一个问号,并且后知后觉地发觉脑袋似乎还有点晕。 他闭了闭眼,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然而似乎没什么用。 等他睁开眼睛该晕的还是晕,而那个叫做太宰治的生物还更加凑近了一些。 “你醒啦?” 对方发出兴致勃勃(?)的声音。 沢田纲吉张了张嘴发现只能发出不明所以的啊呜啊呜声,于是只能眨眨眼,表示自己确实醒了。 就很可爱。 太宰治发出噗噗噗的笑声,看起来像是智商不太高的样子。 沢田纲吉把视线从这个家伙身上挪开,终于发现房间内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这是一名少年。 比起他或者太宰,对方看起来要更加年幼,而且身形也很瘦弱,黑色头发的发尾泛着白,活像是因为营养不足失去长出这部分颜色的色素。他的脸颊很小,且泛着病态的白,就反而显得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格外的大,其中泛着的光愈发凶。 要沢田纲吉用他那不多的词汇量来形容的话,他会觉得这孩子就是一只刚从水里拎出来的幼猫。 滋啦哇啦叫着要咬人的那种。 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声地嘟囔了一句真凶啊。 嗓子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而干哑到几乎无法发声,就算是说出来了,也含糊到没法听。 但太宰治就是听懂了。 黑发的少年捏着下巴,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确实挺凶的。”他顺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难得善解人意地喂纲吉水喝,一边叫着少年,“喂芥川,来给我们港口mafia的少主笑一个。” “噗……咳咳咳咳你在说什么啊太宰!” 早有所料的太宰治躲过这不礼貌的喷水,淡定自若的伸出手,不远处的少年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从他身后就窜出来另一个黑衣男,把一方手帕放在了太宰治的手中。 太宰治从善如流地递给沢田纲吉,顿了下约莫是想起了对方现在的状态,俯下身,亲手擦了擦瞪大眼睛的少年的嘴角。 “冷静点,白鸟君。”他冷静地说道,声音不高不低,也就是足以让站在门口的黑西装们也听见的程度,“作为港口mafia的继承人,这点小场面可不至于让你如此惊慌。” 救救救救救命这个人到底还在说些什么啊! 别的人不知道,但是像是太宰这样聪明的家伙,肯定早就看穿他和森先生说好的事情了吧! ——虽然就算是这件事,他也是从森先生嘴里知道的。 然而太宰治并没有解读他的眼神的意思。 或者说,这个家伙当然可以从纲吉这张几乎不知道掩饰为何物的脸蛋上辨别出惊慌的情绪,但却没有配合他的表演的意图。 或者说,这个本质上还是一肚子坏水的家伙正心怀雀跃地观看着棕发少年惊慌失措的模样。 就很坏啦。 眼见着对方还有继续演下去的心情,纲吉叹了口气,试图将对方的注意力引向其他。 自然而然,目光落到了刚才的那个少年身上。 “你不跟我介绍一下吗?”他问,“这孩子是……?” “他啊。” 兴致勃勃的家伙像是变脸一样骤然变得兴致缺缺,“芥川龙之介,我新收的下属。” 声音十分冷漠,但介绍的名字却让曾经臣服在国文课本上“芥川龙之介”这个名字下许久的沢田纲吉虎躯一震。 这这这这这这是芥川龙之介啊。 是那个芥川龙之介啊!! 纵然已经从诸如“太宰治”、“森鸥外”这种名字理解了这个世界异能力者的生成方式(咦),但是听见芥川龙之介,沢田纲吉还是不由一震,旋即以一种格外复杂的眼神细细打量起了对方。 “真是瘦弱的孩子啊。”最终,他干巴巴又充满感慨地说道,回过头拉住太宰治的手,在对方的满头问号下真诚地说道,“太宰君,一定要对这孩子好一点啊。” 毕竟在他的世界,你可是在日记本上写满人家名字的小女生(误)啊! 这日究竟如何发展、刚晋升的太宰干部又是如何神色阴郁地走出首领养子的房间的,其他人不得而知,只是对方刻意让其他人听见的那些话在港口mafia的底层人员中传来传去,终究是传进了大人物们的耳中。 ——以“干部太宰疑似表明立场支持首领养子作为继承人”的传闻。 “啧。” 暗地中,原想出手却被人抢先、结果对方还没成功就反而让立场不定的太宰完全倒向(他擅自认定的)对手一方的干部A再度砸碎了一个酒杯。 “不过,比起这种奇怪的传闻,我想你应该更加关注另一个消息。”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看一眼半路捡的便宜儿子,森鸥外说道,“想必你已经听说了,中也即将从意大利回来。” 是、是吗? 看着对方淡然自若运筹帷幄眼里三分自信三分算计还有三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沢田纲吉默默举起了手。 “那个……‘中也’是谁啊?” 森鸥外:? 森鸥外:?? 港口mafia的首领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颇为艰难地开口。 “太宰君没跟你提起过吗?” 纲吉这才一砸手心,犹豫开口:“莫非是蛞蝓……先生?” okfine,这很太宰治。 森鸥外面不改色地肯定了纲吉的猜测,试图翻过这篇。 “今早他与我联络,这一次他或许不是单独回来的。”他说道,“彭格列门外顾问的前首领将同他一同来到横滨。” 暗红色的眼眸低下,森鸥外定定地凝视进沢田纲吉的眸中,“沢田家光,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个名字。” 沢田纲吉缓慢地、缓慢地眨了眨眼。 幸好有刚才蛞蝓先生的前车之鉴,这一次他才能够如此之好地掩藏好自己的表情。 但内心依旧抓狂。 毕竟沢田家光……他不认识啊! 妈妈在他小的时候就带着他到住到舅舅这边了,谁还认识沢田家那边的亲戚啊。 这谁啊! 没能像太宰一样get到他内心的想法,森鸥外刻意停顿以观察他的反应之后,继续淡然自若地说了下去。 “没错,从血缘关系来看的话,他正是你的爷爷。” 8. 008 008 沢田家光。 彭格列的特殊机构门外顾问的前首领,在苦逼的新首领上位后不久就以避嫌为由辞去职务,过上了老婆热炕头的快乐生活。 为什么老婆孩子热炕头只有老婆? 哦,那是因为他儿子就是那个苦逼的新首领。 顺便一提,在他之后接手门外顾问的,是他苦逼的徒弟。 虽说此人在彭格列内部——注意,主要是指彭格列十代家族内部,更进一步说,是彭格列十代目心中——多少有点褒贬不一,但大多数人也依旧会承认,沢田家光此人,是实打实的mafia精英。 毕竟是在年少之时,就已经在里世界中闯出“彭格列年轻的狮子”的名号、作为彭格列九代目的左膀右臂帮助对方坐稳教父之位的男人。 棘手的家伙。 在意大利里世界一番动荡、彭格列十代目愈发深入简出之后,沢田家光就越发有回到彭格列权力中心的势头。 这次也是如此。 原本是想要借机搭上彭格列这条大船,没想到率先引来的是曾经彭格列的年轻的狮子。 冷眼看着因为听见血脉上的“爷爷”而沉默下来,神色都隐约柔软几分的天真少年,森鸥外内心的算盘可是打得噼里啪啦的响。 传闻中沢田家光这么利索地放权,很大程度是因为他的日本妻子。在隐退之后他就与自己的妻子黏糊在了一起,关系亲近一些的话也能听见这对夫妇又到什么地方旅游去了的传闻。 听起来似乎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 这是最好处理的类型。 森鸥外并不带什么个人情感地审判,或者说,他还得企盼这头雄狮当真如传闻中这般重视家人才是。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能把手上叫做“白鸟沢直”的这把武器,运用到淋漓尽致的地步? “森先生?” 感觉到奇怪的背寒,沢田纲吉疑惑地叫了叫陷入沉思的男人的名字,换得对方的轻笑。 森鸥外看着这个愚蠢而天真、柔软到与黑暗世界格格不入的孩子,伪装出几分温情,揉了揉对方的棕发。 “无须担心,白鸟君。”他说道,“就算沢田家光先生或许对你有些不同的看法,我也永远站在你身边的。” “当然,港口mafia也是。” 奇怪的承诺增加了。 就算在这群黑心肝的mafia们面前几乎和傻白甜没什么区别的沢田纲吉,也能识别出森鸥外这句话中显然只含有不到0.1%的真情实感。 他看了看入戏正深的森鸥外,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 “我知道的。”最后,他也只能干巴巴的、回忆着老妈平日里看的奇怪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台词说道,“森先生的心意,我已经完全感受到了。” …… …… 完全感受到了。 Decimo抽着嘴角,一脸痛苦地关上了电脑。 他原本是没打算关注自己的什么人气度之类的。 毕竟偶像明星这种闪闪发光的东西一开始听起来就和他不太适配——少年时期的Decimo太过暗淡,放进人群里就是不但不会闪闪发光,反而会显得灰扑扑的。 而经过了家庭教师一番调教之后他倒是可以说是闪闪发光了,就是是在黑暗世界中闪闪发光,是放到正常世界里会见光死的程度。 而且他现在也都一把年纪了,四舍五入以及奔三了,却还要和一群十多岁的小朋友一起蹦蹦跳跳竞争镜头——天知道家族里最小的蓝波也不过是这个年纪。 所以一时之间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很有兄长de威严的Decimo一时之间还是难以接受的。 这也就造就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网络上拥有了一群什么样的粉丝的状况。 直到前几天的那场拍摄,他第一次见识到了自己的“观众”是群什么生物。 太可怕了。 回想起那些叫儿子叫老婆的虎狼之词,纵然是经过了不少大风大浪的彭格列Decimo,也不由得捂面直呼救命。 他已经不能想象到时候真的去参加那什么综艺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了。 现在的小孩太可怕了。 所幸的是这节目虽然已经开始轰轰烈烈的预热、网络上到处都在飞扬着各种宣传稿了,但距离实际开播还有一周左右的时间。 至少在这段时间Decimo还是安全的。 ——因此,这也就是他揣着手自由自在地走在大街上的原因了。 然后他就被一辆低调的黑色宾利堵住了去路。 墨色的车窗摇晃下来,露出一张Decimo不认识,但阿纲却十分熟悉的脸。 阿纲的舅舅,白马警视总监。 Decimo的心脏咯噔了一下。 对方笑眯眯地招呼了他。 “奈奈说最近都没见到你,在家里可是好好抱怨了一番——嘟囔着她可爱的儿子是不是也到叛逆期了之类的哦。”听起来关系十分亲近的模样。 这是当然的。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但Decimo还是透过阿纲的视角和记忆,了解了这位毫不犹豫地接纳了他和奈奈妈妈的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能够当上警视总监的人自然不乏手段和魄力,但在成为警视总监之前,他也还是可靠的兄长与长辈,因此在“阿纲”的记忆中,这个舅舅一直是和蔼且可亲的,不仅对作为妹妹的妈妈十分照顾,连带着对他这个便宜大侄子也疼爱有加。 但是作为Decimo嘛…… 对不起,在作为对方的便宜大侄子之前,他还是个mafia。 虽然自己很不愿意承认,但是某些作为mafia的下意识反应,还是刻在了他的DNA上。 例如说看见条哦不警/察就跟老鼠遇见猫一样……之类的。 救命为什么阿纲的舅舅会是条子啊!这是为什么啊! “哈哈哈哈,大概是因为我们家从以前就有很多当警/察的人吧。” 坐在同一辆车上,白马警视总监说道,“所以上完大学之后,自然而然地就去警校进修了,这也算是一种家族渊源吧。” 他看着Decimo,老怀欣慰地笑了笑。 “原本我看探那孩子比起做警察更喜欢当侦探,还以为我们家到了这代得违背祖意了。现在看见阿纲,发现还是后继有人的嘛。” 是、是吗? 坐在对方身边仿佛依稀回到中学,连带着坐姿也变得乖巧端正的Decimo抽着嘴角,不知道怎么搭话。 毕竟虽然有点不同但是四舍五入他也能算您的侄子,但是家学渊源到他这就变得稍微有些歪……比如说,从日本的警视厅之光变成了意大利的mafia之光了哦。 这绝对是个违背祖宗的笑话。 他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仪的微笑。 “不过……”Decimo偏了偏头,“我们这是去什么地方呢?” 虽然考虑到对方也知道他现在在帮忙当卧底不会带他去过分显眼——例如说警视厅之类的地方,但是对方叫他上车的时候可没有说要去什么地方。 白马警视总监愣了下,这才笑了起来。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是这样说的。 当时Decimo心里就生出了一点不太好的预感。 他重新打量了便宜舅舅,对方穿着放在平日里得算是郑重的深棕西服,只是在车内光线昏暗加上他刚才神经紧绷才没发现,而开车的Decimo在“阿纲”的记忆中也算是见过,是便宜舅舅在警视厅的下属,多多少少也算是个中层人物。 一般而言就算是警视总监,便宜舅舅也不会命令下属做些给自己当开车师傅的事情,能够像是现在这样坐在一辆车上,只能说是二人有同样的目的地。 而这时候观察对方,会发现司机也穿着较为正式的套装。 说是正式,但也不会过分紧绷。 Decimo心中浮现了几个猜测,每个都不能让他自若地笑出来。 但怎么也没找到逃跑的机会。 虽说是可怕的mafia首领,但Decimo在许多年前就是“不擅拒绝他人”排名中第一位的存在。 更不用说这次在身边的还是他平行世界同位体的家人……所以说妈妈当初是怎么跟老头在一起的啊?这真的不是违背祖宗的恋爱吗?? 直到被扯进了低调的饭厅,Decimo也还在因为这个问题而苦苦思考。 不过下一刻他就没有这个苦恼了——原因无他,当他一脚踏入饭厅,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条子。 条子条子条子和条子。 入目看去,不论是捏着香槟杯谈笑风生的,还是面对面插科打诨的,亦或是孤身一人站在一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全甜(T)蜜(M)的都是条子。 而他,彭格列的Decimo,被放进条子群里面的mafia,就是一片白光里唯一的那个黑。 面无表情地跟在便宜舅舅的身后,推了推对方下车前给的、说是以防万一用以掩饰身份的眼镜,Decimo面无表情地想。 毁灭吧。 这时候就从天外飞来一颗陨石、或者让Reborn一颗子弹(?)砸进这个会场,让这里毁灭吧。 R门。 009 009 像是Decimo猜测的那样,这是一场东京警视厅彼此熟识的警/察们之间的一场聚会。 由头是某位警官的女儿出嫁,于是宴请了同事和上司,打定主意趁着工作的间隙好好放假。 所以阿纲的便宜舅舅才和他的下属一同前来。 不过这个时候Decimo已经没心情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得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克制自己的下意识反应,让自己不要因为在条子堆里待久了而枯萎才行。 过一会、过一会趁着大人们(不是)开始无趣的寒暄之后,就赶紧溜走吧。 棕色软毛的少年原本看起来就是一副可爱的模样,被随手塞给他的黑框眼镜架在他的鼻梁上,却不显得老气,反而有了几分文弱的书卷气息,引得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纷纷侧目,互相打听这是谁家的小孩。 察觉到这些不明的视线,Decimo单手握拳,以最近感冒担心传染的借口同侍者那里要了个口罩。 带上去遮住脸的一瞬间安全感就上来了! 很久没这么兔兔祟祟过的Decimo偷偷摸摸地呼出一口气。 他这么一番摆弄,进入社交场就理所当然成为众人追捧的中心的白马警视总监也就一时半会找不着人,就算找到Decimo,他身边围堆着的警/察们也能成为Decimo拒绝再度进入条子中心的借口。 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主意,Nice Job沢田! 眼见着自己的便宜大侄子兔兔祟祟地溜走,原本还想带着对方引见几个老朋友的白马总监也只能露出无奈的笑容。 虽然刚才叫住对方的时候总觉得这孩子有什么地方变了……但是现在来看,不还是他们家的阿纲嘛。 这么一想,年纪大了就不免多想的男人思绪一飘,想到自家妹妹还挂着别人家的姓氏,连带着他大侄子也是如此,他就不由得把多年前奈奈回到两家的时候就提出过的问题再度搬到台上。 就是说,他妹妹和侄子啥时候摆脱“沢田”的姓氏,真真正正从里到外回归他们白马家啊! …… “阿嚏!” Decimo打了个喷嚏。 在喷嚏声发出前他就捂住了口鼻,因此这声音也不算太大。 他看了眼已经被自己抛在身后的宴会厅,揉了揉鼻子。 虽然同为成年人的自己多多少少能领会阿纲的便宜舅舅的好意,但这种福气他可消受不起。 还是等在条子堆里长大的根正苗红的阿纲回来享受吧。 ——至少现在他是这么想的。 只是等到两个人恢复了“联络”,发现阿纲似乎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变得没那么根正苗红的时候,Decimo是否还是如此作想,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此时此刻他还是准备好好做人,没什么把这个世界的阿纲拉进黑暗世界的想法。 Decimo简单地探测了下地形,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刚才被便宜舅舅打断的思考。 他是说,关于那个什么101的选秀。 要说这确实是阿纲的梦想的话,他倒是也不介意帮阿纲出道啦。 但问题是阿纲也就是个练习时长两分半的半吊子,对方为什么会答应条子们的请求Decimo比任何人都清楚——毕竟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还蝉联在“最无法拒绝别人的排名(mafia版)”第一名。 更不用说阿纲还在寻找各种机会靠近这个世界的家光当初死亡的真相了。 所以出道不出道的,对于他也好、阿纲也好,都不是什么必须做的事。 至于说进入那什么选秀节目卧底找出凶手……说实话,Decimo觉得他有更快的方法。 例如说,直接找个夜黑风高的好日子上门去把那叫什么黑木的家伙吊起来问个清楚之类的(喂)。 脑袋里盘旋着各种有的没的危险的安全的想法,在隐隐约约传来人声的时候,Decimo愈发轻快的脚步一顿。 传来的低语不难听出属于一男一女,多半是哪来的小情侣在趁着这时候谈情说爱。 心里念叨了句现在的年轻人啊,Decimo转身就要去找其他的出口。 却被风中传来的下一句叫住脚步。 “那就是吧,东京警视厅的最高长官,白马警视总监。” 是那道男声。 “没错哦,那可是位大人物。”这是另一道沙哑女声,“不过,这次的任务目标可不是他,你不要看见强大的猎物就见猎心喜了。” 组织?猎物? Decimo默默放缓呼吸隐藏存在感,将自己没入黑暗。 然而,这两人却没再继续说有关的话题。 “你这次的任务是配合101选秀的……泽……” Decimo听见了他所在的选秀节目的名字。 然而巧合的是,此时宴会厅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发出十分吵闹的声音,正巧将最为关键的部分盖过。 等他再度关注这边,密语的二人也匆匆结束了对话,只听见女人缓慢地以一个名字做了对话的结尾。 “——波本。” 并非名字,而是一种代号。 是和阿纲所要卧底接近的那个家伙疑似在的组织一样的,以酒为名的代号。 …… …… “代号?” 沢田纲吉迷茫地看向坐在对面吃橘子的黑发少年。 这厮身后狂喜乱舞(不是)着一条黑色布条,正是他新收下的直属下属芥川龙之介的异能力,罗生门。 只不过,在外人眼中可怕无比的罗生门现在也只能一边乱舞,一边老老实实地给主人的黑心肝老师剥橘子。 甚至吃橘子的那个人是不是还指指点点几下,点评什么地方被粗鲁且笨拙的异能力不小心给撕破,并且咧咧歪歪地再提几句一开始对方一个不小心把整个橘子都捏碎的黑历史。 而穿上整洁平整衣物的芥川龙之介就一言不发地站在他的身后,显然已经在这些天上司的“考验”中练就了一手沉默不语的好功夫——虽说如此,就算是沢田纲吉,也能从对方的面部表情和身体姿态上领会到对方压抑着的愤怒。 嗯……还是有点进步的。 他嗷呜一口吃掉被喂到嘴边来的橘子,眼见着芥川瞪大眼睛,罗生门应势捏爆了橘子。 虽然有了进步,但这进步似乎不是很多。(兔兔捂脸) 在进步了但没完全进步的芥川龙之介兢兢业业清扫被自己捏爆的橘子和被麻烦上司扔了一地的橘子皮的背景中,沢田纲吉很快拿到了自己的出院许可。 帮他办理这些琐碎事情的是太宰治的手下,他虽然顶着个“港口mafia首领的爱子”、“突然杀出的黑马继承人”之类的称号,但确确实实是个没权没力的吉祥物。 不,在港口mafia的话,他说不定连吉祥物也算不上。 不过问题不大。 争权夺利也好、成为吉祥物也好,沢田纲吉从头到尾都没有在港口mafia这种地方扎根的意思。 即使森鸥外将他的目的包装成以保护为名的糖果也是如此。 说到底沢田纲吉怎么也是在光伟正的警/察家庭的氛围中长大的,刚到这里的时候他甚至有过直接一通电话打到警/察局把这狗屎mafia举报掉的念头,后来发现别说举报了,mafia的火并一开头,就连警察局都能给端掉。 他兔兔祟祟地缩回了自己蠢蠢欲动想要举报的爪子,并且努力地在泥地里滚了一圈又一圈,让自己和周围融为一体。 就是现在来看,他似乎融入得稍微有点过分融洽了。 “那是太宰大人吗?” “没错没错。” “那走在他身边的就是传说中的那个谁了吧。” “那个谁?” “就是那个啊那个。”站的笔直完全看不出在八卦的港口mafia成员小声,“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啊。” 虽然说的和之前的没什么区别,但他的同伴还是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 “就是那个啊!” 他重新以一种崇拜的眼神打量着自黑色宾利上走下的棕发少年。 据说对方混迹在港口mafia底层的时候的假名是“白鸟沢直”,但显然这是个假名字,至于该叫做少主的这个人的真名是什么,首领与干部们也不曾透露。 久而久之,就变成了港口mafia的you know who。 简称油漏壶——这正是刚才纲吉被太宰所嘲笑的“代号”。 就这名港口成员而言,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在瓜里出现了无数次的正主。 在港口mafia私下流行的论坛里,小道消息已经迭代到了对首领之位虎视眈眈的太宰干部设计干掉油漏壶,却在贫民窟一行时和对方酱酱酿酿又酿酿酱酱,最终夺得太宰干部芳心,成功促使港口mafia最为年轻的干部、也是首领最为强势的继承人候选者倒戈相向。 他们甚至带回了爱情(?)的结晶,一个没有眉毛的异能力小子。 毕竟那可是太宰干部,回的还是疑似他老家的贫民窟。要说是算无遗策的太宰干部只不过是百密一疏不小心摔了个跟头……这话就连港口mafia用来看大门的那条狗都不会信。 而聪明的人往往会看向结果。 结果是什么? 是多智近妖且深得首领信赖的太宰干部,公开站在了You know who身边。 在医院中,值守在You know who门口的同事们甚至不止一次见到过阴冷又坚硬的太宰干部亲手剥开橘子,笑意吟吟仿佛被人魂穿地喂到那人口中。 而看起来与他并无牵扯的干部A,也在他出院之时送来了祝贺。 更不用说特意吩咐了他们等这人回来就立刻通报他的、堪堪从意大利归来的中原中也。 这哪是港口mafia的You know who啊。 耳听不如目闻,眼见着冷漠的太宰干部走在棕发少年身边,神情温软到不像话的模样,这名底层人员神情微妙地想。 港口妲己。 这得是港口mafia的妲己吧!! 010 010 新一代港/黑妲己对自己所得的新“代号”一无所知。 倒是站在他身边的太宰治察觉了这些大量的视线,想起港口mafia地下论坛中近来各种飘红的帖子,幽深到令人害怕的笑意中就多出了些更加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这种玄妙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他们上楼。 首领的楼层只有中层以上的成员才能去往,因此,在电梯门缓慢打开、而不远处似乎有个不高的身影的时候,太宰治就像是已经预料到了什么一样撇了撇嘴。 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模样。 纲吉若有所觉地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首先看见的是一头过分灿烂的赭发。 一顶黑色的帽子稳稳当当地挂在赭发上,但纲吉第一眼看见的还是那头与黑暗格格不入的头发,紧接着才是对方的身形。 对方的身形是明显的少年身形,放在同龄人中也可以说的上一句“娇小”。 然而却与太宰那样的生长在黑暗之中、连带着整个人看起来也是空荡荡蔫巴巴的模样不同,穿着衬衫小马甲的赭发少年看起来极为健康,虽然还未到释放荷尔蒙的年纪,但白色衬衫勾勒出的肌肉的纹理已经让他多多少少沾染了些成熟大人的气味。 更不用说原本还有些跳脱的性格在作为主事人经历了意大利之行之后愈发沉稳,此时此刻的少年,无论放在什么地方,都足以令人侧目。 太宰治极小声地“切”了一声。 “真是讨厌。”他大声逼逼,“没想到一上来就见到了黑漆漆的小蛞蝓,真是让人倒胃口啊——” 甚至还刻意拉长了调子。 而在听见这道声音之后前方的那道身影也停了下来。 原本给人以沉稳印象的少年脚步一顿,下一刻,丝毫没有停顿的一脚踹了过来。 “这句话该我来说才对吧——!”少年人清越的嗓音顿时回响在港口mafia大楼的最高层,“刚回来睡了个好觉,本来想趁着心情还好的时候见首领的,没想到先见到你这么个青花鱼,我可是反胃得都快吐出来了啊!” 他飞快地攻击着太宰,然而,手脚上的攻击凌厉,却被太宰治耷拉着眼皮一招接一招地躲过。 这并非是太宰治的体术水准多么高超——事实上,这厮的体术虽然在普通人中算得上拔尖,但是放在武斗派的眼里,却多多少少有些不够看。 他能够如此精准地躲过赭发少年的攻击,全然是因为他完全清楚对方的下一个招式是什么,对方的拳脚会往什么地方去,力度多大,怎样收回……就算他不去想,这些东西也会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他的脑中。 毕竟这是他的“搭档”。 在横滨的里世界中,在龙头战争中急流勇退、又异军突起强势地占据了横滨黑夜的港口mafia,有着两张令人无比忌惮的王牌。 在某次任务中,这两个王牌凭借一己之力全歼敌人,因此人们将他们并称为“双黑”,表示对这即使是mafia也忌惮的最恶mafia的忌惮与敬意。 其中一人便是太宰治。 而另一个则是这位赭发的少年,中原中也。 “虽然听说他们的感情不太好的传言。”纲吉站在不知何时赶来的尾崎红叶身边,小声同对方吐槽,“不过我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明明不错嘛。” “哈?!”x2 “谁和这条青花鱼/蛞蝓的关系不错啊!” 在意识到自己和对方说了一句话之后两个人的表情就格外奇妙起来,紧接着继续彼此带着人身攻击(物理)的骂骂咧咧。 就是吵架的内容活像是两个小学生。 纲吉眨眨眼,一手握拳砸手心再度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关系不错嘛。” 和太宰治关系不错的中原中也带回了异国的合作讯息。 据说原本森鸥外派他去意大利也只不过是为了稍微开阔一下异国市场的,但中原中也一个不小心,开阔到了意大利里世界的龙头老大彭格列的头上。 “嘛,因为在路上帮一个老奶奶追回他的钱包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从另一边挡住那个抢劫犯的家伙。”中原中也挠头说道,“问了之后发现他就是彭格列的雨之守护者,然后就这样那样的联系上了。” 哈、哈哈。 真是幽默的相遇。 但是翻了翻回忆,从那些零星半点中的记忆中找到“他”形容过的友人的性格,纲吉就觉得好像又不是特别意外。 【毕竟阿武就是那样的人嘛。】光照在那个人的脸上,像是天堂的光偷偷泄露一角降临人间的天使,将那个人棕色的短发都要染成金色。 在论及自己的友人之时,那双仿佛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着火焰的瞳柔软下来,那个人珍惜且怀恋地数着自己熟悉的一切。 “或许是个白切黑的人吧。” 纲吉忍不住嘟囔道。 中原中也挑眉。 “你怎么知道的?”他神情微妙,“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很爽朗,但不可否认,那家伙确实有点这种特性。” 这大概都是对方的一种伪装习惯了。 只除了在一个人的事情上。 中原中也回想起自己某次不小心撞见山本武执行任务,原本还能笑意吟吟的剑客在对面以不太好听的字眼侮辱了那位彭格列的首领后,神色骤然阴沉了下来。 不再伪装,亦无犹豫,几乎是眨眼间,敌手轰然倒地。 “说起来……”他瞥见乖乖巧巧听故事(?)的棕毛兔子,表情奇妙起来,“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了,你这张脸好像有点眼熟的样子。” 但是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意大利?山本武的家里? 他记得被对方珍之重之放在最显眼的地方的是一个相框,据说是彭格列十代家族的大合照。 坐在正中的就是传闻中的彭格列十代目。 棕发的青年气质清冽,黑色西装包裹着他,在外可止小儿啼的守护者将他簇拥在其中。 中原中也骤然瞪大了眼。 “你、你莫非是……”那个彭格列的私生子? 不、不对,按照山本那家伙的年纪来算就算那位彭格列天赋异禀也做不到二十多岁就有个十多岁的好大儿。 但是这张脸…… 联系到自己的出生,中原中也的表情愈发奇妙起来。 但如果是实验室的产物,可以说得上是手眼通天的彭格列不可能不知道世界上的某处还存在着这么一个疑似首领血脉的孩子。 那么就是刻意视而不见? 虽然山本一度强调“阿纲”是个好人,但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兄弟眼里出好人,他还觉得他们家首领是个好人呢,这跟首领无利不起早为了组织的利益可以作奸犯科有什么冲突? 而且这个突然窜出来的孩子,首领不知道他和彭格列的关系吗? 不可能的,他都知道了,首领不可能不知道的。 那也就是说,是完全的利用了。 这样一想,这个看起来就跟里世界没什么干系的、一看就是在温暖世界中长大的孩子就在中原中也的眼中更加可怜了几分。 最终,赭发少年沉重地拍了拍纲吉的肩膀,钴蓝色的眼瞳中散发出“我都懂”的光芒。 “我知道了,我会尽可能帮助你的。” 纲吉:? ?? 等等你都知道了什么啊! 年轻人不要什么都知道啊!这会害了你的!! 011 011 “Bourbon。“ 这是那道女声最后留下的声音。 这个代号象征着二人背后的的确确存在的庞大组织,完全浸没在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并且此时此刻,正切实地在邪恶的黑暗中睁开眼,凝视着对其存在一无所知的平凡世界。 Decimo无由地想起他来到意大利的第一个夏天。 彼时他依旧叫嚣着不要当什么彭格列的十代目,但无奈人傻(不是),三两句就被Reborn给骗到了这块“风水宝地”。 最初他以为自己去到的会是一个阴沉又可怕的地方。 毕竟虽然九代爷爷人很慈祥和蔼,但mafia终究是mafia,谁也不能比早早在“继承”中见识了彭格列的黑暗历史的他明了这个看起来光鲜明亮的地方蕴藏了多少人的血液与灵魂。 而且除了九代爷爷,那个可怕的XANXUS也是从这地方出来的。 他去之前,对方还嗤笑过说像他这样的小白兔,进了彭格列那种地方多半会被吃得渣都不剩。 这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少年首领的惧怕。 然而却与他想象的不同。 去到的最初是彭格列所在的那座山脚下的一座小镇,按照里世界的划分,这座小镇是生活在彭格列的庇佑下的彭格列的小镇。 少年首领的身份自然是不曾为镇子上的寻常人所知,但当他们一行人来到这里,就获得了镇子上所有人的欢迎。 ——原因无他,是因为带着他们前来的是彭格列的成员。 他和伙伴们还没到宾馆,明面上引路的彭格列就差点被居民们扯走,说是因为这家的白羊原本和自家的白羊是一对、主人家也准备这样配种的,然而生出来的不仅有白羊还有黑羊,还有黑黑白白的斑点羊。 眼见着自家的羊崽子被别的养拱了,主人家眉头一皱扫视了一圈镇上的羊群,火速锁定了三家人,却怎么也拿不出究竟是其中那家人的羊霍霍了自家咩咩,一时间僵持不下,竟然直接拦了几家人的路吵闹起来。 那位彭格列的成员就是被镇子上的人们拉去做裁决的。 为什么Decimo会想起来这回事呢? 棕发的青年托着腮,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原因无他,因为这次宴会发生的这场“案件”现下的情形,究其本质和当时他所遇到的咩咩事件是差不多的。 已知一名死者,现在通过筛选选出了既没有不在场证明、也和死者有过冲突龃龉的三名嫌疑人,案件却僵持在了这里。 一屋子的警/察避嫌的避嫌、没能力的没能力,竟然一时之间也找不出真正的凶手。 当然啦,凭借着一点点作弊的小直觉和当boss多年积攒下来的洞察力,Decimo轻而易举地就猜测到了杀人凶手……但是,现在或许还有那个组织的成员…… 犹豫不过半晌。 在眼见着主事的警官指向无辜者声称犯人一定就是他的时候,Decimo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我倒是觉得,事实或许并非如此。” “不,犯人并不是他。” 竟然同时发出了两道声音! 压低了帽子又掏出了个口罩把自己盖住的Decimo抬眼,看见一个同样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 他带着一张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面具,如果Decimo没记错的话,那正是这个世界风靡一时的假面超人的面具。 此时此刻,假面超人也正看着他,只是被面具遮盖了原本的表情,不见高深,只感觉到一种奇妙的滑稽。 Decimo面无表情地抽了抽嘴角。 “请。”他抬手表明态度,在对方推脱之前后退进了人群。 假面超人顿了顿,发觉确实无法推脱之后开口进行了他的推理表演。 而Decimo则趁着众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案件和推理上的时候偷偷溜走。 这一次就十分顺利了。 在确认身后没有跟上任何尾巴,身上也没多余的东西之后Decimo就去掉了身上的伪装,心情有些郁郁。 毕竟他原本是准备退出那什么选秀节目的。 然而,听了那两个神秘人的对话,Decimo却改变了主意。 他打算双管齐下。 正因如此,在回家路上发现附近大概有个地下乐队之类的地方的时候,Decimo停下了脚步。 思考不过转瞬,下一刻他就跟着一个看起来好像是刚下班的社畜的脚步买了票,走向通往地下的楼梯。 喷着红色字体的黑门看起来过分高大,Decimo虚着眼睛辨认,发现和“门票”上写的一样,是“后街少女”。 所以【后街少女】就是组合名之类的吗? 现在的年轻人真奇怪啊。 自觉已经是个超龄大叔(不!)的Decimo露出了老人地铁手机的表情。 最后做足了心理准备打开了全新的大门。 在台上唱跳的是三个看起来年轻又健气的女孩,笑容营业且甜美,四周十分喧闹,时不时就有人大声吼着“千佳酱我爱你啊啊啊啊!”“真理酱看我看我快看我啊quq” ——等等你不要真的哭出来啊! 甚至还有听着听着,就大声喊出“爱理踩我吧”的家伙。 现在的年轻人都、都这样吗? Decimo的心中再度生出了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潮流抛弃的错觉。 而且如果说当爱豆就是这样的话……救命他还是想退出啊! 封印多年但依旧不死的吐槽之魂熊熊燃烧起来,在被各种各样的变态发言和乍一听似乎也格外微妙的歌词震惊的时候,Decimo也敏锐地发现场内似乎有那么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穿着黑西装戴墨镜、身体的裸露部位还有刺青的男人从角落中出现,扒拉着人群似乎是在找什么人的模样。 他们显然是与舞台上的三位少女认识的,每当黑西装们引起注意或者不满的时候,总会有一个女孩子立刻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互动,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发生了什么? 出于职业素养和某些无法言说的直觉,Decimo沉默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跟在一个带耳麦的黑西装身后。 这大概是个小头目,没过一会就与耳麦中的另一人对话起来。 “十分抱歉,现在还没找到。” “是!我们一定会找出那家伙的。” “……是,是,我知道的。” 最后,满脸渗着冷汗的黑西装关掉了耳麦,神色沉重。 “Gin。” Decimo一个挑眉。 如果猜的不错的话,这正是他们所在寻找的人的名字。 那巧合的就是,这也是个酒名。 心中一番权衡。 按照黑西装们这样地毯式都没能找到那人的现状来看,估计也是个躲猫猫的好手。 Decimo一面返回会场,一面将自己代入对方,思考着如果是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回采取什么行动。 他毫无破绽地融入了人群,甚至还顺了个荧光棒,看起来精神很振奋地为女孩子们打call。 演唱会结束之后还有单独开设的握手项目,看着排在前面的大哥一脸幸福地落泪说“我这辈子都不会洗这双手的”,Decimo也默默伸出了自己的爪子。 正在营业微笑的千佳一愣,旋即热情地握了握这个至少看起来还不错的fans的手。 Decimo露出激动又腼腆的模样,连面颊上都飞上了一抹粉。 “请、请问千佳小姐可以再给我签一个名吗?” 他小声地、却双眼放光地说道。 很难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Decimo。 就算是原本并不打算在这次演唱会上发放签名的杉原千佳也不例外。 可是为什么一个大男人能露出这种楚楚可怜的表情啊! 黑发的双马尾少女外表下,粗犷的汉子大声咆哮。 ——是的,所谓后街少女,就是此地mafia犬金组中犯错的三人改变性别后出道的组合名。 也即是说,这三名各有特色的少女,事实上都是男人。 至少现在对此一无所知的Decimo激动地收下了对方的亲笔签名。 灯火散去。 热闹的演唱会也不过开设的时候才闹腾,等偶像离开,剩下的人也都各自归家,打着呵欠等待着新一日的来临。 在或是一脸无聊打呵欠或是凑在一起继续讨论后街少女的离去的人们中,唯有一个棕发的少年神色慌张地在往回走。 他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我竟然把千佳小姐的亲笔签名给弄丢了”,白皙的面皮上都渗满了汗。 就算如此,找了小半个小时他也还没找到自己的宝物,却撞见了一头危险的野兽。 彼时Decimo正摩挲着向黑暗里去,瞪大眼睛,试图看清地面上有没有那么一张纸片。 月色从窗外照入,落在地面上,却似乎不是瓷砖的质感,而更接近于丝绸。 那是一头漂亮的银色长发。 在Decimo的记忆中,也就只有斯库瓦罗——瓦里安的暗杀部队队长才有这样类似的长发,方才此时尽管神经紧绷,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抬起头,圣洁的月光越过他的脊背照亮前路,男人坐在光影交界之处,穿着黑色衣物的身体坦然地露在月光下,面容却依旧隐藏在黑暗中,这一眼望去,留下最深印象的却是对方绿色的眼眸。 再度的,Decimo想起了自己的同伴。 那是比斯库瓦罗还要更加亲近的友人,是他亲密的伙伴、无法舍弃的家人。 他露出了笑。 因着对方的那分相似,笑容中竟也融入了一丝真挚。 “那个……这位先生,请问您有看见一个千佳酱的签名吗?”他问道,表情焦急,“我把千佳酱的签名弄丢了quq,您是这里的保安之类的吗?请问您有没有看到啊。” 完全没在意为什么地上躺了个大活人。 Decimo已经入戏了。他双手捧心,如果脑袋上绑一条刚才应援会上别人带着的那种应援带的话,就活脱脱一个死宅脑残粉的模样。 棕发的小脑残粉吸吸鼻子,哽咽着说道:“要是找不到千佳碳的签名,我马上就会死的。” 那不是正和他意。 ——要是琴酒能开口的话,他大概要说的就是这个。 然而,他还没说话,就见棕毛的小脑残粉突然一个惊呼。 “我看见了!保安先生!千佳碳的签名是不是就在你身后面!就在你屁股后面!” “那里有一块凸起来的东西,我看见了!” 屁,那是手/枪。 然而就在他因为这话被分散了下注意力的时候,小傻子就蹭地扑了过来。 琴酒下意识伸手格挡,对方却像是条泥鳅一样躲过,躲避的时候还胡乱挥舞爪子,打到他正有伤口的腹部数下,即使是组织的Top killer,也因为这胡来的左手呲了牙。 痛感直入骨髓,一瞬间连眼前的事物都变得模糊,琴酒有心再让自己清醒过来,却发现那傻子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整个人凑过来,以几乎整个人趴在他身上的姿势禁锢了他的所有行动。 “先生?保安先生?” 傻子还在叫唤,视线中好像还飘过了些蓝色的东西,但琴酒却已经无法再勉力支撑。 难以言喻的沉重睡意袭来,连带着五感也逐渐消退,最后就剩下傻子的叫唤在耳边回荡。 啧。 失去意识前,琴酒不耐烦地想。 沢田家光那种家伙的儿子,怎么就是这么个傻子? 012 012 日本,横滨。 飞机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在闪烁着耀眼灯光的长道上滑行,最终停止。 这并非横滨机场计划中的航班,也不是在机场进行过登记的某家航空公司的飞机。然而,因为横滨本地已经可以称为龙头的港口mafia事先打过招呼,他们也不得不空出一整条跑道,全天候等待不知来自何方的客人到来。 终于见到了。 然而,从飞机上出来的却不是什么意料中的外国人,或者是什么一身黑的mafia分子,相反,那个男人看起来爽朗又硬朗,下飞机的时候还记得同服务的机组成员道别,看起来是脾气很好的模样。 虽说如此,依旧没人胆敢小瞧他。 毕竟从接到消息、确认飞机大约是在何处完全停止开始,港口mafia就全面接管了这里。 无数穿着黑色西装带着墨镜的港口mafia成员涌入机场,模样活像是这里马上会再度成为mafia之间火并的现场,惹得不少横滨本地人火速改了航班,以防触及港口mafia的霉头。 而此时,当舱门打开,背着个看起来很简朴的蓝色布袋的男人出现,并且同齐刷刷站在他下去的梯子前的mafia们对视,整个空间的气息都为之一变。 位列港口mafia之首的自然是森鸥外。 穿着黑色大衣、带着红色围巾的港口mafia首领打量着正从高处走下的男人。 大概是知道港口mafia多多少少会弄点动静,他穿的是还算正式的西装——虽说如此,意大利的家伙们的西装总归不是那么正式,多少为男人增添了几分休闲的气息。 内搭是沉稳的蓝色,与传闻中他的性格契合。 而虽说是来自遥远意大利的“朋友”,但实际上对方却有着一副如假包换的日本人的面孔。 ——不必意外,毕竟据说彭格列十代家族便是在日本组成的,甚至那位拥有着彭格列初代血脉的彭格列十代目,也是不折不扣的日本人。 比起大多数mafia给人的印象,彭格列的雨之守护者要更加爽朗和正气,就是这张脸套个警服说是条子,也不会有人不信。 但只消看眼睛就知道他绝非面上看起来那般无心机之人,而下巴上的两道伤痕,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凶煞之气。 观察完毕。 对方也走到了自己的身前。 森鸥外再度回忆起由中原中也牵头同彭格列达成的武器以及其他战略装备的交易,面上挂起了笑容。 “欢迎来到横滨。”他真情实意地说道,“彭格列的雨之守护者,山本先生。” …… “阿嚏!” 纲吉打了个喷嚏,抽了抽鼻子。 他迷迷糊糊地摸到脑门,发现上面盖着的毛巾早就恢复温度,也不知道把这玩意儿搁他脑袋上的家伙是多久之前就走了,才让毛巾沦落到如此境地。 他把毛巾薅到一边,模模糊糊地想起来今天太宰中也和织田作似乎都是有事的。 是什么事来着…… 从前几天就因为和中原中也一起晚上出去兜风受凉而感冒发烧的纲吉迟钝地回忆着,终于在脑海中搜寻到了些许记忆。 好像是去接人了来着。 似乎原本他也要去的,但是因为生病就没办法了……如果没记错的话,连森先生都来看过他几次。 要知道之前住院的时候森先生也就去一次。 他想,因为脑子快要重新长出来了感觉头更痛了。 他把自己裹吧裹吧,想继续睡觉,又想喝水,在磨蹭了好半天之后终于从被窝里滚出来,晕晕乎乎地去找水喝。 没有。 纲吉把水壶都倒过来了也没晃荡出一滴水,他左看右看,想起楼下应该是有自动售货机的,于是走下楼去。 只能说幸好他还记得裹上自己的睡衣的。 睡衣是和织田作之助一起逛街给他家孩子买衣服时候一并买的,是很可爱的恐龙睡衣,虽然造型比较可(奇)爱(特)但是足够保暖,背后还有五颜六色的背角,最后拖着一条大尾巴。 纲吉下楼的时候尾巴就在地上拖啊拖,拖出一条线,一直延续到自动售货机的地方。 “喂。”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纲吉回头,下一刻熟悉的黑暗袭来,他昏迷了过去。 而原本属于他的房间中,被主人遗忘的手机落在床边,正发出嗡嗡的声响。 …… “嗡,嗡嗡。” 山本武的手机发出了声音。 他露出抱歉的神色,看了眼来电之后疑惑了下,便独身走向无人处接通了电话。 正巧的是,此时也真有一名港口mafia的成员匆匆跑到太宰身边说了什么。 山本武收回视线,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这边。 “山、山本大人,我是强尼二。”电话另一端的正是彭格列如今的首席技师强尼二,“事态紧急,我就不多赘述了,直接将最重要的内容告诉您吧。” 因为话里的内容,山本武皱起眉。 在白兰被消灭、密鲁菲奥雷销声匿迹之后,能够被彭格列称为“事态紧急”的事情…… 想到某个可能,他的心脏径直停了一拍。 像是知晓他的焦急,对面的强尼二果然没说废话,径直说道。 “是这样的,三天前,彭格列监测世界各地火焰反应的仪器被送去保养,今天这批仪器回来我检查反应记录的时候,发现一则非常规的火焰反应。” “火焰反应的发现地在横滨,正是您本次出差去的地方。”看手中的单据,强尼二咽了咽口水,脑门上不断渗出冷汗。 如果山本武就在他的面前定然会被这源源不断的出汗量所震惊,但此时坐在强尼二身前的是世界第一的杀手,Reborn。 Reborn只是用着自己黑而沉的眼瞳紧紧地盯视着强尼二,知道对方磕磕巴巴再度说出那句话为止。 “而在鉴定后,我们发现这则火焰反应并非‘野生’火焰,而是我们数据库中的火焰——是的,您恐怕也想到了。” 强尼二紧张地说道,“是十代目的火焰。” 他得出结论:“十代目……恐怕就在横滨。” 而另一边,看似礼貌地别过脸同尾崎红叶聊天、实则关注着黑发青年的动静的森鸥外也被扯了扯袖子。 这种行为一般来说没人会对他做,但也不是完全没人。因此不用回头,森鸥外就知道扯他袖子的家伙是谁。 “太宰君?”他扭过头,“怎么了,现在可不是玩耍的时间哦。” 看起来还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 太宰治抬起了眼。 黑发鸢瞳的少年人已经飞快地平复了心绪,但依旧可见一丝急切——见到这个表情,森鸥外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果然,他得力的下属带来了一个让人不太能笑出来的“好消息”。 “白鸟失踪了。”他言简意赅地说道,看了眼正在打电话的彭格列守护者,“就在我们所有人都去迎接来自彭格列的贵宾的时候。” 这听起来似乎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传递消息的话,但在场的人只要有心,就能听出太宰的言外之意——在港口mafia大部分高层前往迎接客人之时,一时薄弱的老巢却被人偷家,然而,就是他们的动静不小,敌对势力最多也就是知晓今晚港口mafia在机场有重要动作,而不可能知晓后方空虚的状况。 更何况针对的也不是港口mafia,而是因为高烧在宿舍中的首领“养子”了。 黑发鸢瞳的少年干部目光阴沉,就差指明了说不是自己人干不了这事儿。 森鸥外自然也领会了他的言外之意。 不过比起已经玩起了友谊游戏的少年们,精明的成年人要来的理性和冷酷得多。 “那可糟糕了。”港口mafia的首领露出苦恼的神情,“幸好我们还未将白鸟君介绍给山本君……太宰君,可以请你将他完好无损地带回来吗?” 毕竟这是他准备好的“礼物“。 太宰治这才收回定在干部A身上的目光,微微低了低头。 “我知道了,森先生。” 山本武打完电话回来见到的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凝重的场景。 若是平日他或许还有心探究,然而此时来自总部的消息已经彻底扰乱了他的心神,就算是彭格列守护者中以镇静著称的雨,也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样冷静。 阿纲。 只是一想到友人的名字,山本武的手指都有些微的颤抖。 一条长队两方人马,原是应该为来自远方的异客接风洗尘的,但因着双方都有着各自的心思,故而在山本武推脱说自己还有时差要倒之后,港口mafia也相当善解人意地放了手,推说等贵客好好休整后再喝一顿。 太宰治远远看着彭格列的客人远走,神色冷厉地走到A的面前。 “你把他带哪去了?”他问。 A恍然不知,只是含笑摇头。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他戏谑道,“狗急了才会跳墙,我们港口mafia的干部可不是那种东西,是不是?” 太宰治却不理他。 “没有用自己的部下,也不像是上次那样借了组织内先代残党的刀,再加上这幅模样,你对自己的计划还挺自得的嘛。”他冷眼看着A,像是精密的机器一般分析,“所以是外部的力量……哦,你最近和那群两头吃的家伙搭上了线,我估计是把白鸟卖给他们、然后让他们去条子那边换钱吧,真是不错的主意,报酬是用来装修你那栋楼的吗?” A的额角渗出冷汗,但依旧嘴硬。 太宰治不轻不重地同他斗了几句,确定这家伙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后利索抽身。 “去查最近接触A的家伙。”他冷酷地下了命令,不过半晌便回到事发之地。 芥川龙之介站在门口。 但太宰治甚至没看他一眼。 黑色的西装在空中翻飞出帅气的弧度,冷漠地略过留下看家却被人偷家的不成器的家伙,走进已被封锁的宿舍楼。 一片沉默。 只是衣角之下,黑色的兽在无尽地翻涌。 纲吉对此一无所知。 他沉默着醒来,发现自己被裹成了一只粽子。 “就是这个家伙了吧?”耳边传来模糊的声音,从未听过,他也在头疼中逐渐回忆起了失去记忆前的东西,同时,耳边的声音也说出了他为何在此的原因。 “港口mafia最近风头正盛的少主,那个森鸥外的私生子……应该能换不少钱吧。” 013 013 被抓了。 虽然似乎是被当成是森鸥外的私生子,但是他确实被抓了。 跟在太宰治身边多多少少通了些厚黑学的纲吉就着像是被胡乱扔的麻袋一样的姿势,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毕竟港口mafia内部看不惯他的人可多了去了。 在还没出院的时候,太宰就在医院里同他透露过上次贫民窟一行遇袭时,敌人就来自港口mafia内部。 已经逐渐倒戈的坏家伙还暗搓搓将自己的不作为推锅到森鸥外的脑袋上,说是首领让他不要反抗以引诱出更多潜藏在组织内的蠹虫。 这话说了连森鸥外都得发笑,连纲吉都只是半信半疑。 但这次的确似乎是与首领没关系了。 纲吉竖着耳朵听了半天,辨认出这是一波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家伙。 作为曾经的三不管地带,横滨拥有着难以计数的大小帮会,其复杂程度几乎可与mafia的故乡西西里有的比较。 而随着龙头战争的结束和港口mafia的崛起,这些mafia大多数都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但消失的只有组织。 曾经为大大小小mafia服务的人却并未消失。 这些遗留下来的人有的从了良,有的至今也混迹在桥洞与巷道中,还有的则在政府显露出试图重新接管这座城市的时候,找到了新的生财之道。 他们贩卖里世界的一切给政府的一方。 信息、情报、武器,甚至有曾经作恶多端如今却没落的大人物的踪迹,只要是能拿出手的,这群原本就是为了利益而动的鬣狗们就会闻声而动,换取任何能够让自己活得更好的东西。 显而易见,纲吉成为了交易的一环。 耳边的声音远去,紧接着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纲吉眼皮微动,竖着耳朵确认了屋内再没有声响之后睁开了眼。 真糟糕啊。 他忍不住鼓了鼓腮,摸到跟太宰学到的、在衣袖内侧藏的刀片……其实他以为他穿的这么个恐龙睡衣会被脱掉来的,可能是绑架的人也担心脱掉衣服之后会看到什么不礼貌的东西吧,就给他保留在了身上。 纲吉摸出了刀片,把自己拯救了出来,想了想又脱掉恐龙睡衣,穿着真·睡觉时穿的睡衣金蝉脱壳了出来。 他甚至兔兔祟祟地给小恐龙重新绑回了原本的形状。 做完这一切,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双眼睛。 像是宝石一样的蓝色,无声地眨巴着,紧紧地盯在他的身上。 纲吉差点被吓得一个跳起。 定下心神才发现这也是同样一个被绑住的孩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也被这群家伙给捡了出来。 他犹豫了下,偷偷摸摸地走到门边听了听外面的声响,确定安全之后在屋内张望了半晌,最后确定了唯一的逃脱之处——通风口。 回过头,那双蓝汪汪的眼睛还看着他。 最后和小朋友说好了不要发出声音之后举着她进了通风口。 要说的话跑路的时候最怕带上这种不过四五岁的孩童,但纲吉自认为自己还是正常人,做不到自己跑路却把孩子留在贼窝的事。 他跟着进了通风口。 从不离身的指环在他进去的时候却突然脱落。 “大哥哥?” 纲吉一惊,从上跳下去捡,再抬头就听见了门被砰然打开的声音。 揉着眼睛显然刚睡醒的男人愣了下,花臂在灯光下格外可怖,下一瞬,男人就扑了过来。 纲吉好险不险地躲过,手里捡起的戒指无处可放,只能塞进手指。 而扑过来的花臂男转而去抓因为听见外面声响而准备爬出来的小女孩,不过眨眼就把那孩子抓在了手中。 “哼哈哈哈哈,想这小东西活着就乖乖束手就擒。”他狞笑道,“港口mafia的少主,看来我们还是小瞧你了。” 顾不得去反驳这个称呼,棕发少年死死地盯着已然捏住女孩脖颈的男人。 见他如此行为花臂男放声大笑起来,手中却逐渐用力,掐着脖子将女童高高举起。 “放开那孩子!”纲吉吼道。 “这可不是港口mafia,我可不会听你的话。”花臂男手中愈发用力,向着不知何时摸到了纲吉身后的同伴打了个暗号。 纲吉一惊,但却抵抗不得,被两个男人挟持其中。 花臂男哈哈大笑起来。 “真可悲,因为小少爷鲁莽的逃脱计划,这孩子要死掉了。” 说着,他掐住女孩的手便缓慢捏紧。 眼见着女孩逐渐无法挣扎,像是深海一样波光粼粼的眼瞳逐渐失去光彩,纲吉也不知道从哪来了这么一股力气,让他冲破了两倍于他的两个成年男人。 “给我——放开她啊!!!” 他奇迹地砸中男人的脸。 身体出乎意料地轻松有力,他一拳砸去,直直砸在男人脸上,拳与面颊相击,下一刻,男人飞了出去。 纲吉赶紧去接从空中摇摇坠下的蓝瞳女孩,觑见瑰丽火光。 “又出现了!” 遥远意大利,一直在纠结到底是十代目火焰反应出现还是仪器出问题的强尼二蹦了起来,在觑见地点的下一刻就拨出了电话。 “山本先生!再次出现了!”他急得语序颠倒,但好歹传递出了最重要的信息,“十代目的火焰反应,在横滨再次出现了。” 红色的火焰数值像是波浪一样抖动,强尼二感到一阵狂喜,“而且火焰量还在浮动,也就是说,十代目现在正在使用火焰进行战斗!!” 分明是无比令人高兴的事,但强尼二甚至觉得自己马上就能哭出来,连带着声音都变成了哭腔。 “十代目他……十代目他……他回来了!” 那温柔而强大的火焰仿佛已经在他的眼前跳跃,正在对着他们说:来吧,找我。 …… …… “你醒了吗?” 刚睁开眼,琴酒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他下意识翻身起来抓住那声音的主人就要来个过肩摔,却被一个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住了脸。 视线恢复清晰。 和他几乎面对面贴贴的并非什么敌人,而是一张软气的脸。 记忆逐渐回笼,他也拿回了被下意识动作支配的躯体的掌控权。 琴酒沉默着,难得不知道说些什么。 倒是棕毛的小傻子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乐滋滋地捏着牛奶往他脸上凑。 “刚温好的牛奶,你要喝吗?” 果然没记错,就是这么个傻子。 琴酒沉默地把凑到自己脸边的家伙给推开,顶着一头棕色炸毛的少年眨了眨眼,乖巧退开。 “抱歉抱歉,突然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就在陌生的地方你一定很惊讶吧。”他说道,似乎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但是昨天你突然就睡过去了……和你在交流但是没有注意到你身体有问题的我也有错,所以就把你带到了附近的酒店。” 他主动撤后一步,在两个人之间营造出一个安全距离,棕眸似乎十分真诚地看着琴酒。 “您现在没事了吗,先生?” 琴酒盯着面前的家伙。 无可否认,他是因为认出这小鬼多半就是沢田家光那家伙的儿子才没在他靠近自己的时候就动手的。 混他们这行的不讲究什么礼节,只不过在他少年时候欠过几次沢田家光的人情,顺带着在受伤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见识过对方吹嘘自己的宝贝儿子的情形,顺便也就记住了这张脸。 没想到的是过去了差不多快十年了,他还能再见到这幅面孔。 毕竟沢田家光都死了。 琴酒扯了扯嘴角,有讥讽之意流露。 Decimo观察着对方的情态。 不得不说,不愧是那个组织的成员,只是从面部表情来看的话,就算是他也几乎看不出这人在想些什么。 但也不过是“几乎”。 通过表情判断谈判对象的想法举措是一名合格的mafia首领的必修课,修习到极致,就是如他的家庭教师Reborn那样拥有“读心术”。 已然成长为可靠的mafia首领的Decimo拒绝承认当初Reborn的“读心术”能在他身上达到大成功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当初的Decimo确实是个很好看懂的傻白甜。 而他还在Reborn身边待了足足十年。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观面一途上,Decimo多多少少有些造诣。 观察着琴酒的表情,他心下微定。 显而易见,琴酒认识“他”。 或者说,琴酒认识阿纲。 但阿纲在这个世界一直被家人们保护着,根本没有和黑暗世界接触的机会。 除非…… 想到某个可能性,Decimo心下微动。 但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天真的模样,眼巴巴地看着琴酒,柔软得不可方物。 琴酒再度在心里确认了沢田家光他儿子是个被养废了的傻白甜这件事(不)。 他按了按眉心,好歹傻子没扒拉下他的外套,而熟悉的武器也还在身上,让黑衣组织的Top killer心下微定。 他弯腰拾起自己的帽子按回脑袋,站起身便要离开。 “等等……!” 棕毛的家伙果然沉不住气,拉住了他。 琴酒微微侧头。 棕发的少年看着是被养得很好的,不过想也知道,沢田家光好歹是彭格列的高层,虽然意外身死,却应该也留下了不少东西,足够他那保护得挺好的一家子过得不错。 但按照那家伙的部署,这小鬼这辈子应该也不会和黑暗世界扯上关系。 ——当然,当初两人拍拍躺在热带雨林中、沢田家光豪气云天地说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保护计划的时候,琴酒就觉得他在扯淡。 闹着玩呢,怎么可能。 果然,在肉眼可见的犹豫纠结之后,少年开了口。 “你……你认识沢田家光吗?”他问,别开了眼睛,“我、对不起!我以前好像在他那里见过你的照片……” 琴酒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并不知晓自己在打开什么的少年。 墨绿色的瞳如实地照映出神色局促却眸光坚定的少年的影子,让他感觉厌烦极了。 半晌,他扯出一个不太友善的笑。 “当然。但这不是一个必须的答案。”他难得发了善心,把自己的帽子摁在了傻子的脑袋上,“想清楚再来找我,小鬼。” 014 014 像是被忽悠了过去。 最后也就留下了个没什么用的帽子。 Decimo在人走远了之后还翻过帽子试图找到哪怕一根沾在帽子上的头发,可以以此来确定这条组织的猎犬的身份,然而找了半天也没见到。 可恶,他们组织都不加班的吗! 一度为脱发所困甚至看见了自己秃头未来的彭格列十代目愤愤扯了扯帽子,把这玩意儿当作是琴酒一样rua来rua去,以解心头之恨。 “原来如此,被逃掉了啊。” 另一边,经过一整夜的排除,犬金组依旧没能找到胆敢冒犯他们头领的宵小。 一手绑了绷带和夹板固定的犬金组头目犬金鬼万次郎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之中,神色冷厉,只在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陷入了沉默。 头目一言不发,常年跟在他身边做事、对头目阴晴不定又十足狠辣的性格无比清楚的犬金组其他成员也屏声凝气,不敢说些什么。 要知道上次触了老大霉头的三个倒霉蛋已经变成女的出道了啊!! 低着头看起来穷凶极恶的犬金组成员们面目狰狞,虽然这种事看倒霉兄弟经历很爽甚至还能口花花几句,但要是落到自己身上……救命!真的救命!!! 犬金鬼万次郎不消细想就知道这群不成器的家伙们在想些什么。 他艰难地架起不能轻易移动的那只手,凹了个凝重深思的姿势。 “查,没查到的话,你们都去给我出道好了。” “嘶……是!!” ——正是在如此可怕的压力下,犬金组的小弟们重新地毯式的搜索了一遍。 这次后街少女进行演唱会的场地没有摄像头,这也是导致他们的排查如此艰难的原因,但场地里没有不代表外面也没有啊!在一个突然想通这件事的小弟一拍脑袋大吼出来之后,其他人蜂拥一般朝着外面跑去。 最后在半条街外的小卖部找到了摄像头,又死瞪着来来回回小一百号人看了个无数遍之后,终于锁定了三个人选。 “嫌疑最大的就是这三个人。”顶着黑眼圈的小弟低着头将资料呈给犬金鬼万次郎,“其中一个是我们的常客,另外两个家伙的身份还在查验当中。”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觑了眼老大——很好,彼此刚才黑沉沉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们全员送去泰国接受改造的样子好了不少——暗自在心底呼出了口气。 他伸出两只手指,在犬金鬼万次郎极其富有压迫力的注视下抽出最下方的纸张。 “不过,我觉得我可能是认识这个人的。” 犬金鬼万次郎扬眉。 “怎么,你的朋友?” 小弟神色奇妙地摇了摇头。 “不。”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犬金鬼万次郎,试图活跃气氛,“事实上……您最近看综艺节目吗?” 他啪地掏出那张纸,从摄像头里抓出来的棕发少年神色焦急,风揭起他的额发,就算是在夜里也像是发着光。 小弟偷偷摸摸地观察着看不出喜怒的犬金鬼万次郎的表情,讪讪地干笑两声缓解尴尬。 “就是说,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个人就是最近即将推出的综艺《偶像101》的选手!” 沉静。 没能得到犬金鬼万次郎的反馈,小弟的额角逐渐渗出冷汗。 他甚至已经看到了自己被打包送到异国,从此失去作为男人最重要的东西,继而还得被迫出道成为极道偶像的可怖未来。 对不起,妈妈,我就要变成你的女儿了。 对不起,美佳子,我们以后就当闺蜜吧,我绝对会挡住一切靠近你的丑男人的。 就在小弟已经在心里写下遗嘱的时候,犬金鬼万次郎突然哼笑了一声。 他从战战兢兢的小弟手里拿出那页纸,盯着画面中神色仓皇的少年。 不对劲。 从业多年的直觉让犬金鬼万次郎从这张几乎快要模糊的照片中嗅出了不对劲的味道,虽然不知道到这个少年究竟有什么底细,按照小弟们的分析他也不是嫌疑最大的家伙……但是犬金鬼万次郎就是觉得不对劲。 要说的话。 他突然把打印出少年模样的纸往自己鼻子前凑了凑,使劲嗅了嗅纸上的气息。 有点变态。 然而,变态的犬金鬼万次郎却在如此的行为之后,得出了正确的答案。 “我闻到了。”他神色凝重,“同类的味道。” 他沉思了下,扭过头问已经双股战战的小弟:“你刚才说他参加了什么东西来着?极道101?我怎么不知道有这种节目?” 小弟抖着开口:“是、是偶像101。” 犬金鬼万次郎点头:“知道了,极道101,这玩意儿要怎么参股?我要当这档节目的金主。” 他抬了抬下巴,在追查真相和相信直觉之间选择了后者,“就算是什么狗屎偶像101,也得给我乖乖变成极道101,要是做不到的话……” 随着他略微低下头的动作,黑影占据了犬金鬼万次郎大半张脸,让男人显得越发可怖。 “做不到的话,你就和这个狗屎节目里的所有人一起变性出道吧,知道吗?”他说道,“当然,这件事明天前办好就可以了,我还是很仁慈的。” 犬金鬼万次郎缓慢地咧开一个笑,说出让小弟差点当场尿出来的话。 “毕竟,老夫也不是什么魔鬼嘛。” …… …… “要想象着有一个魔鬼老师在背后啦。”记忆中,棕发青年是如此说的,“想象着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小婴儿站在身后,举着一把捷克/CZ75站在你背后,说要是点燃不了火焰就去死之类的话……” 他回忆着过去自己所经历的,试图将同样的经验传授给平行世界的同位体。 手中轻轻打了个响指,一簇澄澈的火焰就在他的手指间亮了起来。 他有些得意地扬了扬眉角,在小孩面前炫耀:“看,就像这样,很简单吧?” 完全没说自己当初被魔鬼家庭教师举着枪追了半个西西里才学会点燃火焰的狼狈时刻。 对选择性隐瞒了狼狈的成年人毫无怀疑,穿着小学一年级的孩子才有的蓝色卫衣、甚至还带着可爱黄帽帽的沢田纲吉天真地发出了“哇——”的声音。 他看看似乎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的同位体,又看看自己短短胖胖的小短手,笨拙地也跟着学了个响指。 一点也不响,也没有什么火焰出现,一连好些遍都是如此。 把小孩气的软乎乎的脸颊都鼓了起来。 成熟可靠的成年人没忍住捏了把年幼的自己,愕然发觉这个年纪的自己脸蛋的手感竟然还不错。 比整天在外面跟着哥哥们风吹雨打的蓝波要好多了(划掉)。 就是捏了之后还得要记得给报酬。 于是Decimo蹲下身,捏住了年幼同位体的爪子。 和脸颊一样肉乎乎的,一看就被奈奈妈妈养得很好。 Decimo收拾了这些杂七杂八用以让自己不要想念原本世界的思绪,教着平行世界的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上来。 其实这是一种作弊的方法,就算是Reborn当初也没法对他使用。 但他才是使用火焰的那个人,而这里的是平行世界的他,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沢田纲吉。 于是顺理成章的,在东张西望的小孩收敛了思绪,懵懵懂懂地将全身心都交给信赖的家伙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瑰丽的火焰在他的指尖燃起,像是精灵一般闪动着打招呼。 沢田纲吉怎么也无法忘记那一幕。 要说的话,那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接触到名为“死气之炎”的东西。 而时过境迁,在那个人不在自己的身边、曾经的记忆变得遥远又模糊,就像是下雨天的玻璃窗一样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地回忆起另一个自己的话语。 集中注意力。 想象着所要保护的东西——妈妈,爸爸,舅舅,哥哥,或者其他一起玩的小伙伴。 然后,彭格列的血脉就会回应他。 沢田纲吉如此做了。 因此,在对抗花臂男之时一闪而过的瑰丽火光并非错觉,而是长久地在他的身周停留了下来。 沢田纲吉带着从花臂男手下抢回的小女孩,双拳挥舞着火焰带着孩童突出重围。 只要再坚持一下。 对于初次能够动用的力量而言,沢田纲吉所使用的死气之炎已经超出了界限,源源不断地透露着他的精力与生命力,连带着明亮的火焰也消退了不少。 老老实实呆在他怀中的女孩发出担忧的声音。 “大哥哥?” 纲吉侧过头,准备安抚对方。 然而,下一刻,像是冰凝结的刀刃从背后穿透了过来。 感受到疼痛的下意识反应是去看趴在自己背上的孩子,但对方却没有受伤,反而轻巧地跳了下来。 是敌人。 自小被善意包裹的少年大脑突然宕机了下。 下一刻,凛然的雨从天而降。 不知是敌是友的黑发青年举着长剑,身法极快,几乎是眨眼之间,雨水就淹没了女孩。 站在身前的是一道高大的身影。 黑色短发,黑色西装,纲吉得要抬起头才能看见对方的眼睛。 男人转过身。 黑色的眸中一时之间闪过万千思绪,他似乎是想抬起手,又迟迟没有抬起,只是神情莫辨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最后还是化作一声长叹。 “你怎么弄成这样了啊……阿纲。” 015 015 “你怎么弄成这样了啊……阿纲。” 说这话的是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 黑色短发,麦色皮肤,蓝色衬衫,黑色西装,纵然在此之前从未见过这张面孔,但纲吉还是找到了他的名字。 “阿武?” ——不,也不是“从未”见过。 在遥远的记忆中,自己曾经还生活在并盛町的时候,就曾听过这个名字。 只是那样遥远的记忆确实无法再唤起,留存在他印象中的,更多的是另一个人无数次在耳边念叨过这个名字。 阿武阿武的,听起来就很亲近。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对方是他从少年时期就成为生死之交的友人,十年一同携手过来,自然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亲密友谊。 但沢田纲吉觉得自己和对方估计是没那么熟的。 而从对方眼中激烈的期待沉淀为失落的模样,就显然已经发现了他并非他所等待的那个人。 纲吉抿了抿唇,更改了称呼。 “不,山本君……吗?谢谢你。” …… 虽然知道并非是同一个人。 但是,在对方叫出“阿武”的时候,山本武还是为之一怔。 他扯了扯嘴角,直到一个熟悉的弧度,整个人就像灵魂出窍了一般看着自己恍若平常地朝着少年露出和善的笑容。 像是无事发生。 在见到阿纲那独一无二的火焰时候迸发的狂喜,看见比起记忆中缩水不少身影时候的惊疑,以及判定这并非是他们的阿纲时候落下的遗憾的余灰。 短短一时间的心情波动随着一剑的挥出被死死按进地里,反正从少年时期开始他就是个擅长掩饰自己心情的人。 山本武觉得现在着实奇妙,他像是分成了两个人,一个体贴备至地在这个“阿纲”身边嘘寒问暖,另一个飘离出来,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太奇怪了,他是怎么能保持平静的? 纵然心底是如此奇怪,但他却依旧能够爽朗地同这个小小的阿纲交流,缓解对方或许的惧怕与疲惫。 太奇怪了,他是怎么还能笑出来的。 山本武漫不经心地想,看见走在少年一侧的自己开口询问:“说起来,现在的阿纲应该是高中毕业的年龄?已经到意大利了吗?” 少年一愣。 有什么东西隐约有了动静,让警惕的剑客抬起冷厉眉眼。 却见对方摇了摇头。 “我的世界和你们的世界稍微有些不同。”沢田纲吉说道,“在我的世界里,我既没有成为mafia,也没有认识山本君你们。” 偷偷摸摸地觑了眼面色如常但似乎并非如此的青年,纲吉咽了咽口水。 他犹豫了下,还是看向那双似乎沉浸了过多情绪的眼瞳。 “事实上,我知道山本君不是因为我在那边的世界和你是朋友。”他说道,“我是从另一个人——我想,他或许就是你们世界的‘阿纲’……” 话没说完。 从刚才开始就显得把握了极好的距离感的男人死死捏住了他的肩膀。 “你说的是真的吗?”急切的表情在男人面孔上浮现,他定定看着纲吉,试图从这张脸上找出任何虚伪的痕迹。 纲吉也看着他,却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不过山本君和他跟我说的‘阿武’好像不太一样,”他说出自己那模糊的感觉,“和你说话的时候总觉得你不在这里的样子……最近工作很多吗?很疲惫了吗?” 猝然放大的脸孔让山本武骤然收缩了瞳孔。 是棕发少年踮起脚来摸上了他的额头。 这样近的距离,他甚至能感觉到棕色的软发拂过自己的面颊,清新的气味和阿纲的一样,昭示着虽然来自不同的世界、有着不同的经历,这两个却的的确确是同一个人。 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他双手搭在脑后——这是放松的姿势,常常在熟悉的友人身边的时候山本武才会这样走在对方身边,“看来你们的关系不错嘛。” 说的当然是两位沢田纲吉了。 不过确实如此。 纲吉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当然啦。”他的声调雀跃起来,“我超——喜欢Decimo的!” “是吗是吗?”山本武哈哈大笑,“我也很喜欢阿纲。” 他的眉眼柔和下来,“不过,听你这么说,他在另一个世界好像也过的不错的样子……那就太好了。” 虽说如此,整个人身上却包裹着一股子寂寞的味道。 纲吉犹豫了下,但秉承着喜欢Decimo的都是好人的原则,扯了扯山本武的袖子,就小声地同对方嘀咕起这个世界的同位体来。 港口mafia的人们匆匆赶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 他们据说被掳走的少主和据称调时差的彭格列客人一起坐在高高的骨堆上面,两个人都非常热情洋溢地交流着什么。 来势汹汹的港口mafia成员们面面相觑,辨认出两人相谈甚欢的场景之后纷纷对视,彼此露出“不愧是港口mafia的you know who”的眼神。 不愧是你,港//黑妲己! 而被底层成员们簇拥着到来的太宰治则依旧面沉如水,毫无波澜的眼神只在看见活蹦乱跳的沢田纲吉的时候微动。 他三两步跳到纲吉的面前,目光在对方显露出的破破烂烂的地方扫过,不着痕迹地呼了口气。 “你看起来还不错嘛。”岂止是不错,简直要坟头蹦迪了。 太宰治瞄了眼神情放松的山本武。 “嘛、嘛,”在太宰的目光下,纲吉微妙地有一种自己背着家里的猫和外面的狗子勾勾搭搭还被他看到的错觉,也学着山本挠了挠脑袋,“多亏了山本君,不然我就死定了。” 听起来可危险了。 不消他说,就看这一地狼藉,也知道这里一定是有过一番苦战的。 然而放了个可怕的彭格列守护者在这,苦战的想必就另有他人了。 mafia们面面相觑,而太宰治则是点了点头。 “确实是这样。”他说道,微微抬起下巴,“毕竟白鸟是首领的孩子,是吗?” 明晃晃地说这家伙不是为了沢田纲吉本吉而来。 “原来如此。”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紧接着又十分自然、自然到让人怀疑这货是不是真的不是装的啊地一砸手心,“这样的话,我应该就是阿……阿白的叔叔了啊。” 阿白是什么狗名一样的名字? 等等什么叔叔,谁的叔叔?山本不是知道他是谁的吗? 沢田纲吉震惊地看了过去。 然而大概是自有一套逻辑的山本武好像是越想越对,最后哥俩好、哦不,现在应该叫做叔俩好地架住了纲吉的肩膀,笑眯眯地开口。 “来,叫声叔叔我听?” 这、这个人…… 纲吉露出了死鱼眼,觉得刚接触的时候因为对方的神情不太自然就担心的自己简直是个傻蛋。 这家伙完全不用人担心嘛。 这家伙……是个白切黑啊! 这之前没人跟他说过这回事啊!! 016 016 Decimo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凉。 他搓了搓手臂,确认只是后背有这样的感觉之后站起来摸了件毛线马甲穿上。 温暖刹那之间包裹了他,再喝了点热水,他才算是活了过来。 然后回到房间里对着一箱子行李忧愁。 Decimo正在收拾行李。 他入选的偶像101节目在直播的时候是封闭式的,需要将所有参加的选手都集中在一个地方,一整天不间断地直播他们的偶像日常。 因此行李是必要的。 而且因为他的特殊性质,Decimo还需要在节目组规定的尺寸重量范围内,偷偷运些违规物品进去。 这就有些头秃了。 他坐在床沿上,忍不住叹了口气。 回忆起来,Decimo自己收拾行李的机会是不太多的。 少年的时候妈妈总会一边念叨着纲这孩子真是的一边在他呼呼大睡的时候将一切准备好,而再长大些、同伙伴们一同去到意大利之后,自诩为左右手的狱寺就自告奋勇地承包了这一业务。 当狱寺奋勇向前,山本也就跃跃欲试起来。 毕竟这两个人从中学时期开始就一人各执一词地叫嚣自己才是他的左右手……拜托人不是既有左手又有右手的吗?那山本是左手狱寺是右手不就行了吗? 哦当然不行,毕竟他是右撇子,那右手天然就比左手更加亲近好用。 然后两个人就又会为了这个陷入新一轮的争吵。 fine。 等待两个人争吵的时候,自动将自己的存在感默默降低的彭格列十代目就偷偷蹲下,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最后坐在行李箱上等待两位已经吵到训练室去的友人想起这里还有个可怜的首领。 某种程度上也算卑微了。 不过因为这个,他好歹没被过分可靠的下属们养废,至少给自己收拾个东西还不是问题。 收拾好了行李,把条子大叔们塞进来的各种各样合法的违法的(并没有)东西藏得严严实实,Decimo有惊无险地通过了节目组的检查。 原定据说是某个偏僻郊外的城堡,然而,在短暂地居住了一晚、凑齐了所有人之后这群年轻的唱跳能手就被一车拉到了机场。 “等等,这和说好的剧本不一样吧!” 有人小声嘀咕,却顾忌着镜头不敢大声喧哗。 Decimo看了看左右,发现大家都是这个状态之后也默默调低了存在感,蹲在行李箱边等待下一步。 从节目组放出的链接涌入直播间的观众们找到他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少年的这个状态。 狗狗祟祟地蹲在自己的行李箱边,警惕的模样活像是怕谁抢走嘴里的骨头——如果他有的话。 【2333鹅子好可爱,来给姨姨亲一个。】 【笑死了这个蹲着的姿势,这位先生,请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你们只会亲亲,不像我,一个麻袋就给套走了。】 并不知道弹幕已经找到了自己,并且继续一些让老年彭格列(不是)老人地铁的发言。 他若有所觉地看向节目组,看见大概是导演的人拿着喇叭站了出来。 “大家都知道,我们节目组原本没什么经费,所以也没准备什么好地方让大家开启偶像之旅的。”他掏出身后藏着的板子,一座海岛的图片显露在众人面前,“但是在这期节目开始之前,有金主爸爸找上我们了!金主爸爸为我们提供了一座海岛进行锻炼!” 人群发出一阵欢呼。 “但是。”男人沉下脸,看起来十分可怕,“爸爸也有新的要求——基于这个要求,我们即将在原本的节目模式中加入新的元素,那就是——卧底游戏!” “待会大家依次上来到我身边进行抽签,大多数人会抽中两个阵营——mafia和警察,但是,也会有少部分人会抽中卧底,这就是我们这次新模式的基本机制!” “什么mafia和警察的……这种游戏真的能过审吗导演——” “而且我们是练习生不是来玩游戏的啊。” “真是的,节目组在搞什么啊。” 无视了少年们的抱怨,他拍手让工作人员拿来一个大箱子,拍拍箱子示意众人上前。 秉承着平平淡淡才是真的理念,Decimo在不前不后的位置上了前。 摸出的是一颗黑球。 代表的是mafia。 但黑球上还有个可爱的王冠,Decimo将疑惑的视线投向导演。 “很好,这就是我们mafia的头了!”导演哈哈大笑,拍了拍Decimo的肩膀,“mafia的Boss,想必对于白鸟选手来说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吧哈哈哈哈。” Decimo抽着嘴角把他的爪子从自己的肩膀上推下去。 说来这里的人可能都不信,这种体验对他来说一点也不新奇。 要是可以的话,他甚至想拒绝第二次。 但是看了看导演笑眯眯的模样,又想了想他的平平淡淡才是真,Decimo还是收下了这颗画着小王冠的黑球。 站到了“mafia”的一边。 原先被划分过来的几个少年犹豫着靠近,毕竟几人是天然的同盟。 互相交换了名字又干巴巴地聊了会天,虽说已经尽力补习了,但Decimo怎么说也不是真的这个年纪的小男孩,不过一会就自觉退出了话题。 抽签很快结束,一行人坐上专机飞到传说中金主给提供的小岛,两队人员各自占据了岛上基地的一半,在节目正式开始前获得修整的机会。 “各位回去之后可以试着扭一扭你们手里的球。”在解散前,导演笑眯眯地说道,“每个球都可以扭开,但是,卧底的球扭开后,会有特殊的惊喜。” “啊,想必各位两位组长一定很想回去就召集大家一起扭开球来查明卧底的身份吧——但是抱歉,这是不允许的哦,就算是mafia也得有人情,你们就至少修整十分钟之后才能进行查验吧。” ——是这样说的。 一般来说,为了制造更多看点,这种综艺节目会把选手们大杂烩一样放进一个屋,但大概是因为有了广阔的场地和丰厚的资金支持,这次竟然是单人房间。 Decimo放下行李,先遵循被家庭教师刻在DNA中的警惕检查了两遍房间,才摸出那颗小球。 黄色的皇冠在黑色的小球上多多少少是有些过于显眼的,Decimo观察了下,轻而易举地发现皇冠正好被细缝分开。 他稍一用力,便扭开了小球。 一张白色的小卡片藏在球里对着他笑。 Decim定睛一看,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恭喜你,你是卧底。】 ……但他抽中的不是mafia的Boss的卡吗?谁家mafia的老大是卧底啊?卧底到凶恶mafia组织后我一不小心就成为了一把手是吗?开玩笑也要讲道理啊!! 强烈的吐槽欲被摁在心底,早就学会心里吐槽过、面瘫脸上留招数的彭格列首领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左右张望了下,想了想之后把本就很小的卡片撕碎,扔进马桶待字晕开之后才按下冲水键。 行云流水几乎都不用思考地做完这些,Decimo把球扭了回去,正端详的时候却听见有人在外敲门。 是组内的小组成员,三个人,看起来有些拘束地站在门外。 “你好,我们是mafia小组的组员。”为首的是一个白发少年,气质清冷却不高傲,“我是白菊英,这是皋和彻。” 他简单地介绍了自己与另外两人,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想必你也听导演说了,在我们之间有人数不明的卧底。现在虽然已经各自行动了一段时间,但是我想还来得及。” Decimo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来得及?” 跟在白菊身边的叫皋的橘发少年迫不及待地接上:“当然是来得及筛选卧底啦!” 他挥舞着手臂,“要是那种人在舞台的时候故意唱错调子或者打乱队形,我可饶不了他!” 他说完,另一个蓝发的、刘海遮住了一半眼睛的少年彻就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Decimo摸了摸下巴,利索地同意了三人的提议。 毕竟他已经把自己是卧底的“证据”给毁尸灭迹了:) 一行人向着大厅走去,为了证实自己的清白,三人将自己的球扭开展示给Decimo看,微妙地让Decimo幻视了一点精灵球开球(不是)。 “我们三个人都是在另外两个人的见证下打开球的。”白菊说道,“打开之后,球里什么都没有。” Decimo点了点头,表示相信。 “你呢?”皋狐疑地说道,“你不会是卧底吧?” 话还没落就听见有人嗤笑。 原来是三人已经走到了大厅附近,陆陆续续赶来的其他mafia组成员也在这边,此时嗤笑的就是一个金毛。 其他人也多多少少听到了皋的话,在短暂的沉默后纷纷笑了起来。 “如果mafia的头子是卧底的话,那我们不就糟糕了吗?” “哈哈哈哈确实,不会的不会的,这不可能。” 空气中一时充满了快活的声音。 甚至有人来问Decimo,问“老大你是卧底吗?” Decimo露出了自己交际场专用微笑。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他的声调温和而极富说服力,“如果连Boss都是卧底的话,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投诚了呢,是吧?” 017 017 确实如此。 就算是再多疑的家伙也得承认,要是队伍名义上的头儿都是卧底的话,这玩意儿就根本没法玩。 虽然大多数人现在也觉得没法玩。 毕竟一般而言,虽然其他选秀节目多多少少也有什么分组的操作,但也不会对队伍中成员的定位过分干涉。 毕竟是舞台。 每个人都有各自擅长的领域,你擅长声乐我擅长舞蹈他擅长rap,根据各自所擅长的东西选择定位,是一般比较常见的方式。 更甚者有的节目是从一开始就按照各种分类划分的队伍,只为选出同一类中的最强者。 但偶像101却并非如此。 原先的赛制还好,匆匆改过之后就变得完全不明所以。 而且还固定了抽到小皇冠队长也就是整支队伍的队长,完全不给人民主选择的机会。 少年们的心思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偶有几个能伪装的,但Decimo是谁啊,他看着这些年轻人的小心思简直就是洞若观火。 他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 要是有的选,他其实也不想来。 但这不是没得选嘛。 教父先生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那么就先认识一下吧。”他拍拍手说道,“各位应该也还不认识彼此,在上台前至少得把伙伴的名字记住吧。” 这话一出气氛有所松动。 毕竟是对抗赛,有共同的敌人,有性格外向些的少年已经熟络地介绍起了自己,大概是练习过许多遍,一串话下来都不用喘气。 见众人齐刷刷的震惊地看着自己,他哈哈哈着挠了挠头发,又加了一条。 “特长是rap,特别技能是说一串话不带喘气!” 气氛突然就活跃了起来,充满了哈哈哈的欢快气氛。 在差不多介绍了自己之后,导演组将他们召集到了两队各自集训区的中央,即是他们进行pk的场所。 警察队也到了,双方各据一方,中间像是被摩西分开的海一样留出一道缝。 导演笑呵呵站在中间,简单客套顺便听见少年们的唉声叹气之后咳了咳,吸引少年们的注意力。 “这次节目我们还请到了最近正火的极道偶像女团!后街少女!” 原本预想中的欢呼没有出现。 天空飞过几只乌鸦,嘎嘎的叫声为这尴尬场景更添几分色。 “谁啊。” 终于,有人发出了声音。 “后街少女?没听过啊。” “最近新出的女团吗?” “不过咱们不都是男的吗,怎么请了女团做第一期的嘉宾啊。” “节目组不会没钱了吧。” 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在此间响起,作为为数不多几个知道这个“后街少女”是个啥的Decimo隐晦地抽了抽嘴角。 还是被怀疑了吗? 虽然知道有这个风险……但这是什么意思啊! “大哥?” 伏特加看向他突然发出嗤笑的大哥。 琴酒坐在后座,正通过一台小型的小电视看着内里的情景。 伏特加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不过这小电视一般是他们用来监控监视对象的……难道是大哥最近又有了什么新的秘密任务? 阿伏不知道,阿伏也不敢问,只是看着他大哥勾了勾唇角,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琴酒看着监控中默默往人群中挪动、试图掩饰自己的家伙,不由想起对方言之凿凿说“喜欢千佳碳的都是好人”的模样。 忍不住嗤笑了声。 果然,沢田家光的儿子哪是什么傻白甜。 不过是个骗子罢了。 而见着直播里的人自我介绍说是什么“白鸟沢直”,他不由再度嗤笑出声,咬了咬嘴里的七星。 小骗子。 又笑了。 大哥已经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一瞬间豪门管家上身的伏特加战战兢兢地收回视线,还是没忍住左拐右拐扭着头试图觑见 他大哥到底在看个什么。 车内的香烟味愈发浓郁,终于开到附近便利店的时候琴酒叫他停了车,让他下去买烟。 原本买完之后直接从驾驶座递给他大哥也是没问题的,但伏特加有自己的小心思,就走到车门边递给了他大哥。 车窗刷下来的时候他就使劲探着脑袋往里看,终于看到了一点……奇怪的东西。 伏特加墨镜下小小的眼睛透露出了大大的疑惑,知道重新踩上油门也还在思考这玩意是个什么。 偶像101,他记得是最近营销挺大的选秀节目啊。 大哥他、他原来喜欢这种类型吗! 房间里一屋子美少女手办的阿宅伏特加,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和大哥的共鸣! 不、不对,这根本不是共鸣。 伏特加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下过往,他大哥从他们认识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么一副酷gay的模样了,虽然相处久了在私下的时候还是蛮放松蛮好说话的,但他从没发现过大哥有这种苗头。 那就是看上了谁?偶像101的小妖精? 伏特加回忆了下自己刷到过的面试剪辑,因为还算海选阶段,所以选手们的质量层次不齐,再加上他看的本来就是搞笑片段,所以就更加……不堪入目。 就算知道入选的选手水平应该是要比他看的那几位好不少的,但伏特加还是拒绝了他大哥会看上那种节目里的小妖精的可能性。 那、那么,这么说的话…… 伏特加的思维不争气地停滞了下,连带着耳根也微妙地红了红。 没准就是因为他呢? 当然,他没有什么亵渎他大哥的意思,他的意思是,没准大哥是为了更加了解他才忍受着无聊看这玩意儿的呢? 要知道虽然是小弟的定位,他也算是大哥的搭档啊!这可是组织里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地位! 只是这么一想,伏特加就觉得自己开始幸福起来了。 掏出烟发现没打火机的琴酒:“嗯?伏特加。” 伏特加泪眼汪汪(不)地扭过头来。 “大哥——————” 说实话,有点恶心。 琴酒收回烟看,决定当做无事发生。 另一个世界,纲吉也正在试图装作无事发生。 他乖乖巧巧地和太宰坐在后排,听太宰和山本两个人暗藏玄机地你来我往,似乎没人在意什么叔叔侄子什么的,不由得偷偷呼出一口气。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嘛。 少年人忍不住鼓了鼓腮,又兔兔祟祟地瞟了瞟坐在前方的沉稳青年。 毕竟在Decimo的描述中,自家的友人怎么都很好,就说“山本”,常常与之挂钩的也就是些“可可靠啦”、“山本的脾气也很好哦”之类的评价。 就是某些时候,会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大概是秉承着不要带坏小朋友的原则把某些话收了回去。 现在想来,这些话大概就是关于山本这说是深藏不露也好、白切黑也罢的性格的话了。 想到大号的自己嗳了一声,欲言又止地把话都收了回去,只是伸着手像是妈妈那样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后背,缄默不言地哄他睡觉的模样,纲吉就忍不住飘远了心绪。 不知道Decimo现在在什么地方。 虽然他隐隐约约有种对方应该是在自己的世界的感觉,但又觉得奇奇怪怪。 毕竟Decimo看起来是比他大不少,在那边的世界也没有身份,而且他还消失了,舅舅他们那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平日里没去细想,但是一仔细想就发现还有许许多多的问题,就算纲吉100%相信着Decimo,也还是忍不住担心。 也就导致情绪似乎不太高的样子。 他原本是准备回自己的那间小宿舍的,山本看起来还挺好奇,也兴致勃勃地跟了过去,并且表示要是不嫌弃的话他能一起住就更好了。 开什么玩笑,港口mafia要是传出去让贵客住员工宿舍的消息的话,会被业内笑到下个世纪的。 于是就变成了纲吉“委屈”一下跟着山本回去酒店。 原本港口mafia就给山本包了一整层,加上一个纲吉自然不在话下。 今天怎么也是十分疲惫的一天了,纲吉原本想在睡前摸到山本身边,借着夜聊试探着问问Decimo是个什么样的人的,没想到刚走过去,就听见山本热情洋溢地似乎在同谁打电话。 他礼貌地收回了jiojio。 因此也没听清山本说的内容。 “喂喂狱寺吗?哈哈哈哈我跟你说一个好消息……什么阿纲?不是找到阿纲,嘛,不过也差不多啦,我找到阿纲的儿子了哦!” 无功而返的纲吉回到自己的房间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大概是今天呼啦呼啦地用出了火焰、又牵挂着Decimo的缘故,梦里也有火。 不过不是他的。 比起他那粗糙的火焰更加璀璨和明亮,Decimo挥舞着火焰……穿着打歌服在舞台上尽情热舞,他的火光照拂之处是一片尖叫,粉丝们大叫着“Decimo!Decimo”的声音充溢了整个舞台。 最终,Decimo喘着气站在舞台中央。 “谢谢大家,谢谢东京电视台、谢谢我的爸爸妈妈,没有你们的关注,我Decimo也不会有今天……” 等、等等? “从今天开始,我就正式出道了!” 等等这是什么啊!! 018 018 被吓醒了。 沢田纲吉拒绝去回想穿着偶像打歌服晃着火焰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Decimo,心情在“太怪了这是什么怪东西”和“我都没见过Decimo这样子呢干啥他们就能见了”之间徘徊。 徘徊来徘徊去的结果就是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只能叹着气起来找水喝。 约莫因为是高贵的总统套房,这一整层都铺满了柔软的白色地毯,室内更甚,不知道是用了暖气还是什么东西,光脚踩下去也不见冷。 于是纲吉就赤足着跑出去找水了。 没想到的是这个点了,山本武竟然也还没睡。 对方坐在露天的阳台上,他还穿着衬衫,上端好几颗扣子都解开,手边放了一杯还浮着冰球的酒,神色在夜里遍不分明,但纲吉总觉得多半不是很好,然而,落地的窗把他的声音和存在感都一并隔离在外,因此也不过是纲吉一厢情愿的想法。 但他顺带着想了想,没准正是因为自己,才给山本先生添了麻烦。 毕竟他是以Decimo的相关者的身份出现的,就算依旧不能多么真切地领悟到Decimo对彭格列的影响力、彭格列对里世界的影响力,但他也多少能领会到朋友对山本先生的影响。 虽然从见面开始,除去最开始的那一点点失态之外,对方都表现得十分自然。 但纲吉还是觉得,或许山本先生的心里早已经藏了一头野兽,就差一点,就在刚才释放出来。 说实话,他有些担心。 就在少年人踟蹰着不知道是装作无事发生地滚回自己房间、还是狗狗祟祟地摸到对方身边大叫“啊今晚月色真好啊山本先生您吃了吗没吃的话来一杯?”的时候,其实早就发现他存在的山本武抬眼望了过来。 “睡不着么,阿沢?” 他已经拉开了落地窗,神态自如地走了过来。 在套出了他的假名是叫做“白鸟沢直”之后对方就换了这个称呼,和称呼沢田纲吉为“阿纲”大概是一个逻辑。 虽然刚才脑子里东东西西地想了不少,等到人真的走到自己面前了,沢田纲吉又觉得大脑像是一片空白。 他啊啊呜呜了白天也没想到个说法,反而捧着刚接好的水被对方带到了沙发边上。 似乎点亮了一些比较贤惠的属性的青年拿走了他手里的冰水,转身摸了个牛奶,塞进小小一只的友人同位体手里。 纲吉摸了摸,竟然还是热的,微妙地将对方这种行为和他哥以前带自己时的动作重叠在一起,干巴巴地道了声谢。 “山本先生还没睡吗?”他有些不自在地找话题。 山本武笑了笑,笑容很帅气,连带着下巴上的伤疤都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锐气,话却很社畜。 “白天的时候稍微剩了些工作。”他似乎有些苦恼,“原本想着趁现在搞定的……抱歉,吵醒你了吗?” 似乎并不觉得这家酒店关上门之后仿佛世界都安静下来的隔音有什么作用。 沢田纲吉摇了摇脑袋,老老实实地说自己是起来喝水的。 约莫是模样过分乖巧了,让山本武眼中都流露出了几分笑意。 沢田纲吉觉得自己约莫大概似乎是吃代餐了。 但他这模样也能被吃代餐吗?少年人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纯然的疑惑。 毕竟虽然他也问过Decimo关于对方小时候的事情,但平行世界更加成熟的同位体却怎么都缄默不言,只说是在中学时候被家庭教师找到,打了几次架之后就被架到了彭格列首领候补的位置,虽然他本人百般抗拒,但最后还是不得不上了贼船,当了mafia的头子。 彼时见着白马舅舅正举着对他动作没什么反应地Decimo心情复杂地指着笑呵呵的警视总监,一字一句违背祖训地教导平行世界的自己。 【阿纲以后要和舅舅一样,成为一个好人,好不好?】 而不是向他一样,变成一个邪恶的mafia。 彭格列十代目在心底流下了悲哀的面条泪。 话说回这头,在短暂陷入回忆之后,纲吉突然发现这是个了解Decimo的大好机会。 毕竟似乎是为了不影响他的世界线,对方对自己的过去总是避之又避,结果就是明明是有着世界上谁也比不上的亲密关系,纲吉却对他的过往知之甚少。 与此截然相反的是对方几乎横亘了他的整个人生,从幼年到少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还会一直延续到很久很久的以后。 所以纲吉觉得不公平了。 刚才睡前就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又活泛起来,他探身向前,学习着太宰谈判时候的模样同山本武打商量。 “如果山本先生方便的话,可以跟我聊聊阿D……我是说,Decimo吗?” 对方反而对“阿D”这个称呼更感兴趣。 其实这也是当初纲吉还小、连“Decimo”都叫不全遗留下来的称呼,一般两个人的时候都会这样叫——顺便一提他还叫过“阿彭”,反正都是一个意思。毕竟当初叫嚣着不要成为可怕mafia的孩子已经真真切切地接受了他的家族。 不过这倒是给了山本灵感,脑子活泛的成年人即刻就提出了两个人可以交换“情报”——山本跟纲吉说Decimo过往的糗事(不),纲吉同山本聊他和Decimo的过往,双方聊得不亦乐乎,直到天方鱼肚大白。 “嗳,竟然已经到这个点了吗?” 山本武挠了挠头,扭头就发现小孩已经呼呼大睡过去,显然是已经在一个晚上的相处中信任了他的模样。 在这一点上又跟阿纲很像了。 他将小孩提溜回对方的房间,贴心地拉好窗帘关好门,营造出好像还在半夜的情形。自己则一出门洗了个脸换了个衣服,继续活蹦乱跳起来。 就是狱寺今天或许就到了的消息还没跟小小的阿纲说。 刷牙剃胡须的时候山本武想了想,觉得这个时候去把小孩晃荡起来告诉他有这么个人要来实在有些过分,于是就愉快地出了门。 这也就是纲吉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间就自己一个的情形了。 房间的窗帘实在厚实,空调温度也恰到好处,让他隐约有种还能再睡的错觉。 知道他迷迷糊糊扒拉过闹钟,发现已经两点……等等几点??? 把自己睡成了鸡窝头的少年蹭的就跳了起来,随便收拾了下就急匆匆地推开了门。 山本武已经不在了,他又去推开房间门,发现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俩黑衣人。 凭借着沢田纲吉粗浅的底层经验,他还是能判断出来这似乎大概不是港口mafia的人的。 棕发少年的脚步这就慢了一拍,却也正好错过两个板着脸的黑衣男对彼此露出的震惊面容。 【我草草草草草!!!】 【十代目!!是十代目!!!】 【我草草草草草!!!!】 【十代目变小了!!】 【我草草草草草!!!!】 因为门口两个黑衣男,纲吉啪嗒啪嗒的脚步变得谨慎了不少。 但对方似乎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而且这里也算是港口mafia的地盘了,再加上还有山本武,因此没走几步,他的胆子还是恢复了不少。 然后就在会客区看见了一道穿灰色西装的影子。 那是一个银灰发色的青年,西装革履的,神情却很烦躁,手上还有造型奇怪的戒指,看起来不像是好人。 “总之,我是不会承认那小鬼是十代目的私生子的。”他神情冷漠地说道,对着坐在对面的山本武,只有紧握成拳的手能昭示他的心情,“无论港口mafia是从哪个实验室弄出来的这么个家伙……我是不会承认的,那种存在。” 019 019 虽说如此,但还是眼巴巴地赶来了。 和对方相识多年,山本武对狱寺隼人的口是心非了如指掌,还没出声调侃,却发现了门口边的一点棕毛。 平行世界的阿纲? 刚辨认出对方是谁,对方就嗖的一声缩了回去。 他扭过头,显然也已经发现了对方存在——甚至就是故意说那话的狱寺并不说话,依旧是冷着脸的模样,但山本武凭借自己对对方多年的了解,肯定那双绿眼睛里刚才闪过了震惊惊慌甚至卧槽的情绪,最后被修炼得十分到位的友人尽数掩饰。 他忍不住笑。 “这下可糟糕了啊,他好像生气了。”山本武苦恼地说道,却话锋一转,“不觉得现在很以前很像吗?” 狱寺隼人挑眉。 山本武就顺坡上驴自问自答:“就是狱寺你第刚来并盛的那时候嘛。” 黑发青年笑嘻嘻的,大概是真的回想起了那些过往,连语调都轻快不少,“那时候不就是这样吗?狱寺你一直囔囔着说什么不会承认阿纲什么的,但是最后还是和阿纲成为朋友了嘛。” 雷、雷点蹦迪。 彭格列内部众所周知的关于十代家族成员的事情中,当初与那位大人的初见是岚之守护者的雷点这件事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能这样在雷点上蹦迪还没被岚守大人揍进医疗室的,也就只有山本大人他们了。 几个彭格列的成员对视一眼,要是以前还会八卦好一会,但现在大家都被首领的私生子(疑似)吸引了注意力,因此不过一会眼神交流内容就落到了刚离开的棕毛少年身上。 【简直和那位大人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啊。】 【就算是沢田家光大人来了也得认错儿子(不是)。】 【而且山本大人似乎已经承认这个孩子了。】 最后一句让几人纷纷陷入沉默之中,并且不约而同地决定把首领的私生子(疑似)这句中的“疑似”两个字给去掉。 ——虽然看起来总是因为过分天然所以显得很好骗……但那可是山本的大人啊!是彭格列的剑豪、是从中学时代乃至更早的时候就和首领混在一起的死党啊! 山本大人承认了,不久明晃晃地昭示着这孩子就是十代目的崽了吗! 顿时,几个人看向不远处紧闭的那扇门的眼神都变得慈爱不少。 因此,不知缘由的,沢田纲吉受到了奇怪的对待。 他原本是狗狗祟祟回了房间、准备在等待有事儿找上门的时候看点书啥的打发时间的,却听见了门口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山本先生回自己的房间应该是不会敲门的,那么就是其他人? 在脑内飞快地筛选了下,他扬声说了“请进”。 门口的缝隙中窜出来一颗黑墨镜,是彭格列的成员。 在飞快地打量了他之后,墨镜用一种大概是伪装过的声调、看起来好像是想要装作专业但其实并不太像那么回事的语气,问他早餐想吃什么。 “日式、中式和西式的早餐我们都有准备,您希望吃哪一种?另外您更偏好在房间内用餐还是到大厅用餐呢?” 彭格列的成员小心翼翼地问,回想起十代目的习惯,问出话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一份答案。 纲吉犹豫了下。 虽然感觉有什么地方奇奇怪怪的,但对方确确实实对自己怀揣善意,因此点了点头,给出了回答。 “日式的可以吗?吃的地点的话不用麻烦,我出来就好。” 全、全中! 虽然是十分简单的回答,全中的几率也很大,但是彭格列的成员还是有种想要默默流泪的冲动。 “是!” …… 吃过早餐也没碰到彭格列的二人组。 虽然剩下的其他彭格列成员都让人感觉奇奇怪怪的,但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纲吉还是束手束脚的结束了早餐。 这时候已经快到他的上半时间了。 虽然名义上已经是这个组织未来的继承者,而且在此之前也没上过班,但纲吉还是铆足了力气冲向港口mafia的大楼——为了保住他的全勤。 闷头闷脑地冲进电梯,因为明面上的身份也没人拦住他,因此当纲吉喘着气抬起头准备按电梯的时候,才发现这并不是向上走的电梯,而朝着楼下。 是他没去过的地方。 在这之前纲吉多多少少是听过地下是刑讯和关押港口mafia的“罪人”之类的地方,但很显然,森鸥外并不会让他去到这种地方。 他也无意踏入。 纲吉缩了缩脖子,这才抬起头去观察在自己之前就站在电梯中的港口mafia成员的脸色。 意料之中的不太好。 “抱、抱歉。”好孩子双手合十道歉,“我不是故意下来的!我待会就上去!” 港口mafia的成员这才看向他。 “白鸟大人?”他面色微缓,但依旧苍白,“您确实不应当这个时候下来的。” 纲吉注意到他说的是“这个时候”。 果然,他继续说道:“现在Q还不稳定……您至少应当同太宰大人一起下来的。” Q? 听起来像是一个代号。 纲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紧张地看了下楼层的显示屏——他们已经快到地下三层了。 “那、那个……” “您叫我阿大就好。”墨镜阿大说道,“待会如果安全的话,您就直接上去,要看Q可以等下面安全之后再和太宰大人一起来。如果不安全的话……还请您不要离我太远。” 就差说你就躲在我后面吧了。 被他这样严肃的态度吓到,纲吉也咽了咽口水,乖乖点头。 电梯门缓慢打开。 不知是否是在地下的缘故,纲吉总觉得这里要冷许多,从电梯开了一条缝开始,窜进的冷风就让他手臂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他忍不住朝着阿大的方向挪动了下。 感觉很危险的样子。 但那句“我们要不然先上去吧”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见刚才还全副武装的男人擦了把冷汗。 “看来至少目前是平安无事。”他说道,看见躲到自己身边的小少主不由露出笑容,“您先上去吧。” 但是总觉得这里不像是“平安无事”的模样。 纲吉犹豫了下,捏紧衣摆,摇了摇头。 “不是说安全吗?”他尽可能露出一副天真不知事的面孔,“我还没来过这里,可以带我随便逛一逛吗?” 要是有危险的话……希望他能帮得上忙吧! 或者说,要是碰到危险,反而能激起之前用过一次的“那个”的话,那就更好了。 想到自己偷偷摸摸试了许多次也没能点燃火焰,少年人的眉眼就不由黯淡。 阿大没抵挡住来自少主的攻击。 尤其是对方耷拉着眉眼、像是一只被拒绝了一同出门的修狗的模样。 “没办法了。”他不由叹气,“但是您可一定要跟在在下身边。” “不经意”露出肱二头肌,估摸着自己多多少少也算是个异能者——虽然能力比较鸡肋——阿大带着小少爷步入了这里。 与装修得不错、甚至有些华丽的港口大楼不同,属于犯人们的空间是机械又冷硬的。 据说Decimo在日本也有一座地下基地,藏在家附近的商场下面,上面是繁华的商场的话,基地里大概也能热闹几分。 而不像这里,阴暗又冰冷,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但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完,纲吉像是只小鸡仔一样跟在阿大身边,亦步亦趋地探索着新地图。 “总觉得……稍微有些过于安静了。” 他忍不住小声说道。 阿大皱眉。 “确实。”他看了看左右,注意到不远处就是平日里值班室的门,“您跟在我身后,前面应该有我们的兄弟。” 说完,不等纲吉回答,他就紧张地摸了过去。 纲吉急忙跟上。 阿大趴在门口竖耳听着内里的响动,才敲了敲门。 在他说话的瞬间,纲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手。 柔软的,冰冷的,不知道是什么。 他低下头去。 一张可爱却诡异的小脸仰着头,笑嘻嘻地看着他。 “大哥哥,陪我一起玩呀~” 020 020 这是个说得上是诡异的场景。 饱受各种恐怖片荼毒的沢田纲吉几乎是立刻就后背发凉,脖子咔咔转动,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这是一个孩童。 看起来还要差一点才到他的腰部,头发是两种颜色,微妙地有点非主流。但要说的话更加非主流的是他的眼睛,原本是眼白的地方一片漆黑,而取代了眼瞳的是亮色的星星与圈圈,让这个看起来十分可爱的孩子身上徒增几分诡异。 不,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突然出现,原本就是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了。 纲吉默不作声地试图收回自己的爪子。 对方察觉到他的动作,甜甜地笑了笑,收回手抱紧自己手里的玩偶。 纲吉这才注意到这个同样诡异的玩偶。 不知道算是什么品种,粉色的人偶并不像是它的同类(?)一样可爱,反而因毛线团一样的红眼睛和秃秃的脑袋而显得有些渗人,倒是和这个地下室的氛围契合。 纲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的房间里也是有不少玩具的。 许多都是妈妈买的,回到兄长身边的女性比起以前更为天真浪漫,不仅是纲吉的房间,白马探的房间也充满了毛茸茸的可爱生物,连带着臭屁脸的小孩都可爱不少。 虽然不是毛茸茸的可爱玩偶,但纲吉对小孩的戒备心还是放下了不少。 “你是谁?”他问。 阿大被两人的动静吸引得转过头,惊恐的声音同孩童天真的嗓音重叠。 “梦野久作!” “Q!” 这就是“Q”。 纲吉多多少少听过关于Q的传闻,只是大家知道的都不算多,拼凑出来的也不过是一个可怕的剪影。 他没想过传说中令人忌惮的可怕怪物会是这么一个小孩。 而且还被关在地下……这真的不是非法囚禁吗? 想到森鸥外的性格和手段,好像就算是非法囚禁,也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事情。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纲吉就感觉到阿大扯着他,想把他塞到自己身后去。 但他却犹豫了下,虽然很害怕,但还是蹲下身,让自己能和这个孩子平视。 棕眸中映出孩童茫然的面容,显然,梦野久作在疑惑这个知道自己是什么可怕家伙的人为什么没有害怕。 “要一起玩吗?”纲吉问,在梦野久作的迷茫和阿大的惊恐中尽可能温和地、压着说话的速度重复,“刚才不是想让我和你一起玩……梦野在这里的时候会玩什么呢?” …… 与此同时,楼上,太宰治的手机震动了下。 他正无聊地看着森鸥外和彭格列的守护者打太极,森鸥外这厮心狠手辣又很老道,很少在谈判场上遇见对手,但显然今天他遇到了,谈判一直僵持不下,首领的心情也逐渐下降。 太宰治对此乐见其成,如果不是现在站出来很显眼,他甚至想呱唧呱唧为彭格列那边鼓个掌。 然后就看到了让人皱眉的东西。 黑发少年放下手机,不太高兴地凑到正在听对面提要求的森鸥外身边,耳语两句。 半晌,首领先生的表情也微变,还没来得及阻拦,就听见身边漏风的下属把话说了出去。 “白鸟似乎正在和Q一起玩游戏。”并未解释Q是什么,不出意外地看见对面的两人变了脸色,太宰治伸出手作出邀请的模样,“地下三层,两位要一同下去吗?” 他歪歪头,想了个合适的词,“下去一起玩。” 脑海中瞬间出现了大家一起围圈圈拍手手的奇怪场景。 狱寺隼人晃晃头,狠狠瞪了眼说话的黑毛小鬼,加快步伐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他才不是担心那小鬼。 狱寺隼人对自己强调,只不过港口mafia确实油盐不进,谈判到现在也没什么可以突破的地方……他是说,可以借此向森鸥外提一些过分的要求,以期得到更多利益。 在十年的时间已经成长成为可靠左右手的男人理智地想,瞥了眼眼底略带焦急之色的山本武,在心底嗤笑了一声。 ——如果他的脚步没有几乎和对方一样快的话。 地下三层按理来说不是他们这样的“客人”去的地方。 但事态紧急,又有首领的默许,港口mafia的成员还是将两位客人放了下去。 狱寺隼人在脑海中回忆关于“Q”的情报,精神系的异能力者,具体的情况就算是彭格列也没能探查更多,但如果是彭格列的血脉的话,这种东西对他无法造成伤害。 但在推开门的刹那,狱寺隼人心中仍然游移不定。 “我不会让你们伤害久作的!” 然而,与想象中被可怕异能力者胁迫的小可怜不同,推开门的瞬间,沢田纲吉正大声拒绝着面前港口mafia的成员。 站在他对面为首的就是刚才的阿大,全名是泷泽大,算是目前在场的底层人员中层级最高的一个。 他带着小弟们站在拒不合作的少年对面,面露难色。 “我们不会伤害他的。”不如说对上那种怪物谁能伤害到他啊。 “我们只是想回收掉Q……您知道的,他很危险,对不对?” 听语气就跟哄小孩一样。 但听见那个“回收”,沢田纲吉更皱紧了眉。 梦野久作也意识到了这个傻白甜(划掉)大哥哥是保护自己的人,拽着纲吉的衣摆,将自己往他的身后塞了塞。 “房间很黑。”他小声说道,“还有老鼠,床也是硬硬的……但是没关系,久作是好孩子,可以自己一个人回去的。” 幼崽的声音柔柔软软,如果不是一面说着一面抬眼挑衅对面的mafia,或许要来的更有信服力。 可当纲吉低下头时那张小脸上就迅速换上了乖巧又低落的表情,让人不忍责备。 更何况孩子只是不想回到孤独寂寞的小黑屋,又有什么让人责备的呢。 纲吉挡在他的身前。 阿大看他的目光简直像是被红颜祸水蛊惑了的昏君。 就只有速战速决了。 他低低说了声“失礼了”,估摸着太宰大人应当已经快到,便俯下身体直直朝着梦野久作抓去。 一番缠斗。 沢田纲吉自然敌不过有着丰厚经验的泷泽,更何况对方还有一众小弟帮忙。但他也没打算把梦野久作交出去……说到底这都是非法囚禁儿童的森先生的问题吧! 他当初就应该直接去警察局报警的。 没准还能当个卧底回头里应外合,直接把港口mafia这几栋楼给炸上天。 芜湖起飞。 但到了现在也只能想想了,沢田纲吉局促地保护着梦野久作,记得对方的异能力,还得保护着其他人也不被他碰到。 一时之间十分紧张。 但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纲吉面对的也不止四只手,而是数名港口mafia的成员。 一只手即将碰到他身后的梦野久作,小孩的双瞳也因这动作紧缩,抱紧了手中的人偶。 不可以、不可以让久作被碰到…… 要是他足够强大就好了。 可以保护久作的话,就不会让他不得不使用自己的能力,既伤害自己也伤害别人。 他感到一股热量在体内涌动。 因为已经使用过一次,在混沌中被人引领者走过无数次,因此,当他真真切切生出想要保护某人的想法的时候,潜藏于血脉之中的力量就轻而易举地回应了他。 沢田纲吉听见了某人的声音。 来自记忆深处,来自光年之外,他叫他…… “阿纲!” 山本武冲了过来。 沢田纲吉看向他,隔着斑斓又绚丽的火焰。 狱寺隼人感到心中什么东西被重重地击打了一下。 火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彭格列家族的不传之秘,但各人有各人的火焰,他的十代目的火焰就是全世界火焰中最为特殊的那一束。 无数次挡在自己面前——是的,就像是这个小小的十代目挡在那个港口mafia的小孩面前一样——从首领身上迸发出的火焰,从十年前开始,就印刻入了狱寺隼人的灵魂。 不是什么十代目的“私生子”,也不是十代目的“复制品”。 他几乎踉跄地朝前两步,耳边声音逐渐褪去,视界里也逐渐只剩下山本武奔向某个人的场景,最终只剩下站在那里的某人。 是他宣誓要一生追随、誓死保护的首领——虽然在他的血液流尽之前,他的首领就已经死去。 但即使是不同时间空间线上的存在,也是不只属于他一人的奇迹。 “刚才的条件,我们也不是不能答应。”眼见着山本武已经把小首领救下,他冷静地拨通了同森鸥外的电话,“把港口mafia正中的这栋大楼卖给彭格列就可以。” 既然十代目喜欢住在这里,那就买下来给他就好了。 狱寺隼人冷静地回想起山本武提过一嘴的沢田纲吉现在还住在港口mafia的事情,冷静地想。 这是他作为下属,给平行时空的Boss的见面礼。 …… …… Decimo觉得有些不妙。 作为偶像101的一员,他已经和其他偶像预备役们在这座小岛上待了快一周了。 虽说别出心裁地弄出了“警察和mafia”的对抗模式,但本质上这还是一个选秀综艺,因此大差不差的,这些天都在按照正常的选秀节目流程在走。 分组、选择导师、在大组的前提下分成更加细致的小组,在固定的曲目中选择某个进行排练……按理来说他这种练习时长两周半的娱乐圈菜鸡是应该跟不上、也没必要跟上课程的。 但他毕竟在Rebron的手下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 他的家庭教师先生本人就优秀又自律,上了年龄(?)之后宽于律己严于律人,更何况就算这样他也稳坐世界第一杀手的宝座,因此顺带也就要求他不成器的弟子也要事事拿到第一。 天知道那时候他还是个平平无奇的废材,被磨砺久了,居然也出现了一些不太适合废柴的小癖好。 “好,现在是赛前放话环节。”Decimo面前坐下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是节目的主持人大泽泷,拿着提词卡对Decimo露出很公式化的笑,“白鸟选手有什么想说的吗?” 顿了顿,他又哈哈笑了两声,“不过白鸟选手的脾气很好,没什么好说的话意思意思一下也行。” 他在私下里也是这位帅气又软萌的白鸟选手的妈粉。 Decimo沉吟了下,在大泽迷之慈爱的眼神中咳了声。 ——直播间中,穿着衬衫的少年向后倾倒在沙发上,无端多出几分王霸之气。 而他的面容并未露出,摄像范围只到他的下巴处,抬起一个矜傲的弧度。 “第一是我们的。” 在那些形形色色的小癖好中,Top癌只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021 021 能说出那种话,自然说明Decimo是有所准备的。 要是原本的节目他或许还会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情报收集齐全之后找个机会退出,完美完成阿纲这个身份的娱乐圈一周游。 但无奈的是在直播正式开始前,这档节目似乎出现了一些变故。 《出道吧!偶像101》,哦不,现在已经正式更名的《极道101》着实是一个不走常路的选秀节目。在一般选秀节目分组选导师展现选手唱跳实力的传统流派中,这当节目不仅别出心裁地采用了全程直播这种无甚诱惑力的方式,还别出心裁地结合了现代年轻人所喜闻乐见的形式,把一群唱跳rap选手财大气粗地聚到一座岛上,开启了……真人大逃杀。 【uysy开始看之前我也是觉得离谱的。】 【但他们竟然真的干起来了。】 【据说是在网友中进行调研后再由金主爸爸决定的……你们到底在什么地方调研的啊!谁会想看一群年轻爱豆在山里摸爬滚打挨枪子啊!!】 【srds短短的两天我看到了好多□□,嘿嘿,年轻的□□。】 【属于是大饱口福了。】 【白鸟宝贝的腹肌……嘿嘿嘿、嘿嘿嘿嘿。】 让Decimo在一群某种意义上算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爱豆预备役中大逃杀,不异于在一群柔弱可爱的猫咪里放进一头威武雄壮的大狮子,虽然都是猫科,后者却能把前者一口一个吃下去。 压根没法打。 因此理所当然的,获得了第一名的宝座。 “白鸟亲真厉害!”双马尾的黑发少女凑到他身边,活泼靓丽的模样让他在节目中收获了大堆粉丝,“下面就由千佳酱我来颁奖哦~” 笑容虽然甜美,但不难看出僵硬。 她的一只手还在扯裙子……因为太短了吗? 只是瞟了一眼教父先生就礼貌地收回了目光,但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觉得奇怪。 虽然外表上区别很大,但在近距离接触之后,这位“千佳”小姐给他的感觉有些熟悉。 是谁呢…… 借着千佳同队伍里的其他人交流的时候,Decimo就老神在在地回忆了起来。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这里有个正在发呆的宝。】 【笑死了你还记得刚刚是谁一拳一个小朋友吗?凶完之后又恢复呆萌不要太可爱233】 【白鸟宝贝看这里看这里mua——】 【说起来千佳小姐也蛮强的诶,之前还以为是花瓶……所以极道少女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挖出来的小糊团啊!】 【据说是在地下世界很流行的……都加上极道了,你品品。】 【业内人士,只能说各方面都很6。】 和所有人都友好交流了一遍,蹦跳着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千佳从首领的身前错身而过。 面上一闪而过的狰狞表情落入动态视力不知道几点零的棕瞳中,走路的姿态十分豪放,让教父先生骤然恍然大悟。 他知道了。 这个感觉、这不是鲁斯大姐的感觉嘛! 鲁斯大姐,名字是鲁斯利亚,是瓦里安的一员,生理性别为男性,但心理性别却为女性。 原来如此,就像鲁斯大姐心理藏了个小公主(不)一样,千佳小姐心里藏的是一个大叔是吗? ——纵然是首领先生,一时之间也没辨认出这位外形可爱的“少女”曾经是个男人的事实。 就是表情多多少少变得有些微妙。 心情过于波动,以至于千佳凑到了他身边也没发现,只是下意识差点对凑过来的家伙来了个过肩摔。 幸好的是对方似乎也算是个练家子。 在Decimo回过神之前挡住了他的动作,等那双好看的棕眼睛恢复明亮,就又滋啦哇啦地矫揉地叫唤起来。 Decimo收回了爪子。 “抱歉。”他说道,“不过贸然靠近我千佳小姐也有错,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原本听组里的小道消息,以为老大是趁着这次选秀背着大姐头在外面寻欢作乐的千佳面色微妙。 “是胜利者的小惊喜啦小惊喜。”他很是可爱地笑了下,这幅经过泰国圣手的皮囊很是可爱,就算是他自己每天在镜子里见到都会感叹我他妈真可爱啊,但面前的少年人却目光正直,丝毫没有被这幅皮囊所蛊惑的迹象,于是原本试图展现自己魅力的千佳也只能干巴巴地说道,“就是说,夜晚到来的时候,哥、姐姐带你一起出去玩哦。” 果然是性别认知障碍吗。 Decimo眼也不眨,点了点头。 多多少少猜到了晚上会见到谁。 毕竟他也算是参加过极道少女演唱会的人。 在节目组被极道少女——或者说是犬金组接管之后,Decimo就从负责联络的条子大叔手中拿到了情报。 明面上是平平无奇的新兴乐团,实际上却隶属于犬金组,大概是对方为了洗/钱干坏事所培养的好苗子。 而很不巧的,Decimo曾经在人家的地盘上帮助了某个意图刺杀犬金组老大的杀手,而后不久他所在的这个节目组就被对方控制,他并不觉得这是巧合。 再加上节目组的模式还改成了所谓的大逃杀,自然而然就能让在这群小爱豆之间格格不入的人凸显出来。 确实到了同对方相见的时候。 只是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这种按理来说是需要偷偷摸摸进行的事情被弄得大张旗鼓,当Decimo接到通讯说可以下楼的时候,看见的也不是日本mafia大佬常用的什么低调奢华黑宾利,而是一台印着极道少女三人组的……痛车。 这是痛车吧?这绝对是痛车吧?! 车身上不仅印着三位明眸善睐的少女,还印着她们出道以来各种歌曲的歌词,因为极道属性这些歌词多多少少都不太主流,被这样大张旗鼓的印在车上,就算是早已历经各种社死(划掉)的成熟教父,也很难真心实意地想上车。 他扭过头,真情实意地问。 “能换个车吗?谢谢。” …… 在不乐意丢人——虽然在等待的时候已经被问询探头的小年轻们给围观过了——的Decimo的强烈要求之下,最后还是换成了低调的黑车,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换的正好是一台老旧款式,保时捷356A。 众所周知,琴酒的爱车即为保时捷356A。 Decimo面无表情地上了贼车,眼前和车窗都被黑布遮盖,显然对方并不希望他知道他们将他带去了何处。 但总归是在这座岛上。 半晌后,Decimo被带进了一个房间。 这是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房间,同Decimo的办公室差不多,但大概是因为临时使用,所以陈设不多,也没什么住过的痕迹。 不像他的,因为情况紧急的时候首领甚至会就在这睡过去,所以被贴心的守护者们塞满了奇怪的东西。 这个带了软乎乎的被子,那个顺来年会时候做的十代家族鸟化后的自己的玩偶,再一个带过来一点味道很好闻的香薰,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什么都有的地方,硬要说成是有办公功能的卧室也不是不行。 就是有时候东西一多他又没时间收拾,就会变成隼人一个人一边在房间里骂骂咧咧(带东西来的那些人)一边耐心又略带强迫症的给首领把所有东西都安排好。 Decimo的唇畔不可避免闪过一丝笑意,此时,背对着他的那个人也转过身来。 对方原本就是站在窗边的,只是转过身后身形更显魁梧,在顶着少年壳子的Decimo面前更像是山一样。 此人正是犬金组的老大,犬金鬼万次郎。 Decimo对着对方笑了一笑。 “初次见面,犬金先生。”他轻声说道,“要和我做一个交易吗?” …… 伏特加觉得最近他大哥多多少少有点不对劲。 自从上次见了大哥在车上偷偷摸摸(不是)追星的场景之后,伏特加就刻意留意了起来。 然后他就发现他大哥、他大哥好像真的看上不知道哪来的小妖精——他最近已经好几次看见大哥又又又在看直播了!! 对于伏特加来说在工作时间摸点小鱼追点小明星,只要不耽误任务就可以是常态,或者换成组织里的其他某个人也可以……但这个人是大哥,是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和追星这种事无缘的大哥好吗!! 阿伏震惊,阿伏觉得这件事已经超越了他的认知,并且试探性地买了一款能参与投票的产品,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的请大哥帮忙打榜。 这当然是没结果的。 但他确认了,大哥绝对是对其中的某个人动了心思! 这天,伏特加一如既往地给他大哥开着车。 突然耳尖地听见大哥的手机震动了下。 是短信。 能给组织的Top killer发短信的也就那么些人,距离他们上次任务已经过了几天,因此伏特加理所当然以为是Boss派下了新任务。 却没想到大哥先嗤笑了声。 “大哥?” 伏特加发出疑惑的声音。 琴酒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如果伏特加能从前排的后视镜精准而清晰地看见手机上的画面的话,想必也不会再猜测他大哥到底盯上了哪只小妖精。 毕竟琴酒扔到一边的手机、尚未熄灭的屏幕上,棕发少年双手被绑起,唇部也被一条黑色胶带封住,看起来脆弱不已。 一直到车开出了很是一段距离。 琴酒摁掉了烟,重新拿起了电话。 “是我。”他的声音很冷冽,让伏特加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给我安排东京的直升机,十五分钟后用。” 022 022 意大利,组织的一处安全屋。 这里是组织在意大利为数不多的安全屋之一,因为组织的进入遭到了意大利本土mafia的联手抵制,因此要使用的人也不多,勉强也能够用。 在银色长发的少年杀手来到这里之前,这间安全屋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用过了,家具和地板上都浮了一层薄灰,打开门的时候琴酒差点没被这一屋子的灰给呛住。 少年的琴酒不像是后来的组织Top killer那样冷硬而将就,他皱皱眉,骨子里的洁癖让少年杀手很想就这么冷着脸把门给摔上。 但是不行。 臭着脸的银发杀手摔上门,在确认屋内安全之后摸出了急救箱。 黑色紧身衣对应腹部的地方有着一道不算小的裂缝,琴酒受了伤,在仓皇逃走的途中只来得及随便进了个便利店买了个保鲜膜给自己裹裹,只是到了现在拆开衣服,保鲜膜也已经渗满了血,取下来的时候哗哗往下落,在琴酒脚边的地板上积起一个不大不小的血泊。 看着屋子的情况琴酒也不确定急救箱里的东西是否过期,不过聊胜于无,他忍着痛手法娴熟地给自己包扎了起来。 伤口包扎到一半的时候他听见了声音,野性的直觉让他躲避,在再度逃窜之时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 沢田家光。 彭格列年轻的狮子,说是当今彭格列首领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的人物。 琴酒落入了对方手中。 …… “大哥?大哥!” 睁开眼,伏特加带着担忧的面孔出现在脸前。 琴酒面无表情地把这张大脸推开,意识到自己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目的地是一座岛,还是对方的岛,因为那什么狗屎节目早早地在岛屿四处布上了监控,就算是琴酒也没法在不惊动对方的前提下抵达,索性选了最为张扬的方式过来。 然后在着陆之时受到了来自犬金组的热烈“欢迎”。 不太清楚情况的伏特加小心翼翼地叫了句“大哥”,手里拽着把手/枪,见着这场景有点明白他大哥为啥走之前先去薅了好一波的装备。 可是好大哥咱们这是干啥任务来了怎么感觉像是什么自投罗网的任务啊! 伏特加憋了一肚子的话这时候还不能问,只能忠心耿耿地警惕在琴酒身后。 而琴酒甚至连枪都没掏出来。 他双手插兜在直升机下站了会,那些显然是犬金组的小弟们中就露出了一个熟悉的脑袋。 千佳。 原名杉原和彦,23岁,犬金组的底层成员之一,因为犯错被犬金鬼万次郎送到泰国去做了变性手术,现在是地下人气组合极道少女的一员,定位是扎着双马尾的可爱少女,在阿宅们之间的人气还算不错。 琴酒脑内飞快闪过对方的情报,最后想起沢田家光家的小兔崽子小心翼翼地举着“她”的签名,装兔子骗自己的模样。 一个好像没怎么遗传到他爹那股子阴险狡诈劲的小骗子。 唇畔的弧度似乎是微不可查地抬了抬弧度,心惊胆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派来迎接这么一位危险人物的千佳充当引导人,将琴酒和伏特加二人引至准备好的痛车。 没错,还是那台熟悉的痛车,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贵客”二人组却没拒绝,只是在微妙的沉默后踏上了后座。 以千佳锻炼了这么多年的观察力来看,跟在后面拎包的那个在看见痛车的时候墨镜甚至反射出了兴奋的光。 他很中意这车!! 早知道能和老大有来往的都不是什么正经mafia,但千佳还是被这个会因为痛车兴奋的胖子震惊了。 毕竟是混迹地下世界的小混混,见过的腌臜不计其数,甚至自己也曾经是某些事项助纣为虐的推手,因此一看见胖子的兴奋,千佳就不由延伸到对方对自己和兄弟们十分满意,就进一步联想到了他们待会会和老大合作,延伸到了为了投其所好,老大或许会准备一些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礼物”。 救救救救救命!他他他、他们这次不会被老大像是女人一样“送”出去吧! 不知道心惊胆战的千佳在想些什么,伏特加只是单纯觉得把车弄成这个样子还是很能彰显厨力的。 在这之前他当然也弄过痛包什么的,但都没这来的爽快。而且大哥一般就坐那台保时捷,大不了就换宾利,车库里还有好几台车提了回来就没用过,只要他提的话,想必大哥是不介意分一台车给他来当痛车的。 虽然知道不是走神的时候,但伏特加还是已经幻想出了他心爱的明星们出现在自己的豪车上的美丽场景。 而且大哥也开始追星了,做痛车的时候还可以给大哥做一台!就把他喜欢的那个小明星给放上去,效果绝对炸裂! 琴酒:? 半晌,这台招摇的痛车抵达了目的地。 琴酒抬步下了车,按了按宽大的帽檐。 犬金鬼万次郎等候已久。 看着上钩的男人,犬金鬼万次郎心情复杂地回想起了同少年人商谈的时候。 说实话,在那个棕发的少年人提出合作的时候他是惊讶的。 但是想到面前的少年是白马家的孩子,也就觉得不甚意外。 是的,犬金鬼万次郎已经认出了Decimo的真实身份。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和白马可是一起打高尔夫的好朋友啊哈哈哈哈哈。”原本准备恐吓小孩、却被小孩反过来制约的男人哈哈大笑,“你或许不记得,但是在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啊。” 除非这事发生在他来到阿纲身边之前。 Decimo面无表情地想,他可没在阿纲身边见过这么一个怪大叔。 但有了这层“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的关系,两人之间原本箭弩拔张的气氛消散了不少。 在得知Decimo是为了最终组织的獠牙潜入偶像101之后,犬金鬼万次郎摸了摸下巴。 “我知道你说的那家伙。”他当真像是个和善的长辈一样说道,“确实和那个组织有些关联,但着实不多,要说的话也不过是个外围人员。” 一句话否定了整个潜入计划。 眼见少年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身边温度都下降不少、显然不太开心的模样,犬金鬼万次郎不由大笑起来。 “不过,你刚才的提议我还是很感兴趣。”他哈哈笑道,“不过,虽然失去了节目组的目标,但是前头还有条大鱼呢。” Decimo适时地歪了歪头表示疑惑,心中却已经有所猜测。 “大鱼?” 犬金鬼万次郎掏出雪茄,塞进自己的嘴里,身体向后倾倒——显然,他认为自己已经占据了这场谈话的主导。 吞云吐雾了好一会,犬金鬼万次郎伸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英文单词。 Gin。 于是才有了发送到琴酒手机上的那张照片。 犬金鬼万次郎再怎么手眼通天,也没有组织代号成员的联系方式,但Decimo有。 原本还在担心鱼会不会上钩,但显而易见,这条黑色的大鱼轻而易举地被他们钓了上来。 犬金鬼万次郎笑呵呵地获得了自己想要的让步。 他计算得极好,每一点都控制在作为日本负责人的琴酒掌握的权力范围内,最终主宾尽欢,犬金鬼万次郎带着他的团队继续在岛上录制节目,而来去匆匆的直升机上多了个人。 伏特加胆战心惊地开着车。 前段时间组织里就在为了犬金组争吵。 毕竟日本作为组织的发源地,对组织而言总有不同寻常的意义,但犬金组的扩张实在太快,极大阻碍了组织的发展,为此组织对待犬金组的意见也分为了争锋相对的两派。 一派想要合作,一派希望灭绝。 显然,试图暗杀犬金组老大的琴酒是后者。 但现在他不仅没暗杀,还和犬金组讲和了!! 就为了救后座的男的!! 色令智昏啊大哥!!! “想知道我为什么救他?” 不用想也能察觉到伏特加的忐忑,琴酒咬住烟,略带沙哑的嗓音中无由带着几分嘲弄,落入伏特加耳中的同时也落入根本没昏睡的Decimo耳中。 “他的老爹是组织的代号成员,你应该听过。”他说道,“代号尊尼获加,是从彭格列叛逃到组织的成员,前些年死在组织的敌手手里。” 琴酒吐出一口烟,神情淡漠地宣布。 “这小鬼得继承这个代号才行。” 当然,琴酒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垂下墨绿的眸,漫不经心地回忆起自己差点折在沢田家光手里的过往。 他还欠沢田家光一条命。 仅此而已。 伏特加欲言又止。 “大哥……组织的代号虽然可以继承,但也不是一定要继承吧。”他小心翼翼地发出声音,意料之中没能得到回复,只能砸心中悲痛地捶胸。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