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那个红毛他男扮女装》 1. 暴躁红毛 超级英雄的标志之一应该是有个一心与之对抗的反派?彼得如是想着。 比如美国队长和九头蛇,钢铁侠和满大人,蝙蝠侠和小丑,超人和莱克斯·卢瑟,那蜘蛛侠呢? 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正处在六月下旬,就连下午五点的阳光都晃眼,照在年轻人身上,连对方柔软的栗色短发都晕出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将自己款式老旧的摄像机向上高高抛起,轻巧的快跑几步向上一跳然后稳稳抓住,宽大的红黑色卫衣衣摆扬起,露出柔韧白皙的腰。 因为该死的地心引力,美色转瞬即逝。 “嘿!小伙子!”那边拐角处走出个黑皮美人,扬着手里的文件袋招呼男生,“一腔热血无处安放的话就去学校找女孩子吧!去咖啡厅约会或者去酒店,无论做什么都好,只是不再折腾你可怜的相机了。万一刚刚扔上去的时候没接住,你就等着哭吧,詹姆森那个抠门鬼给的那一点稿费攒一百年也不够你买个新的了!” “谢谢提醒!莎莉,我会小心的——詹姆森在办公室吗?” “在,他整天就只会守在那个小破办公室里面发号施令,从来不想想有谁能完成他那些天方夜谭的要求!超人倒是能,但人家看得起起他那一点小破工资吗?” 小男生抿起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点点头表示赞同,头上的小卷毛跟着很有弹性的晃了晃。 “你这是要去送蜘蛛侠的照片吗?让我先看看!现在詹姆森又在发火,你进去一准是要挨骂的。” 黑皮美人把挡在眼睛前面的头发捋到耳后,看着照片上蜘蛛侠做出的一个个漂亮的伸展,棕色的眼睛发亮,良久轻轻“啧”了一声,指着其中一张蜘蛛侠在空中做出后翻滚动作的照片,发出深沉的喟叹: “真是个奇迹!” “没有那么夸张,”男生急急忙忙解释,短发下的耳根微微有点红,仿佛被人夸赞的是他自己一样,“在空中没有借力的情况下连续进行两次后空翻虽然很难,但是对专业人士来说这并不算什么。” “但做出来的可是蜘蛛侠!瞧瞧他的腰和屁//股,我敢肯定他为了这个一定在健身房里下了不少功夫!”黑皮美人再次惊叹,没注意身边的卷发男生耳朵已经要滴出血了。 “唔……也许吧,他是复仇者联盟的成员,当然会接受一些训练……再见莎莉,我要去詹姆森那里了,你知道的,他性格向来不怎么好。” “去吧去吧。” 转过拐角,尽管距离主编办公室还有一段路程,彼得还是早早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怒吼声。 “愚蠢的唐纳德·温泽!你能不能收收你的脾气,这已经是这个月被你气走的第四个摄影师了!再这么下去,你就自己举着摄像机到处跑吧!”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我他妈的来就是为了这个,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一个完全可以胜任所有工作,你只要安安稳稳坐在你破办公室里等着收你//他//妈的新闻,你怎么就跟个仓鼠一样一点都消停不下来呢?是你//他//妈的非要给我身边塞摄影师!你不听我说话我凭什么给你面子!” 彼得这是第一次遇见敢吼J·J·詹姆森的人,这件事他想做很久了,但迫于生计一直没敢真的喊出来,于是还在门外就对这位唐纳德·温泽心生好感。 “哪有记者自己扛着摄像头去采访别人的,唐纳德·温泽我劝你最好识相乖乖给我去采访去工作!否则你不要以为我不敢炒你鱿鱼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乐意之至!我早就想走了,凭什么还要在这儿忍受你的臭脾气!我告诉你J·乔纳·詹姆森,明天我就给《星球日报》发邮件,在那里就算从头开始当个实习生我也不回《号角日报》!谁不知道我们伟大聪明的主编大人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就只瞪大眼睛找蜘蛛侠的黑料!一点正事不做就巴巴的等着蜘蛛侠的照片!谁//他//妈给这样愚蠢的资本家打工迟早得完蛋!” 站在门口拿着蜘蛛侠照片正准备送进去的蜘蛛侠本人:……? 他对这位同事的火暴脾气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一时间还有点热泪盈眶。 如果他也有这位同事一样的决心,他也早就直接辞职不干了,奈何现在还得留下来为可恶的资本家打工赚一点微薄的薪水……所以说这才是社畜啊。/叹息/ 门里的詹姆森并没有大手一挥直接让这位暴怒的满口脏话的同事滚蛋,愤怒到一定程度,他反倒冷静下来了。 室内安静了有十几秒,彼得准备敲门的手都举到半空了,又听见詹姆森冷笑的声音。 “哼,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我告诉你,你之前和我签的二十年劳务合同还在这里,没有干够时间,没有压迫出你最后一滴精力,我是绝对不会放你离开的!我劝你最好乖乖给我按安排去做,找个摄影师搭档接个采访给报纸写一些能吸引人的故事,否则我有权克扣你的报酬。” “你——” 这些话不说那位传言中脾气糟糕暴躁易怒的同事听了会发脾气,就算彼得这么一直温和逆来顺受的人听见都要生气,尤其是他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过更是不敢细想。 那可是二十年的合同啊!算算签订合同的日期和这位同事的履历,签订合同的时候这位同事才十几岁吧,迷迷糊糊就被詹姆森这个黑心资本家骗走了二十年青春,要一直在这里打工卖命了。 同事实惨! 黑心的资本家! 但这位叫唐纳德·温泽的同事并没有发怒,他也冷笑一声,冷笑道:“哈!就算我不得不呆在这儿,你也别想塞给我一个摄影师,我告诉你,除非他有蜘蛛侠一样神出鬼没的能力,能跟上我的调查进度,并且现在、立刻、马上出现在我面前,否则这件事情你就免谈!” 彼得手举在半空僵住了,他的第六感在隐隐叫着不要,脚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碰翻了隔壁办公室门口的盆栽。 “谁!” 于是彼得卷毛颤巍巍、浑身紧绷着推开门,对着J·乔纳·詹姆森那张臭脸露出一个下意识地笑,声音发紧解释道:“主编……呃,詹姆森,我来送新一批蜘蛛侠的照片…,你之前电话里说过的,说我的照片拍的很好,让我多来几张做备份……” 彼得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彻底消声,尾音中还带点哑和颤,目光在对上詹姆森的时候甚至有一瞬间的退缩。 无他,詹姆森现在的表情实在热切到可怕的程度,好像盗贼看到了稀世珍宝,乞丐看到了世间珍馐。 而彼得,就是盘子中被无数精雕细琢的配菜包裹的名贵食物,或许是阿尔马斯鱼子酱、中国的黄唇鱼或者意大利阿尔巴白松露……但无论多奢侈,也没人会高兴被吃进肚子里。 彼得发誓他从没见过詹姆森的表情这么和蔼温柔过。 詹姆森的表情肉眼可见的转变,脸上肌肉牵动着露出一个不太熟练的和善的笑,走过来拍着彼得的肩膀招呼道:“嘿!瞧瞧这是谁啊,这不是我们报社摄影技术一流的蜘蛛侠私人摄影师彼得·帕克嘛!瞧瞧,多好的小伙子!” 他在彼得背后朝另一个人露出得意的笑,将一个得意的表情做到物理层面的眉飞色舞,看的唐纳德·温泽当时就黑了脸,举起拳头恶狠狠的扬了扬。 彼得被这位主编揽着,对背后的小动作一无所知,咽了咽口水努力保持镇定:“是我,先生。” 詹姆森顺手拿过彼得手上的照片,下意识地挑刺和讨价还价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下去,磨了磨牙,违心的闭眼狂吹: “瞧瞧,这就是这位彼得·帕克拍的照片,他是唯一一个可以将那只臭虫拍的这么清晰的摄影师,真是优秀的青年啊!相信在唐纳德带领下一定会创作出更多更优秀的作品的!” 彼得还沉浸在自己被自己的死对头即夸又骂的迷惑中,突然被安排了之后的工作,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打断对方进行反驳。 “先生,我我我,我只是来要我的稿费的,还有上次的照片的稿费你也还没开…我只是来拿回我应得的报酬,并没有再打一份工的打算。” 彼得清晰听到后面抱臂站着的红发青年发出一声嗤笑,而显然这声音刺//激到了那位向来高傲自负的主编大人,他当即被气的吹胡子瞪眼,梗着脖子大声反驳: “你这说的什么话?难道我还能克扣你的薪水不成?上次没给你肯定是我太忙了忘记了,你怎么笨成这样,都不知道来提醒提醒我!你要是提醒我了我难道还能赖账不成?” “——但是先生”,彼得很委屈,“我之前确实来找过你,但当时你说我的照片问题很多并不值得那些稿费,还说你不会把那张照片用在报纸上,唔……” 年轻人的嘴被捂住,眼神湿漉漉的,无助又哀怨。 身后的青年又发出一声嗤笑,致使这位向来以无情和黑心著称的资本家终于咬咬牙下定决心,转身从抽屉里掏出一沓富兰克林塞到彼得怀里,然后不容彼得再拒绝,拉过对方的领带恶狠狠道: “我不管你是不是还在上学,小子,想拿这笔钱就去给那个红毛当搭档,事后我会再开给你作为摄影师的酬劳。你至少要做到,就算你在上学,也得时时刻刻直到他的位置,明白吗?” “可是,”彼得还想反驳,毕竟虽然上了大学,但他们专业课程很多,他还要在放学之后换上蜘蛛侠制服惩奸除恶,实在是没时间再找一份固定的兼职了。 “我只要你一周至少和他搭档四次,每次不少于两小时,这是最低限度了!”詹姆森的这些话几乎是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不等彼得犹豫,他又直接了当的说出一个数字。 这是一个贫困大学生没办法拒绝的条约,彼得下意识回头看看后面外表相当漂亮的青年,咽了咽口水,可耻的心动了。 向万恶的资本家低头并不难,彼得在对方的淫//威下缓缓点了点头,小卷毛在头顶一晃一晃的,很有弹性的样子。 看着这颗鲜嫩的没有被社会污染过的小白菜,仿佛看见了自己飞走的美钞,詹姆森表情愤恨,当即就调动自己的资本家潜能,让这位清澈的大学生当场签了两个月的合同。 最后落笔的时候中年人犹豫了下,而后又堪称恶狠狠的签下自己的大名,站起身一把揪住小年轻的衣领,探过去和彼得凑的很近,声音意外的轻。 “小子,我给你那么高工资不是用来打水漂的。我要你时刻能知道他的位置,在你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地,”说着,像是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詹姆森倒回座位,双手搓了搓脸,声音疲惫, “记住,小子!如果你有余力,你必须要尽你可能,保护好他。” 2. 暴躁红毛 彼得觉得世界有点魔幻,就在刚刚,他刚签署了一份劳动合同:高薪,时间自由,待遇优厚。 最重要的是,这是J·乔纳·詹姆森和他签订的。 那个向来刻薄暴躁,每次都要克扣他照片稿费的詹姆森? 加上对方长久以来在各大媒体上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蜘蛛侠的反感,彼得原本对这位主编的抗拒程度已经到达了顶点。 但对方将号角日报经营成一家全美闻名的大报社也不是仅仅靠着黑蜘蛛侠。 号角日报有着鲜明的尖锐的报道风格,热衷于关注各种不平等事件,对热点事件的评价虽然有失偏颇但也受众颇广,整体风格和詹姆森本人在社交媒体上的表现很像。 这成为号角日报鲜明品牌标志的同时,也吸引了一大批热血沸腾的读者。 当然,与此同时,他对自己员工的待遇也是相当优厚的,这也是为什么还有员工——诸如彼得这样对其不满的员工——会愿意忍受他刻薄性格的一大原因。 至少彼得现在,看着书包中这么厚一沓富兰克林,再想想劳动合同上月薪后面跟着的好几个零,在感到魔幻和不真实的同时,同样燃起了满满的斗志。 不就是和那位号称脾气不好的红毛同事共事嘛!给出这么高的工资,要他把对方供起来都可以! 如此想着,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彼得·帕克同学当即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上课时候偷偷拿出手机想要问问红毛同事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然后一打开手机,彼得同学就傻眼了。 他好像,忘记,问同事要联系方式了…… 几番辗转,在被詹姆森骂了个狗血淋头之后,彼得终于拿到了同事的脸书账号和手机号,这时候也冷静下来了。 对着好友申请的验证框,他踌躇着,划出了脸书界面打开了谷歌,然后输入:#好友申请怎么写比较容易通过#。 然后再划回来编辑。 谨慎的点下发送键之后,彼得等神谕一般近乎虔诚的捧着手机等待回应。 一分钟…… 三分钟…… 彼得把手机放在一边,开始抬头认真听前面的教授讲课,看上去像是放弃了等待,但不到五分钟就要看一眼手机的行为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然而直到下课铃响,教授布置好了他们结课论文的要求,彼得从一栋教学楼走到另一栋,在后排找了个位置坐定,拿出书本准备预习,他的手机都没有亮起来过。 好吧好吧。 小蜘蛛失望地叹了口气,努力将注意力放到课本上来。 这根本没什么的彼得·帕克!这位同事的糟糕性格你难道不是早早就知道了吗?你难道没对此做好准备吗?、 而且不回消息难道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吗?他肯定在忙才没看见,他自己也会在穿上蜘蛛战衣巡逻的时候来不及接梅姨的电话,这又算得了什么? 清醒一点彼得·帕克,认真听你的课吧! 控制不住的,他想起自己被派和唐纳德·温泽成为搭档的时候,同事雷顿悄悄嘱咐他的话:“那个唐纳德可不是什么好人,他爱慕虚荣又贪财好色,脾气暴躁还和主编有点裙带关系,连着五个摄影师都忍受不了他的脾气和为人!听兄弟一句劝,和他搭档的时候不用多上心,小心最后被整到哭着回家找妈妈!” 别这么想! 彼得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样子好像一只刚从水里出来甩干自己的比格犬,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别太荒谬彼得·帕克,在真正接触一个人之前,不要轻易对对方下定义! 接触之后没有完全了解也不可以! 于是当气喘吁吁的内德跑过来坐到兄弟旁边的时候,和他打招呼的就又是一个活泼快乐没有阴霾的彼得·帕克了。 男孩啊,有时候就是这么没心没肺,好象一阵风过来就可以带走一身疲惫,遇到晴天或是找到一颗长相奇怪的石头都会双眼发亮。 唐纳德这边一点没有接收到彼得的紧张。 红发男生穿着简单的白卫衣和牛仔裤,背着个画着钢铁侠的双肩包,黑框眼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露出来的脸上密密麻麻布满小雀斑,怎么看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中学生一个,因而虽然周围的中学参观团里没人认识他,也没人站出来质疑他。 年轻的学生们对新奇的东西总是缺乏抵抗力,在金发讲解员表示可以到自由活动到周围看看的时候,所有人顿时都一哄而散,只有那个红发小男生还站在原地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停笔之后也没离开,略带局促地和讲解员聊起来。 “真的……真的可以自己随便转吗?会不会打扰到别人,我是说,奥斯本企业的研究员们不会感到打扰吗?” “没关系,随便去转吧。奥斯本企业前两年已经专门把这一片分劈出来专门供来客参观了,机密文件都不在这里的,不用担心被打扰。” 女讲解员微微一笑,然后像是回忆起什么一样,抿起唇笑起来,“奥斯本企业最早对外开放参观的时候还没有专门的区域,当时带人参观的时候还要负责看着他们不要乱跑,每次接待学生都是最令人头疼的事情。” 尽管嘴上在抱怨,但讲解员脸上满是笑意。 “当时也是你带领着讲解的吗?”红发男孩儿脸上露出惊讶,在获得肯定之后表情又变为敬畏和赞叹:“好厉害。” “哈哈哈,当时我只是一个实习生而已,和你一样大,算是你的学姐,也是在中城科技高中上学,当时第一次讲解就遇到同学,让我紧张了好久……” 说起熟悉的事情,女生肉眼可见的放松和热切起来,看见红发男生在笔记本上不停的记录,以为对方对生物科技也感兴趣,于是问起对方的成绩和志愿,表示如果一切都适合,她可以帮男生申请到一个到奥斯本企业实习的机会。 这点好意却苦了小男生,看着对方抓耳挠腮的样子,讲解员大约猜想到对方成绩不会太好,也歇了心思,正巧遇到有人叫她,她也就顺势离开。 临走前看着小男生明显松了一口的样子,她忍不住又笑起来,递给对方一张名片,表示如果之后有到奥斯本企业的打算可以来找自己,就跟着同事离开了。 红发男生长长呼出一口气,这下才真的放下心来。 他刚才的局促不是因为自己成绩不好,而是因为自己根本不是中城科技高中的学生。 随手在门口买了个学生的参观资格,没想到居然遇到了学姐,万一被发现了,自己面对的就不是温柔学姐,而是壮汉保安了。 唐纳德看了看名片上的“格温·斯黛西”,缓缓呼出一口气,将之揣进兜里然后重新展开手中的笔记本,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记,咬住笔头沉吟起来。 视线略过从三流小报角落收集的“奥斯本家族疑似有遗传病史”、从网络上看到的“神秘的奥斯本夫人”以及,詹姆森特别叮嘱采访时候要问的“奥斯本父子濒临崩溃,企业掌舵人变更是否意味着小奥斯本对父亲逼宫成功”。 笔尖点了点,然后停在最下面新写的“奥斯本企业即将推出跨时代的新型肢体复原药物”上面,缓缓画了一个圈。 这是一个詹姆森绝对不会接受的采访主题,唐纳德已经可以想象到对方拿到最后采访稿件时气急败坏的表情。 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众所周知,他是一个专门和老板对着干的叛逆记者。 老板走路我坐车,老板夹菜我转桌,老板不喜欢的题材他偏要写。 他就是这么一个清纯娇弱不做作的三好员工。 红毛扶了扶眼镜,鼻梁上的几个雀斑被鼻托蹭花他也毫不在意。 话说刚刚叫走格温学姐的那个博士好像是个断臂? 研究创伤修复技术的断臂研究员,身后绝对有故事,后面收集资料可以着重关注对方。 红毛愉快的击掌,眼睛笑得弯弯。 彼得的消息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唐纳德看着上面端端正正的“您好呀~我是您的摄影师彼得·帕克,之后一段时间请多多指教~” 天!他居然还用了“您”! 唐纳德几乎能想象出来那个大男孩局促不安强装表情。 红毛微微抿着的微笑彻底咧开成大笑,表情中的愉悦丝毫不加掩饰,露出不平整的洁白牙齿。 手指在“接受”上空徘徊了一下,然后转而熄灭了手机屏。 早点让这小孩儿知难而退离开自己,也是一件好事。 彼得最后收到唐纳德好友同意的时候已是晚上了,彼时他刚刚夜巡回来,到附近街区的时候就开了战衣上的隐型模式,在翻窗回到宿舍的时候正好感受到手机的震动。 感谢他的好成绩,他考上的帝国州立大学有双人宿舍,再加上特别申请,他和内德兄弟俩在一间宿舍,身份暴露的危机不复存在。 他顺势倒掉在天花板上,掏出手机。看到消息的时候兴奋的嚎了一嗓子,然后快乐的回消息。 简单介绍得到对方淡定的一个“嗯”之后,他顺水推舟开始问之后的工作安排。 【不是昆虫是节肢动物】:唐纳德,呃,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还是温泽先生? 【不是昆虫是节肢动物】:詹姆森先生告诉我最近我们的任务是去采访诺曼·奥斯本先生,号角日报约好了后天中午十一点,我们需要做哪些准备呢?需要明天或者什么时候商讨下采访要点吗?您要来看看我的摄影风格吗?我还没尝试过采访报道上面的摄影,有点担心我做的不够好……但是您放心我一定尽快学习,后天正式采访之前我一定能熟练驾驭采访摄影的所有要点! 消息发过去很久都没有回信,彼得不禁开始紧张,反复看了好几遍自己的消息,暗自揣度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罗嗦了点。 等彼得从天花板上下来,换好睡衣摊开课本准备预习的时候,手机再次传来震动声。 对方的回信依旧相当简短。 【樱桃】:明天下午出来具体讨论 甚至不愿意多发一个标点符号。 彼得因为高薪职业所产生的不安感和焦虑因为这几个字的约定慢慢消散,具体表现在—— 他合上书本转身拿出拼到一半的死星乐高模型。 休闲娱乐总是很快乐,而此刻的彼得·帕克还不知道明天等待他的到底会是什么。 大学生在某方面总是过分天真。 3. 暴躁红毛 当彼得第二天上课时候收到同事消息时,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樱桃】:在哪里? 【不是昆虫是节肢动物】:在上课,帝国州立大学,是要开会了吗? 【不是昆虫是节肢动物】:/猫猫探头.JPG/ 【樱桃】:嗯 【樱桃】:12:00到鹿崽咖啡店,来的时候打印好这些东西带上,你自己也看看 【樱桃】:[定位] 【樱桃】:[文件.PDF] 【樱桃】:不要迟到。 彼得点开了手机地图,在上面搜到了这个鹿崽咖啡店。 果然和自己隔着小半个纽约。 地图软件自动推送了路程推荐。 最快到达预计花费一小时二十一分钟,而现在自己的最后一节课还没结束,时间是十一点三十二。 /茫然.JPG/ 还好自己是蜘蛛侠,有天空赛道,应该不会迟到。 彼得如此安慰自己,对自己未来的生活感到一片灰暗。 昨晚果然还是高兴太早了,这位同事在詹姆森跟前那么排斥自己,怎么可能让自己好过。 折腾他从现在已经开始了。 这是一场阳谋。 但想想合同上面工资后面的好几个零,彼得又支棱起来,做好了和这位同事长期对线的准备。 【不是昆虫是节肢动物】:好的! 【不是昆虫是节肢动物】:/狗狗点头.JPG/ 此刻的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位同事的恶劣本质,对之后即将来临的长达六个小时的漫长等待毫不知情,也对社会的险恶没有清晰认知,思维还停留在“只要我不出错对方就伤害不到自己”的阶段,丝毫没有意识到一点—— 世界上多的是人不讲道理。 ——……—— 下午没有课,彼得原本的安排是中午和内德一起去吃那家新开的中餐馆,午睡时间去纽约上空巡查,下午先去实验室完成之前没做完的检验步骤,晚饭后再去复仇者联盟大厦接受美国队长或是黑寡妇的训练,如果下午实验上有什么问题还可以带去问问斯塔克先生。 但现在既然要工作,那暂时放弃巡查、或许还会错过实验,也没有太大关系,毕竟有那么高的工资在那里摆着。 去的路上他制止了一起抢劫事件,帮助一位从乡下到纽约的夫人找到了地铁站并帮对方买了票,给一个小学生表演了后空翻并给对方签名,照例在路过自由女神像的时候向这位漂亮的雕像女士问好…… 他有点忘乎所以了,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忘记了打印文件,匆匆打印完再到达咖啡店的时候已经超时了七分钟。 忐忑不安的巡视一圈,没有看见红毛同事的时候,他是松了口气的。 但这份庆幸在漫长的等待中慢慢变得焦躁起来。 在彼得浏览完文件之后,红毛同事还没有到。 他看了看时间:12:33。 他第一次给同事发了消息问对方的位置。 没有回应。 13:03。 他第二次细致阅读完了文件内容,并且对上面的重点进行了标注。 红毛依旧没来。 他发了第二次消息,在等待三分钟后又发了一次消息。 同样没收到回信。 13:28。 彼得在咖啡店门口抓住一个趁乱将手摸向女士裙底的肥大中年人,和对方纠缠很久后,终于在周围人的声讨中得到对方的道歉和赔偿——当然是给那位女士的。 在众人散去之后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这次直接给对面拨了电话过去。 绿色的[正在拨号]界面在长久的嘟嘟声中停止,变成了红色的[对方未接听]。 店员端过来一杯咖啡,说是被他帮助的那位女士临走前给他点的。 13:59。 彼得眼睁睁看着手机上的数字从13:59变成14:00,再次拨了电话过去,情绪已经相当暴躁,不住的重复着“come on!”,在手机重新回到聊天界面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摔手机骂出一句脏话。 手机已经被扔出去了,但就在下一秒,贫穷的本质和过硬的身体反应速度就让彼得冲上前去,以一种常人难以达到的迅捷捞起即将落地的手机。 在咖啡店员诧异的目光中,他抬头羞涩一笑,然后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14:07。 彼得被这位同事的作弄和浪费时间搞到烦躁,将这人的讨厌程度列在仅次于高中时期欺负他的校霸闪电·汤普森和苛扣薪水的黑心资本家J·乔纳·詹姆森之下的第三,然后决定离开,不再继续等待。 当然,为了避免有重要的事情商量,他还是在店员那里留下了联系方式和红毛的外部特征,表示如果有这样的人找他的话请打电话给他,他会很快回来。 因为会议时间的不确定性,彼得不得不放弃下午的实验和训练,换上蜘蛛战衣在纽约上空游荡,每二十分钟转过来看看窗边自己的座位上有没有红毛的身影。 18:11。 彼得路过了那个咖啡店十三次,直到太阳缓缓落山,他肚子饿的咕咕叫,他才等到电话。 迫不及待地接起来,却是店员表示他们店会在下午六点半关门,要彼得在这之前来取自己的书包。 18:23。 在彼得垂头丧气的到达咖啡店的时候,店员送他了一杯别人点单却迟迟没取的可可,然后相当过来人地拍拍彼得的后背,表示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彼得:…… 彼得颓丧的告诉对方自己等的人是自己上司,然后在对方露出感同身受的悲伤表情后又得到一份员工内供小饼干。 吃完小饼干和凉掉的可可,彼得重新获得了一点动力,又给红毛同事发了十几条消息和一个电话。 意外的,在完全没有期待、怒火也已经冰冷的情况下,这次电话居然打通了。 “喂,你是?” 对面的声音懒洋洋的,听起来很疲惫,这点稍微让彼得稍微没那么生气了点。 “你在哪里?”彼得没打算介绍自己,声音冷冰冰的,少了一开始认识时寒暄的兴奋和跳脱。 “哦,是彼得啊,”对方终于听出了声音来源,也想起了和对方的约定,毫无诚意的随口道歉:“抱歉啊小孩儿,我今天在躲避追杀,忘记了赴约。但这次面谈本来也就没什么要说的,你多看看那个文件就好,明天见!” 对方敷衍的态度重新激起了彼得酝酿一下午的怒火,再一听到他居然还说开会不重要,要直接挂电话,他脑中的愤怒直接到达了顶点。 彼得双拳紧紧握着,眉毛竖着,脸颊因为气血上涌而涨的通红。 他整个人像一块烧红的钢锭,浑身迸射着炙人的火星。 这份汹涌的澎湃怒意在看到远处商业街上熟悉身影时有了倾泻的渠道,顿时如同破堤的洪水一般冲刷着他的思绪,他的大脑被胀痛的怒火取代,身体在这一瞬间不受控制,在爆喝一声“唐纳德·温泽”后冲上去就狠狠钳住住对方肩膀。 那个红毛转头,果然是在电话中表示正在“逃亡”“躲避追杀”的唐纳德。 对方吃痛之际叫出声,满脸暴躁在看到彼得的时候又变成惊讶和心虚。 “你怎么会在这儿?”唐纳德压下怒火,忽视肩膀处传来的疼痛率先询问,然后果不其然得到了小男生愤怒的反问。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吧?”彼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这句话,“你不是在被追杀?没时间回消息?晾了我整整一下午,怎么有时间来逛街买衣服的?” 唐纳德有点心虚的看了眼拎着的购物袋和身上刚买的新衣服,还在犹豫怎么解释,就听到了接连不断的埋怨。 本该是要生气的,他想。 但当他抬头看到小男生红了的眼眶,神情相比愤怒更贴近委屈,反复的抱怨比起咒骂、更多的是在发泄,眼神中也不全是厌恶或者愤怒,隐隐在期待一个合适的、可以原谅对方的理由。 好像一只教养很好的比格犬,在受到伤害后只会露出湿漉漉的难过表情,温顺的几乎没有攻击性,也从来不会记仇。 但—— 唐纳德手指蜷缩了下,忍住安慰对方的念头,表情傲慢又烦躁,轻飘飘的用一句“那又怎么样?”打断了对方的抱怨,然后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随意的表示“这又与我无关”“反正你是大学生也没有什么事做”。 他以为对方会举起拳头给自己来一下,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疼痛始终没有到来。 真奇怪,明明拳头已经握的那么紧了,脸上的委屈也凝固然后转化为了愤怒。 但始终没有出手。 没有留下任何实质性的伤害——那句“你//他//妈就是个混蛋”不算,这点脏话的恶毒程度还比不过小学生,唐纳德随随便便就能吐出一大堆比这恶毒百倍的话。 他没有这么做。 看着对方苍凉离开的背影,他又想起了比格犬。 太像了。 没有一点攻击性,哪怕受了再多伤害都不会攻击人。 这正是他们的缺陷和把柄所在,在这个不讲道理的社会上,这样赤诚的人很难生活下去的。 就像比格犬在实验犬中占百分之九十八,基本上一说起实验犬指的就是比格犬,他们遭受虐待,然后被交口称赞说温顺是一种美德。 这样的温顺会害了他的。 但善良从来不是缺点。 离自己远点,不接触自己这样的人,这份纯粹才能越明亮不受污染。 于是唐纳德冲着背影招手,远远的没心没肺的大喊道:“明天中午的采访不要迟到!” 小比格离开的速度更快了。 然后在周围人鄙夷的目光中,红毛大摇大摆地走进一家奢侈品店,装作要找鞋蹲下来扶住膝盖,身体上传来的疼痛让他一瞬间失去表情管理,冷汗涔涔地从鬓角往下流。 失策了。 他单知道那帮该死的警察追不上他,却忽略了他们身边会带着警犬。 被咬的那段时间,唐纳德感觉腿上一块肉都要被咬掉了。 刚刚换衣服的时候简单看了下,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上面血淋淋的深深牙印还是很麻烦。 打破伤风疫苗就要花很多钱,再加上刚冲进服装店新买的衣服,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唐纳德谈了一口气,视线转移到拎着的购物袋里。 里面破旧甚至隐约可以闻到腐臭味的衣服中间,包裹着的是一个被保护良好的小型摄像机。 想到拍摄到的东西,自己一下午看到的那些令人愤怒的尸体和冷漠的污言秽语,唐纳德大脑就充满了愤怒和动力。 他逃亡、躲避追捕、被狗咬一口、还躲在垃圾桶里那么久是有意义的,那些肮脏的东西和令人心底发寒的日常偏见应当被看见! 新闻媒体具有监督的义务。 新闻工作者有责任用良心做事。 4. 羞耻红毛 唐纳德晚上最终还是没睡着,安眠药不能缓解腿上的痛感,躺在床上很久还是很清醒。 他硬生生睁着眼睛,等待着睡意来临。 室内很安静,可以听见水管里面属于夜行动物的淅淅簌簌声音,坏掉的水龙头上有水滴落进下面的盆里。 简陋的木板床不时发出支呀声,声音实在有些吵。床上的人翻身的动作定住,停顿几秒钟之后,猛的坐起来。 “嘶。”腿上的伤口被牵扯,身上摔伤的其他地方也传来痛感。 唐纳德右手覆上左肩,试图用掌心的温度抚//慰伤处,然而效果几近于无。 随手扯开棉质T恤的衣领,露出左边肩头大片肌肤。 肩膀上面有很大一片深紫色和蓝色的淤青,皮肤肿胀起来,让原本瘦弱有棱有角的肩膀弧度都柔和起来。 拉上衣服之后只能隐约和左肩对比出一点差比,但这点高度距离人们常说的高低肩都差得远,正常出门不会引起别人任何注意。 除了衣料和皮肤摩擦时持续产生的痛感,这片狰狞伤口不会引起其他任何注意。 因为衣料重量和地心引力,受同样程度的伤,肩膀处产生的痛感比身体其它大多数部位要更难熬一点,唐纳德平时也会注意这点,尽量不要伤到自己的手臂、腿、肩膀等位置。 这伤是怎么造成的? 红毛凝眸沉思,顺着时间线一点一点往下捋,记忆在遇到一个金红色的黄昏时停止。 当时他躲在垃圾桶中躲避警犬,等了很久,再三确定没有追捕之后才偷偷爬出来,然后第一时间就躲进一家服装店,不顾店员嫌弃鄙夷的目光迅速买了一套与原本装束截然不同的衣服换上,进行了简单的变装。 他拎着装着旧衣服的袋子刚出服装店,才有时间和闲心思给自己搭档回消息,结果理由还没编好,正正巧自己就被对方撞见。 然后呢? 对方红着眼睛质问自己,抓着自己肩的手很紧很用力,自己吃痛之下都没能一把挥开对方。 罪魁祸首找到了。 现在的小孩儿都怎么长的? 唐纳德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个都比自己高也就算了,这么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小男生,发起脾气来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只看他肩膀上的伤痕,他几乎都要以为对方是打着捏碎自己肩胛骨的目的来的。 “本来以为是只可怜温顺的比格犬,结果……”红毛的声音因为隐忍疼痛而有点沙哑,语气很轻又有些愤懑。 “结果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样!” “那家伙是什么品种的大型犬还不知道,但,妈//的我还在担心他受伤害,结果身上浑身是伤的人居然是我!” 他愤愤捶床,但床是最简单和冷硬的木板,一拳下去受伤的只有人肉长成的拳头。 唐纳德脸上的愤愤还没消失,就瞬间吃痛着抱着手了。 哪怕是在自己家里,受伤的也只有他自己。 太痛苦了。 肩膀和腿上的痛感半天消除不下去,今晚明显已经没办法//正常休息了,唐纳德拿过手机,想着如果没多少时间,他久就干脆直接起床工作。 真相可从不等人。 但事与愿违,手机上显露出精确到秒的时间:01:11:33,。 距离天亮还有六小时四十度分钟。 唐纳德:…… 唐纳德有点暴躁。 放下手机,他正思考要不要继续尝试入睡,视线又被左肩的大片狰狞伤痕所吸引。 “听说,往伤口上吹气,可以缓解疼痛?” 他缓慢的眨了眨眼,然后深以为然。 这个方法在中国、日本等多个国家都有大批信徒,一代又一代传下来,还带着些类似咒语的话术辅佐……应该是靠谱的吧? 少年靠在床头,松松垮垮的白短袖被扯下一半,露出左边纤薄的肩膀。 远远望去,肩膀上的青紫痕迹也被蒙上一层滤镜,变得温柔而暧昧起来。 他转过头看向左边肩膀,露出轮廓分明的美貌侧脸和线条优美的脖颈线,锁骨因为冷空气而微微泛着粉,长而卷翘的睫毛被完全展现出来,半遮半露的扑闪着眼中流转的光波,只能看清眼尾因为疼痛而产生的生理性发红。 少年神情专注的注视着肩膀出狰狞可怖的伤口,低头用脸颊蹭了蹭,然后抬头微微嘟起艳红的双唇,小口小口的往发热发紫的伤口呼气。 肩膀处的痛感在短时间内似乎真的有所缓解,但很快就卷头土重来,之后的疼痛甚至比最开始还要难熬。 唐纳德皱紧眉头,鬼使神差的想起那些撒娇一样的咒语,脸一点一点涨的通红,耳垂也要滴出血来。 不会真的要念出那么羞耻的句子吧! 就算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就算这点咒语有可能缓解疼痛,但他唐纳德·温泽,就算痛死!从这儿跳下去!也绝对不会说出那种有损形象的蠢话! 红唇抿得紧紧的,脸颊两边都鼓起两个软软的鼓包。 就像是和谁对峙一样,周围空气甚至都凝固起来,没有一丝声音,连水管里面老鼠细细簌簌的声音和水滴落下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打破这份寂静的依旧是青年自己。 像是怕被不存在的谁听见,他声音压得很低,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软和来,带着点微微的哑,听起来就像是撒娇似的。 “痛痛飞,宝宝不哭不哭了……” 红毛本来是想认真严肃的模仿自己见过的日本妈妈,内心一遍又一遍强行催眠自己或许这句东方咒语就是缓解疼痛的关键,但奈何不住内心真实的羞耻,脸越来越红,声音也越来越低,到后面叫自己“宝宝”的时候几乎已经听不见声音了。 “妈的我他妈就是个傻//逼!谁特么会信这种东西啊!” 青年抬手就在自己脑门上重重拍了一下,白皙的脸红到能滴出血来。嘴上说着自我嘲讽的脏话,表情却局促不安,眼神闪躲,仿佛是怕被谁看见一样。 意识到自己的不自在之后,他像是被谁戳穿了一样,骂骂咧咧的吐槽自己的幼稚举动,一边直接翻身下床准备换衣服出门。 睡觉?睡什么觉!正经人谁睡觉!到底是工资不香了还是调查做完了!那个虐杀案的疑点你都搞清楚了吗就睡觉!年轻人有大把大把青春好年华要奋斗你怎么睡得着的! ——以上就是唐纳德凌晨两点穿着破旧外套出门调查,现在牙关打战的缩着肩膀,在突然降温的纽约街头瑟瑟发抖的原因。 讲真的,比起被叫做小比格的彼得,他现在才更像柔弱可欺的比格犬。 关于伤口和柔弱,他和耷拉着长耳朵的比格犬别无二致。 至少在彼得看来是这样。 似乎只要自己晚来一分钟,对方就要在寒风中冻僵了。 红毛被寒风吹得凌乱,眼眶和鼻头都红彤彤的,眼泪欲掉未掉的暂且绪在眼眶里,几乎给人一种需要疼爱的我见犹怜感。 停下!该死,他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一时间也说不清是出于一如既往的善良,还是被对方急需要帮助和温暖的可怜样子牵动心绪,彼得一时间完全忘却了昨天的不愉快,忘记了自己漫长一下午的等待和对方漫不经心的敷衍态度,满心满眼都是让对方好受一点。 他快步走上前将自己手中的热可可递过去,然后在对方惊诧的目光中解下大衣披在对方肩头,为了避免滑落还在肩部又按了按调整了下位置。 就在他昨天捏出淤青的位置。 “嘶!”唐纳德差一点就痛到喊出声了,一口气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尽管知道面前这个小孩儿是好心,但疼痛之下难免迁怒,又想起来肩膀这么严重的伤是怎么来的,原本苍白的脸顿时泛上绯红的薄怒。 “你动手动脚干什么!” 红毛喊出声就后悔了,但转念想想自己对外的表现就是暴躁易怒不讨好,现在还正处心积虑想要赶走这个搭档,埋怨曲解欺负对方正是自己需要做的,于是也就将自己的愧疚强压下去了。 但彼得脑中却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他只知道自己好意帮助对方却引来对方不满和责备,心里顿时无措又委屈起来。 小年轻还不懂得掩饰情绪,情绪全部浮现在了脸上,几乎就要将“我在帮你,为什么要凶我”几个字印在脑门上了。 对上那张脸,唐纳德的烦躁几乎都要演不下去了,他原本准备好的脏话顿时哽在喉咙,好半天才僵硬的吐出一句“我怎么样不用你管!你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就行,我今天……我今天就是故意这么穿的,白衬衫搭配牛仔裤显的年轻又专业,谁要你的破大衣!” 唐纳德的心虚几乎要写在脸上了,偏偏另一个人还不知情,低头闷闷的应了一声“哦”,然后又将大衣穿回自己身上,垂着头不说话。 完全无意间,他站在风向上游,刚刚好可以挡住吹向瘦弱红毛同事的风。 他想起来今天的采访对象,又想起了雷顿那个大嘴巴偷偷和自己说的事情: “那个红毛,脾气特别差那个,他可是远近闻名的爱慕虚荣,要不是詹姆森的合同签的时间长,违约金又高,他早跳槽到《星球日报》了,那家伙对这个可眼红了!还有还有,他经常借着采访的名义和富豪套近乎,甚至还干过在采访过程中勾引有钱人的事,真是很没有底线……” 他刻意打扮,是为了诺曼·奥斯本吗?那个老头?他儿子都和自己一样大了。 等等,勾引富豪……他竟然喜欢男人吗? 彼得略带惊叹的悄悄看向身边的同事,内心胡乱腹诽着听来的闲话,正在心里对红毛同时妄加猜测,就看到对方走着走着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念、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红毛转头,没好气的对这位显得有点呆的年轻同事翻了个白眼,骂了一句“看我//干什么!走你的路啊!难道还能在我脸上看出一朵花来不成?” 本事随口一说,谁料这位清澈愚蠢的大学生脑子里面在想什么,居然惊恐地后退了一步。 ……? 最后到达奥斯本大厦时,彼得的大衣还是套在了红毛同事的身上。 5. 失业红毛 采访十一点开始,彼得为了避免意外提前一个小时来到奥斯本大厦蹲点,包里还装着自己的作业打算边等唐纳德边做作业。 结果没想到对方来的这么早,一时间还有点被对方的敬业所打动。 虽然红毛他性格很差人品也不行,但对工作还是很敬业的嘛。 想到搭档也是一个很棒的人,彼得心情不禁好了起来。 他和同事两人靠着坐在等候区,同事拿着笔记本敲敲打打,他则拿出一份名字又长又拗口的文献慢慢看起来。 这份文件看得有点吃力,毕竟上面第一作者署名是安东尼·爱德华·斯塔克,整一份报告的深度和超前性毋庸置疑,但文献的阅读难度也同样不用争辩。 彼得阅读间隙合理怀疑,对方写这份文献的时候大概只顾着自己记录,完全没考虑过阅读者的基础问题。 如果真的有人问起来,对方大概还会相当惊讶的来一句“什么?你们竟然连这些都不知道,帝国州立大学的招生办终于疯了?” …… 好在自己也算是个被斯塔克承认的天才,勉强还是看可以磕磕绊绊的读完,但看完元气大伤也是真的。 在彼得潜心研究忘乎外物的时候,突然感到肩部一沉,他愣了愣,为自己得毫无察觉感到惊诧,然后才微微转头看向旁边。 唐纳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放在大腿上面的笔记本电脑缓缓滑落,眼看就要从膝盖上掉下去,下一秒就被长手长脚的彼得一把捞回来。 好险好险,一个电脑的价格够他正在做的实验买十几个小型零部件了,万一被摔坏可真的得不偿失。 他轻手轻脚的将电脑放在等待区的茶几上,然后才悄咪//咪看向不知不觉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同事。 因为熬夜,唐纳德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疲惫,在寒风萧瑟中还勉强能保持清醒,一进入开着暖气的室内,身体逐渐缓活过来,困倦就立刻卷土重来,坐在旁边没多久就开始打盹,现在更是昏昏沉沉靠在彼得肩头,直接进入了梦乡。 他是舒服了,却苦了彼得·帕克。 小男生原本坐久了想要动一动换个坐姿活动下身体,被对方靠上来之后顿时一动不敢动,心里碎碎念着如果对方被自己吵醒恐怕又要发脾气。 但越是这种不能乱动的时候,身体越是和自己对着干。 原本只是微微有点不适的腰椎开始锲而不舍地反复向脑神经传递酸涩的感受,另一边肩膀也偏偏在这个时候感到有点痒,右肩被对方靠的皮肤传来奇怪的感觉,彼得甚至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肩胛骨的弧度。 自己肩膀有点硬,对方靠着会不会觉得膈脑袋? 人睡觉时候呼吸起伏这么明显的吗?对方头发蹭的他脖子有点痒。 对方这样直接歪过来脖子会不会不舒服,他垫高一点会让他好受点还是低一点会好? …… 这个男生,他的皮肤为什么这么细啊。 他眼皮上长了一个痣欸,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应该会很生动很好看吧。 彼得漫无目的的想着,不知不觉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对方身上,四肢其他地方传来的不适也逐渐消失。 这是两人认识这几天以来,难得和平相处了——在对方睡着了的情况下。 …… 这是彼得第一次情真意切的认识到什么是哑巴新娘。 想想对方清醒时候的糟糕性格,彼得微微叹气,尽力保持平稳,不想惊动对方,想让这份静谧和平和更长一点。 但看着对方瑟缩的肩膀,他犹豫了下,还是尽量动作小的用左手别扭的捞过放在一边的外套,单手抖开,轻轻披在对方身上。 但这点动静还是惊动了对方,唐纳德朦朦胧胧睡醒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紧张兮兮低头注视着他的一双琥珀色眼睛。 他难得有点怔愣,然后意识归位,很快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 他居然在实习生的肩膀上睡着了! 他在工作时候睡着了!这怎么可以!他在新人面前的高大形象岂不是要消失了? 一时间唐纳德表情有些惊慌。 唐纳德迅速坐直,拿过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一边等开机一边攥紧拳头想着怎么挽回,终于在电脑提示音响起的时候灵光乍现。 “你就一直在看文献?一点都不为之后的采访做点功课吗?你要是不想工作就尽早去詹姆森那里说清楚情况,我完全可以一个人采访。” 遇见这种事情,比解释更好的办法是反将一军质问对方,让自己占据主动地位,也就不用解释了。 就是这样做真的很讨厌,唐纳德说完就皱起鼻子。 自己最讨厌自己这样的人了。 还是成了自己讨厌的人了QAQ。 但是这下对方肯定就会很生气吧!他肯定在心里恨透自己了。 唐纳德心情有些明朗起来,有种预谋很久的事情即将做成的快//感,但这点快乐在对上对方的无辜狗狗眼之后,随即变成了自我怀疑和不知所措。 他为什么不发脾气啊! 唐纳德在心里抓狂。 他生气啊!吼啊!哪怕是上来给自己一拳呢?直接揍在自己这张讨厌的嘴脸上啊! 像这样不发火,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算什么事嘛! 两人间又安静下来。 彼得确实被这一下唬住了,只是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对方话里令人讨厌的上纲上线,只是感到好心喂了狗的愤懑和委屈。 但现在时间很紧了,诺曼·奥斯本的秘书已经来找他们,示意他们可以准备一下马上开始采访了。 彼得草草拿着唐纳德递过来的笔记本尽可能多看一点内容,走在路上才想起来主编詹姆森昨晚的嘱托。 “唐、唐纳德,等等,” 彼得快步赶上对方,靠过去避着秘书小声说,“詹姆森让我提醒你,民众们对诺曼·奥斯本的家庭状况很感兴趣,还有奥斯本父子之间的关系、诺曼·奥斯本先生怎么看哈利、小奥斯本先生,这几点一定要问到。” 彼得有点心虚,毕竟这些并不是詹姆森的原话。 詹姆森确实让他在采访过程中提醒唐纳德问一些民众关心的八卦新闻,也明示过可以直接问问对方的家庭状况,但詹姆森作为喷子和商人,最关注的其实是一些更冲突化和隐秘的东西,给出的例子也是类似“神秘的奥斯本夫人”和“奥斯本权力更迭”这样的事情。 那些关乎父子关系的问题,都是出自彼得的私心。 在知道采访对象是诺曼·奥斯本的第一时间,彼得就想起了自己的好友哈利·奥斯本,私底下和对方说了这件事情。 彼得和哈利关系很好,即便哈利现在在英国读书,两人也一直保持着能称之为亲密的联系。 他一直知道虽然奥斯本家族内部的情况,虽然并不像外人猜测的那样因为争权夺利而针锋相对,但家庭氛围也完全说不上温馨。 哈利期待父亲认可这件事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次和哈利聊天之后,彼得更是从对方口中了解到,自己这位外表温柔沉稳的绅士好友,内里其实一直很忐忑想要知道自己父亲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对方甚至难得向彼得求助,希望他在工作范围允许内帮自己问一问父亲。 这正好和詹姆森的嘱托相契合,彼得当时一拍胸就直接答应下来了,他也一直没觉得这件事哪里做的不对,但现在真的和唐纳德说起来,他不免还是有点紧张。 但唐纳德表现得相当冷硬不近人情。 他站定,皱起眉看着彼得,回了一句“这不是你应该管的”,就直接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了。 一盆冷水下去,小男生原本因为能帮到好友而兴奋的状态顿时消失,他怔愣的站在原地很久,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合理建议和詹姆森的要求却换回来这么一句冷冰冰的排斥。 哪怕对方直接说“你的想法很幼稚”或者“我不愿意这样做”,彼得心里都不会这么难过。 直接表示不需要彼得的插手,说采访这件事“不是彼得该管的”,这样大剌剌的直接划清界限说彼得不被期待和需要……也太伤人了点。 早上好心却被嫌弃甚至被指责,昨晚被放鸽子、还有终将辜负好友的负罪感……这种种加在一起,让彼得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感受到心冷。 大概这个同事身上没什么需要他可怜的隐情,唐纳德就像是雷顿窃窃私语的闲话中那样,本质就是这样一个性格糟糕甚至人品低劣的人。 他一开始在期待什么呢? 彼得嘴角下拉,眼眸低垂,没有表现出委屈或是气氛,就这么安静平和的进了办公室。 他安静地站在一边,听着红毛在那些枯燥乏味、读者只会快速掠过的问题上反复纠缠,听着对方不顾奥斯本先生的否认和不满,胡搅蛮缠般询问关于人体实验和新药剂的缺陷等子虚乌有的问题。 彼得在采访之前也做过功课,知道这些事情根本没有证据,完全是空中楼阁一样没有根据的假消息。 这个红毛大概是一个急功近利的阴谋论者。 ——这是彼得·帕克在自以为冷静的情况下对唐纳德·温泽的判断,他对此深信不疑,并在之后的日常生活中多次将和唐纳德·温泽相处的过程当作遭遇吐槽给身边的朋友。 然后在之后某一个时间段对自己的这一切偏见后悔莫及。 又无能为力。 唐纳德的出言不逊很快让诺曼·奥斯本感到厌烦,对方甚至维持不住表面的礼貌,直接冷下脸让秘书赶两人出门。 唐纳德被拖着往外走的时候依旧在锲而不舍的喊着问题,走远了还隐约能听到对方骂骂咧咧的声音,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看上去完全就是个没有道德的狗仔,而非正经体面的记者。 彼得垂敛着眉眼,安分的任由保安擒住了自己的肩膀,但就在他即将被带离办公室的时候,他突然转身,神情专注的看着诺曼·奥斯本,还是替朋友问出了那个问题。 “奥斯本先生,这只是我的一些私人问题,和采访没有关系——我想知道,您是怎么看待小奥斯本先生的?” 表情是全然地专注。 诺曼·奥斯本突然被问到和之前截然相反的问题,正整理红毛撞乱的文件夹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这个明显是新手的年轻人。 他对上一双纯净的眼睛,又想起这人和之前那个记者之间毫无互动的气氛,撇下去的嘴角缓缓上扬。 他整理了下发型,重新露出精英阶级亲和又高贵的微笑。 “这位……先生,你也是号角日报的记着吧,来,请坐,也许我们可以忘记之前发生的不愉快,重新开始采访——刚才的那些,我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 于是彼得在所有人期许下,圆满完成了红毛的工作。 6. 心累红毛 彼得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红毛的身影,回到报社时正好碰见黑皮美人莎莉。 他对这位一直待自己很好的前辈打了招呼,从对方口中得知唐纳德已经先回来了的消息,走到主编办公室门口,又听到里面传出来的争吵声。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第一天认识红毛的时候,彼时他只是来送照片,还不知道这位红发同事的糟糕性格,也是这样站在门口听到詹姆森和红毛的争吵。 现在所有景象都和那天重合,除了阴沉的天气,一切都完全吻合,恍惚间彼得有种冥冥中的宿命感。 ……真奇怪,明明今天满打满算只是他和红毛认识的第三天,他却感觉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可能因为这两天内自己遭受了太多挫折、见识到太多人情世故吧。 想这些干什么呢?反正这些很快就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他是来辞职的。 办公室内的争吵还在继续。 “唐纳德·温泽!你//他//妈是不是诚心和我对着干!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采访的时候问一些有人在乎的问题,你看看你写的这些东西,你自己好好看看,谁他//妈瞎了眼了买一份报纸是为了看这些文献资料的啊?谁他//妈要看这种严肃文学啊!你不想干迟早卷铺盖走人,别在这儿浪费我的专访名额!” 詹姆森这次真是气坏了,尽管他一直知道红毛的为人处世,也对对方会怎么做有了一定的预期,否则他也不会专门让彼得去再提醒一遍。 但他还是为对方另辟蹊径的糟糕选题感到窒息。 诚如他所有人知道的,《号角日报》一直以来都是新闻业的喷子选手,报道事件尖锐又辛辣,吸引了很多读者,有人为他们敢于揭发真相的勇气所感动。 但更多时候,因为新闻业中普遍存在的信仰危机和经济问题,为了生存下去,《号角日报》不得不向算法和资本妥协,不再坚持严肃的新闻报道,而是为了销量开始探查了解公众的喜好。 同样的情况出现在世界各地任何有信息流动和网络覆盖的地方,《号角日报》的前路上有无数先辈的足迹,这前人一步一步踩出来的路尽头清晰可见——顺则昌,逆则亡。 《号角日报》还在探索自己的道路,尝试揣度读者的爱好,在信息浪费的时代尽量找到切入点,努力维持纸媒的根本。 很多人已经做出了选择,《诺万日报》无疑是顺应时代的那位,他积极改变了方向,舍弃了繁琐的调查求证阶段和新闻的客观和真实,将目光瞄准了社会中的一部分群体,不遗余力地做某些人感兴趣、而非真实可靠的“新闻”。 《诺万日报》的改变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早在数年前网络媒体还没有盛行的时候,他们报社就被爆出过为了娱乐和销量编造抄袭新闻的情况,这件事几乎是公众对新闻媒体失去信仰的导火索,再加上网络信息化的发展,纸媒以一种令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速度在人们生活中失去了原有的地位,《诺万日报》因而也成为全行业和领域中的搅屎棍。 但这并没有影响对方的发展,《诺万日报》抓紧时代浪潮在第一时间发展了自己的网络媒体,在互联网上通过发布谣言和人们喜闻乐见的小道消息获得一大批读者,之后又被收购成立了一家商业宣传性质明显的子报社,于是他们在全行业风雨沉浮的这些年里面,出卖良心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星球日报》倒是一直坚持着原则和底线,也培养出了多个像露易丝·莱恩和克拉克·肯特那样获得普利策的好记者,但这只是万分之一且不可复制的好运,毕竟不是每个报社都能遇到布鲁斯·韦恩那样为了追姑娘直接收购报社,但又完全不干涉报社运行、只负责打钱的无脑富二代。 现状始终持续,人们盲目的喧嚷着“新闻业正在消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巨轮沉没。 报道开始具有偏向性,就意味着他开始变得盲目。 而这,正是唐纳德一直以来最为不满并且深恶痛绝的。 新闻工作的实质是用核实进行约束。 新闻工作者必须独立于报道对象。 新闻工作者应该使新闻全面、均衡。 新闻工作者有责任按良心做事。 这个问题无解,这不仅仅是詹姆森和唐纳德的争吵,是主编与记者的争吵,是诗和远方、理想主义者与现实的争吵,是这个信息过量的自媒体环境下,无数新闻人与这个时代的争吵。 无解。 彼得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室内两人在他敲门之后都默契的安静下来,彼得出现所带来的东西让詹姆森惊掉了下巴。 “你是说诺曼·奥斯本重新给了你一次专访的机会,然后你们顺利完成了采访?” 詹姆森神色惊讶,但并没有多少喜色,反倒皱着眉有点忧心忡忡,隐晦的看了一眼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红毛。 后者手中还捏着那份充满荒诞言论和莫须有罪名的采访稿,脸上带着淤青和创可贴,表情怔愣的看了一眼站在中间自信满满的年轻人,然后一言不发的拂袖而去。 詹姆森下意识地想要阻拦,张了张嘴却并没说出口,神色复杂的注视着唐纳德离开,然后疲惫的捂着脸倒在身后的办公椅里。 情景转换之突然几乎让彼得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仿佛他是用了极不光彩的方法顶替红毛,而不是在对方采访失败之后及时为报社做出补救。 理智告诉他自己做的没有问题,但他内心还是抑制不住的感到不安。 他和詹姆森两人都没什么热烈庆祝的心思,在对方看了自己简陋的格式不规范的采访稿之后,彼得顺势表示了自己想要换个搭档的想法,这无疑又引起了詹姆森的沉默。 他硬着头皮讲述了自己这两天的遭遇,然后再三表示自己一定要换个搭档的决心,本以为这件事十拿九稳,却没想到詹姆森会直接拒绝。 “我理解你,帕克,和那家伙相处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詹姆森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一个奸诈阴险的笑容。 “但,换搭档是绝对不可能的,你是要违约吗?你付得起高达一百万的违约金吗?我恐怕你还没认真看过合同,孩子,回去仔细看看再来找我吧!” 彼得:??? 彼得震惊! 彼得翻了翻劳动合同——彼得看到了六个零——彼得翻到最后一页——彼得看到了自己的签名——彼得瞳孔地震——彼得痛苦爆哭——彼得被赶出办公室——彼得恍恍惚惚和同事道别——彼得出门被冷风吹了一激灵——彼得想起自己的大衣还在红毛那里——彼得身心都好冷。 尽管彼得的请求被巨额违约金狠狠拍回自己脸上,但他依旧坚持了自己不屈服与资本主义强权和糟糕同事的态度——他之后再也没联系过红毛,只在偶尔詹姆森查岗的时候代为传话问问红毛的动向,之后绝不肯有进一步的交流。 合同里要求的每周至少四次一共八小时和红毛在一起的时候,两人也往往保持各做各的互不搭理的状态,一见面就拍照发给詹姆森,仿佛对方只是个没有感情的打卡机器。 红毛没有向詹姆森举报彼得的消极怠工,彼得也并不是拿着工资什么也不干的人。 红毛慢慢会直接将自己不感兴趣的采访直接抛给他一个人解决,他也在课间不断完善自己的新闻传媒学知识,写的采访稿也逐渐会被修改着印成铅字呈现在《号角日报》上。 事情逐渐步入正轨,詹姆森依旧在各种社交媒体上大肆宣传他的蜘蛛阴谋论,唐纳德也始终一个人进行着自己为人所知或不所知的调查,除了彼得多了一个报酬高昂但违约金同样惊人的兼职之外,生活好像没什么变化,又好像有什么有关玄学和命运的东西再按照自己既定的轨道往前进行着,预示着这个故事还没结束。 或者说距离结束还差得远。 视线转回唐纳德这边,红毛这段时间将所有能推脱的工作都直接丢给了摄影师彼得,然后欣慰的看着对方不断学习进步一个人承担所有工作。 感慨大学生真是廉价劳动力的同时,他自己则白领着自己的工资,继续调查那个羞辱性质大于实际伤害的虐杀案。 正如他曾经看到的评论,这个案件发生在地狱厨房这样混乱的地带,死者又是红//灯//区的站街女,死者身上新新旧旧的伤痕模糊了凶手的痕迹,让这件案件的调查变得十分困难,所以地狱厨房的警方在简单的将这件事列为疑案之后,就直接将其搁置了。 尽管唐纳德在自己经营很久的账号上将这起令人愤怒的事件公开出来,也控诉痛斥了《诺万日报》报道的不负责、不为死者尸体打码的不尊重和言行的轻浮,但这件事最终也只是在几个女性论坛中获得一些争论,在广袤的互联网上并引发多大关注。 说起来有些讽刺,真正让大众看到并重视这件事的的人居然是凶手。 对方并没有因为这次犯罪的成功而停止,反倒像是尝到了什么甜头,在之后一个月时间内又用相同的手法杀死并羞辱了另外两位女性,前一位依旧是红//灯//区的女性,而另一位是一名来“长见识”的女大学生。 前者的死亡依旧被警方压下,真正引爆网络引起人们恐慌和愤怒地是后者,所有人都为其的年轻和本该有的光明前程而惋惜,在出现争论的同时,也开始不断有媒体对其进行报道,警方也在压力下开始深入调查。 你瞧,大学生的前程和生命就是比站街女高贵。 唐纳德这段时间始终深入调查这件事情,对案件的了解甚至超过了警方,如果与警方合作的话原本应该是互相帮助的双赢局面。 但事情并不像设想的这么简单,地狱厨房这边的警局也实在懒//政和腐//败到了一定程度,面对四面八方而来的舆论压力,他们只想快点找到一个嫌疑人息事宁人,而这个人选也很快有了清晰的形象: 在案发之后出现在犯罪现场、疑似在紧急销毁证据,最近一个月作案时间内行踪诡异,多次被人证明鬼鬼祟祟出现在红//灯//区游荡…… 所有证据都指向一个方向,让人不发现都难。 地狱厨房的警察局局长扶了扶眼镜,镜片上闪过一道明亮的白光。 他嘴角露出神秘一笑,站起身右手指向监控录像中躲躲藏藏看不清面容的红发白人男性。 “事情的真相永远只有一个!”他喊道,看着警员们应声行动,他的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 这么快就找到了凶手,他普通警察局局长的外表下,果然有一个天才侦探的大脑! 那个红毛,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不然……哼哼! …… 这就是为什么红毛没有找警方合作的原因,也是他现在身着女装站在模特选秀现场的原因。 罢了,心累这个词,臣妾已经说倦了! 7. 脆弱黄毛 海岸模特公司海选现场,身穿统一白色及膝紧身裙的模特们三三两两围在一团,每一位拉出来都腰细腿长身材火//辣,完全就是一场视觉盛宴。 但模特们的心情却并不美妙。 所有人都紧张得盯着会场的门,紧张的看着每一个从里面走出来的人的表情。 大多数人出来时候都是哭丧着脸的,出来之后很快会被几个女生围住,安慰的同时更重要的是问问选拔要做什么、怎么回答的、考官态度都怎么样、然后又陷入一长段时间的唏嘘,互相埋怨着自己减肥时候就应该再狠一点的。 偶尔会出来几个表情轻松的,不需要多说,她们自信的微笑,猎猎生风的步伐和故作无聊的态度就已经能够说明很多事情了。 她们回到候场区时会受到全场所有人的拥戴,姑娘们堵在她身边,听她是怎么巧妙地回应考官的。 有出来的就有进去的,也都神态各异。 显然,表情冷静自信,台步稳健的是经过模特培训班系统培训过的,她们为这次海选和踏入模特圈做了十足的把握,一颦一笑都经过标准刻度测量。 相反的,有些姑娘会在身边姐妹的鼓励下咬着下唇往前走,她们蹩脚的模仿着猫步,尽全力将肩膀往后掰,让自己的胸挺到最高。 门把手的每次下压,都会吸引很多人的注意力。 似乎有一瞬间,她们将自己未来的一部分也寄托在了里面那个陌生人身上,对方的成败一部分也影响着自己的运势,失败的人多了,自己的成功似乎也跟着变得不可能。 无数双眼睛盯着门口,等待着看到自己预期中或预料外的表情。 这次出现的身影并不高挑,相反的,他扭曲着肥胖的躯体从打开的门中挤出来,气喘吁吁的掏出手帕擦了擦汗,环视周围一圈,很快被看起来角落一个看起来孤僻高傲的金发姑娘吸引去了目光。 他并没有多停留,目光继续充满贪欲的逡巡一圈在场其他女生,摇摇头转身朝走廊另一头的厕所走去。 这一下女生们都炸开了锅,窃窃私语声响彻在每一个角落,不少目光都在暗中投向了金发姑娘,在猜测那名肥胖男人身份的同时,也开始了对其一系列表情变化的解读。 窃窃私语声在男人身影重新出现在候场区门口时停住。 男人边走边甩着手上沾的水,到了候场区门口之后,依旧是先站定,用色迷迷的目光扫视一圈。 与之前不同的是,他这次并不只是路过。 他直直走向了金发姑娘的方向,双手背在身后,挺起大肚腩。 “这位……63号,你叫什么名字?” 金发姑娘依旧相当冷漠,甚至表情还更凶恶了点,几乎算是恶狠狠的报出自己名字:“凯瑟琳·亚历山大。” “好……好,好名字,” 男人故作深沉的念着这个烂大街的名字,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一个和这个名字有关的典故,只好省略显摆自己的掉书袋环节,直接开始下一步。 “我叫你凯瑟琳,你不介意的吧?我刚隔着人群,远远就看见你了,你……” “介意。”凯瑟琳终于低头,正眼看这个男人。 “你的长相真是很有辨识度……什么?”男人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脸上故作温柔的油腻神情顿时变成不敢置信,瞪大眼睛看着姑娘。 “我说‘介意’。”凯瑟琳眉毛高高挑起,语气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我他妈当然介意被你这样的猪叫的这么亲密,要是被别人听见了,恐怕会被以为我和你关系多好呢!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胖男人出来搭讪抱着十拿九稳的心态,根本没想过自己这样一个从选秀会场出来、疑似考官的人竟然会被拒绝,更没想到会被这样羞辱。 他一张胖脸涨成猪肝色,往后跌了几步指着金发姑娘,嘴唇颤抖着一时间发不出声音,好半天才从喉管中挤出声音。 “你、你个婊//子,怎么敢——” “你是真的猪吗?听不懂人话?还站在这个干什么!”金发姑娘根本没被他的咒骂吓住,她眉毛压得很低,表情相当烦躁。 “你//他//妈真以为自己算几斤几两了?以为自己能拿捏这里的谁?说什么‘怎么敢’,啊哈,我有什么不敢的?你长得跟个球似的出门还敢到处撞人,我他妈一拳把你这张猪脸打烂也没什么敢不敢的!” 胖男人这次彻底被气到没话说了,他大口喘着气,好半天才从对方的脏话火力压制下缓过来,一连说了好几个“你等着”,眼中的怨毒和怒火似要将金发姑娘撕碎。 “你//他//妈还不滚?”金发姑娘彻底失去耐心,直接举起拳头,眼神沉沉的极富有压迫感,竟然让胖男人一瞬间下意识做出后退格挡的动作。 “扑哧”,房间内不知从哪里传来压抑不住的笑声,在这声笑的带领下,稀稀拉拉四面八方有好几个女生都忍不住2笑出了声。 胖男人环顾四周,恶狠狠的喊了几句“笑什么”和“都闭嘴”之后,见没什么效果,反倒觉得芒刺在背,很快离开回到了选秀会场。 他一出门,候补区内又传出几声笑,然后又很快变成哄堂大笑。 女生们被那个油腻胖男人色迷迷的瞧本来就很不舒服,之前还安慰自己说这是常态而忍着,在看到对方在金发姑娘的讽刺下震惊到不知所措的样子都感到畅快。 原本紧张的氛围缓和了些,女生们看金发姑娘的表情更友善了些,这反倒让后者有点不自在。 他抿着嘴瞥了对她微笑的姑娘们一眼,然后耳尖“唰”的红了,拿着手机装作在接电话一个人走到角落。 窥视的目光少了很多,凯瑟琳不禁松了一口气。 他总是没法很好的接受别人的好意,尤其自己还在她们面前说过脏话。 真的是……他为什么会在姑娘们说脏话呀!这太糟糕了,真没礼貌! “你叫凯瑟琳·亚历山大?”一个有些活泼的声音响起,让把头埋进拐角的金发鸵鸟茫然地抬起头。 那是一名亚裔女生,看不出具体的年龄,个头比周围所有人都要矮一圈。 对方原本笑眯眯的,在看到凯瑟琳脸的一瞬间瞪圆了眼睛,然后瞬间兴奋起来。 “哇,你长得好英气欸!好漂亮!” 对这样直白的称赞,凯瑟琳僵硬的点点头,仿佛还没适应自己的身份。 “我能叫你凯瑟琳吗?” 明明是和胖男人一样的话术,却成功获得了金发姑娘的点头应允,可见前者挨骂并非因为他的言辞,而在于那种将女性视作可以进行交易对象的态度。 亚裔姑娘开始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崇拜,用各种夸张的词汇夸赞着凯瑟琳的美貌、要打那头肥猪时候的潇洒帅气,然后真诚的表示凯瑟琳一定会成功入选。 “为什么这么肯定?” 金发姑娘疑惑。 “唔…我猜你之前大概没接触过模特圈,否则凭借你这张脸的风格化和辨识度,这样带有一点男性特征的五官和组合在一起意外和谐和飒爽的气质,没有那个大公司的经纪人不会不要你的。” 亚裔少女亲亲热热地搂着凯瑟琳的肩膀,替对方分析起了未来发展。 “讲真的,你来这么个小破公司面试实在是屈才了,亲爱的漂亮姐姐,为了对得起你这张漂亮脸蛋,听我的,你去随便哪个大模特公司楼下咖啡厅点一杯咖啡,不出十分钟,一定会有星探和经纪人来找你的。” 金发凯瑟琳对别人的亲近有些不自在,微微闪身躲开对方。听见对方的言论她有点惊讶,皱着眉提问: “但我没报过系统的模特培训班,不会走台步也没有镜头感,这样也是可以的吗?” “当然!”女孩贴贴被躲开有点难过,但很快重拾笑容,打了一个响指,“在好身材可以后天练就,专业技能可以慢慢弄培养的情况下,很多模特经纪人和星探最看重的就只是新人的气质和脸。长的好看的多了去,但能被人记住的人并不多,难得的是,姐姐你这两样都占全了。” “圈内人反倒普遍会不待见模特培训班出身的人,因为就像之前说的,模特的脸是个性和招牌,身材和能力反倒其次,如果一个人在培训班那样圈内人浓度很高的地方,却依旧找不到签约的机会,那只能说明她的脸是真的不受欢迎。” 女孩原本表现得满不在乎,在看到凯瑟琳微微发红的眼眶时却愣住了,刚打算反思自己之前哪里说错了,就被对方打断。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想起了一些伤心事……我又有一位朋友,她为了支付高昂的培训费用……经历了一些糟糕的事情,却没想到培训其实根本没有必要……” “天!”亚裔姑娘惊呼,想到这里是自由和平美利坚,顿时感到正常。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猜想,她还是关切地看向凯瑟琳,担忧地问那姑娘的近况,得到的只是一个沉默的摇头。 她大概对凯瑟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产生了一点猜想。 “如果有需要的话,希望我们可以做个朋友。” 女孩珍而重之的递过一张名片,上面的logo是另外一家模特公司。 对上凯瑟琳惊讶的目光,对方眨眨眼狡黠一笑,“哎呀,没办法啦,小破公司招新不易,来别人的场子蹭蹭资源也没什么啦。” “上面有我的介绍,和美女姐姐好有缘哦,我的英文名字也叫凯瑟琳,为了区分,你叫我的姓氏高就好啦!” 叫号正好叫到63号,凯瑟琳对高微笑下点点头然后离开,没看见身后亚裔少女西子捧心状的痴汉模样。 救命!姐姐好帅好漂亮,吸溜吸溜。 虽然很不应该,但是姐姐刚刚红着眼眶的样子真的好好看呜呜呜,那种受到伤害之后支离破碎的美感、那种摇摇欲坠又坚韧不拔的顽强…… 啊!救命!好想做姐姐的狗呜呜呜。 咳,功德-10086。 高作为经纪人来这里也不是真来面试的,和几个选定的人互相换了联系方式之后,她也就施施然转身离开了。 她原本打算买杯咖啡做楼下咖啡店等漂亮姐姐下楼,请她喝杯咖啡认真听她说她的复仇大业……讲真,姐姐浑身气质就好有阅历的感觉,再结合那个朋友的遭遇,背后没有故事真的说不过去。 只是等她下楼她才发现了这个地方有多偏僻:这小破公司楼下居然连一家像样的咖啡店都没有! 兜兜转转了一圈,高终于放弃这个打算,决定回到那个破海岸模特公司。 只是走着走着,她却隐隐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 她身后,似乎有人在跟着? 8. 受伤黄毛 高内心瞬间警觉起来,但并没有表现出来,依旧在慢悠悠的逛街,好像什么也没发现。 她目光逡巡过周围,试图找到路人尝试求救,但事与愿违。 这家公司的位置实在太偏,周围很多店都关门了,偶尔零星几个开着的也光线昏暗,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不是有人。 高装作无意地打开手机,先给自己的中国室友发去消息交代自己的现状,然后尽管内心觉得可能性很低,但还是拨通了这个地区的警局电话。 身后的三个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快步上前,跟的距离更近了点,这让高越发紧张起来。 “嘟”的一声,电话拨通,那头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却没有人搭腔说话。 “问我在干嘛?当然是在逛街啊,你不来陪我当然是我自己一个人逛街啊!” 高装作在回答别人的问题,不耐烦的喊着,内心祈祷着电话那头快点有人回话。 逼近的脚步声骤然变慢。 电话那头终于有人说话了,是个有点尖细的男声,撑着一口大嗓门:“喂,谁啊!” 然后声音小了点,应该是和别人说话,“这蠢货打错了,我这就挂电话…又要出外勤?这都多少天了还没找到那个红毛……” 高顿时开始紧张,绞尽脑汁想要传递信息引起注意。 “红毛?那家伙当然在我这边,就在我身边,你说你到那里了?我在梁桥大道这边,啊…你在周围吗?我这就过去和你汇合。” 这话确实成功吸引了电话那边警察的注意,对方一开始只是被“红毛”所吸引,听到其他的之后骂骂咧咧的咒骂“这个蠢货在说什么屁话”,但到底还是警察,很快就反应过来大概是周围环境不方便,忙匆匆询问详细信息。 但身边薛定谔的红毛还是吸引了后面几个歹徒的注意,他们中有人爆了粗口大喊一声,其他人也意识到问题,三个人直接上来把高扑倒。 先反应过来的那个上来就抢过手机,看到上面的报警电话顿时怒从心中起,大骂一声就直接把手机摔在地上。 手机在地上弹了几下,屏幕顿时黑了下去。 高开始剧烈挣扎,高声尖叫起来,砸手机的那位冲过来捂高的嘴,却被女生狠狠咬了一口。 “臭婊子!”那大汉也不管什么好男不跟女斗或者绅士风度,直接狠狠一巴掌上去,一下顿时让高的脑子嗡嗡作响,眼前模糊着黑了好几秒,嘴里也泛起了隐约的血腥味。 四肢使不上力,被人拉扯着越来越远,她拼劲全力挣扎着,却无济于事,等到眼前世界重新变得清晰的时候,她已经在一个黑暗的巷子口了。 她隐约看到一个在夕阳下金黄闪亮的脑袋,就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尖声叫起来尝试吸引对方注意。 那颗脑袋转了转,好像是往这边看了一眼。 高顿时激动起来,扯开嗓子大喊救命。 这一下又激怒了那三个男人,其中一个转身给了高一下子,眼前又开始失去焦距,甚至意识都开始昏沉。 隐约间她听到那个大汉粗声粗气地往那边喊说这是夫妻间的家事,劝对方不要多管闲事。 高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在看到金毛走过来的步伐停顿下来的时候,她剩下半颗心也凉了下去。 意识彻底昏沉,血腥味充满口腔,高依旧坚强的凭借本能挣扎,但嘴却被堵住失去了声音。 什么破家庭事务!就算是家暴那也是故意伤害罪!凭什么有人凭借亲密关系的身份就可以越过法律施加伤害! 这是高在意识消失之前,内心愤恨的咒骂着的。 但被高以为会因为“家庭内部矛盾”的由头和彪形大汉的威慑,不敢上前救助的金毛却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凯瑟琳心中的怒火被那句“家庭内部矛盾”彻底激起,他的想法和高的意外重叠,摸了摸包中沉沉的手槍,金发姑娘大步跑上前。 她过去的时候那伙大汉正在互相咒骂着把高放进一个面包车里,其中一个边把小姑娘不住挣扎的腿往里塞,一边咒骂着为什么要摔手机、那手机拿到二手市场还能卖不少钱,另一个边骂他蠢货边往高嘴上贴胶布。 凯瑟琳的到达吸引了第三个人的注意,他刚吵嚷着骂骂咧咧的上前,就被一支手槍吓回去了。 “你你你,你干什么?有话好商量,把槍放下。” 另外两人也都下意识地举起手。 最外面的那个人尝试说服凯瑟琳放下武器,另外两人也顺从的表示自己不会动手脚。 但被抓住的亚裔女生却缓缓回过神,大喊了一声“他在掏槍”,就抱着头往后躲。 “彭”的一生,凯瑟琳的子//弹打碎了车玻璃,那名掏槍的男人也成功拿出了手槍指向了她。 这一下双方在武器数量上面算势均力敌了。 双方互相叫嚣着,凯瑟琳还保持着冷静,劫匪那边几个人已经率先放松下来。 其中一个人放下手直接去抓高,下一秒子//弹就直直打进了他的胳膊。 相应的,也有一颗子//弹射到了凯瑟琳脚下,被她一个翻滚避开,但也在几秒之内失去了主动出击的能力。 一时间,子//弹密集的往这边射过来。 凯瑟琳狼狈的闪躲着子//弹,偶尔回头尝试辨认方向想要反击,但还是力不从心,被什么飞速运动的东西射中小腿。 随着她身影倒地,那边密集的射击也停下来。 对方谨慎的观察了下,在确认凯瑟琳失去反击能力之后就变得放松。 像是猫故意逗弄已经被抓住的老鼠一样,他吹了声口哨,慢慢悠悠的上膛,磨磨唧唧把槍//口指向这边,闭上一只眼慢慢瞄准方向。 凯瑟琳喘着粗气,目光投向了旁边一个垃圾桶。 它短时间内可以当作掩体,给自己一点缓冲时间。 对方的手槍型号是最常见的转轮手槍,一只槍匣里面装着五到八发子//弹,其中六发子//弹的最为常见。 刚消耗了对方五颗子//弹,这槍之后对方就要抽出槍匣重新换子//弹,那时候就是她的机会! 躲过这一下并不难。 凯瑟琳屏住呼吸,数好时间往前直接扑过去。 歹徒没想到她还有力气反抗,槍还没瞄准就想直接射出去,手中的东西却突然被一股巨力牵扯走。 “嘿,先生们,在纽约随意射击是违法的,让我检查检查你们的持槍证明怎么样?” 一道轻快的少年音突然响起,随之出现的是身穿红蓝双色紧身衣的身影。 是蜘蛛侠! 凯瑟琳内心松了一口气,把罪犯交给超级英雄处理不会出问题的。 对面的歹徒三人组却慌了,他们大叫着“是那只臭虫!”一边慌忙地想要挤上车。 唯一的热武器已经被蛛丝黏走粘在墙上了,现在的他们遇上蜘蛛侠只有死路一条。 “嘿嘿,先生们,我现在只是查下你们的持槍证明,麻烦配合下好吗?如果不配合的话,我就只好把你们捆起来吊在这里,然后一个一个翻你们的口袋了……需不需要提前把涉及隐私的东西都藏一藏?” 蜘蛛侠唠唠叨叨的说着俏皮话,手下动作却一点没停,几下过去就很快把三人用蛛丝捆了起来。 这时候他才看到车里被绑住的亚裔姑娘,絮絮叨叨的声音稍微停顿了下,然后变得严肃很多。 “哇哦哇哦,我可真没想到,你们居然这样对一位淑女,真是太罪恶了。放心我会一五一十的把所有情况告诉警察的,你们一定会有机会在监狱中悔过的。” 蜘蛛侠熟练的又给那几位歹徒身上缠了几圈,然后把他们倒吊着挂在了巷子路口的电线杆上。 “这是我第一次把人吊在路灯上,如果手法让你们不舒服了还请见谅,下次我会改进的……听说哥谭那边的义警就是这样做的,蝙蝠侠很喜欢把人吊在路灯上,这样做起来好像是会比较酷。” 蜘蛛侠依旧絮絮叨叨,好不容易停了下来,站在路灯顶上假装自己身后有披风,先给自己来了一张自拍,然后才呼唤战衣中的人工智能联系附近的警局。 “我想应该不用了。”战衣中的AI如此开口,与之同时响起的是警笛的声音。 蜘蛛侠自拍的动作一滞。 “纽约警局的出警速度什么时候这么快了,我电话还没拨出去就到了,他们是新装上了什么特定声音识别系统吗?就像超人那样一喊就能听到——超人,我不是在叫你,这边没有危险。” 小蜘蛛一个翻身下来,才呼了一口气。 “这是哪个警局,回头我一定这个警局一个五星好评,这么快的出警让我还有点受宠若惊……” 转身准备走的时候,蜘蛛侠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个花哨的后空翻过去,一股蛛丝就直接糊住了一个彪形大汉的脸。 “这下是为了报我的私人恩怨,先生,”小蜘蛛叉着腰得意洋洋,“你不该叫我‘臭虫’的,那真是太失礼了……况且况且,蜘蛛才不是昆虫,蜘蛛是节肢动物!” 躲在一边的凯瑟琳:…… 莫名的,她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但因为隔着战衣传出来带着点电音,她始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高已经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反应过来一些,神智已经恢复清醒,快步往这边跑过来。 蜘蛛侠还犹豫着要不要给对方一个拥抱,却看见对方跑着越过他到了旁边一个垃圾桶旁边。 “凯瑟琳!”高尖声喊道,“你的腿怎么样?你怎么样?还好吗?” 蜘蛛侠这才一拍大腿。 就说忘记了什么,这边还有一位受伤的热心市民。 太不应该了! 9. 柔弱黄毛 凯瑟琳腿上的伤口看起来血红一片,让蜘蛛侠和高顿时都紧张起来。 两人手舞足蹈的简短商量之后,就由蜘蛛侠抱着黄毛荡着蛛丝先到医院,高在这里应付警察,之后再到医院去看望凯瑟琳。 被蜘蛛侠抱着的感觉很奇怪。 凯瑟琳经历过的疼痛太多了,对之有了一定抗性,虽然现在疼的脸色苍白满头虚汗,还能抽出意识思考这个问题。 蜘蛛侠的身形并不像超人那么高大健壮,他有明显的肌肉轮廓,但看起来却只会觉得这个人身形奇长赏心悦目。 恰到好处的,能带给人安全感。 单听对方声音,说战衣里的是个中学生都有人信,他一路上怕凯瑟琳昏迷,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话,给人很温暖的感觉。 大概也是一个年轻人,有温热的体温隔着布料传出来,但因为隔着一层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战衣,温度变得微微低了点,加上这布料的手感,贴上去有种非人感。 这很大一部分缓解了凯瑟琳的紧张。 因为小时候的一些心理阴影,他对成年男性有一种生理性的排斥,对亲密关系更是完全丝毫不感兴趣。 但这些在面对蜘蛛侠的时候有了一定缓解,他很快就找出理由。 ——对方说不定都不是一个人类,战衣里面是什么新型智能机器人或者外形像人的异性也说不定。 反正这些年下来世界变得这么荒谬,外星人层出不穷,超能力者遍地走,蜘蛛侠是个非人类的话,也不是说不通。 对方这个种族根本就没有性别之分也说不定。 这么说起来,蜘蛛侠依旧愿意出面做超级英雄帮助人类,心地是真的很善良了。 凯瑟琳安心的躺下了。 ……又爬起来。 等等!他忘记自己现在是女装身份了,一会儿到了医院肯定会露馅! 自己身为唐纳德的红发男性身份正在被通缉,蜘蛛侠说不定也知道这件事,万一对方看到自己真实样子之后转头就叫了警察过来,那自己岂不是要当场完蛋。 根本不用多想,以那帮酒囊饭袋们的尿性,能随便认定一个当天路过的路人为嫌疑犯,抓住自己之后直接把自己送进监狱的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 不行,他一定要捂紧他的女装马甲! 唐纳德暗自思忖着,在蜘蛛侠的安抚下直接哭出声—— 金发少女眼角有泪水顺着脸庞缓缓流下,长而翘的睫毛上挂着泪滴,颤巍巍地蝶翼一般、每一下都扫在彼得·帕克AKA蜘蛛侠的心尖尖上。 少女脸色苍白,有细细密密的汗滴凝聚在额头上。 她一开始只是紧紧的抿着唇,但大约是因为痛苦的不断加剧,失去血色的双唇颤抖着,从中泻出带着哭腔的吸气声和呻//吟声。 彼得:…… 彼得呆住了。 彼得不知所措,一时间觉得自己似乎抱着什么柔软的、风一吹就要碎掉的珍稀材料,又仿佛怀里的姑娘是豌豆公主,稍微一点动静就会让她浑身青紫伤痕累累。 彼得抱着姑娘,差一点又重现了油管上很火的蜘蛛侠撞到广告板上的名场面。 他慌忙射出一根蛛丝改变方向,这点牵动却加剧了姑娘的痛苦。 终于在一声惊呼后,姑娘颤巍巍小小声的,哭出了声。 彼得感到自己简直罪大恶极! 他慌忙地安慰着姑娘,全身肌肉都紧绷着,尽全力快速又平稳的到了医院,然后在姑娘的催促下,直接越过挂号和身份核实步骤,冲进去叫了紧急治疗。 成功看着姑娘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瞬间,彼得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起了一身冷汗。 这姑娘也太柔弱了点。 又转念想起见到对方时她举着槍和歹徒对峙的场景,又对着姑娘产生一股浓浓的敬意。 身为普通人却愿意挺身而出,这样的人应当受到尊敬! 蜘蛛侠被自己的联想感动的热泪盈眶,一时间心潮澎湃,但手术室内却是另外一副光景。 擦干眼泪面色冷静的唐纳德和突然被拉来急救的医生面面相觑,看一眼腿上擦掉血液之后露出的小小擦伤之后,陷入一种令人尴尬的沉默氛围。 医生:6 唐纳德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难怪刚刚自己没感受到多少痛感,他以为是自己经历的疼痛太多产生了抗性,还在感慨自己越来越坚强了,结果事实是伤口根本不严重,就是一个小伤,放在平时自己用酒精洗一洗包点纱布就完了。 他当时以为是子//弹射入身体,现在回想起来,隐约想起看到子//弹射到了周围的一堆碎石,击的小石子四散溅开…… /捂脸.JPG/ 好尴尬。 居然还来了医院,还是急救……这得花好多钱啊。 唐纳德哭死。 虽然伤口并不深,医生还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对伤口进行了全面清洗,割掉了被污染的一点皮肉,涂上点药膏,然后耐心仔细地把唐纳德的腿上绑上层层叠叠的绷带。 不知内情的看上去还挺吓人的,至少焦急地站在门口徘徊的蜘蛛侠是被唬住了。 ……然后两人就一站一坐,接受了医生长达十分钟的,关于“不要随便喊急救不要浪费公共资源”的告诫。 没多久,#蜘蛛侠携女友被医生训斥#、#蜘蛛侠女友身份曝光#、#蜘蛛侠和女友共同出现在医院疑似怀孕#等话题就登上了热搜前几。 工作中被人工智能管家提醒的托尼·斯塔克:……? 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唐纳德在之后实实在在的郁闷了几天。 为了摆脱自己同行们的围追堵截,他被迫呆在家里哪里都没去,直到亚裔姑娘接受采访道明事情原委,关于金发姑娘和蜘蛛侠的热搜被逐渐淡忘,他才有终于有机会能够出门。 ——他几乎所有的钱都用来买“凯瑟莉·亚历山大”这个身份的证明了,实在没有闲钱再去做一个假身份出来,红毛身份还在被通缉,他只能等风头过去再出来。 他穿上醒目的火红长裙,根据网上整理出来的“外地游客打卡蜘蛛侠成功几率最大的几个地点”,早早等在斯塔克大厦对面的咖啡店,点上一杯咖啡,边办公边尝试偶遇蜘蛛侠。 还给对方医药费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唐纳德的包很有可能在对方手里。 他是等回到自己出租屋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包丢了的,苦思冥想很久,想到在去医院的路上,他的包已经没在身上了。 只可能是落在了那个偏僻的犯罪现场。 他在之后联系了亚裔姑娘高,也拜托对方去警局和现场看过了,都没有那只帆布包的下落。 如果不是倒霉的被别人捡走,那就只有可能是在蜘蛛侠这里了。 唐纳德为了等蜘蛛侠,直接鸽了和彼得·帕克一起刷时长打卡的安排,无视对方打过来的几十个来电,在这个咖啡店坐了一整天,却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才看到蜘蛛侠荡过去的身影。 他急忙拎上自己的电脑,跑到斯塔克大厦楼下招手,吸引蜘蛛侠的注意,两人成功会师。 “你刚刚荡过去好快,我差点没看到你……”唐纳德微微喘着气,慢慢平复奔跑带来的心跳加速,缓过来之后的他敏锐地意识到对面这个年轻超级英雄似乎性质不高: “……你是遇到什么糟糕的事情了吗?” 这一下像是点燃了炸药桶,年轻的超级英雄一边带着唐纳德往复仇者大厦的接待处走,一边絮絮叨叨的控诉自己的糟糕同事。 “你简直不知道他性格有多糟糕!他总是放人鸽子,对别人的示好从来不领情,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情味!他总是急功近利的想要做一件大事,会提出虚假消息,其他同事还说他喜欢攀附有钱人——这点我不清楚情况,但是他们说他对同事们都很冷漠,天天嚷着辞职,但是对富豪和业内大佬都很热情……” 年轻人的声音很委屈,显然是气坏了。 虽然背后议论别人不太好,这些埋怨也有失客观,但他刚刚被放鸽子还在气头上,很烦躁说点坏话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 唐纳德完全忘记了自己晾着彼得·帕克这件事,此刻紧跟人设,温温柔柔的安慰对方,然后同仇敌忾的一起说那个糟糕同事的坏话。 …… 完全没想到这个人有可能是他自己。 彼得在凯瑟琳面前,在女生温柔的注视下总忍不住放松,等到他从烦躁委屈的情绪中走出来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在一个只见过两面的漂亮姑娘面前说别人坏话,顿时被自己羞得满脸通红,挠了挠头乖乖认错。 又是一番兵荒马乱的互相谦让之后,两人才终于坐进了临时会议室里聊起了正题。 “很抱歉,这位…呃,小姐,”蜘蛛战衣里传来的声音有点拘谨。 金发姑娘适时打断,“凯瑟琳,叫我凯瑟琳就好。” “好的凯瑟琳,很抱歉我翻看了你的包——我发誓当时只是为了找到你的证件知道你的住处然后把包还回去——总之就是,我看见你包里的那些文件了……你是在调查那起连环杀人案吗?” “不不不,我当然不是来劝你放弃的,我想表示,如果可以,为了加快调查进度,也为了保护你的人身安全,我希望你能同意我和你一起参与调查。” 说着,蜘蛛侠微微抬头,面罩上的白色眼睛很人性化的张大张圆,露出一种类似“渴望狗狗眼”的表情。 仿佛拒绝了他是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恶事。 莫名让唐纳德想起比格犬。 话说如果那个彼得·帕克现在在他面前,恐怕也会委屈又愤懑的瞪大双眼。 让人很难狠下心的样子。 10. 探案黄毛 唐纳德只简单犹豫了一小下,就很快爽快同意。 他之前排斥别人接近自己,更多的是出于保护对方的原因,毕竟自己所进行的工作充满危险,他承诺不了任何一个人的安全。 另一方面,他也不能保证对方在危险情况下不会背叛自己,找个搭档怎么来说都是一件负担。 但蜘蛛侠不一样,尽管他给人感觉年龄很小,但他怎么都是在纽约昼伏夜出维护一方的超级英雄,出道四年,在纽约人民心中还是很有安全感的。 超级英雄这个身份可以很好的解决上面两个问题:他可以自保,在人品方面有一定的可靠性。 在他点头同意之后,蜘蛛侠有明显的放松深呼吸的动作,面罩上的白色眼睛也恢复成正常大小。 “那么,”蜘蛛侠的声音变得相当严肃,“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吗?” “我是说文件里面的那些事情……我之前有听说过这个案件,但,说真的,我真没想到这件凶杀案背后还有这么多的偏见,我之前甚至没有注意过这些……讲真的,如果不是你把这些列出来,我可能只是感觉到有点不舒服、但说不清原因,就这么过去了……” 蜘蛛侠的声音低落下去,还带着点自责,头罩下的脑袋也耷拉下来,像一只灰心丧气的小狗。 他说的是唐纳德列出来的那些偏见,包括《诺万日报》不负责的猜测和极不尊重的调笑,摄影师对女性尸体的亵//渎、警方的随意和推卸责任,还有社会舆论对于几位受害者因为不同身份而产生的不同态度。 当这些出现在生活中时,蜘蛛侠并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他向来是一个心大的阳光开朗的大男孩,不喜欢弯弯绕绕的事情,最烦的是文学课的名著鉴赏环节——他只觉得那些题目出的莫名其妙:这一段环境描写怎么就展现作者的志向了?这一句主人公不过就是重复了下别人的话、怎么就能拉扯到他心存死志呢? 唐纳德整理出来的这些让他第一次正视这些细节,那些不只是一字一句,不只是生活中的随口无心,那些句子下面代表的刻板印象很多时候令人窒息,甚至仅仅凭借文字就可以杀死一个人。 “歧视”这个词背后是细细密密针尖一样、细小却尖锐的司空见惯,就像“暴力”有可能是从摔碎一个玻璃杯开始的。 这些潜藏在暗中的利器有一瞬间让彼得感到毛骨悚然,从文件中抬起头的时候,他几乎感到这个世界都变得陌生起来。 宿舍楼下和女友拥抱的男生,他的手是不是伸进对方衣服里了? 隔壁宿舍大声炫耀自己怎样骗到一个学妹对他死心塌地的男生,他又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件不正当的事情吗?这是一件正确的应当被宣之于众大肆赞扬的事情吗? 他有些茫然无措的问内德,对方却只是冷静的看着彷徨无措的自己。 “彼得,为什么你会在意这些?”内德胖乎乎的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困惑。 面对彼得求助的目光,他皱着短而浓密的、有些搞笑的眉毛,提起了另一个人。 “你还记得丽兹·艾伦吗?中城科技高中曾经的校花,你高中二年级之前的暗恋对象。” 彼得懵懵懂懂的点头。 他当然记得,丽兹的父亲是秃鹫,在蜘蛛侠打败这个超级反派之后,艾伦一家就搬走去其他地方了,他也再也没见过那位曾经的女神。 “那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做过什么吗?” “我们当时都是loser,没有胆量上前和她接触,只好躲在暗处观察她,当时还干了一件有点猥琐的事。” “我们记录丽兹每天换了什么样的衣服,对她的身高体重还有新买了什么裙子如数家珍,在下课时间互相传递印有丽兹性感照片的大幅海报,这些你都还记得吗?” 彼得脸有点发白,隐约意识到了对方要说什么。 “有一年返校节舞会——应该是二年级的返校节舞会。” “当时舞会还在筹备阶段,丽兹学姐站在梯子上在往黑板上挂什么东西,我们俩就坐在旁边的视线死角,扶着脸仰视她,谈论她的身材和裙子……虽然当时没发生什么大事,但这些细节我记得很清楚。” 内德歪着胖乎乎的脑袋皱眉,自己也对自己居然还记得这么久远的小事也而感到困惑。 “我甚至还记得我们当时说的话,我说‘丽兹又换了新裙子吗?’,你反驳我说‘不,这件我们见过,只是她没搭配过这件上衣。’”【1】 “你瞧,彼得,你刚说的那些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在意这些,明明我们都是这样,他们最多只是格外过分了点而已。” 彼得的脸彻底白了下来。 原来这就是偏见和冒犯,他曾经也是这样,给它套上了一件名为“暗恋”的漂亮外套,用不善言辞和内向掩饰自己无意识的侵//犯领地和估价……从没意识到自己哪里有做的不对。 “这件事或许说不了什么,但,彼得,你还记得丽兹转校时候的情况吗?” “我们都知道对方转校是因为她父亲是超级反派。丽兹本身是一个很棒的姑娘,她被迫转校仅仅是因为她有一个罪犯父亲。” “但想想当时学校里同学们都是怎么议论她的?他们说她是罪犯的女儿,很有可能自己也是个参与犯罪的小罪犯。他们大肆宣扬丽兹能当选校花、能评上奖学金都是因为学校收了她父亲的赃款,或者干脆直接说她用身体交换获得好成绩。” “……明明我们都知道这是假的,我们一起参加过竞赛,都知道丽兹学姐是个多优秀的人,但我们都没站出来说出真相。” “是,我们之后是帮助她了。” “我们自己写了小程序,把所有说丽兹脏话的帖子都删掉,我们列出丽兹学姐这些年获得的奖项,努力证明她的成绩完全出自她自己的优秀,我们当然在维护丽兹学姐的名声,但,” 内德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然后重新转化为冷静。 “但你还记得吗,彼得?尽管你是蜘蛛侠,我也有足够的编程知识,但我们一开始都没打算站出来。” “我们两个人内向封闭太久了,不敢在班里大声说话,面对闪电的欺凌也只想着能避则避。面对这些诽谤,我们只是在吃饭时候提出来然后痛骂诅咒那些家伙,心里觉得这些谣言存在时间不会太长,一切在时间的流逝中都会化成灰烬。” “我们这些认识丽兹学姐的人都没想过改变,真正站出来指着他们鼻子骂的是MJ,她和丽兹学姐并不熟,但她还是第一时间站出来指着那些造谣的人痛骂,然后组织我们一起打响了‘丽兹名誉保卫战’的第一枪。” 剩下的话内德并没有继续说出来,但彼得心里已经很明确了。 你看,彼得,你说那些肆意玩弄别人感情的男人花心、说楼下情侣中的男生并不尊重女友,你以为这些就是生活中被忽视的歧视和偏见了,你对此感到愤懑,但你所见的才只是冰山一角。 偏见是无意识的歧视,是看似寻常的生活,是明明不对,却没有任何人站出来、甚至不被人所看见。 …… 彼得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混乱,这些天他沉默不少,走在人群中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去观察周围。 他放弃了边走路边听歌的习惯,摘下耳机,转而去听周围人在说什么。 他并不是笨人,在意识到偏见是什么之后,只要稍微放下心去观察,总能在周围看到这些。 他为此常常感到不自在不舒服,但看着明朗的天空和洋溢的笑脸,又开始一遍又一遍的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多疑。 他迫切的需要和人谈一谈,需要一个人对他的想法做出界定,需要一个解脱。 所以他目光灼灼地盯上了凯瑟琳,想要从对方这里找到自己彷徨寻找的答案。 但方向这种东西总是需要自己摸索的,外人给出的只能是参考,盲目的将之当作至理名言往往会适得其反。 唐纳德意识到面前的年轻英雄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所以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翻了翻重新回到自己手里的文件。 “这些你都看过了?” 蜘蛛侠点头点头。 金发姑娘双手捧起面前的一次性水杯,低头浅浅的喝了一口温水,才在青年人紧张地注视下岔开话题,聊起之后的安排。 “我今晚打算继续调查,地点是红灯区,如果你有意向的话,可以一起来。” 蜘蛛侠因为没有直接得到答案而有点失望,但他很快振作起来,开始憧憬晚上的调查。 “那就晚上九点,在月瓶街路口会面。你记得穿的低调点。” 唐纳德嘱托,他是真的怕对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荡着蛛丝就直接过来了。 蜘蛛侠听到月瓶街这个名字已经开始下意识地脸红,但还是忍住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认真严肃的表示自己会准备好。 这是他第一次开始正儿八经的探案,而不是凭借超级英雄的身份直接将罪犯打进监狱,这对他来说有点新奇。 毕竟谁小时候没想过做福尔摩斯呢? 他下意识把自己套进福尔摩斯的身份里,然后很快意识到:论起两人对案件的了解程度,恐怕凯瑟琳才是福尔摩斯。 唔,华生也不错,自己的好身手和华生也可以对应的上。 蜘蛛侠陷入了长久地兴奋中,对晚上的调查产生了一百二十分的期待,以至于内德路过的时候都问他是不是在准备约会。 但小蜘蛛怎么也没想到,被自己划分为福尔摩斯的这个姑娘,会穿着黑色渔网袜和超短裙站在红灯区街头朝他招手。 ……好,好吧,就算是福尔摩斯,也有为了任务女装的经历。【2】 11. 妩媚黄毛 昏暗的路灯下,金发姑娘穿着一身似纱非纱的黑色短裙,里面隐约可见深色蕾//丝内//衣,超短裙几乎只能堪堪遮住胯//部。 好在下//身的黑色渔网袜是连体裤的样式,在大腿//根部的时候变成黑色的遮光布料,才避免了一些隐//私//部位的暴露。 腰部只有一些简单的轻纱松松的垂着,腰线若隐若现。 分不清是莹白润泽的腰,还是黑色纱衣上的细小闪片在发光。 彼得下意识地不敢去看对方的身子和脸,跟在对方身后的时候只呆呆地低着头。 然后他看到带着点肌肉的小腿,并不像别的女孩子那样瘦弱柔软,被黑色渔网//袜的丝线勒住,黑白之下显出很有冲击力的肉//感。 再往下是骨型漂亮的脚踝、黑色绑带式罗马凉鞋中露出来的脚背和被在丝//袜束缚中隐约可见的细白脚趾…… ……! “你在看什么?” 女生步伐停下,转头皱眉问他。 对方眉毛化成柔顺妩媚的弯月形,蓝色眼睛很大,眼尾画出小小的钩子一样的眼线,虽然皱着眉,但这一眼还是让彼得恍惚了下。 今天的妆容比之前都重很多,为了搭配这个有点妩媚的妆感,金发姑娘将唇形描的丰满,颜色又是娇艳的梅色,看起来诱人又富有攻击性。 “哦不,没没没、没什么…我不是故意的……抱歉。” 姑娘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多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她对男性的打量很敏感,但却没继续对蜘蛛侠过多追究。 毕竟至少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对,而且认错态度挺好的,这在男性群体中已经很难得了。 “文件你都看了多少?来说说你知道的部分。” 女孩熟练的推开了一个上前攀谈的烂醉男人,在对方发脾气值之前露出一个娇美的笑,挽住彼得的胳膊表示自己已经有伴了。 身边突然挨上一个柔软的身躯,彼得浑身紧绷,蜘蛛侠面罩上面的仿生人脸模式几乎要绷不住了,他僵硬的走了好几步,才奔奔磕磕的回答。 “已经看完了,当然,我看完了,我……” 喝的烂醉的男人被别人拉走,唐纳德也顺势从彼得身旁离开,后者松了一口气,这才能通顺的说出一段话了。 “受害人叫丽娜·杰弗里,住在月瓶街,职业是…自由职业,受害时间在xx年七月二十日凌晨一点左右,据她的同事所说,她性格积极向上,为人泼辣豪爽,除了偶尔和客户的简单纠纷,没有和人结仇的经历。” “唯一的异常是,对方曾在朋友面前表示过想去做模特的想法,之后因为模特男友的介绍,决定去一个模特培训班接受培训,受害之前的一段时间都在各种打听赚钱方法,用以支付培训班高昂的学费。” “第二名受害者分别叫珍妮斯·莫尔斯,也是月瓶街的自由职业者……” “性//工作者就好。”叙述被打断,金发姑娘皱着眉头忍无可忍的看着他,“这没什么好羞耻或者不光彩的。” “但,我不这么觉得。”彼得难得一次反驳对方。 “社会环境对性工作者还是有相当大的偏见和排斥的,愿意直接这么称呼自己的人确实勇敢,但不能否认大多数人依然在乎别人的眼光,这么太过刚硬的要求,也是剥夺了她们不勇敢的权利,这样做也太独断了点。” 衣食足而知荣辱,仓廪实而知礼节,如是而已。 他以为金发姑娘会生气甚至大发雷霆,这种理念之间的碰撞往往最难收场。 情不自禁的,他想起自己的那位红毛同事。 如果是对方遇见这种事,他大概会指着自己的鼻子骂懦夫吧。 好暴躁一男的。 但金发姑娘并没这样,她眉毛挑了挑,抿着唇沉默了很久,又一转头在前面带路。 “随你。” 彼得对对方的宽容颇有点受宠若惊。他跟对方一起走进街巷里面,穿过相拥的人群,路边的景象逐渐变得安静。 这里是路灯照不到的地方,破旧的楼房和黑暗让空间露出点与想象不符的凄清出来。 上了二楼,墙壁上画满了各式各样过的涂鸦,不知道是什么的黄色污秽爬了满墙,尽管是在晚上,用荧光绿色喷枪喷在墙上的大大的“FUCK”还是很瞩目。 唐纳德在一个门口站定,整理了下衣裙,规规矩矩地站着,轻轻敲了敲门。 暖黄色的灯光亮起,有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带着踢踏拖鞋的声音,然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女人一头火红的羊毛卷毛燥燥的蜷在头上,不耐烦的表情却在看见唐纳德的第一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哦,亲爱的!” 她的兴奋和快乐是这么的外向,上来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称呼在嘴里打了个圈,熟练的改口,从称呼唐纳德的“小糖果”转化成了称呼凯瑟琳的“小叮当”。 “你来的好突然,我这里的点心今天刚刚被一个没有分寸感的家伙吃完了,还没来得及去买。你坐在这里等等,我去安妮那里问下,她肯定有饼干!” 唐纳德原本要拉住急急躁躁的女人,但想到自己来问的事情确实要更冷静更温和的人在场,所以也任由她去了。 这是一个几人合租的小公寓,隔音不太好,红色卷发的唐娜阿姨也一直没有安静不打扰别人的自觉,嗓门尤其大,里间的安妮听到了声音,早早就披衣服下床,这会儿正好推开自己卧室的门。 唐娜大着嗓门过去问安妮有没有小饼干,两位长辈都没注意这边,彼得才转头用眼神询问唐纳德。 金发姑娘静静的看了他几秒,涂着浆果色口红的厚唇嘴角勾起一个挑衅的弧度,第一次在彼得面前露出锋芒。 “你是好奇我为什么会认识她们吗?这没什么不可以说的,那当然是因为我就是这里的人啊。” 怕彼得不理解自己的意思,他补充道:“我就是你说的自由职业者,我说的性工作者,《诺万日报》中的婊//子,其他所有人口中的妓//女。” “怎么,知道这些之后,你后悔来和我一起了吗?” 彼得有点无措,连连摆手证明自己没有这个意思,有点结结巴巴地解释自己的想法。 唐纳德也知道这个年轻超级英雄的性格,这么说只是随便习惯性撕碎自己以检验别人是否值得信任,在听到对方回答之后也只是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又去找唐娜攀谈起来。 年长温和的安妮过来招呼彼得落座,悄悄对他眨眨眼,在给彼得倒水的时候解释: “那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她性格有时会有些刚烈,如果有冒犯到也请见谅,那些情绪不是针对你的。” 彼得忙摆手,又小声为对方辩解: “凯瑟琳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她很细心,看待世界很敏锐,对我有很大启发,相处起来没有不舒服。” 不知为何,彼得觉得安妮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但对方并没有解释,转身招呼那边亲亲热热地两人坐下来。 “好啦唐娜,消停些吧。小叮当应该有正事要处理,不是专门来吃点心的。” 唐纳不情不愿地做到安妮身边,后者安抚性的在前者的侧脸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两只手顺势十指交握在一起,显示出浓浓的亲密和爱意。 金发姑娘露出一个牙酸的表情,也没对她们俩的动作做出什么评价,轻咳一声坐正了身体,然后表情严肃下来。 “是关于丽娜姐姐的,我的调查有了一些新的进展,过来问问情况。” 两人的坐姿端正了些,但表情却没有太多变化,落在唐纳德身上的目光依旧温柔和缓。 “你该保护好自己的,小叮当,我们所有人——包括丽娜,没有人愿意看见你身处险境,你这样也太危险了。” 因为知道这孩子的秉性,知道他不会放弃,所以语气也没有太强硬。 ——她们从不愿意对着自己带大的这孩子态度强硬,没有人忍心这么做。 “我来的目的之一就是这个!” 唐纳德显然对这个早有准备,这时候站起来拍拍彼得的肩膀,“不会太过危险的,我现在有了个超级英雄做搭档,因为一些隐私原因不能告诉你们他是谁,但他会保护我的。” 两位长辈的眼睛瞪大了,活泼的唐娜还想过来仔细看看这个自己之前没怎么注意的男人。 “……没关系的,说出我的身份会让你们安心的话,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彼得点点手腕,面罩上的防身人脸闪了闪就消失不见,露出了蜘蛛侠标志性的网兜头和白色大眼睛。 唐娜兴奋的指着彼得:“天哪,竟然是蜘蛛侠!” 说着摇摇唐纳德:“嘿,小糖、小叮当,我没想到居然会是蜘蛛侠,还记得你之前说,你最喜欢的超级英雄就是蜘蛛侠了吗?这件事真是太棒了!” 彼得震惊,头罩上的白色眼睛人性化的睁大,然后连自己也没察觉的,红着脸转头期盼的看向唐纳德。 唐纳德:…… 唐纳德炸毛,要不是还记着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温柔的凯瑟琳·亚历山大,他当场就要冲上去捂住唐娜阿姨的嘴了。 “我们还是来说正事吧,我想知道丽娜姐姐遇害之前的事情,那个让她去参加模特培训班的男友究竟是谁?她缴纳的高昂培训费又是出自哪里?” 唐纳德强行转移话题,但这问题并不是随心所想的,而确实是他调查过程中很重要的一个疑点。 丽娜的前半生虽然充满挫折,但在姐妹们的互相扶持下,她的生活也逐渐趋于稳定。生活轨迹的突然改变和增加的庞大花销很有可能是她受害的关键线索。 12. 茫然红毛 “是那个培训班出了问题?” 安妮皱起眉。 “还不清楚和凶杀案有没有直接联系,但那个推荐她去培训班的那个男朋友绝对有问题。” “我去了解了下,模特圈圈内人都知道,在普遍身材条件出众的模特圈中,在身材状况基本相同的情况下,她们更关注有特色让人印象深刻的五官,外貌没有优势的人即便去培训班也不会有出头之日。” 这些消息是那天参加模特海选时那个亚裔姑娘告诉他的,而他在海选过程中也问过选拔的考官,对方的回应则更加嘲讽。 “哪有正经星探会去培训班找苗子呀,就算有,那也是一些极不负责任的公司,他们把人签到自己那里,却并不能保证模特之后能接到工作。” “一般这样的都是些套壳公司,他们不怎么靠模特工作挣钱,更多的其实是从模特身上挣钱:他们找到那些对模特圈子神往的年轻姑娘,收取高额学费对他们进行培训,然后随机挑选几个录取进自己公司以制造出培训效果和前景都很美好的表象,至于那些姑娘们真正能不能踏进模特圈子,谁在乎呢?反正他们自己收取学费就已经赚的盆满钵满了。” “而那些推荐别的姑娘去培训班的人,大概率也都是收了钱的,有些甚至自己也是那个空壳公司的成员,那些蛀虫为了钱简直一点良心都不要了!” “模特这一行就是在燃烧天赋,外在就是你的一切,后天努力起不到任何决定性作用。” 考官的表情十分不屑,在对上唐纳德惨白的脸色之后又迅速收敛,换上一副诚恳又热情的表情。 “但你绝对不是那些空有志向没有天赋的傻姑娘,瞧瞧你的脸,这样中性的五官和与之矛盾的温柔气质,谁会忘记你这张漂亮脸蛋呢?来,好姑娘,我特许你掠过那些繁琐的环节,直接过来在这份文件上签字,我作为你的经纪人一定会让你成为顶流的……” 尽管那个续着长胡子的瘦削中年男人再怎么激动,唐纳德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之后救出那个亚裔姑娘的过程中,他将所有的暴力和怒火都发泄在战斗中,等重新回到自己的小破出租屋的时候,他已经冷静了下来。 丽娜姐姐受害的真相她当然要找出来,但对方那个介绍她去培训班的模特男友也是帮凶之一,他绝不会放过对方! 安妮和唐娜两人都没接触过这些事情,对唐纳德所说的东西也不清楚,听说之后都沉默下来。 几人之后又溜进丽娜生前的房间,一通翻找,才在床头的相框里面发现了一张合影。 唐纳德将这张照片装进文件夹里,和彼得一起告辞离开。 穿过喧嚷的人群,他们中没有一个人开口说哪怕一句话。 到了街口,唐纳德没有心思再在彼得面前装什么温柔人设,他耷拉着眼皮,漫不经心的道别。 然而已经走出去几米,他却被突然叫住自己的女装名字。 然后一个温暖干燥的拥抱就这么迎了上来。 “你别难过,”年轻的超级英雄声音有点发紧,手指蜷缩了良久,还是抚摸上了金发姑娘瘦削的脊背。 “你别难过,”小蜘蛛重复,“我们会找出真凶、还给杰弗里小姐一个公道的。” 唐纳德几乎是本能的想要推开对方,却在推阻的过程中摸到对方红黑色外套下面不属于人类肤感的战衣表层,动作就这么慢了下来。 他差点忘记了,蜘蛛侠很有可能都不是一个地球人,是什么生物还是机器人都说不定,自己对一个可能连人都算不上的家伙,生不出太多排斥感当然正常。 反正绝不是因为对方的怀抱太过温暖。 之后两人依旧沉默着,气氛却有所不同,那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安静。 彼得在一个监控死角直接甩出蛛丝荡着去夜巡,唐纳德也回了自己的小出租屋。 蜘蛛侠和凯瑟琳的故事只发生在晚上,当太阳重新照到破旧的出租屋时,从床上坐起来的人变成了一头红色短发的唐纳德。 他梳洗完后打开衣柜,无视被自己随便扔的乱糟糟的裙子和假发,视线落在了其中挂着的两件不属于自己的衣服上面。 其中一件赫然是昨晚蜘蛛侠掩盖身份时穿的红黑色夹克,想起昨晚对方红着脸把外套递给他时的羞涩表情,唐纳德脸上就禁不住浮现出一抹笑。 那英雄真是年轻的不像话,一点经不起挑逗。 仅仅是踏进那条街就让他手足无措,后来拥抱他的时候,明明自己当时作为一个姑娘还没怎么样,他自己倒是先羞涩的一惊一乍。 把外套递给自己的时候紧张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道别之后嗖嗖几下就荡走没了踪影。 红毛就这么笑着别人,完全忘记了自己当时也紧张的说不出一句话,也没意识到自己在想起对方时脸上无意识的带着笑。 只是视线再移向旁边,看到挂着的亚麻色大衣,他的表情就顷刻间变得烦躁。 哦,这是彼得·帕克的。 他昨天刚刚鸽了对方。 他为了偶遇蜘蛛侠,让对方等了一下午,还要把詹姆森安排的工作交给对方。 这么想着,即便郎心似铁如唐纳德,这时候也不免有点良心不安。 最主要的是,那小孩儿被他这么整,也只是冷着脸不理自己而已。 他预想中的争吵甚至大打出手都没有发生,导致他一时间也找不出个合适的原因把对方踢开。 当然,不用工作、有大把时间做自己的事情的感觉是真的爽。 …… 本来要尽快还给对方的大衣也因为自己要躲避警察而始终没能给出去,现在正和蜘蛛侠送的那件夹克挤在一起。 好烦 想不到解决办法就先不想了。 唐纳德果断摆烂,将这一段不知道怎么处理的复杂关系抛在脑后,转而开始考虑要怎么报复那个欺骗丽娜姐姐,间接致使对方受害的模特男友。 他查找对方的资料,互联网轻易的就给出了答案。 对方在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模特公司工作,一年参加的商务合作并不多,维持在一个堪堪可以生计的状态。 但当唐纳德找到对方的社交帐号时,却看到对方精致奢侈的生活照,和他本应有的简单生活一点不沾。 而这些花销的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结果不言而喻。 这会儿没有别人在,也不用维持温柔人设,唐纳德彻底解放天性,在出租屋里大骂一通。 冷静下来之后,他开始考虑之后该怎么做,最终联系了身为模特经纪人的高。 他先问了对方之前被绑架事情的后续,从对方口中得知那些大汉是专门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专门在那些偏僻的地方抓住路过的人。 因为这次失手,警方顺着这三个拐子的线索,顺藤摸瓜找到其背后的一个拐卖团伙,最近大部分警力都放在了这方面的调查。 这也就是说,他们对红发男性的追捕会放松很多,唐纳德·温泽这个人终于可以从暗处悄悄走出来一会儿了。 只是还不是现在。 唐纳德表示祝贺的同时也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他直言自己来接触模特圈是为了报复自己闺蜜的男友,想要暂时进他们模特公司,借这跳板接近对方,然后彻底将这个人的真实面貌公之于众。 反正其他人也不清楚情况,唐纳德彻底放开,肆意辱骂那个家伙,说对方是个背信弃义的烂人,男女不忌还染上了性病,欺骗天真姑娘的钱花天酒地之类。 痛痛快快骂了一场之后,红发青年还有点心虚,想着这样是不是有点假,自己的偏见是不是太明显了点,那个中国姑娘听了之后会不会相信自己。 出乎他的预料,电话那头的姑娘语气始终很镇定,除了最开始的时候有点意外的“啊”了一声,之后都在附和自己。 “你,你就不怕我说的是假的吗?” 犹豫良久,唐纳德还是问出了这句。 也许对方附和自己只是出于礼貌呢?她也没有帮助自己的打算? 那姑娘也有点惊讶,电话里面沉默了几秒,才有传出亚裔姑娘带着点口音的英语: “我知道这些事、除了那个性病那个,其他的在我们圈子里都不是秘密。耶鲁·海伍德那家伙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渣滓,模特圈子里的搅屎棍,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认识点,交际圈龙蛇混杂乱得很。” 唐纳德愣住了。 他甚至有种空茫的无措感,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继续报复对方。 他本想着把所有事情都公之于众,对方自然被围追堵截人人喊打,最终在所有人的指指点点中不敢出门郁郁寡欢。 但事实是,舆论只能谴责义人,对于像耶鲁·海伍德这样没皮没脸的人来说,即便所有人都不待见自己,他也能继续寻欢作乐滋事生非。 只要他没有犯法或者失智到动一些大人物的蛋糕,没有人能对这样一条死皮赖脸的泥鳅造成什么伤害。 …… 唐纳德一直坚信笔和文字有无上的力量,他用文字宣扬正义,也见过谣言杀人。 但这一次,在失去敬畏之心的人面前,文字和外在谴责似乎也变得无力起来。 难道他要就这么束手无策的旁观吗?像自己母亲面对家暴时一样,合上手掌让上帝施恩惩治恶人? 那也太可笑了点。 13. 礼貌黄毛 柏妮斯·司徒雷登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模特。 凭借东西方混血的脸蛋,柏妮斯原本可以很轻松地吃上仙气美女或者古典美人这碗饭,公司对她的包装也偏向这方面,安排她接洽亚洲的业务。 但偏偏她身高太高,足足达到一米八六,合作时比一些亚洲男模都要高,也接不了偏女性的合作。 她一直到入行四五年之后才逐渐找到自己适合的风格,只是这时候经历了长久的默默无闻,她整个人的身体条件已经没有年轻时候那么好 ,再加上她事业心不是很强,对工作的态度也仅仅是能够支付生活和买医疗保险就好,即便现在事业有了起色,也没太改变她原本的生活状态。 让她感到十分欣慰的是,她的经纪人也不会对她多加干涉,她工作少的时候对方会尽力帮她拉合作,现在条件稍微好了点,对方也只是偶尔口头上抱怨她太懒散不愿意工作,完全没有催促或要求她一定要完成多少业绩的打算。 她几乎没见过自己经纪人像今天这样激动过。 “柏妮斯!你现在哪里?”经纪人每天都在精心打理的蓝色长发此刻有带凌乱,说话间,脸上有着兴奋造成的红晕,右手不时将刘海直直的梳到头顶,那是激动时的习惯。 “怎么了?” 身材高挑的短发女生半坐在健身房的蹬腿机上,面对视频那边的经纪人,拉过毛巾随手擦了擦脖颈上流下来的汗珠,专门美黑过的黄黑皮在汗水的滋润下格外富有力量感和生机。 经纪人是个女同,每次看到健身时候的柏妮斯总忍不住咽口水,情不自禁得被对方的荷尔蒙吸引。 但知道柏妮丝是直女,她除了近距离观赏美人之外,没有任何逾矩行为,她们之间也一直处于惺惺相惜的知己关系。 尽管知道对方骨子里有多懒散,但每次猝不及防看到对方性//感的躯壳时,她还是忍不住咽一口口水,感觉灵魂受到了洗礼,对对方的态度也忍不住温柔再温柔。 这也是柏妮斯对自己经纪人产生了“温柔平和脾气好”好错觉的原因。 长得好看的人总是会受到优待。 但现在显然是常规之外的例外,蓝发经纪人并没成功冷静下来,眼神依旧热烈。 “我就知道!你又不看我发的消息。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啊,这次可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是我的错我的错,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刚刚手机没开提示音才没看到,你知道的,我给你设了特别提示来电,这次是例外,正常时候都会秒回消息的。” 柏妮斯熟练的顺毛,说着自己也不信的假话。 诚心忏悔,绝对不改。 经纪人也知道对方的德行,翻了个白眼怼道:“别自己欺骗自己了。” 眼看话题要被对方笑眯眯的随口扯开,经纪人忙直奔主题:“你现在先别健身了,快去洗个澡回家简单收拾下,我现在开车去你公寓接你,大概三十分钟到。” 柏妮斯不明所以,但还是笑着应下,一边慢吞吞的收拾东西去洗澡,一边询问发生了什么。 “茧哲妮那边刚刚打电话了,她们今年的秋冬时装秀需要一名模特,点名要你去。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机会,你要是这都抓不住,我就……算了!” 个子娇小的经纪人那边摄像头晃来晃去,可以看见空旷的停车场,女生鲜亮的蓝发和咬牙切齿的小表情一闪而逝。 “今天下午是第二轮面试,你快去收拾,要不时间该来不及了!” “茧哲妮?她们怎么会选我?还专门打电话点我的名字?” 即便是淡定的柏妮斯也不禁愣住,她甚至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打错了电话。“你确定她们要的人是柏妮斯·司徒雷登?” 茧哲妮是世界奢侈品顶级品牌,只做女性时装设计,设计理念是“女性是世界的珠宝”。 这一切的一切,无论是对方顶级品牌的名头,还是她们向来温柔、可爱或风情的特色,完全都和身高一八六、穿惯了中性服装甚至男装的柏妮斯完全搭不上边。 “当然!她们直接点名,要的就是安德森女士手下的柏妮斯·司徒雷登,这是他们自己说的!原原本本就是这句。” “我一开始还犹豫地告诉她你没尝试过这种风格,但是你知道那边的人怎么说吗?” “她明明白白告诉我‘我想请安德森女士认真考虑我们的请求,务必让柏妮丝·司徒雷登女士来参加我们的面试,我们非常欣赏她的风格。’” “天!你听到了吗?他们不仅知道你的名字,还说很欣赏你的风格,伯妮,瞧瞧你多有魅力,那可是茧哲妮!” 经纪人终于坐进了车里,手机固定在车前面,脸上的亢奋一览无余,眼中引以为荣的骄傲让柏妮丝内心一阵柔软。 “我记得她们的秋冬时装秀海选上周已经过了?” 柏妮丝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是,今天是第二轮面试。” “那个负责人说,茧哲妮今年尝试更开放更新颖的风格和理念,她们为今年的秋冬时装秀准备了很久,模特选拔也相当挑剔。第二轮品牌选拔淘汰了百分之七十的模特,人数不够了都不愿意将就,设计师和公司主理人这次不看履历只看脸缘,临时在各大小公司找适合他们的模特,所以今天才会这么急。” “原来是这样。” 柏妮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手将手机架在一边继续聊天,一边完全不避讳镜头,直接开始脱衣服。 “啊!” 视频那边传来一声尖叫,手机画面翻转摇晃,好半天才重新看到小经纪人那头蓝色的短发。 手机重新被架好,对方通红的脸回到画面中,小经纪人眼神乱飘不敢直视镜头,耳朵尖尖都是通红的,语气是强行做出来的凶巴巴。 “你干什么突然脱衣服都不说一声!知不知道注意自己的隐私!万一被人截图传到网上或者有谁图谋不轨……” “但是和我通话的不是别人啊,你怎么会害我。” 柏妮丝满不在乎地继续脱运动内衣,手机屏幕里面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这次屏幕那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再也看不到小经纪人的模样了。 身材很好的模特小姐有点小失望。 经纪人害羞的样子一定好可爱的,可惜看不到。 “我……”经纪人语塞,“但是我是蕾丝啊!你不怕我哪一天忍不住诱惑了扑倒你,强行把你掰弯?” 女生努力做出凶恶的语气,声音却干涩的忍不住结巴。 “唔,”柏妮丝想了想两人身材差距,语气含笑,带着点漫不经心地调侃。 “那有什么不好呢?我求之不得呀。我每天都好想姐姐的,每次看见姐姐的女朋友都会吃醋。” “你!”虽然知道对方是在调侃,但听见女生干净又温柔的叫自己姐姐,小经纪人脑中忍不住回想起对方被汗液浸湿的脖颈、之前拍内衣广告时富有侵//略性的性//感眼神,还有平时随便套件卫衣都冷淡矜贵的样子,脸愈发红了起来。 被自己臆//想的人却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故意压低嗓音露出点隐隐约约的气泡音,一遍一遍说着羞耻的话。 “好想姐姐啊,姐姐快来扑倒我好不好,想晚上抱着姐姐一起睡觉,摸摸姐姐的小肚子看看有没有吃胖,想看姐姐不穿衣服,唔,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亲亲姐姐耳朵的时候会看到姐姐脸红……姐姐都不知道,我每次看见姐姐连脖颈都红了的时候就在想,姐姐衣服下面会是什么样子,也会变红吗?还是粉粉的颜色?” “啊!”电话那头的姑娘终于坚持不住,大叫一声“流氓”就直接挂了电话。 这边,看着手机上变红的界面,柏妮丝低低地笑了下。 “姐姐好敏感啊,这怎么办?我还等着姐姐扑倒我呢。” 声音在封闭的浴室中被放大,她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声音也变得喑哑。 柏妮丝愣了下,每把这个当回事,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只当作调戏小经纪人时说了太多话。 对方好容易害羞啊,被自己这样的直女随便开个玩笑就要恼羞成怒,如果和对方谈恋爱说情话,还不得害羞到一整天都不理人。 不知道谁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能看到小经纪人的这个样子。 柏妮丝随意想着,没意识自己内心中隐隐升起的不舒服。 对经纪人说的吃醋,其实也不见得是调侃的假话。 到了会场之后就是紧锣密鼓的面试,换统一的服装,领取号码,一遍遍走位试装,一遍遍调整状态。 等到好不容易确定人选、选定她要穿的服装之后,柏妮丝才有机会找地方休息。 她找到角落一个偏僻的位置,正要走过去,却有一个身材高挑的金发姑娘率先坐在了自己看上的位置。 柏妮丝犹豫了下,不太想和对方挨着,但全场只有那两个座位兼具安静的同时,中间顺手处还有充电的插口。 看了看手机上飙红的电量,柏妮丝还是坐到了那姑娘旁边,在兜里翻了半天,却只找到一条充电线。 坏了。 经纪人的消息弹出来,询问自己什么时候结束,对方好过来接她。 屏幕在消息提示时亮起,最顶端小电池里的数字又跳了下,变成了赤红色的“1”。 …… 柏妮丝深呼吸。 旁边递过来一个充电头,柏妮丝一愣,然后忙连声道谢着接过,插上充电器回了经纪人的消息之后,她才抬头看拯救自己于危难之际的好心人。 “你好,谢谢你的充电器,这可帮了我大忙。可以认识一下吗?我是索菲模特公司的柏妮丝·司徒雷登。” 金发姑娘愣了下,也伸出手。 “我是华晟模特公司的凯瑟琳·亚历山大,很高兴见到你。” 14. 暴躁黄毛 两个都不是性格多话的人在互相简单和寒暄之后,唐纳德和柏妮丝两人之间很快就安静下来。 柏妮斯要年长很多,又经历了很长一段不温不火的生活,锐气被磨去的同时,也更加成熟和从容。 具体表现在现在,就是她不在像年轻时候那么在乎别人的目光,也不愿让自己再困于漫长且毫无意义的寒暄之中, 毕竟聊天在乎自己而不是让别人舒服真的很重要。 她友好的朝金发姑娘笑笑,然后就低头认真和小经纪人聊起天来。 唐纳德也再也没出声。 但好景不长,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进入房间,室内的安静很快就被打断。 这个房间本来是就是安排给试装成功的模特暂时休息的,柏妮丝来的时候只有金毛和寥寥几个人,彼此之间并不认识,因而也都保持着安静。 但后来进来的人就不一样了,几个互相认识的年轻模特互相簇拥着说说笑笑的进来,从开门的那一瞬间就把夏天末尾莺歌燕语的娇笑挤满整个房间,给灯光和墙壁都加入一些暖色和活泼。 “柏妮丝!” 柏妮丝是在长得太高了点,再加上本人风格慵懒又冷淡,即便是坐在角落也能吸引一大片目光,人群中一个姑娘远远的就挥着手打招呼了。 身形高挑、甚至算是高大的女性丝毫不知道自己在这些年轻模特中人气有多高,她有些惊讶,但以为是客套,就也挥挥手当作打招呼。 本以为很快就可以重新找回清静,却没想到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随即边看着那姑娘带着一大堆人往这边过来了。 柏妮丝挑挑眉疑惑的看过去,那姑娘却十分自来熟,亲亲热热地贴上来,还认真邀请道。 “一起来玩呀,一个人坐在角落有什么意思,我们一起聊天呀?”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手机又亮了起来,看到小经纪人说她已经上车了在开车不能继续聊天,柏妮丝叹了口气,也就跟着姑娘们坐在了一起。 本身也没有排斥一起,清净当然舒服,但和可爱的女孩子们一起聊天也会很有意思。 柏妮丝无所谓的想着,走了两步想起自己身边还坐着个姑娘,于是转头看向对方。 “凯瑟琳,你一起来吗?就是随便聊聊天,你刚进入模特圈,可以顺便了解下这个职业的一些消息。” 她是真的为对方好,毕竟能认识一些业内的大模特的机会并不多,趁着这个机会了解下模特圈的一些潜规则之类的也是好事。 唐纳德也意识到了对方的好意,但一是他本就没打算认真混模特圈,另一方面这也是女生之间的聊天,他作为男扮女装的男生过去可能会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隐私,怎么想都不太好。 但见到他犹豫,姑娘们怕柏妮丝会为了陪着朋友不过去一起玩,都起哄似地撒起娇来,捏着嗓子催促唐纳德,甚至还伸手拉着他过去。 ……虽然自己因为小时候的一些经历,对无论男生女生都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但他的审美还是正常的。 讲真,这么多漂亮女生眼巴巴看着自己,谁不迷糊啊! 就是说,尊的对一些性格好爱撒娇的女生失去抵抗力。 唐纳德脸顿时就红了起来,他结结巴巴地同意,跟在柏妮丝身边过去,其间还始终注意着男女之别,避开了女生们亲密的接触。 姑娘们重新找了一处宽敞的地方坐着,很照顾唐纳德这个新人,一个个都做了自我介绍,说到一些特殊用词的时候,坐在唐纳德旁边的人还会小声解释。 谈话内容中首当其冲的就是茧哲妮这次不同凡响的秋冬时装秀。 “这次真是奇怪,茧哲妮是不是疯了,不仅找了很多没有工作经历的素人来,还有很多都长得奇形怪状的。” 一个姑娘边吃着东西边口无遮拦的说,很快就被旁边认识的人在背上重重锤了一下。 “你这个嘴真是……不会说话就闭上吧,好好吃你的减脂餐吧堵住嘴吧。” 坐在她一边的卷发女生拿起饭盒里的一个圣女果直接塞到对方嘴里,然后转头看向其他人。 “这二货一直没脑子,你们别太在意她说的话。” 旁边人都大概都对彼此有些了解,知道对方口无遮拦的的性格,虽然私底下会吐槽,但真的遇到还是会被她闺蜜的艰难所打动,就都表示理解然后不再多说。 “这次模特选拔确实有很大变化,我和米歇尔之前都在茧哲妮当过模特,她们之前选的模特都是那种瘦美的样子,这次变化也太大了点。” “我经纪人说,茧哲妮今年对她们品牌理念有了进一步的深入理解,这次应该就是一次大胆的试探。” 柏妮丝说出自己知道的信息,引来周围人的一致咂舌。 “这也太大胆了点。” “这个我也知道,”一个棕色头发的黑皮美女开口,“我知道的更多点。” “茧哲妮的品牌理念不是‘女性是世界的珠宝’吗?但是之前设计衣服都针对的是漂亮年轻姑娘,没有考虑过其他女性,之前被一个妈妈在油管上发视频吐槽了这点,她们才开始考虑这个,所以今年的时装周中才会有那么多不同类型、职业和风格的女性出场。” “这么说起来,好像真的是这样啊,什么类型的女生都有。” 最开始因为说错话被自己好友怼的那位姑娘没有生气,嚼吧嚼吧咽下一口生菜,掰着手指一个一个算起来。 “我看到身材很胖的阿姨,佝偻着背的老人,网上那个很有名的侏儒妈妈,还有……呃,” 她的视线移向即便是坐下依旧比身边人高一整个头的柏妮丝。 后者并没有生气,依旧从容地微笑着,反手指向自己,“还有身高比很多男生都要高的柏妮丝·司徒雷登,” 又指向唐纳德,“长相柔和的同时五官又兼具男性特征的凯瑟琳·亚历山大,” “还有……” 纤长的手指指向对面,鼓着腮帮子皱着脸和苦瓜汁的姑娘。 “还有下一步打算跻身大码模特区的梅根·怀尔德。” 那姑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自己身上,知道周围人都笑开了,她才意识到这是在讽刺自己,顿时叫着就要扑上去锤柏妮丝。 房间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笑了一阵,身边其他几个人也都应和,说自己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太过隐秘的消息。 几人正说着,带着胸章的负责人就走进来,说她们今天面试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门口蹲守着很多记者,希望她们出去的时候不要提前透露关于秀场的事情,包括上新的服饰,尽可能保密。 话是这么说的,但对方并没有要求一定要签署保密原则,负责人走之后几人又窃窃私语的短暂讨论了,一致认同茧哲妮这是既想在秀场之前透露点风声,提前试探下公众对于她们重大变动的看法,另一方面还想保持自己的大牌态度,并避免服饰消息提前泄露的事情出现。 “这是既讨别人欢心又想摆足架子嘞,”一个姑娘翻着白眼偷偷吐槽,“这次活动也是,“茧哲妮找来那么多身处不同阶级不同职业和年龄的女性来彰显自己的品牌理念,但也不想想那些正常的上班族甚至普通家庭的妈妈怎么会买这么贵的衣服,真不知道她们要搞什么!” 也有人捋毛安抚道,“至少现在意识到是女性而不是小女生这个点已经是个进步了,之后总会越来越好的……况且,这也不是我们模特该考虑的事情,我们走好秀拿钱就好了。” 众人又随意聊了几句,知道可以走了也都纷纷告辞。 唐纳德和柏妮丝走在后面,两人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柏妮丝知道他是小公司来的,第一次走秀就是这么大的t台,不免多嘱咐了两句。 当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看到之前告辞早早离开的几个姑娘正被娱乐记者和狗仔堵在门口,吵吵嚷嚷的似乎还产生了什么冲突。 唐纳德两人相视一眼,上前查看情况。 人群中央,刚刚被调侃长胖了要去做大码模特的好脾气姑娘梅根正叉着腰指着一个记者的鼻子骂,身后还有几个姑娘扶着她瘦弱的闺蜜,被指着鼻子的那个记者却始终嬉皮笑脸的,不断把话筒往梅根脸上戳一边大声问着什么问题。 唐纳德走上前听清了对方的话,那记者嬉皮笑脸的,不断问梅根“梅根·怀尔德,你为什么生气?我们干刚刚只不过是在问简·谢丽丹小姐一些感情问题而已,你站出来把当事人挡在身后是不是意味着对方心虚了?难道真的像是耶鲁·海伍德说的那样?被粉丝们称为清冷修女的简·谢丽丹是一个明码标价人尽可夫的商品?” 唐纳德跨出门外,才看到被扶着的简腿上有一块很大的伤疤,有鲜血从上面渗出。 尽管只是很小的伤口,唐纳德却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他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更糟糕的东西——尸体上的黑色涂鸦、衣柜缝隙那边的哭号、冰冷的电脑屏幕和手写日记、从楼顶往下俯视看到的一小点身体…… 怒火在胸前涌起,他大脑才迟钝的反应过来:哦,记者口中说的那个“耶鲁·海伍德”是那个恶心的、间接让丽娜姐姐受害的男模。 还有那个记者话筒上的蓝底图案,那是《诺万日报》的标志。 难怪说话这么恶心。 那边梅根的破口大骂和怒火并没有吓退其他人,反倒助长了那名记者的气焰。 他的话筒几乎要挨到梅根脸上:“你这么生气是因为你也是那样的人吗?你和你的姐妹一起用身体挣钱?” “方便告诉大家你们的价格吗?多少钱就可以和你们睡一觉?你们介意扩大你们的筛选范围吗?毕竟推特上喜欢你们的男人有那么多。” “听耶鲁·海伍德说简·谢尔丹小姐大腿内测有一个胎记,请问是真的吗?如果不能拿出证明,是不是意味着你默认了前面的说法?” 唐纳德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郁气和暴戾涌进了他的大脑,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夺过那名记者的话筒猛的摔回到对方脸上。 周围惊讶的叫喊和议论声响起的时候,唐纳德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下意识抬头眺望,却对上了人群外一双澄澈的棕色眸子。 对方胸前挎着相机,穿着红黑色印着蜘蛛团的外套,张目结舌的看向这边。 对上金发姑娘带着杀气的眼神,彼得·帕克缓缓地,缓缓地后退了一步。 15. 进击黄毛 面对彼得那样的目光,唐纳德有一瞬间感到被刺痛。 自己在小孩儿面前,在年轻人面前,在旁观者面前,原来这么狰狞恐怖吗?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但—— 唐纳德意识到自己的后退,内心瞬间为自己而感到羞耻。 直到这个时刻,他竟然还在在意这些事情。 他要做的只有战斗,毫无保留的战斗,面目狰狞又如何,被别人误解又怎样? 他要做的只有战斗! 被误解或许是他的宿命,但更意味着那些人不能且不配站在自己身边。 唐纳德又上前一步,狠狠踹在那名记者胸前。 记者的摄像机摔在地上又弹起来,镜头冲着地面地面,在碰撞下破成两半,一个角直接飞了出去。 “我的相机!” 那名记者大叫着扑出去抓自己的相机,抓到手中后翻看了几下,然后转头愤怒的看向唐纳德。 “你怎么敢摔我的相机的!你//他//妈有病吧!你知不知道这要花多少钱!你//他//妈赔得起吗?” “怎么有脸问我赔得起?你赔得起吗?” 唐纳德怒极反笑,然后一张脸瞬间冷了下来。 “你赔得起那个姑娘吗?” “你怎么敢凭借一个丝毫没有道德底线、被整个行业诅咒唾骂人的话来问一个女生价格?” “你怎么敢什么都不懂就要求女生给你看她的腿和隐私?” “你怎么敢把话筒怼到受采访人的面前逼迫别人回答?” “你怎么敢冲上去把她推倒受伤还问她为什么不回答你恶臭又片面的问题?” 唐纳德声声如利剑,尖声刺穿空气。 他双手紧紧握成拳头,随着每一句话狠狠砸在空气中,仿佛要回击什么攻击,或是击碎隐形的墙。 他语气中饱含愤怒,却并没有因为情绪过于浓烈而言辞混乱,他双眼通红,其中的怒火可以烧遍整座冰山。 烧遍所有严寒和冰雪,烧遍信手旁观的每一片雪花。 那名记者有一瞬间的瑟缩,被唐纳德这样的眼神所震慑。 他嘴唇嗫嚅,不知是想咒骂还是解释,但却因为那一瞬间的畏惧,失去了反驳的机会。 因为利刃从不会等你准备好之后再敲门。 ——不管是伤害的矛还是回击的剑。 “你怎么敢做这些事情,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还来问我怎么敢的?” “你当真,就一点良心都没有吗?” “难道你不记得《记者宣言》吗?” “记者只能通过公正的方式获得新闻、图片和文件。” “记者应当警惕通过媒介扩散偏见的危险,并且应当尽力避免有利于传播偏见的行为。这些偏见混杂于其他事物中,常与种//族、性//别、性//倾//向、语言、宗//教、政//治或其他意见、民//族和社会传统有关。” “记者应视以下待业为严重职业过错:剽//窃;恶意曲解;诬蔑;诽谤;造谣;没有根据的指控;接受任何形式以出版或压制出版为目的的贿//赂。”【1】 “我真为你感到难过,我为所有被你采访过的人感到难过,为所有在你的诽谤下受尽歧视的人感到难过!” “你怎么敢佩戴这个胸牌的?” 唐纳德不再侧身,他看向在场所有人,那慑人的锋芒和他话中审判般的怒火波及了在场所有人。 其他举着话筒和摄像机的人都被刺到,像是要躲避这目光,下意识地都往后后仰或者往后退一步。 唐纳德那一瞬间突然感到悲哀,为了自己这个职业,记者这个职业。 “你们,怎么敢称呼自己为记者的?” “杂种们,看到你们真是悲哀。” 唐纳德转身面对姑娘们,眼泪就在那一瞬间落下。 他努力让自己绷住表情,不愿意让姑娘们看到自己的脆弱。 她们已经很难过了。 但姑娘们总是出乎意料的温柔。 一名不认识的姑娘上前一步拥抱住了他,下一个是个身形丰满的素人中年妇女,他的手被一双枯槁粗糙的手握住,那是一个六十几岁的老人。 姑娘们都上前来,有的拥抱住他,有的和他一起站在最前排,站在记者的长槍短炮之下。 所有姑娘、无论模特还是素人,是年长的还是小姑娘,都站成一排,仿佛正接受什么领奖或者受勋仪式,而不是面对无休止的谩骂和毫无根据的攻击。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下面的记者已经有点慌了。 “接受采访啊!” 梅根就站在唐纳德身边,她大笑着。 “狗//杂//种们,你们刚不是很能说吗?继续问呀?看我不把你的摄像头砸到你那张陨石造访过的月表脸上去!” 姑娘们都为这个比喻笑起来,纷纷回应着说砸了之后大家一起筹钱赔偿。 可以后续赔钱,但当下这口气必须出了! “往前一步确实很爽啊,” 唐纳德另一边是个小个子的害羞姑娘,她现在眼睛亮亮的,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注意到唐纳德的视线,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 “我刚被他们的摄像头指着,就好害怕——我的经纪人老是说让我在记者面前说点好听的,不要被那些鬃犬们抓到把柄制造黑料——虽然我说话时候已经很注意了,但黑料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一些……” “我是说,”那姑娘深吸一口气,“我被他们的镜头吓得一直在退步,退到门后面看不见了才感觉安心了一点点,但是现在才发现原来也可以不退步的。” “你刚刚就是,不仅没退还往前走了一步,结果呢?你看看现在,是他们被吓到后退。” “他们也没那么可怕呀。” 姑娘总结,眼睛笑得弯弯的,甚至歪了歪头给自己面前的记者一个wink。 后者被吓的又后退了一步,谨慎看过来的目光仿佛笑容甜美的女孩是什么惊世骇俗的怪物。 “但这也不是每次都有用,而且这样做很容易被那些家伙记恨甚至陷害。” 虽然事实并不美好,但唐纳德还是出言提醒。 这样的做法爽是爽了,但后面要考虑和忌惮的也很多,也就是他没打算在模特圈子里面混,才这么勇上来直接开撕的。 “我知道呀,谢谢提醒。” 小姑娘脸又红了,仰着头给了唐纳德一个wink,这一下让唐纳德感觉自己的脸也开始烧起来。 “但是这样做之后可以减少很多麻烦,他们之后要造谣的时候大概多顾虑一些,背后使绊子当然会有,但至少当面的这种拦着逼着人质问的采访也会少很多吧。” 旁边一个身材矮小的侏儒妈妈点头附和。 “这种人就是惯的他,这要放在乡下,早被别人不知道敲了多少次闷棍了,也就你们小姑娘家家顾虑太多不敢揍回去。” 唐纳德哑然,然后忍不住也笑起来,嘴越咧越大,是个完全嘲讽又耀眼的笑容。 他的眼眶还是红的,眼睛因为刚刚哭过显得水润润的,但其中的明亮色彩任何人都能看懂。 彼得看到这样一幕,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又像是突然被唤醒,开始嗵嗵的跳动起来。 职业素养和蜘蛛感应都在他大脑中催促,他下意识拿起相机,记录下这呐喊着又富有希望的一幕。 柏妮丝是这时候到的,她身后还跟着一大批全副武装的保安和工作人员。 一行人从记者身后出现,站在门口台阶上的姑娘们率先看到,柏妮丝匆匆向唐纳德递来一个鼓励又欣慰的微笑。 姑娘指着在场所有记者:“就是他们,堵在门口妨碍我们正常通行,限制我们人身自由,影响公务。还随意诽谤其他人的名誉,窃取个人隐私,传播谣言。” 然后身高足有一米八六的姑娘冷下脸,上前揪住最先发话的《诺万日报》记者,像扔破抹布一样丢到保安们的面前。 “还有他,他是他们中间最突出的一个,诽谤人的话也说的最大声。他还推倒了简·谢尔丹,那姑娘现在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具体的伤情鉴定还得让医生来。” 工作人员中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当即挤过人群上前查看姑娘的伤势。 知道保安们上前意图抓住其他记者的时候,那些以为扛着三脚架就能为所欲为的家伙才开始慌起来,推搡着说不是自己的错自己没做过诽谤或者传谣的事情。 “都是他!”其中一个身材精壮的指着瘫软在地的《诺万日报》记者喊道,“都是他在诽谤别人,他说他的消息都是从耶鲁·海伍德那里知道的,他还说对方之前勾搭简的时候被拒绝了,所有花钱找他教训教训这个女人……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家伙自己做的,我们什么都没做!” 其他记者纷纷迎合,在他们的解释中,他们都在阻挠《诺万日报》那名记者骂人,只有对方始终不听劝做出这些恶事。 被推出来的那人嘴唇哆嗦着,不敢置信的看着之前还站在他身后同仇敌忾的家伙们。 “诸位还请稍等,”穿着一身正装的女负责人站出来,“这件事情没有一个具体的结果之前,还请对方稍微等一等,我们会给那些确定恶意诽谤的工作室发律师函。” “至于你,先生,” 负责人低头,看向倒在他脚边的男人,眼中厌恶的同时还带着点怜悯。 “据我所知,简·谢尔丹小姐的腿是出了名的珍贵,他们公司甚至还给她的腿专门买了巨额保险。” 他缓缓地,掀起脚后退一步,离这个男人远一点,完全不在意对方崩溃的表情。 “希望您的资产足够您在法庭上也保持自信。” 16. 自责红毛 那些记者会到各自工作室后,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他们中有些人还没有看清形势和现实,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猛兽羞辱,转头就发了控诉和辱骂的报道。 与之相对的,剩下人中也有像彼得和《号角日报》这样本身就品行端正、报道准确公正的;或是被骂醒不敢随便报道的,或是深谙圈内规则,知道自己踢上铁板的。这些工作室要么公正报道,要么直接对那天的事情闭口不谈。 这就形成了很有趣的一幕——明明报道的是同一件事,却在媒体间有了截然相反的描述和评价,这些差异很快被人发现,并引发了一大批网友的围观。 而茧哲妮官方本就因为自己的风格变化太大,怕客户和群众对这事接受度低,正焦头烂额的时候,好巧遇见这样一个活靶子,当即顺水推舟,放了监控视频揭露了真相,顺带表明立场宣传了新的服装秀,果然获得了广泛的好评。 在茧哲妮官方放出的一段监控中,唐纳德自然是受到关注最多的人,她犀利的言辞和咒骂被很多人夸赞“痛快”,提出的关于记者道德的问题也引起了讨论。 在这个关节眼上,冒着可能被发现假身份的危险,唐纳德的还是顺势展示了自己的自媒体,其中他探讨事件和揭露偏见的文章获得了很多人的关注。 很多网友仅仅是抱着“来看看美女模特”的心态,却在点近对方主页之后,被那些令人压抑的隐形歧视所震撼。 再加上这么多年来人们生活水平和道德修养逐渐提升,大部分人平等意识觉醒,一时间关于隐性厌女和女权的问题称为热潮。 这一点让唐纳德尤其惊讶,虽然这些变化正处于自己原本的打算。 但他一直是个相当偏激的人,觉得变革需要流血和先锋军,不相信会有温和且两相和平的斗争。 但他又确确实实在自己的主页下面看到了太多惊叹,不止有女生感慨“原来我过去的这些糟糕经历并不是我的个例”,还有男生以一种第一次看见世界的震撼评价说“我之前完全没有认识到这些点,我想我应当做出改变。” 或许很多人并算不上恶,他们什么都不做,只是因为他们没看见过。 这是最乐观的期望。 更多人了解到生活中隐形偏见的同时,一个名字也在争吵和喧闹中被人们越发熟知。 那就是《诺万日报》。 无论是在茧哲妮官方放出的监控视频中、摔破腿的简所在的公司发给对方的法//院传票上,还是在唐纳德自己的自媒体上,他深度分析并怒斥的文章中,《诺万日报》都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是德不配位的报社,是新闻业的毒瘤。 但就是这样一个毒瘤,却并没有像其他恼羞成怒的报社一样虚假报道或者诽谤,与他们以往的张扬作风相反,他们似乎早早预料到了这场腥风血雨,在事件刚开始发酵的第一时间就站出来道歉。 因此即便他们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改变——并没有删除他们过往的不实报道,也并没有对涉事记者进行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他们依旧在互联网上获得了一大批赞誉,在路人严重留下了较为良好的印象。 在很多人不明就里的人看来,《诺万日报》是个还算有良心的报社,除了有个品行败坏的记者搅混水,其他的并没有太多错处。 以至于当有人对他们报社的道歉诚意产生质疑的时候,总是会跳出一大批粉丝和不名网友,指责着回怼道“《诺万日报》已经道歉了,你们还想怎么样?”、“给了台阶还不赶紧往下走真是给脸不要脸!”“一看就知道是些情绪化的女人和小学生”或是“模特圈本来就脏还不让人说吗?有必要抓住一个说真话的报社不放?”。 《诺万日报》彻底把这一池子水搅浑了。 唐纳德这两天忙着想方设法报复那个恶臭男模,忙着找出《诺万日报》更多漏洞,通过各种方式收集情报的同时,他总总是忍不住抄起键盘,恨不得在网上和黑子大战三天三夜。 直到看到连环杀人案的第四名受害者出现,他才悚然间如梦初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被满屏夸赞勇敢的话吹捧得得意忘形,竟然忘记了自己最根本的目的。 他的手握成拳头,圆润的指甲硬生生在掌心抠出血迹。 抬头四顾,电脑屏幕上还有半段回骂对面的话,没粉刷的水泥墙上贴的照片和线索很久没有更新,窗外的月光柔柔的倚靠在破玻璃上。 视线转回电脑屏幕,唐纳德一点一点删掉充满暴躁情绪的单词,无视反复弹出来的挑衅,盯着空白桌面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关了电脑。 他有点茫然地站了一会儿,才捋清头绪,掏出备用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他紧紧盯着屏幕,仿佛在等什么福音或是神谕,手心紧张的冒出了汗。 对面很快回了消息。 在看到手机屏幕的那一刻,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松开被自己无意识咬着的下唇,心里稍稍没有那么自责了一点。 【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在吗?】【1】 【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你有看到警方最新资讯吗?第四个受害者出现了。】 【纽约市民好邻居:当然,我正想和你说这个!】 【纽约市民好邻居:我看到凶手了!!!】 …… 凯瑟琳再次出现在小巷子的时候脸色有些发白,神情恍惚,显而易见的精神状态不佳。 蜘蛛侠在看到凯瑟琳的时候十分担心对方的精神状况,但金发姑娘只是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好吧,”看出姑娘并不像过多讨论这个,即便蜘蛛侠是真的关心对方,但还是保持了沉默。 自从上次作为彼得·帕克遇见那姑娘之后,虽然他并没有和对方说上话,但看到对方那样刚烈和愤怒的样子,他就知道那姑娘的性格。 不顾对方意愿的反复询问和探听隐私只会把对方推得更远。 他看见那姑娘决绝坚毅的面庞,看到她眼中燃起的熊熊烈火,从那姑娘的文字中看到愤懑和不屈,也在对方拥抱身边的女性时看到了无与伦比的温柔。 他为那样的反差所着迷,内心还隐隐兴奋,为自己的两重身份都认识那姑娘。 他为自己认识和了解那姑娘感到着迷,这样的感觉有点相似拼很难得死星乐高,那种一点一点拼上、图案在自己手下变得完整的感觉,那种成就感无与伦比。 但那并不只是成就感,还有其他的悸动着的东西。 彼得·帕克花了很长时间梳理情绪,和内德不厌其烦地探讨,甚至还回家和梅姨进行了一场家庭对话,最终才得出一个自己也有点难以置信的结论。 他大概是真的,喜欢上了面前这个姑娘。 思绪回转,小蜘蛛看向这个金发姑娘,面罩下的脸微微发红,表情不由自主变得有点羞涩。 “那来说说那件连环杀人案吧,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呢就收到了你的消息,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小蜘蛛还是努力想要活跃下气氛,但只得到姑娘一个虚弱的敷衍微笑。 “呃,好吧,我直说了。” “在上次从你这里了解到案件更多细节之后,我就关注了这起案件,后来巡逻的时候没事就会过来转一圈。”小蜘蛛挠了挠头。 他没说的是,自从上次之后,金发姑娘没联系过他,他又想不出该以什么理由搭讪,只好没事就坐在这片街区上面,期待着和女孩产生一场蓄谋已久的偶遇。 “昨天晚上我路过这里时,听到下面街区有姑娘在尖叫,我直接下去,就看到一个…呃,奇形怪状的怪物从门缝里挤出来,我当时发射了团蛛网过去黏住了对方,就直接进去看了看那姑娘的情况,等到我发现受害者已经失去生命迹象之后再出来,那团奇形怪状的东西已经溜走了。” 这一番混乱的说辞和超出认知的说法让唐纳德皱起了眉,但现在社会上超级英雄满天飞,变种人遍地走,多出一个非人罪犯也不奇怪。 就只是,后续调查变得更难了。 “你是说凶手是个非人生物?是个能变换身形的东西,类似橡皮泥或者史莱姆?” 唐纳德尽量想象。 彼得点头点头。 “但我有不同想法,”唐纳德沉思了一会儿提出,“对方在施暴之后还对受害者进行了大量的侮辱行为,这样熟悉人类文明且拥有浓烈的个人情绪,我更倾向于对方是一个人类,能变形的超能力者。” “啊,是这样,”小蜘蛛冒冒失失的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我在看见那摊生物的时候,他正在缓缓凝聚身体往上涨,看起来就像是要变成一个人的样子。” “白人男性,大约一米八左右。” 唐纳德试图把这点信息与自己已经开始怀疑的对象对上,但并没有得到结果。 ——一米八左右的白人男性,这范围也太大了点。 “下次再遇见他,我一定能很快抓住他,不会让他逃掉的!”蜘蛛侠信誓旦旦,“他的能力和沙人很像,我能抓住沙人,在抓住他也不会很难!” 唐纳德看着面前的超级英雄,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像是在邀功或是保证自己一定能完成作业的小朋友,心里有点唾弃用童工的复仇者联盟,顺带唾弃了一把同样参与其中的自己。 “我这边也有一点消息,”他主动提出,毕竟调查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了,和对方信息共享是应该的,“第一个受害者丽娜·杰弗里在受害之前一段时间,曾和人产生过争执。” “当时据丽娜说,那个男人欺骗了自己,谎称能给丽娜一个工作的机会,但最后却被发现他的话纯属胡诌。” “在这件事情被丽娜发现之后,她和其他几个姑娘一起把那个男人痛揍一顿。” “虽然这件事情在月瓶街和红灯区很常见,但就目前情况来看,这个男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彼得联系之前了解到的信息,脑中逐渐想通了事情的关窍,瞪大了眼睛道: “是那个男模!” 17. 娇羞黄毛 虽然现在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凶手就是男模,但不管因为他是丽娜的男友却行骗的原因,还是对方是凶手的可能,他们都必须要前去会一会对方了。 唐纳德原本打算通过模特的身份接近对方的,但在蜘蛛侠的怂恿下,她也难得被美色(bushi)冲昏了头脑,决定和彼得一起前去偷偷潜入男模家里搜寻证据。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场景。 男模的家在他的社交媒体上很容易查到,但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稍稍有一点远,即便唐纳德内心有一点点不情愿,但出于大局考虑,他最终还是同意了蜘蛛侠抱他荡过去的意见。 都是蜘蛛侠眼巴巴的样子太……不能拒绝了。 唐纳德努力转过头不看对方。 在被蜘蛛侠带过去的方式上,两人产生了些分歧。 唐纳德并不情愿被彼得公主抱,坚持用超人带蝙蝠侠的那种拎着披风的方法,或者直接两手拉着自己的肩膀,那样虽然会有点不舒服,但怎么都不会像公主抱那么……羞耻。 想象的很好,但实际施行下来充满了各种问题。 唐纳德没有披风,今天出门是随便穿的一条鹅黄色的裙子,虽然有披肩挡着,但实实在在是个吊带裙,实在撑不起他的重量。 拉着双肩从胳膊下面扯住的方法确实可行,但那仅仅是对超人来说的。他不用任何方法,仅仅是生物力场就能让他飞起来,当然也能腾的出双手拉住蝙蝠侠,但蜘蛛侠还需要至少一只手去扯蛛网。 ……所以其实公主抱的姿势也不行。 唐纳德脸烧起来,尽量让自己表现的镇定。 “那怎么办,你要背着我过去吗?” 彼得一时间忘记了他平时是怎么从危险地区带别人的,面具下的脸也烧的通红,磕磕绊绊的否认了又一可能性。 “不,不行,我荡过去是依靠惯性的,在那种情况下,你会被甩出去的。” 唐纳德也结结巴巴:“那,那你平时都是怎么带人的?” “就,就是正面抱的,抱小孩子那样……”小蜘蛛有点手舞足蹈的,但是半天展示不出来具体的方法,反倒是那个“抱小孩儿”让唐纳德彻底爆炸。 “不行!”唐纳德感觉自己热的要爆炸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看到小蜘蛛无措的样子,他心一横,转过头不看对方。 “我就是走路,走过去,从这儿打车过去,我也不会接受这样的姿势!” 一阵兵荒马乱的讨论之后,唐纳德还是被彼得带过去了——用那个传说中抱小孩儿的姿势。 真香。 经过两人反复思考,甚至还当场搜了搜蜘蛛侠油管上的视频,他们得出结论:蜘蛛侠就只会那一种抱人姿势。 说是抱小孩儿其实不够准确,因为要单手抱人似乎也没有别的姿势,那是最稳妥的方法。 ——被抱着的人双手环住抱人者的脖子,坐在对方的手臂上或者被对方环住腰。 ……但是环住腰的话就贴的太近了点吧。/小脸爆红.JPG/ 唐纳德犹豫很久,还是选择了前者。 但当真的这么做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脸红。 可恨的是,他并不晕车或者晕飞,即便是第一、第二次坐蜘蛛专乘,他也没有一点头晕逃避现实的迹象。 因而自己双手环住的脖颈、上身贴近的胸膛,一转头就能对上的脸,还有僵硬的抵在自己屁//股下面的手臂存在感就更加明显。 他甚至相当反科学的感觉自己能感受到对方脖颈上的血液流动,年轻人新陈代谢快,身体每一处都热气腾腾的甚至有时让人感到烫手。 这一次,制服上的非人触感没有继续起到作用。 唐纳德不知道为什么感到脸热。 明明就算蜘蛛侠是人类,自己也和对方一个性别,但他还是感到臊到不行,被迫和对方接触到的部位热到发烫。 “等等!”唐纳德被烫到紧张的不行,急声叫停,在真的停下来之后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怎、怎么了?” 小蜘蛛和自己喜欢的人这么近,几乎能闻到对方身上隐约的草木香,同样从接触的位置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再加上面具也有一定的阻隔功能,他面具下的脸红到不能见人,动作僵硬拘谨不知道该怎么做的同时,还有点微微喘不上气。 斯塔克先生的新制服的呼吸系统有点问题。 彼得努力让自己想点别的,想想复仇者和斯塔克先生,而不是女孩子身上锻炼恰到好处的点点肌肉,不要想对方不自在的改变坐姿蹭来蹭去的触感、不去想对方贴在自己身上弧度不明显的胸…… 啊该死! 彼得·帕克,这太糟糕了!被对方知道一定会被当作色狼的!住脑!什么都别想! 彼得努力让自己的思想虔诚一点,大脑中进行着激烈的对抗和风暴,但这在唐纳德看来就是在发呆。 他不禁更生气了,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为这些东西紧张,带着点气恼地喊对方。 蜘蛛侠这次终于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他,显然是没听见自己之前说的。 唐纳德气的想骂人,但红着脸实在没有什么气势,只好自以为凶狠的瞪了对方一眼,凶巴巴的指挥对方。 “刚刚姿势有点不对,你一会儿不要托着我的……那里了,你一会儿抱住我的腰就好!” 彼得几乎又要呆住了。 对方那自以为凶巴巴的一眼在他看来,水光潋滟脸颊绯红,眼尾带情满是娇嗔,一眼就让彼得再次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他结结巴巴地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什么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直到被对方再次凶巴巴的催促一句才放弃解释,匆忙的直接一把捞住对方的腰荡出去。 这次没有托住身体的手臂,浑身重力只靠环住对方脖颈的手臂受力,唐纳德在荡出去的一瞬间就尖叫出声,下意识地双腿圈住对方的腰。 这一下是真的太糟糕了! 他现在整个人的身子都紧紧贴着蜘蛛侠,双腿还环绕在对方腰上,能感受到年轻的超级英雄锻炼得当的好身材。 猿臂蜂腰,远处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看着还觉得身形奇长,但这么近距离地贴着,却能感受到对方那好身材下蕴含着爆发力的肌肉。 彼得自然也感受到喜欢的人传过来的热量,当即也是浑身紧绷不知所措,好几次发射出的蛛丝都差点没有黏在建筑上,还有几次慌慌张张地差点撞到广告板…… 要不是还有蜘蛛感应,他都要直接抱着喜爱的姑娘撞墙了。 那可真是臭大发了! 再又一次和高楼擦身而过时,怀里传来一声略带惊恐的尖叫,腰上缠着自己的腿也收紧了些。 彼得一点也不敢低头看对方,强迫自己目视前方,忐忑的咽了咽口水:“要不要停下来换个姿势?” “不!”怀里的人尖叫。 唐纳德这次完全将头埋到对方的胸肌中了,他鸵鸟一样将头埋起来不去看,催眠自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就、就这样!不要动了!你快点!什么时候能到!” 彼得结结巴巴地应答,下一秒又有一根蛛丝差点黏错地方,埋在自己胸前的人微微惊呼出声,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胸前。 救、救命啊! …… 一般情况下,青春期的启蒙是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长辈带着的,梅姨当然不方便,唯一适合的人却不仅没有及时给小年轻传输知识,还在对方约会时侯躲在暗处一个人盯着监控吃瓜偷笑。 说的就是你!永远不靠谱的斯塔克! 他甚至还在彼得心跳终于超过一个值,导致战衣发出警报时拍着桌子狂笑出声,那放肆地笑声甚至穿透了隔音很好的墙,传到了其他几位复仇者那边。 “well well,小肥揪,来瞧瞧我们的蜘蛛宝宝,他谈恋爱的样子可真是纯情……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快来看噗哈哈哈哈哈哈……” 半夜被吵醒的鹰眼克林特本来还有点怨气,但这点不满很快被大屏幕上实时展现的画面所抚平,没过多久,他也抱着肚子和斯塔克笑成一团。 然后出现的是美国队长——斯塔克干脆让埃德温直接叫醒了所有复仇者,他势必要将睡衣宝宝的纯情恋爱日常分享给所有人! 队长开始还以为有什么急事,匆匆套了件短袖就出来了,看到这一幕好气又好笑,犹豫了下还是没直说对方的不对没扰了对方的好兴致,而是生疏的一指禅按按键,群发消息表示没什么大事。 “这些我可以代劳的,队长。”人工智能的声音突然响起,出言提醒,“您的消息已经被发给所有复仇者”。 “哦,哦,”尽管已经住了很久,史蒂夫还是有点不习惯神出鬼没的智能管家。 他习惯性的朝摄像头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谢谢你,埃德温,你可帮了我大忙。” “这是我应该做的。” 人工智能重新安静下来。 “所以发生了什么?男孩们,我希望打扰我睡眠的不会是一些无聊的东西。” 黑寡妇不知什么时候倚靠在门边,她状似随意的拨弄了下微长的红卷发,但话中的威胁却让在场所有人都瞬间端正了态度。 “娜塔,你一定要来看看,那只小虫子恋爱的样子也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克林特出言邀请,一转头却看到实时直播的屏幕上,两人已经到达了目的地,正拘谨的距离老远的站着。 “我刚刚让埃德温录屏了,”斯塔克自豪,仿佛这是一件多伟大的事情,“埃德温,让他们看看小蜘蛛谈恋爱时候的傻样子,天啊!哪一天说他被那姑娘骗到底裤都不剩我都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出现的复仇者又旁观了一次蜘蛛侠的恋爱小日常,他怎么结结巴巴地和对方解释自己没有其他邪念、怎么手舞足蹈的道歉…… 于是,客厅中又一次爆发出响彻大楼的爆笑声。 这次就连一向沉稳的队长也咧着嘴笑起来,眼神还微微有点怀念。 红发特工皱着眉端详很久,然后在其他人笑得差不多之后才意味深长的挑起唇角。 “斯塔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她毫不客气地嘲讽,“现在竟然连一个人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了。” “和彼得谈恋爱的,明明是个男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嗝!”猖狂的笑声在一声“嗝”中戛然而止,仿佛是被扼住了喉咙的大公鸡。 所有人都一副震惊脸,看看视频中的金发姑娘,再看看红发女特工。 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然后在斯塔克聪明大脑反应过来之后,重新响起一道更为嘹亮激亢惊天动地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蜘蛛宝宝啊哈哈哈哈哈哈” 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18. 乖巧黄毛 世界的悲欢并不相通,彼得·帕克只觉得你们吵闹。 彼得这边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情况比他们想过的最差的条件还要差。 “怎么会这样!他们防守也太严了吧!” 在彼得拦着唐纳德的腰,侧身闪到角落,躲过转向这边的摄像头时,终于忍不住说出两个人的心声。 他们只不过是来探查一个二线男模的住所,谁能想到会遇见这么多高端的防守。 就只说潜入的难易程度,这里已经可以和纽约警局相比了。 不仅有无孔不入的摄像头,空中还有巡逻的无人机。 彼得和唐纳德无意间躲进保安室,在一个柜子里看到了装备齐全的槍支。 普通人、就算是普通富豪,家里怎么会有这么严密的防护。 “这样也好,证明了他确实有问题,而且显然问题不小。”唐纳德眼睛发亮。 “里面情形复杂,我能力不够,和你一起进去也是拖后腿,内部调查就交给你了。” 唐纳德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知之明,并没有逞强的打算。 蜘蛛侠有点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再三嘱托对方不要乱跑,然后几个闪身就消失在夜色中。 离开黑暗的室外,进入别墅之后,彼得只有一个想法:要瞎了。 这里主人是个男模,明明也算得上是个文艺圈子的人,却没有一点风雅品味,所有装潢不是镶金就是带银,金碧辉煌的几乎要闪瞎彼得的眼睛。 这样暴发户一般的装潢让彼得短暂仇富的同时,心内下意识的放松警惕——这完全是刻板印象了,认为所谓土豪就知识储备低之类的。 但实际上对方能坐拥着一座大别墅、挣到这么多钱,仅仅靠出卖良心是不够的。 男模混迹在模特圈子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名声臭不堪言,但总能爬上一个又一个富豪的床,滑不溜秋的进行灰色交易而从来没被抓住,靠的更多的是他自己的敏锐和能力。 尽管只有一个人居住,别墅中还是灯光大亮,监控和灯光照到每一个监控死角,整栋建筑都在监控之下。 耶鲁·海伍德一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泳池边上,看似只穿着件浴衣,闲适又居家。 但实际上,对方宽松的浴衣下面,还有一层紧身的肤色防弹衣,哥谭的韦恩企业出品,是目前市面上最好的防弹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身材匀称的二流男模有一张相当冷峻的脸,但露出这样恐惧焦急冷汗涔涔的表情之后,再好看的脸也要大打折扣,更别说他只是一个普通帅哥。 五官皱成一团,发丝湿淋淋的,刚从泳池中出来,苍□□腻的皮肤被泡的有点浮肿,丝毫没有在t台上的劲瘦有力。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耶鲁·海伍德紧张的神经被点燃,暴跳如雷。 “没发生什么事?你还说没发生什么事?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的事闹得多大?现在网上那么多人都在等结果,万一他们查到我身上……” 又是沉默,对面的人似乎说了什么。 男模边擦汗边往房间里走,“啪”的一声把毛巾狠狠的摔倒地上。 “你//他//妈是不是耍我?现在说你们是正规组织了?说什么你们不做违法的事,怎么,现在事情闹大了就想把我踢开了?” 男人狠狠将茶几踢出去,又喘着粗气骂了半天不能过审的词,才稍稍平复下心情。 “我跟你说你//他//妈想都别想,我只是替你们传达消息,其他的可都是你们自己干的!”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就听见男模冷笑两声。 他现在已经完全胜券在握了, “呵呵,我可没说慌,我当然什么都没做。我只是给那个蠢女人一个实现她春秋大梦的机会,然后在她没钱的时候无意间让她知道有个来钱快的方法而已。” “我甚至还提醒那个蠢货,我说我不知道这个方法行不行得通,劝她不要随随便便就过去,我可做到仁至义尽了,至于那女人之后做的蠢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呵呵,什么叫分成?你是我的粉丝啊,买我品牌下的几件奢侈品怎么了?我们两个认识吗?” 这些虽然只是男模说的话,但也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彼得皱紧眉头躲到一边,唤醒战衣里的人工智能,让对方窃听电话对面的人在说什么。 听觉系统内好几秒都没有声音传出,彼得内心有点不安,调动全身肌肉戒备着。 滋滋啦啦的声音闪过,人工智能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成功截取到通话,但很遗憾——” 蜘蛛警报骤然响彻大脑,身上汗毛直竖。 人工智能的下半句话同时响起。 “我们被发现了。” 彼得一个后空翻猛的从天花板上跳下来,就在他双脚蹬离的一瞬间,一排子弹扫到了他之前在的位置。 并没轻松多久,紧接着又是一个前滚翻躲过紧跟着的一排子弹,然后手腕一翻射出蛛丝扯着飞远,才有闲暇转身看一眼身后。 刚还和人说电话的男模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身后,此刻正阴着一张脸,举着一把配置极高的冲锋槍。 “蜘蛛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来调查那姑娘的事的,”彼得脑筋一转,想要炸一炸对方,“你对丽娜·杰弗里做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其实并不清楚,但通过对方刚的话可以大概推断出一些。 彼得鼓起胸膛,努力让自己显得胸有成竹一些。 看起来这有点用。 “你、你怎么知道的?这不可能!” 对面的瘦弱男人慌了神,表情惶恐脸色苍白,这让彼得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个方法没有问题。 “我怎么不能知道?你做的所有事都已经被我们调查清楚了。”彼得再接再厉。 “你勾引丽娜·杰弗里,让她爱上你,让她看到模特圈的风光,然后推荐对方进入你投资的模特培训公司,从而骗取高昂的学费。” 彼得说着停顿了下,想去看看耶鲁·海伍德的表情,试图从中分析出一些信息。 模特脸色苍白,但听到这些却眯了眯眼撇撇嘴,十分不屑的样子。 他冷静了些,甚至还有心思嘲讽蜘蛛侠。 “仅仅这些,可不是你私闯民宅的理由,蜘蛛侠先生……哦不,我忘记了,就算我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也应该是警察带着逮捕令从正门进来,而不是一个自称超级英雄的紧身衣怪人偷偷潜藏到我的房间里。” 他轻笑了声。 “蜘蛛先生,你最好没有带着蜘蛛、蚂蚁或者…蛆虫之类的恶心东西进到我的房间里,否则我一定会上法//院//起//诉复仇者联盟的。” “当然不止这些,”彼得有些生气,拔高声音反驳,“你还在暗地里牵连犯罪组织,将用钱心切的丽娜·杰弗里推荐过去,就是你所说的只是告诉他有这个方法,然后收取犯罪组织那边的推荐费。” “……就只有这些吗?小子你还是太嫩了。” 耶鲁·海伍德脸白了一分,嘴唇哆嗦着强撑着说出一句嘲讽。 但这显然已经是死鸭子嘴硬的强弩之末,这一认知让彼得有点得意,觉得自己扳回了一成。 他继续按照他们之前分析的信息往下试探。 “当然,你背地里其实是一个变种人或者超能力者,前面一切顺利,但杰弗里小姐并不完全按你安排的那样去做,她甚至发现了你的一些秘密。你开始紧张,然后杀死了对方。” 耶鲁·海伍德的头已经深深地下去了,看不清表情,但从姿态看上去完全像是认命了。 看来自己的猜测都完全正确。 在看到对方肩膀微微颤抖的时候,彼得已经胸有成竹了,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是猛地射出蛛丝扯远对方手中的槍。 “你的能力其实很强大,为什么一定要做罪犯呢?” 蜘蛛侠托着腮,是真的为此感到不解。 “你能变形,变换样貌,和沙人的能力很想……等等,你知道沙人是谁吧,他的身体由沙子组成,能力和你差不多……哦,我在说什么废话文学,那种‘你的能力和他的很像,他的能力是什么?和你一样’,真是个烂俗的老梗。” “你的话太多了,蜘蛛侠。” 男模的声音沙哑,彼得以为这是因为伤心或者心情剧烈变化导致的,但对方抬起头时完全推翻了这个猜想。 他在笑,而且笑得身体幅度很大。 “但也要谢谢你,让我听了这么一场精彩纷呈的……中学生话剧,不得不说你的推理真的够天马行空了。” 男模笑得阴狠。 “你猜怎么着?推理很棒,剧情完整合理,连变种人都出来了。缤购!中学生组加一分——但完全错误。” “我怎么可能和那种变种猪一样?” 耶鲁·海伍德一招手,墙边的几幅画向旁边移开,伸出一排枪管向蜘蛛侠扫射过去。 “感谢你提前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我正考虑什么时候出国避风头呢。” 在蜘蛛侠震惊后悔到目眦尽裂的表情中,耶鲁·海伍德潇洒的挥挥手,转头往泳池的方向走过去。 泳池旁边的高大建筑大门自动打开,一架私人直升机从其中缓缓跑出。 就在对方迎着直升机的猎猎狂风往出走的时候,一发掌心炮轰然射向了他脚边。 在强烈的冲击波下,大笑着的耶鲁·海伍德一个趔趄,被扑进了泳池里。 19. 暴露红毛 钢铁侠的出场打了所有人一个措不及防,就连彼得也没有预料到对方会来。 男模受到惊吓,在水中扑腾了两圈,在看到钢铁侠之后就意识到自己没有退路了,游回岸边想要痛骂什么,却一抬头就对上了对方冒着蓝光的掌心。 此时蜘蛛侠也逃脱了一堆机械武器的压制,从走廊那边出来,看到金红色钢铁战衣的那一瞬间,面罩上的两只眼睛瞪得老大。 钢铁侠转过身,看到蜘蛛侠惊讶的小表情,得意洋洋的摊开双手,面罩掀开,露出空洞的内里。 但彼得惊讶的原因并不是这个。 “小心!” 他大喊,然后射出蛛丝将耶鲁·海伍德扯到自己身边。 下一秒,子弹落到水面上激起圈圈涟漪和水花。 竟然是有人想要灭耶鲁·海伍德的口。 钢铁侠摊开的右手中蓝光一闪,掌心炮射爆了一辆装甲车,上面人影一闪,狙击手飞快逃了下去。 蜘蛛侠正要去追击,就被钢铁侠拦住。 “埃德温已经过去了。” 空荡的战衣内里传出声音。 “蜘蛛宝宝,现在是时候来说说你的事情了。” 托尼·斯塔克的声音依旧放荡不羁,期间还夹杂着一些莫名的其他声音,听起来像是咀嚼声。 “我已经成年了!”彼得炸毛,“别叫我蜘蛛宝宝!!!” “还有,” 小蜘蛛敏锐发觉。 “你在吃什么?” “芝士汉堡,那家全纽约最好的店,你知道的。” 中年人丝毫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满不在乎地回答。 “你甚至不愿意真人过来,一边说话一边吃东西,说要和我谈一谈?” 彼得不可置信,这也太过分了!!! “是你说的,你已经成年了,我当然可以这么做。” “但,但你在和别人说话时候吃东西?成年人之间可不会这么不礼貌!” 年轻人控诉。 “天啊!我没想到你居然还对我有那种不切实际的期待,” 战甲做出一个震惊的动作,然后摆烂摊手。 “我当然是一个没礼貌的成年人。” 没营养的幼儿园小朋友争辩过后,话题步入正轨。 “所以你要和我聊什么?” 彼得率先罢休,不再继续无聊的辩论。 毕竟谁会知道那个众人仰慕的钢铁侠,私底下会是这样一个中年人,甚至比小学生都要幼稚。 已经成功晋级大学生的彼得觉得自己有必要体谅对方。 孤家寡人老父亲嘛,应该理解。 隔着摄像头和战甲的老父亲并没能及时发现自己好大儿的包容,他依旧若无其事。 “当然当然,你成年了,伟大的钢铁侠说到做到,在你成年之后不会阻挡你做任何事情,无论是行侠仗义还是其他。” 老父亲完全忽略了自己在对方身上放的定位器和监控,甚至忘记了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他还在热情和同事们分享监控蜘蛛侠的画面。 总之就是一阵个,自信满满毫无自知之明。 “这个男模,耶鲁·海伍德,埃德温会带他回来,他背后联系和犯罪组织我当然也可以揪出来,但我想你也许会希望自己去调查这件事?” “当然!我很感谢您的帮助,斯塔克先生,我是说,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我……” 彼得早已经习惯了斯塔克先生的□□,现在骤然听到这样尊重包容的态度,还有点不知所措。 天!他还问自己的意见,他说“你也许会希望”…天! 我真是错怪斯塔克先生了,不应该在超英论坛上吐槽的,钢铁侠和蝙蝠侠明明就不一样! 彼得泪眼汪汪,打算回去之后就和红罗宾炫耀,他的导师可不是黑漆漆的□□者。 “只是路过。” 斯塔克及时打断对面小孩儿感动的絮叨。 就算是复仇者,钢铁侠半夜派战甲出门帮自己买个汉堡有什么问题吗?绕了半个纽约来这里,随手射了两炮抓了个人也很正常吧? “那这件事的后续调查就交给你了,如果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斯塔克随口安排,反正这也不是自己来最主要的目的。 “那么,咳咳,” 战甲做出手掩唇的动作,尽管已经尽力装作无所谓,但跃跃欲试的语气暴露了斯塔克的八卦。 “听说你谈恋爱了?” “不不不不斯塔克先生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我我我……” 彼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脸涨得通红,脑子里面一团浆糊。 “你知道战甲装有最先进的热成像技术对吧,”斯塔克语气古怪,“你现在的头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肿胀的西红柿。” “哦哦哦哦哦哦别这样!” 彼得捂住脸,“我们还没在一起,事实上是,我还不确定她是不是也喜欢我,我很纠结这个因为凯瑟琳她看起来很排斥其他人的靠近,这个我也可以理解毕竟她本身已经很优秀了,所以……” “停!”斯塔克不可置信,打断碎碎念咒语。 “等等,你说你们没有在一起,原因是你还没有表白过?” 在小蜘蛛点头后,托尼·斯塔克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在别墅中抓自己的头发。 “等等,你是有什么毛病吗?不知道对方的心意就去问啊,去表白会有什么问题?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做朋友吗?这明明是一件没有退步可言的事!” 彼得想要反驳,毕竟谈恋爱和斯塔克在舞会上牵走一名女伴过夜完全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情,托尼那套方法在他这种情况下并不适用。 但托尼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 “天,瞧瞧我在干什么?我没去完成我那套战甲设计,也没帮埃德温升级系统,我居然浪费了晚上的大好时间,来和一位中学生谈怎样谈好一场学生恋爱?” “等等,我已经是大学生了,大二——” 彼得想要反驳,但斯塔克向来不好好听别人说话,他完全没在意蜘蛛侠说了什么,随意道了个歉就没再发出声音。 然后战甲露出那个标志的公主扯裙子的动作——手臂向下伸展,掌心对着地面微微岔开,两腿规矩并拢,身材挺拔——就这样飞走了。 走了…… 尽管对这个人已经有足够了解,但被喷了一脸的尾气还是很让人生气。 彼得目瞪口呆的看着飞走的金红色战甲,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委委屈屈的嘟囔: 是你先提起这个话题的啊。 FUCK IRONMAN。 之前和红罗宾他们说的完全正确,斯塔克和黑漆漆一样,都是性格极其差劲的糟糕大人。 人工智能海伦告诉他耶鲁·海伍德已经被暂时关押到神盾局的监狱,因为他超级英雄身份的担保,神盾局可以暂时逮捕他,等到彼得找到对方和犯罪组织勾结的证据再定罪。 彼得正想着回去该怎么和唐纳德解释里面的事情经过,解释自己除了那一通电话之外没有搜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单从耶鲁·海伍德离开时候的决绝样子就能知道,这栋别墅中留下的线索恐怕寥寥无几。 “等等,那通电话!” 彼得突然一拍额头。 他让人工智能海伦帮自己探听电话内容,尽管之后暴露了自己,但电话内容海伦是听到的。 有了线索,他迫不及待地往回赶,在门口遇见脸色古怪的唐纳德,兴奋的告诉了对方这个消息。 于是两人找了个天台坐下,彼得掏出路上随手买的三明治作,简单讲过事情经过之后,两人就听起了这同电话的具体内容。 前半部分和彼得猜测的内容大差不差,彼得在听到耶鲁·海伍德单方面的话就大概可以推测出事情经过,中间又暂停了一次,两人根据已知线索和电话信息,再加上彼得不甚明确的试探,大概推测出案件发展。 即丽娜·杰弗里确实在男模男友的引诱下抱了模特培训班,并且在对方的暗示下借由参加犯罪组织的活动捞钱,耶鲁·海伍德从犯罪组织和模特培训公司两边捞钱,但之后他的参与就不明朗起来。 而刚刚在钢铁侠拦住耶鲁·海伍德,即将顺利的将对方捉拿归案的时候,那个跳出来的狙击手很有可能时犯罪组织派去灭口的人。 彼得和唐纳德对凶手的指向重新探讨起来,商量很久,两人才统一意见,即知道这个犯罪组织的成分就他们的调查添砖加瓦。 峰会路转,今天晚上事情发展还算顺利。 虽然调查对象有所改变,虽然着了那个耶鲁·海伍德的道差点被对方逃走,虽然唐纳德被斯塔克拉住揭了老底…… 好吧其实一般顺利。 但就目前来看,虽然对象有所改变,但调查依旧在继续。 接近真相的预感越来越明显的同时,还成功解决了人渣男模,这也算是双喜临门的好事了。 两人甚至开始提前进行简单庆祝,吹着顶楼的风互相说着自己的猜测,抓住那个凶手之后要怎样在警察到来之前痛揍对方一顿。 ——这是唐纳德,彼得表示想要替自己的朋友彼得·帕克拍几张照片回去,唐纳德这才想起自己的记者身份。 两人吃完三明治,来继续点开录音听后面的内容。 进度条已经到了很靠后面的位置,因为很久没有继续听,点开暂停的时候系统往前跳了几秒作为前情提要。 彼得吹着凉风听着电话里男模冷静的威胁,他挑衅的要和对面的犯罪组织划清界限,表示自己什么明面上的坏事都没干过,只是引诱一个又一个贫苦姑娘过去而已。 ——丽娜不是第一个他手下的受害者,如果没有突发状况让她意外死亡,她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电话那边变声器后的雄浑男声沉默了下,然后冷静的威胁。 “你难道觉得奥斯本企业会放过你?” 之后就是被发生的事情,电话那边骂了一声脏话,然后直接挂断。 空旷的夜色下,只有彼得露出震惊无措的表情,浑身发冷。 20. 伪装红毛 彼得失心落魄,但唐纳德并不感到惊讶,他对奥斯本企业背地里的灰色势力早有耳闻。 唯一惊讶的是,他没想到这件连环杀人案和会和奥斯本企业扯上关系。 早在彼得刚进《号角日报》,他们一起参与的第一次采访时,他就已经对此有所了解了。 他只是当作第二天采访的素材来准备,暗地里调查了对方,本来丝毫没有发现,调查进度的推进是因为一个噩梦。 当时他白天刚从丽娜的死亡现场回家,还不知道这起案件后续会发展成连环杀人案。 他身上有很多伤,半夜被疼醒,又实在没有睡意,就随便披了件大衣出门。 他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冷,寒风瑟瑟,夜里的纽约街头,路灯没有温度的亮着。 唐纳德裹紧大衣走在路上,没在路上看到多少人,不禁在心里骂自己蠢。 就算是不夜城纽约,半夜一两点时大多数人也已经睡了,更何况这样寒冷的天气,流浪汉都不会在街边休息。 他要找线索,却没考虑人们的聚集情况,这样下来导致没有一点收获,不是蠢又是什么? 于是他转身前往地狱厨房最贫困的街区,路过一个废弃的烟囱时,他转头看看四下无人,才伸手进去掏,然后拿出了两件破旧的薄外衣。 真意外,他还以为这两件破衣服会被拾荒的小孩儿发现然后偷走,结果不知道是不是衣服太破导致没有人要,这两件居然还在这里。 他脱掉自己的衣服藏回原处,仔细遮挡过后换好破衣服,然后熟练的用周围的灰尘泥土等将自己搞得灰头土脸,乔装打扮一番之后,再走出街区的已经是个身材瘦小的小流浪汉了。 熟练的在电子地图都标注不全的地方七拐八拐,很快就到了一条人流明显增多的地方。 周围的墙边有乞丐围成一圈挤在一起取暖,他们身上围满了破布和工地的塑料纸, 但这样的围圈取暖越往里走出现的越少,走过一条几乎没见到多少人的街道时,唐纳德在街道拐角看到一圈组有上百人的聚集地。 他走上前,才发现所有人都挤挤挨挨地围着一个角落坐着,他们中央的部分,则点燃着一堆火。 他熟练的抓抓头发,随便坐在人群后面,抱着膝盖做出睡觉的动作,实则竖着耳朵偷偷听着周围人的谈话。 纽约城市中流动性最大最不受控制,同时也最不被重视的群体就是流浪汉了。 他们迫于生计会去探查更多的消息,以保证自己了解下一次城管什么时候赶人,或是哪里又有富豪发放免费的午餐。 一般没有明确目的的情况下,唐纳德很愿意在这里坐着装睡,然后听一听其他人的八卦,妄图从其他人的八卦中整理到一些有价值的消息。 但这次不一样,他是带着任务来的,他的关注点就是奥斯本企业。 稍微整理了下之前在网上听说到的消息,他轻巧的转身,离开了周围这圈休息区,转到旁边不远处侃侃而谈的聊天区。 “嘿,孩子,你看着可真是太糟糕了,快过来暖和暖和。” 一位干瘦的老妇人注意到唐纳德,顿时因为对方身上的破旧穿着皱起了眉,招呼唐纳德过去,同时抖着手掀开了自己身边的毯子示意他靠过来。 唐纳德对女性散发的善意完全没有抵抗力,他顺从的坐过去,任由老妇人搓着自己冰凉的手产生热量。 “嘿,老婆子,你不会去了几次教堂,就真的把自己当圣人了吧!” 不远处穿着皮衣一身朋克的青年人停下和周围的谈话,转头对着这边嘲讽道。 但他并没有如愿激怒老妇人,她树皮一般的老脸皱起来,然后低声念了一句“耶稣基督啊”,就没再理会对方。 这让年轻人有点难堪,他继续挑衅着老人,想要看对方恼怒发脾气,但因为年迈的身体只能蹒跚着举起拳头无能狂怒。 这种别人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感觉让年轻人感到高人一等,他也是因为这个才离家出走的。 但令人恼火的是,老妇人像他那个懦弱的妈妈一样,只是皱着眉无奈的看他一眼,好像自己多令人失望一样,然后就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他被那一眼刺痛,猛地站起来就想发火,及时被身边的同伴拦住了。 “好了好了,威廉,别说那些了,来继续讲讲你之前说的那些吧,你说你知道一个来钱快的法子,讲讲要怎么做?” 唐纳德竖起耳朵,手却被老妇人轻轻拍了一下。 “那都是些犯法的事,”老人声音低沉,“答应我,孩子,别跟着他们走,今天晚上之后就去找一个行当,去洗盘子或者擦鞋都好,不要做会让你后悔的事。” “你错了老太婆!”那青年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一直关注着这边,此刻叉着腰洋洋得意地指着老妇人,颐指气使地反驳,好像一个小孩子在给自己母亲炫耀自己的新得的新奇玩意。 “我可是个正直的好人,从来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我这次说的机会绝对不会引来警察,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青年的话在这里停住,享受足够其他人的催促和吹捧,他才继续开口。 “我这次说的机会是奥斯本企业的新实验,只要去参与实验就可以得到一大笔美元,他们还会给去参加实验的人做体检。天,想想有多少有钱人每年都为了做个体检发愁,而我们去做体检还有钱拿!这不是赚翻了是什么?” 尽管年轻人说的有多天花乱坠,周围人还是发出长长的嘘声,让他闭嘴别再说了。 有人直接站起来嘲笑他:“我还以为是什么好差事呢?没想到也就这些,小子,你居然说去做人体实验是个好活儿?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男人和周围人一起大笑起来,即便青年再怎么反驳,也没有人愿意听他说话了。 人们开始聊其他话题,只留下青年独自发闷气。 但奥斯本企业正是唐纳德想了解的,他没想到今天出来会这么顺利,于是轻声问那个青年具体是什么。 这引来旁边老妇人在他手背上不轻不重的抽了一下,但老夫人的态度却让青年人兴奋起来,他挑衅的对女人一笑,然后屁颠颠坐到唐纳德身边。 “那是要伤身体的,听我的,别去做哪些事。” 老妇人严肃的看着唐纳德警告,但后者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只好歉疚地笑笑,向对方保证“我只是了解下。” 当然没人相信这话。 青年不知为什么,很高兴看到这一幕,朝着老妇人呲了一口牙。 “老太婆,你已经过时了,别管闲事还能多活两年!” “你说的实验——”唐纳德拉了拉对方的袖口,不小心扯下皮衣上的一颗扣子,然后惊讶的看到对方还算体面的外衣里面什么都没穿。 “看什么!”青年恼羞成怒,“你不也没衣服穿吗?有什么好看的!” 老妇人瞥了他一眼,掀开她掉毛的长毯子,抬抬下巴示意对方进来。 青年:…… 青年最终还是挤进一张毯子里了。 他和唐纳德对视一眼,然后欲盖弥彰的咳嗽两声,忽略自己的口嫌体正直,回答起老妇人之前的话。 “这个不伤身体的,奥斯本企业主要是制药为生,这次新开发的药物是修复人体断肢的,我去大厅的时候听他们内部人员说了,这个药目前已经很成熟了,要一些人做人体实验只是为了了解一些过敏或者后遗症情况,没有多大的危害的。” 老妇人冷哼一声扭过头去,闭着眼睛打算休息,显然是不相信对方所说的。 不知怎么,青年人格外在意老妇的想法,他听见这个冷哼,当场急了起来。 “你不要不信……就算会有一些身体危害那又怎么样,奥斯本企业找人的条件可好了,你知道他们给多少钱吗?” 青年人说了一个足以令在场所有流浪汉都震惊的数字,这数字甚至可以让一些经济拮据的上班族心动,对他们这这些人来说是个好机会也无可厚非。 但那老妇人之后再怎么都没转过头来了。 青年人有些泄气,之后唐纳德逮着问他一些问题也都爱答不理的回两句,只是频频回头去看熟睡的老妇人,之后更是朝唐纳德做出一个嘘声的口型示意安静,就再没开过口了。 唐纳德有点莫名其妙,福至心灵的转头看老妇人,果然看到她已经睡着了。 好吧,好吧。 之后唐纳德并没有多留,悄悄往老妇人的毯子下面塞了两张富兰克林,天快亮时就离开了。 他找到自己的衣服,随便进了个破旧的小洗浴中心洗漱换好衣服,内心还计划着全盘掀翻自己之前准备的采访稿,中午的采访要怎么就这个主题开展。 即将拐上熙熙攘攘的大道时,他整理大衣纽扣的手停住了。 在他斜前方的一个角落里,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正蜷缩在空调外机旁边。 虽然有一定的取暖来源,她的嘴唇还是冻得青紫。 她需要去工作,而不是将自己未来几十年的生活都寄托在乞讨或者从事性//服//务上。 唐纳德这么告诉自己。 一时的善心并不能对对方的生活起到多少作用。 但当他离开那条小巷,跟着上班族的脚步踏进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时,他身上的外衣已经不翼而飞。 同样口嫌体正直的红毛单穿着一身衬衫,在寒风中打了个寒噤,早早等在了奥斯本企业门口。 新来的同事最好来的早一点。 他暗暗祈祷,心里并没有抱多大期望。 但不久,祈祷被听见,他的肩头落下一件带着体温的长风衣。 21. 震惊红毛 按照唐纳德原本的计划,他和蜘蛛侠应该尽快去调查奥斯本企业。但谁也不知道对方不知道被哪一个次刺痛,当场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因为后续调查的艰难,没有蜘蛛侠的帮助将会很难进展下去,唐纳德只好将这件事情暂且放在一边。 他转而调查起另外一个人,并且这次几乎有百分之六十的信心确定对方就是凶手。 詹姆斯·亚当,这个之前调查中几乎没人关注的平平无奇小职员。 若非唐纳德向来有做好一切准备的习惯,他也不会将这个人放在眼里。 在之前看来,詹姆斯·亚当只是奥斯本企业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小员工,从事的工作也都是最底层的人员选拔,工作中关系最好的人是保安大队队长,工作中最关注的就是怎么能拿到最大的折扣,好让自己能去最便宜的风//月//场//所挥霍一把。 他去的地方就是月瓶街,找上的姑娘正好是丽娜·杰弗里。 问题在于,他没能从新来的清洁工手中拿到回扣或是“孝敬”,并没有足够的资金消费,所以他找上了个对奥斯本企业的人体实验有兴趣的姑娘,用人体实验的名额抵债。 ——正如唐纳德之前调查的时候了解到的,奥斯本企业的人体实验待遇很好,没有惨无人道的手术或者明显伤身体的危害,只要打一针就可以获得一大笔报酬,在亡命之徒眼中这确实是一笔相当划算的买卖。 但在这之外,他们的人选也有一定的门槛,实际上是需要各种不同体质的实验体做变量实验,但在不知底细的人眼中,就成了选拔方式不明,要求很严格。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能获得一个内部人员的举荐,那当然是一件好事。 但仅仅作为一个底层小管理人员,他詹姆斯不见得有能力插手选人的事情。 据唐娜阿姨等人所说,丽娜之后表示詹姆斯·亚当欺骗了她,并联合一众姐妹将其打出去,这很有可能就是凶手杀人的动机,而这一切线索也就能串到一起了。 这些是唐纳德通过自己调查的线索,结合奥斯本企业的人体实验猜测出来的,实际情况还需要证据。 唐纳德打算之后联系上蜘蛛侠,然后两人再尝试潜入奥斯本企业拿到对方做人体实验的证据,找到这个詹姆斯·亚当的犯罪证据,这起案件就基本可以结束了。 晚间的调查归于晚间,白天的生活还需要继续维持。 作为一个同时开着男号和女号的玩家,要将两个号都养成,需要的肝量绝不是一点两点。 夜间的行动过后,唐纳德刚刚睡着没有多久,就被一通电话吵醒。 红毛:…… 红毛有点暴躁,但气还没发出来,就被对面姑娘软软的声音彻底压制。 “漂亮姐姐,我已经到茧哲妮的现场了,你什么时候到呀?” 是亚裔姑娘高,见习模特凯瑟琳的经纪人。 茧什么妮?什么哲妮?茧哲什么? 等等,走秀? 糟糕! 红毛瞬间清醒,这才想起今天是茧哲妮秀场彩排的时间,他把这件事忘了彻底,并且完全没有准备! 药丸。 只是当红毛到达现场的时候,却意外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茧哲妮品牌大楼门口停着一辆骚包的红色名车,没有被拉去停车场,就那么大剌剌停在那里。 唐纳德深吸一口气,强剖自己压下所有不祥的预感,踏进了金色镶边的玻璃旋转门。 还没进去,透过旋转门的玻璃可以看到,不远处待客区的沙发上一群姑娘们娇笑着坐成一团,围着中间背对着的男人说着什么。 离开封闭的旋转门,那边的声音更清晰的传过来。 “当然当然,姑娘们,那些短见的家伙才不管我的脑子里装着几百亿的智慧,也一点不在乎人类科技发展将会倒退多少年,他们就那么抓着我的头发,把我的脑袋按在水里……”【1】 姑娘们齐齐发出一声惊呼,这让背对着的男人相当得意,他抖着肩膀继续叙述他的伟大事迹。 “但我是谁?我怎么会真的被那些杂碎控制?我可是伟大的斯塔克,你们肯定不知道,我学习咏春已经十几年了,我的祖师可是大名鼎鼎的叶问,他可是咏春的创立者……”【2】 姑娘又是一阵惊呼。 “咏春的创始人并不是叶问,斯塔克先生,” 唐纳德忍无可忍,上前打断对方的话。 “咏春的创始人是为女性,她叫咏春·严,她创立咏春已经两百多年了。”【3】 他对剥夺女性成就的马蒂尔达效应十分痛恨。【4】 “不可能!”斯塔克下意识地反驳。 他对中国武术十分感兴趣,对自己的祖师爷更是倍加推崇,面对这样污蔑的言论几乎想都没想就直接反驳。 唐纳德并不惯着他,抱着手臂看着对方,一句“这没什么不可能的”直接怼回去。 两人一个为了女性的权益,一个为了偶像的名声,就这么僵持住了。 姑娘们也都被这一幕镇住,她们窃窃私语一阵,然后就有人掏出手机谷歌出了结果。 “确实是咏春·严女士,她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已经创立了咏春。” 姑娘们如是说。 斯塔克瞪大了他那双卡姿兰大眼睛,不敢置信的转头看了一圈姑娘们,得到结果之后还是不信邪,打了个响指。 “埃德温,咏春的创始人是谁?” “咏春的创始人为严咏春,严咏春,清乾隆时期人士,善南拳,相传为咏春拳开山鼻祖……” “叶问是咏春拳的一代宗师,是叶系咏春的创始人,叶系咏春是咏春拳的一个分支……”【5】 人工智能优雅的英音在介绍结束后顿了顿,继续拆他家先生的台。 “恕我直言,sir,这些您在拜师的时候都听过。介于您曾表示中国人名太难记,我想这才是您不清楚咏春创始人的原因。” “闭嘴,埃德温!” 斯塔克咬牙切齿的禁言,然后恶狠狠的威胁:“我一定要把你和小笨手一起送进麻省理工当教具!” 但托尼·斯塔克并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更何况是在这么多姑娘们面前。 他夸张的叹一口气,然后重新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向你道歉,美丽的姑娘。” 重音在“姑娘”两个字上。 尽管已经被对方掀了马甲,但唐纳德依旧不为所动,他重新挂上微笑。 “我并不重要,斯塔克先生。你该向严咏春女士道歉,他才是你真正的祖师。” “当然当然,我现在就让埃德温帮我发个推特,向所有人承认我的错误。” 斯塔克并没有因为这个生气,他笑嘻嘻的走到唐纳德身边,伸手抚起对方的一缕发丝,动作暧昧。 “看在我表现这么好的份上,能否赏脸和我共进晚餐?” 他的声音轻挑,态度暧昧,换作其他人,即便知道他来找自己是有其他原因,也会被他语气中虚假的深情影响判断。 但唐纳德只会觉得抗拒,这么个大只的成年人突然靠近,真的很让人窒息啊! “等等,斯塔克先生,你不能就这么带走凯瑟琳,她还要参加之后的彩排。” 姑娘们中有人出声制止,是上次闹得沸沸扬扬的“记者传谣”事件中,被记者推倒以至于摔伤了腿的简·谢尔丹。 她腿上还有着明显的伤疤,但这并没有被掩盖起来,她反倒在另一只腿的同样部位系上了个蝴蝶结。 “关于这个,我邀请了另一位更合适的模特来代替,负责人对她很满意。” 斯塔克说了个鼎鼎大名的世界名模,所有人在听到之后都沉默下来。 只能说资本的力量是真的大,尽管对方可能并不如唐纳德适合,但对方的人气在那里,没人会拒绝这样一位人选。 斯塔克成功笑得美人归,姑娘们对此只能暗暗感到愤懑和担忧,但被她们挂念唐纳德并没多难过。 他本来就无志于模特圈,也并没有签订正式的模特合同,要不是这次意外被选中,他直到案件结束,不会在这个圈子中产生任何一点水花。 在他了解到这次秀的理念之后,尽管自己外在表现是个姑娘,但内心还是为一个男性参加女性主题的展会而感到不适,所以在斯塔克提出由女生替换自己的时候,他反倒轻松起来。 不是歧视或者看不起,只是,女生们自己的品牌,她们用来展示她们想法的秀场出现一名男性,这很荒谬,也是玷污。 如果高了解到这些,她大概会想到一位名著中的经典台词: “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6】 唐纳德现在的感觉就是这样了。 他和斯塔克的谈话并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对方像是突发奇想来找找他,聊天过程反复顾左右而言他,半天说不到正题上。 不知是不是唐纳德的错觉,他总觉得对方在关心自己的感情状况? 唐纳德对毫无意义的闲谈没有多大兴趣,于是谈话就这么僵持住了。 趁着斯塔克出去接电话的空挡,他百无聊赖地点开手机,意外发现模特群里多了很多条艾特。 【想摸摸超人胸肌:凯瑟琳,虽然不确定你要不要和富豪们恋爱,但以防万一,这里有一些经验你可以看看@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 】 【想摸摸超人胸肌:[链接]】 【今晚宠幸韦恩宝贝:这个论坛需要人工审核,你现在就注册,我直接给你通过。】 【今晚宠幸韦恩宝贝:不要外传:)】 【今晚宠幸韦恩宝贝:猫猫疲惫.JPG】 唐纳德好奇的点进去,按要求注册,很快通过验证。 因为是别人分享过来的,注册成功后,论坛界面停在了对方分享的一个帖子里。 唐纳德百无聊赖——唐纳德瞪大眼睛——唐纳德惊悚炸毛。 在看到帖子名字的一瞬间,红毛当场石化。 【#聊一聊那些体验良好的男人们#】【7】 【1L:沙发】 【2L:此处不得不说说哥谭宝贝了,他真的,我哭死!有机会体验的姐妹们一定要抓紧了,我敢保证,韦恩的肌肉绝对不是仅仅靠吃蛋白粉就可以练出来的,他那胸//肌,那**,他长久的续航能力和老道的服务态度,真的经历一次之后,短时间内吃其他什么都是清粥小菜了!】 【3L:同意楼上!宝贝真的很持久!!是真的一夜//七次!而且和他一起完全不需要你动!!!除了有点掌控欲过剩之外宝贝没有任何缺点!!!(此处鄙视某个番茄炒蛋)】 【4L:虽然但是,没人觉得番茄炒蛋的小胡子很有魅力吗?尊的每次都想狠狠亲亲他的下巴!!! (ps虽然我很喜欢番茄炒蛋,但他体力和身材差是事实,以及,他最近是不是有小肚子了?)】 【5L:话说听说番茄炒蛋喜欢在下面,问问姐妹们是真的吗?】 【显示全部】 22. 土味红毛 唐纳德表情有点僵硬,看向推门走进来的小胡子男人。 论坛上的大胆言论还在他脑海中浮现,一时间他的目光下意识就往对方小腹上落下去了。 钢铁侠有小肚子,是真的吗? 斯塔克并没注意到唐纳德的视线,坦荡荡坐了下来。 “你们的调查目前处于什么进度了,小子?” 他意识到对话的僵硬无聊,也意识到自己一时兴起来找这小孩儿是一个错误的举动,尤其对方看自己的目光让他莫名其妙感到不自在……? 所以他直接掠过那些没意义的寒暄,聊了个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 “目前我们调查到了奥斯本企业,奥斯本企业的人体实验。” 唐纳德并没有隐藏什么,他对超级英雄没有什么恶感,也并不觉得对方会对自己的案件有什么恶意。 况且,关系到人体实验和超能力者,这件案件很有可能已经不是他自己可以处理的了,恐怕之后需要政//府专门部门或者超级英雄组织的参与。 关于这点,唐纳德还有点疑惑。 他和蜘蛛侠一起行动,以为对方知道之后复仇者联盟的人也会知道,这件事应该会很快被接手,接过看斯塔克的意思,对方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具体情况? 蜘蛛侠会觉得跟进调查一起大案是他能力和成年的展现,但唐纳德并没有这些顾虑,他眼中只有案件,为了能找出凶手,他不在乎向谁求助。 正好斯塔克提到了这个话题,唐纳德也直接向对方发出了请求。 “你要看奥斯本企业人体实验的具体数据?这个可不好查,而且,小子,你知道私自调查别人的数据是违法的吧?” 托尼其实并不在乎违法不违法,他年轻时候就将黑进五角大楼的事作为谈资告诉情人们,平时找什么东西也把神盾局后台当做自家数据库,有时候看不惯了还会给对方升级下防火墙,神盾局的技术人员已经对他的代码风格相当习惯了。 他只是想看眼前这个小子会怎么决定而已。 唐纳德也知道这个,他面无表情,将对方十几岁时在五角大楼代码中留下“STARK”大名的时间说了出来。 托尼·斯塔克:??? “WHAT THE FUCK???” “不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这事可是政//府出面压下去的,虽然那帮蛀虫们的行事效率不敢恭维,但这件事情也绝对不是你一个普通记者该知道的?” 斯塔克几乎在警惕的审视唐纳德了。 “我曾有幸采访过很多有名的模特,其中不乏你欣赏的几位。” 唐纳德并没有说出具体的名字,只留斯塔克茫然的瞎猜,毕竟他“欣赏”过的女性实在太多了。 记者应当严守职业机密,保护秘密获得的新闻来源。【1】 老底被揭穿,托尼·斯塔克也歇了试探的心思,直白的问对方。 “你想知道什么?” “人体实验的具体名单,以及嫌疑人詹姆斯·亚当的下落。” “如果同意,我可以给你人体实验地址的一些消息,那并不难找。” 目前人体实验还没被政//府部门正式接手,名单也自然无从得到。 斯塔克答应之后一有消息就告诉唐纳德,随口许诺: “我保证你拿到的是第一手资料,你们报社绝对能拿到首发。” 说着,他又略带探究的看向对面的小子。 “不过,你真的愿意让神盾局掺和进来?这个案子如果你全程跟进调查结束,那你们报社拿到的可不只是头条或者首发,你们甚至可以获得独家报道。” 不管是花//花//公//子托尼·斯塔克,还是超级英雄钢铁侠,他对记者们的这些把戏都相当清楚。 不只是比喻,那些记者为了一个首发或者销售量,是真的会像鬃犬一样抢破头的。 发出问题后,他就意识到对方的态度。 案件本身比报道或者首发更重要。 他以为对方会长篇大论的谈论自己的记者理想,或是用事件一二三四表达自己的三观,或者直言斯塔克境界太低自己才不会那么肤浅之类。 但他并没有,他只是轻飘飘看了斯塔克一眼,意识到对方理解自己的意思之后,就低头慢慢喝自己的咖啡。 这沉默难得让斯塔克感到一丝尴尬。 他扯了扯领带,很快结束话题。 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起身的时候,他还在想这小子真不好相处,但当出门没多久被一堆挂着记者证的长槍短炮围起来的时候,他又想念起那孩子的好来。 起码对方不会这么没完没了没有分寸的打听别人的隐私。 是以他在之后宴会上碰见对方的时候,也很乐意帮对方一个忙。 即便这让彼得产生了点误会。 ……事实上是让所有人都产生误会。 那是茧哲妮秀场圆满成功的庆功宴,邀请了众多名流和报社,令人惊讶的,之前闹的相当不愉快的《诺万日报》也参加了这次宴会。 《星球日报》当然也派了记者来跟进。 红发青年唐纳德·温泽不仅久违的出现在人们视线之中,还千方百计讨好央求负责娱乐板块的黑皮美人莎莉,用帮对方校改一周稿子的代价,换取了参加宴会跟进报道的机会。 这和模特姑娘们无关,他也不打算用自己的金发身份前往,他想去的唯一动力就是他的偶像: 克拉克·肯特! 办公室里很多人都想不到,看起来不可一世、谁都看不上的唐纳德·温泽,居然也会有敬仰的人,甚至还将对方当做偶像。 但这是事实,唐纳德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克拉克,也对莱克斯·卢瑟深恶痛疾。 他竟然针对《星球日报》!还让一直好脾气的克拉克·肯特也讨厌! 虽然没了解过这个人,但也足以见得这个人有多不可理喻了。 反正克拉克不会出错,有人针对克拉克,那一定是他自己的问题。 对外,克拉克能获得普利策奖,甚至获得了不止一次,这已经足以证明他的业务能力,足以让唐纳德敬仰信服。 而更内在呢? 对方最开始只是体育板块的记者,但始终关注社会实时和民生动荡,在那个时候就经常发表能直入人民生活真正痛点的文章。 成为实事记者之后,对方更是从未停下过奔走和传递信息的脚步,他的脚步丈量过全球每一个州,他的身影总是出现在全球各地救灾的第一现场。 他的报道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告诉你真相。 ——互联网发展导致新闻业衰落的原因就在于,网上的公民个人信息更多更及时,人们只需要一个搜索引擎就可以知道所有关于这件事情的信息,而报社要发表一篇报道要付出的时间和能力更多,同时不能保证自己报道出来的比网民现场拍的视频更准确,各方面差异的情况下,新闻业逐渐失去公信,也不被需要。 这是整个新闻业的悲哀,无数新闻研究者或实践者这么多年频繁开会探讨,数不清的书籍出版,论文和研究报告摞起来能淹没白宫,但始终没有人有明确的解决方式,人们吵来吵去,只是一家之言和自圆其说。 但克拉克的出现扭转了这个现状,他的报道绝对公正和及时,他总是能第一时间到达灾难现场,并且发表公正全面的报道,第一时间给你准确的信息。 《星球日报》通过一个克拉克·肯特拯救了新闻业的公信力——如果你被匪夷所思的谣言搞的心神不宁,那你就去找找《星球日报》的报道吧,他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的。 他的报道不包含任何政党观点,也从来不会被社会习俗或是潜规则影响,报道中不会出现任何个人倾向,也不谈论应当和不应当,是完完全全的严肃报道。 更甚者,他的报道几乎在怜悯的看着所有人。 ——他给受害者和加害者同样的严肃描述,给交战中的两国相同的笔墨,给不同信仰的群体一致的尊重,给所有爱他或咒他的人同样的微笑…… 他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了,远离人群,俯瞰人间。 雨露撒给男人也撒给女人,阳光照到义人也照到罪人。 ——但他只是个人,只是克拉克·肯特,这才是他最难得的地方。 唐纳德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敬仰这样一个人,这样的人在宗教中该受人跪拜的。 而克拉克·肯特不涉足娱乐板块,能来这个宴会完全是意外。 对方的足迹踏遍全世界每一个国家,最近几年来也越来越难见到了,难得有个机会接触对方,唐纳德绝对不会错过。 ——这就是他脸色激动到满脸通红,双手紧紧握住克拉克的手反复摇晃,将一个简单的握手礼持续好几分钟的原因。 跟在一边的彼得和克拉克对了一个尴尬又无措的眼神,又看了看完全在自己状态中没意识到现状的唐纳德,心里不由得想起那个大嘴巴同事雷顿告诉自己的八卦。 “那个唐纳德·温泽就是个趋炎附势踩高捧低的小人,别看他在咱们报社整天鼻孔看人谁都不放在眼里,人家心气可高了,巴巴的想进《星球日报》那种大报社,在业内大佬跟前的时候乖的跟个孙子似的。” 这话中的怨气很大,但说的事情不见得是假的。 想去《星球日报》,彼得在第一天撞见唐纳德和詹姆森吵架时候就知道了。 在业内大佬面前乖巧,他现在也当面证实了。 彼得还在独自混乱,那边唐纳德终于反应过来一点,内心激荡之下大脑完全失去控制,对偶像的彩虹屁张口就来。 “久仰大名,温斯顿·丘吉尔说:‘当真相才穿上裤子时,谎言已经跑遍半个世界了。’但现在事情有所改变,我们可以说:‘没关系,我们有克拉克·肯特,真相现在出门也不迟。’” …… 彼得尴尬的已经要脚趾扣地了。 他转头错开克拉克求助的目光,默默后退一步,和这个激动到发疯的红发男人保持一定距离后,才感到自己重新呼吸顺畅。 这红毛是真的疯了,在业内大佬跟前,做低附小已经不能描述他的状态了。 他简直就一狗腿子! 以及。 彼得心平气和。 怎么也不是“因为克拉克·肯特”,而是“因为这个世界有超人,所以真相出门再晚也追的上谎言。” 毕竟超人有超级速度,几秒钟跨越半个地球根本不在话下。 ……而且仅就调查而言,蜘蛛侠也不差啊。 23. 辩论红毛 克拉克有点惶恐,他的良心隐隐作痛。 就像彼得想的那样,真相晚出门依旧可以追上谎言的原因是因为超人有超级速度,克拉克·肯特能够第一时间出现在灾难现场的原因也因为他的另一重身份。 ——超能力是真的很好用。 这对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来说已经不公平,现在还要被称赞夸耀……他的良心真的很难承受这些。 道德感太高了,他果然不适合做反派。 ——至少莱克斯·卢瑟就不会不好意思。 “可以签个名吗?在我的笔记本封面,我平时用这个记录采访要点,你的签名能带给我很多动力。” 他的小粉丝终于停下喋喋不休的夸赞,绿色的圆眼睛期待的看着自己。 “当然可以——” 克拉克低头,看到自己手上被捏成一团废铁的钢笔。 emmm…… 趁着唐纳德还没看到,他迅速将这团废铁捏成米粒大小的钻石扔掉,然后略带歉意的看向对方: “你有笔吗?我的钢笔刚刚找不到了……” “啊,当然!” 红毛抬手,从西装袖口上拆下来一个迷你笔。 这样确实有点奇怪,他羞涩一笑解释道: “这样带笔方便一点,我还是之前从你的社交账号上学到的,这样真的很方便,能随时记录生活中的一些要点,我之前有次调查的线索就是通过这样写在我大腿上记下来的,虽然您之前不认识我,但前辈您真的帮了我很多……” 克拉克:…… 膝盖又中一箭。 某些人表面云淡风轻是很靠谱的前辈,行云流水的签名合照,内心已经流泪猫猫头跪下大喊不配了。 这比写战损报告还让人愧疚。 “还有这个,”红毛又推过去一个本子,表情有点害羞,“您能帮我问露易丝·莱恩小姐也要一份签名吗?她真的很优秀。” “当然,我最敬仰的还是前辈您,毕竟您的成就无人能及,您的所言所行就像超人一样,对我们有莫大的鼓舞和希望。” 红毛补充,有点怕对方以为自己是个逢人就恭维的花心男。 超人本尊:…… 别再说啦,再说下去他真的要跪下以死谢罪啦!他、真的、不配啊! /含泪叼手帕.JPG/ 克拉克心心念念的蜘蛛侠并没有拯救他于愧疚之中,出声打断他们的是另一个人。 “哟,是唐纳德·温泽啊!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你!” 来人绿色西装下摆相当随意的敞开着,系着一根花哨的领带,敞开的口袋里随意歪着一根玫瑰,整个人无论西装版型还是颜色都和周围其他人格格不入。 就是一整个,非常扎眼。 视线上移,对方单薄的胸前同样挂着一个牌子,被敞开的衣领挡住,只能看到隐约的天蓝色。 再往上,就是苍白到血管都根根分明的脖颈,带着胡茬的下巴,发白干裂的嘴唇,凌乱的半长黑发和瞳孔微微放大的兴奋的眼睛。 唐纳德转头,视线一从克拉克身上移开,就冷静清明下来。 他眉头紧锁,迟疑道:“哈代,你吸//////毒了?” 对方表情扭曲了一瞬间,然后又挂上猖狂的邪笑。 但是没有否认。 他并没有理会唐纳德的讽刺,“哈哈哈,亲爱的唐尼,好久不见……我是说,好-久-不-见——” 唐纳德隐约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但并没有将之放在心上。 这家伙一直都是这样,阴阳怪气的,还把哥谭的谜语人当做偶像,就还好对方并没有乱发谜语的癖好。 他转身向其他人——主要是克拉克·肯特——介绍道: “哈代·埃尔杰农,也是个记者,在《纽约日报》工作——等等、你!” 唐纳德眼前出现了一张记者胸牌,天蓝色打底,上面印着哈代·埃尔杰农的大头。 胸牌上面印的蓝色logo很熟悉,报社名字也是: ——《诺万日报》 “你//他//妈为什么会跑去《诺万日报》?” 唐纳德这次连自己偶像都顾不上了,转头一把揪住哈代的衣领,恶狠狠的质问。 虽然哈代和自己性格不同,平时相处时也以互相嘲讽为主,但他认识的哈代·埃尔杰农和自己一样,也是踽踽行于新闻业大道上,想要找到出路的人。 对方怎么会,进了《诺万日报》那个粪坑里去??? “别这么惊讶,我亲爱的小糖果~” 哈代耸耸肩,眼中的亢奋一点不减,反倒更加痴狂, “收起你的小脑袋吧,小糖糖~,你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诺万日报》有多清醒。唔……看你这么可爱,我就给你一个线索吧,但首先你要能猜出我的谜语,嗯……给你一个最简单的吧!” “我可以偷偷靠近你,或者就在你面前,你甚至不知道。但是当我展现自己的时候,你将不再一样。我是什么?”【1】 哈代涣散的瞳孔发亮。 “背叛。” 唐纳德不假思索。 这是哥谭反派谜语人的谜语之一,和哈代合租时他被迫听对方絮絮叨叨很久,几乎能背过一整本“谜语人经典谜语大全”了。 “缤购!” 哈代很高兴,右脚脚尖点地,快乐的旋转一圈。 但他平衡性不好,只转了半圈,就被自己绊倒,趔趄了下差点扑出去。 “你真聪明,亲爱的唐妮妮~~~那么记住我的忠告吧!不要去想什么新闻业了,新闻业已经不存在了。” “不可能!”唐纳德不假思索反驳回去。 “怎么不可能?亲爱的,想想我们、过去的我和现在的你、还有那么多所谓要振兴新闻业的人,我们真是够自负的。” “新闻(the news)只是新的(new)消息而已,新闻业所做的一直以来就只是传递信息,但现在呢?信息在互联网上,在每一个人的手机里面,他们要什么得不到?我们已经没有用处啦!” “你们期望的是在这个更大的世界中复兴新闻事业,但问题在于,你们眼中的新闻事业正消失在更大的传播世界中,这是必然趋势。”【2】 “就像你没办法让地球回到石器时代、没办法阻止外星人侵略地球、没办法制止愚昧的人们给超人设立祭坛一样。” “并不是这样,埃尔杰农先生。”比怒发冲冠的唐纳德更早出声的是克拉克。他表情严肃,镜框下面的蓝眼睛坦诚而真挚的看向哈代。 “新闻工作者应当是使新闻全面、均衡,新闻工作者首先要做的就是确证事实。这些是纷繁的数据所缺少的。”【3】 “你闭嘴!” 哈代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和唐纳德聊天时候的轻佻乃至撒娇消失,状态肉眼可见的暴躁起来。 “我在和唐纳德·温泽说话,你们怎么能插嘴!” “克拉克的态度也是我的态度,” 唐纳德上前一步将高大的人间之神挡在身后。 这一举动让哈代的状态更糟了,他眼睛几乎发红起来,双手也激动的不住舞动。 “你居然帮他?小糖果,你居然在意这个?我以为你是聪明人?” “……你想维护的新闻事业,究竟是销量和刺//激的故事重要,还是吃力不讨好的调查重要,亲爱的,我以为我们都知道的,杰森·布莱尔从来不是个例,《纽约日报》也不是第一家失去公信力的报社。”【4】 “况且,你们所谓的传统新闻真是傲慢,凭什么要求大众都去接受你们铅字印刷的严肃文学呢?你们自己知道那些拗口的言论只有所谓的精英人士会一字一句读,对普通人来说封面上的漂亮姑娘才更吸引人。” “你们不过是消息传递的工具,竟然想用你们单薄的文字教化别人引领别人?哈,真高贵!” 唐纳德想要反驳什么,但哈代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民众有拒绝严肃文学的权利,有固步自封的权利,有选择轻松的权利——你们并不是在用你们的文字帮助别人,你们是打着帮助别人的名义侵犯别人的私人领域!” “新闻(the news)只是消息,而不是新闻业(the journalism)。” “好了好了,为什么我要开口和你说这些!明明知道你和那些傲慢的老东西一样,都是固执的老顽石——” 哈代越来越烦躁,手舞足蹈的频率更快更乱,脚步也开始踉跄。 这时候哪怕是对着唐纳德,他也不耐烦起来。 “我来只是为了……哈,让我想想我想对你说什么来着?对了!我说‘好—久—不—见——’。” “小糖果,小仓鼠,这段时间你躲到哪里去了?地下室还是小阁楼?下水道吗?咦~希望不是那样,如果是,那你就不是小仓鼠、是一只臭老鼠了!” “你知道警察叔叔在找你吗?他们找一只红色鬃毛的小仓鼠,找呀~找呀~,找的好辛苦好辛苦……” 哈代露出一个笑,像是捉迷藏时抓住别人的小孩儿的笑,慢慢的恶趣味和童稚,最纯真的恶劣。 “我们小糖果一直都是一个懂事的乖宝宝对不对,不会让警察叔叔担心的,我知道小糖果不忍心看到警察叔叔和小警犬失望,所以——” 哈代弯起黑色眼睛,其中快乐如此鲜活,仿佛在说“抓到你了”。 唐纳德身体瞬间僵直,手脚冰冷,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过去并肩作战的伙伴。 他内心有不祥的预感,那预感在听到狗叫声时轰然坠地,碎裂的玻璃渣扎进唐纳德的胸口。 “所以,我就带着警察叔叔和小警犬来找小糖果啦!” 哈代快乐的转个圈,这次没有再摔倒,于是他又兴奋的为自己鼓起掌来。 警犬率先冲了过来。 24. 艰难红毛 黑色的大犬突然出现,油光水滑的黑色皮毛像是粘稠的墨,奔跑起来毛发被风风吹出墨浪,看上去像是要活过来。 流动的黑色让唐纳德想起粘稠的液体一般的活物,记忆不可控的闯出,口齿滴着涎水的双头蛇,裂口内是鲜红血肉的女神像,变形的橱窗和咬人的招财猫,昏暗巷子中一把咬住小腿的警犬…… 随之而来的还有寒冷的风,腿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开始火//辣辣的疼。 唐纳德脸色刹时间失去血色,嘴唇哆嗦着,肌肉记忆让他在最快时间内用胳膊挡住头部,因为受激而紧闭眼睛。 克拉克肌肉已经开始发力了,然后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是小记者克拉克·肯特而不是超人,对面冲过来的也不是外星入侵者而是一只狗。 迈出去的脚转弯,打算挡在小粉丝前面。 结果慢了一步,站在一边的彼得已经冲上去挡在红毛前面了。 你小子,刚不是还和唐纳德不熟一样,一起来都要站的远远的吗? 什么时候冲上去的? 脚已经迈出去了,但突然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于是克拉克用零点零几秒思考了这个问题,想出一个完美解决现在尴尬现状的方法。 ——身材壮硕的男人佝偻着肩膀,被突然冲出来的恶犬吓住,脚下步伐混乱,然后——踩中了自己的鞋带,然后失去平衡,就这么直直的朝地上的恶犬扑了上去。 伴随着警犬的惨叫,警察们冲了进来。 …… excuse me ? 警察们的脚步停下,惊愕的看着这一幕,好半天没有人开口。 突然有个小年轻反应过来的,拔槍指着克拉克,颤声骂道:“混蛋,你想对阿不思做什么?他只是条狗啊!” 得益于美国的97种性别和15种性向,克拉克不是很想知道那个警员是怎么想的。 我能说我的性向是拖拉机,所以不会对狗做什么吗? 好在乌龙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克拉克摔倒时候有控制自己飘起来几毫米,并没有真正压到狗,也对狗没有任何无礼行为。 警方反复确认过那只叫“阿不思”的狗之后,才收起槍,走到唐纳德面前掏出警官证。 “唐纳德·温泽先生是吗?你涉//嫌//杀人,被判定和2222年7月20日的丽杀人案有关,还请跟我们走一趟。” “这不可能!”警察话音刚落,彼得就直接反驳。 他和凯瑟琳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情,自然知道这件事背后牵扯的内容包括哪些内容。 “还请您拿出证据或者逮捕令,否则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把人带走,对唐纳德的名誉有损。” 克拉克比较冷静,站出来温和的提出质疑。 “你是什么人,竟敢质疑纽约警局做事?” 为首的是个体型肥胖的警察,一身制服被他撑的鼓鼓的,他警帽歪着戴着,站姿也吊儿郎当的。 “小姐们先生们!”他扬声朝向人群,“这位唐纳德·温泽,《号角日报》的记者先生,涉嫌杀人案件,警方要依法带走他进行审讯,想必你们不会阻碍警局办事吧?” 一身黑西装的负责人挤过来,一边向周围人安抚情绪,一边擦着汗向和警察握手。 但他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茧哲妮也不是什么经不起吓的小公司。 他把额头垂下来的刘海抹上有点秃的头顶,笑容文质彬彬,但态度却并不弱势。 “辛苦警官办案了,只是,肯特先生说的对,温泽先生是我们邀请的记者,我们不能看着他被随便带走,还请您拿出逮捕证吧。” 这一举动果然获得了周围很多人的好感,觥筹交错间,他看见自家老板远远的朝自己举了举杯。 负责人长舒口气。 “警官可能出门忘带了逮捕令吧,想来之后警长先生会补上来的。” 哈代突然开口,当即获得了唐纳德一个白眼,两人都因为这下意识的动作和对视怔愣了一瞬。 而后哈代的表情扩大,唐纳德则恼火的低骂了自己一句。 “当然。” 警察局长又腆起肚子。 “虽然没有逮捕令,但我这里有一份监控,是指控唐纳德·温泽的证据。” 哈代扭头直直的冲着唐纳德露出一个疯狂地笑,意外的并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笑容于是变得冷酷起来。 他兴冲冲地掏出手机翻找起来,期间因为手舞足蹈和手抖,手机好几次差一点掉在地上。 “诺,就是这个。” 他终于找到一个录像。 画面中从上方俯视,光线昏暗,根据地面的光圈和影子来说,很有可能是路灯上设立的政//府监控拍到的。 而哈代怎么获得这份录像,以及警察们怎么迅速锁定唐纳德的位置来抓他,这一切都有了个合理的解释: 警方在和《诺万日报》合作。 真是太荒谬了。 录像被点开。 负责人捧着手机,身后围上来了一圈凑热闹的人,她们一起盯着昏暗路灯下的小巷。 “巷子那头就是出了杀人案的妓//院。” 哈代笑嘻嘻的向其他人介绍。 “月瓶街!” 唐纳德又一次对着哈代露出愤怒的眼神,而这次他的气焰震慑到了对方。 “好吧,月瓶街。” 哈代下意识摸了摸鼻子,露出一个兴奋地笑。 “巷子那头就是出了杀人案的月瓶街。” 之后不需要任何人解释或者解说,所有人都能看到里面发生的事情。 监控显示00:34’44”的时候,一个纤长的身影出现在街头,然后拐进了巷子里。 中间一段被加速过,右上角的数字一直跳动,直到01:22’30”的时候,那道身影重新出现在视频中,显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虽然换过衣服,但对方的身形、红发和模糊的脸都能和唐纳德对上。 “这是受害者估算的死亡时间内,监控拍到的唯一进入那条街的人。” 所有人看唐纳德的表情都不对起来。 目光中都是惊诧和质疑,但彼得和别人并不是一个意思。 他当然知道凶手不是唐纳德。 但一个单身男性,在夜里,进入一条花街,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唐纳德竟然是这样的人吗? 彼得有一点异样的反感,并不是对着唐纳德,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可能性。 红毛原来是这样子的。 放在其他人身上,彼得大概只会惊讶,但面对唐纳德,他却产生了不受掌控的失落。 他没放任自己继续深思下去。 哈代跳过来划到旁边的视频。 同样的角度,但天色已经大亮,时间显示是2222年7月21日11:22’01”。 视频上同样是唐纳德,他神思不属的进了那条小巷。 这次他呆的时间更长了点,直到下午三点多,他才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这次他的速度快了很多,尽管步伐有些不稳,但监控中还是几乎出现了残影。 正在众人张二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胖警察得意的从鼻孔发出一声嘲讽的哼笑。 随后没几秒,视频中又出现了一条黑狗,穿着蓝色的警服飞奔而过,同样只留下残影。 那条狗赫然是现在正跟在警察们身后的阿不思。 视频还没结束,屏幕右上角的时间又跳了好几分钟,才有两个气喘吁吁的警察出现在画面中。 两人在路口休息了一会儿,其中的胖警官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出现时手上拿着一个汉堡。 腆着大肚子的警官猛地咳嗽起来,一把抓过手机关了视频,不让别人看到自己作案途中偷懒的场景。 “这段时间是第二天,当时受害者尸体被发现,警方已经到达现场开始查案,而正在上午十一点,本社才率先报道了这起案件。” 哈代相当孩子气的晃起脑袋。 “可见,嫌疑人应该是发现这件事暴露之后,打算会到犯罪现场查看情况,结果意外被英勇的警官先生发现,才有了监控上的这一幕。” “这说明了什么!” 哈代越说越激动,猛地跳出人群外朝唐纳德拥抱过去,被彼得隔开也不生气,依旧用响亮的充满感情的朗诵腔喊。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唐纳德,那其中不加掩饰的欣喜和激动让红毛都是一愣。 “这说明了:他,唐纳德·温泽!一直在关注着我们报社的消息!才能在我们发出报道的第一时间看到!” “他心里有我!” 男人挺起胸膛。 ……???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这下不仅其他不认识的人,就连和《诺万日报》合作的警察们也开始额头冒青筋。 这个蠢货,这个疯子,他在干什么? 胖警察一把推开哈代,低声骂了句F开头的单词,将话题转回来。 “当然,这其实不能完全证明温泽先生有嫌疑,我们还有个证据,我们的警犬当天在嫌疑人腿上咬了一大口,几乎撕掉了一块肉,这么大的伤口短时间内不能痊愈。” 胖警察洋洋得意。 “所以,温泽,为了证明你的清白,掀起裤子让我们看看你的腿吧!”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唐纳德身上,带着怀疑和探究。 视线中心的人喉结滚动了下,没有说话。 “我们原本并不像把事情闹得这么大的,杂毛婊//子!”胖警察狞笑。 “是你给脸不要脸故意要把事情闹大的。” “现在我们不得不强行执法了。” 他甩着警棍走上前来。 25. 透明红毛 彼得和克拉克一前一后挡在红毛前面。 而与此同时,天空中流星闪过,一个身影一手撑地轰然落下,霎时间气流翻涌。 “你怎么敢动唐纳德·温泽的?” 声音散漫不羁,还带点电子音,极具个人特色。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是托尼·斯塔克。 彼得眼睛“chua”的亮起,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之前的彷徨无措都被掩盖下去。 他下意识就往自己导师那边过去,即将迈出的时候被身边的克拉克抓住,才如梦初醒。 他现在是彼得·帕克,平平无奇大学生,冤种实习小记者,和大名鼎鼎的斯塔克并不熟。 “斯塔克先生,看到你真是十分荣——” 负责人擦着汗迎上去,她一直站在远处观望的老板也过来这边。 然后两人当场风化,荣幸这个词还没出口,“幸”字直接被堵了回去。 粗鲁!真是太不优雅了! 炫酷的金红色战甲流动着收回胸口,露出下面的大裤衩和老头背心,大喇喇站在那里,和周围奢侈繁华高端优雅的上流宴会格格不入。 ……比旁边那个穿着一身宽松鲜绿西装的哈代·埃尔杰农还扎眼。 要不是这两个一个是无赖一个首富,他们绝不会让这么不体面的人进会场! 但资本当然有特权,老板面容扭曲一瞬,还是维持着优雅体面的笑迎了上去。 “您和温泽先生认识?”她试探的问道。 这也是在场其他人想问的。 “唐尼可是个甜心,漂亮的双面间谍,谁见了不喜欢他?” 首富先生随口花花,全然不在意这句话会被怎么解读。 反正警察们是松了一口气。 被托尼·斯塔克骂的时候他们还以为踢了铁板,结果听对方这么一说,原来那个温泽也不过是斯塔克的床//伴。 斯塔克叫温泽“双面间谍”,说明对方也知道这婊//子行事不端,在他们有明确证据的情况下,想来也不会护着对方。 更何况就算想护着小情人,看在他现在超级英雄的身份和周围这么多记者的份上,他也不会轻举妄动。 胖警察恢复了点勇气,殚于对方首富的身份和广泛的人脉,他腆着胖脸笑得油腻,五官被淹没在厚实的肥肉中。 “斯塔克先生,我是纽约警察局的局长,很高兴见到你,幸会幸会。” 胖警察伸出去的手只被斯塔克淡淡的扫了一眼,对方并没有握手的打算,这让前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他讪讪的收回手,自圆其说给自己挽尊。 “之前就听说斯塔克先生不喜欢和别人握手,今天见了才知道果然是真的,哈哈,哈哈哈。” 然而托尼·斯塔克并不鸟他。 “就是你要抓走唐纳德?” 明明两人身高差不多,但斯塔克硬生生用一米七几的个子凹出两米八的气势。 “这,确实,”胖警察在心里狠狠骂一句蠢货,但表面上还是要讪笑着恭维,为对方推脱。 “斯塔克先生,您一定是被唐纳德·温泽欺骗了,他可不是什么纯真的美人儿,相反,他是心狠手辣的杀人犯,这不,证据还在这里,您看看……” 谁料斯塔克根本蛮不讲理,对送到他面前的录像根本看都不看,犯了个白眼,趾高气扬的抱臂什么都不听。 “哈,我需要你来提醒吗?” “你以为我没看过这份监控吗?仅仅靠路口几个上世纪的摄像头,没录到他作案现场,也没取得口供,你们怎么就敢直接说唐纳德·温泽是凶手?难道纽约警//局已经跳脱在联//邦法//律之外了吗?” “不不不,这当然不是。” 胖警察在心里把斯塔克骂得体无完肤,面上还是要道歉开脱。 “是我之前说发不严谨,是嫌疑人,唯一的嫌疑人。” 他在“唯一”两个字上加重读音。 “你该向唐纳德道歉,看看把我们红发小宝贝吓成什么样子了。” 斯塔克语气轻佻,听着没怎么认真,但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以为对方没放在心上。 “他可是嫌疑人!” 胖警察不敢置信,终于大喊出声。 这次就算他对面是首富,他也忍不住不发怒了。 “嗯哼,就算是嫌疑人,你就觉得自己做的对了吗?” 斯塔克漫不经心。 “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国家的犯罪嫌疑人是没有人//权的。” 众所周知,人//权在自由美利坚可是个令人闻之生畏的词。 “顺便,警官先生,我的人工智能已经把你之前说的侮辱性言论都录下来了,我打算把他发给上层……要不直接发给军部吧?那样方便点” 胖警察涨红了脸,嘴唇哆嗦良久,在背后队友暗暗的催促下,很久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对不起”。 斯塔克并没有在他的音量和态度上面纠缠,他随意摆摆手。 “至于说唐纳德·温泽是嫌疑人这件事,警官先生,我劝你最好回去翻一翻你的邮箱,再看看你被甜甜圈淹没的桌面,有没有一份案件转移书,这起案件现在已经被转移给神盾局全权处理了。” “所以!” 茧哲妮的负责人惊呼出声:“警局并没有搜查和逮捕令!” 一时间众人哗然。 胖警察还梗着脖子,说自己是辅佐调查,唐纳德已经是凶手无疑。 “他是不是凶手可不是你说了算,”托尼有点不耐烦了,“你还是给你的上级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吧,案件现在已经有明确结果了。” 周围喧哗声更大。 胖警察脸上的肥肉轻颤,抖着手掏出手机。 电话还没拨通,就又有一个不速之客到场。 身着紧身衣和战斗装备的黑寡妇出现,和斯塔克打了个招呼,对对方询问的眼神视而不见。 她来当然是看打脸大戏的,顺便看看女装攻略蜘蛛侠的男生到底长什么样。 “我是负责7月20日的凶杀案的神盾局成员,”黑寡妇亮了下她的证件。 “为了感谢《号角日报》记者唐纳德·温泽对本案破解的支持和帮助,神盾局决定为唐纳德·温泽提供嘉奖,并邀请《号角日报》率先到场,拥有本次事件的率先报道权。” 也就是各大报社每次都挣得头破血流的首发。 众人这次完全沸腾了,谁都没想到今天这一出闹剧会有这么多的反转。 唐纳德竟然不是凶手,反而摇身一变成了辅助案件调查者。 再看看托尼·斯塔克对他的维护。 啧。 今天这场宴会是来对了,瓜又多又香。 “这不可能!”胖警察大喊,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识。 哈代也皱着眉头,再次点开了他的录像。 “我们有足够的证据,基本可以确定凶手就是他了,怎么会有其他隐情?” 但娜塔莎并没有再多透露,她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向围成一圈的路人。 “姑娘们,你们想知道的话,为什么不等等明早的《号角日报》呢?他们会给这件事一个令人满意的报道的。” 在场所有人无一不抓肝挠肺,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样发展的。 可想而知,第二天《号角日报》的销量会有多高了。 这样一波下去,连克拉克都有点羡慕,更别提在场其他报社了。 不过,虽然事情反转不断剧情复杂,但克拉克还没忘记最先是谁挑出来这件事的。 “还有一件事需要注意,” 憨厚的小记者挠挠头,“我并不熟悉法律,所以想请教下。” 眼镜片后的蓝眼睛微微眯起。 “我记得非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和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互相勾结,应该能够构成滥用职权罪?” 他憨厚地笑着,指着警察局局长。 “我举报纽约警察局局长和《诺万日报》有所勾结,《诺万日报》的记者哈代·埃尔杰农获买取警局调查案件的关键信息,为此他带着警察们来堵唐纳德·温泽,并在报道中给纽约警局美名。” “你有什么证据!” 局长的脸已经成了猪肝色。 “我没有什么证据,”小记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但就和证据链不足的时候,纽约警局认定唐纳德是凶手一样,我举报警局也没关系的吧,之后的调查交给监察委就好了。” 托尼·斯塔克翻了个白眼,实在不耐烦看这个肥大的中年人破防。 “省省吧杂种,有力气在这里骂人不如多想想怎么在法//院上忏悔你的罪行,万一你哭的好看一点,还能给你少判几年呢?” 他余光瞥到旁边一个浑身绿油油的人。 “你学学这位谜语人先生吧,少说两句话还能让人舒服点。” 虽然即将被告上法庭,哈代也丝毫没有生气,他反倒因为剧情反转而十分亢奋,目光灼灼地盯着唐纳德。 仿佛自己就是个感情过剩的吃瓜群众。 听见斯塔克叫自己“谜语人”,他不仅不恼火,反倒更高兴了,摇头晃脑的夸赞斯塔克有眼光。 本意是讽刺对方的托尼·斯塔克:…… “不用谢。” 哈代被带走的时候并没太反抗,一反常态的安安静静,直到走到唐纳德身边时,他才微微驻足。 “对不起哦~小糖糖。” 他脚下像是粘了跳跳糖,走路一晃一晃的,转身给了唐纳德一个拥抱。 清瘦潦草的青年人眼圈发红,不清楚是毒//品的作用还是因为情绪过载。 他深深看了唐纳德一眼,咧开大大的笑,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唐纳德无言,之前并肩作战的伙伴已经远去,没看见他复杂的表情。 他并不惧怕陷害,只因为好友的背叛难过。 但他们之间从来不谈这些,他们谈论新闻、理想、未来和太阳。 “关于新闻,我并不认可你的观点。” 他扬声,果然看到前面一晃一晃的脚步停下。 “并不是这样,新闻(the news)不仅仅是消息,新闻(the press)是传播。”【1】 “人们应该获得真实到能够力透纸背的信息。” 他念出那句他们共同背诵过的句子,彼时两个青年都将之视作至理真言。 但现在有人先离开了。 “新闻工作的首要目标是为公民提供自由和自治所需要的信息。”【2】 哈代一脚跨出大门,直面寂静的夜晚、明月和萧瑟寒风。 他努努鼻子,脸上的疯劲被吹散,第一次露出真心实意的诚恳笑意。 26. 释怀红毛 《号角日报》的销量在第二天果然超级加倍,即便詹姆森已经早有预料,提前准备印刷了往日三倍的报纸,却还是在第一时间被抢购一空。 抢购的人中不乏很多年轻人,他们一边抢购报纸把消息发到社交媒体上,一边吐槽都2222年了《号角日报》竟然还没有线上账号。 网络上对此有诸多吐槽评论,甚至有人认为他们是什么小可怜报社,要给他们众筹建立一个网站。 詹姆森暴躁的在办公室踱来踱去,这样好意的怜悯不仅没能让他感动,反倒让自负的他更加愤怒。 “啊哈!这些蠢货是被什么蛀虫偷了脑子吗?居然会说出‘心疼《号角日报》,他们真的很艰难’这种话,我们日报里的实习生拉出来,工资都不见得比他少!” ……实习生彼得实名反驳,他工资根本就没那么多。 詹姆森边走边举着手机骂,用余光瞥一眼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养神的唐纳德。 “啊哈,看看我发现了什么?我刚刚是不是说过‘那个蠢货脑子被蛀虫吃掉了’这种话,你猜猜我点进主页看到了什么?那个愚蠢的紧身衣蜘蛛人!天!他居然喜欢那个蒙面怪物,那个失-败-的-man(s-pi-der-man)!这不是被蛀虫吃掉了脑子是什么?” 唐纳德依旧闭着眼睛,没有对这边做出任何反应。 坐在唐纳德旁边的彼得眼下带着乌青,喝了一口同事带回来的黑咖啡,被苦的狠狠皱眉。 今早的销量确实高,但那都是用《号角日报》整个报社加班加点,重新从头写文稿校订排版,乃至半夜去敲工厂的门连夜赶印出来的。 在今早好消息传回来之前,报社里没有一个人休息,也就现在尘埃落定,他们才有喘息的机会。 但詹姆森这样大喊大叫,显然没有让两人好好睡一觉的打算。 “看看看看!这些心软的小姑娘们自己都没挣多少钱呢?一个个嚷着要众筹做网站,哈!难道我们连做一个网站的钱都没有吗?一个个静爱操这些闲心!” 他提高声音又读出一条,眼神不自主的往唐纳德那里瞥去。 就连最迟钝的实习生彼得都发现了不对劲,举着口味跟泔水一样的温热黑咖,看看詹姆森又看看唐纳德,不知所措的纠结要不要坐远点。(1) 唐纳德在詹姆森的吵闹下显然睡不着,他只是在闭目养神,此刻终于皱了皱眉。 “哈,让我点进她主页看看,”詹姆森再接再厉,“天,那姑娘居然是一个未成年,她自己都还养不活,还爱操闲心想众筹建网站……” 唐纳德终于睁开眼,定定的看着高瘦的中年男人。 他当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互联网发展迅速,各大报社都陆陆续续都上架了他们自己的网站和ins账号,甚至还有报社直接建了自己的app,《号角日报》在这件事情上落后太多,甚至都会遭到业内有些人的嘲笑。 詹姆森和唐纳德认识时间足够长,在互联网还没这么发达、手机还不太智能的时候就认识了。 唐纳德高中辍学不久,在黑/酒/吧/调/酒,暗地里被还是记者的詹姆森收买当作线人。 后来他专职成为专职记者,受限于非专业传媒业出身和受教育程度不高,他只能用自己后二十年人生来为自己做担保。 但他从类没有后悔过。 他和詹姆森一起谈天说地,说理想,说新闻业现状,说普利策,说记者最高的荣誉。 当时《诺万日报》第一个站出来在互联网上建立了电子报社,随后没多久就被大厂收购,然后在资本的压迫下转型成资本独家的报社,职能等同于现在的公关。 《诺万日报》从此丢弃了传统新闻媒体的严谨求真,他们富有,但是资本的走狗,失去自由,为所有人不齿。 当时暴脾气的詹姆森和比他脾气更暴躁的唐纳德共同认为,互联网就是毒瘤,他让新闻媒体失去严肃性,让报道被随便谁都可以评价,让报社掺杂了太多的利益纠纷和群众情绪。 群众采取行动,是从来不按照纯理性去行动的。 群体不同于个人,是个无名氏,是不需要同个人一样去承担责任的。【1】 那么在群体的冲击下,他们即便受伤害,也只能自己承担后果。 当时他们都喜欢读《乌合之众》,片面的认为群体有太多威胁,新闻媒体要保持纯洁性和独立性就必须和群体保持距离,不然只会落得和《诺万日报》一样的下场。 于是他们共同起誓,绝对不会将《号角日报》上市,互联网上也不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但詹姆森先变了。 他从自己父亲手中继承了《号角日报》,身份从记者变成了主编和负责人,案件调查不再是他的唯一,《记者宣言》也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了。 他眼馋于其他报社在互联网上的影响力,也看着那些天价利润流口水,开始在聊天中隐晦地改变口风。 争吵就是这时候开始的。 唐纳德从来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他也丝毫不在乎自己睡在木板床还是席梦思上,他只是反驳、暴怒然后争吵,不顾场合,让詹姆森在下属面前丢尽了脸面。 后来随着两人越来越成熟,争吵慢慢变少,在詹姆森女儿的葬礼上,他们彻底沉默下来。 再之后,两人相处就好像这件事情没发生一样,没人提起,就好像也没人在意。 唐纳德会因为对方市侩骂人,詹姆森也因为唐纳德不知好歹或者以身犯险出言嘲讽。 这样的关系一直持续到现在——就像彼得第一次看见的那样。 但社会是在变化的,互联网是一个充满诱惑的大舞台,当然有风险,但相对应的,它带来的庞大利润也让许多人望尘莫及。 他是一个好用的工具,本质上来说也只是工具,并不会突然跳起来咬你的手指。 唐纳德在网上建立自己的账号,尝试写点给别人看的东西;詹姆森也频频接受采访,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大肆发表观点。 他上次聊天的时候甚至还发了一个自己大笑的表情包,其中拍案的动作和热水壶一样的笑声意外魔性,在互联网上乃至全世界都一炮走红。【2】 …… 时代在变化。 唐纳德在心里叹气。 詹姆森以为所有人都在变得成熟,但唐纳德知道,自己依旧认同《乌合之众》,也始终将《记者守则》牢记于心。 但事情就是那样,《号角日报》一次次裁员,詹姆森抛弃脸皮克扣实习生薪水,报纸销量越来越低……他做不到为所有人负责。 时代在变化。 他再次叹气。 思绪回到现在,中年人正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看向自己,丝毫没意识到这暴露了他大剌剌表面下的不安。 他的鬓角早已花白一片,皮肤松软的耷拉着,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长出来一些老年斑。 唐纳德再次叹气,看着对方的眼睛点点头。 “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号角日报》怎么样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早晚都要托关系去《星球日报》的!” 但彼得自己知道,对方上次和偶像克拉克见面的时候,除了不知所云地拍对方彩虹屁,并没表达任何想要跳槽的意思。 “你//他//妈真是吵得要死!我就想好好睡个觉都睡不好!滚吧,你爱干什么干什么,老子回家补觉了!” 红毛拿起沙发背上的外套,转身就要往外走。 “你个婊//子养的臭崽种,怎么跟你老板说话呢?信不信我现在就炒了你!” 詹姆森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也毫不在乎地骂回去。 “随你!”红毛已经拉开门了,他背对着扬扬手,朝外的脸上也露出笑容。 “你个吝啬鬼记得给我记带薪休假!老子这么累都是你害的!” “嘿!” 詹姆森笑得见牙不见眼,还想说点什么,但红毛已经出去,门也已经自动关上了。 “妈//的,这都什么臭毛病!臭脾气迟早被谁抓住打一顿好好教训!” 詹姆森笑骂道,一转身,却看到自己办公室里还有个人, 开朗大笑崩了严肃暴躁人设的J·乔纳·詹姆森:…… 目瞪口呆围观一场突如其来吵架的彼得·帕克:…… 主编终于疯了,被骂了还这么开心。 狗比报社迟早要凉。 没几秒,碍眼的实习生彼得·帕克被主编冷酷无情的赶了出去。 “等等,小子!” 坐在办公椅上恢复成往日严肃暴躁大主编的詹姆森叫住他,他站起来,双手撑在办公桌两边,身体前倾,微微俯视过来,带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彼得班上教信号与线性系统的老教授上课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我让你保护好唐纳德·温泽!结果你瞧瞧你干的什么事!” “你背地里和其他人说唐纳德的坏话还叫他红毛,把他丢开不和他好好合作,他受伤了你都不知道情况!还一天天的委屈巴巴以为自己受了多大委屈。” “你就是这么保护他的?” 詹姆森目光极具压迫感,在对方的注视下,彼得心脏随着每一个控诉而收缩。 在对方话音落下后,彼得这几天内心积压的愧疚终于决堤而出,席卷了他全部心神。 于是在詹姆森严厉的瞪视下,年轻大学生一双棕色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缓缓蓄起一泓眼泪。 詹姆森:…… 詹姆森:??? 不是,小老弟,你怎么回事??? 你突然哭算几个意思? 释怀红毛 《号角日报》的销量在第二天果然超级加倍,即便詹姆森已经早有预料,提前准备印刷了往日三倍的报纸,却还是在第一时间被抢购一空。 抢购的人中不乏很多年轻人,他们一边抢购报纸把消息发到社交媒体上,一边吐槽都2222年了《号角日报》竟然还没有线上账号。 网络上对此有诸多吐槽评论,甚至有人认为他们是什么小可怜报社,要给他们众筹建立一个网站。 詹姆森暴躁的在办公室踱来踱去,这样好意的怜悯不仅没能让他感动,反倒让自负的他更加愤怒。 “啊哈!这些蠢货是被什么蛀虫偷了脑子吗?居然会说出‘心疼《号角日报》,他们真的很艰难’这种话,我们日报里的实习生拉出来,工资都不见得比他少!” ……实习生彼得实名反驳,他工资根本就没那么多。 詹姆森边走边举着手机骂,用余光瞥一眼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养神的唐纳德。 “啊哈,看看我发现了什么?我刚刚是不是说过‘那个蠢货脑子被蛀虫吃掉了’这种话,你猜猜我点进主页看到了什么?那个愚蠢的紧身衣蜘蛛人!天!他居然喜欢那个蒙面怪物,那个失-败-的-man(s-pi-der-man)!这不是被蛀虫吃掉了脑子是什么?” 唐纳德依旧闭着眼睛,没有对这边做出任何反应。 坐在唐纳德旁边的彼得眼下带着乌青,喝了一口同事带回来的黑咖啡,被苦的狠狠皱眉。 今早的销量确实高,但那都是用《号角日报》整个报社加班加点,重新从头写文稿校订排版,乃至半夜去敲工厂的门连夜赶印出来的。 在今早好消息传回来之前,报社里没有一个人休息,也就现在尘埃落定,他们才有喘息的机会。 但詹姆森这样大喊大叫,显然没有让两人好好睡一觉的打算。 “看看看看!这些心软的小姑娘们自己都没挣多少钱呢?一个个嚷着要众筹做网站,哈!难道我们连做一个网站的钱都没有吗?一个个静爱操这些闲心!” 他提高声音又读出一条,眼神不自主的往唐纳德那里瞥去。 就连最迟钝的实习生彼得都发现了不对劲,举着口味跟泔水一样的温热黑咖,看看詹姆森又看看唐纳德,不知所措的纠结要不要坐远点。(1) 唐纳德在詹姆森的吵闹下显然睡不着,他只是在闭目养神,此刻终于皱了皱眉。 “哈,让我点进她主页看看,”詹姆森再接再厉,“天,那姑娘居然是一个未成年,她自己都还养不活,还爱操闲心想众筹建网站……” 唐纳德终于睁开眼,定定的看着高瘦的中年男人。 他当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互联网发展迅速,各大报社都陆陆续续都上架了他们自己的网站和ins账号,甚至还有报社直接建了自己的app,《号角日报》在这件事情上落后太多,甚至都会遭到业内有些人的嘲笑。 詹姆森和唐纳德认识时间足够长,在互联网还没这么发达、手机还不太智能的时候就认识了。 唐纳德高中辍学不久,在黑/酒/吧/调/酒,暗地里被还是记者的詹姆森收买当作线人。 后来他专职成为专职记者,受限于非专业传媒业出身和受教育程度不高,他只能用自己后二十年人生来为自己做担保。 但他从类没有后悔过。 他和詹姆森一起谈天说地,说理想,说新闻业现状,说普利策,说记者最高的荣誉。 当时《诺万日报》第一个站出来在互联网上建立了电子报社,随后没多久就被大厂收购,然后在资本的压迫下转型成资本独家的报社,职能等同于现在的公关。 《诺万日报》从此丢弃了传统新闻媒体的严谨求真,他们富有,但是资本的走狗,失去自由,为所有人不齿。 当时暴脾气的詹姆森和比他脾气更暴躁的唐纳德共同认为,互联网就是毒瘤,他让新闻媒体失去严肃性,让报道被随便谁都可以评价,让报社掺杂了太多的利益纠纷和群众情绪。 群众采取行动,是从来不按照纯理性去行动的。 群体不同于个人,是个无名氏,是不需要同个人一样去承担责任的。【1】 那么在群体的冲击下,他们即便受伤害,也只能自己承担后果。 当时他们都喜欢读《乌合之众》,片面的认为群体有太多威胁,新闻媒体要保持纯洁性和独立性就必须和群体保持距离,不然只会落得和《诺万日报》一样的下场。 于是他们共同起誓,绝对不会将《号角日报》上市,互联网上也不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但詹姆森先变了。 他从自己父亲手中继承了《号角日报》,身份从记者变成了主编和负责人,案件调查不再是他的唯一,《记者宣言》也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了。 他眼馋于其他报社在互联网上的影响力,也看着那些天价利润流口水,开始在聊天中隐晦地改变口风。 争吵就是这时候开始的。 唐纳德从来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他也丝毫不在乎自己睡在木板床还是席梦思上,他只是反驳、暴怒然后争吵,不顾场合,让詹姆森在下属面前丢尽了脸面。 后来随着两人越来越成熟,争吵慢慢变少,在詹姆森女儿的葬礼上,他们彻底沉默下来。 再之后,两人相处就好像这件事情没发生一样,没人提起,就好像也没人在意。 唐纳德会因为对方市侩骂人,詹姆森也因为唐纳德不知好歹或者以身犯险出言嘲讽。 这样的关系一直持续到现在——就像彼得第一次看见的那样。 但社会是在变化的,互联网是一个充满诱惑的大舞台,当然有风险,但相对应的,它带来的庞大利润也让许多人望尘莫及。 他是一个好用的工具,本质上来说也只是工具,并不会突然跳起来咬你的手指。 唐纳德在网上建立自己的账号,尝试写点给别人看的东西;詹姆森也频频接受采访,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大肆发表观点。 他上次聊天的时候甚至还发了一个自己大笑的表情包,其中拍案的动作和热水壶一样的笑声意外魔性,在互联网上乃至全世界都一炮走红。【2】 …… 时代在变化。 唐纳德在心里叹气。 詹姆森以为所有人都在变得成熟,但唐纳德知道,自己依旧认同《乌合之众》,也始终将《记者守则》牢记于心。 但事情就是那样,《号角日报》一次次裁员,詹姆森抛弃脸皮克扣实习生薪水,报纸销量越来越低……他做不到为所有人负责。 时代在变化。 他再次叹气。 思绪回到现在,中年人正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看向自己,丝毫没意识到这暴露了他大剌剌表面下的不安。 他的鬓角早已花白一片,皮肤松软的耷拉着,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长出来一些老年斑。 唐纳德再次叹气,看着对方的眼睛点点头。 “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号角日报》怎么样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早晚都要托关系去《星球日报》的!” 但彼得自己知道,对方上次和偶像克拉克见面的时候,除了不知所云地拍对方彩虹屁,并没表达任何想要跳槽的意思。 “你//他//妈真是吵得要死!我就想好好睡个觉都睡不好!滚吧,你爱干什么干什么,老子回家补觉了!” 红毛拿起沙发背上的外套,转身就要往外走。 “你个婊//子养的臭崽种,怎么跟你老板说话呢?信不信我现在就炒了你!” 詹姆森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也毫不在乎地骂回去。 “随你!”红毛已经拉开门了,他背对着扬扬手,朝外的脸上也露出笑容。 “你个吝啬鬼记得给我记带薪休假!老子这么累都是你害的!” “嘿!” 詹姆森笑得见牙不见眼,还想说点什么,但红毛已经出去,门也已经自动关上了。 “妈//的,这都什么臭毛病!臭脾气迟早被谁抓住打一顿好好教训!” 詹姆森笑骂道,一转身,却看到自己办公室里还有个人, 开朗大笑崩了严肃暴躁人设的J·乔纳·詹姆森:…… 目瞪口呆围观一场突如其来吵架的彼得·帕克:…… 主编终于疯了,被骂了还这么开心。 狗比报社迟早要凉。 没几秒,碍眼的实习生彼得·帕克被主编冷酷无情的赶了出去。 “等等,小子!” 坐在办公椅上恢复成往日严肃暴躁大主编的詹姆森叫住他,他站起来,双手撑在办公桌两边,身体前倾,微微俯视过来,带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彼得班上教信号与线性系统的老教授上课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我让你保护好唐纳德·温泽!结果你瞧瞧你干的什么事!” “你背地里和其他人说唐纳德的坏话还叫他红毛,把他丢开不和他好好合作,他受伤了你都不知道情况!还一天天的委屈巴巴以为自己受了多大委屈。” “你就是这么保护他的?” 詹姆森目光极具压迫感,在对方的注视下,彼得心脏随着每一个控诉而收缩。 在对方话音落下后,彼得这几天内心积压的愧疚终于决堤而出,席卷了他全部心神。 于是在詹姆森严厉的瞪视下,年轻大学生一双棕色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缓缓蓄起一泓眼泪。 詹姆森:…… 詹姆森:??? 不是,小老弟,你怎么回事??? 你突然哭算几个意思? 迷惑红毛 但詹姆森可不是年轻时候了,他不会再被姑娘的眼泪一泡,就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小伙子的眼泪也不行。 他努力让自己硬下心肠,想一想对面这个男生拿了多高的薪酬,然后顿时就觉得后者面目可憎起来。 “既然你不好好按照安排工作,也不喜欢唐纳德·温泽……” 詹姆森总结,然后被小男生打断。 “不!”小男生突然尖叫,声音还有点尖,一时间震得詹姆森耳膜有点疼。 他慌慌忙忙的:“当然不是!我喜欢唐纳德、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喜欢、啊啊也不是,我对唐纳德没有男女之情…我没有不喜欢唐纳德!” 门口举起手正打算敲门的黑皮美人莎莉挑挑眉,低声叹了句“男孩儿啊”,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彼得内心情绪翻涌,怎么说都说不对,恨不得出去借张嘴回来。 但詹姆森可不惯着对方,他拍拍桌子压过对方混乱的句子,眉间的褶皱能夹死苍蝇。 “你//他//妈在说什么屁话?” “我是说,我没有不喜欢唐纳德,我很喜欢和对方相处……” 不知道想起什么,小男生的耳尖偷偷红了。 詹姆森打断对方。 “我//干嘛在意你一个小屁孩怎么看待唐纳德!” 想起他的本意,他换了个说法:“你和唐纳德互相看不对眼,唐纳德也说过很多次自己不需要摄影师,既然这样,那你就调去其他岗位工作吧。” “记住!”詹姆森强调,“这次更换岗位是因为你没能尽到你的职责,是你的失职先破坏了合约,所以你之前的合同不再作数,你的工资至少得降低一半!” 中年人毫无诚意的诓骗着大学生,内心没有丝毫负担。 这就是资本家的黑恶本质! 但彼得却急了。 经历了这两天的经历,尤其是昨天和唐纳德一起参加宴会听到的,他早已明白了一切。 他自以为唐纳德放自己鸽子,以为对方是在故意刁难自己,但事实上是唐纳德在被警方追捕,在匆忙的奔跑躲避,甚至还被警犬咬了一口。 想想那警察是怎么说的?他说警犬那一口差一点咬下一块肉。 天!那是多重的伤啊!就连蜘蛛侠真么多年行侠仗义,也没掉下一块肉过…… 而自己是怎么做的呢? 他很不耐烦,在心里咒骂埋怨对方,在发现他之后大喊大叫,甚至还想对唐纳德动手! 回想起来,唐纳德当时是有告诉自己的,他说他在“逃亡”、“躲避追捕”,但自己根本不信,还觉得那是对方敷衍之下的欺骗,愤怒的口不择言说对方是个混蛋…… 得益于蜘蛛侠良好的记忆力,他几乎能记起来当时的细节——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对方当时走路有点趔趄,显然是授刀腿上伤口的影响。 在自己掐住他肩膀的时候,对方轻微的颤抖了一瞬,发出过疼痛的嘶声,但自己只觉得对方在装可怜。 唐纳德身上有垃圾的酸臭味,头发也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吊牌还没摘,明显是匆忙之下为了掩盖身形换的衣服,之前还不知道是在哪个垃圾桶里摸爬滚打过。 而他呢?他彼得·帕克,有超强感知的蜘蛛侠,他当时只片面的认为对方是去逛街,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蒙住,只看得见自己的委屈。 彼得轻轻抽泣一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澄澈的棕色眼睛里面满是无措与自责。 “我,我知道错了,先生……” 他错了,他应该在第二天看到唐纳德狼狈样子的第一时间,就迅速意识到对方需要帮助的。 他应该早一点赶到,然后给他一些帮助——哪怕只是站在对方身边挡风呢? “先生,我能不能继续留在唐纳德身边啊?我不想离开他呜呜呜……” 采访奥斯本那次,明明是他自己没做好准备,不知道奥斯本企业人体实验的事。 但他不仅不反思自己,还觉得第一次参与采访的新人会比《号角日报》第一记者还有能力。 瞧瞧他做了什么?他不仅讽刺的觉得唐纳德是个妄想症患者,还在之后否认他的采访,代替他重新问诺曼·奥斯本一些家长里短的无聊问题。 他回到报社,洋洋得意的拿着自己的报道在唐纳德面前卖弄走过,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天,当时唐纳德是怎么想自己的? 他当时闭着眼睛,是不是对他这个样子失望透顶了? 只是在闭目养神的唐纳德:…… 他还在背后说唐纳德的坏话,说对方虚荣、脾气差、急功近利,有妄想症…… 天!他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啊! 眼泪在大学生干净的眸子中打转,终于在某一刻绷不住,顺着对方白皙的脸侧流下。 “呜呜呜,詹姆森先生,我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你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吧,呜呜呜我想去弥补我的错误呜呜呜……” 彼得哭的声泪俱下,哭的神魂具断,看的詹姆森一愣一愣的。 怎么回事?他说话真的这么重?怎么一个男生哭成这个样子? 他再一次有点心软,意识到之后用彼得的工资反复洗//脑,才让自己重新心硬下来。 “不行,这些不事你说了算的。” “呜呜呜” 彼得不知道说什么了,低着头抹着眼泪。 “但是,”詹姆森最见不得别人哭。“你想留在唐纳德身边也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 “你已经破坏了合同,绝不可能按照原本的工资给你的,现在你要回到那个红毛身边,只能拿到之前的一半酬劳。” 詹姆森露出资本家本质,认为彼得一个穷学生绝对不会同意这样的要求,结果…… “可以。\" 彼得哭的大脑缺氧,思考变慢,还没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 毕竟合同里根本没有写要保护唐纳德。 “那……”詹姆森试探道:“工作还是和之前一样,工作量不会改变?” 虽然没有人说,但詹姆森对彼得一个人做完两个人工作这件事是知道的。 毕竟红毛的文风和采访风格都太有特色了。 这是好听的说法,按照有些报纸所吐槽的就是,唐纳德的采访永远让人感觉他要上去和对方打一架,或是被采访者下一秒就要派保安把他丢出去。 和奥斯本的那次采访并不是个例。 “好。” 对方又是一口同意,这让詹姆森意识到对方现在是真的傻了。 既然如此…… “那红毛出差的时候你陪同保护也是合理的吧,我会给你实习证明帮你请假,特殊情况也可以调休。” 调休,资本家最大的诡计之一。 “可以。” 彼得抓过纸巾擦眼泪,依旧沉浸在自己竟然那么对唐纳德的愧疚情绪中,现在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会同意。 最终还是詹姆森这个人意外的大发善心才放过对方,不然彼得·帕克能在半个小时之内把自己卖的底裤都不剩。 …… 等到出门被冷风一吹清醒点之后,彼得才想起自己到底答应了些什么,不由得有些心肌梗塞。 但是转念一想还能继续和唐纳德共事,他那点心梗又好了点。 好在之后还可以一起工作,他可以当面和唐纳德道歉,然后慢慢弥补对方。 一切还有机会。 又想起唐纳德一开始很排斥摄影师搭档的样子,蜘蛛侠难得的忐忑起来。 万一唐纳德不喜欢他呢? 抱着这样的紧张情绪,彼得昏昏沉沉睡过去。 还是第二天先当面和唐纳德道歉吧。 彼得以为唐纳德还和几周前一样排斥有人靠近做累赘,但事实上,红毛现在的态度已经完全发生了转变。 一个可以且乐意独立完成小组作业的人谁会不爱呢? 唐纳德难得体会到了一点詹姆森的想法:廉价劳动力是真的香啊! 以及,什么都不干还能有工资领,这才算是真正的挣钱! 回到家后原本打算补觉,但在路上被冷风一吹,又走了那么多路,到家时唐纳德已经不困了。 犹豫了下,他坐在电脑前,把上次诺曼·奥斯本采访时,对方过大的反应以及在反复的问题中暴露出来的点列进去,又结合这起凶杀案暴露出的人体实验,写了一篇揭露奥斯本企业的采访稿,发给詹姆森。 回想起自己在现场看到的情况,以及黑寡妇告诉自己的情况,他重新梳理了下思路,打开电脑中标注“糖果的日记”文档,将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记录进去。 正如他和蜘蛛侠所猜想的那样,凶手正是和受害者丽娜·杰弗里死前产生过冲突的詹姆斯·亚当。 詹姆斯·亚当欺骗当时急用钱的丽娜,说自己可以推荐丽娜进奥斯本企业的人体实验,并用自己身上做过人体实验打过针的针孔取信于她。 但他本身并没有权利推荐谁,谎言很快被击破,丽娜带着姐妹们把他打了出去。 不巧,他们痛骂詹姆斯的话被詹姆斯路过的同事听到,后者将这些下流浑话讲给其他人听,于是所有人都知道詹姆斯是个睡女人都要白//嫖的短小男了。 他意外在人体实验后获得超能力,却没有勇气报复真正欺负他的人,于是将矛头转向了更弱的丽娜。 杀死,然后侮辱。 这些让他产生了满足,杀死别人让他觉得高人一等,让他产生了自己很强的错觉。 于是他第二次、第三次选择了猎物。 彻头彻尾的loser一个,只敢举刀向更弱者。 唐纳德记录完这一切,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怅然,终于有了点困意。 他这次睡得很沉,从这天早上一直睡到晚上十二点。 如果不是有人打电话进来,他还能继续睡到第二天早上,做到真正的“早睡早起”。 他烦躁的抓起手机,在点开通话键的前一秒看清上面的“纽约市民好邻居”,脑子蒙了一瞬,才反应过过来,换回女声。 “凯瑟琳,今早的报道你看了吗?” 蜘蛛侠声音雀跃,“神盾局已经揭开了奥斯本企业人口实验的全部,现在他们收拾完了,你要不要来看看?” 唐纳德本能的想要带上摄像机去抢首发,话都到嘴边了才想起来,凯瑟琳是个模特,只能咬着牙打消这个念头。 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对面的蜘蛛侠顿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表示: “我一会儿得先去复仇者联盟,你知道的,就常规训练,一会儿我让我朋友带你进去。” 唐纳德歪头夹着手机,腾出手来穿着丝//袜,不置可否的“嗯”一声。 “我朋友他是个记者,可能会拍一些照片,你不用管他就好。” 首发彻底无缘,唐纳德抿着嘴表情耷拉下来,但并没有让对面发现,依旧柔着嗓子淡淡的“嗯”一声。 “对了,我那个朋友叫彼得·帕克,你一会儿去了直接找他就好了。” 唐纳德惯性地“嗯”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 等等?你说你那个朋友叫什么? 纯爱红毛 威廉现在很生气,事实上,不管谁回家之后知道自己家被偷了,都不会高兴的。 但对方又是政//府官员,来来往往每个人都装备齐全的穿着黑色紧身作战服,随便一个人站出来都能把威廉一拳打飞。 想都不用想,如果威廉喝了假酒,胆敢上去扬言把他们赶出去,他一定会得到一顿毒打。 啊哈,纽约警察,美国治安。 他愤愤不平的躲在电线杆后面痛骂,眼巴巴的看着家门口来来往往的警察,内心不禁有点悲哀。 他终于鼓起勇气,并且成功找打了个突破口。 ——那是个身材火//辣的女人。 她既没像其他人一样穿着紧身的防弹背心,也没带锃亮的头盔或者举着手槍。 那娘们儿的紧身衣看上去和漫展上那些年轻姑娘们的一样,勾勒出她妖娆姣好的身形,同时没有任何危险气息。 她站的离威廉并不远,远远监督其他人来来往往,只留给威廉看到纤细的腰身、大屁//股和披散下来的红色卷发。 威廉几乎可以肯定,对方一定是什么领导的小情人——他们工头的情人就是这样,站在工地旁边监督他们干活。 而工头的妻子,那个可怜的老女人,她总是皱巴着张脸抱着小孩儿来工地上撒泼,大声叫嚷着工头亏欠她女儿的赡养费。 工头从没理过她,还总是在吃饭时候说那个女人真是不识好歹,和周围的工友们一起大肆嘲笑她下垂的胸//部,干瘪的嘴唇,树皮一样粗糙的皮肤和无休无止的争吵。 “老子赚那么多钱,好不容易才摆脱她,随便想象想知道,只要稍微给她一点甜头,那婆娘就会以为我对她旧情复燃,然后就跟狗皮膏药一样怎么也甩不掉啦!” “我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才不会上她的当!” 工头总是这么大喊着,把清汤寡水的汤扔在每个人盘子里,一勺汤到碗里往往只有一半不到,其他的被工头手抖落或者撒在外面,把泥土地搞得很泥泞很脏。 威廉很讨厌他。 威廉其实很喜欢那个小情人,虽然他听到周围工友们说那个女人屁//股有多大、胷有多软的时候也会附和,但他心里想的其实是那小情人围着围裙舀饭的样子。 她一滴汤都不会洒出去,碗外面或者盘子边边一点都不脏,她看到威廉的时候还会露出微笑,轻声说一句“多吃点,你还在长身体哩”,然后背着工头往他盘子里多放一个鸡腿。 威廉还看到她给工头妻子钱,当然是背着工头。 她站在角落里,和她男友的妻子和女儿一起,脸因为羞愧而有点红。 她摸摸小孩儿发烫的额头,拉开外套的拉链,从内//衣里掏出一卷钱塞进小孩儿口袋。 “对不起,我对不住你,夫人。”这是年轻姑娘带着农村口音的歉疚。 “这是我应该做的…小崽子最重要,您拿去,给小崽子好好看看医生。” 威廉并没有等来中年女人的怒骂。 相反的,中年女人客气的要命,还很感激,仿佛帮助她的是个好心的陌生绅士,而不是夺走她丈夫的小三。 “谢谢谢谢,非常感谢,小姐,您真是有最柔软的心肠……” “我对不起您,夫人,我真为我感到羞愧,如果我妈妈还活着,她会举起扫把把我赶出家门的…我真的很对不起您,夫人……” “别这样说,小姐,所有人都知道您是无辜的,是那个男人的错,小姐……” 这真奇怪,威廉从没见过这样的两个女人,明明是原配和小三,却在互相道谢和道歉。 但想一想,好想也没什么问题。 就向工头老婆说的,明明是那个男人的错。 威廉真的很喜欢工头的情人,同样是情人,他现在面对这个红发女人也狠不下心。 但是他的家被偷了。 他也打不过其他人。 为了他的家,威廉还是压下心里的不情愿。 他握了握手里的刀片,冲上去打算从背后挟持住情人,像电视里那样把刀片抵在她脖子上,威胁她让其他人都离开。 ——他不会真的伤害她的,这只是个假把式,其他人都走之后他就会按照约定放了她。 他瞅准时机冲上去,才发现这个女人自己想象的要高很多。 他得踮起脚尖才能勒住对方的脖子,这让威廉到跟前之后踌躇了一秒。 而正是这一秒让他彻底错失了机会。 他逃跑的机会。 红发女人在他远远观望的时候就察觉到目光,等他到跟前之后,不知怎么扭的直接擒住了威廉的手,然后一个过肩摔把威廉放倒在地。 “小孩儿?” 红发女特工挑眉,侬丽的妆容和清纯的工头情人一点都不一样。 威廉被吓呆了,但还是在反应过来之后迅速爬起身,然后被女人一个屈膝砸到小腹。 “啊!” 威廉痛叫出声,然而周围来来往往的防弹衣们没有一个理会他。 “小孩儿,”女人在他身边蹲下,手背在威廉脏兮兮的脸上拍了拍,“以为我很弱?嗯?因为看见我没穿防弹衣?” 威廉心事被她戳破,有点不甘心,愤愤的还想转头咬女人的手,然后被女人轻轻拍开。 “不!因为你是女人!”他大喊,只是想找个理由反驳对方。 “女人都没有力气。” “嗯哼…这么想可真过分。”,女人皱起眉,看上去不太高兴,这让威廉也紧张起来。 “你不一样,你和其他女人不一样,我没想到你力气这么大!” 威廉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这听上去好像他很在意这个女人的想法似的。 “不是我不一样,是……”红发女人皱眉,换了一种小孩儿能听懂的方式。 “女人也是人,和男人一样,有人力气大也有人力气小。你只觉得女人是软弱的,就会在女人手上吃亏,就跟现在你被我打倒一样。” “但这又没有关系,所有人都这么说!” 小男孩习惯性嘴硬。 “这当然有关系。”女人摸摸他的头,“就像别人因为你皮肤黑就说你笨,这是伤害,是歧视。” 威廉被这话吓到了,但他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儿了,他见过很多事情。 “但是女生就是没有力气,你不一样,但其他女人都很娇弱,所有女生都想做公主。” “不,不是这样。” “当然有姑娘想做公主,但也有姑娘想做足球运动员、想当研究员、想当总统、想当出租车司机或者博士生……” “女生们可以成为公主、成为全职妈妈,当然也可以成为拳击教练、成为极限运动爱好者,成为律师或者法官、选举人或州长,她们可以站在讲台上教书,也可以把偷袭自己的人一拳打倒——就像我现在做的这样。” “她们可以成为任何想成为的人。” 看到小男生若有所思,女人就此点到为止。 “那么,在我把偷袭我的人一拳打倒之后,来说说这个人为什么要冲上来偷袭我。” 红发女人瞥了旁边一眼,“哦,还带着小刀,是想行刺吗?” “没有!”威廉涨红脸,“我只是想挟持你逼他们离开!” “这里是我的家!我已经住了很久了!” 他又理直气壮起来。 “这可不是你的家,男孩儿。” 女特工语气更温和了点,“这是废弃的工厂,五年前属于女企业家朱莉安娜·朱利叶斯,现在在政//府的管辖之下。” “女企业家”的“女”字被加重,正好应证了上面的观点,但男生现在根本想不起来这个。 “那里就是!” 他依旧大喊着,但是语气已经弱下去了。 “我在那里住了两个月了!还有个老人也和我一起住着,你们不能赶我们走!” “唔,那老人是你的什么人?” 女特工随口问,在包里开始翻找着什么。 “她、她是我奶奶。” 男孩儿声音颤抖,但显然在撒谎。 那老妇人女特工见过,她身份也很清晰—— 被丈夫家暴致残,被赶出家门,现在居无定所,以在街头卖些手工发卡为生。 她没有子女,更没有孙子——但如果这男孩儿条件适合的话,他们或许可以成为真正的祖孙。 女特工终于在包里找到点现金,交给对方。 “这里现在有警察办案,你们不可能回去了。作为驱逐你们离开这里的补偿,这些拿着,去带着你奶奶找个旅馆吧。” “剩下的钱应该够你们生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够你找个工作了。” “能做到吗?去好好找个工作,你已经成年了对吧?” “当然,我是说,可以做到。” “谢谢您。” …… 娜塔莎看着威廉小跑着离开,紧张兮兮不时回头左顾右盼,像是怕突然闯出来的谁偷走了他的宝贝。 “小男孩儿。” 沙哑的醇厚女声轻声喟叹。 她转身继续看向刚被查封的实验室,门口的灯光下,褐色短发的男生正焦急的来回踱步,手里的相机被无意识的拨弄来去。 她正想走过去,就看到另一个身影先她一步,进了暖黄的灯光里。 那姑娘顶着一头海藻般蓬松的金色长发,粉色蝴蝶结发箍上的碎钻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姑娘低头羞怯的说着什么,大概是为自己的迟到道歉之类。 娜塔莎猜想他还有些姑娘家娇俏的小动作,像是轻咬下唇露出一线贝齿,或者手指无意识搅弄着胸前的丝带之类 ——那些动作总能扰的青春期小男生方寸大乱,转头看天看地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哪里,手舞足蹈着慌慌张张原谅对方的一切错处。 他的脸一定红的要烧起来了,娜塔莎兴味的想。 但是眼睛还会是亮晶晶的,像是受了欺负般带点水光。 ——其实内心是很欢喜的。 “男孩啊!” 娜塔莎再次喟叹,然后顿了顿,纠正自己: “男孩们啊。” 悲伤黄毛 唐纳德能看的东西其实并不多,这样大型的反动行为政//府多多少少都要遮挡一些,不会完全让媒体将之公之于众的。 一般这样的事件被报道出来,标题都类似“复仇者联盟又一次挫败了九头蛇的邪恶气焰,摧毁了又一座人体实验基地”。 但这次的案件并不完全被掩盖,它本身就因为之前的凶杀案被民众注意,并且因此掀起了很多人的紧张情绪,无数女性意识在这次性质恶劣的案件中崛起。 没有一个确切的结果,人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唐纳德早知道这一点,也知道在民众的督促中,这起案件不可能全权由官方媒体报道,对方选择《号角日报》也有迹可循。 但,他没想到来的会是彼得·帕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摄影师。 而且,这家伙的牌面是不是太大了点? 看着走在前面特地为他们做讲解的女特工,唐纳德难得的有点不安。 “嘿,”他扯扯旁边小青年的袖子,强笑着开了个玩笑:“这些是我能看的吗?不会一会儿走出就直接被灭口了吧?” “别担心。”彼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小声说话,但也很配合的压低声音,“不会有这种情况的,你是我、蜘蛛侠邀请进来的人,他们不会说什么的。” 差点说错话,彼得慌忙改口。 双重身份就是有这个缺点。 然后他恍然大悟,“原来你之前明明很想看那个名单,却没去看的原因是这个呀。” “每关系的,我们是蜘蛛侠推荐过来的,算是内部人员,这些都可以看的。” “但你还拍照……你不是《号角日报》的记者吗?” 唐纳德慌忙找补,“我上次看到了,那次在茧哲妮门口,你和其他记者站在一起。” 差点被发现了,要是对方好奇自己是怎么认识彼得·帕克这个人的,他岂不是露馅了?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不要多说话。 “前面那个受害者名单吗?”身材姣好的特工姐姐笑着看向两人,“那个是可以看的,但是不能拍哦,内部人员也不可以。” 于是唐纳德又被彼得拉着折返回去,他还是有点紧张,转头做贼一样四下看了看周围忙碌的特工。 实在是没有遇到过这么轻易的调查和记录,过去更多时间,潜入犯罪现场拍几张照片就和做贼一样,时刻需要躲着警察,一不小心被发现就是上次那样被警犬狂追的下场。 是有一点肌肉记忆在身上的。 但最终还是好奇占了上风。 他低头,将脸颊两侧垂下来的金色卷发挽到耳后,但因为总有头发落下来,唐纳德不得不空出左手挡着头发。 娜塔莎走过来,远远看到没被发网包住的一缕红发,眉毛一挑,加快脚步挡在彼得身前。 “彼得,这是你女朋友吗?” 小年轻瞬间慌了,摆手摆的出了残影。 “不不不,不是这样,凯瑟琳她只是我的朋友!之前和我、蜘蛛侠一起调查那起连环杀人案,蜘蛛侠邀请她来现场看看结果!” 他转身为两人做介绍,却被身边的金发姑娘抢了先。 “娜塔莎·罗曼诺夫女士是吗?我是t、凯瑟琳,凯瑟琳·亚历山大,我很喜欢您,您真是非常出色!” 金发姑娘脸色涨红眼睛发亮,冲上去双手握住娜塔莎伸出来的右手上下摇晃,话前所未有的多,开始大肆吹起黑寡妇的彩虹屁。 彼得都惊呆了,不管是彼得·帕克还是蜘蛛侠,他们面对的凯瑟琳都是沉稳且胸有成竹的,几乎没见过对方这样时态的迷妹样子。 不过这种面对自己崇拜的人的激动样子莫名熟悉,彼得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人。 彼得还在绞尽脑汁的想到底是在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场景,那边娜塔莎和唐纳德已经成功贴贴。 “很高兴认识你,可爱的年轻人,”娜塔莎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所以叫对方“年轻人”而不是按照过往的习惯叫“可爱的姑娘”。 但在场两个人是不会理解她的一番苦心的。 她在金发姑娘亮晶晶的目光中摸了摸对方的头,然后伸手在耳侧,看上去像是在撩对方的头发,实际暗暗的帮对方把红发藏进去。 “娜塔,她不习惯别人的接触——” 彼得看到想要阻拦,他还记得金发姑娘之前受伤被自己抱着时候的局促。 还有上次他作为蜘蛛侠抱着对方去男模家里的时候,她羞红的脸和两人怎么都不自在的样子。 结果就在他好言提醒的下一秒,他就看到容易害羞紧张的姑娘,在被娜塔莎摸头的时候不仅不反感眼睛亮晶晶,甚至还抬头主动在对方手上蹭了蹭。 彼得:…… 受到一万点暴击。 受伤的只有我一个人。 “怎么了?” 娜塔莎装作没注意到对方僵硬的表情,转头露出无辜的表情。 “……没什么。” 彼得缓缓收回尔康手。 “您认识彼得吗?” 唐纳德好奇,露出自己能露出的最可怜的小表情,“他刚叫你娜塔,我也可以这么叫吗?” 他在面对女性的时候,尤其是强大自信的女性面前向来没有抵抗力,在这样的女性面前示弱寻求安慰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男孩子有点心机又有何不可? 娜塔将男生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看得出对方眼中的澄澈,对此也并不反感,反倒有点好笑。 她并没有直接回答,给了彼得一个眼神,露出了个看好戏的笑。 “我们、”彼得绞尽脑汁,然后灵光乍现,想起中学时期的借口。 “我在斯塔克企业当过实习生,我在那里认识的娜塔莎,她人很好,帮了我很多。” “啊,这样啊,”唐纳德相信了,并且很懂事的举一反三,“所以你也认识蜘蛛侠。” “是这样,对的…”彼得擦了擦汗。 “那你好忙啊,是大学生,在斯塔克企业实习,还要在《号角日报》工作,一个人处理两个人的工作……” 这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了不对,瞬间就像打自己的嘴。 凯瑟琳·亚历山大虽然作为模特见过彼得·帕克,知道对方是《号角日报》的记者,但她并不知道对方是大学生,也不知道彼得一个人要做两个人的工作。 这点果然被对方注意,彼得皱着眉,露出疑惑的怀疑表情。 “这些是我朋友告诉我的!”唐纳德在对方提问之前率先抢答,大脑瞬间头脑风暴起来,沉默的几秒长的足有几个世纪。 “我朋友是唐纳德,” 他绞尽脑汁,但工作分派相关的事情只有唐纳德和彼得两个人知道,他只能把自己的红毛身份搬出来。 找到一个思路,下面的延申就顺利成长起来。 “我和唐纳德一起经营了个自媒体账号,写一些关于女性和歧视的东西……就像你之前看到过的拿几份文件中的。” “他会和我分享一些工作中的生活,最近有说到他的新搭档,也就是你。” “他有说到我?” 彼得瞬间警觉,他可还记得之前因为流言蜚语和表面印象对唐纳德产生的偏见,两人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和睦。 “他是怎么说我的?” 等待的几秒钟,彼得不可避免地开始紧张,手心微微出汗。 他是真的想知道同事是怎么看待自己做的蠢事,另一方面也很怕自己和同事相处时候的糟糕表现被喜欢的女孩儿知道。 人们因为喜好和个人偏见,对事物的叙述是没办法做到完全公正的,这点他进入记者这个行业之前就早早知道,也一直记着自己在唐纳德的报道中看到的这一句。 我们认为你无法保持客观,因为你在工作中总是具有某种倾向。 通俗的讲,就是,唐纳德很有可能因为他们的糟糕关系,在凯瑟琳面前讲他的坏话。 ——就像他在内德面前吐槽的那样。 但唐纳德说起另一个自己的时候总是有点紧张,他并不愿意在他的双重身份上过多纠缠,只是含混其词的应付。 “还好吧,就那样……” 彼得当然不满意这个回答,他想继续追问,这意味着自己在凯瑟琳心中是什么形象。 但唐纳德并没给他这个机会,他实在在双重身份和男扮女装这两件事情上有点心虚,直接结束对话进入正题,提出想看人体实验的受害者名单。 独留彼得一个人在旁边抓心挠肝。 他并不仅仅是为了报道来看这个,事实上这份名册一共有一整本书册那么厚,里面的每一个人名如果都出现在报纸上,至少需要标准格式报纸的一整面。 名册上面每一页都是一个受害者,听之前介绍的特工小姐姐说过人体实验的研究方向是女性超能力者,实验题全部是女性,年龄从几岁的幼童到七老八十的老年人都有。 这份名册上第一页的编号是0642,最后一个编号是0921,庞大数字下的受害者数目令人胆寒。 唐纳德沉下心一页一页翻看,即期望看到熟悉的名字,又为了那样的可能而痛苦。 他的家庭充满暴力、争吵、无休无止的哭泣和忽视,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年幼的唐纳德走进了月瓶街,认识了那些在世人观点中肮脏不堪的女性,并从她们身上感受到爱意。 他站在她们身后认识到这个世界,由此能看到女性受到的偏见和歧视,也意识到了底层世界的挣扎。 他太早看见黑暗,也经历过生死别离,姑娘们这个时候总是带她去教堂,参与一场弥撒,在神父的介绍中了解到天国的存在,以此获得一点慰藉。 但有些人的离别即没有征兆,也看不见墓碑,姑娘们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她们突兀的消失在姑娘们悲痛不安的沉默中。 她们失踪了,多半遭遇不测。 唐纳德还记得那两名姑娘失踪的年月,他抱着最后一点期望,根据名册记录的日期查找。 然后视线在一个人名上停下。 心脏如坠冰窟。 娜塔莎就站在旁边,指着记录最后盖的“转移G”印章解释:“这个人体实验并不只是在纽约开展,就目前所知,这是一个全国甚至全世界性质的恐怖组织团体,被打上这种印章的都被转移到其他分基地里去了。” “我们对此的调查刚刚开始,能确定的只有,这个‘G’指的是Gotham,这名受害者被带到了哥谭。” 谜语红毛 公交上总是有很多人,吵吵嚷嚷的,鱼龙混杂。 红发青年将头搭在旁边的车窗上假寐,阳光透过玻璃打在他脸上,被纤长的睫毛阻拦,在眼睫上投下一圈阴影,隐约和他眼下乌青的黑眼圈重叠。 他的红发略有些长了,微微擦过脸际,搭在瘦削的肩膀上,衬得整张脸愈发小,整个人愈发柔和起来,甚至还有点女气。 ——这也是他被人盯上的原因。 唐纳德内心有些烦躁。 本来坐长途公交遇到有人在车上大声聊天、吃味道很重的东西已经很烦了,车开得很不稳,一直颠簸没法睡个好觉也很难受,现在还被人色迷迷的打量,真的很容易让人火大啊! 他努力抑制自己的烦躁,让自己忽略对方. 很快就到了,他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公交车已经上了大桥,透过海面可以看到对面的城市,不是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念出路标上面“Gotham”的时候,眼中的城市瞬间变得阴森起来。 有年轻人探出窗外拍照,这像是引发了什么思潮一般,车内的其他人也都纷纷挤向车辆两侧,一个个伸长脖子看看城市远景。 唐纳德的座位就在床边,正是人们拥挤向的位置,一时间不堪其扰,臭着脸背上书包让出自己的位置。 要拍照早一点晚一点都能拍到啊,为什么所有人一定要在同一个时间过去?车上的乘务员已经在制止了啊,说这样所有人都挤向一边很容易翻车啊! 咸猪手就是在这个时候伸过来的。 那是一个长相淳朴的农民,皮肤被晒得黝黑,伸过来的手粗糙干裂,上面布满了老茧。 但看着个人的外观,完全不会想到,就是这么一个淳朴憨厚的农民会做出摸别人屁//股的举动。 “你//他//妈想干什么!” 唐纳德终于爆发,悲伤的书包直接抡在男人脸上,打的对方一个趔趄,干瘦的身体被拍出去撞到后面的椅背上。 大声呵斥终于压下了车里喧哗的争吵,其他人纷纷往这边看过来,交头接耳的问发生了什么。 那男人没想到唐纳德会当场发作,一开始被吓了一跳,但随即就反应过来,呲着一口黄牙恶人先告状。 “你凭什么打我?” 他转头看向周围其他人,哭丧着脸抹眼泪。 “我在这儿好好站着,想过去看看哥谭长什么样,莫名其妙就被打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啥,这个年轻人看着凶的呀!一书包就抡在我脸上了,也不知道书包里装的啥,我感觉我的鼻子断了……” 于是众人就好像看到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觉得自己看到了欺凌的真相,一个个转头对红毛怒目而视。 “这年轻人怎么这样啊。” “看着就很不像什么好人,长相凶的不行。” “看他那黑眼圈,还有瘦成那样,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肯定是那种不务正业的年轻人,说不定还吸//毒呢!” 于是有人化身正义的使者站出来,大声斥责唐纳德:“你怎么回事!怎么出手打人啊!欺负老人你还要不要脸了啊!” 唐纳德并没有因此动怒,也不理会周围人,继续一书包直接甩到那农民脸上。 书包飞过,这次男人顾不得再狡辩什么了,他捂着鼻子“哎呦哎呦”的大声哀嚎着。 他手下面,两行鲜红的血液慢慢流下来。 “他干了什么他自己清楚!”唐纳德被拉开之后才被迫停止动手,“这个恶心的蛆虫当众摸人屁//股!” 人群中又传来哗然声响,没有人预料到会有这样的进展。 但已经站好了队,见识到了唐纳德凶残打人场景的群众,已经在内心为自己眼中的正义找足了论据,一点听不进别的任何狡辩。 “他以为他是漂亮姑娘吗?有人会愿意去摸他?” 有个肥胖的背心男大声嘲笑,引发了周围人的附和。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那农民趁机大喊反驳。 “做没做去翻看监控就好了,”唐纳德抱臂冷笑,“刚刚我站的位置正对着监控,他做了什么没做什么监控录的清清楚楚!” 众人哗然,没想到唐纳德确实有证据。 于是这时候正义和真相又转变了态度,正义使者开始站在唐纳德这边。 “我一开始是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但当其他人过去的时候我就以及走出来让出了位置,我之后和人群距离很远,他想拍照的话怎么说都挤不到我跟前!” 他言辞有理有据,众人听言,这才开始观察和思考。 果然,唐纳德站得很远,站的位置有些偏,确实是离车窗最远的位置。 还有人将信将疑的时候,唐纳德已经走到乘务员跟前提出调看监控了。 农民这才慌了,大声叫嚷着“我没有摸他,只是人太多了,我不小心挤到他了!” 但他的心虚、态度的转变正好验证了其他人的猜测,于是周围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舆论瞬间反向,所有人又像全然忘记之前对唐纳德的偏见一样,转头将全部恶语都转向黝黑高瘦的农民。 有人跳出来悔恨,指着对方鼻子骂说自己之前有多信任他。 有人事后诸葛亮,说自己一看这个人感受潦草的样子就知道对方准不是什么好人。 还有人这时候补充指正,说自己坐着的时候被那个农民看了好几眼。 态度转变之快,比戏剧还要戏剧化。 唐纳德看着这样一面倒的场景,有点沉默。 但车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关注这场闹剧的,有人凑到车窗边拍照,嘲弄着搬弄是非,站出来指责恶人,但也有人始终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无论是城市、美景还是八卦都不能引发他们的注意。 这大概就是哥谭人了,唐纳德来之前了解过这座城市,一个帖子上说,发生爆炸的时候,举起手机拍照录像的一定是外地人,哥谭人早早就找到地方躲起来了。 ——哥谭人从来不多管闲事,因为很有可能你身边和你说话的就是谜语人,凑到人堆里听个八卦就吸了笑气。 唐纳德没管之后别人的打量,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了。 他身边是个穿着绿色西装的年轻人,对方注视着这场闹剧,饶有趣味的看着,但始终没说话。 他的西装整洁,人也安安静静的不声不响,旁边的座位是全车最干净的一个位子,虽然绿色西装有点奇怪,但唐纳德自己就有一个喜欢穿绿西装的朋友,对此也接受良好。 唐纳德坐下,翻出自己记录的小册子,打算忽视发生的糟糕事情,梳理下关于人体实验的思路。 但他性格向来暴躁,刚经历过那些事根本平静不下来,坐下之后忍不住开始猜测那个男人做的那么熟练,栽赃的那么轻易,被自己大声指出来那么惊讶的样子,会不会之前还对其他人伸出过咸猪手,只是最终都不了了之了? 不行,拳头硬了。 刚怎么没多给他两拳! 圆珠笔恶狠狠的划下去,纸张被划破,撕扯声这才引起唐纳德的注意。 笔尖在纸上点了点,良久,才写下一句和案件无关的话: “我可以成为一个团体的成员,但我永远不能融入其中。”【1】 他想起态度转变过快以至于有点滑稽的人群,想起《乌合之众》,想起群众是不能思考的。 大众没有辨别能力,因而无法判断事情的真伪,许多经不起推敲的观点,都能轻而易举的得到普遍赞同。【2】 他难得开始深思,然后对这个社会的存在感到迷茫。 笔尖在纸上画出一个问号,这正是唐纳德现在的状态。 “个人!” 旁边人的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唐纳德循声看去,旁边身穿绿色西装的男人笑意盈盈的回望过来,眼中的惊喜和亢奋不言而喻。 “你谜语的谜底,这个是很久之前的老谜语了!” 将自己写下的句子和男人给出的回答联系在一起,唐纳德终于回想起来,这似乎是谜语人的一句经典谜语。 [我可以成为一个团体的成员,但我永远不能融入其中。——个人] 再看旁边那人一身鲜亮的绿色条纹西装,怀里放着的同色礼帽,以及伸到他面前、问号形状的金色权杖。 ……唐纳德有个不祥的预感。 不会吧不会吧,谜语人不是去中心城了吗?怎么又回到哥谭了?还正好坐在自己身边!【3】 他砖头再看,身边的人已经戴上了高礼帽,高调的伸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动作,然后踩上座位直接翻过椅背跳到公交车中央。 转身一圈看向表情惊恐的周围人,青年露出一个欢喜的大笑,张开双臂行了个深深的鞠躬礼,咏唱调般展示自己的澎湃爱意。 “你们好,大家!很高兴见到你们!” 听见其他人惊恐的尖叫声,青年仰头,露出享受的样子,显然很喜欢被作为人群实现中心的感觉。 “作为我回到哥谭的第一个谜语,大家都拉长耳朵听好了,我不想听到其他声音——” 他拉长字音,话中的威胁显而易见。 于是刚才还喧嚣尖叫一片的车厢瞬间安静下来,有人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青年点点头,很欣慰的样子,然后微笑着说出自己的问题。 “我很幽默,但我不好笑。” “我是谁?”【4】 猜谜红毛 车已经急刹车停在一边,车厢内一片安静,人们惊恐的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谁还有闲工夫想一个谜语。 绿西装对此很不满,他连着指出来好几个人,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一句话都说不出。 “你们真令我失望,竟然连这么简单的谜语都回答不出来。” “你们一定不是哥谭人吧!哥谭人怎么会这么蠢!” 青年撑着拐杖在地上点了点,然后右手一转,就将拐杖头怼到了唐纳德的嘴边。 “来,外乡人,你说说是什么?” 唐纳德咽了口口水,双手举过头顶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RIDDLER。是谜语人。”【1】 “缤购!” 谜语人手舞足蹈。 “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哥谭人民依旧牢记着我,牢记着伟大的谜语人!” “我是纽约人,先生。” 唐纳德从对方的愉快心情中意识到,这个超级反派对自己的观感不赖,他试探性地反驳,同时手已经缓缓下移,握上了书包中的左轮手槍。 谁来哥谭不会多留一手啊? 果然对方对自己这个回答出他谜语的人很有好感,被反驳也不生气,转头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坚持己见。 “你现在是哥谭人了,先生。” “唯一一个回答出我谜语的人当然得是哥谭人!” ……这奇怪的地域歧视和胜负欲。 谜语人将自己的金色手杖抛向另一只手,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同样掏出了一把手槍。 “我需要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谜语人重新回到哥谭,怎么能够没有人迎接呢?” “记者先生,你觉得呢?” “名流们对我汲汲以求,旁人则对我避之不及,无论你如何定义我,我总会以确凿的身影将你终结。”【1】 谜语人伸展双手,享受着周围人的恐惧。 “who am i (我是谁)?” 这是一个全新的谜语,车厢内这次半天没有传出回答。 唐纳德并不是天才或是解密大师,他只是碰巧认识一个把谜语人当作偶像的朋友,听对方背过很多谜语而已。 但这个谜语并不难,想想谜语人上面表述的,他要一场欢迎仪式,需要有人来迎接…… 唐纳德头脑风暴,一方面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窗外,企图突然停止的公交车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但很可惜,就像是车上之前发生争吵时候坐在一边无动于衷的人一样,周围车辆中大部分本地人都深谙不要多管闲事的道理,并没有人多看这边一眼。 他开始尝试做一个计划,在脑海中尝试怎么打败谜语人。 但,该死!因为之前一段时间谜语人在哥谭的销声匿迹,唐纳德并没有在自己的求生手册中加上对方的信息,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有什么超能力,现在贸贸然撞上去,恐怕只会是自寻死路。 ——事后的唐纳德想起来都想给自己来一拳,他想得太多,担忧的东西太过,以至于完全没想到对方有可能只是个普通人——区别于超能力者。 现在的他对此四毫不知情,他一心三用,一边想着谜题,观察路过车辆有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异样,一边绞尽脑汁回忆和谜语人有关的消息。 幸运的是,并没有太久,他就看到有人下车朝这边跑过来。 不幸的是,那车辆只是一架摩托,过来的只有一个人。 这有什么用!唐纳德几乎想向对方示意快逃开,整车人尚且不敢动谜语人,那名青年只有一个人,贸贸然跑来只会是送菜的。 他小幅度的向对方挥手,但对方显然错会了他的意思,朝他挥挥手之后速度更快了点。、 “你在走神吗?记者先生。” 对方不知怎么知道他的职业,现在显然是盯上了自己,用金色手杖的问号形状杖柄抵住唐纳德的下巴。 “你还没想出来谜底吗?” 他文质彬彬的询问,然后变脸一样,下一秒就露出暴怒的神态。 “怎么会!怎么!怎么会想不出来!你们!你!你们这些蠢货!这么简单的谜语!我已经刻意选了简单的!怎么会回答不出来!” 对方左手上的左轮手槍上下摇摆,然后“彭”的一声,一枪射在车顶。 “你想不起来吗?记者先生。” 黑洞洞的槍口指向唐纳德。 隔着书包,唐纳德的槍口也指向了对方。 他额角缓缓留下冷汗,太阳穴青筋突起,努力控制右手不要颤抖,食指微微下压,即将安下扳机。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联系起来对方所说的一切。 谜语人要盛大的欢迎仪式,要被人知道,他叫出他的记者身份…… 【名流们对我汲汲以求,旁人则对我避之不及,无论你如何定义我,我总会以确凿的身影将你终结。】 “曝光!是曝光!” 唐纳德在对方那张瘦弱的脸上看到赞赏,才长长呼出一口气,绷紧的背脊放松下来,才发现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忽然,他眼神一凝,看到谜语人背后突然出现的的人影。 公交是突然停车的,车门没开,只有两边的窗户在之前拍照过程中打开了。 而那个男人,显而易见,那是一个成年男人,身高虽然不算高,但体格也相当健壮—— 他两手在窗户口一撑,就这么直接跳进来了??? 他不仅将自己看上去足有一百八十多磅的身体穿过窗户,甚至动作还这么轻?直到落地都没有引起谜语人的注意??? 唐纳德努力让自己不要露出惊讶的表情,并在周围有人尖叫出声时扬声吸引注意力。 “我知道要怎么做,谜语人先生,我会做的。” 他忙不迭保证,尽量让自己的眼睛集中在谜语人的脸上,而不是他身后缓缓靠近的男人身上。 好在谜语人始终没有回头。 “这样才乖嘛,记者先生。” 唐纳德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略过自己怀里的书包,他的语气耐人寻味。 “你知道你在做无用功的,对吧?” “你的槍不会比我的更快,我背后的人也不能第一时间阻止车上的其他麻烦。” 话音刚落,身后的男人直接猛冲上来将对方扑倒,一拳打在谜语人腹部,一时间让他直不起身。 “你在车上藏了什么?” 男人手肘勒住对方的脖颈,而车上其他人都趁着这一时间慌忙跑下车,警车的声音也这时候才隐约传来。 “你想知道吗?老朋友?” “The poor have,the rich need,and if you eat it you\''ll die.(穷人有,富人需要,并且如果你吃了他,你会死去)【3】” 谜语人大笑着,然后被一拳打晕。 “等等!”唐纳德在男人带着谜语人离开之前叫住对方,还有点惊魂未定。 “你就这么带他离开了?我是说,我们还不知道他在车上布置了什么东西?万一是炸弹之类的东西……” 男人转身,即便肩上扛着一个人也丝毫看不出吃力。 他朝唐纳德好脾气的笑笑,顺手又给肩膀上的谜语来了一拳。 “谜底是nothing(没有什么),这位先生,恐怕你们碰见谜语人只是个意外,他还没来得及作恶。” 唐纳德呆了下,没想到会是这样,但还是不敢在车上多呆,匆忙跟着男人一起下了车。 “为什么?”他不解的询问,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说吃了这个东西,就会死掉?” “不是这样理解的,”男人笑得爽朗,“你把他代入进去。” “The poor have nothing,the rich need nothing ,and if you eat nothing , you\''ll die. (缺乏者什么都没有,富足者什么都不缺,以及,如果你什么都不吃,你就会死)” 唐纳德瞠目结舌,但最令他好奇的是面前这个人的身份。 他有出色的身手轻巧的从窗户跳进车内,手段干脆利落,几招就直接打倒谜语人,思维敏捷聪慧过人,几乎没思考几秒就直接解答出谜题。 这样的好奇在发现对方和警方有联系之后就更深了。 男人将谜语人交给警方回来时,就看到红头发的年轻人在等他,对方背着双肩包乖乖的站在路边,摆弄着衣领上的纽扣。 尽管那很不起眼,男人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一枚小巧的微型摄像头。 想到谜语人称呼对方“记者先生”,再结合对方口袋里的便携笔记本和一些小习惯,对方从事的职业已经很明显了。 他在克拉克身上也见过那样的同款袖珍本和笔。 于是他放下心里的怀疑,热情的扬起笑脸迎上去。 “嘿!先生,是在等我吗?” “我叫理查德·格雷森,朋友们都叫我迪克,你也可以这么称呼。” 迪克果不其然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不自在的僵硬表情,只好无奈的摊手解释: “没关系,叫理查德也挺好,完全可以理解,不过说真的,我父母给我取这个昵称的时候可没想到现在会有这个意思。”【4】 纠结红毛 唐纳德和迪克的相处十分舒适,在某些方面,他对男性这个群体都挺苛刻。 但他并没完全对这个世界失望,至今依旧认为世界终究变得越来越好的原因,就是有迪克和彼得这样的男生。 ——他时长对自己的性别感到羞耻和背叛,若非月瓶街诸多女性们的开导,也许不会有唐纳德这个男性身份的存在,凯瑟琳将同时占领白天和黑夜。 但男性身份又总能带来很多便利和优待,唐纳德偶尔的,偶尔会生出舍弃凯瑟琳的想法。 现在的他就在这么想,也许就做个男性,享受特权、获得更多能力之后,他能更好的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呢?就像理查德表现出的这样。 这不是迪克的问题,事实上,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理查德·格雷森。 理查德实在是一个很招人喜欢的人,他风趣幽默,把自己小时候在马戏团的趣事说出来开玩笑,并且丝毫不因为自己父母双亡而自怨自艾,相反的,他落落大方,完全就是个教养良好的大男孩。 他英俊绅士,面对上前搭讪的女孩儿表现的大方又得体,他会礼貌的拒绝,表示自己有女朋友,然后说一句俏皮话,诸如“别哭丧着脸,美丽的小姐笑起来会更好看!” “别不开心,小姐,让美人儿难过的话,我会被这条街上的所有男性女性围殴的!” 于是那姑娘微微耷拉下去的眼睛又弯起来,虽然知道是玩笑话,但姑娘们还是笑得花枝乱颤的。 唐纳德站在一边微微惊奇,自己可以在电脑上敲出三千字的容貌描写,但当面这么直白的夸赞别人还是会让他紧张。 ——女装时候对女性的亲昵和面对崇拜的人的彩虹屁不在此列。 他在一旁啧啧称奇,猛不丁称为话题中心,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你居然在这么一位漂亮姑娘面前走神了?” 理查德夸张的惊讶道,一句话说的漂亮姑娘的一点点不高兴也要消云散。 “抱歉抱歉,”唐纳德连忙道歉,从迪克那里听到自己被Q的原因,又懵在原地。 “你是在问我有没有女朋友?” 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姑娘难得看到这么纯情的男生,看到红色一点点从对方脸蔓延到脖颈,最终消失在衣领深处,看到红发男生的耳尖比发丝还要红,看到他瞪圆的眼睛和微颤的睫毛,一时间心中充满了怜爱。 纯情害羞小男生谁不爱呢? 她被拒绝之后也没多生气,在小男生湿漉漉的眼神中提出摸摸对方头发的请求,狠狠rua了一把之后彻底神清气爽。 “你是外地人吧?纽约还是大都会?” 姑娘心情很好,眯起眼睛靠近对方惊讶的脸庞,涂着绿色唇彩的双唇轻启,距离男生很近的时候才低笑出声。 “没什么,就是劝你最好远离一些奇怪的家伙,晚上记得早点回家。” “——你这样的小家伙,在哥谭,可是会被吃掉的。” 红毛耳边几乎响起“轰”的一声,他感到整个人都被扔进沸水中煮熟了。 “我已经成年了,小姐,我今年二十三了。” 他为自己辩解。 他已经很多年没被人这么称呼了。 “嗯哼,” 姑娘不置可否。 “这里可不像大都会,女孩儿太晚还没回家,是会被抓走的,” 姑娘往嘴里塞了一根棒棒糖,导致这提醒听起来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男孩儿也是。” 姑娘已经走远了,迪克还在大笑。 他一开始扶着唐纳德的肩微微弯腰,后来几乎直不起身了。 “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他诚恳道歉。 “实在是我很少见到你这样…纤细的男生,我家里的男孩女孩身上都有肌肉。我第二个弟弟杰森,他今年和你差不多大,但他足足两百磅重,天,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的!” 唐纳德有些不可置信,他一直觉得自己虽然没有进健身房的习惯,但常年四处奔波参与采访,怎么也不能算上瘦弱。 对上唐纳德的目光,迪克又忍不住笑场,这次很快忍住,露出一个灿烂的大大微笑。 “别多想,外表不代表什么的。我家里最瘦小的是妹妹卡珊德拉,她是个亚裔,黄种人天生骨架小些。但她是家里武力值最高的那个,只有布鲁斯和她能打个平手。但你要知道,布鲁斯可是我们的养父,比我们早当义、早从事工作很多年,他也有两百磅之重……” 迪克是个很能说的人,但他仿佛是天生的讲故事的人,即便说了很久很多,却一点不会让人烦躁,反倒所有听他讲话的人都会沉浸在他描述的场景中。 唐纳德现在就在内心感慨,到底是怎么一个家庭,才会出现家庭互殴司空见惯,但偏偏又充满爱和温暖的。 要知道,那互殴它不仅仅是男孩儿中间的事,女孩儿们也热衷于此,甚至还会把他们的养父也拉进战争。 真,传奇的一家。 他们聊到很晚,不仅仅说迪克的家庭,还聊到记者行业,聊到警察,最后,顺理成章地,他们说到了超级英雄。 “最喜欢的超级英雄?” 唐纳德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是红蓝色的紧身制服,黑色线条的网格,劲瘦但很有力量感的身材,还有隔着一层不了传过来的温度。 他脸又红起来,被夜色很好的掩饰过去。 “当然是钢铁侠。”他嘴硬,“我可是记者,想想他那些惊世骇俗的出格行为,没有记者不爱钢铁侠!” 迪克有点失望。 迪克晚上还有工作,他本来打算送唐纳德一程,中间却接了个电话,于是两人就此分道。 转身的一瞬间,英俊青年脸上的轻松消散了些,他深呼吸了下,准备好迎接接下来的事情,点开了和“B”的通话界面。 “B,发生了什么?” “嗯嗯,我知道了,夜翼很快就到。” “对了,有件事恐怕需要小红调查一下,我刚刚从路过的姑娘那里听到的消息,最近哥谭可能又出现了新的绑架团伙,专门盯着夜间出行的女性。” …… 另一边,唐纳德并没有直接去他的目的地,反倒先进了个小宾馆,进入房间打开自己的箱子,看着里面的鲜亮裙子发起了呆。 刚刚的轻松愉快十分难得,理查德·格雷森的形象也在他这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对方毫无疑问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当街制止纠缠女生的前男友,给搭讪失败的姑娘真诚的鼓励,帮助母亲短暂的照看小孩儿…… 看起来,男性身份并不会对他做一些帮助女性的行为造成阻力,相反的,有时候他甚至可以通过人们对男性的天然高看,拥有一定的特权,以便于他帮助女性的行为。 那他男伴女装的行为还有意义吗? 凯瑟琳还有必要存在吗? 他之前很少想这样的问题,他始终对男性群体有一视同仁地排斥,于是抗拒自己的男性身份,女性身份也为自己融入女性群体中带来了一定的便利。 但现在看到迪克,对方的形象是显然的、强壮的男性,本是被无意识警惕的外表,但对方却可以做到和女孩子们打成一片,获得她们的亲近,并且帮助她们。 自己却要通过女装身份说服自己——这何尝不是另一种逃避呢? 唐纳德陷入了短暂的迷茫,这让他的情绪也短暂的失落下来。 但他还没忘记正事。 四十分钟后,宾馆老板百无聊赖地趴在前台补觉,迷迷糊糊间听到脚步声,属于哥谭人的警惕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没有劫匪或小偷,老板抬头时,只看到一个身形婀娜的金发姑娘从楼梯上缓缓而下。 对方身着一身蓝色长裙,金发懒散的扎成一个松散的麻花辫,化着淡妆,面容清丽柔和。 老板擦着口水就要上去攀谈,提出帮对方拉行李箱,却被对方拒绝了。 女生背上还背着个黑色的书包,行李箱也是墨绿色的,和她浅蓝裙子、铂金长发和蓝色眼睛格格不入。 老板还想搭话,但对方动作很快,等他从前台那一堆行李和脚边的杂物中绕出来,女孩儿已经走远了。 看着外面隐隐泛黑的夜色,老板只能可惜的咂咂嘴,转身重新回了他的座位。 等等!这么漂亮的姑娘住进来,他怎么会不记得? 他肥胖的身形僵住,一时间整个人都有点毛骨悚然起来。 再想想,想点什么线索出来。 她的包! 老板终于想出一点证明对方不是鬼怪的线索,他终于想起他在哪里见过那个包了,那个傍晚才来的红发年轻男人。 “啧,不管是不是女人,这样出门一定会招惹麻烦的,哥谭多的是荤素不忌的家伙。” 他的一腔热情被男性两个字压倒,于是百无聊赖地摊进沙发里。 “不要在我店里惹事就行。” 他重新陷入会被轻易惊醒的梦中。 并不像宾馆老板说的那样,虽然天色已经黑下来,但唐纳德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 这在哥谭恐怕是可以去买彩票的幸运。 唐纳德漫无目的的想,同时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直到目的地已经可以被看到,他才微微送了一口气。 哥谭特色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仓皇黄毛 尽管网上大家开玩笑都说阿卡姆是哥谭特色,但实际上普通人最熟知的还是小混混和black帮。 “嘿,婊//子,太晚不回家可是会被怪蜀黍抓走看大金鱼的哦。” 那是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开口的时候能看到发黄的牙齿,袒露着上身,但身材瘦弱干瘪,实在看不出有任何一点值得露出来的点。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他们听见瘦弱青年的话,相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没品的傻Ⅹ笑话。 唐纳德没吃晚饭,正啃着一个香肠,原本没打算多理对方,但视线一转,看到对方腰间挂着的白色面具。 那不完全是白色,上面还有些图案,在夜色中看不大清。 唐纳德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他表面依旧慢吞吞的啃着香肠,内心已经警惕起来,揣在兜里的左手悄悄握上了金属制品。 他不像横事生非,埋着头加快脚步。 那三人却没打算放弃,像是小弟的两人跑上来堵住唐纳德,后面那个慢悠悠的上来。 “我劝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小妞,乖乖跟我们走比什么都强。” 注意到唐纳德的视线落在他腰间,那瘦弱青年把那面具摘下来,给唐纳德展示上面花花绿绿的小丑妆。 “看到没有,婊//子,我是小丑帮的人,你知道小丑是谁吧?哥谭犯罪之王,我就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上一次越狱就是我接应的。” 他只是被安排给小丑的安全屋安装窗帘而已。 唐纳德确实有在街上闲逛被人体组织抓走,从事达到深入调查的打算,但这行为太危险,他现在没有依仗,还没打算现在就实施。 哥谭倒是有个现成的人选,但接触对方并不容易,他也不确定到底能不能成功。 还需要从长计议,现在还不能被抓走。 唐纳德有了决断,没打算多呆。 他后退几步,果断掏出一个□□和报警器,一时间剧烈的强光几乎要闪瞎人的眼睛,而报警器发出极其尖锐的声音,刺得人耳膜发胀,旁边公寓里楼道的声控灯都齐齐亮了起来。 尽管听到很多声咒骂,但没有人开窗来看热闹。 ——这就是哥谭人的素质。 等到白光过去,三个混混看到的就是一个举着槍对着他们的金发姑娘了。 “你怎么敢!” 三个混混也不是吃素的,为首的那个也迅速奔跑起来躲过子弹,等到站定的时候也朝这边开了一槍。 而与此同时,另外两人也举着棒球棍和撬棒慢慢靠近。 唐纳德被三方夹击,冷汗缓缓从额顶流下来。 他还是太小看哥谭人了。 放在纽约,一般的小混混不一定都带着槍,大部分都是没有真正实战过的假把式,大多数没见过血。 在纽约,当场放一槍能让大多数小年轻方寸大乱,但在哥谭,显然事情有所变化。 唐纳德有段时间专门采访监狱中的犯人,甚至还和采访过好几位有名的超级反派,对一些人的犯罪心理有一定的了解,也练就了看人的眼力。 眼前这几个青年,最起码中间那个,肯定是见过血的。 可能经历过槍战,见过死亡,或者了结过一个生命。 他放弃一开始的威胁,没管旁边缓缓靠近的两个,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持槍的那个混混身上。 “彭”的一声,打偏了,而另外两个人已经距离自己不到十米。 唐纳德后背发凉,他咽了口口水,继续瞄准。 还没对准,对面就也射过来一槍。 但好在对方应当是街头出身,没有系统练习过,这一槍偏了很多,射到了唐纳德身后的地面上。 唐纳德又咽了一口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让手不那么抖,继续瞄准。 这一槍打在了他的脚边,对方被这一下乱了阵脚,匆忙的往一边扑出去。 而现在另外两人距离唐纳德不到五米。 唐纳德被迫后退,往那两名拿着棒球棍和撬棍的混混方向随便射了几槍,成功吓退了对方的脚步,意外之喜的射中了其中一个人的胳膊。 情况比刚才好了点。 唐纳德耳中报警器的长久而尖利的声音逐渐褪去,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响。 “太吵了,” 唐纳德低声呢喃。 他的手抖得厉害,几乎瞄不准任何东西。 又一槍射空了。 唐纳德深吸一口气,索性胡乱放了一槍,然后猛地转身往外跑。 这里离他的目的地并不远了,不远处有路灯,很快就可以安全了。 “跑!”唐纳德大声激励自己,脚下步子一点都不敢停。 身后的脚步杂乱,但也始终没停下。 穿裙子跑步还是有点影响,他带跟的小皮鞋限制了他的速度。 听着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混混们喘着粗气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停下!你个臭婊//子!” 唐纳德感到有人扯了下他的书包系带,这让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但稳定身形后就是更快速地跑。 完蛋了。 还是应该对哥谭保持一点敬畏之心的。 唐纳德苦笑,但他知道这只是自嘲,他并不后悔来哥谭继续调查这个案件。 又一次被扯住,这次他的裙子被一个混混抓住,但好在裙子的薄纱质地一般,在两相拉扯下很快被扯开一片。 裙子撕开的瞬间,唐纳德被这一股力拉的仰倒,那混混也向前扑来。 要遭!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又一声槍响,没看到从哪里发出来的,但几名混混被这一下惊得停下了脚步,而唐纳德也从这一下汲取到了一点勇气,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往前扑去。 前面是他即将住进去的出租屋大门,两个高挑的身影正站在那里,高大健壮的那位槍口冷冷的对着这边,另一名红头发的短发姑娘做出接住他的动作。 唐纳德猛地向前扑去,避开了姑娘的拥抱,以一个狼狈的姿势趴在两人面前的地上。 姑娘蹲下身关心的嘘寒问暖,高大青年朝唐纳德身后的混混对峙。 “这里是红头罩的地盘,谁准你们在这里撒野的?” 青年声音很粗很冷,那几名混混一时间被吓住,但他们很快反应过来,为自己的胆怯感到丢脸。 “我们可是小丑帮的人!” 为首的赤膊混混扬声喊,挥了挥手里的小丑面具,旁边的同伴也挥舞了下撬棍和棒球棍。 “小丑可是哥谭的犯罪之王,玩弄蝙蝠侠于股掌之中的犯罪老大,你个不长眼的怎么敢耽误小丑帮做事?” 混混是有了底气,但唐纳德距离青年更近,能明显感受到对方瞬间低下去的气压。 踢到铁板了这是。 唐纳德被扶起来,这才正式看到青年的脸,同时明确意识到对方确实是被触到了逆鳞。 那阴狠的表情活像小丑杀了他几百遍一样。 “彭”的一声,青年没有多话,另一只手在大腿处一翻,双手持槍朝三个混混射过去。 子弹破空而过,精准的打在了三个混混的大腿处。六声槍响过去,六个血窟窿出现。 青年往前走了两步,却并没有在对地上的人补槍。 他的槍口朝向斜上方的位置,声音冷的掉渣:“出来!” 唐纳德看过去,正好看到义警轻巧翻出来时在空中飘舞的披风。 那边之前明明一点声响都没出现,不知道这位双槍青年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人轻巧落地,是哥谭义警红罗宾。 “好吧好吧,放下槍好好说话,这边还有女士在呢,这也太血腥了点。” 红罗宾显然和青年认识。 “关我什么事!”青年暴躁反驳,但手上的槍确实放了下去。 “这里可是哥谭,她们迟早得适应这个。” 唐纳德诡异的觉得对方在嘴硬。 明明就是在意女士感受的吧。 虽然自己并不是。 红罗宾并不在意他的语气,在腰带上一抹,手上就多了一条薄披巾。 “披上这个吧,可以稍微挡一挡。” 他注意到唐纳德被扯开一大片的裙子。 唐纳德相当状况外,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等等,这么大一个东西是怎么装进去的?戒子空间吗还是外星科技? “虽然是正当防卫,但让他们伤的这么重也太过了点。” 红罗宾沉默了下,还是说了出口,果然在青年脸上看到了格外暴躁的表情。 “你来就是为说这个?怎么招?好学生,乖宝宝,你要去告老师吗?” “谁在乎那个老头子怎么想?我杀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了,谁还在乎这个!” “不,别这样,”年轻的义警扶额,“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通讯频道已经关了,”他含混地说,显然是在避讳旁边的两个外人。 青年和红罗宾已经走远了些,唐纳德和女生也在意识到对话的私密后识趣离开。 “但是我会告诉便士一。” 他峰回路转,耐心欣赏起暴躁大红脸上的僵硬表情。 “他很想你,听到你的近况会很开心。” “那个最大的不也在外面?” 青年揉了揉额发,中间的一缕白毛迎风招展。 “他都多久没回家了?” “很不幸,大蓝今天回家了,”红罗宾笑意盈盈。“现在就只有你一个人在外。” “阿弗很想你。” 他总结,敲下判决的最后一锤。 记录黄毛 唐纳德跟着姑娘进了公寓,进到自己该进的房间,忽略布置得体的陈设和墙上贴的男明星海报,将自己的行李箱放在一边之后就没动其他的东西。 他简单换好衣服出来之后红发姑娘还在客厅坐着,姿态懒散的抽着烟。 “是在等我吗?” 他试探性地问道,为哥谭室友的友好有点感动。 “嗯,”红发姑娘猛吸了一口烟,然后随意把烟头扔进垃圾桶。 “那样很容易着火的。” 唐纳德提醒,出于自己之后一段时间也将生活在这里的善意忠告。 那姑娘瞥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拧开桌上的矿泉水瓶直接灌进垃圾桶。 啊…… 唐纳德无话可说。 那姑娘没打算过多寒暄,直接直入主题。 “外地人,本来我不打算多次一举的,我以为任何有脑子的人来哥谭都起码会去搜下生存指南。” 她轻蔑地看了唐纳德一眼,看的后者哑口无言。 确实是自己抱着一点侥幸心理来着。 “所以,我不得不嘱咐你一些要点,你最好一次记清楚。” 唐纳德对好心的女性总是很耐心,于是金发姑娘相当乖巧的点点头,跟着对方进了厨房。 “哥谭生存守则第一条,有能力的情况下最好喝瓶装水,水龙头内流出的水一旦有其他任何异常颜色,尤其是绿色,立刻关掉,谁知道哪个疯子又把什么毒素扔进去了。” “于此同理,开空调的时候也要注意,一旦有什么异味或者奇怪的颜色也要立刻关停,稻草人也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唐纳德汗颜,开始有点能理解哥谭人民生活在怎么样的水生火热中了。 红发姑娘对他露出的担忧和关怀不置可否,转身出去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一拍脑门。 “不过这一点暂时不用担心,上周蝙蝠侠在追捕贝恩的时候,被砸到空调外机上——没错,就是你房间的空调外机——把那个豆腐渣工程的破东西砸坏了,韦恩集团的人昨天来说这两天会换上一个全新的。” “哥谭生存守则第二条,你可以相信韦恩集团的产品,他们的产品性价比和功能最完善——他们的空调有过滤和清洁装置,还可以在检测到危险气体时自动报警,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你最好不要在房间产生什么奇怪味道。” 对比过自己在网上看到的简单生存指南,唐纳德很快意识到这姑娘所说的完全是实用的经验之谈,迅速掏出纸笔认真记录起来。 “第三点,” 姑娘走到阳台边,那边种着两盆仙人掌。 从窗户可以看到唐纳德房间的窗户,果然本该挂着空调外机的地方现在空无一物。 “最好不要在家里养植物,要养一定要确保你能把它养好,否则被毒藤女知道你虐待她的同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伐木工人被虐杀的新闻,你在网上可以很轻易地搜到。” “于此对应的,建议你考一个环保工程证书,像这样的,” 姑娘拿出一个绿皮小本晃了晃。 “这回帮你避免很多危险,比如毒藤女会对你网开一面,再比如如果我昨天遇到那种情况,我说我是环保主义者就基本生等于我是毒藤女手下——当然,你说你是小丑女手下的人,毒藤女也会对你网开一面的。” 唐纳德尽量控制思想记下这些要点,而不是思维发散去想为什么毒藤女会庇佑小丑女手下的人。 实不相瞒,他在搜索哥谭生活注意要点的时候,偶然间点进去过一个18+的帖子,在里面看到过两人的同人文…… 他以为那都是假的,单看哥谭市民的这种表现……难道是真的? 那鳊布有没有可能……布鲁斯·韦恩还是蝙蝠侠和正义联盟的赞助人呢!蝙蝠侠撞坏的空调也是韦恩出钱赔偿…… 嘶,不敢细想。 “收起你那副表情,”红发姑娘不知道唐纳德在想什么,但有一点是相当明确的。 “不要把想的东西放在脸上,这很危险,也许有路过的小丑帮成员,会因为你看了沙雕视频露出的傻笑盯上你也说不定。” 何止,小丑之前几次在哥谭全市现场直播爆炸的视频现在在网上还能找到,他可是会因为一个人哭的太丑而给对方一槍的。 “第四点,警惕任何帽子或者戴帽子的人,尤其是绿帽子,你永远不知道身边戴绿帽子的是不是谜语人,或者你新买的帽子里面是不是藏着一套洗//脑装置,带上之后你就会变成一个傻子……” 说到这里,她终于正视唐纳德,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一圈,然后在那头海藻般柔顺的金色长发上停住。 “介于你的瞳色和金发,我建议,你最好多关注下疯帽匠的消息,回去搜一搜,维基百科是个好东西。” “其余的还有很多,比如警惕打扮奇怪的人,晚上早点回家,不要在街上游荡,远离化工厂、精神病院、银行、冰山餐厅等工作场所,说不定你还做着美梦呢就被拧断了脖子。” 红发姑娘嘴角不屑的一挑,重新躺倒在一开始坐的沙发上。 “对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不要相信警察。” 那姑娘转身趴在沙发靠背上,“我们住的地方是红头罩的管辖范围,他还算得上是个不错的头头,这里也还算安全,一般不会遇到太过恶劣的火//拼或者毒//品交易行为。” “但不能掉以轻心,小妞儿,你要时刻记着这里可是哥谭。” 红发姑娘看着唐纳德低头乖乖在笔记本上记录的样子,突然有点不忍心,态度软和了点。 “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就像你刚刚做的那样,准备好报警器和□□,尽力吸引蝙蝠侠的注意,那些义务警察远比GCPD里那帮饭桶可靠得多。” 说起这个,唐纳德不由得想起住在隔壁的高大青年,看起来他和被闪光灯和警报器吸引过来的义警很熟悉的样子。 那姑娘显然也想到了这个,脸色顿时一变,声音重新变得冷沉。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永远不要多管闲事,不要有不该有的好奇心,如果有,那就忍住,不要去打探,哪怕对方没有恶意,这样做也不会有好下场。” 沙发上的人揉了揉眉心,“这里可是哥谭,小妞儿,哥谭生存守则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如果有机会,逃离这里,想来这里的人都是疯子。” 唐纳德笔尖顿了顿,没有把这一句记上去。 他是有任务在身上的,调查结束前不会离开,结束后也不会久留。 这座罪恶之城的污垢留给他的市民清洗,也堵住他们向上的生存空间。 而那一切和他关系都不大,他只是个过客。 他来来走走,不会给这里带来任何变化。 唐纳德安静的记完所有忠告,还是没能忍下去好奇心,问起那个健壮的男人。 “我说了不要多管闲事,”姑娘听上去很生气,为她的忠告被当作耳旁风,因而语气也相当冷硬。 “他是住在同一栋楼的邻居,听见响动的时候下去帮你,仅此而已,收住你的好奇心,不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我没打算多事,”唐纳德忙解释,“他救了我,我在想要不要给他回个谢礼,仅此而已。” 红发姑娘瞥了唐纳德两眼,无所谓的说了句“随便你”,就要走回自己的房间。 “之前住在你房间的中国女孩和他关系还不错,他们互相送过自己做的小点心。” 红发姑娘状似无意的提出,随即迅速补充。 “但这可不意味着他就是个好人,别轻信任何人。” “哥谭没有好人。” “我还没问你的名字!” 红发姑娘房间的门已经关上了,她的声音从里面闷闷的传出来。 “詹妮·陶德,” “隔壁那位叫杰森·陶德,这只是个巧合,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晚上回到房间,唐纳德记录完自己一天的所见所闻,把胸前微型摄像头拍摄到的东西导出来做好记录,才有机会准备休息。 他洗漱过后,看着房间里铺着一层防尘罩的大床,又看看房间周围温馨的布、摆满书籍的书架,角落的衣帽架、贴着漂亮贴纸的衣柜和套着小熊椅套的凳子。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从行李箱中掏出一个睡袋铺在地上,然后整个人舒舒服服的躺了进去。 除了书桌,他没打乱房间里原本的任何陈设,床也和来时一样规规矩矩地罩着。 毕竟自己不是房间的主人,甚至不是个女生,乱动别人的东西是很不礼貌的行为,睡女孩子的床更甚——即便有对方的允许。 这里当然不是唐纳德的住所,房间的主人是高,哥谭大学的大二女生,她和帝国州立大学的一位中国留学生进行了一场大胆又令人啼笑皆非的交换学校的活动。 ——为了体验不同的大学氛围和城市风格,为了在不耽误学业的同时进行免费旅游,她们找到同一专业的彼此,互换身份进行一学期的交流学习。 而那位交流来哥谭的学生暂时无法就位,唐纳德就是高临时请来代课的救兵。 乖巧黑毛 唐纳德第二天醒来时,挣扎着从睡袋里面钻出来,因为在自己小破公寓里也睡得硬木板床,因此也没觉得睡袋多不舒服。 他几乎没有身处陌生地方的紧张惶恐,得益于他过往当记者过程中在各个地方调查的经历,他在睁开眼睛看到天花板上的星空墙纸时就意识到了情况。 从一个陌生地方醒来对他来说稀松平常。 租住的公寓时两室一厅,两个房间共用一个卫生间。 虽然起的很早,唐纳德没听到隔壁起床的动静,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在房间里用湿巾简单洗完了脸,化好妆之后才出门。 想到昨天遇见的理查德·格雷森,又想到强壮很能带给人安全感的杰森·陶德,他化妆时心情稍微有点复杂,关于男女性身份的矛盾还是会蹦出来让他相当纠结。 他在客厅等了一段时间,简单看了下高的课本,等着红发的詹妮要一起出门。 唐纳德有点紧张。 因为父亲家暴母亲致死进入监狱,年幼的他失去了收入来源,他只好高中没念完就直接辍学打工,尽管之后因为校长的照顾,他后续过程中勉强通过了考试获得□□,但他自此再也与大学无缘了。 也因此,在他眼中大学文凭是一个很神圣的地方,他心里对新闻专业出身的同僚会高看一等——没有理由,只是因为她们大学毕业——尽管他在与他们的合作中已经明确意识到,记者这个职业需要实践远超过学术。 但他还是憧憬着大学。 仅仅是大学里为学生提供的海量数据库和免费图书馆、抑或是灯火通明的自习室,都能让唐纳德心驰神往。 因而他会对身为大学生的彼得相对宽容,激烈的反驳那些嘲笑大学生清澈且愚蠢的言论,在每一个学生挥霍青春时露出难过的表情,也在高提出她请求的第一时间就满口答应下来。 而现在即便不是用自己的身份进入大学生校园中来,他依旧心情忐忑惶恐,有种朝圣般的虔诚,以至于他迫切的需要有人陪着自己一起。 但詹妮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尽管高在介绍的时候说她这位室友成绩在年级前几,但对方对大学的态度并不热情。 逃课的事情常有发生。 ——比如现在。 唐纳德在客厅等到了七点半,给上学路上预留的时间已经不够,但依旧没看到红发姑娘出现,这才按捺不住焦急,去敲对方的房门。 然后就被烦躁的姑娘告知对方今天不去上学。 唐纳德翻出自己认真打印出来的课表,反复对照好几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搞错,今天早上第一节确实有一节“传感器原理及工程应用”的课,才不可置信的意识到一件事。 对方作为一个成绩优异的学生,竟然!逃课! 逃了他梦寐以求的大学的课! 他无意对别人的选择指责什么,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为了等她这位舍友一起,他现在上课已经要迟到了! 他匆忙起身,背起整理好的书包就直接往外跑,出门的时候冲得太急,直接撞倒了停在门口的机车。 “对不起对不起!” 他匆忙向空无一人的机车道歉,想把它扶起来,但因为太着急没注意方向,自己站在车倒下的另一侧并不好受力,再加上机车不知用了什么材质特别重,一时间刚刚把车拉起来一点点,他就要被重量和惯性带着扑下去了。 “小心!” 突如其来的男声从身后响起,唐纳德被突然产生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当即刚刚勉强稳住的身子又失去了控制。 好在即将与豪华机车脸贴脸的时候,他的腰被人从身后环住,然后他整个人被拉了回去,头狠狠撞在一个很有弹性的胸膛上。 “你没事吧。” 青年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同时唐纳德还能感觉到自己靠的胸膛也隐隐震动。 “啊!” 唐纳德很排斥别人的接触,尤其是男性、成年男性的接触,更何况被碰的还是及其敏//感的腰部。 他当即条件反射般的肌肉收缩,整个人重心往地上掉下去。 他稍微缓了一下,抬头看向来人,只看到一个紧绷的下颚,还有额头的一抹白色刘海。 “陶德先生。”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对这位昨晚刚刚帮了自己的邻居,他还是比较信任的。 杰森·陶德往后退一步,方便唐纳德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微微偏头看向旁边,留给女孩子整理裙子的时间。 等姑娘站起来之后,他才转过头要和对方问好,然后卡壳,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凯瑟琳,凯瑟琳·亚历山大,叫我名字就好。” 对面的姑娘穿着一身干净清爽的JK,头顶笔直柔顺的黑色短发,看起来乖巧又年轻。 要不是自己眼力过人,还记得这张英气漂亮的脸,他恐怕会认不出眼前这人是谁。 实在是变化太大了……和昨晚的金色大//波浪、浅蓝色吊带连衣裙、黑色丝//袜和高跟鞋相比。 唐纳德没想到再次见到这位邻居会是这种场景,对方昨天救了他,而自己今天撞倒了他的车。 他不安的等在原地,看到男人淡定的扶起车没有责怪的意思,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陶德先生,您…吃早饭了吗?” 他试探的开口,把多的一份早餐递给对方。 “我本来给陶德小姐准备的,但她今天不去上课,就多了一份早饭,希望您不要介意。” 杰森想起老管家关切又隐含威胁的眼神,晚饭时坐在老头子右手边被对方夹菜的坐立难安,特意为了避开老管家而早起逃离韦恩庄园的仓皇,一时间百感交集,肚子也隐约抗//议。 他从昨晚开始就没怎么吃饭了,这都要怪那老头非要给他夹菜!搞得他一整顿饭都紧张兮兮,就怕对方脑子不正常来一场父子间的推心置腹。 杰森恼火,不承认在发现饭后什么都没有时有点失望。 他连阿弗的小甜饼都没吃!老家伙真该死! FUCK BATMAN ! 在闻到香味时肚子适时传来空洞感,他从思绪中走出来,接过早饭,朝对方僵硬地笑了下,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问候。 “你今天穿的很不一样。” 说完就后悔了,这什么油腻的迷惑发言,对方会肯定觉得自己是个占别人便宜的猥琐男。 杰森脸有点红,但因为体质原因并不明显,看上去依旧是正直的酷哥表情。 “啊,这个,”唐纳德提到这个有点兴奋又有点紧张,咽了咽口水,“我今天要去上学,虽然是帮别人代课,但还是要去学校里面,这样穿会正式一点显得乖一点。” 他又捏着黑色短发的发尾,有点腼腆的解释:“这些都是假发啦,是为了代高的课,而且网上说短发才是乖学生的样子。” “之前没上过学吗?” 杰森又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了,这都什么戳人伤处的蠢问题。 说的好像自己上过学一样。 唐纳德耿直,乖乖回答了所有问题,有点焦急的看了眼手表,语速很快。 “陶德先生,我要迟到了,只有十几分钟,恐怕我得先走了,改天请你正式吃顿饭,谢谢你昨天的帮助。” “叫我杰森就好,”杰森纠正,然后跨上机车朝唐纳德招了招手,“我带你去吧。” 唐纳德有点犹豫,但心中大学的神圣比他的不自在更重要,他简单踟蹰了下,还是坐上了男人的后座。 双手抓住机车后面的钢管,并没和男人有直接接触——这是他的底线。 但他的底线在青年狂飙的车速下一文不值。 等到他双腿发软的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整张脸苍白一片已经要虚脱过去了。 “没事吧。” 杰森有点懊恼。 “有点晕,但没有大碍。” 唐纳德解释,然后道谢:“谢谢陶德先、杰森你送我过来,也谢谢艾丽卡,她真是太酷了。” 艾丽卡这个名字被刻在机车车身上,应该是杰森给机车取的名字。 唐纳德有记者的敏锐观察力,发现这一点并不难,故而他并没觉得说一个机车的名字有多罕见,对上杰森惊讶的视线时反倒丈二摸不着头脑,以为自己自作聪明的说错了。 “我不该这么叫吗?” 他声音弱了下去。 “没有,并不是!” 杰森眼睛发亮,第一次态度正式到有点诚恳的看他,庄重的伸出手。 “很高兴你这么喜欢她,艾丽卡确实是个很棒的姑娘。” 唐纳德茫然地和对方握了握手,直到和对方交换完联系方式、看到对方绝尘而去的背影之后,他才隐隐意识到对方态度转变的原因。 会给物品起名字并且正式的对待他们,会刻意避过去不看姑娘狼狈的一面,会在哥谭的晚上出门帮助别人……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一个观点—— 唐纳德转身面对高大的大学校门和熙熙攘攘的学生,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情,扬起一个明亮又充满希望的微笑踏进那道门,然后轻声喟叹: “陶德先生真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他还不熟悉校园,所以匆匆忙忙进了学校里寻找教室,并没有注意到喧嚣的人群中叫他的声音。 看着远去的消息背影,彼得疑惑的挠了挠头。 “可能是认错人了。” 他转身面对好友内德,“虽然那个姑娘感觉上很像凯瑟琳,但她是黑发,身材也不像,应该是我认错了。” “不是把兄弟!”皮肤黑黑的亚裔小胖子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调侃:“蜘蛛侠也会认错人吗?” 上课黑毛 彼得以为这就是一场意外,他之后虽然疑惑,但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甚至他还有点愧疚,自己竟然认错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把别人认成了她。 这真是太糟了。 彼得内心有点谴责自己,蔫蔫的跟着内德进了大学。 彼得来到哥谭是因为他有个学术竞赛要在这里展开,而他又正巧了解到凯瑟琳也去哥谭了,那就势必不能放对方一个人犯险。 哥谭大学给每一个参加参加比赛的小组都准备了韦恩旗下的酒店,此外每一队还都分配到了一间教室,用来进行比赛时间内所有的调试工作。 如果哪个项目的产品需要临时修改,也可以借用哥谭大学的实验室,他们包全了一些基本的元器件。 这些招待称得上是豪华了,但远比不上哥谭这座城市的威名,依旧有很多参赛队伍将初赛名额当作最终结果,通过了比赛就已经足够,来哥谭,还是算了吧。 有个学生带着胸章来领他们去他们的实验室,一路上介绍着周围的景色,今天一上午都是参观时间,彼得他们再看过教室之后就会被领着观赏整个学校。 “左边是我们的十八号教学楼,右边是十七号,那是今年暑假才建的,布鲁斯·韦恩先生捐赠,里面所有装修都来自于韦恩企业,大多数实验器材也是,那可是现在最先进的技术!” 学生说的骄傲的仰起头,他没忘记自己的本职,瞥了一眼旁边一堆的纽约学生,不情不愿地懒散补充: “当然,斯塔克的实验器材也不错。” 莫名其妙的地域比较就这么展开了,纽约学生不甘示弱,挑衅的反问: “十七号楼排在前面,怎么会比十八号楼还新?” 哥谭学生顿时怒目而视,阴沉着脸但却没有继续反驳什么。 哥谭大学前不久被小丑炸掉一栋楼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在这个上面没办法反驳。 彼得无意参加双方的争斗,他还想着快点结束,中午问问凯瑟琳在哪里,要不要见一面。 他又有点踌躇,毕竟对方熟悉的是蜘蛛侠,而不是彼得·帕克。 难道要蜘蛛侠出现在哥谭?他不会被那个黑漆漆的蝙蝠侠粗着嗓子喊一句“滚出我的哥谭”吧? 彼得持续纠结中,忽然身边一阵暗风拂过,他似有所觉,压上蜘蛛侠的敏锐转头往旁边看去,却只看到一个纤细的背影。 黑发,白色衬衫和蓝色百褶裙,是早上那个姑娘,自己当时把她堪称凯瑟琳了。 人群继续向前走,彼得脚步却停了下来,逆着人流往姑娘离开的方向走去。 蜘蛛感应告诉他,他确实认识那个姑娘,第六感也在证明那个姑娘就是凯瑟琳。 “等等,彼得!” 之刚刚走了两步,彼得就被内德拉住了衣袖,“你要去哪里?其他人都在看着你呢!” 内德压低声音,黑色的眼珠子担忧的盯着彼得。 在内德身后,几个学生还在夹槍带棒的互相含沙射影,但有几个人也发现了彼得的异常,转头看着这边。 “彼得?”有人好奇的问,“你认识刚刚那个人吗?” 彼得转头,那黑发姑娘已经走远了。 “不……也许吧,我看着她很眼熟。” 周围于是传来阵阵笑声,正在吵架的人也收了手,看向彼得的眼里满满都是“没想到啊,你这小子居然这样!” 直到人群继续往前走,彼得两人落在后面,内德才撞了撞自家兄弟的肩膀。 “嘿,哥们儿,你不是喜欢那个金发妞吗?怎么现在移情别恋这么快?” “去你的!”彼得也撞了回去,只是没注意力道,将胖乎乎的亚裔男生直接撞倒了旁边的灌木里。 “嘿!” 内德大叫,吸引来其他人的目光,彼得匆忙上去扶对方起来。 “不是那样,”他朝周围人笑笑,然后忙低声解释,“我没有、不,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姑娘很像凯瑟琳。” “所以你就移情别恋了?” 内德边走边揉着自己摔痛的屁//股,一边大惊小怪:“你这算什么?替身文学吗?” “不是!” 彼得又撞了好友一下,这次注意了力道,对方只是往旁边趔趄了下。 “我是觉得,她就是凯瑟琳!” 内德瞪大黑色眼珠子看着他,然后缓缓把手背贴上了彼得的额头。 “去你的!” 内德又被摔进了花丛中。 另一边,唐纳德拿出打印好的课表看了看,又对着面前教学楼上引得大大的“18”两个数字,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继续匆匆忙忙上了楼。 哥谭大学的教学楼太多了,他刚过来的时候没注意看地图,以为最新的一栋教学楼就是十八号教学楼,结果跑错了。 导致本来就不太够的时间雪上加霜。 唐纳德看了看表,上课时间已经过去八分钟了。 要完。 他怀揣着紧张的心情踏进教室,以为自己会被老师责骂,或者至少也会问一问为什么迟到。 结果—— 空旷的教室里只有寥寥十几个人,大家都懒懒散散的随意坐着,有人趴在桌子上补觉,还有人在教室里吃早饭。 这和他设想的大学课堂一点都不一样。 就……至少,要有老师吧。 好在老师只是迟到并不是缺席,他很快进来,没给座位上学生一个眼神,直接就开始了讲课。 啊这…… 唐纳德匆忙从书包中掏出这节课的书,翻到要讲的页数,认认真真地做起了笔记。 他不是学这个专业的,对老师讲的什么串口还有传感器都一窍不通,能做的也就只是把老师写在黑板上的东西抄在笔记本上而已。 他不知道代课应该是什么样的,只觉得既然代替对方进了大学,给对方答到住对方的房子,自然也应该帮对方记好笔记。 这对学生来说应该很重要。 好在这个老师年纪略大,虽然说话含糊听不清,但写字还算清晰,也没有用PPT,不然唐纳德今天废在这里都记不完。 唯一有点意外的是,因为上课时只有唐纳德一个人再认真听课,老教授对唐纳德的印象非常好,问了名字在自己的登记册上画了一道,还指定唐纳德之后就做自己的课代表。 唐纳德受宠若惊,在上午第二节课遇见詹妮的时候还将这件事告诉对方,亢奋的状态一直保持了很久。 只是詹妮表情古怪,她几乎已经能想到真正代课的那位女生回来,到底将面对怎样的魔鬼场景了。 节哀。 中午詹妮拉着一个女生和唐纳德一起吃饭,三人在前往餐厅的路上还被拉出问了问路。 “这是怎么?”唐纳德迷惑,“是新生吗?” “是来参加竞赛的其他学校的人啦,” 说话的是蕾米·锡特尼,是詹妮的女友,长着一张格外艳丽的脸,性格却意外的很温和。 唐纳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攥着饭卡看着一排排不同的餐食陷入了沉思。 中午吃什么,这一直是困扰各大大学生的一大难题,现在同样的压力给到了唐纳德。 在唐纳德背后,蕾米轻轻推了推詹妮,微微侧头努嘴。 詹妮顺势看过去,发现那边有两个男生不时往这边看,黑乎乎的亚裔男生还好,旁边那个棕发的男生眼睛简直一眨不眨,死死盯着身边的黑发姑娘。 詹妮表情瞬间凶狠起来,她上前一步挡在唐纳德前面,和那个色眯眯看着这边的青年对视,然后示//威的举了举拳头。 男生有一秒的委屈,看起来想要过来辩解什么,但还是被亚裔胖子拉走了。 彼得委屈,彼得不说,但是彼得眼睛已经湿漉漉了。 彼得下午并没跟着大部队去哥谭游玩,他以准备比赛为借口推拒掉其他人的好意,坐在图书馆的窗边捧着手机焦急的等着消息。 就像是一尊等待丈夫回来的望夫石。 他不久前给凯瑟琳发了消息,问对方在哪里,但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手机那边还是没有传来回复。 难道是网太差了? 彼得把网络关了开开了关,反复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变化,只好认清了这个现实。 “好吧好吧,她大概有事没看见消息。” 彼得安慰自己,彻底埋头进书籍之中。 “别多想,别像对唐纳德那时一样。” 对方当时在被警察逮捕,他却只看到自己被放鸽子,还冲他发脾气。 太糟糕了。 彼得蔫蔫的。 只是这一次幸运之神终于眷顾了他,下午某个时间,当他从书籍中抽离,抬头活动脖颈看向窗外时,正好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黑色短发,白衬衫,蓝色百褶裙。 他猛地站起来,书籍被带的稀稀拉拉的落了一地。 彼得一边捡起来摞在一起放到还书处,一边向周围怒目而视的人低声道歉。 然后下一秒,青年就像一根离弦的箭,几秒钟之内就冲出了图书馆。 透明的门帘被甩飞,噼里啪啦的响成一片。 被着声音吵醒的图书管理员从半圆形的指引台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揉揉眼睛,声音还迷迷糊糊的。 “急躁的年轻人啊。” 愤怒黑毛 外面已经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女孩儿的身影也没了踪迹,彼得茫然地转了一圈,然后决定服从第六感,朝校门外的方向走去。 他没带伞,好在卫衣上还有帽子。 他脚步很急,裤腿已经被溅湿,但他丝毫不在意,匆匆忙忙往前走去。 好在很快在校门口看到了姑娘的身影。 那姑娘也没带伞,斜挎着的帆布包挡在头顶,白色的衬衫淋湿了一大片。 彼得本想冲上去询问,但到了这个关头,他却徒生出些胆怯。 万一不是呢? 于是他远远坠在女孩儿身后,看到对方进了一家书店,犹豫了下,把卫衣帽子的帽檐拉的更低,才跟着一起走进书店里。 那姑娘不是进来避雨的,她擦干净脸上的雨水,在书店中寻找自己寻找的分区,很快站在一个书架前一本一本认真查找着。 想来刚去图书馆应该也是在找书,只是并没有找到。 彼得塞在兜里的手慢慢握成拳,若无其事的绕到那列书架后面,透过书籍上方的缝隙尝试看清对方。 但那姑娘始终低着头在下面一排找书,齐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眉眼。 她的视线一排排网上逡巡,彼得就这样躲在暗处握紧双拳紧张的盯着对方。 女孩的脸一点一点转过来,五官明丽精致,马上就要看到正脸。 就在那姑娘正脸即将被看见的前一秒,那姑娘突然看向这边,彼得几乎是下意识地蹲下去躲起来。 还没等他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躲,就听见那上方图书移动的摩擦声。 那姑娘找到了她想找的书,彼得也有了一直纠结的答案。 那个黑发姑娘,果然是凯瑟琳。 他正要从书架后绕出去,给金发姑娘已经久别重逢的拥抱,唇瓣张了张,笑意浮现在脸上。 “凯瑟琳!” 还没反应过来,彼得的笑意直接僵在了脸上。 因为他自己知道,他虽然开口,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这声音是由另一个人发出的,另一个男人。 姑娘听到这声音,扬起笑脸往那边看过去,对书店门口的高大青年招了招手。 “好巧,” 彼得听见姑娘这么说,然后笑意盈盈的问要不要请对方吃饭。 那高大男人说不用,转而问起女孩怎么在这里,还没回家。 两人寒暄了一阵,互相对对方的书品发表了热情友好的称赞。 “你下午还去学校吗?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家?” 那个男人这样问,在得到肯定回答之后,随手熟稔的接过姑娘湿漉漉的帆布包,两人转身出了书店。 等到彼得跟着出来的时候,姑娘和男人已经坐上了一辆机车。 男人没带防护,姑娘头顶着个亮红色的头盔,显然是男人把自己的头盔给了姑娘。 男人坐在前面微微侧身,姑娘也歪头过去,两人像是在说什么。 姑娘双手本来抓紧后座,却在之后很快换成搂住男人腰的姿势,两人间的缝隙彻底看不见。 机车轰鸣,疾驰而去。 彼得呆呆站在原地,没管脱落的帽子和越下越大的雨,看着机车的红色尾灯消失在蒙蒙的细雨中。 好像一条落魄小狗。 …… 唐纳德被杰森熟练的接包动作搞得懵了一下,直到坐上机车即将出发,他才犹犹豫豫的问出这个问题。 “我……家里,有很多人,我有很多个姊妹,她们出门时的包都是我拎着的。” 看出杰森说起家庭时的不自在,唐纳德虽然有点好奇,但也没有不知分寸的询问,只当作没看见,默默扶好头盔。 他下意识地不愿意靠别人太近,但转念想到自己早上的狼狈模样,还是觉得人身安全要更重要,犹豫着抓紧杰森皮衣的两边。 “有人在看你。” 杰森微微偏头,声音有点低和冷。 “什么?”唐纳德一时间没想到发生了什么,然后顿时费解的皱起了眉。 他试图转过去看看是谁,却被过大的头盔遮地什么都看不见。 “…也许吧,应该是顺路,我今年第一天来学校,出了詹妮和她女朋友谁都不认识。” 杰森没继续追究下去,他极小幅度的看了一眼后面被淋得湿淋淋的青年,声音听不出什么变化,依旧低而冷。 “嗯,”他不置可否,听不出来信没信。 “有任何人欺负你,你随时告诉我,我帮你揍回去。” 唐纳德没被人这么郑重地保护过,也第一次觉得“揍回来”这个词有点可爱,一时间感动之余又有点想笑。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在杰森背后微微勾起嘴角。 哥谭的天气变化频繁,小雨并么有持续很久,但雨过后并不是天晴。 唐纳德怀疑哥谭这个地方根本没有晴天。 随时随地的雾气,高耸的排烟口和灰暗的民居,这是哥谭下城区的场景,也是他目前对哥谭这座城市的印象。 这一路上过来,唐纳德看到过躺在马路牙子上的瘾//君子,有小孩儿砸破店铺的玻璃橱窗,酒鬼勾肩搭背的大声吆喝,披头散发的流浪汉斗殴叫嚷。 这些是唐纳德没见过的场景——昨晚在迪克的机车上呼啸而过,今早又被杰森带着行色匆匆。 ……咦,这么说好渣。 杰森说过要去买一点花肥,但在经过超市时他却并没有停下,唐纳德觉得对方是顾及自己的安全,但还是问了问。 “这是一个原因,”车开得慢了点,杰森声音略微明朗了点,脸上也第一次重现笑容。 “如果在这里停车,相信我,不到十分钟你的轮胎就没了。” “我小时候就干过这种事,”他指指路过的一个小巷:“就在这里,我们叫犯罪巷,我还用撬棍撬掉了一辆超级豪车的车轮,那真是我//干过最酷的一件事情了。” “最酷”这个词的含量很重,唐纳德一时被勾起了好奇心。 “我开始好奇那辆车到底有多豪华了,是限量款劳斯莱斯?还是什么?” 杰森自豪,“这可比那些豪华多了,你不会知道的!” 唐纳德一连说了好几个豪车品牌,都被杰森以深沉摇头否定。 到最后他实在想不到了,只好换了一个角度。 “这么豪华的话,不会是韦恩的车吧?” 肉眼可见的,杰森的情绪淡了,他冷哼一声,显然对那位哥谭首富没有多少好感。 唐纳德没再问下去,转而聊起了杰森要买的花肥和家里中的花。 机车行驶间,两边道路逐渐开阔起来,建筑发生了天翻地覆版的变化,高楼逐渐出现,明亮宽敞的门面和着装考究的行人也越来越多。 这和刚才的场景相差不是一点半点,看上去像是两个世界。 “这是上西区,也是钻石区,治安会好很多,”杰森停车安抚唐纳德。 “我去里面买一点花肥,还有其他一些东西,大概离开二十分钟,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可以去试试街角的那家咖啡,或者那边的辣热狗。” 唐纳德留在原地,识趣的没有多问,身为记者的好奇心被杰森这个人完全吸引出来。 这样一个看《简·爱》和《傲慢与偏见》文艺青年,正义感强,对混混动手狠辣,却认识哥谭最后原则的义警;出身下城区,却对富人商业街的店铺如数家珍;性格暴躁易怒,但会给盆栽和机车起名字…… 这是一个有故事且很有力量的灵魂。 唐纳德如是总结。 唐纳德买了个杰森强力推荐的辣热狗,吃完后又从包里掏出一根香肠慢慢啃,观察周围的人群。 他被几个年轻人盯上了,不清楚原由,但对方显然不怀好意。 “呦,美人儿,吃香肠呢?” 说话的是几个人中的一个,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看起来人模狗样的。 他说这话声音很大,尾音拉长,显然带有其他别的意思,于是周围一圈男生都笑了。 唐纳德一开始没意识到他们在说什么,但对方一群人的哄笑和持续调戏表现得很明显了。 他突然福至心灵般意识到穿裙子的意义,而那群男生还聚在一起哄笑着闹着。 “妹妹,这香肠好吃吗?这么粗这么长,你吃的完吗?” “妹妹怎么吃的这么香?大香肠一定很好吃吧!” “可要好好咬住啊!咬紧一点,千万别松口。” “香肠可不是这么吃的,你要先舔一舔它……” 金发姑娘嘴唇抿起,裸色的唇釉微微发亮,睫毛低垂着,看不清楚情绪。 几个男人以为她害怕了,一时兴起的色//欲更加猖//狂,就连一些开始没说话的男人也调戏起来,说些意义下流但不带脏字的调戏话。 沉默是最好的助//兴//剂。 在他们口中,时间一切事物都带上情//色意味,香蕉、蘑菇、金鱼、鸡蛋、黄瓜等等。 他们以自己的主观意志断定,也迫使其他人也将之列为禁//忌。 所以穿短裙成为暧//昧,内衣肩带是诱//惑,锁骨是勾//引,子宫是禁//忌。 而与之相关的,吃香蕉会引起嘲笑,买黄瓜会带来歧//视,喜欢金鱼是滥//交的说辞,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不检点”。 或者, 我要你“不检点”。 投诉红毛 这些唐纳德早已了解。 他曾经从骨子里排斥男性群体,认为他们天生下//贱,在这个畸//形的社会环境下终究会长出油腻的骨头和不懂爱的灵魂。 那段时间他十分偏激,甚至产生了下意识的生理反应。 他排斥男性群体,和他们肢体接触会长出鸡皮疙瘩,他几乎不能正常社交,躲在月瓶街姑娘们的房间里把自己打扮成女孩。 那是他女装的开始,他痛恨自己的生理身份。 但这样的想法太过偏激,也十分畸//形。 他曾简单向室友哈代说起过那段经历,他调笑着说自己当时得了一种靠近男人就会死的病。 姑娘们握着他的手带他走出房间,一遍一遍告诉他小糖果是个男孩子也很可爱,她们并不懂很多两性知识,那时候也没现在的九十七种性别。 她们只是告诉他:小糖果怎么样都很可爱,男生女生她们都会给予最诚挚的爱。 她们对男生小糖果敞开怀抱,也会亲亲穿裙子的漂亮女孩叫小叮当宝贝。 那是唐纳德最温暖的时刻,也是在那时,他看到女性群体所面临的困境,决定站在女性的角度为女性发声。 这是凯瑟琳·亚里山大的由来。 后来,他看到的人越来越多,认识到世界并不像贫民区那样偏激,有放纵下半身的男人,但也有从骨子里就懂得尊重的绅士。 他意识到女性崛起需要革//命,虽然不是所有男性都下流,但战争不可避免,误伤无可奈何。 再后来,他看到彼得,这个年轻人曾经也有淡漠的熟视无睹的时刻,但他并非自己以为的无药可救,他只是没看到过。 在彼得看到、认识到世界的参差之后,他也像唐纳德期望的女性一样,开始正视这个世界。 也许世界在进步,他们只是需要多一点时间?【1】 再后来他认识了很多教养良好天生正直的人,比如马修·默多克律师,疯癫的哈代·埃尔杰农,或者新认识的理查德·格雷森,以及杰森·陶德。 他们让唐纳德看到男性的修养,也意识到男性的力量,他因而甚至产生过放弃女性身份的想法——反正维护正义男性们也可以做到。 将“保护女性”和“维护正义”画上等号,是他迷失后产生的错觉,他以为只要做好保护和反击就足够了。 但这并不一样,保护女性不流于表面,也不仅是文字呈现的那些。 她们受到的伤害没有实质,甚至不被在意,可能只是背后的窃窃私语,或是上下打量的目光。 她们会因为一个“适合被娶回家”的评价,或是“女生天生学不好数学”的断言感到不舒服,但这些没有根据的偏见已经深入社会的骨髓,没人觉得那有什么问题。 她们或许提出过不舒服,但在之外的人看来,这只是“太敏//感”、“想太多”和“没什么”。 这些说不出口的不自在,是女性的一部分,但就像抑郁症一样,没经历之前,几乎做不到理解。 在唐纳德穿上这身裙子之前,他绝不会想到文质彬彬的商务精英也会当街调戏别人,也很难意识到黄瓜和香蕉会有什么歧义。 即便意识到,他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口嗨而已”“随口说说”“这你都要生气啊”“别这样吧能不能好好玩了”“我不说了总行了吧”“事儿真多” 浮于表面的尊重太容易,而理解几乎不可能实现。 唐纳德套上裙子,并不是为了双重身份,也和跨性别者没有关系,他没有癖好,也不是为了亲近女性。 他就只是,穿上裙子之后才能做到一定程度的,感同身受。 亲身经历了,才会意识到这些“没什么”背后的伤害有多大。 …… 在小混混眼中,黑发姑娘低垂着眼睫,安安静静的样子像是个布娃娃,虽然没有回应会有些无趣,但这样也最方便他们施虐。 开始有人动手动脚了。 他们围得越来越近,而女孩的沉默在他们严重成了默认。 有人抬手推了女孩儿一把,如果没有其他动作,这将是暴力的开端。 黑发姑娘仿佛幽幽转醒,她仿佛突然从什么梦中惊醒,茫然地环视一圈周围。 “哦,对了,” 她脸上浮现愉悦的笑意,有点俏皮的努努鼻子,眼角余光隐约掠过几人,眼角点缀上去的泪痣灵动仿佛有生命。 “我在吃香肠,” 她视线清清浅浅地落在手中的东西上,“你们刚怎么说的?舔一下会好吃吗?” 她脸上的表情是全然地纯真无邪,歪着头看向几个混混。 一时间被看的人呼吸一滞,浑身都燥热起来,某些部位隐隐有抬头的趋势。 污言秽语都停下来,所有人目光都紧紧的追随者那姑娘的一举一动,而后者恍若未觉,抹着裸色唇蜜的嘴唇微微勾起,亮晶晶的,单纯又干净。 她双唇张开,小巧粉嫩的舌头微微伸出来个尖尖,眼看即将触碰到食物上,倏然停下动作。 就在周围其他人呼吸紊乱的时候,舌尖收回,唇角勾起,然后越来越大,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牙齿白森森的。 姑娘一口咬下去,干脆的样子让所有产生恶意伺机带入的男性都幻肢一痛。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那姑娘猛然猛地上前,嘴里刚咬下来的食物吐在一个人面门,在对方臭骂出声之前,带着厚根的硬底小皮鞋直接踹在了他脸上。 当痛感袭来的时候,他们才知道他们意//淫过的漂亮手掌,攥成拳头时有多大的重量。 即便在哥谭,久坐办公室的体面人也大多是白斩鸡,唐纳德常年扛着摄像机四处奔波,对付这些不算太难。 但其他人并不觉得,在他们眼中,踹到他们脸上的是女士小皮鞋,打疼他们的是小巧的女性的手。 ——这是诸多男性所不能忍受的。 有个身材瘦小的被唐纳德一脚踹开,跌跌撞撞的坐到花店的台阶上,他胸中满是被女人揍的羞辱,想要冲上去痛揍对方,又忌惮于对方的武力值。 他眼神一转,看到花店门口立着的一把铁锹,怒火中烧之下什么都不想,抄着铁锹就往那女人的头上砸下去。 他双目赤红,脑中已经预想出对方脑花四溅,眼中充满惊恐的样子。 铁锹竖着,开刃的那一端对着姑娘的后脑勺,这一下去带来的伤害绝不只是脑震荡,如果自己力量足够大,那婊//子的脑壳很有可能被自己劈开。 他眼中兴奋愈盛,却看到铁锹停在离那女人半米高的空中。 他用力,铁锹却纹丝不动。 铁锹柄上握着一只手,那手的主人正冷冷的看着自己,仿佛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狗//杂//种!” 手的主人从牙缝中挤出怒骂,下一秒沙包大的铁拳就直接朝自己面门袭来。 他只感到一股剧痛,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位,就在他试图蜷缩身体缓解痛苦时,他感受到身体传来失重感。 他腾空、不,是被那个男人打飞出去,失去重力,后背撞在个坚硬的什么东西上,然后腐臭的垃圾倒了他一身。 杰森来的正是时候,唐纳德对上好几个成年男人慢慢吃力起来,杰森的到来让他得以从体力即将耗尽的状态中逃脱出来。 ——事实上,他几乎没什么可做的了,杰森一个人就能收拾他们全部,而且丝毫不显得吃力。 但他没闲着,他过去,一个一个拿手机拍下那几个白领胸前的名片,抬脚在每个人的胸口都狠狠踩了几脚。 所有人都被打倒在地,这项工作并不困难。 “韦恩集团?”杰森凑过来,看到胸牌的一瞬间格外愤怒。 “他们会得到教训的,至少会失去工作。” 他话语确凿,仿佛自己能为这些人的工作做主。 但唐纳德并没意识到这点,他以为对方和自己所想的一样,要将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寄到公司。 “当然,”他说,“他们认识的人都会知道,他们眼中的同事和邻居究竟是什么货色。” 这对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打击是巨大的。 事实上,如果所有企图危害别人名誉的人,都能在自己的社交圈中被揭露恶行,犯罪的代价增大,行恶也不会那么无所顾忌。 唐纳德刚回去就把这一系列事情撰文,连带着照片和随身微型摄像头中记录的,整理在一起一同发给韦恩集团官网上的邮箱。 他以为这些事情会花费一些时间。 ——尽管他在邮件中将这一切的性质描绘的十分恶劣,甚至宣言说等不到结果就去网上曝光,以企图威胁对方就范。 但这些事情在更多人眼中仅仅只是小事而已,大概率不会有真正有力量的处分,或是被拖到所有人都忘记。 这是很多人的处理方式,唐纳德这些年见过的太多。 但韦恩集团让他意外,在他洗漱回到房间时,韦恩集团的回信已经在他的邮箱中了。 时间是他发邮件后的不到一个小时内。 内容很简单,一共两段和一张图片: 第一段是致歉,提出希望得到受害者的银行卡//号,以便他们给予赔偿。 第二段是解决方式,图片就在这一段下面,上面仔细写了这三人的行为不端,以及韦恩集团根据某某条例对其进行的处理结果,无一例外是辞退。 最下面盖着韦恩集团的印章。 唐纳德震惊的反复看了好几遍,才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隐约明白这和杰森脱不了关系,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这个世界又多了一点期待。 也许世界在变好呢? 温和红毛 夜晚,电脑莹莹蓝光照到唐纳德脸上,照亮他严肃的表情。 他把今天经历的事情发到了自己的账号上,那上面过去的大多都是辛辣讽刺地文章,诸如之前针对《诺万日报》记者的诽谤言行,或是连环杀人案背后的辱女行径。 因为过去文章的偏向性很强,下面的评论大多也都偏激,大家一起站起来对这些行为痛骂,因而关注他的人凝聚力都很强。 唐纳德对此一直知道,他过去并没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 愤怒是一种力量,也许他会盲目,但他可以促使人们做事情,让他们在世界中不致迷失。 但现在他有了更多思考。 愤怒确实是力量,但需要确保个体是冷静的,对全局明了,她们知道为什么而愤怒。 愤怒可以使人有力,但不能一叶蔽目。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理解唐纳德的态度,有人坦然,有人则反过来痛骂唐纳德是叛徒败类,因为他竟然没有鼓动战斗,反倒让人泄气。 唐纳德对这些评论早有预料,他清楚过去在下面痛骂的人大概不见得有多少思辨能力,甚至有人只是为了来发泄生活中的负面情绪,他是个发泄口和指向标,变得温和的态度让更多人认为是懦弱。 他清楚这些无可避免,本以为会因此伤心,却被一些过去没注意到的,更小而更温暖的评论治愈。 有个头像是婚纱照的姑娘来发私信,她很温柔,尝试用自己的经历来安慰唐纳德。 【过个舒适的生活】:博主在吗?我看到了一些有攻击性的评论,觉得我的经历大概会对你有点帮助。 【过个舒适的生活】:别把那些放在心上,没什么的。世界上没有一种理论造出来是让人不舒服的,女性主义也是,它让我们看的更多,让我们正视我们的世界,让我们有一个理论和武器去保护自己,而不是用来束缚女性自身。 【过个舒适的生活】:我是博主的忠实粉丝了,一直也发很多女性的文章,发自己生活中遇到的偏见,也用自己的法律职业给受到侵害的女生们一点帮助。 【过个舒适的生活】:我明晰婚姻的束缚,但我还是被一个坏男人吸引,我们发誓,然后忐忑不安的走进一段完全陌生的生活中。我期望我帮助过的女性、和我互相鼓励的女性能给我鼓励和力量,但事与愿违。 【过个舒适的生活】: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和你现在的处境相似,我收到了很多嘲讽,她们说我妥协了,说我懦弱,说我是娇妻和懦夫……我从没想过那些言论会那么伤人。 【过个舒适的生活】:我很恐惧,开始内耗和焦虑,想过要不要抛弃女性主义,因为看上去,我是个再软弱不过的loser。 唐纳德已经皱起了眉,这些真是太伤人了。 但对方能私信来安慰他,证明对方已经走出了困境,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唐纳德忽略自己这边发出去的【自动回复】,滑动鼠标继续往下看。 【过个舒适的生活】:但我没办法割舍这个,你知道的,我看到女性们身处的困境,所以做不到放弃这个,做不到对茫然受到伤害的女性置之不理。 【过个舒适的生活】:所以,我最终做的结论也是我想告诉你的,做你想做的就好,不要被什么理论所阻拦,那只是个工具,我们需要继续向前跑,而不一定套进女性主义的外壳。 【过个舒适的生活】:我想,我们应当互相拥抱,而不是树立界碑。 唐纳德对这一句沉默了很久,郑重地打字打了很长一段道谢。 没想到那姑娘还在线,她几乎秒回。 【过个舒适的生活】:谢谢喜欢!对你有帮助就好! 【过个舒适的生活】:笔芯.JPG 【过个舒适的生活】:对了,听说博主的职业是记者,想拜托博主关注一件事情。 【过个舒适的生活】:我母亲,她是个很普通的中年妇女,年轻时候是农民不认识多少字,现在被我接来和我一起生活,晚年也算衣食无忧。 【过个舒适的生活】:但是最近,我发现她有网恋的趋势,好像还追星,我很担心这个。 唐纳德考虑了下怎么回答比较适合,但对方显然误解了这段沉默,很快就发信息过来解释。 【过个舒适的生活】:我不是说网恋这件事不好,我只是很担心她。她对互联网了解很少,在这方面单纯的就像个小孩儿,我怕她被骗——她之前来找过我想让我给她绑定银行卡,因为她要给她的哥哥打榜,还在短视频平台发长文表白。 【过个舒适的生活】:我怀疑她遇到诈骗的了,但我说过很多次,她并不相信,表现得相当固执,谁说都不听劝。 【过个舒适的生活】:我有尝试去调查过,也举报了一个诈骗的账号,但我母亲并没有就此停歇,这背后大概还有更多危害。 【过个舒适的生活】:如果可以,拜托你关注下这些。【1】 这不是唐纳德第一次接手“委托”了,早在刚开始做记者进行采访的时候,他就遇到过抱头痛哭的失踪男孩母亲,也遇到过一夜白头的受害者父母。 她们无一不紧紧拉着自己的手,痛苦和泪水糊在脸上每一个褶皱里,抓着自己手的力度之大,仿佛自己已经是她们最后的希望一样。 ——也许不是“仿佛”。 普通人面对这些事情的方式只有等警方调查一个方法,她们没法参与其中,完全只能祈祷警察秉公处理,或者祈祷有线索出现。 就像农民仰头祈祷上苍那样,她们不知道为什么会下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不知道天上发生的一切,他们能做的只有被动接受。 也许一个意识凝聚体能让人好受一点,比如北欧神话的雷神,希腊神话的埃拉克斯,玛雅神话的恰克或是东方神话的雨师。 而记者是游离头顶警察之外的另一重保障,她们用舆论维护正义,用相机监督案件发展,她们驻扎在案件第一线,对等待结果的人来说,记者是更温情也更贴近生活的见证之一。 记者是他们能把握住的唯一稻草。 这次委托又和过往有所不同,收到委托的不是记者唐纳德·温泽,而是互联网这端的女性博主【橘子】。 这是自己本职工作之外,自己渴望为女性们做些事情的见证。 唐纳德应允,当即下载了自己过去看不上的短视频软件,搜索并关注了【过个舒适的生活】母亲的账号,并根据对方主页的设置,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喜欢九十年代男明星夏佐·哈金斯的中年妇女。 最关键的,他在主页自我介绍方面,详尽的按照app平台给的模板,一五一十虚构了个中年妇女的信息,并在其中故意写了好几个错别字。 这件事情确实需要关注,但目前唐纳德正在调查的还是人口实验,他尝试把这件事委托给几个熟悉的同行,但毫无例外遭到了拒绝。 “——唐尼,你不能自己去调查轰动全国的大案件,给我们就介绍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瞧瞧这都是谁?已经绝经还天天肖想天鹅的癞蛤蟆,老了老了还这么多事瘾这么大。讲真的,唐尼,你吃肉可以,但能别给我们塞这些烂活恶心人吗?”【2】 唐纳德不是好脾气的人,当即和对方在电话里吵了起来,愤怒之下他猛地砸了手机,差点连电脑也一起摔了。 好在电脑的重量让他理智逐渐回笼,他轻手轻脚放下用了很多年的古董电脑,捡起地上碎成两片的手机,委屈的微微扁嘴,又骂了那个傻//逼很多遍。 好在今晚詹妮和女朋友今晚住酒店,没人投诉这些脏话扰民。 唐纳德哭丧着脸看着桌上的手机,唐纳德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 事情都处理完,也不能继续调查其他的,她只好提前躺进睡袋准备睡觉。 只是当灯管在闪烁两下之后熄灭,窗外的月光照进屋内时,唐纳德睁着眼睛久久无法入睡。 他想起中午吃饭时,詹妮告诉他的,关于原本要替高来代课的中国姑娘杰西卡没来的真正原因。 听起来实在太匪夷所思,也实在可笑。 杰西卡出身普通,大学时间用自己的努力当家教,调查学校周边环境,很先进的在学校周边建立了大学-家庭的家教组织,并因此获得出国留学的资金。【3】 她虽然是个普通姑娘,但很有上进心和潜力,在学校学习永远名列前茅,也总乐于了解新鲜事物,联系高一起代课留学时两人一拍即合,生活丰富又有趣。 她是一个很棒的姑娘,但几乎匪夷所思的是,她家人并不支持她持续接受高等教育,也对杰西卡远赴国外留学的想法很不满意,前段时间更不知怎么听人说美国社会混乱,女孩儿在外面会变坏,于是由杰西卡的母亲装病骗对方回家,家里人随即将杰西卡关在家里,要给杰西卡相亲找个丈夫嫁出去。【4】 这太荒谬了。 玩脱红毛 这事实在匪夷所思,唐纳德曾以为这种观念只在一些偏远的第三世界国家有,或是战乱地方?毕竟相比教育那里更需要的大概是食物。 很难想象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如果表情包有实体,唐纳德现在很想用那个斯塔克摘下墨镜满脸震惊的“what???”表情。 如果可以,唐纳德甚至想带着摄像机去看看,究竟是多落后的地方还残存着这样的观念,这样的事情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是个大新闻。 但这件事唐纳德帮不上什么忙,从杰西卡那姑娘传递的消息看来,她目前回归学校的路上了。 因而詹妮只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当作话题告知,而不是投诉给什么组织企图远程帮助她了。 相比起杰西卡的遭遇,显然这位合租室友对身边的事情关注更多些,她吃饭时候痛骂那个跟踪她女朋友的猥琐男,担心女友蕾米被对方纠缠会受到伤害。 她对自己女友安慰的“都是同学”和“大概只是没什么分寸”的话嗤之以鼻,但对着对方温柔的笑也只能憋出一句“这可是哥谭”。 “最近可有很多女生都失踪了,都是大学生也距离学校不远,谁知道是不是学校里哪个家伙衣冠禽兽干的……” 詹妮不满的嘟囔,声音在蕾米的目光中逐渐减小。 唐纳德倒想知道这些事情的细节,但奈何蕾米的态度是明显的排斥,他也不好逆着对方的意思来。 他沉默着吃饭,过去的一个想法却重新浮现出来。 第二天的课程并不多,只有早上第一节有课。 唐纳德依旧认真做好笔记,不管看不看得懂都写得整整齐齐,再一次获得了一门课老师的赞扬。 詹妮就坐在他旁边,默默为之后即将过来接替唐纳德的杰西卡默哀 他下课后直接回到自己的小公寓,匆匆忙忙打算上学校论坛看看詹妮这些传言的真实性。 他走得太快,因而也错过了四处辗转寻找凯瑟琳的彼得·帕克。 让我们也为小蜘蛛默哀三秒。 詹妮的说法显示有点添油加醋的,唐纳德根据论坛上的流言蜚语分析得出,目前真正失踪的有两个学生,都是女生,警方已经来进行初步取证过了。 但哥谭警察局的腐//败程度比NYPD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加上这座城市的混乱程度,失踪案并算不上大案,一时间除了一开始录过一些人的口供之外,案件就再也没有后续了。 论坛上这件事情被炒得很热,女生群体中也都风声鹤唳,但只要仔细去分析,很明显能看出来结果。 ——至少网传的第三个受害者已经现身,证明了自己只是在男朋友家过了一晚而不是失踪。 现在的情形当然是危险的,但这对一个打算调查案件的记者来说也是机遇。 唐纳德不由得又想起自己之前的想法——女装在晚上出门,以自己为鱼饵,尝试吊出幕后黑手。 于是在晚上九点多,一个纤瘦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昏暗的下城区街道。 这个时间很微妙,在其他城市,诸如纽约、大都会甚至哥谭上城区,这个时间人们大多没睡,城市也醒着,霓虹灯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城市拥挤而热闹。 但地点是哥谭下城区,哥谭气候向来阴冷,四处弥散着雾气和尘烟,早在晚上八点的时候天就已经转暗,街上已经没什么女生的身影了。 到现在九点,街上彻底空下来,只偶尔有喝醉的酒鬼和哆哆嗦嗦的流浪汉路过,路上安静的可怕。 偶尔会有人高谈阔论着出现,大喊大笑着惊动道路两边的声控灯,但没人多少人出声对他们的扰民行为抗//议,原因很简单,敢在晚上出行的人都不是什么正儿八经工作的人。 也许你在上面喊一嗓子,那些个混帮派的家伙就不怕死的冲上来呢?或者你趴在窗口正在说话,一柄撬棍就直接甩上来砸烂你的头。 认真生活的人不少,但他们也因此有所顾忌,大多数人都不肯为了争一时意气莫名其妙死在某一个晚上。 女神身影的出现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她慌慌张张地贴着墙走,尽量不让自己暴露在灯光下,不愿意被发现。 她呼吸急促,但有在刻意控制,尽管鼻腔已经因为受风而火//辣辣的疼,她也没用露出嘴呼吸的大喘气声。 她步履匆匆,目标明确的朝哥谭大学的方向前进,为了更快到达,她还抄了几个小道。 这是她今晚做的最严重的一件错事。 某些程度上,罪恶就像是狡猾的的鬃犬。 尽管姑娘已经小心再小心,但她心脏砰砰地跳动声、跑步时逐渐急促的呼吸声、细碎的脚步声都是破绽。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共同凝聚成一种声音——恐惧。 而这是吸引鬃犬的最好诱饵。 伺机躲在暗处的鬃犬虎视眈眈,欣赏着奔逃猎物的狼狈模样,全然没注意到自己也成了猎物的一部分。 有双绿色眼睛也暗暗往这边看过来了。 只是今天晚上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鬃犬还在欣赏猎物的狼狈姿态,受害热预备役也在跌跌撞撞的奔逃,她们沉浸在自己的追赶行动中,却不期然被另外的意外打断。 远处天光乍亮,随之而来的是“彭”的一声炸响,整条街的声控灯都亮了起来,猎物的身形在其中清清楚楚。 随之而来的还有稀稀拉拉从各个街巷跑出来的人,他们欢快的大声叫嚷着,手中举着撬棍、棒球棍、手槍或者其他武器,高矮胖瘦也各有不同,唯一一致的,就是他们脸上挂着的小丑面具了。 这是真正的哥谭特色,备网上乐子人网友列出来,和“打卡阿卡姆”、“参观蝙蝠灯”两个并列为“哥谭旅游至尊三大特色体验”的,“围观反派越狱”。 看看混混们早有准备的装扮,显而易见,越狱的是小丑,哥谭犯罪之王。 鬃犬恼怒地咒骂一声,暗暗的又蛰伏回去。 但他有一瞬间的犹豫。 自己已经记住了这个猎物的气味,之后当然会继续来找到对方,但问题是—— 尽管姑娘已经成功逃到哥谭大学门口,距离安全的学校里仅仅只有百米远。 但突然亮起的声控灯、路灯,以及爆炸产生的光亮将原本的黑夜照亮,姑娘也就直接暴露在小丑面具后的视野中。 如果自己放任不管,那姑娘从他们手中逃脱之后,恐怕也连个人样都没有了。 那还有什么研究价值? 鬃犬还在犹豫要不要暴露自己,忽然感受到另外一股气息的接近,对方荡着蛛丝从学校方向过来,身上是鬃犬最不喜欢的果敢和一往无前。 他有了主意—— 爆炸发生时,彼得正在实验室里查看项目书,要不是蜘蛛感应,他几乎要被爆炸吓到摔了他们的参赛作品。 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不用过多掩饰自己的身份,他直接换了蜘蛛战衣就要跳窗而出。 还没到学校门口,就被一个铃声叫停。 铃声从蜘蛛侠专用通讯器传过来,打来通讯的人是红罗宾,他们在上次的正联复联开会时候见过,尽管对方只比自己大两岁,但显然在其他人眼中,对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 现在也是,红罗宾就像斯塔克先生或是其他成年人一样,让他不要冲动。 “——这些我们能解决,蜘蛛侠,暂时不需要你的帮助。” 伴随通讯器传过来的是噼啪作响的键盘声,蜘蛛侠敏锐的听力还让彼得听到一些杂乱的叫嚷声,显然事情并不像对方表示的那样顺利。 “不,我得做点什么,既然我在这里,我是说,我有能力——” “这样太冲动了,蜘蛛侠,”对方干脆利落的打断了他,然后意识到自己与其太过僵硬,又软下声音解释:“哥谭大学刚举行比赛,蜘蛛侠就出现,这太危险了,太容易被人发现……” 他的话并说完,话筒那边有人询问什么事,红罗宾转而应答,然后匆匆道别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彼得怔愣,有点不服气,但他又知道对方说的是对的,因而只能呆在原地。 让一个有正义感的人站在原地什么都不做,比让他为正义赴死还难。 他呆站了一会儿,想起同样在哥谭的凯瑟琳,发信息询问对方在哪里,嘱咐对方注意安全。 消息旁边的圆圈转了转,然后转化成一个【未读】的标志,就和他上午发出去的消息一样。 彼得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将额头抵在墙上,闷闷的不知所措。 “我去找凯瑟琳吧,她一个人在哥谭,又是柔弱的女生,一定需要我的帮助。” 蜘蛛侠从窗户上翻身而出,轻快的在晚风中荡了出去。 也许他会跨越半个哥谭,顺路帮忙揍几个反派,或者在路上偶遇作乱的混混,把他们吊在警局门口的路灯上。 他在清凉的夜风中这么想,沉闷的被忽视的状态稍稍好转。 蜘蛛侠不能就这么出现在哥谭,他知道分寸,所以他没打算经过宽敞的学校门口。 只是就在他从两栋宿舍楼中间荡过去的时候,一扇窗户旁边突然传出一声尖叫。 紧接着是哆哆嗦嗦的自言自语:“原来是老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小丑帮那些家伙已经渗透进学校了呜呜呜,太可怕了,他们现在就堵在学校门口,好像还抓了个学生,千万进学校里来啊!” 于是蜘蛛侠荡着蛛丝回转了一圈,转身去了学校门口。 远远的他果然看见一堆人正堵在学校门口,门卫室灯火通明,已经有几个人翻过学校的围墙了校园里面。 就在周围人看到荡过来的人影,大喊着“蝙蝠侠来了”的时候,蜘蛛侠顺着惯性踢飞一个混混,同时蛛丝拉住两个一起倒下,一个前滚翻后帅气落地,蹲在地上和不远处路灯下的金发姑娘面面相觑。 掉马红毛 “凯瑟琳?你怎么在这里?”彼得惊呼出声,然后很快通过周围的场景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不由得后怕,万一自己来晚一点,心上的姑娘恐怕会遭遇不测。 蜘蛛侠揍向周围其他人的手不由得更重了点,他没法不为这个生气。 他有点为这个姑娘生气,她总是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他们第一次见面这姑娘就为了保护别人和三个壮汉激战,之后又只身涉险调查连环杀人案,现在一个人谁都不告诉来到哥谭,现在又一次将自己置于小丑帮成员的围攻之中。 他控制不住去想【未读】的消息,对方是不是想要抛下他?她像自己一个人以身犯险,然后杳无音讯。 她对蜘蛛侠失望了吗?他们要就此分道扬镳了吗? 彼得意识到自己现在有点神经质,但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也没打算控制。 所有人都把蜘蛛侠当作一个小孩儿,尽管他已经打败了很多超级反派,也和复仇者联盟一起出过任务拯救过世界。 尽管他已经成年,斯塔克先生还是叫他“蜘蛛宝宝”,来哥谭出任务还是不被允许擅自出门,甚至专门致电嘱咐他的红罗宾仅仅只自己大两岁,但他就可以独当一面。 尽管自己他和凯瑟琳一起参与了调查活动,尽管蜘蛛侠才是他们两个中武力值更强的那个,但他还是被抛下了,对方甚至不愿意给自己一个理由,就直接不回消息。 拳拳到肉的声音传来,却没有往常轻快的调侃声,唐纳德有点惊慌地看着这一幕,甚至有点觉得面前荡出来的是蝙蝠侠或者哥谭这边的义警。 这边有人的制服或者称号有带蜘蛛的吗? 好像有个叫黑蜘蛛的,但没记错的话对方用枪,没有蛛丝,而且是个反派? 唐纳德有点混乱,但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几个混混虽然有些难缠,但面对训练有素的蜘蛛侠还是没什么还手之力,很快被蛛丝挂到路灯上。 那群混混还在叫嚷着骂人,并不是让蜘蛛侠放自己下来或者说自己不舒服。 ——事实上,他们过去在蝙蝠侠手上受的伤只会更重。 “嘿!蠢蜘蛛!” 他们大喊,“滚出哥谭!你听到我说话没有,我说滚出哥谭!这里是那只蝙蝠的领地,谁允许你过来随便揍人的!” 旁边和他绑在一起的那位附和:“是啊蠢货!你以为抓到我们犯罪了就能揍我们了吗?太天真了!只有那只黑漆漆可以揍我们!” 身边人纷纷附和,但也有人还记得他们的现状。 “那我们现在——” “现在你只打倒了我们的身体,我们的精神永远不服你,我们精神上只服那只黑蝙蝠……” “还有他家里那一窝小鸟,”有人补充。 “——还有小鸟们,”他跟着,“你别想用武力逼迫我们就范!我们是不承认你的。” 最后,他总结:“外地人滚出哥谭!” 奇怪的领地意识,在这点上哥谭人——无论义警或者反派都一脉相传。 红头罩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一时有点无言,半天只想到“团结”两个字形容这帮混混。 他朝蜘蛛侠指了指自己的通讯设备,示意对方去看,红罗宾已经告诉对方自己将过来接手的事情了。 趁着蜘蛛侠埋头看消息的时候,他看向路灯上的混混们,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什么。 直接打报警电话叫警察们过来就好了。 他看到站在一边的凯瑟琳,有点诧异,碍于自己现在的面具身份就没上去。 倒是站在一边的蜘蛛侠注意到这个视线,他上前一步挡在凯瑟琳前面。 “她是我的人,”他意识到歧义,慌忙解释:“我是说,我认识她。” 但心脏却因为这一句口误砰砰跳起来。 在红头罩询问过凯瑟琳,了解到他们确实认识之后,彼得就直接搂住对方的腰,带着金发姑娘在哥谭上方荡出去。 他随便停在一个建筑楼顶,把姑娘放下来,慌慌张张问对方有没有受伤。 姑娘摇摇头,反问:“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蜘蛛侠只在纽约出没?” 自己来哥谭的消息没告诉任何人,对方却意外在哥谭出现,然后在自己遭遇困境的时候跑出来…… 他记得斯塔克企业之前下架过一款微型监控器,超级英雄想要找到一个定位器什么应该也很方便。 ——他当然不会因为蜘蛛侠帮助自己而生气,也认可义警判案时候用一些无伤大雅的逾矩行为,但如果对方是蜘蛛侠做这些,他有点不能忍受。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对蜘蛛侠的道德要求比其他超级英雄更高一点,或者说,他想要蜘蛛侠尊重自己,和对待别人不一样。 唐纳德思绪混乱,努力将这些杂念排出去。 对自己当做朋友的人,多一些额外的心里要求是很正常的。 他努力告诉自己,然后将注意力转移到当下。 蜘蛛侠并没理解他话里深层次的试探,对方看上去有点生气,委屈的将问句送回来。 “你不也在哥谭吗?没有告诉我,自己一个人过来……明明案子是我们一起破的,线索也是我们一起看到的……” 唐纳德没能及时从这句话里提取出情报,他没想到蜘蛛侠的反应会这么大,也想起来自己不告而别的行为,一时间自己也有点心虚。 他努力给自己寻找理由,“你是学生,日常生活中还要学习,不方便去别的城市,我才没告诉你……” 谁料这更直接戳中了彼得的心结,他从一开始出道时候就被当做小孩儿对待,斯塔克先生叫自己“KID”和“蜘蛛宝宝”,复仇者联盟行动从来不带他,他们只在被烦的不行的时候给自己随便指一些就猫下树的任务。 ——还美名其曰隔壁大都会的超人也在做这些事。 今天他被红罗宾拒绝了帮助,刚行动没多久就有红头罩接手,现在又被自己喜欢的姑娘说“只是个学生”,一时间挫败感到达了顶峰。 “那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不回我的消息,做了什么我都不知道,如果像今天这样受到危险遭遇不测,我又什么都不知道……” 彼得委委屈屈,又开始话唠的叨叨叨停不下来。 唐纳德一开始还在听,后来逐渐有些烦了,语气也冲起来。 “没告诉你确实是我的不对,但你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蜘蛛侠面罩上的白色眼睛睁得老大。 “你怎么会在哥谭?还正好碰到我,这太巧合了,我需要一个解释。” 唐纳德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但话已经出口,他只好硬着头皮问出来。 反正问题是不能一直憋在心里的。 “你是在怀疑我吗?”蜘蛛侠带点奶音的声音几乎在发颤:“你怀疑我会像对待什么罪犯已经对你,” 唐纳德察觉到这话太过伤人,但话已经出口,他张张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挽回。 他大概又一次搞砸了一份关系,他将失去这个朋友了。 唐纳德想,内心有点无措和钝钝的难受。 彼得委屈的质问还在继续:“你以为我会像蝙蝠侠或者其他人那样怀疑你,往你身上丢很多个监听器?”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不——” 唐纳德想反驳,但情绪激动的蜘蛛侠没给他留什么插话的间隙。 “我知道你大概经历过伤害,也许有人这么对你过,但我绝不会那样的,我怎么会那样对你。” 蜘蛛侠白色的眼罩盯着唐纳德,灼灼视线从那后面传出来,看的他甚至想要逃离。 “我怎么会那样对你,我明明这么喜欢你啊。” 唐纳德怔住,一时间被这样的灼热爱意所吸引,良久没有人开口说话,只听得见夜风猎猎的声音。 蜘蛛侠显然也没意识到自己会就这样喊出这句话,反应过来,局促地看着唐纳德,紧张的等着对方的回答。 唐纳德率先反应过来,意识到对方喜欢的是金发姑娘凯瑟琳·亚历山大,而和唐纳德·温泽没有任何关系,一时间心就像泼了一盆冰水上去,热烈跳动的悸动感消失,眼神也逐渐暗淡下来。 他不仅和这桩表白没有任何关系,对方喜欢的并不是他,他甚至还用男扮女装的方式,欺骗了对方的感情。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酸涩,打算拒绝对方。 之后凯瑟琳·亚历山大这个人就会直接消失,对方只会以为自己爱上了个不负责任的渣女,永远不知道这层美人皮下面是个怎样的骗子。 大概会生气,但之后总会遗忘,而不会感到……恶心。 “不,”唐纳德后退一步,“很抱歉我要这么做,” 他声音前所未有的轻柔,仿佛自己面对的是一捧泡沫,呼气稍微重一点就会吹散。 看到蜘蛛面罩上迅速收缩的白色眼睛,他恍若隔着一层面料看到了对方暗淡的目光。 怎么不是泡沫呢?少年心事不也像泡沫一般轻柔纯真吗? 但他不得不戳破这些,因为所有这些都是一场骗局,自己则是那个卑劣的骗子,还要撑起自己最后的面子。 他深吸一口气,盯着对方面罩上的白色眼睛,断绝了他们之后的所有联系。 “我们并不认识,不是吗?你认识的我是片面的,我们认识还没有……” 只是他低估了少年的倔强,对方还没听完全部的话,找到一个点就着急慌忙地解释。 “这都不是问题,我们可以认识的,你之前也见过我的,我们一起去的纽约那个实验室——” 唐纳德想到之前的经历,想到当时在路灯下等待的卷发男生,眼睛逐渐睁大,为自己的设想感到荒谬和不可思议。 蜘蛛侠当头抓下自己的头套,露出和记忆里别无二致的棕色卷发,和一双湿漉漉的,焦急望向自己的棕色眼睛。 剩下半句话也传入唐纳德耳中:“我是彼得·帕克呀。” 彼得心脏怦怦跳,这是第一次他主动向非超级英雄的普通人暴露身份,对方还是自己喜欢的女孩。 他迫切地想知道对方会说怎样的话,又有点胆怯,万一那姑娘并不在意这个,仍然拒绝自己的心意呢? 他眼睛紧紧盯着那姑娘的脸,金发姑娘露出一个惊愕的表情,冷静下来之后表情依旧古怪。 彼得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姑娘保持着古怪的表情,两眼一闭露出近似视死如归的表情,抬手,掀起了他的发际线…… ??? 等等,什么?掀起了发际线? 彼得傻眼在原地,然后看到那金发从姑娘头上剥离出来,露出下面的发网,和发网中兜着的红发。 熟悉的,红色发丝。 他呆站在原地,看一眼对方手上的金色假发,又看一眼红发,结合那莫名熟悉的眉眼…… ——自己喜欢的姑娘居然是那个红毛! 那个红毛,他居然男扮女装!!! 尴尬红毛 唐纳德有点尴尬,他也怕彼得生自己的气,但现在事情情况紧急,再说什么也都无济于事。 他想起之前对方误解自己的不回消息,抿起嘴努力维持冷静表情,在外套口袋里掏了掏,拿出自己的手机。 摔开成两半,还没来得及修的两片手机。 镜面屏幕上映照着彼得的表情,他乱糟糟的头发,怔愣的眼神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眼中。 看上去傻乎乎的。 再抬头看见唐纳德绷着脸的样子,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哦,原来这是对方不回消息的原因啊。 你之前在想什么啊彼得·帕克! 他脑袋处在宕机中,还没到唐纳德担心的恼火层面,反应迟钝,基本处于别人叫他干什么就会去做的状态。 唐纳德解释,他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觉得对方解释完就轮到自己了 。 所以他也结结巴巴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哥谭。 事情逐渐变得诡异起来,一开始两人争辩的主要矛盾被轻易化简,不尴不尬的双重身份——彼此都在隐藏的双重身份问题就被从后面暴露出来。 偏偏双方都各有理由,又觉得互相亏欠,又担心对方因此生气,于是一时气氛僵持下来,都在等着对方率先发落。 若非有人上来打断,他们还能相顾无言站更久。 “咳咳,”角落有人出声,不知道站了多久,现在突然出现才被深藏心事的两人察觉。 对方并没有直接出来,彼得和唐纳德因此有了戴上头套和发套的机会。 虽然外形又恢复了最早的样子,但两人砍向对方的心态都发生了改变。 唐纳德是在内心暗自感慨蜘蛛侠竟然是个大学生,推测蜘蛛侠刚开始穿着睡衣在纽约街头游荡时恐怕还在上中学。 彼得再看让他动心的姑娘,只觉得惊奇和不敢置信,明明眉眼和红毛那么像,为什么他之前从没注意过? 以及,从没想过红毛扮成女孩子,会这么好看…… 那边角落的人走上前,穿着一身警服,唇上的两撇胡子微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彼得有点紧张,如果稍微冷静一点他就会注意到楼下来来往往的警车,然后意识到在警察局看到警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对方并没有回答什么,沉默着越过唐纳德和彼得,走到一边巨大的什么东西跟前,扯掉上面的防护罩,按下开关。 然后彼得旁边出现了一道亮黄色光柱,直直投射到阴霾的天空中,呈现出蝙蝠形状的剪影。 …… 彼得好狠自己为什么没有蝙蝠侠转头没的技能,或者把蚁人的变大变小装置加在战衣里也行啊,不管直接离开或者找条地缝钻进去,只要能离开这样尴尬的现场怎么都好。 戈登并没打算多折腾这位隔壁城市的义警,他还有又双叒叕被炸开的阿卡姆要处理,没时间关注小男生的青春问题。 “我什么也没听见。” 他面无表情走下去时,幽幽的传出来一声。 彼得脸都要烧起来了。 唐纳德对此并没有任何评价,他比彼得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同时痛恨自己替别人尴尬的性格能不能改一改。 最终并没有一个交流结果,虽然两人都得到了自己在意问题的答案,但没人能淡定的说自己没有被后续发展创到。 唐纳德最终还是同意了蜘蛛侠送自己回家的请求,对方把自己刚放在门口,就匆忙表示哥谭大学被炸了,自己需要过去处理情况,然后甩出蛛丝逃之夭夭。 虽然有撒谎或者故意逃离现场的嫌疑,但对两人来说都松了一口气。 唐纳德转身走向出租屋,昏黄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风潮湿的吹过,隐隐带来一点哭声。 女孩子凄凉的哭声。 就在自己这栋楼的前面,自己必经之路旁边的灌木丛旁,有个女生正崩溃大哭。 唐纳德知道自己不该心软的,在哥谭这样的地方,最不该有的就是好奇心。 但他对女生总是没有多少抵抗力。 他握了握兜里的手槍,又从斜挎包里翻出防狼喷雾装进口袋,才小心翼翼地探头过去。 躲在远处还没离开的小蜘蛛:? 那是一个打扮相当朋克的姑娘,头发塞在鸭舌帽里,紧身彩色背心黑色皮夹克,黑皮超短裤和长丝//袜,看上去性//感又大胆。 对方站在一闪一闪的破旧路灯下面,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把什么东西摔出去,一副气急败坏声嘶力竭的样子。 唐纳德一时有点不敢过去,躲在角落观望,正打算绕一段路离开,那姑娘却蹲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远远的还能听见她的咒骂声。 “什么蠢货!都是叛徒呜呜呜,小布丁简直是一个无药可救的傻瓜!他怎么会听那些人虚伪的话抛弃我呜呜呜!他们真该死!” 姑娘将头埋进双膝之间,脊背耸动,哭的夸张又真情实意。 唐纳德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从这条路走过去,他走到一半,看到那姑娘抬起头来,满脸的妆都被眼泪晕开,脸上蓝一块红一块,看上去好不狼狈。 那姑娘也看见他了,举起拳头威胁性的挥了挥,呲着一口牙做出危险的样子。 这反倒降低了唐纳德内心的警惕,他内心预设了一个被男友始乱终弃的可怜姑娘形象,在看到对方故作凶狠的样子只觉得直率又可爱。 他犹豫了下,没有直接过去,转身从背包里掏出本子撕下一页纸,借着路灯昏暗的灯光写些什么。 他有点纠结,看上去写这些东西并不熟练,黑暗中的耳尖微微染上红色,只可惜被金发挡住,没人能一窥真容。 …… 哈莉今天原本打算开开心心的和J先生一起兜风,当车停在哥谭大桥的时候停下,两人在月光下相视一笑,共同按在那个红色的按钮上,看一场由哥谭全城赞助播出的灿烂烟花。 这真是浪漫极了,想到J先生几天前的小动作,哈莉猜想也许还会有一场浪漫的求婚。 哈哈!J先生还故弄玄虚的不告诉她,他一定是想给哈莉一个惊喜!藏起来的那东西肯定是个钻戒! 哈莉之前还担心过艾薇,毕竟自己和她相处的真的很舒服,她在越狱前的倒数声里还在犹豫,如果J先生和艾薇一起求婚她要犹豫几秒。 ——虽然艾薇肯定会生气。 但现在,好嘛,她不用犹豫了!J先生居然为了那个愚蠢的黑漆漆又一次抛弃了她!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等在被炸碎的阿卡姆中。 没有鲜花、没有豪车,钻戒更不用想了!J先生完全忘记自己了,甚至对方还要因为那个愚蠢的小鸟的挑拨,把自己从他身边推走! 他一定会后悔的!!!哈莉今天就要来抓住那只健壮的重生小鸟,让J先生露出一个大大的赞扬! 她要J先生走上前抱住她,给她一个温柔的吻,然后单膝下跪拿出那个该死的钻戒,问出那句经典的“will you marry me?” 但她在那只胖小鸟楼下蹲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对方回来,一时间被风吹得有点冷,心里激动的热血一过,她不免委屈起来。 哈莉真的很委屈,没看到她蹲在路边都要哭断气了吗?结果没有任何人关心哈莉!甚至还有一个死胖子仗着楼高说话不会被抓住骂她“臭//婊//子”! ……死胖子想死她一定会成全的,明天早上对方有一只脚能踏出这扇门都是哈莉的无能! 正在哈莉很难过的时候,她听到脚步声,看到远处站着一个金发女生。 哈莉泄气了。 怎么会是个女生?但凡是个长把的她都得当场敲击棍子撒撒气。 谁让他今天早上左脚踏出门的呢?所有人都知道哈莉最讨厌左边了! 那女生站在远处踌躇了并没有直接过来,哈莉并没有因此感到意外。 放在哥谭,这是人之常情。 女生在包里翻翻找找多长时间,哈莉就在这里哭了多长时间,期间甚至还不小心吹出一个鼻涕泡。 …… 哈莉狠狠戳破那个,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呜哇哇的哭着。 她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 手细长,骨节分明,指尖因为寒冷有点发青,上面涂着很好看的粉色指甲油。 ——中间不是这个,重点是…… 好吧重点当然是这个,哈莉怎么会不喜欢bulingbuling带着大亮片的粉色美甲呢? 如果不是可撕拉的就更好了,哈莉就算抢遍哥谭商场都一定要得到同款! 那双手往前递了递,上面带有印花的香香纸巾吸引了哈莉的注意。 这真好看。 哈莉正想着要打劫商场的时候要不要带上艾薇,就听见那人的声音。 “可以擦擦脸,”声音有点窘迫,有点低。 哈莉抬头,看到绯红的害羞的脸,还有上面……带歪了的假发,还有露出的一撮红毛。 ……好像是个男生? 哈莉犹豫着还要不要抓起棒球棍给他来几下,那男生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纸。 这次是质感偏硬的本子纸,对折着,看不清里面写的什么。 小男生表情窘迫,在哈莉接过之后就逃走了,不远处还被哈莉扔出去的棒球棍差点绊倒。 哈莉迟疑着打开纸张,还猜想着如果是J先生,会不会在上面抹什么毒药,或者里面放着炸弹的一部分地图? 里面干干净净的,没有花花绿绿的彩带装饰,也没有小丑漫画人做出欢迎的姿势。 上面只有圆珠笔写的一句话,在忽明忽灭的路灯下看不太清。 哈莉一句话还没看完,路灯闪了三次,气的哈莉转身就狠狠踢了路灯几脚,震得路灯滋滋啦啦响一阵后彻底暗掉才罢休。 她敷衍的朝路灯说了句“抱歉”,就朝旁边另一个路灯走过去。 在昏黄的灯光下,她看到了纸张上面所写的话,一时间怔愣在原地,随即露出一个开心的笑。 她狠狠亲吻了几口纸张,将之看了又看,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自己胸前的口袋,还孩子气的拍了拍。 上面写的很简单,却让小丑女开心了很久。 果然世界上有眼光的人更多点,她咧开嘴笑得很快乐。 “姐姐你好酷好好看,今天一天的好心情都是姐姐给的,‘姐姐哭得我心都碎了(划掉)’,别哭了好不好,姐姐落泪是全世界的损失。” 邀请红毛 相信没人看完这些会不开心,哈莉原本而坏心情顷刻之间就好起来了。 她转着圈小跑着捡起自己的大锤子,哼着歌离开了这里。 美女姐姐落泪是全世界的损失欸!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人伤心! 美女就应该去找美女一起聊天贴贴! 哈莉心情很好,所以在偶然碰见人口买卖现场,她也好心的帮那位女生打跑了周围的彪形大汉。 大汉们面面相觑,很快跑开之后,被他们抱在怀里的姑娘直接滚落到地上。 哈莉凑上前去,发现对方正陷入深深的昏迷之中,怎么叫都叫不醒,有点纠结起来。 虽然哈莉偶尔也想当一个好人试试啦,但要把一个昏迷的人带回家好好照顾,还是好麻烦哦! 她正打算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雄赳赳气昂昂直接离开,就注意到另一个点。 女生穿的丝//袜在大腿处被剪开,可以看到短裙里面泥泞的样子。 这是——迷//奸! 哈莉瞪大双眼,反应过来后直接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大骂特骂,骂完还不解气,举着棒球棍猛砸路边的金属电线杆,一时间满街都是相当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她气结,又狠狠踹了几脚井盖,又被双向作用力震得抱着脚狂跳。 “小丑女,你又在犯什么病?” 下水道传出一个粗粒粗气的声音,因为被从睡梦中吵醒而相当没好气。 “鳄鱼!你这个愚蠢的男人!恶心的,残忍的东西!” 小丑女现在对任何男性都没好脸色,或者说,任何雄性? “你//他//妈的!”鳄鱼人从下水道重重撞了下井盖,把井盖撞飞出去,自己却没从里面出来。 “到底什么事?半夜在这里鬼哭狼嚎!那个绿毛疯子又怎么了?” 鳄鱼人烦得要死,但是为了自己后半夜的安慰睡眠还是不得不询问。 “不关J先生的事!”小丑女下意识辩解,又想起自己之前做的“要一直和艾薇在一起,再也不理J先生”的想法,勉为其难的补充:“当然J先生也是个混蛋!” “你怎么搞得!鳄鱼,你手底下的人都这么脏吗?” 这里是鳄鱼人的地盘,哈莉才不管这些是不是鳄鱼人手下做的,直接把事情甩到对方身上。 听完小丑女前言不搭后语的混乱介绍,鳄鱼人揉了揉太阳穴,有点烦躁的意识到睡意在逐渐消退。 “那不是我的人!”他闭着眼睛让自己缓缓下沉,努力让自己进入一个舒适的睡眠环境。 “大都会来的家伙,他们在哥谭扎根很久了,研究变种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玛丽呢?”哈莉终于找到不用照顾伤患的方法,随口给地上躺着的姑娘胡诌了个名字。 “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现在却在你的地盘上受伤了!” 水里的鳄鱼人逐渐又找到了最开始的困意,现在很烦小丑女叽叽喳喳的声音,随口应道:“嗯嗯。” 小丑女不在乎对方敷衍的态度,她眼珠一转,笑得更开心了。 “那她这段时间就交给你照顾了!” 鳄鱼人眼皮越来越沉重:“嗯嗯。” “到时候你会把她送回家的吧?鳄鱼,你真贴心。” “嗯嗯。” 鳄鱼人感到身上的温度也在慢慢变暖,身体更加舒适。 ——等等?我是不是接手了个什么麻烦? ——没关系,那不重要,快睡吧,明天早上在处理也可以。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哥谭大学全体教职工和学生的状态都有点亢奋,彼得是偶然在操场遇见有人庆祝欢呼才知道原因。 那天晚上他和唐纳德道别所说的“哥谭大学被炸了”并不是假话,小丑原本准备了足够的炸药打算炸掉整个哥谭市,在蝙蝠侠和哥谭警局共同行动后炸//弹几乎全部被拆除。 事实上确实是被全部拆除,除了敬仰小丑的一群学生自制的炸//弹,他们想要用这样一个功绩成为自己追随小丑的投名状。 这件事一定程度上在哥谭掀起了滔天骇浪,从这件事情开始犯罪事业也开始攀比学历,任何人不服气都可以拉出这件事说:“学历当然重要,没学问跟着小丑只能打打杂,还要担心老大随时不高兴一槍崩了你,而上过学的人就可以为小丑制造炸//弹。” 除了犯罪事业开始学历内卷之外,却并没出现彼得警惕的出现更多高智商犯罪分子的情况。 ——更多情况下,有学历的人不会被逼到犯罪事业的路上,他们的才能足够换得生活资本,至少韦恩企业和诸多对哥谭抱有希望的群体正在全力避免这个。 至于特殊情况……哥谭这么多年出现的高智商罪犯也就这几个,反派里面有名有姓的更是凤毛麟角。 哥谭大学出现的亢奋情况和这些无关。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已经成为一种习俗,就像逾越节是希伯来人为了庆祝逃离埃及时的天罚,哥谭的狂欢是为了庆祝他们又从一次毁灭活动中幸存下来。 又因为哥谭大学的一栋教学楼在这次反派越狱活动中被炸毁,哥谭大学学生们的庆祝尤其持久且热烈。 尽管彼得他们只是来参加学术竞赛的,他们也多次被邀请参加各种学生自主的狂欢宴会。 但他的小组成员无暇庆祝自己的存活,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被炸毁的教学楼是十七号,新返修的那栋,而彼得他们辛苦一个月制作出的智能小车就被放在这里,然后在爆炸中灰飞烟灭。 而因为哥谭人民的良好心态,比赛并没有因为不可抗力因素取消,只是被推迟了一个月。 在大心脏的哥谭人民眼中,整座城市差点被炸毁根本不是什么不可抗力因素,要不是有过个其他学校用来参赛的产品被炸毁,这次竞赛恐怕还会正常进行。 这段时间彼得并没有主动去找唐纳德,但大概是墨菲定律,他们偶遇的次数简直多到离谱,每一次相遇都以两人的僵硬对视或者客套对答告终。 彼得以为自己会因为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一个男人而紧张、排斥,或者哪怕有点排斥反应,但并没有。 他之前一直喜欢女孩子,也觉得自己是直男没错,但当他把凯瑟琳和唐纳德画上等号的时候,他内心并没有排斥。 所以,事实难道是——他并不是直男??? 彼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活了快二十年突然返现自己并不是直男,这种情况简直堪比他发现和自己相处几十年的竹马是总是和他作对的反派一样惊悚。 当然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这两种设想都将成为现实。 借着要重新做一个实验产品出来,这段时间他逃避这段感情,痛定思痛想了很多,甚至还给自己信任的长辈打电话过去求助。 ——梅姨虽然有点惊讶但很快温柔的表示接受,用满满的爱意表示只要是你喜欢的人,男生女生都无所谓。 而斯塔克先生?他还没听完彼得遮遮掩掩的假设时就开始捧腹大笑,之后更是直接甩给他一段蜘蛛侠和凯瑟琳羞答答相处的腻歪视频。 彼得:…… 彼得脸爆红!他人生中第一次直接拉黑了斯塔克先生,根本不敢想象复仇者联盟都知道这件事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的场景。 在经历一系列困惑、恐惧、羞耻的情绪之后,他终于从斯塔克先生时不时的嘲笑和梅姨的鼓励中确定了要做什么。 他首先要确定自己对唐纳德感情到底怎么样,然后才能决定要怎么面对他。 蜘蛛侠毫不畏惧! 狂欢就是一个契机。 当彼得一行人终于重新制作出自己的参赛实物产品时,他们终于有时间参加全校的狂欢活动,而学校为了感谢韦恩捐赠的教学楼而举行的宴会正巧到来。 彼得忐忑的在下课铃声响后堵在唐纳德上课的教室门口,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看到黑发姑娘时还是有点紧张。 和恍惚。 看到黑发姑娘的瞬间,他想的不是对方漂亮或者是自己的理想型,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一张素净的男生面庞。 他隐约意识到自己一直寻求问题的答案,但还是决定和对方的男性身份加多相处,以了解自己的真正取向。 “嗨!”他不清楚唐纳德现在扮演的身份是谁,只好干巴巴的打招呼。 黑发姑娘也很不自然,手下不自觉地扯着书包系带,眼神飘忽。 “后天晚上,学校礼堂有个宴会、庆典…啊,不是,就是,” 彼得一时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结结巴巴抓耳挠腮。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 黑发姑娘轻声细语的解围,水灵灵的大眼睛注视着彼得,这让后者压力倍增的同时,也逐渐平复下心情。 “他们说上面会跳舞,我需要一个舞伴…”彼得深吸一口气,又意识到自己话里的问题匆忙解释:“我不是因为需要舞伴才来找你……我是…” 他又紧张起来,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我想来邀请你当我的舞伴,我想和你在一起相处。” 他深吸一口气。 “我想邀请唐纳德·温泽和我一起参加舞会。” 轻快红毛 唐纳德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对方叫错了名字,他面色古怪:“你大概想说凯瑟琳?” “不,”彼得反驳,反应迅速且有底气,目光明亮,“是唐纳德,我,我想邀请你一起。” 话太过坚定有力,一时间让唐纳德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对方羞涩却直白的目光里,唐纳德耳后微微发红,不自觉的撩了撩头发,心乱如麻,不知该怎么回应。 看出对方的犹豫,知道不是自己一厢情愿,彼得暗暗放下一点心,渴望和期待也更直白。 最终结果是狗狗眼的胜利,唐纳德稀里糊涂的就同意,在校男生热烈的目光中僵硬离开后,才意识到自己被攻城略地竟然如此之快。 太不应该了。 唐纳德恼火的轻轻锤自己的额头,表情却不知什么时候带笑。 狂欢庆祝很快到来,唐纳德在镜子前晃来晃去很久,发现自己的正装已经是很久之前买的了,领带颜色也太花哨,没带发胶,头发只能随意披散着……看着哪儿哪儿都不满意。 最不满意的就是发型了,有段时间没去修剪,头发有点长,脸颊两边的头发太厚,包住的整张脸,加上发色是红色,看上去就好像顶着一个大西红柿。 “也太难看了点……” 他自言自语,表情羞赧又不情愿,时不时看看手机,看到锁屏的黑色屏幕时松了一口气,又有点懊恼。 “好烦啊不去了吧,这种聚会又没什么意思。” 他轻声嘟囔,满脸烦躁,终于下定决心准备拿过手机编辑消息。 反正自己在他眼中也一直没什么好形象,放鸽子推卸工作的事干的也不少,临时变卦也没什么。 “他不高兴就不高兴呗,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抿紧唇,故作满不在乎,却在打开对方聊天界面时停下了。 不知道停留了多久,聊天界面上方的备注突然变成了“正在输入中……”,一时间唐纳德几乎以为自己被对方发现,吓到差点把手机摔出去。 “正在输入中”的字样持续了很久,才显露出字样。 那句“你到了吗?”刚发出来就被撤回,又是一阵“正在输入中……”,聊天界面出现新的东西。 【不是昆虫是节肢动物】:我出发啦!就来接你。 【不是昆虫是节肢动物】:你喜欢蜘蛛侠带你荡过去吗?我还可以开车过去,我有驾照的! 【不是昆虫是节肢动物】:/猫猫探头.JPG/ 看到表情包上冒出来的可爱猫猫头,唐纳德似乎能看到对方紧张又期待的样子,不由得轻声笑了下,身体放松不少。 【樱桃】:不用。 【樱桃】:我可以自己过去的。 顿了下,又觉得有点太过冷硬,翻找好半天,才勉强点下一个人类幼崽扯裙子屈膝的可爱表情包。 【樱桃】:/蟹蟹啦.JPG/ 手机直接锁屏,唐纳德捂住脸,深呼吸一口气,没再看对方的消息。 他再次站到镜子面前,调整了下领带,感到奇怪,索性直接把他扯掉,又脱掉板正的西装外套,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打量着镜子里的人觉得透气轻快了不少。 显得少年气不少。 他随手把脸颊两边的头发扎成两个略粗的小辫,露出耳朵和耳垂上银灰色十字架耳坠。 右手沾了点水,把盖到眼睛的刘海分成不怎么对称的M型,微微眯一眯眼,看上去有点不耐烦和拽。 “友善一点,唐奈,”他又进行了一次深呼吸,抿起唇露出一个微笑,脸颊两边微微露出点小酒窝,绿色眸子发亮。 发消息的时候彼得其实已经在唐纳德楼下了,对方的拒绝让他有点泄气。 一个电话打进来我,是借他车的带队老师,彼得无精打采的回复,在对方催促中匆忙起火。 车轮碾过地上的水洼,轻巧的转身,驶出了小巷。 就在后车灯的灯光消失在街角之时,彼得之前一直盯着的楼梯口下来一个人影,唐纳德抬手摸了摸自己脸颊两边的小辫子,轻快的跳下最后两级台阶。 他今天心情很好,忽视地铁站里一闪而逝的老鼠,对着地铁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地铁站口有个老人在拉小提琴,尽管周围人熙熙攘攘而过,他始终歪着头,闭着眼睛享受自己世界中的宁静。 这真是非常有感染力的一幕,唐纳德忍不住露出笑脸,站在不远处安静的听了一会儿,听出对方拉演奏的是《冬季恋歌》。 他沉浸其中,一曲毕后才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有点紧张了。 他拉了下衣摆,从兜里掏出一张五美元放在老人面前的纸盒子里,然后飞身离开。 “谢谢你,年轻人!”老人在身后遥遥感谢。 “没什么!”身穿白衬衫的红发青年脚步轻快,转身发丝飞扬,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 “您应得的!先生,您曲子拉的真好!” 唐纳德很少感到自己这么轻快过,虽然跑得很快,但他丝毫不感到累,只觉得自己轻的要飞起来。 他朝路过的每一个人微笑,看到难得的漂亮晚霞,发现哥谭这座城市其实也不赖。 进了校门,快到学校礼堂门口,唐纳德这才后知后觉的有点紧张。 他站定,抚摸着自己胸口,感受胸膛下不知是因为运动还是激动,跳动的越来越快的心脏。 身边的男男女女笑闹着经过,有身穿漂亮晚礼服的姑娘扯着裙子匆匆而过,衣摆和发丝传来淡淡清香。 小路两边被装饰了亮晶晶的黄色小灯,在晚霞照的世界暖红昏暗的世界中亮的柔和却不扎眼。 世界漂亮的过分。 他轻轻迈步,能听见小皮鞋后跟敲击在石阶的柔亮声音。 额头的刘海又散乱开,他不得不对着手机轻轻拨弄好发型。 一抬头,看到星星点点的亮黄色灯光中,棕黄色头发的男生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对视一瞬间,对方抿起嘴眼睛弯起来,眼神热烈又赤诚。 唐纳德内心的一点点紧张也烟消云散,他也对对方露出一个笑,注视着对方缓缓走过来。 “我头上是不是冒热气了?”他调笑着,从没这么轻松过,“刚过来跑的有点快。” 这下反倒是彼得不好意思了,他挠挠头,不知道说什么,脸上的笑有点傻兮兮的。 “没有,很好看…发型很好看,”他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辫子很漂亮。” 唐纳德站在小男神旁边,一时闷闷的笑起来,对上对方无措的狗狗眼,咧嘴笑开,张开双臂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你也很好看。” “走吧,是不是该进去了。” 唐纳德潇洒转身,看到没反应过来还张开两只手保持拥抱动作的小男生,“扑哧”一声又笑起来,再次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他转身朝明亮的礼堂里走去,到了门口还没等到男生跟上来,转身露出一个无奈的揶揄表情,勾了勾手指。 “不一起来吗?” 他背后是灯火通明的礼堂,暖黄色的光把他的脸映照得有点模糊,却让他的笑意更加明晰。 彼得的笑容傻乎乎的。 直到被人撞了一下,他才有点回过神来。 “内德?” 他偷看了眼走在前面的红发青年,确定对方没注意到,才压低声音问自己兄弟。 “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因为你,彼得,”一身精致正装的胖子恨铁不成钢,“我要是不过来提醒你,你今晚打算躲在他后面到什么时候?” “老兄,有点紧迫感吧!你没看见那边几个男生虎视眈眈的目光吗?你的心上人就算变成男生,他的魅力也丝毫没受影响。” 彼得看过去,果然有个男生扯了扯领带,目标明确的朝唐纳德这边走过来。 他目光一凛,挤过去挡在唐纳德前面,在对方逐渐变得阴狠的目光中毫无畏惧。 男生朝他挥了挥拳头,右手拇指朝一旁指了指,示意到那边去一对一沟通。 顾忌着身后的唐纳德,彼得有点犹豫,上前没几步,就注意到身后的嘈杂。 那个男生也直接忽视了他,目光直直看向身后。 彼得隐约感到不妙,转身过去,看到人群簇拥着一个英俊男生缓缓走来。 对方脸上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无论是宝石袖扣、领带夹或是手腕上的名表都比不上他熠熠生辉的蓝眼睛。 他和彼得对上目光,悄悄眨了眨眼,表情里满是促狭笑意。 眼下的黑眼圈被粉底遮住,头发被发蜡整齐的抹到头顶,发际线和发量令人羡慕。 黑发蓝眼,这在哥谭超英中几乎是顶级搭配。 两人的注视没引起别人的注意,对方很快错开目光,双眸凝聚在远处的唐纳德身上。 彼得暗叫不妙,就要挤身上前,但男生比自己离唐纳德更近,动作也更快。 英俊的富家公子微笑,微微躬身朝红发青年递出一只手,声音清朗多情。 “你好,我是提摩西·德雷克,叫我提姆就好,很高兴见到你。” 彼得已经挤到人群最中心,就在唐纳德和提姆的旁边,却来不及阻止对方。 温和有礼的韦恩二少勾起嘴角。 “可以请你一起跳一支舞吗?” 旁观红毛 周围人哗然一片,没人能想到大名鼎鼎的韦恩三少会邀请一个男生,更何况对方平平无奇,甚至没几个人认识他。 提姆倒还是那副淡定的温柔样子,只在抬头对上彼得不敢置信的目光时挑挑眉,露出一个看好戏不嫌事大的眼神。 彼得:……彼得要气炸了!!! 虽然没有人说过,但两人年龄相差不大,他内心经常将自己和红罗宾比较。 他上了大学之后才勉强从复仇者联盟转正,而提姆据说九岁的时候就一个人推测出蝙蝠侠的真正身份了。 他直到现在还不被允许参加复仇者的任务,甚至在纽约人民眼中他也只是个“好邻居”,但提姆早早就已经脱离罗宾的身份成为红罗宾了。 更多的还有,比如彼得孤家寡人,甚至很多超级英雄都因为他太过话痨不喜欢和他合作,而提姆进过少年泰坦,组建过少年正义联盟,早早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彼得有时候会不服气,但他更多的是将这位同龄英雄当作榜样,努力想要成为像提姆那样靠谱的人。 但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传说中和蝙蝠侠一样冷硬严肃,被很多人说是“最像蝙蝠侠的罗宾”的他,居然会故意开他的玩笑?抢在他前面邀请他喜欢的姑娘??? 这太过分了! 彼得气鼓鼓的,投过去谴责的目光。 同时又有点紧张,祈祷唐纳德不要同意对方。 他能意识到对方对自己是特殊的,也知道唐纳德不是一个跟风且热衷外在的人。 果然不出所料,唐纳德短暂惊讶过后,就在其他人艳羡的目光中淡然拒绝。 得益于韦恩集团在上次投诉事件中的迅速和重视态度,唐纳德虽然很惊讶,但态度还是温和再温和。 “抱歉,韦、德雷克先生,我没有跳舞的打算。” 虽然对方是韦恩养子,但既然他自我介绍说的是“提摩西·德雷克”,那还是按照对方意愿称呼更尊重人一点。 “是没有跳舞的打算,还是已经有约了?” 虽然韦恩三少并没有布鲁斯·韦恩那样在感情上放荡不羁,但这并不是因为对方木讷,相反的,他相当敏锐。 “那要看另一个人了。”唐纳德抿唇,进场后难得露出点不好意思。 提姆秒懂,心里对着两人的关系已经有了断定,一抬头却看到彼得呆愣愣的木讷样子,身为被提及的当事人,对方却还在对自己怒目而视。 这家伙! 提姆扶额,决定再提点下彼得。 “不会是你身后那个家伙吧?”他故作傲慢,“那看起来就是个不解风情的书呆子。” “希望您能意识到这样说很失礼,”听到别人说彼得坏话,唐纳德有点不愉快,嘴角微微下撇。 “顺便,也许相比起找人跳一支舞,您更应该好好睡一觉?” 唐纳德皱眉,“遮瑕太潦草了,眼睛下面一块儿白一块儿黑……建议韦恩企业的美妆品牌钻研遮瑕产品。” 提姆膝盖中了一箭,内心小人流下宽面条泪水。 他也很想好好睡一觉啊,但是布鲁斯不管公司不参加各种应酬他又能怎么办啊?强撑罢了。 彼得后知后觉意识到唐纳德的意思,棕色眼睛发亮,期待又兴奋的的看向唐纳德,嘴角要咧到耳根了。 唐纳德微微侧头,试图掩盖自己在对方直白目光下微微发红的脸。 提姆没眼看这两位,悄咪//咪准备退场,打算到卫生间看看自己的底妆。 ——虽然今天出门确实着急了点,但应该也不至于白一块儿黑一块儿? 詹妮就是这个时候冲出来的。 她形容狼狈,红发随便绑着,能看到有大片大片的打结,衣服还是几天前唐纳德上次看到她时穿的那身,运动鞋上有泥水干掉的印记。 在一众人的惊呼声中,她冲到提姆面前,抓住对方肩膀,瞪大的瞳孔中满是血丝。 看上去有点疯魔。 其他人都以为她欲行不轨,忙挤到提姆旁边像拉开詹妮,以让韦恩三少记住自己。 “等等!韦恩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詹妮大喊,惊魂未定,也没在意称呼。 应该叫小韦恩先生的。 提姆正准备挣脱对方的动作顿住,他抬头专注的看向詹妮,这让后者又增加了一些勇气。 决定将希望寄托在陌生人身上时,她就已经走投无路了。 “求求你了!”她声音嘶哑,“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提姆语气温柔,就算他面对的是突然闯出来抓住自己的狼狈女人,他的语气也像邀请女士跳舞一样柔和。 “不要急,小姐,”他从自己肩上取下詹妮的双手,握住对方的手腕带她在旁边坐下。 “我会帮您的,尽我所能,我保证——但在这之前,你得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蓝色的眼睛传递出镇定情绪,让詹妮稍稍冷静下来。 “我女朋友,蕾米·锡特尼,她失踪一周了,从爆炸那天我就没见过她了。” 在爆炸那天失踪了的话,那很有可能是在当天的混乱中遭遇不测了。 周围人唏嘘,看向詹妮的眼神逐渐变成怜悯。 “不,她没死!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詹妮这段时间的寻找见多了别人的猜测,面对这些目光应激似的反驳,但要真的说原因又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已经有人开始不耐烦了,不认为第六感有什么用,只觉得这是詹妮不愿意相信现实的疯言疯语。 但提姆始终温温柔柔的,耐心的注视詹妮的眼睛。 “你去警局立案了吗?” “去了!”说到这个詹妮语气更加激动,“他们也说蕾米很有可能被爆炸误伤,我要求了很多次,才勉强立案,但……” 红发姑娘无助的捂着脸,深深从中吸了一口气,又重重亲了亲左手中指上的戒指,从中汲取到足够的勇气,才说出那个其他人都猜想到的结局: “但警局只是简单问了问情况,根本没认真调查,就把案子扔在一边,他们甚至没有调查人证!那个男的始终好好呆在学校里!” 说到后面有点咬牙切齿,说出“那个男的”几个字的时候仿佛要饮其血食其肉。 唐纳德皱眉,但没说什么。 “我请求您帮帮我,不用太麻烦,就帮我给哥谭警局打个电话就好……我没办法了,韦恩的名声会让他们重视这件事的,拜托了……” 詹妮语气激动,不难听出其中的焦灼与无力。 提姆听完全程,了解事情始末,扶住对方对视进她的眼睛,语气轻柔:“我会帮助你的,你别担心,我会做的……” 他试图安抚对方的情绪,但失去爱人的痛苦已经将詹妮击垮,她始终没办法放松,有点神经质的咬着手指关节。 提姆见状,只好先放弃这个,当着对方的面拨出一个电话。 “这里是詹姆斯·戈登。” 对面传来的介绍让听到的人都惊讶了一瞬,但是转念一想又很合理:韦恩企业的少年总裁和哥谭警局局长有联系,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提姆迅速说明了问题,手机免提让所有人都能听见老警长所说的话。 “我会尽快处理这件事情的,唔…就现在吧,我让马克西和珍妮现在过去做笔录,你让那姑娘等等。” 局长果然很给韦恩集团少年总裁面子,但后者却并不满意。 “我想…”他转头看了眼形容狼狈的女生,和她中指上的银质婚戒,委婉建议“或许女警员会方便一些?” 唐纳德因为这个细节双眸一亮,看向提姆的目光变得友好起来。 戈登警长愣了一下,然后当即同意,把男警员换成了另一名女性。 在等待警员到来的过程中,提姆遣散了周围众人,找了旁边一个小教室单独等待。 他并没在意跟上来的唐纳德和彼得,人数的增加让詹妮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提姆拿着手机敲敲打打,唐纳德耐不住里面的安静,和詹妮介绍了自己的男性身份之后,就迫不及待地问出了注意到的那个问题。 “陶德小姐,” 彼得发誓他看到提姆打字的动作顿了下。 虽然现在唐纳德的提问才是最重要的。 “你刚刚有说到‘那个男的’,是不是还知道点什么?你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 沉迷手机的提姆在输入框点下一个大拇指。 “是!” 詹妮又重新激动起来,这次眼睛中多了名为愤怒的熊熊火焰。 “我不知道蕾米怎么失踪的,但绝对和那个肛//门生出来的狗//杂//种脱不了关系!” “那个杂种和蕾米在同一个班,很久之前就在纠缠蕾米,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蠢话,一直心怀不轨。” 随着詹妮的介绍,唐纳德隐约想起这个人。 他有一节课和蕾米·锡特尼重合了,她们由此碰见,然后顺理成章地坐在一起,而那个男生就坐在蕾米身后,时不时用笔戳戳蕾米后背,借笔借橡皮问一些没营养的问题。 开学那天他和詹妮、蕾米一起吃饭时,他也听见过这个男生的名字。 詹妮抱怨这个男生纠缠蕾米没一点分寸感,短发的姑娘却耐心安抚女友的炸毛,温柔表示对方只是同学,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安慰对方一旦男生太过分就让詹妮给他两拳云云。 “那个男的就是个蠢//货!贱//种!烂人!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蕾米那天出门就是因为他说自己捡到了雷米的学生卡,要蕾米请他吃饭,他才肯归还,之后蕾米就失踪了!” 荒谬红毛 这话有点难听,虽然直到对方有苦衷,但还是让人忍不住皱眉。 唐纳德见过太多彷徨无措到疯癫的受害者,面对着几句辱骂并没在意,他继续耐心听着对方的哭诉。 两位警官很快赶到,或许是因为戈登警官是哥谭警局为数不多的好人,他介绍来的两位警官也很有经验,并且耐心负责。 唐纳德退后几步,将位置让给两位。 趁着詹妮想两位警官重新重复哪些信息的时候,唐纳德转身找彼得,结果发现对方已经和提姆聊起来了。 回想刚才的情况,唐纳德眼神微眯,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和彼得聊天的提姆注意到唐纳德的视线,敏锐的察觉到问题。 毕竟对方又不知道自己和彼得之前认识,按照之前发生的事情来看,情敌相谈甚欢的场面实在有点奇怪。 他有意提醒彼得,但对方毛茸茸的脑袋又凑了上来,看着他手上看似是韦恩出品手机实则是蝙蝠掌上电脑的屏幕,压低声音有点兴奋地提醒他。 “他回消息了,视频发过来了!” 发消息的是个备注是紫色恶魔emoji表情的家伙,是个话很少很恶劣的家伙。 在提姆三催四请威逼利诱很多条消息之后,他才傲慢的回了一句“蠢货”和一句不明所以的“TT”,然后再提姆第三次侵入他手机系统之后,他才不情不愿地发来一个视频。 提姆点开视频,确认是监控视频,拉了下进度条成功看到上面出现的一男一女两个身影,立刻保存的同时退出拉黑一条龙服务很是顺畅。 “等等!”彼得第一次见这种骚操作,一时间被秀到怀疑人生,“他不是你弟弟吗?你拉黑他之后还怎么交流?就万一,呃…兼职的时候有什么重大情报,这样不会耽误事情吗?” 提姆头都没抬,掏出蓝牙耳机戴上,随手将另一只递给彼得。 “我们有备用机,”他并不像彼得一样,对“兼职”表现得讳莫如深,看上去很坦率,反倒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而且,脸书拉黑没什么用,有重要事情的时候,该联系还是能联系到。” 彼得反映了两秒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黑进系统,一时间大惊失色,对蝙蝠家这帮人的相处模式表示不理解。 “我以为你不会感到奇怪?” 提姆点开视频,抬头奇怪的看了彼得一眼,“斯塔克不可能没这么做过吧?被拉黑之后黑进系统继续对你发号施令什……么的。” 彼得:…… 好像是哦。 蜘蛛侠泪目。 监控中是一个咖啡店门口的样子,时间在傍晚,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很快门口出现一个人,引起了提姆和彼得的注意力。 于是话题中断,两人都认真看去。 来人正是在詹妮口中失踪了的蕾米·锡特尼,她穿着一身在普通不过的牛仔裤和白色衬衫,在店门口稍微等了下。 监控上时间显示过去五分钟之后,她才走进去,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个位置在监控中看的很明显,彼得本来没意识到这点,听到提姆称赞了句“聪明”之后,他才认真看去。 监控中的女生正好转头看向监控的方向,隔着时间和空间和屏幕外的人进行一场对视。 她对着镜头轻笑了下,举手做了个抛飞吻的动作。 果然,她是故意找这么一个位置坐的,可以看出有一些警惕心在身上,但回想詹妮说的结果,她还是低估了人性之恶的程度。 人群依旧来来往往,天慢慢变得有点暗,就在女生扔掉自己喝完的空杯子,坐立不安打算离开的时候,一个瘦弱的男生推门进来,坐到了女生对面。 男生卫衣上的帽子挡住了他大半张脸,又始终低着头,一时间看不清他究竟长什么样子。 两人的交谈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女生看上去有点犹豫,但不清楚男生说了什么,他们最终并肩出行,消失在咖啡店门口。 彼得正向询问之后的监控怎么看,视频就自动跳转,追踪到另一个路口,监控中很快出现了两人的身影。 “哇哦!”彼得惊叹。“你弟弟真厉害,这么短时间就找出来全部监控了。” 提姆嘴角下撇。 “他真贴心,已经都整理好了。” 彼得有点小羡慕,他经常会希望有个兄弟姊妹和自己一起成长。 提姆打了个寒战,第一次听说“贴心”这个词可以用到恶魔崽子身上的,翻了个白眼对此嗤之以鼻。 “都是蝙蝠电脑的功劳,这点斯塔克给你的人工智能应该也能做到。” “但那也还是很棒……” 彼得忍不住畅想有伙伴一起行动的场景,听说正义联盟的沙赞就是和家里很多兄弟姐妹一起拯救世界的。 “——他们起冲突了。” 提姆提醒,打断蜘蛛侠天真的想象。 视频中两人走进一条街道,这段路有点眼熟,彼得回想了下,一时间没抓住脑海中闪现的记忆。 男生想要去牵女生的手,而后者很自然的换了只手拿包,刚好避开对方伸过来的手。 虽然看上去女生很尽力地不要表现出排斥,但男生还是意识到了对方的态度。 两人停了下来,随即男生向女生扑过去,女生挣扎间还是被拉扯到了旁边一个小巷子里。 视频戛然而止。 “看上去事情很明显了。”提姆靠坐在椅背上,随手把这一段发给了戈登警长。 而之后没几分钟,询问詹妮情况的两名警官的手机就齐齐响起一声消息提示音。 工作时间,两人并没有直接去看消息,她们安抚着詹妮的情绪,并按照对方的供词找来了那位被痛骂的男生。 果然就是监控中的那位。 事情并不难处理,犯事者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第一次从事犯罪没有经验,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施暴对象一直在找有监控的地方走。 他一开始还想狡辩,颠三倒四的狡辩从“我不认识她”、“我没有跟踪她”到“对啊我确实跟踪她了,但那只是因为我喜欢她”和“我没有强//奸,那个婊//子她自己同意了的,是她勾引的我。” 再加上监控视频作证,事情很快明了了。 但就在问到雷米现在在哪里的时候,那男生就又开始三缄其口,支支吾吾说不上情况。 詹妮直接冲破两位警官的阻拦,直接冲上去给了那男生的一巴掌,一边忍不住暴力相向一边嘴里骂着些不能入耳的粗话。 两位女士想安抚住她,一时间却没能成功,彼得冲上去拦住了想要还手的男生,两人这才被迫分开。 男生却被这一下激出了怒火,他也吼回来,嘴里同样不乏恶毒粗鄙的词汇。 “那个贱//货就是给脸不要脸!”他狠狠淬了一口痰,“你们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呵呵,好听点叫网红,其实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女表子,明码标价的妓//女!不知道和多少男人上过床了,结果居然拒绝我?还不是看我没钱好欺负,她竟敢卡看不上我?以为自己能高贵到哪里去吗?” 年长的那位警官并没有被这些话激怒,她拦住詹妮的怒骂,冷静沉着的看向口不择言的男生。 “你刚才所说的话已经被我们的执法记录仪完完全全记录下来了,这些都会成为之后指控你拐卖人口和强//奸的有力证据。” “我可没有拐卖人口!”男生果然因为这些话慌了起来,“我只是上了那个贱//人,之后她发生的事情都和我没有关系!” 他大喊,对另一桩罪名却表现得不以为意。 “强//奸罪也不会成立的!”他对此很有信心,“是那个贱//人勾//引的我,我可没做错什么。” 年长的警官提起刚刚展示的监控录像,却引来了对方的嘲笑: “那怎么能够证明我强//奸了她,你要知道的,长官,如果她真的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同意我的要求,还要请我喝咖啡?” “那是你要求的!你用她的优盘威胁她!” 年轻的女警官忍不住反驳。 “我只是提出建议说让她请吃饭,没要求她一定这么做,请我喝咖啡是她主动提出来的。” 男生对“强//奸”这个罪名表现得不以为然。 “她之前回我的消息,上课时候和我说话,那就是对我有意思,但她又是个拜金的贱//人,看不上我想要把自己卖给有钱人,一边吊着我,一边又三番五次拒绝我的邀请,真是给脸不要脸!” 这话听着荒谬,但最令人胆寒的是,男生说的真情实意,咬牙切齿的表情显然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她主动约我出来,就是想和我上//床的意思,我说送她回家她也半推半拒地同意了,结果那贱//人快到楼下却出尔反尔,这不就相当于等我脱了裤子她却说要走,这不就是贱和蠢吗?这个时候了还想立什么纯情人设!” “所以你看,她之前就对我有意思,怎么可能是我强//奸她呢?我们只是打了一炮,撑死就是动作太大了点。” “如果她真的不喜欢我,那她为什么不反抗呢?为什么不拒绝呢?” 套路红毛 自从一一个成熟记者自居,唐纳德就很少这么生气过了。 事物多样性当然应该认可,但这样罕见的类人生物实在少见。 他正打算站起来争论什么,但年轻的女警官比他动作更快。 “闭嘴!”她尖声叫道,“你就等着被判强//奸罪吧!” 男生不以为意,没理会她,激得她愈发生气,只是还没骂出声,就被年长的警官拦住了。 “你说‘之后发生的事情都和你没有关系’,那你是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了?” 她言辞依旧冷静沉着,直击痛点。 男生果然露出忌惮的表情,重新闭上嘴不再说话。 在他看来,没有证据、甚至受害者也不再的情况下,强//奸罪名自然不足为虑。 就算判刑,相比起这个,人口买卖才是真的没有回转余地。 年轻警官还想说什么,却被年长那位阻止。 后者叹了口气,无可奈何:“虽然他是一个垃圾,但有一点他说的是真的,强//奸案确实很难立案。” “怎么会?” 年轻警官尚未被残酷的现实侵染,身上还散发出一种介于法律的耿直和正义。 “强//奸法案里明明白白写着,违背别人意愿行使性行为就是强//奸,为什么会不好定义?” “个人意愿的事情,怎么会好定义?” 年长警官叹了一口气,想起了自己过去见到过的多起受害者。 “强//奸案中,熟人作案的概率最大,而他们给予受害者伤害更大,同时也最难界定。” “多的是人将之歪曲成合奸,或者干脆直接说是‘被勾引’‘你情我愿’,男人们否认女生的反抗行为,那强//奸或违反他人意愿就没有依据。” “说什么强//奸?多难听,” 男生对这个自己必赢的话题并不排斥,也有闲心思教育单纯无知的新警官。 “那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偏偏有像你们这样的人夸大其词,照这么说起来,那派对上的一//夜//情或者情侣两个人吵架都能说是被强//奸了?真是太可笑了!” 年长的警官张了张嘴,承认了对方说的情况。 “这样的情况虽然常见,但那就是强//奸,不能因为对方是你最亲密的人或者对方是你的性//伴//侣就否认强//奸罪名的成立,无论对方是谁,只要违背受害者意愿,那都是强//奸。” “派对上的酒后乱性或者一//夜//情,其中大多都是强//奸,但人们把这个词语看得太重了,想不到会有这种后果,就连姑娘们经理这种事请也没有多少报警的,她们往往谴责自己喝酒太多或者没有戒备,独自承担这一份遇人不淑的后果,甚至为了让‘被强//奸’的伤痛减轻并让强//奸行为合理化,事后和施暴者产生长久的亲密关系。” 这些还只是受害者并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或者不愿意报案的情况。 她还没说的是,即便下定决心报案,也很少会有法//院或者律师愿意受理这样的案件,那太繁琐,在很多人眼中就是扯头花一般的鸡毛蒜皮小事。 即便是现在,在很多法律工作者眼中,熟人作案的强//奸罪也不是什么大事。 未经历者永远无法对伤痛感同身受。 看着周围人不敢置信的脸,唐纳德沉声补充。 “《女士》研究数据,受访女性当中约有四分之一都是强//奸或者强//奸未遂的受害者,其中百分之八十四的女性认识袭击者,百分之五十七实在约会时侯被强//奸的。”【1】 “这真的……”小年轻嘴巴都睁大了,好半天才皱着眉总结: “太荒谬了。” 男生听见这些,也激动起来,讥讽地表示: “那些都是那些女人们事后生气了的指控而已,她们要是不愿意当然课可以反抗,半推半拒的样子就是又想要又放不开脸面而已!怎么可能是被强//奸,以为她们多无辜的!” “而且,社会规则就是这样,同意和男生出门,就代表已经是同意上//床了,临到头再不同意,又当又立给谁看啊?” 小年轻眉头能夹死苍蝇,她母胎单身至今,没听说过这样的社会规则。 唐纳德和彼得他们身为男性同样没听说过。 “出门吃饭就只是出门吃饭而已,谁想跟你上//床啊!”【2】 她回怼,却只得到男生故作高深的哼哼两声,显然是没把这句话当回事。 一时间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没地方使,年轻警员脸色涨红,当场差点直接冲上去给他一拳。 男生言辞凿凿的论证还在继续: “男人出去请你吃饭付了饭钱,请喝酒付了酒钱,女人没反驳,那就是敲定了卖身价格,之后□□一觉还回来又怎么了?” “你//他//妈——”年轻警官气结,撸起袖子就要和对方理论。 “别!”年长警官又拉住她,“这些渣滓找朋友大多都是和他们志同道合的人,他在他狐朋狗友的附和中已经对此根深蒂固,你说不过他的。” “因为这就是事实——” 男生双手被铐在桌腿上,现在却反倒没有一开始紧张,甚至还有闲心拉长音调恶心别人。 “姑娘们同意和男性出来吃饭只是为了礼貌,或者如果关系暧昧的话,她大概会想通过约会多了解男生,毕竟在姑娘们接受的教育中,性//爱往往出现于能够信任的长期关系中,或者因为爱情催化而生。” "但男生不一样," 唐纳德抿抿唇,眼眸低垂,有点厌烦。 “男性将性//爱看作一场胜利或者战利品,很多男性之间流传着‘4F’原则,find,fall,fu//ck,forget,没有爱,所以当然可以交换,认为这是一件可以草率决定的事情。”【3】 唐纳德这些话解释了情况,却让那个男生有点破防,这显然打破了对方心中一直尊崇的理念。 “不!当然不!这些都是谬论!你在偷换概念!” “怎么不是这样,”唐纳德眼中暗芒流转,反问道:“你又没经历过,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没经历过!我灌醉过的妞比你见过的女人都多……” 说的太多,那男生猛地住嘴,但已经来不及了。 唐纳德面向两位警官,抿起一个笑: “想必两位都听见了,研究显示强//奸者往往会对同一个人进行二次伤害或多次作案,我担心被他强//奸的受害者并不只有这一个,拜托警官再多调查下了。” 两名警官眼前一亮,带着嫌疑人回去之后,当即顺着这个方向查过去,果然很快就有了消息。 那男生作案手法并不难,在他的社交媒体上搜查过一番后,她们很快锁定了几个可能受过伤害的姑娘,再仔细问询了解,没过两天就有了一定结果。 唐纳德的消息是詹妮告诉她的,对方在电话中说的咬牙切齿。 那男生看着平平无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大学生,却凭借这份普通融入群体,多次在班级派对、生日宴会上灌醉年轻姑娘,然后实行强//奸。 酒醒之后他告诉她们是酒后乱性,自己也是受害者,就基本上得不到实质性的谴责。 他这样作案多起之后,无意间进入一个群聊,在里面获得了很多女性裸//照,自己也发过很多受害者的照片当作战利品,在其中互相炫耀。 他从中学会更多方法和知识,知道强//奸罪有多难立案,知道用哪里能搞到医药用的高纯度大//麻,知道怎么在女性醒来之后反将一军…… 他做了很多暴行,这次的蕾米显然是一个铁板,但对方越反抗,他就越想得到。 在群里面群友的建议下,他偷了蕾米的优盘引诱对方出来,又准备了迷//药想要迷晕对方好下手,准备了相机打算拍很多照片。 担心蕾米之后醒来报复,他还联系了群里的一个大佬,对方经常会帮助群友处理后续——那些受害者往往都以失踪收场。 “处理后续?”唐纳德敏锐地发现了这点,询问道:“他们怎么做的?找到锡特尼小姐了吗?” “还没找到,”詹妮语气疲惫。 “按照他们群里成员俗成的规矩,他们把受害者带到得济街,大佬会去那个直接把人带走。” “警察怎么说?他们调查那里了吗?” “还没有,” 詹妮语气有点激动,她深吸一口气把哭腔押回去,才尽量平静地回答:“还没有。” “哥谭警局通过网上的线索查到了更多的群聊,暂时不打算打草惊蛇,还没去那里实地探查过。但他们说他们蝙蝠侠去看过了,但没有查到什么。对方收尾很干净,局长告诉我这可能和一起跨州人口买卖案件有关,恐怕真正的据点还在其他地方。”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从话筒中传来有点空旷,像是处于什么大而空广的地方。 而现在是晚上九点多。 唐纳德内心不安:“你现在在哪里?” “我…”那姑娘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实话,“我就在得济街,我想被抓走,就可以找到蕾米了。” “那不行!”唐纳德脱口而出,完全忘了自己当初为了寻找线索时半夜在哥谭晃荡的举动。 “那太危险了!” “但我必须要这么做!” 那姑娘语气郑重急切。 “案件调查可以再等,但蕾米等不及!我必须要去!” 两人僵持了一段时间,唐纳德始终没说话,良久,才缓和了语气。 “你先回来…我让我朋友接你回家,然后再说这件事……” “我决不是敷衍你,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唐纳德慌忙安抚,眼中闪过一抹犹豫。 “我想,大概有个更好的人选。” 嵌入红毛 雷鸟走过漫长的走廊,白色的墙壁上纤尘不染,冷蓝色的灯光打上去,显得纯粹而冰冷。 视线越过光洁的金属器材,鼻腔中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旁边半开着的门里可以看到绿色的浸泡液,其中被迫伸展双臂,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的赤//裸女性正对着他。 ——即便那样子让他想起了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他因此掏出戴着的十字架吊坠亲吻,他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亲吻十字架只是过去的习惯,他残破的记忆里有一座教堂,它只在夜里出现,挂在高处的救世主垂着头,了无生机。 修女们穿着常服,坐在教堂前面的座位,弹着老式的尾音很长的电子琴,唱着“基督真从死中复活”。 她们会给唱的好的小孩子发热狗,但实际上,即便雷鸟从来都不张口,他也能得到一份三明治。 后来他就被安排站在电子琴旁边,负责注意看琴架上的歌本,一旦这一页唱完了,他就要及时翻到下一页。 这些工作根本不需要专门有人做,雷鸟有时候发呆忘记,修女就会自己空一个节拍去翻书。 雷鸟很无聊,为了打发时间,他会去看站在那里唱歌的其他小孩儿。 他很快找到一个猎物。 当然是猎物,在看到对方第一眼,他就意识到这一点。 虽然都生活在贫民窟,但其他小孩儿对上他的视线时,要不就露出傻兮兮的询问眼神,要么就呲着牙瞪回来。 只有那个红头发的男生,他明显感受到了自己的目光,却只是瑟缩了下,然后更深的埋着头。 他又忘记了翻页,这次修女有些生气,打了他的手一下。 他垂头,安安静静的翻书,嘴角却缓缓勾起。 那天,那个男孩儿的热狗被他打掉,然后被一脚踢到旁边的臭水沟里。 雷鸟嘴角含笑,等待着对方冲上来给自己一拳。 但他只看到了滴在地上的几点湿痕。 雷鸟愣住了,他有点不知所措,所以他给了对方一脚。 紧接着是第二脚,第三脚…… 对方蜷缩着躺在地上,呜咽着好像一只小兽。 雷鸟的心有一瞬间被击中了,在那一秒他溃不成军。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按照心里想的,踩在了那男生的后脑勺。 红发被踩脏了,他想。 但这更有意思了。 他做的事情很快被发现,修女们冲上来拉住他,随即是父亲的皮带,黑暗的地下室,血腥气和暗无天日。 红色脑袋上淌着泥水的肮脏脚印是他唯一的慰藉。 出来之后他又去了教堂,却在门口就被路过的修女看到,他还没来得及看到红发男孩儿,就被拖到了告诫室。 “上帝啊,你怎么会是这样,”那修女扶着自己的肩哭起来,“你被魔鬼上了身,竟然对你的兄弟做出那些事!” 雷鸟忍者让自己不去推开他,耐着心思听对方唠唠叨叨,心里期待和红发男生的再见面,对老女人所说的那些屁话都不以为意。 她絮絮叨叨翻来覆去的说他父亲家暴,这让雷鸟皱起眉。 这个蠢女人怎么会以为自己打那个红毛是因为受了别人影响?当然不,他就只是喜欢他,所以打了他。 他长大后才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异常,开始理解修女说的那些话,虽然依旧不以为意,但为了生活方便,他有尝试着把自己伪装成个人样。 修女说的显然是对的,无论是“你父亲没教好你”还是“被魔鬼上了身”,所以雷鸟事后想起来,坦然承认了自己应该对修女们的死负全责。 但他之后并没找到那个红发男生,修女们说,那男生被几名月瓶街的妓//女送进医院,之后再也没来过这个教堂。 修女们也没有那个红毛的联系方式,他就此和他的猎物断开了联系。 他只能在记忆力寻找那种悸动。 直到很久过后,在哥谭的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他再一次被一个身影牵动了心弦。 他一开始只当这是个有趣的猎物,他对此势在必得,但金发和裙摆还是让他微微感到恶心。 但他被洗//脑过很多次,记忆已经被撕扯成教堂窗户上破碎的彩色玻璃,有点记不清记忆中红色羊羔的样子,只好勉为其难把视线放到这只金毛山羊身上。 它太凶了,警惕又敏感,还没跑到跟前她就跳得老远,不是一只乖顺的好羊。 她和残碎记忆中的红色羊羔一点都不像,但却浑身散发着名为“猎物”的荷尔蒙。 这一点让雷鸟分外痴迷。 所以尽管他意识到这只山羊图谋不轨,她的角正暗戳戳的对准自己的胸膛,他还是按捺着沸腾的血液,舔舔唇瓣,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抱起了那只坏山羊。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抱住了那个残破记忆里的红色小羊。 谁能抵挡一个蜷缩在洞穴//口的羊羔呢? 哪怕她有坏心思。 “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1】 他当然信。 雷鸟又托起十字架吊坠亲了亲。 雷鸟把这只失而复得的坏山羊带回实验室,对方趴在自己肩头,很安静,呼吸声也细微微的。 他难得有点捉弄人的坏心思,微微转身,确保肩上的坏山羊能看到门后面的绿色罐子。 还有其中的人形。 坏山羊果然被吓到了,呼吸都停了停。 感受着肩上微微颤抖的身体,雷鸟缓缓凝聚起一个微笑,血液翻涌着,兴味险些抑制不住。 坏山羊,现在才知道害怕,已经来不及了。 你不会想知道要经历什么的。 你会爱上我的,因为我如此温柔。 高大健壮的男人沉默寡言,表情冷硬好像一尊雕像,机械式的踏步走在安静寂寥的昏暗走廊里,眼睛却瞪得老大,瞳孔充血,瞳仁兴奋的微微跳动。 他走到连成一排的白色房间前,用手腕上的信息环打开一个又一个房门,不给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女生们任何一个眼神,没有情绪的环视一圈里面的场景。 四周的墙壁和地面被污渍涂得暗淡无光,肮脏斑驳,显然是多年来没有过清洗。不时有黑色液体从管道里溢出,点滴落下,积累成一个又一个的污渍。 房间明显缺乏自然光,只有少许的电线发出暗淡的光芒,充满着机械化的味道,像是一个被人类遗弃的工业化产物。 和外面走廊的干净和无机质完全是两个世界,单看场景不会想象到这样一座精致干净的建筑里,还会有这样老旧恶臭的房间。 随着一扇扇门被打开,男人表情越来越难看,摔上门的力度也越来越大,其他房间的囚犯们被吵醒,没人敢扬声指责什么,只有此起彼伏的细簌议论低声潜逃。 “闭嘴!闭嘴!” 男人突然暴怒,抬手把旁边的铁门砸的砰砰作响,上面当即出现了两个拳印。 他喘着粗气,一胳膊肘砸过去,铁门“哗啦”响了一声,在后面的墙上砸出刺耳声响。 门内的五六名姑娘正蜷缩在一起抱团取暖,身上突然淋上走廊上的冷光,一时像是被光线冻到,轻轻打了个寒战。 “你们这些肮脏的下//贱东西!谁准你们说话的?是在背后议论我吗?你们以为你们的胡言乱语会被人放在心上?” “你以为上帝会听信你们愚蠢的祈祷?做梦吧!” 男人很快住嘴,又骂骂咧咧起来,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每一个侮辱性质的词都被反弹着传进每一个牢房里面。 “对了,” 他突然又轻声呢喃,情绪转变之大好像换了一个人,“对了,还有一个地方。” 尽管肩上扛着的姑娘并没有任何表示,他还是微笑着说出了那个编号。 “001号房间。室友是个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的痴呆,房间干净明亮,没有人来烦你,你会喜欢的。” 男人亲昵的轻声解释,缓步朝更里面光线最深处走去。 他身后,破败的铁门还在摇摇晃晃,挤成一团的女生门有人对之眼生向往,尝试往那边迈出一步。 “别!” 身边的人忙阻拦,“你逃不出去的,你知道有多少警卫等在门口吗?他们不想进来脏了鞋底,我们只要不出去就不会挨打。但如果你出去了,要经历什么就不是可以想象的了。” “怎么可以这样……” 女生被扯回来,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我想离开这里……”她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就算是换个牢房呢?这里太脏了,我也想去干净明亮的牢房。” “别这么想!” 她又被打断畅想,这是另一个女生,后者表情仓皇无措,像是想起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 “在这里至少可以活着,但要是在那个牢房,恐怕没多久就被那个没有思维的家伙撕碎。” “牢房号码越靠前,实验体的研究优先级和实验难度越大,越容易死掉……没什么可羡慕的。” ……………… 唐纳德没听到那些姑娘们的介绍,他扮作女装钓鱼执法,没想到潜入行动竟然如此顺利,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到古怪。 但这些并不是他现在主要考虑的,就好像雷鸟不在意头抵着自己胸口的山羊角,唐纳德也放弃追寻“为什么”,抓紧时间干自己要做的事情。 悄悄红毛 唐纳德现在的状态就是像一条死鱼一样被扔在地上,借着室内的黑暗,他微微侧头看了看周围,果然在角落发现一个摄像头。 理所应当,虽然对面的守卫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认真看,但为了避免意外,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他身体蜷缩着,落在胸前的手悄悄伸向领口,长按最上面一颗纽扣,屏息等待一段时间,上面传来微微地震动。 这是定位失败的结果。 这是蜘蛛侠给的定位器,据说是从蜘蛛侠战役上面斯塔克技术上得到的灵感,可以自动传递地址信息,也可以手动定位传送地址。 传递失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个地方的信号被屏蔽了。 这很正常,毕竟是犯罪团伙,自然不可能继续大剌剌的使用公共频道,他们来之前也对此有一定了解。 这也是彼得担心的一个点,目前还没有办法,只能靠唐纳德随机应变找到机会传递信息。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连着按了两下纽扣,上面随即开始间隔性的震动。 震动持续时间并不固定,基本保持在十几秒一次的程度。 这是在检测周围电磁强弱,帮助唐纳德探查哪个方向会有信号。 彼得做这东西的时候说了一大堆什么“电磁阻尼”“屏蔽效应”“磁场强度”和“分贝”等,滔滔不绝,眼睛亮晶晶的,到后来虽然唐纳德一点没听懂,也不好打断对方。 很难说,但一个人做自己热爱的事情时,总是有奇异的魅力在身上的。 彼得曾坦言,他因为凯瑟琳站在记者前面保护模特姑娘的样子心动,也对认真查资料准备采访稿的唐纳德有好感。 唐纳德当时只是无措,结结巴巴地转移话题,但看到彼得聊其他领域内的东西时,他才明白那种从内而外的专注和自信有多吸引人。 真的让人没办法抗拒。 思绪回收,黑暗几乎不见五指的监狱内,他将纽扣摘下来悄悄往四周转了转。 周围信号很差,几乎感受不到,震动频率几乎没有变化,始终保持着十九秒一次。 唐纳德沉下心放轻呼吸,慢慢数着自己的心跳,耐心计算着时间。 东边是十九秒,西边是二十秒一次,南边…… 南边振动频率要快很多,是十四秒一次! 唐纳德手指蜷缩了下,深呼吸几次放松心情,再次放轻呼吸耐心数着数字。 不是错觉,果然快了很多! 唐纳德眼睛发亮,趁着黑暗没人看见,悄悄往那个方向匍匐过去。 那角落黑漆漆一片,浓黑如同夜色,完全看不清,躲到那里面也可以躲开很多监控。 细碎的摩擦声悄悄地,一阵一阵响起。 先抬左脚,左腿向前一段,然后右脚,最后蜷缩着的身体舒展,整个身体向前。 唐纳德始终关注着外界情况,身体在地上的摩擦声音在他耳边响得像是扫地声,他心跳如擂鼓,不得不耐心再耐心,慢吞吞往过爬。 在往南边爬了一米多之后,他再次拿出纽扣,尽可能往前伸,感受着上面的震感。 频率变化不大,但仅仅是从十四秒一次到十三秒一次,这一点点微小的变化也足以让唐纳德内心激动。 他鼓足干劲,继续往前爬去,这一次有点放松身心,身体抬起的程度太小,皮鞋上的金属配饰落在地上,被往前的身体拉出长长的一声尖锐声音。 他顿时屏住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胸膛砰砰砰吵得听不清外面的声音。 前面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被惊醒,发出一身沉闷却痛苦的“哼”,在寂静的浓稠黑暗中像是打雷一般响。 唐纳德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之前完全没注意到那边还有个人。 彻底屏住呼吸,他小心翼翼地朝那边看过去。 依旧是一团浓稠的黑暗,其余的什么都看不见。 他想起抓自己进来的男人当时说的,“室友是那个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的痴呆”,难道就是她? 虽然并不清楚里里面的情况,但他身为记者的广见让他隐约意识到,编号特殊的东西一定不简单。 他不敢冒险,继续趴着当自己是个死人。 但自己的那位室友却像是这一点声音吵醒,她也并不发出声音,很长一段时间唐纳德都以为对方再次陷入了沉睡。 就在唐纳德再次尝试着动一动的时候,声音再次从前面传出来。 依旧是沉闷的哼声,这次要轻浅的多,即便和对方只相差三五米远,唐纳德也需要格外专注才能听清对方的声音。 唐纳德屏住呼吸,尝试从这声音中分辨出一些信息。 黑暗中,他表情很快就古怪起来。 这怎么听着像是一首歌? 很熟悉的歌,和复活节有关。 唐纳德几乎能想起来自己上一次听到它的时候是在哪里,也能想起和记忆一起出现的番茄酱热狗和三明治。 但就是,始终想不起来歌名,也听不清这句歌的调子是什么。 黑暗中那人的声音很轻,传到唐纳德耳朵里的只有断断续续的音调,没有确切的旋律。 唐纳德暗自祈祷,他内心隐隐预感,只要多唱一句,他就能想起来这首歌叫什么。 但那人反复哼着这一句,到后面会停顿几秒,像是在回想,有时也会尝试着哼出些调子,但唐纳德和那人都知道不是这么唱的。 就在那人又一次哼出这句旋律的时候,唐纳德脑海中灵光乍现,福至心灵般想到,旋律带着歌词直接冲出口。 “基督真从死中复活,他早已看见。” 黑暗中那声音安静下来,浓稠一片的黑色有些松动,这让唐纳德有些不妙的预感。 他声音干巴巴的,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吗,但他已经暴露,警惕起来随时打算逃跑的同时,继续干巴巴的唱着最后一句。 “胜利的君王,矜怜我们。” 声音中断,那身影也猛地跃起。 霎时间唐纳德感到地面都在震动,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往后跳去,一抬头却看到令人胆寒的一幕。 他刚刚以为是黑暗和浓稠的角落并不是黑暗,那是一头浑身黑色毛发的庞大类人生物,全身包裹着的鬃毛和面部留白让她看上去像个肿胀的大猩猩,此刻正张牙舞爪的朝唐纳德扑过来。 “啊!” 他大声尖叫,是因为恐惧,也是为了吸引来监守者的注意。 过大的黑猩猩足有两米高,浑身肌肉肌肉琼结,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隐约能看到其中有岩浆和能量流淌。 等等,那好像不是错觉! 凭借长久以来的良好运动习惯,唐纳德猛地朝旁边扑出去,一头撞上了沉重的铁门。 而在他身后,两束红色的激光从黑猩猩眼睛中射出,几乎瞬间就将墙壁击穿,四溅的小石子打到唐纳德腿上,痛的他狠狠吸气。 他用力拍着门,大声喊叫着企图获得守卫的注意力,仓皇转头看向身后,却并没看到激光四射的恐怖场景。 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走廊上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唐纳德微微放心,鼓足勇气扭头过去查看情况。 激光还在从黑猩猩的眼睛里面射出来,却被他的手掌挡下来,烧得她嗷嗷直嚎,却丝毫没有放下手。 那个大猩猩,是在自己挡住自己的激光? 就为了不伤害别人? 心头隐约浮现一个猜想,唐纳德的恐惧也减少很多,他大着胆子转过身仔细查看,却差点又被激光扫到。 即便黑猩猩主观上不想伤害别人,但他显然甚至不成熟,不懂闭着眼睛隔绝激光,只会用手挡在前面。 在唐纳德看她的时候,她还偷偷转动眼珠也看向对方,没意识到自己热视线会转移,差点将自己感兴趣的这个人类捅个对穿。 她又匆忙捂住眼睛,这次是严严实实贴在眼睛上捂紧了。 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但唐纳德这口气还是松的太早了。 伴随着黑猩猩长舒一口气,肉眼可见的有冰晶从她嘴边蔓延开。 几秒时间内,在唐纳德暗叫不好的崩溃目光中,冰晶迅速蔓爬上墙壁,爬上天花板,并顺着冰冷的铁门爬到了唐纳德身上。 不到十几秒,唐纳德身子就僵冷起来。 黑猩猩也意识到自己呼出的热气,又匆匆忙忙松手去捂自己的嘴,激光又从她眼中射出来。 来回好几次顾上不顾下的手足无措之后,直到唐纳德在骤冷骤热的室内狠狠打了个喷嚏,黑猩猩才终于放弃,转身面向墙角,畏畏缩缩的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 警卫进来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墙壁被洞穿,寒冰和岩浆攀附在墙壁上,大铁门冻得冰寒,开门的时候几乎推不动。 尽管罪魁祸首已经恢复了最开始的样子,规规矩矩地呆在那里,但他的黑历史已经让警卫筋疲力尽,他们不用想就知道又是这家伙闯出篓子。 他们气急败坏,有人拿出对讲机汇报了情况,黑猩猩上面的天花板就直接裂开。 黑猩猩显而易见的抖了一下,浑身的毛发都在颤动,但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并没躲开。 上方降下粗大的注射器,献给黑猩猩注射了一管荧光绿的液体,随后降下电机装置。 唐纳德被拖出去的时候,听到身后的房间传来狂暴绝望的痛苦嘶吼声。 震惊红毛 唐纳德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被发现,他没觉得别人发现不了自己的性别,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在原本的设想中,他被抓来之后不会直接送到实验室里,起码会关押几天,然后在进行的各种检查中暴露。 但不知是今晚的异动引起了实验室负责人的注意,还是守卫们懒得再多此一举把他带到其他地方,他就这么直接,被带到了实验室里。 实验员是过了一会儿才到的,来的时候打着哈欠,身后跟着几个持槍警卫。 看上去像是被突然叫醒的。 这里全部封闭,没有一扇窗户,视物全靠走廊的冷蓝色灯光,因而也看不出来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自己是晚上一点多被送进来的,之后的时间恐怕不会超过两个小时,现在时间大概是三点。 可以理解实验员身上的怨气了。 唐纳德尽量分散注意力,但被对方看到的时候还是有一瞬间紧绷其肌肉。 对方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瞬间愣住,然后他脸上的困倦和不满通通消散,露出唐纳德最早预想出的,犯罪科学家应该有的狂热疯狂。 实验员匆忙走上前,伸手就要捏唐纳德的下巴,却在即将碰到的时候停住动作。 他呼吸急促,匆匆留下一句“在这等着”,就匆匆往里跑去。 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全副武装,换上白大褂,手上套好了橡胶手套。 他手放在唐纳德肩膀上捏了捏,然后愣住,继续仔仔细细的顺着骨头缝探测过去。 “你——” 他迟疑了下,然后冰冷的手套摸上唐纳德的脸,迫使后者抬起头,另一只手捏住他的喉结。 唐纳德一瞬间感觉自己被一条毒蛇盯住了,他被迫仰着头,眼中闪出一些生理性眼泪。 他的脸被猛地甩开,仿佛自己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对面的实验员双目赤红,喘着粗气,狠狠盯着唐纳德,仿佛自己看到的是个灭了自己满门的大恶人。 “他//妈//的他//妈//的!”他双手插//进发缝里,在旁边走来走去,然后猛地踢了一脚墙,转身朝那些警卫怒骂道: “你们这些蠢货!蠢驴!你们这些榆木脑袋!没长眼睛的智障玩意儿!你们谁把这家伙带进来的!他//妈//的他是个男的你们都看不出来吗!是个男的、男的!你们这帮只长肌肉的蠢货!” 有些守卫暗暗握紧了拳头,但这件事确实错得离谱,没人敢说话。 他们最上面的老大很宝贝这帮研究人员,这帮只长脑子的弱鸡在实验室有很高的地位。 “他//妈//的!我还以为终于抓到个什么特殊女人,我还以为实验终于要有突破了!结果你//他//妈的弄来一个男的?” 他猛地上前,拽下唐纳德的金色假发,撕扯掉头上的发网,露出下面凌乱的红毛。 “他//妈//的你们这帮傻叉,你们让我怎么做实验?给一个男的做繁衍实验?你们个帮蠢货!谁带他进来的,给我把他带过来!” 守卫面面相觑,一个守卫转身离开了,其他人低着头忍耐着这些谩骂。 研究人员发了好大一通火,心中的愤怒才将将消散,他脱掉手套随手扔掉,随口讥讽: “是哪个大聪明把这家伙带进来的?” “是雷鸟长官。”守卫面不改色,一板一眼。 “——等等?谁?” 实验员眼睛都要瞪出来了,瞬间面如土色。 这个基地里面阶级十分严明,自己等级比这帮守卫高,他又得到大老板的重用,他就可以肆意辱骂这帮家伙,而雷鸟比自己阶级高,是这个实验室的总负责人,他自然也可以对自己非打即骂。 而那家伙一直以来都以阴狠毒辣著称。 相当不好惹。 ……………… 雷鸟确实如传闻中那样不好惹,他现在脸色臭的能滴出水。 身为一个被反复多次洗//脑的改造人,他的记忆本来就不全面,平时要忍受记忆破碎的痛苦,偶尔在梦里的时候,他才能进入一些细碎的碎片里,看到自己完整的记忆。 也因此,梦境是他记忆中唯一温柔美好的地方。 而现在,他刚刚进入其中,尝试触碰一部分过去的经历,却被人匆忙叫醒。 理由是,他抓进来的猎物是个男人。 他的猎物,骗了他? 这不可饶恕! 虽然他知道这是只坏山羊,但他能够忍受的,仅仅是对方显而易见且能被自己发现的隐瞒,超出自己了解范畴的,完全不能忍受。 他轻轻舔舔自己的嘴角,那里有一道横贯脸颊的伤疤。 坏山羊,这次可不能放过你了。 他微笑,眼里是疯狂和混乱。 但这些混乱在他推门而入时猛地顿住,然后悉数回涌到大脑深处。 此刻他脑海中的,有且只有那头鲜亮的红毛。 他记忆中的猎物,他失而复得的羊羔。 他胸膛里面有东西砰砰跳动起来,血液汩汩冒着热气,这种感觉,恍如隔世。 “你——” 他上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实验员以为对方是在说自己,紧张的轻轻哆嗦了下。 “我很抱歉这么晚来打扰你,但——” 他看到这位阴狠毒辣的长官并没有生气,惊讶过后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但你带回来这个是个男人!” 他勉强把“蠢货”两个字咽回肚子里面。 “男人又怎么了?”实验员的话把雷鸟的思绪拉回来,他将视线从那头红发上面移开,满不在乎的回答:“男人也可以用。” “但我们的研究方向可是繁衍!生孩子你知不知道!”研究员瞪大双眼,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到底是你不对劲,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要给卢瑟生个外星种!找一个男人?” “反正你前面用了那么多女人做实验,也没见到得出多少成果,用男人试试怎么了?” 男人意外的没有在意研究员话里的冒犯,他用余光悄悄观察着红毛的表情,在对方露出震惊目光后微微勾唇。 逗一逗羊羔还挺有意思的。 “你——” 研究员震惊,然后麻木。 这个世界果然疯了! 雷鸟并没在这呆多久,他想起了手下报道的,知道001号监狱里那个丑家伙差点伤到了小羊羔,决定过去给她一点教训。 他犹豫了下要不要把羊羔从怪物身边调走,带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但很快自己否决了这个提议。 对羊羔太好他会不知足的,就像《圣经》里说的一样,总是走失,要主人去找。 不同的是,耶稣舍弃了九十九头羊来找迷失的这一头,而他只有一头羊。 他失去羊羔已经太久了,他不得不仔细再仔细,让羊羔知道没有自己的世界有多危险。 羊羔知道怕疼之后就会乖乖呆在自己身边了。 把阴狠毒辣的长官送走之后,研究员才长舒一口气,缓缓蹲下放松身体。 “他//妈//的!”他狠狠啐了一口痰,但到底压低了声音,不敢被别人听见。 “让个男人来做怀孕实验,亏你想得出来!” 他又啐了一口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暗暗骂道:“蠢货!” 实验室里只剩下实验员和唐纳德,或许在对方眼中唐纳德这个必死之人不算人,他松了一口气,开始絮絮叨叨的骂起来。 骂的内容倒是没有多少脏字,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他//妈//的”和“蠢货”、“蠢驴”,从自己半夜被拉起来开始骂,骂到实验体变成个男的,又骂守卫和雷鸟没文化,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唐纳德没出声,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从对方的话里寻找漏洞和信息。 这正是他所擅长的。 “他//妈//的!”实验员又啐了一口痰,只是这次准确的射进了垃圾筐里。 “纽约实验室那帮蠢货!”他又骂了一句蠢货,顿了下,又加上了句“蠢驴”、“榆木脑袋”和“智障”,才勉强疏通了自己的愤怒。 “那帮蠢货,他们连个实验室都看不好!居然被警察端了!真是蠢货、蠢货!研究那么久,那么多年,也就送来几个能用的实验体,让他们研究的课题,让他们研究承受能量的人体细胞,他//妈//的居然这么多年都没有一点成果!” “真是一群蠢材!” 他如此总结,叉着腰洋洋得意的自我陶醉了一会儿,然后着手操作实验台上的瓶瓶罐罐。 他一转头,看到这边被绑着的唐纳德,自己反倒被吓了一跳,猛地尖叫一声,往后跳了好几步,抚着胸口慢慢缓过来。 “他//妈//的!”他又说出这句口头禅,“怎么这里还有个人?” 门口有警卫来询问情况,他抚了抚胸口,扬声说没事。 顿了下,他补充:“不管听到什么,你们都不准进来!别动乱了我的实验器材,等我叫你们再进!” 应付完警卫,他转头看向唐纳德,皱着眉思索了下,展现出一个无可奈何的怜悯表情。 “你小子走运了,现在就向上帝祈祷吧!他应允了你的祷告。你不用管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大老粗说的,男人是不会被我的实验室接受的!” 他骄傲的仰起头,“你会被我用来做一个变种人实验,危险系数更低,还有可能获得治愈系超能力,来辅佐我的实验。” “你应该感恩,蠢材!” 温柔红毛 唐纳德适时的表现出如释重负的样子,但他没受过相关的训练,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演技太假。 但好在对面那个研究员也不是什么心思深沉的人,他并没发现端倪,兴致勃勃地询问起受害者的意见。 “你觉得什么时候进行实验比较好?” 他很喜欢受害者脸色惨白游移不定的样子,这让他有点成就感。 唐纳德挣扎:“不能不做吗?” 他犹豫了下,做了个请求的姿势:“please——” 他现在脸上还化着妆,面部柔和了很多,做出楚楚可怜的表情,倒真有点让人不舍。 研究员冷酷无情的转过头去,“那现在先做个检查吧!” 还是逃不过这截。 唐纳德瞬间开始头脑风暴,他胳膊和下巴上都被种了微型定位器和摄像头,一旦被发现,能不能得到一个速死的结局都难说。 而纽扣定位器,他早在来之前就已经丢在001号监狱里了,唯一要担心的是不要给他换牢房。 检测仪器果然发出警报,实验员背后的巨大荧幕上,他下巴上和大臂上的两个亮点十分醒目。 “哦,是我的假牙吧,”他故作淡定,“每次坐飞机都会被警报。” “还有呢?”实验员加班状态没有多少刨根究底的精神,社畜上班都是随便应付的。 “你胳膊上那个是什么?就在肱三头肌那里。” “那个?”唐纳德装作意外,然后恍然,说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那个应该是我打的骨钉,我之前骨折过,因为极限运动。” “那你玩的挺花啊?” 研究院没多想,翻过了这一章照片。 唐纳德狠狠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补充完自己的全部设定,“为了和韦恩签合同,和他一起去进行了一次野地滑雪,那次我们都摔伤了,我左臂定了一根,韦恩更惨,脊柱定了三根,差点就要瘫痪在那里了!” “韦恩?” 研究员抓住了个自己之前没设想到的点,“是我想的那个韦恩吗?哥谭首富?花//花//公//子?正义联盟的资助者?”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热切起来。 “没想到他还受过那么重的伤,他脊柱真的打了三个钉子进去吗?” 唐纳德被这个发展属实无语住了,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吐槽,哥谭人民对他们的首富也太热切了点吧? 话说起来,之前见到的混混,他们对哥谭的黑暗骑士也是这个态度,一说起蝙蝠侠就很激动。 好在这件事不是唐纳德乱说,他一次偶然经历,从哥谭著名记者维基·维尔那里听说到的,虽然很奇怪她为什么没把这么个劲爆的消息报道出去,但既然承诺了不宣传,唐纳德也从没告诉过别人。 这次是例外。 研究员拉着他又絮絮叨叨说了很久韦恩的八卦,从韦恩的第几任女友到韦恩是不是和蝙蝠侠有一腿,仔仔细细从内到外都聊了一遍。 再一次感慨哥谭人民对哥谭首富的奇怪坚持。 到最后,研究员摆摆手,免除了唐纳德这次当场进行实验,让守卫把唐纳德带回去。 唐纳德回到001监狱的时候,黑猩猩正皮毛焦黑的蜷缩在角落,听到脚步声微微瑟缩了下,但并没有转过身来。 想到对方展现出来的友好和笨拙,唐纳德有一瞬间想要过去安慰对方,或者只是做点什么,但脚步转过去的时候,他及时忍住,想到了自己的武力值。 还是算了吧。 他从角落找到自己丢下来的纽扣定位器,再次悄声尝试了下,依旧没找到任何信号。 四周转了一圈之后,他将这个纽扣装在自己口袋,然后蜷腿靠在墙边,在脑海中将今天得到的信息都整合在一起。 从实验员身上能得到很多信息,对方嘴根本没有把门,想说什么就直接就说了。 目前可以知道的是,这个基地在进行人体实验,为卢瑟创造出一个能生外星人的母体。 纽约实验室是这个项目的一个分部,主要研究方向是制造出能承受大量能量的细胞,他们在项目上没有多大进展,却有了几个还算成熟的实验体,已经被送到了哥谭。 想到这里,他不可避免地想到在纽约实验室的名单上,熟悉的名字后面盖上的“G”的印章。 如果没有意外,他曾经在月瓶街的童年伙伴和大姐姐,她们很有可能就在这个基地里面,变成怪物、泡在福尔马林里,或者抛尸荒野。 都未可知。 现在不是想哪些事情的时候,唐纳德只允许自己短暂悲伤了一段时间,很快就镇定起来,继续回想着今天获得的信息。 毫无以为,001号病房的家伙就是实验体之一,是一名受害的女性。 根据她眼睛中射出激光和张口吹出寒气的特性,很显然实验室的研究对象是超人。 再加上大老板是卢瑟这一点,结果居然丝毫不奇怪。 毕竟卢瑟一直致力于超人生子事业。 唐纳德又回忆着被带去实验室的路,在脑海中重复实验室的地图,然后尽量细致的在里面进行标注。 往日这些工作都有电脑代劳,现在全凭脑力,他一时间还有点吃不消。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从思绪中回神,轻轻吐了一口浊气,然后听到了些许嘤嘤哭声。 哭声? 转头,毛发焦黑、隐隐能闻到焦糊味和肉香味的黑猩猩微微颤抖着,细小的哭声从她身下传出来。 “你——怎么了?” 唐纳德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前去看看情况。 黑猩猩的颤抖停了下,在唐纳德说完话之后等了一段时间,像是意识到对方不会再开口说话了,她继续嘤嘤地哭出声。 唐纳德一想到这也只是个受害者,还是个女孩子,就放不下心不去理睬。 他反复安慰,询问了半天,却始终没有得到那受害者的回应,一时也不知所措。 他灵光乍现,突然想到之前对方唱的歌,盘腿坐在旁边,轻声哼唱起来。 这是一首复活节的歌,讲述耶稣基督复活的场景,庄重喜乐,其实不适合用来安慰人。 但对方偏偏因为这首歌慢慢平静下来,停止了哭泣。 唐纳德继续唱着,破茧重生的神迹一次又一次从他的口舌中讲出,他温柔的抚着对方毛发,感受着那下面微微起伏的身体。 “——玛丽亚对我们说吧,你在路上见了啥?” 在他又一次唱到高//潮的时候,手掌下的庞大身躯同样传出歌声,细细弱弱的,有点哑,吐字不太清晰,听着像是小孩子一样。 “我看见复活的基督,他的坟墓及荣光。证明这就是那天神,和那殓补和衣裳……” 身下的声音逐渐弱下来,很久,唐纳德才听到一句:“我想修女姑姑了。” —————— 与下面短暂的宁静相反,彼得一整晚都没睡着,他时刻担忧着唐纳德的安危,没有一刻不后悔同意唐纳德冒险。 但如果再来一次。 彼得简单设想,然后无力的得出结论:他拒绝不了一双发亮的坚决的眼睛。 “好吧好吧,”他叹气,拧上他们参赛产品上的最后一个螺丝,擦擦额头的汗,转身看向窗外。 晨光熹微,哥谭的一个边已经被暖红红色的光笼罩住,城市正处在亮暗两面的交接之间。 街上已经有了不少人,蜘蛛侠现在出场并不合适,他只好放弃了出去荡一圈放松的想法,慢慢下楼,打算坐地铁去唐纳德自投罗网的街道看看。 明晚他要用定位器到城市四周转转,虽然犯罪组织很有可能进行了屏蔽,但万一他做的两个检测器能互相检测到呢? 青年漫无目的走在街上,手中把玩这一个纽扣,低头认真研究着它。 然后他直直撞倒了一辆车上。 “抱歉抱歉,”蜘蛛侠第一时间去看车有没有被自己撞出一个凹陷,没看到任何变化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向车主人道歉。 “对不起先生,是我走路时不专心……” 他的话堵在嗓子眼,看着对面的那个俊美男人,直接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问好:“韦恩先生……” “嗯哼,”中年人挑起下巴,样子矜贵傲慢,但配上他那张格外年轻的脸和天真的蓝眼睛,只让人觉得率直无邪。 独属于哥谭王子布鲁西的魅力。 在这一瞬间,彼得和素未蒙面的实验员、以及哥谭诸多本地人产生了共感。 漂亮甜心布鲁西宝贝谁不爱呢? “上车吧,彼得。” 尽管周围没人,哥谭宝贝还是保持着他活泼纯正的人设,露出一个漂亮的微笑。 彼得晕晕乎乎上了车,一转头漂亮的哥谭宝贝却变成了阴沉的黑漆漆骑士,一时间有种被创了的感觉。 这变化也太大了点……彼得内心哀嚎。 他刚刚居然觉得动不动让人“滚出我的哥谭”的黑漆漆蝙蝠侠可爱,果然,这个世界疯了吧…… 蝙蝠侠将小年轻的表情尽收眼底,但并没表示什么,除了嘴角下撇的更多之外,他只是沉默着,然后微微压低嗓音。 “蜘蛛侠,我知道你和那个记者做的事情。” 彼得的胡思乱想瞬间被抛在脑后,他猛地从座位上支楞起来,看向便装出行的蝙蝠侠。 对方嘴角下撇,看上去不太高兴,但却没说什么指责的话,也没打击年轻人的抱负和信心。 “我不得不说,你们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 这在蝙蝠侠这里已经算得上容忍了,表示默认和同意,但蜘蛛侠和对方并不熟,此刻用眼巴巴的棕色眼睛看着对方。 蝙蝠侠僵了下,不得不把事情说得更明白点。 “你们需要有人调令管理,需要有人帮助,这起案件对你来说太过了,你们会受伤。” 换了任何一个罗宾在场,他们都能明白蝙蝠侠这是在主动表示自己可以提供帮助。 但问题是,前面说过,蜘蛛侠和这位黑漆漆长辈并不熟。 “我是想独立完成,但如果真的遇见危险情况,我也不会逞强,会去找斯塔克先生的!” 彼得目光纯净,看向带着黑眼圈的黑漆漆。 蝙蝠侠语塞,决定说的再明白一点。 “这里是哥谭,这些事情属于哥谭的本地事务,你可以向当地的义警求助。” 彼得眼前一亮,“啊,谢谢韦恩先生,我一开始以为你不会同意,就比如‘get out of my city’那种。”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彼得忙岔开话题,“啊…当然,谢谢韦恩先生,我会向红罗宾求助的,事实上他之前就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 蝙蝠侠:…… 无关红毛 直到进入韦恩庄园,见到提姆之后,彼得都没再听见韦恩先生再说哪怕一句话。 蝙蝠侠性格果然很冷漠啊,话都很少。 彼得如是想,完全没意识到对方沉默的原因。 他一下车,站在巨大的威严的古堡前时还有点拘束,小心翼翼地上前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应。 “帕克先生,”突然有声音从身后响起。 彼得瞬间炸毛,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挂在天花板上。 他之前一点都没听见有脚步声。 身后是个高瘦的管家,发型……很英国人,嘴角带着的礼貌的弧度,一身西装站姿端正彬彬有礼,一开口就是优雅的英伦腔。 和彼得设想中斯塔克先生的人工智能贾维斯有些相似。 话说斯塔克先生和韦恩先生的人设也好像啊,首富,花//花//公子,英伦管家,超级英雄,天才…… 还有星城那位绿箭侠也是,首富是不是都有这种行侠仗义的癖好啊? 吐槽的念头在彼得脑海中很快闪过,他对这位长辈早有耳闻,拘束的伸出手:“潘尼沃斯先生吗?很高兴认识你,叫我彼得就好。” “叫我阿弗就好,”老先生礼貌回握,“需要我帮您准备晚上穿的礼服吗?” 彼得愣住:“什么礼服?” 阿弗面露古怪:“看来韦恩老爷这一路上都没有告诉您这件事,我希望他没有像个苦大仇深的默剧演员一样,一路上都绷着下巴沉默寡言?” “还好,”彼得忙为对方辩护,“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他说话了,一共说了…” 他掰着指头,赞叹道:“他说了六句话,这是蝙蝠侠对我说过最多话的一天了。” “但布鲁斯·韦恩可不是那个整天皱着眉的黑漆漆义警,他总要有些自己的生活。” 阿弗叹气,带领彼得进入城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转身面对来人。 “你觉得呢?韦恩老爷?” 布鲁斯·韦恩:…… 韦恩有权保持沉默。 “提姆还没醒吗?” 他僵硬的转移话题。 “以防您不记得,提姆少爷昨晚四点才刚刚睡下,而现在…”他抬起手腕看看手表。 “现在是早晨六点四十二分。” 蝙蝠侠再次沉默,端起手上的咖啡杯掩饰性喝水,然后被嘴里的奶腥味呛到。 “这是早上,阿弗,”他皱眉严肃的看向老管家,“早上需要咖啡提神,而不是喝牛奶。” “仍然是我上面那句话,”阿弗微笑,“以防您不记得,蝙蝠是昼伏夜出的生物,这也就意味着,它们至少会在白天休息——” 他的小圆镜片上闪过一抹寒光,“我听说隔壁的肯特老爷即便吸收太阳光就能维持生活,但还是会每天分出一些时间给睡眠,您觉得呢?” “我认为?”韦恩装作不经意,把手中的牛奶放在茶几上,“我认为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如果可以不睡觉,那能完成多少工作?至少我有时间去处理公司那些文件……” 他声音逐渐小下去,然后在阿弗不赞同的威胁目光中闭嘴,“好吧,我上楼了,我会休息的。” “希望您记得您的睡前牛奶。” 韦恩企图蒙混过关的梦想破灭了。 怎么会有牛奶这么罪恶的东西??? 彼得叹为观止,再面对这位和蔼可亲的老先生时不由得拘束起来,看向对方的目光不可避免的带上一些崇敬。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处于蝙蝠家食物链最顶端的管家侠吗? 好在阿弗并没有让他紧张太久,他在彼得面前表现的就像是个和蔼可亲的普通祖父,会问彼得的学业,近况,以及……恋爱情况。 “真高兴听见您有一段稳定且未来可期的恋爱关系,如果韦恩老爷也像您这样的话,我恐怕可以放心不少。” 这是阿弗的原话。 而彼得并不敢和对方一样,对这位阴沉的黑漆漆骑士做出什么评价,整个人在旁边安静如鸡。 通过阿弗的介绍,彼得也了解了韦恩叫自己来的目的。 晚上有一个韦恩集团举办的慈善晚宴,斯塔克也会参加。 对方对彼得这段时间的动向了如指掌,也要借着这次宴会和彼得聊聊。 小蜘蛛又开始紧张了,他承认自己这件事做的并不好,知道自己冒险、甚至带着一个普通人一起冒险这件事有多危险. 斯塔克先生会对此说什么呢?他会指责自己吗?或者对自己失望? 斯塔克先生会不会因此认为他还是个小孩儿,不应该接触这些危险的事情。 天!这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彼得无意识的开始咬手指关节,在看到阿弗不赞同的目光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这个习惯是他从唐纳德身上看到的,对方在找不到案件线索或者遇到什么难以抉择的难题时会这样做,他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无意识学会了这个习惯。 唐纳德大概不会遇到这种事情吧?对方比自己年长几岁,大概也不会有人把他当作小孩儿。 之前在纽约时候,斯塔克先生就和还是女模的唐纳德相处过,知道他要做什么,却没有阻拦他。 但放在自己身上,斯塔克先生却说自己还是个小孩儿。 “…我大概能理解您的这些想法,”英伦腔的声音响起,带着老人的和蔼和成熟。 听到阿弗回答的时候彼得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将这些烦心事说了出来,感到有点脸热,毕竟大概对他们来说,自己讲的这些都是没意义的琐事。 老人却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皱着眉不赞同:“这些可不是小事,帕克先生,不是只有超级英雄的事情才算大事,在我看来,普通人的烦恼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沉吟,继续回应上面的问题:“根据我养大的五个男孩儿的经验来说,我建议您表现得更谨慎和冷静,让斯塔克先生认识到您的成熟,你知道的,他只是太关心你了。” “我正在做这些。”彼得小声嘟囔,有点心虚,不愿意回想过去自己行侠仗义过程中的话痨和幼稚举动。 “那很好,您这一点做的很棒。” 阿弗丝毫不吝惜称赞,这让彼得耳朵有点红。 “那接下来只有一件事了,你们需要一场平等且坦诚的交流,或许可以借此机会指定一个协议…就像对赌协议那种,并共同制定基于彼此需求和权益的合理规划和安排。” 阿弗的表情有些怀念,彼得有一瞬间觉得对方再透过自己看别人。 仿佛这些话他曾经也对其他人说过。 彼得整张脸都皱起来,“但斯塔克先生可不是那种好好听你说话的人,让他坦诚太难了……你知道的,他就是那种大家长,觉得什么都是自己的责任……” 阿弗微笑,“说起大家长,我相信不会有比蝙蝠侠更令人生气的了。” 彼得语塞,然后不得不认同对方是对的。 他不止一次听斯塔克先生吐槽说那只大蝙蝠“爱在心头口难开”和“没张嘴”。 阿弗是一个很好的长辈,他宽容热心,让人感到温暖和依赖,彼得从聊天中获得很多年长者的经验。 他正了正领带,看着全身镜中的自己,又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遍打的腹稿,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只是在踏入觥筹交错的繁华宴会上时,这些力量在陌生场景带来的紧张情绪中一点点流失,彼得感觉自己就像是漏斗中的沙人,整个身体都在逐渐融化消散。 斯塔克先生尚且没有精力来找他,他、韦恩先生还有大都会的莱克斯·卢瑟等人正聚在一起,聊着些石油、高铁、股票之类的话题。 根据斯塔克先生的吐槽,只要有莱克斯·卢瑟在场的聊天,最终都会以谈论超人和哲学结尾。 “卢瑟就是个披着黑粉头子皮的超人唯粉!”斯塔克先生曾边做实验边吐槽:“哪有人一天天一边骂超人,还一边承担超人一般战损,还给他盖了一栋超人博物馆的!” 彼得觉得自己对大都会首富要产生什么奇怪滤镜了。 他在角落遇见靠在沙发上补交的提姆,本想过去和唯一认识的同龄人聊聊天,结果没说几句话,就有一群大腹便便的富商和韦恩集团主管簇拥上来了。 彼得只好默默退出来,端着提姆塞过来的酒杯走到角落吹风,等着斯塔克先生什么时候聊完来找自己。 “彼得?” 他正无所事事着,突然被一个女生叫住。 对方是个漂亮的短发姑娘,拉丁裔,穿着一身利落的职业套裙,妆容精致,睫毛卷翘。 彼得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对方是谁。 “丽兹…” 丽兹·艾伦,他的学姐和初恋,被自己送进监狱的秃鹫的女儿。 对方在自己父亲被捕之后,和母亲一起搬去了俄勒冈州。 彼得曾在意识到无意识的性别歧视之后,在内德的揭示下,对自己曾经对丽兹做的意//淫和袖手旁观感到愧疚。 他曾决定如果有机会再见到丽兹,他一定要上前道歉,但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他却紧张的不知道说什么。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揭开对方的伤疤,也同样认识到自己的怯懦。 相比起来丽兹就要自在的多,她语气轻快,真心实意的为遇见旧友而感到高兴。 得知彼得是来哥谭参加科研竞赛之后,她微笑着露出向往的表情。 “真好啊,”丽兹抿了一口酒,“没想到你现在成熟稳重这么多,帮助团队重新作出一个实物产品,这可一点都不简单。” 她感慨,“当年还在中城高中的时候,我们一起参加了学科竞赛你还记得吗?” “当年最让人担心的就是你了,最后比赛的时候你竟然直接失踪,天!当时的我真的要气死了!” 她夸张地笑,话里虽然是埋怨,但语气中只有怀念。 “我当时把竞赛看的相当重要,女生考取理工科大学会更难一点,我的导师说如果我能在这次比赛中获得名词,他就愿意给我写麻省理工的推荐信。” 彼得还记得这件事,他还能想起来丽兹满怀期待的目光,全力筹备竞技班的一切事宜,坚定的对所有人说:“这是我的未来。” 而他险些把这件事搞砸了。 他们走到走廊,彼得跟在丽兹身后,不敢去想对方最后被迫转校时候是什么心情。 “那现在呢?你在哪里上学?”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些,“对了,你比我大两届,现在大四,是在准备深造吗?还是在实习?” “已经工作了,我在大都会大学学的金融,大学二年级就开始实习,现在在莱克斯企业工作,这次宴会就是被老板带来的。” 彼得又想起来丽兹当年对科研和竞赛的痴迷,如果没有意外,她大概会专攻物理,这是她一直很喜欢的。 而现在什么都变了,虽然自己抓秃鹫是做正义的事,但很难说丽兹的遭遇没有蜘蛛侠的推动。 两人聊了没多久,丽兹就表示看到了需要洽谈的生意伙伴,要先行一步。 “啊,”她一拍额头,转过头看彼得,“我竟然差点忘记了。” 她微笑,一时间精致的妆容都变淡,容貌极其相似过去的高中校花。 仿佛一切都没变过。 “我从米歇尔那里知道你们为我做的事情,我指论坛里那些嘴很臭的家伙。” 她扬了扬手中的酒杯,“帮我转告你们所有人一声谢谢,虽然我曾尝试不去在意那些污言秽语,但它们还是给我带来了很大的精神负担。” “谢谢你,彼得,还有你站出来帮我回击的那些话。” “那对我来说真的非常、非常重要。” 她轻笑,露出释然的表情。 无关红毛 很难说现在彼得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他满怀愧疚,却被对方坦诚的感谢击中,怔在那里,满心的感怀无人可说。 但不可否认,他从对方的感谢中感到了力量。 和曾经的高中同学交流,从对方口中得到肯定,彼得切实的意识到自己的成长。 斯塔克先生总说自己是个小孩儿,复仇者联盟的队员也都很照顾他,久而久之,他自己也总是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儿。 这当然有帮助,在他做错事的时候能够减免一些惩罚,但同时他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也不免瞻前顾后,过多的在意长辈们对他的态度,这也一定程度加深了斯塔克先生对他的不放心。 但实际上呢?他已经长大成熟很多,无论是作为彼得·帕克还是蜘蛛侠,他早已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他要做的不是说服对方自己有多成熟,比起背好的演讲稿,把这些年自己身上的切实变化摆出来,显然会更有说服力。 他如此去尝试,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优秀。 托尼·斯塔克看着对方缓缓走远的时候,才皱眉意识到自己今天来找对方的原因并不是这个。 他居然被小孩儿说服了? “东方有句老话,是说男人有了女朋友之后就会忘了自己的母亲。”托尼靠着墙边凉凉的感慨,“现在看起来确实是这样。” “得了吧托尼,看到彼得成熟独立你比谁都高兴。” 一边乔装打扮的娜塔莎揭露,然后嘲讽:“而且那个红发男生可比一个老头子可爱多了。” “怎么会?谁能不爱钢铁侠???” —————— 和托尼·斯塔克交流,并且获得对方的认可之后,彼得今天来这场宴会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他和提姆打了招呼,就想赶紧脱掉这一身合身却莫名拘束的西装,然后回到自己的同学中去。 他决定走回去,在楼下的时候抬头向看看星星,却只看到了阴霾的一片天空。 哥谭特有潮湿阴冷的风吹过来,把最后一丝酒气也吹走了,彼得闭着眼,感受难得的放松。 回酒店还不急,他漫步在街头,想起偶然碰见的丽兹,又想起引导他看到性别不公现象的唐纳德。 对方这么长时间始终没有传出消息,自己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想为对方做什么却没办法。 也许蝙蝠侠说的是对的,他需要哥谭本地义警的帮助。 这和什么成熟或者沉稳无关,成年人往往不怯于寻求帮助和合作。 等等! 他突然回想起早晨蝙蝠侠说的话,后知后觉的品味到对方的意思。 他是不是在暗示自己,蝙蝠侠可以帮他???、 彼得震惊,越想越像是这回事,一时间狂喜,决定返回大厅去问问韦恩先生。 只是当他走到韦恩酒店楼下的时候,他却意外看到一个人,正穿着夜行衣躲在暗处。 彼得脑海中回想起各种可能,什么商业机密泄露、小丑又双叒叕越狱了,哥谭反派出来搞事情,或者干脆就是有人趁乱想要抢劫一位富豪? 彼得屏息凝神,悄悄潜入到附近,借着旁边花坛里的树木遮挡,企图跟踪对方。 他跟着那人往宴会厅的方向走,越发确认了自己的猜想,认定对方很有可能筹谋着一场犯罪! 而蜘蛛侠就是阻止这场犯罪的人! 彼得没想到刚和斯塔先生表示过成熟可靠,就有这么一件事情证明自己,一时间内心还有点激动。 前面的黑衣人在一个走廊停下,再走不远就到了富豪云集的宴会厅。 彼得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上去把对方打晕,虽然没有证据,但对方穿着夜行衣鬼鬼祟祟的样子,显然不是什么好人。 他犹豫的看了一眼宴会厅的大门,在转过头的时候,却失去了黑衣人的踪迹。 他快步跑上前,只看到静悄悄的走廊,以及旁边紧紧闭上的几个房间门。 他不知道对方进了哪一扇门,也不敢贸贸然闯进去查看,谁知道这里住的大人物会把什么东西留在房间。 他踌躇着,还是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宴会厅的门打开,黑色短发的亚裔女人从中走出,她先去了厕所,在确认过周围没人之后,才走到走廊进了一个房间。 她对房间里的黑衣人丝毫不意外,脸上面无表情,什么情绪也看不出。 “情况怎么样?” “一切顺利,” 穿着夜行衣的健壮男人扯下脸上的面具,脸上满是可怖的伤疤,同样没什么表情,还算周正的脸像雕塑一样冷。 他顿了下,还是将来时发生的事情说明。 “到楼下的时候被人发现了,是个穿西装的小白脸,跟踪我走了一路,我到房间门口的时候把他甩开了。” “废物!” 亚裔女人皱眉,眼中尽是锋锐的冷意。 男人的冷脸更冷了,他右手指节响了下,却什么都没说。 女人也没在意对方显而易见的不爽,她耷拉着嘴角,始终是一副冷硬不近人情的扑克脸。 她走到房间里的保险柜前,蹲下来挡住男人的视线,输入密码之后从中取出几份文件。 “这些是老板要求的,你拿回去给那些研究员,让他们提前准备好。” 男人接过,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注意事项,就感到一阵烦躁。 “老板什么时候到?” 女人眼神锋锐的扫了他一眼,看的对方顿时收起所有的不耐烦。 “你是想探听老板的行程?” 男人彻底闭嘴。 “这边有能用的实验体吗?有的话送回大都会。” “有,001号已经被研究员确定了没有生育能力,她有很强的攻击性,缺乏神智,控制不了能力,使用起来会有点麻烦……” “到时候老板会自己决定。” 女人盖棺定论,整理了下衣领,迈着利落的步伐走出房间。 过了一会儿,房门才再一次打开,男人脱下夜行衣露出下面穿的西装,光明正大的走出酒店。 听到脚步声离开之后,彼得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试图压下内心的震惊,悄悄从走廊上方的通风管道后退,按照来时的路从一个厕所拐角里下来。 他来不及拍拍高定西装上沾的油烟和灰尘,拍拍胸口,回想着他刚才偷听到的内容。 不存在有看错的可能,刚刚走进房间的是莱克斯·卢瑟的助理莫西,而他们口中说的老板也显而易见,除了卢瑟不会有别人。 而根据他们谈话时说的,卢瑟在哥谭有个实验室?他和助理会去那里巡查,所以才需要男人“在老板来之前提前准备好”。 彼得预感这和自己正在调查的失踪案有关,他想起自己返回宴会厅的原因,决定现在就过去找蝙蝠侠。 突然,厕所门把手缓缓转动,彼得内心警铃大作,一时间顾不得别的,迅速合上通风管通道口,随手拉开一个厕所隔间就要躲进去。 然后和里面换上紧身衣但还没来得及摘眼镜的超人面面相觑。 彼德瞪大眼睛,表情有点委屈,压低声音指责。 “是你不锁门的!” 超人沉默,看向地面上落下的隔间门把手,还有被猛力撞击变形的厕所门。 彼得:……QAQ “抱歉……我没控制好力度。” “没关系,我能理解。” 超人同样压低声音回答,语气中满是同情和惺惺相惜。 说话间,超人看到什么东西从天花板上落下,金属片落地,发出响亮刺耳的一声响。 是通风管道的换气口,也是彼得匆匆甩上去的门。 彼得几乎要呜咽了。 “对不起……” “我能理解……”超人微笑疲惫。 彼得转身面向门外,眼神惊恐,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小声催促着超人快点换回正常衣服。 他深吸一口气,打算自己出去揽下所有的事,然后带着来人离开。 只是一开门,就对上一双熟悉的钢蓝色眼睛。 对方挑挑眉,视线从彼得身上转移到门把手,再到扭曲的隔间们,更里面的超人,再到空旷漏风的天花板,最后回归隔间里面。 布鲁斯·韦恩抱臂,歪着身体靠在旁边的门上,表情和语气都是布鲁西宝贝的轻佻调侃: “怎么?我应该说复仇者联盟和正义联盟……好事将近?” “不不不不,B,你听我解释……” 隔间里的两人是如出一辙的惊恐表情,超人解释快到几乎听不清。 这显然是一句调侃,他很快正经下来,看了看手机。 “那架飞机还在尝试迫降,你确定现在要说这些事?” 超人被那双蓝色眼睛里的淡定情绪感染,很快冷静下来,听了听失事飞机上人们的呼救声。 他摘掉眼镜,丢下一句“等我回来解释。”,就化作虚影离开了现场。 现在厕所里就剩下彼得和蝙蝠侠两个人了,他有点局促的搓搓手,在对方的吩咐下在厕所门口放上“正在维修”的牌子,又勉强修好了通风管道口和隔间门。 起码看上去不那么夸张了。 他平复心情,和对方说了自己听到的一系列事情,没得到对方的回应,又说了自己的推测。 正义联盟的顾问点点头,布鲁西宝贝的笑意褪去,只剩下蝙蝠侠的严肃,其中还带着些怒气。 说起领地意识,蝙蝠侠是最厌恶外地人来自己城市为非作歹的,卢瑟这次踢到铁板了。 “你的猜测是正确的。” “但你忽略了一个点,他们在说话时提到‘001号实验体失去生育能力’,因此失去研究价值,显然他们的研究方向是繁衍,并且根据卢瑟的习惯和坚持,很有可能是想制造出一个能剩余氪星人的母体。” 扛着飞机的超人在空中趔趄了下。 “这不仅仅是人体实验,他和你所调查的拐卖女性案件和人口买卖都有关系。” 蝙蝠侠一阵见血。 “这关乎哥谭的安危,我会介入调查。” 实验红毛 彼得那边还算顺利,有了蝙蝠侠的帮助,之后的调查会顺利不少。 他现在的主要行动就是监视莱克斯·卢瑟和莫西,在他们出门的时候跟上,并及时发消息。 唐纳德这边却短时间内陷入了僵局。 几天过去他始终没能离开过牢房,眼看着这座基地里面肉眼可见的浮躁起来,显然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而他却始终不能将定位和信息发出去,焦急的几乎要开始掉头发。 他探查过的地方就只有牢房里面和通向实验室的路上,实验室那边电磁干扰稍微少一点,如果能制造出一些混乱,大概会有机会传递信息。 大概…… 唐纳德现在就是后悔,很后悔! 为什么彼得讲电磁干扰和定位器原理的时候自己没认真听,而是被什么专注的表情吸引,现在好了,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获得信号。 果然智者不入爱河,荷尔蒙会让人降智。 好在这段时间他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做,他尝试和守卫搭话,在对方爱答不理的态度中了解到了实验室的一些情况,包括实验室躁动的原因是老板要前来视察。 他还尽量尝试联系住在周围监狱的姑娘们,她们虽然警惕且伤痕累累,但还是在唐纳德锲而不舍地表示善意之后,传递出了更多的关于人体实验的情况。 而他右臂上和下巴上植入的监听器和监控都完完整整的把这些记录下来。 他这几天交流最多的就是她的室友,那个庞大的黑猩猩,神志不清的珍妮。 他只要会唱歌,就能很顺利地从对方口中套出话,也能获得对方的好感,很快就和对方混熟了。 珍妮记忆混乱神志不清,通过其他监狱的姑娘和珍妮自己破碎的叙述中可以得知,对方是前两年转来的实验体,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浑身毛发的黑猩猩模样,大概在这之前已经在其他实验室呆过一段时间。 她暴躁,很容易情绪失控,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和她同住的女生数量一直减少,直到唐纳德被关进去之前,已经很久没人和她一起住了。 珍妮对他没什么戒心,基本上是他说什么对方就做什么,虽然她对搞破坏很排斥,但因为是唐纳德的请求,珍妮还是委委屈屈的同意了。 现在就等自己被带去做实验了。 唐纳德心中萌生一个惊骇地想法,他犹豫很久,还是决定一试。 既然之前见过的实验员说针对自己的实验不会有危险,那在他迟早都会被抓去做实验的情况下,相比起突然被抓走的猝不及防,他是不是可以主动出击,自己把控时间? 这个想法相当荒谬,但唐纳德被关的时间太长,见到了太多生命的逝去。 他难以忍受自己什么都不做,因为面对这样荒谬的选择,也觉得拼一把也无妨。 他大声喊叫试图叫来守卫,表示自己要见研究员。 本来这怎么都不会被搭理,只会换来一顿毒打,但奈何他的表情神态太过自信,竟然真的骗过了守卫,又一次被带到了实验室。 他一路上都在偷偷尝试使用纽扣探测信号,欣喜的发现实验室这边的信号要比她牢房好很多。 但是在长按之后,纽扣还是传递回发送失败的长震动。 别急,唐纳德,别急。 唐纳德深呼吸,放松心态。 实验员正焦头烂额的准备什么,看到唐纳德之后没含糊,冷着脸问发生了什么。 唐纳德抿抿唇,装作害怕的样子:“我想出去,她们告诉我做实验之后,如果没有什么能力就会被送走,然后有机会离开实验室。” 他被关了两天,换上了统一的病号服,头发蓬乱脸色惨白,一副怕够了的样子。 实验员愣了下,大概是很少遇到主动要求做实验的人,他有点兴奋,但很快想起什么表情重新倦怠下来。 “哦,确实有这件事,她们说的也没错,”他声音慢吞吞的。 唐纳德适时露出惊喜的表情,内心却意识到这句话之后必定会有一个“但是”。 果然: “但是,你恐怕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被人带走确实能出去实验室,但奉劝一句,那里的生活不见得比实验室好过。” 唐纳德表现得就像是任何一个天真的姑娘一样,对一切劝阻都置之不理,执意要选择自以为是希望的未来。 实验员所有的好心都在那些劝诫上了,他本也是为了给自己减少些工作量才劝阻对方,但既然不听劝就来吧,他也无所谓做一个简单的实验。 他把红发男生捆在试验台上,从一边的冷藏架上取下了一管绿色液体,轻轻弹了弹,又加了一些东西进去,用简单的装置检测过之后,就把他注射给红发男生体内。 绿色液体蔓延,进入血液循环中,很快稀释到看不清的地步,只能勉强通过检测装置看到。 检测屏幕上显示对方的体温正急剧升高,浑身毛孔流出的汗变成诡异的墨绿色,他喉咙中传来窒息般的异样声响,仿佛整个人都被鬼神缠绕住了。 忽然,他的瞳孔出现了墨绿色的血管,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实验员饶有兴致地在旁边看着,在电脑上记录着数据,忽然一瞬间,整栋基地的警报都响起来,实验室里的灯齐齐闪了下,但很快就重新恢复光亮。 但就是这一瞬间的闪现,电脑上刚记录的所有数据都消失无踪。 实验员气急败坏,当即呼叫守卫询问情况。 “001号实验体失控了,他刚刚闯出了牢房,电击也控制不住他。” “雷鸟大人已经先过去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实验员也变了脸色,“001号实验体已经很久都没失控过了,怎么偏偏在老板来视察这段时间失控!” 实验员跟着喘着粗气的守卫出去了,留下已经被注射药物的唐纳德一个人躺着。 他不确定那短暂的停顿时间,自己身上的定位器有没有把信号发出去,等他听见守卫的话,想要尝试着手动发送的时候,他的肢体却开始痉挛起来。 该死该死!他舍弃一切的计划可不能因为这些付之一炬! 唐纳德尝试握拳,想要通过指甲掐手心获得痛感,以此获得感应和控制。 但他几乎要失去对手的感知,别说握拳了,能抬起手就已经是极限了。 更别提他稍微抬起手,就有困住他四肢的束缚带在,他根本抬不起来手。 他尝试着扭动身体,让口袋里的纽扣掉出来。 这次成功了,纽扣成功掉到他右手边。 只要拿起来,长按,就完成了。 他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在即将到达临界值的时候,他猛地意识到现在的情况,狠狠咬了下舌头,用强烈的痛感刺//激他稍微清醒。 他顺应身体的抽搐,用力抬手,每次猛地抬起的时候都会被束缚带挡住,手腕就会被勒一下。 这么过去十几下之后,他手腕开始发红,隐隐有血丝出现,痛感也随即回复了点。 他又感受到了自己手的存在,于是趁着这个机会忙抓住纽扣,心里暗自祈祷,自己这辈子最诚恳的态度都用上了。 长久的沉默,他能感受到自己手指按在纽扣上时,指腹上传来的突突血液跳动。 纽扣定位器始终没传来任何震感,他心里猛地沉下去,又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着急,以至于几秒时间太过漫长。 又是长久的沉默,没有震感传来,说明还有一线可能,万一下一秒就成功了呢? 唐纳德开始有点烦躁,感到墙上的挂钟声音太吵,又觉得心脏跳动太响,扰得他分心,几乎感受不到纽扣。 他的神志从没这么清醒过,手指也没有颤抖,等待的过程中,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一直没敢呼吸。 忽然,纽扣震了一下,就在唐纳德激动的等待期待中的几下短震动时,短震动震了两下,然后就又是长震动。 还是,失败了吗? 红发青年猛的吐一口血,直接昏倒在实验台上。 与此同时,彼得这边也很快发现了端倪。 他终于等到莫西出门,对方在夜色里行色匆匆,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传消息给蝙蝠侠后,他就直接悄悄跟踪在莫西后面。 莫西被一名穿着保安服装的男人接走,在哥谭的小巷里七拐八拐之后,很快停在哥谭一个废弃工厂门口。 蜘蛛侠确认过对方拐进的厂房之后,就忙跟进去,结果刚荡过厂门,就差点吃了一槍子。 莫西站在不远处,举槍看着他,冷峻的扑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蜘蛛侠?这两天就是你在跟踪我?” 彼得没想到自己暴露的这么早,一边匆忙躲着子//弹,一边不断射出蛛丝想要靠近对方。 虽然实战经验相比莫西较少,也没经受过专业的训练,但蜘蛛侠自身的能力,无论是蛛丝还是荡出去,都很克制站在地上的狙击手。 莫西也知道这点,她没打算和蜘蛛侠硬碰硬,趁着蜘蛛侠躲避子//弹的间隙,朝旁边扔出几个炸//弹。 “轰隆隆”,这座工厂几乎一半承重墙都被炸毁,整座工厂开始缓缓倒塌。 蜘蛛侠被席卷上来的烟尘蒙了一脸灰,慌乱躲过几个砖块和钢筋,扯着蛛丝就要逃出去。 当他好不容易从倒塌的房梁下脱身之后,工厂处烟尘落下,一个庞大的身影从中怒吼着跳出来。 那是一只暴怒失去理智的黑猩猩。 昏迷红毛 “嘿,大家伙,你怎么了?” 彼得紧张起来就忍不住话痨,“天啊你可真强壮,倒塌的楼房一点都没伤到你。” 回应他的是一声怒吼,黑猩猩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猛地跃起,一时间看过去几乎要有十几米高。 “HOLY——SHIT!” 彼得仰头目瞪口呆,这家伙能和绿巨人有一拼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和那个大家伙有一样的能力? 他射出蛛丝,接力飞在空中,朝黑猩猩的方向射出一根蛛丝。 好消息:黏住了! 坏消息:根本没用! 那根蛛丝只简单拉住黑猩猩一瞬间,撑不过一秒,就直接崩裂断开。 不会真的是绿巨人级别的吧? 想到那位的暴脾气,彼得咽咽口水,决定先尝试能不能说服对方。 万一他也和绿巨人一样,消气之后就能变回温文尔雅的博士呢? “嘿,大家伙,我该怎么称呼你?叫大猩猩吗?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这个称呼,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男士还是女士?” 蜘蛛侠灵巧的在空中荡来荡去,躲避着黑猩猩扔上来的石块。 两人一个空战一个地面,一时间竟然获得了短暂的平衡。 “嘿!我好像看到你的脸了?你居然是个人类吗?……抱歉抱歉,我又说错话了,我看到你的脸了,所以,呃,女士?” 蜘蛛侠索性停手,蹲在高耸的塔吊上往下看,犹豫着要怎么让对方恢复神智。 对付绿巨人的手段,对她也应该会有用吧? 短暂的寂静,黑猩猩只是大声吼叫着,而彼得也不再出手。 他耳边突然生出一个声音,是他战衣里面的人工智能海伦女士。 过去他为了隐私和独立没让这位女士出现,但这次调查十分危险,为此他唤出对方以提醒自己。 女生柔和,听不出来人工智能的机械感:“有新情况,彼得,唐纳德的定位器有了反应。” “在哪里?他现在怎么样?” 彼得手按住头套里的耳麦,瞬间全部心神都收回到塘南的的事情上。 “有两个定位器有动静,一个七分钟之前短暂响了两下,但很快就失去信号,得不到具体的地理位置,也检测不到他的情况。” “另一个呢?” 年轻人急不可耐。 “另一个信号输出十分稳定,距离你的位置只有三十米,生命体征旺盛,脉搏跳动速度超出正常人水平。” “谁?” 彼得整个人都楞住,四周张望一圈之后,只看到了塔吊下面浑身黑色毛发的黑猩猩。 他瞳孔地震,嘴唇微微颤抖。 “那些罪犯对他做了什么??”他声音颤抖,几乎要哽咽了,“唐纳德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别担心,班纳博士会治好你的……” 眼看着蜘蛛侠的猜测越来越离谱,本来不想说话的人工智能不得不出声阻止对方。 “根据我的检测,下面那位是一名女士,和唐纳德·温泽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低于百分之零点一。” “她很有可能和唐纳德有过接触,唐纳德因为某些原因将定位器放在它身上。” 彼得面色回春,整个人深受鼓舞,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并没受到这种非人的伤害,心里微微庆幸,语气轻快,对下面这位和唐纳德接触过的女士也热情了不少。 他犹豫了下,还是决定直接打直球。 蜘蛛侠一个后空翻把自己吊在塔吊下面,对着黑猩猩的方向大声询问。 “嘿——女士,你认识唐纳德·温泽吗?一个红毛——” 不知这句话触到了对方什么神经,原本只是站着吼叫的黑猩猩重新暴怒起来,猛地搬起旁边破碎的大块墙壁,朝上面砸过来。 石块太重,黑猩猩的力气也有限,还没碰到彼得就又往下落回去。 彼得重新翻身蹲到塔吊上,开始有点庆幸对方的能力对标绿巨人,没有能力飞起来或者有什么具体的远程攻击。 “等等!”蜘蛛侠面罩上的白色眼罩猛地睁大,再一次骂出响亮的一句脏话。 在他视线中,黑猩猩暴怒的眼睛大睁,双目赤红,瞳孔越来越亮,没过几秒,就有一束激光从中直接射出来。 他仓皇地躲开,心里已经开始哭了。 等等,对方能力不是对标绿巨人吗?怎么还有热视线! 这是另外的能力了啊这个缝合怪! 对上低配版绿巨人他还有一战之力,对上超人克隆体他就需要帮助了。 他迅速和蝙蝠侠那边说明了情况,特别强调“如果有氪石在,无论是氪石槍、氪石子//弹还是氪石戒指,都拜托一定要带过来!” 通讯那边的蝙蝠侠:…… 蝙蝠侠冷酷无情的直接挂了电话。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些消息是谁告诉蜘蛛侠的。 蝙蝠侠转身到一个仓库门前,低沉的喉癌音在空旷庄严的蝙蝠洞里响起:“钢铁侠弱爆了”。【1】 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闪亮亮的……氪石山。 彼得尽力和狂暴状态的黑猩猩缠斗,还要注意把对方引到没人的地方,一时间焦头烂额,满心期望蝙蝠侠的援助能快点到。 而他的援助,从布鲁德海文回乡看望老父亲(bushi)、吃阿弗特质小甜饼的夜翼被派出来节假日加班,正郁闷的赶往海格斯河。 他甩出钩爪,只是这次刚抓到墙壁,他身体正要借力荡过去,下一秒是直接失重往下掉。 好在他即使甩出备用的钩爪抓住另一边的楼层,借力飞身上去,一个前滚翻落地的时候,直接抽出卡里棍摆出一个备战的姿势。 在他身后,一个黑影落地,长刀刺入地面,位置正好是他的落地点。 如果他没有前滚翻躲避,那现在深深陷进地面的长刀就该扎在自己身上了。 “嘿!你们这些家伙!” 他痛呼:“你们知不知道一个钩索要花多少钱?那可是私人定制!花费对一个上班族来说是多大的压力!” 对面装备齐全的杀手并没有理会他的痛呼,另一个人直接一拳挥过来,上面的尖刺能让任何人胆寒。 夜翼轻巧的下腰躲避,带电的卡里棍直接往对方脸上甩过去。 他对这些人很熟悉,不,不能说是人了。 他们是哥谭暗处一个腐//败的老钱世家,猫头鹰法庭训练出来的利爪,攻击力超强,身体几乎可以无限再生。 最重要的,他们只不过是一堆活动的行尸走肉罢了。 他表情冷凝,打了几圈之后没看到其他利爪从暗处出来,微微松了口气。 好在他有经验,只是两个利爪的话,他解决起来并不难。 好在利爪不是无所不能,他们遇到冷冻之后会陷入深度睡眠,王子吻过也不会醒来的那种。 —————— 几分钟之后,哥谭一个平平无奇的餐厅后厨的房门被踹开,一个哥谭人民十分熟悉的蓝色身影轻巧的钻进来,目光在里面搜寻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房间角落装肉块的超大冰柜上。 他把里面的冷冻肉掏出来放在旁边,转身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扛着两个还在不断蠕动的麻袋。 然后一手一个,把他们丢进还留着肉制品血水的冰柜里。 冰柜里面开始还传来拍打声,声音逐渐转小,很快没了生息。 他给红罗宾打过去一个通讯,示意对方尽快过来把这两个利爪带走,转身时候看到旁边已经慢慢融化逐渐滴水的肉块之后,他重新顿住,转身找了个麻袋把这些抗出去,稍微饶了点路丢给福利院的人。 “你记得来的时候带点现金,小红,”夜翼耐心嘱咐,“作为拿走对方冰箱和肉的补偿。” 他勾起嘴角,为自己的贴心微微感动。 ……这就是他来晚了的原因。 夜翼赶到的时候,蜘蛛侠已经被对方从哥谭大桥上面打下去了,正爬在大桥下面,和黑猩猩进行一场打地鼠的成人冒险游戏。 “轰”的一声下去,大桥上被黑猩猩砸的裂开,蜘蛛侠受力点变化,差点被砸的掉下去。 关键时刻他射出一根蛛丝带着自己重新荡回桥面上,点击模式下的蛛丝就往对方身上招呼过去。 这段时间他意外发现,虽然电击并不能对黑猩猩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对方还是会在每一次电流怕怕伤身体时下意识抽搐,浑身紧绷反应迟钝。 而这正是蜘蛛侠的机会。 他在对方怔愣的瞬间射出一根蛛丝带着自己狠狠撞过去,一脚直接将对方踢飞,而后面正是他刚刚和对方躲避缠斗时筑好的带电蛛网。 黑猩猩瞬间浑身冒着蓝光,肌肉猛地抽搐,喉咙中发出痛苦的嘶吼。 夜翼抓住时机,将手里的氪石匕首刺过去,顿时刚刚无论怎么都不能造成实质伤害的黑猩猩瞬间脱力,撕扯蛛网的力量也消弭,整个人僵硬的挂在上面。 彼得小心翼翼地用蛛网多缠了几圈,确保对方不会逃脱之后才拍拍手落地,和夜翼说明情况。 “在带走她之前,我想问他几句话,”他搓搓手,“她身上有唐纳德的定位器,也许她知道他的近况呢?” 夜翼还没点头,沉默脱力的黑猩猩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猛地抬头,居然还有力气,挣脱蛛网,挥拳打向彼得。 蜘蛛侠一个后空翻躲开,却没想到对方的目标并不是他。 两人躲开的一瞬间,黑猩猩顺势冲下大桥,“扑通”一声响声之后,消失在了水里。 两人下水去探查情况,却始终没看到对方冒头。 他显然不会淹死自己,那只有可能潜入水里逃走了。 蜘蛛侠和夜翼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惊愕和惨淡。 到手的人都能跑,他们会去要被骂死了。 —————— 而另一边,实验室里面,身穿一身严肃西装的莫西冷着脸,看着荧幕上的折线图,嘴角下撇再下撇,周身形成令人见之生畏的冷厉气场。 “有信号从基地传出去你们都不知道?你们呆在这里是干什么用的!” 实验员战战兢兢,几乎要站不住,后面身形高大的男人沉默的静立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好像一个死人。 莫西冷冰冰的发了一通火之后,才揉揉眉心,决定了后续处理方式。 “这个基地已经暴露了,要丢掉这里,有价值的实验体都带走,通过猫头鹰法庭和企鹅人的线路送回大都会实验室,价值不高的就联系黑市,即使转手卖了吧。” 她冰冷的黑色眸子扫过屏幕,视线停留在监控中身患重伤的001和她旁边的红发男生身上,眼里闪过一抹厌恶。 “实验室里为什么会出现男人我就不追究了,做错事的自己去领惩罚,这个红毛,跟那群废品一起送走。” 无关红毛 蝙蝠侠果然生气了,只是对方的生气方式并不是大发雷霆,相反的,他沉默的伫立在那里,白色护目镜后的眼睛盯着彼得,气场冷硬的像一堵高墙,压得他喘不过气。、 彼得双手不自觉揉搓着摘下来的头套,内心煎熬。 他这时候开始怀念斯塔克先生,对方说话虽然毒蛇,喜欢嘲讽人,交流起来体验感极差,但对方起码会和你交流。 而不是像蝙蝠侠这样,沉默着看着你,唯一情绪泄露的地方只有他下撇的嘴角。 彼得在这短短的十几秒里,已经把他三岁时候尿裤子的错事都拉出来忏悔了。 “嘿!B,别这样,你知道的,我们还年轻,犯错是正常的!” 在小蜘蛛眼里,现在这种情况还敢上去搂住蝙蝠侠肩膀,亲亲热热开玩笑的夜翼已经不是个普通人了。 这种人简直是神! 只是蝙蝠侠丝毫不领情,终于舍得转了转头,眼神扫向自己笑得傻兮兮的大儿子。 “你也年轻?”他嘴上一段不留情,“你已经快三十了,夜翼。” “男人三十一枝花嘛,” 夜翼笑着拍拍蝙蝠侠,然后轻巧的跳开朝身后的人打招呼。 “你好阿弗,见到你真的很高兴,这是小甜饼吗?今天有我的份吗?” 蝙蝠侠冷硬的气场肉眼可见的软和一点,他朝管家侠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独自坐到蝙蝠电脑前敲敲打打。 夜翼无声做了个鬼脸,摊摊手对彼得做出一个无奈的动作。 “他就那样。” 他无声做着口型。 “夜翼。” 蝙蝠侠背对这边,语带警告的出声。 “哎,怎么了?” 夜翼与其轻快,听上去完全没有被抓包的心虚,笑着朝自己冷硬没张嘴的养父过去。 转头向蜘蛛侠歪头摊手,露出无奈的笑。 彼得:…… 见到之前他绝对不会想到,蝙蝠家还有这么活泼的人在。 感觉对方的灿烂笑容简直和周围阴森森的环境格格不入。 简单使用过点心之后,蝙蝠家所有的人齐聚在蝙蝠洞,再出去夜巡之前商讨这件事的处理方式。 “既然定位器被有反应,那就是有一定信号传出来,不知道卢瑟的基地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他们知道,应该会认为他们暴露了,那时他们大概会有转移的大动作,我们观察他们的行动就好。” 提姆眼下黑眼圈浓的像是大熊猫,捧着一杯咖啡神色憔悴,但这一点不妨碍他精确意识到问题所在,并给出解决方法。 “提姆的推断是正确的,今天晚上,哥谭东区有大量的人员调动,很有可能就是卢瑟他们在转移实验室。” 夜翼补充,他总是很擅长肯定别人的优点。 “今天晚上我收到了一封请柬,邀请韦恩老爷去参加一场底下的拍卖会,时间是两天之后的周五晚上,我想这大概会对案件调查有些帮助。” 安静侍立在一旁的阿弗出声,优雅的拿出一封信递给众人,对上蝙蝠侠的目光时,这位拉扯韦恩老爷长大的老管家迅速读懂了对方的疑惑。 “我今早把这封请柬放在书房里,就在韦恩集团财务报表的最上面,相信韦恩老爷会在签字的时候能看见。” 阿弗叹气,“但显然,韦恩老爷对他的集团没有丝毫兴趣,这封请柬也因此没能开封。” 蝙蝠:…… 蝙蝠侠这两天沉默的次数过多了点。 “他们不可能转移所有东西,应该会在这几天内把重要的东西转移到大都会,不重要的会直接在哥谭地下势力出售掉。” “这次拍卖会时间正好,他们很有可能会选择这个。” 蝙蝠侠盖棺定论:“我会去参加这次拍卖会,其他人在暗处,找准时机救出里面的受害者。” 计划就先这样简单安排下去了。 但这两天他们也没闲着,蝙蝠侠知道了夜翼遇见利爪的事情,认定猫头鹰法庭必然也参与其中,这段时间蝙蝠系英雄带着一个彼得·帕克,开始了在哥谭捉迷藏打地鼠一般的闪电行动,短时间内很快清剿了好几个猫头鹰法庭的据点。 他们还根据黑猩猩身上定位器消失的地方,逐步检查缩小范围,逐渐调查出了卢瑟人体实验基地的大概位置。 直到拍卖会开始的这天,他们基本将范围确定在海德森河边的一个废弃化工厂里,彼得主动请缨,过来再最后检查一波情况,等蝙蝠家成员解决完拍卖会那边的情况,就过来一起端了这个实验室的老窝。 只是他这边遇到了一点意外。 他在检查之后确定了地点就是这里,就乖乖带在旁边,等之后人们集//合。 但别人可管不了这么多。 此处的别人特指红头罩。 他可不爱听蝙蝠爸爸的指令,从蝙蝠家的频道探查出情况之后,踩过点就直接端着槍莽了进去。 身后跟着他被称为“军火库”的伙伴。 眼见着里面炸弹响声连成一片,外面也隐约能听见的警车的鸣叫声越来越近,彼得目瞪口呆的同时,也不再继续苟着,很快也直接冲了进去。 只是,没想到红头罩作为一个反英雄,哥谭的□□头子,关键时刻也先报警的吗? 基地里面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危险,事实上,看样子里面的大部分人都被转移出去了,只留下少量守卫和研究员被抓了个正着。 彼得进去的时候,军火库正收起弓箭沿着楼梯往上跑,看到彼得有点意外,但还是尽快说明情况。 “这里的人几乎走完了,留下的都是一些小喽啰,头罩之前已经报警了,那些小杂碎直接打晕等警察上来带走就好。” “现在里面留下的还有一些实验体,他们都是人体实验的受害者,被困在里面的牢房里。红头罩已经先去实验室的中枢控制室了,等他那边把所有房间的门打开之后,我们就负责将受害者都带出去。” “我们怎么分配任务?” 彼得也不寒喧,直接询问任务。 “一共三层,中枢控制室在二楼,他负责二层,你在一层。” 军火库知道这位蜘蛛侠年纪并不大,给对方留了行动最方便的一层。 但彼得也意识到这点,他皱眉反驳:“不,你去一层,” “我可以荡蛛丝,行动轻便一些,速度也快,去三层才是最优解。” 对面的健壮青年意外地看了他一样,丢过来一个通讯器,点点头同意了这个安排。 几人即刻奔向了自己的战场,各自救助起需要帮助的受害者来。 留在实验室内的人并不多,彼得来回三四趟就救下了大半实验体,正当他稍微放松一点的时候,临时战友给他的通讯器突然响了。 “中枢控制台这里被人提前设置了自毁系统,现在还有不到两分钟实验室就要爆炸了,需要加快速度了!” 红头罩的电子音从中传出来的,打碎了彼得刚刚产生的放松情绪。 情况前所未有的焦灼。 等到红头罩和军火库都结束他们的楼层之后,彼得这边只剩下最里面的一个房间还没看,而时间只剩下半分钟。 他从没荡的这么快过,几乎是飞进走廊深处的,到最后一个房间的时候差点没刹住,在墙上撞了一下才停住。 他即刻奔进房间,却在看到里面情形的时候短暂僵住。 这里只有一个受害者,还是个年幼瘦小的女孩,原本应该很好被带出去。 ——如果忽略她凳子下面的炸弹的话。 女孩被绑在凳子上,嘴被胶带封住,眼泪流了一整张脸,哭着朝彼得摇头。 踏着才发现,女孩脸颊两边有一些细小的鳞片,看上去有点妖异,给她整张脸都带上了些非人感。 他这一瞬间脑袋里想到了很多东西,比如卢瑟一直以来的人类至上主义,对方对外星人不遗余力地抨击,同时也对变种人和超能力者相当不屑和歧视。 卢瑟甚至还曾在采访中说过“变种人是人类的堕落种这样的话”,对超能者的厌恶人尽可知。 现在这个形式显然也是对方的手笔,他大概是想展现自己的理念,或者就像哥谭的小丑对蝙蝠侠做的那样: 来,二选一,选一个,究竟是拯救自己的生命,还是冒死救助这样一个堕落种? 通讯器中红头罩的声音已经相当急切,他催促着彼得,声音严肃。 “只有十秒了,蜘蛛侠,你快出来了吗?” “还好……也许吧!”彼得很难说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样严峻的情况下笑出来,但他就这么做了。 在他毫无顾及的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这大概就是斯塔克先生想要看到的成长。 知晓所有的危险,但仍然有前进的勇气。 他关掉通讯器,看向那个哭着想自己摇头的姑娘,声音轻快。 “嘿,小小姐,时间不多了,我们得快一点。” 他踩住那个炸弹,然后飞快把小姑娘从椅子上解救下来抱在怀里。 炸弹果然没爆炸。 “还有五六秒,”他自言自语,然后安抚的朝小姑娘笑笑。 现在最关键的是怎么移开脚,一旦失去重力,炸弹很有可能当场爆炸。 他弯下身子,把小女孩整个人都保护在怀里,然后没有任何技巧的,伸出蛛丝荡初窗外。 身后爆炸轰然响起,气流让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背后火//辣辣的,显然被炸伤得相当严重。 他在地上翻滚几圈勉强停下,张开怀抱看着里面毫发无伤的小女孩。 “好了,小小姐,蜘蛛侠号列车已停车。” 他没意识到自己在吐血,所以对小女孩为什么哭泣十分不解。 “别哭,漂亮的小小姐,”他颤抖着手擦掉女孩脸上的泪水。 “这不是你的错。” 牺牲红毛 与此同时,蝙蝠侠这边的行动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一切都很顺利。 只有唐纳德一个人不太乐观。 他在被注射变种试剂之后,昏迷了很长时间,再睁眼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他是被暴动和地震声音吵醒的,彼时他正躺在001号监狱里,震动和争吵喧闹声音来自门外。 透过门框,守卫们难得时态,焦急的举着电//击//枪、□□等武器,小心翼翼十分忌惮的围在一起。 而在他们中间,赫然是他同一个监狱的的室友珍妮。 珍妮胸前插着一根绿色闪着荧光的匕首,眼睛发红,四处转着,严重的激光引来一堆守卫的哀嚎。 她暴怒的大吼着,狠狠跺地,整栋建筑都要震三震。 守卫们如避蛇蝎,只敢远远的射出胳膊粗的麻醉针,但针头落在对方身上的时候却直接弯折,好像撞上了什么钢铁巨兽一样,根本不能对她产生任何作用。 珍妮现在显然是狰狞可怖的野兽形态,但唐纳德看着对方,心里却有点难过。 他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的痛苦和迷茫,大脑共感对方记忆混乱的撕裂感,不受控制的带入进这样庞杂的情绪之中。 唐纳德有一瞬间的惊慌,但这样的感官几乎不受控,仿佛是突如其来的其他能力,而不是一个人生来自带的共情能力。 等等,突如其来的能力?他正好刚刚经历过变种实验的改造,这会不会就是自己的变种能力。 他尝试着控制这部分能力,这有一些方法在里面,好在他之前采访过变种人的泽维尔天赋少年学校校长X教授,了解过一点青少年突然觉醒变种能力应该如何自洽的方法。 他回忆起这些记忆,尝试参照上面所说的,放松身心,将这种能力当作是自己的手脚那样去驱使。 他现在想要什么? 他想要消弭这样的庞大和无措的痛苦。 他尝试着,也这样做了,恍惚间有一股能力从他身上流出去,像一只温暖的手一样,安抚着那个暴躁的灵魂。 他能感受到对方逐渐平和下来,他犹豫了下,尝试在意识中唱出对方念念不忘的那首复活节歌曲。 刺痛逐渐出现在大脑中,越来越强烈,唐纳德尽量避免自己不去想那个,意识体一下一下抚摸着那个灵魂。 通过意识体,他隐约看到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形象,对方沉睡着,模样让唐纳德莫名感到熟悉。 但下一秒,疼痛彻底压制不住,排山倒海的反噬而来。 唐纳德喉咙口传来血腥气,他闷哼一声,靠在墙上昏睡过去。 房间外,守卫们警惕不安的看着中间的怪兽,对方已经干站着不动一段时间了,他们踌躇不决,一时间进退维谷。 这么僵持一会儿,正有人悄悄小碎步上前,试探性地开枪。 针管这次顺利扎进皮肉里面,没几秒,怪物就“彭”的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他们又补了好几枪麻醉针,剂量大的能让这个怪物昏睡一星期,才胆战心惊的把对方装进监狱里面。 一个守卫小心翼翼把怪物的手爪放在地上,还腹诽这怪物的手竟然看上去有点像人手,一转身,就看见房间里另一个实验体醒了,正靠坐在墙上,脸色惨白目无焦距。 这一幕吓了守卫一条,他几乎要跳起来,然后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卑贱的犯人吓到,恼羞成怒之下往对方身上狠狠踹了几脚泄气。 他没呆多久,就被队长叫着整理仪容,说是那位来检查的大老板到了,让去守卫迎接。 他仓皇着过去,列队站在一边,跟在雷鸟大人身后,等着大老板视察。 他怎么也没想到,所有人都害怕的大老板,居然会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黄皮猪? 他悄悄问同事,才知道对方只是大老板的秘书。 秘书啊,女秘书挺好的,那就没事了。 他早习惯了开会时候说小话,这不是第一次被抓起来,但却是第一次直面一个女人的恐怖气势,这让他恐惧的同时,又有点悲愤。 好在对方还有其他事情做,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之后,安排了基地之后的动向。 这在他看来完全没必要,就是女人的小家子气,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吓得腿软。 一个还不知道是不是传递消息的信号,就能把她吓成这样,看来这个女人也不过如此嘛。 他在心里为自己的见识和胸怀自鸣得意,所以在得知跟着主力军去大都会的人里没有自己的时候,他当即一口咬定,就是那个恶毒的大龄剩女记仇,背地里给他穿小鞋。 他为此不爽了很久,和自己同样被留在哥谭的同事互相吐口水,喝酒抽烟,诉说命运不公,甚至咒那个贱女人和抛弃他们的那些所谓主力军,希望他们终有一日会被蝙蝠侠抓住。 但这不爽再看到他们看守的“货物”时消散了很多, 那些所谓的“货物”,要被送去有钱人拍卖会上的高级玩意儿,都是实验室出来的那些实验体。 不知道实验员是怎么研究的,留在这里的这些女人都长得不错,此外她们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异变。 有人背后被接上类似蝴蝶的大翅膀,有的下半身被缝在一起成了一条鱼尾,有的有类似精灵的耳朵,还有的大着肚子,不知道里面塞了什么。 重要的是,听带队的这个队长说,实验室是为了研究让人生怪物的,这些经过研究的实验体无论外表怎么样,下//身和子//宫都被特别处理过,和外面的那些女人不一样。 说这话时,队长狠狠咂了一口烟,缓缓吐出长长的烟圈,转过头,露出了不言而喻的笑…… 守卫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那个红毛,那红毛但对方无论在哪里,都是很讨嫌的存在。 每次他们几个兄弟互相掩饰,想要潜入关押实验体的车间时,那个红毛永远都要挡在那堆怪物前面。 搞得好像自己多干净多伟大一样,她们送去拍卖场之后还不是给男人用的? 还当他们是人啊?那群怪物现在要被当作货物卖掉,就已经是一堆人形情//趣//用//品了。 一个东西,个玩意儿,还敢说要不要?还敢嫌弃被谁用了??? 只是那个红毛实在长得恶心,每次兄弟们进去对上他之后,都会莫名其妙被恶心的没了兴致,最后只好围着打他一顿出出气。 红毛不到两天的时间挨了十几顿打,鼻青脸肿浑身每一处好皮肉,也两三天没进食喝水,但他每次都不记性,见到人还都要拦在那群东西旁边。 守卫也跟着打了好几顿红毛,虽然看到红毛就会失去兴致,但那群货物实在太新鲜长得太怪了,他和两个兄弟晚上喝完酒之后吹了很久,还是说好一定要尝一次鲜。 只是始终没有机会,直到今天他们把这批货送到拍卖会场仓库,他和兄弟终于下定决心,在他们被卖走之前爽一把。 想想那些所谓的有钱人,花大价钱买回去的东西,都是他们几个玩剩下的,他心里就暗爽。 趁着后台人太多太乱,他们三个互相打掩护互相望风,竟然真的找到了放货物的仓库。 仓库一共有里外两间,他们趁人不注意溜进去,仅仅是外间的各种黄金珠宝就已经让他们移不开眼了。 两个兄弟开始傻笑,抓住珍珠串子和金条就往口袋里装,守卫稍微懂点行,装了几件贵重东西,心里还记挂着那群新鲜的货物,想要实现自己捉弄有钱人的愿望。 想想吧,那些人倾家荡产买回去的货色,一掰开,里面却有自己的一泡尿,那场面该多好笑! 他把兄弟叫上,三个人进入里间,果然看到那群贱//人在里面。 为了拍卖时候美观,她们都被梳洗过,身上穿着丝绸布条、珍珠珠串还有黑色皮带缠绕成的情//趣//内//衣,说是衣服,实则什么都挡不住,该遮的点都大剌剌的裸//漏在空气中。 守卫眼睛都直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们,直到那群东西仓皇着后退挤到角落,他们三个才缓过神来,互相对视一眼,嘿嘿笑着往前走去。 “你们干什么?住手!” 守卫的腿被抓住,他回头,是遍体鳞伤的红毛。 对方身上的伤比刚送到这里的时候重了很多,只能勉强趴在地上,右腿小腿扭曲,爬过来的地上蔓延出一条血路。 他抓住自己的脚,血染脏了自己的裤腿,勉强仰着头看自己,整张脸肿大了几乎一圈,眼睛被涨的挤成一条缝,但守卫却似乎能看到他的绿色眼珠。 和其中愤怒和不屈的意志。 守卫下意识退缩了一步,但就像当时在牢房一样,他恼恨自己竟然被一个没有行动能力的傻子吓到,狠狠踢上去一脚。 只是现在的红毛和当时的红毛已经不一样了,他浑身没一片好肉,内脏也被打得移位破裂。 守卫这一脚下去,红毛直接吐了一口血出来。 角落的女人们发出尖叫,他不得不压低声音喊回去:“不准叫!谁准你们叫的!小心我杀了你!” 他从腰间扯出带的刀,就要往那群女人跟前走,结果脚步刚抬起来,就被狠狠拽回去。 红毛抱着自己的腿,嘴里的血流了一地,手却一点都没松。 他甚至还有精力安慰那帮贱//货,说着什么“别担心,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会有人来的。” 守卫气急,他愤怒于自己竟然被这样一个傻子无视,他竟然被这么一个马上就要死了的人限制住。 有人来救?哈哈哈,太可笑了,这些贱//人已经是货物了,有谁会去救一个玩具呢? 他气红了眼,举起长刀,狠狠往那红毛的身上扎去。 角落的姑娘们一时都紧紧闭着双眼,不敢看这残忍的一幕。 但刀并没扎下去,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只听“叮”的一声,匕首突然脱落掉在地上,然后守卫捂着手痛苦叫嚷起来。 他手上扎着的,是一个蝙蝠镖。 一个黑色身影翻窗而进,手中长刀挥舞,几下就挑断了三个男人的手筋脚筋。 仓库里响起几人杀猪般的嚎叫声。 那身影纤细苗条,蒙着黑色面罩,看不清情绪,但她刚刚能利落挑断人筋脉的手,抱起唐纳德的时候却过分小心翼翼,僵硬着不知道作何动作。 在姑娘们惊叫着“有人来救我们了,真的有人愿意来救我们!”的呼声中,她缓缓垂头,脸贴着唐纳德沾满血液的肿胀面庞,声音低哑,带着因为不熟悉语言的奇怪断句。 “很多伤,你,好疼的。” 唐纳德在靠在对方怀里时就放松下来,咳嗽着吐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血水,五脏六腑无不疼痛难忍,却露出一个带着血腥气的笑。 “不疼,比她们的疼痛,咳,要差很多,咳咳咳咳……” 他这一咳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血液染湿了来人的黑色紧身衣。 好不容易缓过来,他强撑着,坚持把这句话说完。 “她们,太疼了,咳咳咳咳,太害怕了咳咳,她们的灵魂在尖叫,这比伤口可疼多了……” 天使红毛 这个合唱班不知道什么时候建立起来的,唐奈跌跌撞撞跑出来,迷路然后发现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在这个破旧昏暗的教堂里面,两位修女教孩子们唱歌,只在晚上训练,唱的好的孩子会被修女奖励一份热狗。 唐奈无处可去,被出门采购的修女发现,带进去,问过联系方式之后给他的父母打电话。 理所应当的,听到了咒骂声和玻璃碎裂声。 修女像是早已想到这些,一个人蹲下来捂住唐奈的耳朵,另一个熟练的冷静说明情况。 唐奈歪着头,一位母亲常年近乎封魔的信教,对着修女挺有好感,他也没隐瞒,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要捂住我的耳朵呢?爸爸妈妈在吵架,说的话我都听过很多遍了。” 他看到修女沉默了下,开始猜测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毕竟对方虽然是在笑,但心情却一点都不快乐。 “那些话…太尖锐了,” 修女这么说,眼神温柔地看着唐奈,这让他心中暖暖的,又陌生的有点不自在。 修女放弃了这个话题,在唐奈额头上亲了一口,这可把唐奈吓了一跳,妈妈很少这样对他。 他的表情逗笑了修女,对方有亲了亲唐奈,然后温柔地低头。 “其他小朋友们在唱歌,你要一起来吗?” 她说出了让所有小朋友晚上来到教堂的巨大诱惑,“唱的好的小孩会得到一份热狗,你会认真唱歌吗?” “当然!” 唐奈的爸爸妈妈吵了很久的架,爸爸还经常带着妈妈去医院,家里没有人做饭,唐奈已经很久没好好吃一顿饭了,现在听到辣热狗的名字及已经忍不住流口水。 “那你要很努力地唱才可以,”修女站起身,给唐奈指了指门边偷偷观望的女生。 “珍妮特是我们这里唱的最好的姑娘,她可以在热狗之外额外领一份小饼干,如果你唱歌比她还好的话,那小饼干就是你的了。” 唐奈有点紧张的看过去,他还没怎么和女孩子相处过,他没上过幼儿园,没什么朋友。 但那姑娘很开朗,她给了修女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微微弯腰和唐奈平视,伸出手爽朗道:“你好,我叫珍妮特·夏芝,我一会儿会带着你去合唱团的!” 唐奈仰头,看着比自己高的女孩子有点害怕,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把手放了上去,这引来珍妮特的一阵笑声。 “我是要和你握手啦,不是想你把手打在我的手上上面,这样看着跟我要邀请你跳舞一样。” 珍妮特咯咯笑着,挨了修女的一个脑瓜崩才停下来,轻声道歉:“抱歉啦,我不是在嘲笑你。” 唐奈抿抿嘴唇,尽量让自己不那么紧张:“我、我知道的,我叫唐纳德·温泽。” 但也没想起来换手。 珍妮特又笑起来,嘴里缺了两颗牙,说话却不会咬字不清。 “你真可爱。” 她说的很认真很快乐,仿佛唐奈是一个惹人喜欢的小男生一样。 但这怎么会呢?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妈妈总是抱着他说“为什么你要出生呢”? 唐奈意识开始变得恍惚,他似乎变成了灵魂——就像爸爸妈妈希望的那样,他似乎飘在空中,看着红头发的男生跟在拉丁裔姑娘的后面,跑进昏暗的教堂里面。 他认识了很多新朋友,他们的爸爸妈妈也很讨厌他们,有的还没有爸爸妈妈,但她们都很快乐很友好,唐奈站在他们中间,第一次感受到合群。 这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合群是什么意思,但他意外的发现自己可以把自己的家庭告诉她们,也可以扒开袖子给她们看自己的伤疤,她们不会一惊一乍的尖叫,反而会学着大人一样拍拍自己的肩,然后说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 唐奈在合唱班呆的时间不长,他有点忘记后来发生了什么了,他最后的记忆是大家站在修女姑姑的电子琴后面,试穿了下专门做给复活节的小白衣,在最后时间练习复活节的赞歌。 歌声很响亮,所有人都唱得很大声,但唐奈怎么都想不起来歌词。 他感到有人在看他,有点怕是修女姑姑,如果被发现不好好唱歌的话,他今晚的热狗就没有了。 但他越急,反倒什么都想不起来。 大脑越来越疼,他忍不住蹲下来捂住脑袋,隐约感觉额头撞到地上,又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后脑勺。 要不能呼吸了! 他想要大喊大叫,但声音就堵在喉咙出不来。 有人从身后揪住他的头发,好疼! 他的头被扯起来,视线里慢慢出现臭水沟,掉在里面的漂亮辣热狗…… 他面前落下一双破旧的小皮鞋,鞋边磨损,上面还沾着脏东西。 视线缓缓上衣,看到他破旧的牛仔裤、不合身的皮大衣…… 唐奈内心在尖叫,似乎已经预知到了对方的身份却不愿意接受,他大脑在哀嚎,浑身冒汗,肌肉紧绷。 终于,在看到对方的下巴时,他的声音冲破了喉咙! —————— “啊!” 唐纳德从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额头冒出冷汗,衣服紧紧贴在后背上。 意识里发生的惊心动魄的痛苦都如潮水一般褪去,故事都消弭在记忆深处。 他听到很多声音,自己的尖叫声,仪表的滴滴声,小轮车滚动的声音,护士的叫号声和房间外面熙熙攘攘的交流声。 这些声音让唐纳德一瞬间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他大口喘着气,很久,才勉强缓过神来。 消毒水味顺势灌入鼻腔,经过喉咙和气管时带起火//辣辣的疼。 他艰涩的转动瞳孔,眼睛受刺//激后缓了一下,才习惯周围过分明亮的灯光。 白色的天花板,干净整洁的病房,飘动的天蓝色窗帘,透亮的窗户,外面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太阳明朗。 难得的好天气,对哥谭来说。 他的意识后知后觉的回神,然后意识到了现在的处境。 棍棒和拳脚的伤痛似乎还在身上,他忍不住醛缩起身体,打了个哆嗦。 忽然,窗外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然后一个红色的身影迅速从窗户口钻进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上了窗帘。 这时候他才摸了摸//胸口长舒一口气。 红蓝色紧身衣,网格花纹,看上去相当眼熟。 “彼得?” 唐纳德开口,这声音把小男生吓了一大跳。 是真的下了一“大跳”。 蜘蛛侠差点跳到天花板上去。 随即而来的就是絮絮叨叨的关切,小男生带着小奶音和颤音的声音总是很有辨识度。 他一把抓下自己的头套,毛茸茸的脑袋上小卷毛显得生机勃勃。 和他脸色完全不同的生机勃勃。 唐纳德第一次见到他这么苍白过。 彼得还在絮絮叨叨: “天呐唐纳德你终于醒了,我偷偷来看了你很多次你都在昏迷,天啊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虽然斯塔克先生说你现在也是变种人了自愈能力比普通人好了很多,但我还是放心不下,你都不知道我看到监控里你受了那么重的伤的时候我有多难过……” 小蜘蛛一向轻快的语气现在怎么都没办法活泼起来,说着说着甚至带上了点哭腔。 他的眼睛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泪水在其中打转,要掉不掉的悬在眼眶里。 他吸了吸鼻子,似乎感到这样不大合适,强撑着要笑一笑,但泪水还是瞬间决堤而下。 “天!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从没见过你受那么重的伤!浑身都是血,脸都肿得那么高,我……” 彼得的话哽在了喉咙里,彻底说不出话,鼻腔被堵住只好张着嘴换气,仅仅是呼吸已经让他用尽了全力。 他咽下一口唾液,强行把话从喉管中挤出来。 “我好担心你!” 鼻头一酸,眼泪哗啦啦漫的满脸都是。 唐纳德冷冷的看着对方,刚刚在噩梦中感受到的心悸都随着难得的明亮眼光和,和眼前男生的眼泪一起被洗刷掉。 身上的伤痛也不再伤人,记忆中熟悉或陌生的人也不能再对他造成伤害。 因为显然,你瞧,他是被人全心关心着、爱着的。 他愣愣的看着男生哭了一会儿,直到对方逐渐缓过来,意识到自己的懦弱之后有点不太好意思,缓缓停住。 唐纳德深吸一口气,坐在洁白的床上,皮肤苍白到透明。 窗外的金色阳光撒在他身上,给睫毛和发丝都套了一层柔晕。 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金光之中,看起来易碎又圣洁,为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 他朝彼得张开怀抱,微微歪头,眼睛弯起来,柔软又温柔。 “我也好想你…我好喜欢你啊!” 或许是发生部位的原因,或是因为唐纳德刚刚起床,他的声音带着一点黏糊和哑,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没等到彼得的动作,他又晃了晃张开的双臂,“我下不了床欸,你能过来给我一个抱抱吗?” 彼得刚刚憋进去的泪又一次不出息的夺眶而出,他呜咽着,猛地冲上前把红发男生紧紧抱在怀中。 仿佛一旦松开,对方就会顺着太阳的方向飞走一样。 讥诮红毛 “嘟嘟”敲门声响起,彼得有一瞬间被吓到要跳起来,但肌肉紧绷,好在很快忍住。 他僵硬的转头看过去,没忘记自己现在还穿着蜘蛛侠制服。 好在不打招呼直接进房间的也不会有外人。 “咳,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来人随意披着一件不合身的西装外套,整个人的放荡不羁都展现在外形上了。 他靠着打开的门,虽然说着打扰,但表情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只有看热闹的兴味。 “门没关,” 他指了指门,示意自己的清白。 “斯塔克先生!” 彼得又羞又恼。 “alread,蜘蛛宝宝、蜘蛛侠,我和这位奋不顾身的记者先生有一些话要说。” 他表现的很自然,仿佛打断小情侣,还把其中一个人赶出去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一样。 彼得差点就被这样的理所当然迷惑到了。 说差点的意思,就是他及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你不能这么对我!”他挡在唐纳德前面,皱眉瞪着形状有点圆的棕色眼睛。 鼻头和眼眶还因为刚刚哭过一场还有点红。 “你不能这么对我!”他加重语气,“你说过我已经长大了,你不会再多管我,也不会有什么事情都瞒着我!” “当然,KID,”托尼·斯塔克摊摊手,歪着头看上去就很敷衍, 他甚至还用了“KID”这个称呼,这让彼得怎么相信他说的尊重? 但斯塔克有他自己的原因。 “这件事和记者先生有关,他大概不会想你听见这些,我想你应该尊重他的意思?” 唐纳德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坦言这点,然后等着看斯塔克的态度。 “那就先请我们从自己病房逃出来的成熟超级英雄蜘蛛侠先离开下,如果事情之后记者先生决定了要告诉你,那到时候再叫你进来也不迟。” 偷偷溜出来的蜘蛛侠有点心虚,但他还想强撑一下,毕竟自己来的时间不长,还没和唐纳德好好说几句话就被打断了。 斯塔克看出对方的情绪,补充:“蝙蝠侠身边那个跟班找你,叫什么来着…” 他不清楚蜘蛛侠到底和谁熟一点,但这不重要,天真清澈的大学生会自己补上空缺,他们可没少做完形填空。 果然—— “红罗宾吗?” 年轻的蜘蛛侠很上道。 “哦对,是他,他在找你。” 蜘蛛侠犹豫了下,有点羞愧的和唐纳德道别,然后重新戴上头套,直接从窗口翻了出去。 斯塔克洋洋得意看着蜘蛛侠远去的背影,露出了个诡计得逞的微笑。 这没逃过成年人唐纳德的注视,他可不是初入社会的小年轻。 “我猜,根本没有人找他?” “缤购!” 斯塔克坦然承认,没有一点为老不尊的羞愧。 唐纳德沉默,然后忽略这个话题。 “很高兴再见到你,斯塔克先生,”语气里并没有高兴的意思:“所以您隔开彼得是为了什么事?” “关于你之后要做的事,记者先生,” 托尼·斯塔克也郑重下来,摘下墨镜坐在床边,脸色庄重。 “我才想你之后还会再想继续跟进这件事的调查,我来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的危险性。” “我确实有这个打算……您不想我去?” 唐纳德没什么好隐瞒的,这起案件他从七月就开始跟进,一直到现在。 在所有事情都逐渐水落石出的时候,让一个记者放弃,这是不可能的。 但唐纳德并没表现出被否定的愤怒,他只是冷静的询问对方原因。 “这件事情的危险性不用多说,蝙蝠那边的数据已经足够我们断定,这件案件背后是多大的风险,这已经不是普通人能介入的战争了。” “这关乎超人,我知道,” 唐纳德很冷静,他意识到了这点,“我身上植入了微型摄像头,里面录了很多证据,之后我会整理然后发给彼得,也许你们会需要这个。” “或者,”想到义警们的警惕,“你们也可以拷贝过去,在我留下一份备份之后。” “你要做什么?” “这件事不仅仅是超级英雄的战争,我不清楚这么说对不对,但在我看来,人类之中本就不应该分为什么普通人和超级英雄,世界是所有人的,超级英雄能力强大,所以他们守卫更多,而没有超能力的人们也尽自己所能,做好自己的守卫工作。”、 “我很喜欢东方的中国,他们的新闻上经常会称呼一个平凡的摊主、外卖员或是医护人员为‘英雄’,只要你做了对的、该做的事,你就是平凡英雄,而普通人和超能力者唯一的差距,就仅仅是有超能力能做更多的人可以拥有一个‘超级’的前缀而已。” “或者说,超级英雄只是一种职业,有人在太空行动方便,所以他负责清扫太空中的威胁——没有工资而已。” “而我身为一名文字工作者,身为一个有舞动文字能力的人,就在做我负责的记录工作而已。” “职能和责任如此。”【1】 唐纳德有点担心,毕竟确实有很大一部分人神化超级英雄,他到各地调查采访的时候,甚至还看到过偏远地区人们为超人做的神像。 他不确定钢铁侠是否认同这一点,他目前真正切实接触到的超级英雄也只有蜘蛛侠一个而已。 事实证明钢铁侠是一个明白人,他听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卸下什么重担一样松了一口气。 “well,记者先生,”他微笑,选择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赞同:“你是哪个报社的来着,让我想想,《纽约时报》还是《华盛顿日报》?” “《号角日报》,sir。”人工智能出声提醒。 “那就《号角日报》,埃德温,现在就把《号角日报》买下来,” 然后不差钱的首富大人转头,用那双被媒体赞为“装着整个世界”的卡姿兰大眼睛看着唐纳德:“你喜欢主编这个职位吗?” “……” 唐纳德尽量按下蠢蠢欲动的心脏,心里告诫自己,点头的话很可能被小心眼的詹姆森打死。 “不,斯塔克先生,做个记者就挺好,我很喜欢这个职位。” “那就给他们涨工资好了。” 唐纳德宣布,现在在自己心里,托尼·斯塔克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我大概明白了你的想法,”斯塔克转回话题,“我明白你的职业操守,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你可以为你的理想身负险境,但必要的时候还要多考虑下自己亲近之人的感受,他们绝对不愿意看见你以身犯险。” 唐纳德愣住,盯着斯塔克:“你是为彼得来的?” “是,”对方坦然承认,“他很担心你,你不知道他醒来后看到监控录像,知道你深受这么重伤时的表情,那孩子吓坏了,我从没见他那么紧张一个人。” “在你昏迷没醒来的这段时间,他自己伤还没好全,就拖着腿偷偷往你这边跑,你没醒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跟着你一起昏迷了,整天神思不属的,拦着他不让他过来他就和人吵架。” “我没见这孩子这么疯过。” 托尼·斯塔克说这话时语气沉重,不像是长者对后辈的教训,倒像是经历过这些事的人对后来者的一些经验介绍。 这也确实有效,唐纳德想到彼得结结巴巴的话,想到他哭红了的眼眶,一时也沉默下来。 “你也需要体谅下那些关心你的人,他们受到的伤害不比你少。” 斯塔克再接再厉,不惜搬出了自己的经历。 “我能明白他的感受,过去我面对彼得那孩子时就是这样,我总是因为他擅自行动生气,他一个小小的错误都能让我心里翻江倒海的不安,我把那孩子抓得太紧了。” “我们曾经吵架,我直到那孩子把每一场斗争的失败和每个伤亡者都当作自己的责任,我也直言,如果他出了什么事,那都是我的责任,我明白这种担心,所以希望你们能少走些弯路,我希望他比我更好。”【2】 托尼·斯塔克这时候几乎完全抛却了放荡不羁的样子,尽管他依旧穿着那身不合身的宽大西装和跳色领带,但他现在已经完全成了一个谆谆教诲的长辈、一个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他看着始终没动静的唐纳德,狠狠心下了一记重药。 “你知道你即便执意参加调查,也只会是让人担心的累赘,对吧?” 他原意是想通过这样伤人的话刺退眼前的红毛记者,但对方除了中间冷脸,始终保持冷静。 他甚至在现在笑了,眼眸中带着点讥诮。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斯塔克先生,”唐纳德往后靠,这是游刃有余地放松姿态。 “我必须反驳你,尽管我对超级英雄全都心存尊敬,这两者之间不影响什么,我希望你知道这个,我对您没有恶意。” 他摆出冷静的全面客观的谈判状态,熟悉他的人会知道他现在已经有点生气了。 “我必须要反驳您,首先,您之前和彼得说的时候承认对方已经长大了,您对他表示尊敬,但实际上您在日常叙述中一口一个‘那孩子’,甚至越过对方——尽管是借着为对方考虑的原因——来和我交涉,很抱歉,我从这些言行中并没有看到您说那些话的诚意,显然您之前说的尊重,有很大一部分都还是当蜘蛛侠是一个孩子而随意敷衍。” “但容我指出,蜘蛛侠已经十九岁了,他能独自做出相当精妙的定位器,带领自己的团队来参加比赛,在和我合作的调查中也表现得足够成熟——尽管有瑕疵,生活习惯也有点孩子气,但这都不能否认蜘蛛侠已经长成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这件事。” “另外,”他嘴角勾起一个绝对称不上友善的弧度,“您来希望我不要拖超级英雄的后腿,希望我不要让彼得担心,甚至还用自己的经历告诫我,但这本身就是一个谬论。” “如果我没记错,您也是有爱人的吧?您不知道您的爱人有多担心您吗?那为什么不放弃这身盔甲让对方安心?” “不要说什么超级英雄有保护世界的责任,还是刚我的意思,每一个生活在这个星球的人都有保护他的责任,各行各业都在为此努力,我身为记者也在做自己的本职和使命,既然超级英雄不会因为担心他的人而放手,那为什么普通人就要因此放弃自己的职责?” 唐纳德现在就是一个即将爆炸的炮仗,遇到路过的狗都会踢一脚的那种。 但愤怒不能解决问题,他很久之前就明白这点。 他努力软化语气,让自己听起来没有那么愤世嫉俗和尖锐。 “我能理解您,您是出于保护的角度来说这些话,但斯塔克先生,您站在彼得·帕克爱人的角度来看我,希望我能帮助他,但实际呢?” “我是唐纳德·温泽,有时候也是凯瑟琳·亚历山大,我只是我自己,有理想有信仰,会为了这些奋斗终身,仅此而已。” 悲观红毛 斯塔克呆的时间不长,他很快离开,没带果篮或者什么,两袖清风来去匆匆。 唯一能证明对方来过的大概就是桌上留下的u盘,和手机里弹出来的工资短信。 愤怒瞬间消散,斯塔克其实也没那么无药可救。 没有一个打工人会和工资过不去。 他目前电脑没在身边,没办法看u盘,只好先把这个放在一边,数着工资单上的几个零。 詹妮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一接通就是对方的感慨。 “谢天谢地你终于接通了,杰森和我说你回来的时候我还不大相信,没想到真是!” 他反映了下,没想到这个杰森是谁? “哦,我邻居,我不清楚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们刚刚在超市碰见了,他和我说完我就试着打了个电话,没想到真的打通了。” 詹妮那边还有嘈杂的人声,隐约听到有吆喝声音。 她的语气轻快兴奋,和唐纳德记忆里,因为女友失踪而忧愁焦虑的样子完全不同。 “我猜,蕾米·锡特尼小姐找回来了?” “没错,”那姑娘爽快应了,显然是会错了意:“没想到你早就知道了!” 唐纳德笑而不语。 “那你大概已经知道明天的事了?你会来吗?” 话筒那边的声音清晰了点,周围的嘈杂声变小。 “我还真不知道,是什么事?” “你竟然不知道!”詹妮震惊,然后兴致勃勃地和唐纳德介绍起了情况。 “我之前不是起//诉那个恶臭男嘛,当时虽然有证据证明他承认自己对蕾米做了恶心事,也知道了学校里面还有其他女生也有过相似经历,GCPD也把他带走了,但后续起//诉很麻烦,一直没有律师愿意接手这桩案件,检察官也不情愿。” 唐纳德心里隐隐有些预感,但还是耐心听下去。 起//诉强//奸罪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这种熟人强//奸的情况,普遍意义上很难获得足够的物证和人证。 由于熟人强//奸案件往往发生在双方存在互动交流的背景下,因此很难通过可靠的监视设备收集到足够的证据来帮助受害者起//诉罪犯。 而在美国有些州,如果涉案双方在之前曾有过性行为或者恋爱关系,那么法律上会认为熟人强//奸案件会被认为是双方“同意”的结果,从而使起//诉更加困难。 好在蕾米和那个男生的关系和性//交或者恋爱毫无关系,甚至蕾米还拥有对方在社交媒体上对他聊骚的聊天记录,其中蕾米的态度始终冷淡疏离,在这点上没有对方律师指控的点。 而哥谭的司法系统虽然腐//败,但好在蕾米他们有韦恩的帮助,他们不仅提供了韦恩集团专用的律师团体,还在名誉和风向上施压,致使所有人不得不重视这件事。 “最近两天我们都在忙这件事,明天就是开庭的时间了,虽然还不清楚最后情况,但还是希望你能来到现场,你的帮助对我们来说是很大的鼓励!” 之所以只是鼓励而不是帮助,那是因为唐纳德根本没在那个试验基地里看到过蕾米。 对方的经历和男生一开始准备好的烂事无关,据送她回来的红罗宾所说,蕾米在那天晚上意外被小丑女所救,之后又被对方丢给鳄鱼人照顾,而后者虽然是超级反派,但竟然真就派人治疗照顾蕾米。 等红罗宾在又一次将越狱的鳄鱼人抓回去的时候,他才得知蕾米的情况,将对方送回来。 这个经历放在哥谭都是相当炸裂的,彼得和唐纳德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眉飞色舞的仿佛自己就在现场。 这件事在哥谭都传开了,蕾米因此得到了一个“幸运女孩”的称呼,在强//奸事件发生之后因此获得了很多善意,而这也是起//诉成功的原因之一。 虽然成功起//诉,但唐纳德对于宣判结果并不像彼得那样乐观,它更多的是在总结以往经验,打算即便在宣判结果不如人意的情况下,也能通过舆论和社会压力迫使学校和社区对男生进行处罚。 这不能怪唐纳德太过悲观,实在是现实情况如此。 据美国联邦调查局统计显示,美国每年的强//奸案中,仅仅有百分之五到百分之二十的案件成功判刑,这还是包括了所有人传统意义上的“陌生人强//奸案”。 在所有已知性侵犯案件中,将近三分之二的性侵犯案件的都由熟人作案,但其犯罪嫌疑人受到惩罚的成功率是要比上面的不到百分之二十还低的。 尽管所有人都会全力以赴,也有韦恩帮助,但要打赢这场官司,从来就像蚍蜉撼动大树一样艰难。 詹妮后来的吐槽也证明了这点,她义愤填膺,呆在蕾米跟前的时候不住的来回走动,暴躁显而易见。 “你都不知道那个家伙有多恶心,那个监察官,狗屁的杰夫!他就是一坨狗屎!我都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能成为检察官的!” 詹妮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痰,毫不在意其他人投来的不满目光。 “你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蕾米的职业是网络主播,就认定蕾米是个滥//交的人,对蕾米有很大偏见,之前明明已经审理好了所有档案,昨天晚上莫名其妙撒气,让我们回来重新准备,说准备的不充分。” “怎么这样?”彼得惊叫出声,眉头能夹死苍蝇,“放开很多流言都是假的这一方面,就算你平时生活中有一些特殊嗜好,那也不是他这么折腾针对人的理由啊!” “是吧!你也这么觉得!” 詹妮一下找到了组织,和彼得一起同仇敌忾的吐槽起来。 “我听在法//院实习的同学说,那位检察官他有宗教信仰,经常因为别人在他的斋期吃肉或者给他带早餐就发脾气,他肯定就是因为这个才歧视蕾米的,这不公平!他怎么能这么做!” “都没有人管管他吗?我是说,哥谭检察院或者其他的,总会有规则要求他们在审判时候放弃个人偏见的吧?” “……” 眼看着两人聊得火热,蕾米款款走过来,给唐纳德递了一杯咖啡,两人就在一边找了凳子坐着。 “詹妮真是个很活泼的姑娘,不是吗?” 她看着自己女友手舞足蹈的炸毛样子,微微笑了笑,朝唐纳德举了举杯。 “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那种……很暴躁,很霸道的性格,现在倒是看到了她的更多面。” “毕竟是哥谭人,凶一点才不会受到伤害。” “是啊。” 沉默持续了几秒,宣判寒暄结束,蕾米抿了一口咖啡,像是在为了之后要说的话整理思绪。 “很感谢你之前为我们做的事情,这对詹妮和我来说非常重要。” 她郑重感谢:“还有韦恩集团,我见到过韦恩的那位少总裁和你身边的男生来往,他愿意帮助我们恐怕也是因为你的原因。” “并不,”唐纳德否认,“韦恩集团是一个很优秀的公司,少总裁性格也很友好,我想,他们帮助你只是他们看见了,即便没有我,他们也会这样做的。” 话匣子打开,唐纳德就想起昨天自己准备的那些起//诉失败的备选准备方案,犹豫着从包里掏出文件递给对方。 “这是一些事出无奈的准备,相信我,不是为了泼你们冷水或是什么,也不用现在看……我当然想看到行凶者绳之以法,但如果没有,你们也可以通过这些方式给他教训。” “不管怎么说,正义不应该缺席。” 蕾米并没生气,即便对方的潜台词是案件可能会失败。 “我明白这些的,温泽先生,我有经验。” 她对上唐纳德惊讶的目光,微微一笑波澜不惊。 “我之前看过很多关于强//奸案件的书籍,为了让自己走出来,我还尝试去当地的女权基地去当过志愿者,学习怎样给受害者做心理疏导……” “我了解到很多方面的事情,其中一项就是,强//奸受害者会受到极大的心理创伤,很有可能很长时间都没办法走出来,她们很有可能因为这一段时间的糟糕状态,遭受第二次、甚至第三次强//奸。” “行凶者同样,当成功过一次之后,大多数人都会继续施行第二次,乃至无数次。” “这就像是丈夫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蕾米调笑着说,举这个例子是想让气氛稍微放松些,大多数人都会被这个不聪明甚至有些粗俗的说法逗笑,尤其是男人们。 但唐纳德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好吧。” 蕾米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她其实也并不怎么想笑。 “现在距离开庭还有很长时间,如果你不介意,来听听我的故事吧。” 她微笑,温柔又悲悯,像是在怀念过去记忆中的谁。 怀念过去的她自己。 “正如我前面所说,受害者往往会再次受害,很不幸,我就是那个倒霉蛋。” 她握紧手中的咖啡杯,其中温热的液体透过纸杯,缓慢又持续的给她传输一些热量。 “算上这次,我这是第三次遭受强//奸了,我每次都会起//诉,但并没有任何结果。” “所以你瞧,我说过的,我对失败有足够经验。” 倾听红毛 “我父母为此不齿,但这就是事实,我在十四岁那年爱上我的文学课老师,曾向他表白,但是被拒绝了。” 蕾米的语气很平淡,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表情也没有丝毫波动。 —————— 窗外小雨细细密密的打在窗户上,阳台边上的一盆植物的叶片被打的一颤一颤。 年幼的蕾米托腮看着窗户外面,中年老师的讲课声在她耳中逐渐远去,化为淅沥雨声中的背景之一。 很难说她现在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她被怀亚特先生拒绝了,这是正常的,即便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有多成熟,也看过太多别人的故事知道她们在一起的可能性有多低。 她知道情况,所以并不恼火,但她就是、就是…… 蕾米低头揉了揉眼睛,重新偏头看向那盆被雨水洗的明亮干净的植物。 她只是有点失落,这没什么关系,让她一个人呆着,情绪很快就会过的。 但她依旧忍不住去想对方看向自己时候温柔的眼神,他并不把她当成小孩儿,蹲下来和自己对视。 虽然怀亚特先生用了大量的辞藻夸赞自己优雅漂亮,说她身材好又有才华,说她不应该被埋没……尽管他说了那么多,但这丝毫掩盖不了对方拒绝自己这件事。 她大概真的该结束了,停止这些没有意义的臆想。 既然已经被拒绝了,那就不要再去想那些了,就算怀亚特先生夸赞你又怎么样呢?他只是出于礼貌而已。 蕾米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的雨幕。 “蕾米,你能来回答这个问题吗?” 她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茫然地转头看过去之后,她内心纠结矛盾着不知道怎么面对的男人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而全班同学的目光都看向这边。 同桌的闺蜜悄悄传过来书本,上面圈着一个题目,蕾米大概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答不上来。 她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握住,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出丑显然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经历。 但也没什么。 蕾米正打算直言说自己不会这道题,怀亚特先生却温柔的打断。 “没关系的,蕾米,”他眼神紧紧注视着蕾米,在后者看过去的时候还露出一个微笑,目光灼灼让蕾米有点不好意思。 但在蕾米感到不适之前,他的目光又温柔的移开。“这道题回答不上来是很正常的,他有点超纲了,不用因为这些失误感到挫败。” 蕾米一直是一个很有反骨的姑娘,她想直言“我并没有因为这点失败挫败”或者干脆“我只是因为走神才没看懂这道题”,但对方没给自己这个机会。 “好了好了,漂亮的小女士,坐下吧,我们还有其他题要讲呢!” 蕾米只好坐回去。 那天雨下得很大,学校门口聚集了很多家长接学生,其他没带伞的学生挤进同学的伞里也稀稀拉拉走了,还留在学校的没几个人。 蕾米忘记看天气预报,早上也没带伞,现在也是等待的一员。 她看着天上的云,看着雨稍微小了一点,然后把书包顶在头上直接冲出去。 并没有成功,她的背带裤肩带被扯住了。 是尼克·怀亚特先生。 “我正好要出门,带你一程吧。” 对方眼神盯着自己,那让自己有点微微不自在,蕾米把那称作//爱。 她点点头。 旁边还有一个男生也想进来。 “我和蕾米家在一起,老师。” 怀亚特先生的视线扫过那个男生,微笑着摇头,“抱歉,虽然我也很想送你回家,但伞太小了,恐怕挡不了三个人。” 男孩低落的“哦”了一声,把外套扯起来遮住头顶,顶着大雨跑了出去。 —————— 年长的姑娘做在唐纳德对面,语气有点嘲讽。 “我当时喜欢读诗和看一些哲学类的书籍,经常觉得自己懂得很多,觉得同龄人都太低级了,厌蠢又慕强,因而觉得懂得很多的人都很有魅力。” “怎么说呢?我喜欢文学,我从文学里读到绚丽的广阔世界,愤世嫉俗,觉得人应该自由,感情应该疯狂,我向往世界崩塌下的爱情,向往冲破世俗的禁忌,所以对这段感情格外执着。” 她停顿,然后嗤笑一声,“当然,这其中也有他的推波助澜,他是个成年男性,我的把戏在他眼中恐怕是个透明的墙,随便就能看到哪里是薄弱点。” —————— 蕾米这个暑假去了乡下,她在外婆的农场里和动物们相处得很好,逐渐爱上了自然,也第一次意识到诗里面的那些景象都是什么样子。 她在那里完美的度过了情伤,并觉得经过一场不完美的悲剧爱情之后的她更加充实了。 ——直到她在自己家里看到怀亚特老师。 —————— “他那个时候大概是去踩点的,我应该没说过?我后来去强//奸危机应对中心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志愿者,对这些男人的想法也有了一定了解。” 短发姑娘语气随意,说起那些男人的时候没有半点波澜,仿佛说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猪皮什么的。 “男性在实施强//奸之前都会挑选猎物,受害者的性格、家庭环境都是他们进行评判的一个方面。” “后面发生的事情也证明了这点看,他对我父母的判断非常准确。” “说回正事吧,就像你所想的,之后就发生了强//奸,在返校节舞会上,他找我同桌叫我出来,然后在礼堂后墙强//奸了我。” “为防你不理解,我得事先说明,我尖叫哭喊什么方法都试了,但音乐声音太响,没有任何人听见。” —————— 小蕾米嗓子都哑了,她一开始惶恐愤怒,然后挣扎,但没有任何效果。 她开始感到分裂,仿佛自己的意识从灵魂上飘出来,冷漠地看着那个自己当作人生导师和灵魂伴侣的人伏在自己身上,眼镜不知道丢在哪里去了,表情亢奋,像一条发//情的狗一样耸动着。 她似乎能看到自己,看到那个姑娘狼狈的挣扎尖叫,被对方抽了几个耳光之后哭泣,在对方仿佛无止境的羞辱中变得麻木,被骂“像一条死狗一样”。 仅有十四岁的姑娘躺在是雨后湿软的泥土地上,其中埋藏的尖锐石子划破了对方的背。 她浑身都是青青紫紫的颜色,头发凌乱,嘴角肿起来一大块,脸上有好几个巴掌印。 真狼狈啊。 仿佛隔绝在场景之外的小蕾米轻声嘲讽,轻轻蹲下身,想要擦干净自己脸上的眼泪。【1】 —————— “我刚刚说过,我小时候读了很多书,因而自视甚高,但读书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个很大的帮助,最起码我不像大多数的受害者一样自责彷徨,因为觉得是自己轻信他人的错而独自痛苦。” “我打算报警,然后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的父母。” 也就是在说起父母的时候,蕾米脸上才多了点除了冷漠之外的情绪,涂着厚厚唇彩的嘴唇抿起,显露出点不自在和疲惫神情。 唐纳德还记得她刚刚说起家访时的说法,意识到恐怕父母的答复不会太好。 —————— 小蕾米浑身狼狈的样子,让看见的人都能意识到她遭遇了什么,也让开门的母亲吓了一大跳。 “天哪!亲爱的,你这是遭受了些什么?” 母亲当即抱着她哭了起来。 哭声吸引来了父亲,对方看着蕾米这个样子,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你究竟做了什么?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那个想来严肃有威望的男人怒斥,这让蕾米的哭泣戛然而止。 她瞪着眼睛惊异的看着自己向来敬重的父亲,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是这个反应。 但父亲仿佛受到了质疑,当即暴怒起来,狠狠摔了手上的杯子。 “怎么?你自己做的好事还不让人说了?自己乱搞闹成这样还敢瞪我?” 他又从后面踹了一脚母亲:“哭哭哭就知道哭!看看你教的什么好人!年纪轻轻就学会和男人乱搞!” 蕾米从没从她向来正经严肃的父亲口中听到过这么多侮辱人的言论,第一次听到,结果这些话居然是对自己说的? 吵闹声很快引来邻居的询问,父亲重新短暂恢复了那个正直的男人,应付完邻居的询问后狠狠踹了一脚母亲。 “还不进来?站在门口想干什么?想要让所有人都看见她的这个下//贱样子吗?你是要让我丢尽脸面吗?” 蕾米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直到被母亲扯进门,她浑身上下都还是冷的。 —————— 唐纳德舔舔干裂的嘴唇,低头喝了一口水。 得益于他的超能力,对面姑娘的情绪现在就像瓢泼大雨一样狂乱凄凉,显然事情的后续不会顺利。 “他们不同意你报警。” 说的是疑问句,但他语气中只是肯定。 对面姑娘看了他一眼:“是。” —————— 蕾米报警了。 得益于她的早熟,她在短暂的茫然之后很快意识到该怎么做,而父母的阻挠让她寒心和痛苦的同时,加重了青春期姑娘的逆反心理。 她报警了,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人们将信将疑,因为尼克·怀亚特显然是个德高望重的好老师,而蕾米·锡特尼是个奇怪孤僻的姑娘。 蕾米虽然在事后洗了澡,但她身上被侵害过的痕迹很明显,医院很快就获得了鉴定,而替尼克·怀亚特传话的女生也愿意出门当人证,这起案件的审理看上去十拿九稳。 但后续发展给了蕾米狠狠一巴掌。 —————— “这怎么会有例外?”即便是唐纳德,这时候也不能理解,“证据充足,事情情节恶劣,而受害者还是个未成年。” “当地的未成年保护组织呢?” “当然有人来帮我,在我一个人孤立无援的时候,一个叫做‘儿童天堂’的组织找上我,给予我帮助,我很相信她们。” 蕾米语气顿了顿,讥诮的轻笑道:“也许是我运气真的太差了点,很不巧,那家组织的人认识尼克·怀亚特,她碍于职能和良心,不能直接给对方一点帮助,但对我少用点心其实也够了。” 唐纳德沉默。 “我现在还能记起来怀亚特当时在法庭上的供词,他当时的说法非常有意思,” 姑娘双手支着下巴,在唐纳德学的为数不多的心理学知识下,这个动作代表着深思或焦虑。 他感到鼻头隐隐发酸,生理有点委屈的同时,内心是浓烈的滔天//怒意。 这显然不是他自己的情绪,他自己的情绪现在更多的是心疼。 蕾米冷笑,眼中射出迫人的寒光:“他说:‘我确实和锡特尼小姐作出过一些亲密举动,但我以为这并算不上强//奸。’” —————— “胡克法官,以及陪审团诸位前来监察本次案件的朋友们,” 清瘦的男人穿着得体干净,朝所有人鞠了一躬,彬彬有礼的样子让所有人内心都放松下来。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强//奸犯呢?他明明德高望重,是个再体贴不过的好人。 “我并不认为这件事算是强//奸,事实上,我在返校节舞会上喝了点酒,对之后发生的事情都不大清楚。” 人群窃窃私语起来。 显然,这个借口虽然老套,但十分有用。 男性有一个器官不受控制,而酒精又是再常见不过的催化剂,让这份不受控制的程度加剧,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而我要拿出来证明自己清白的,是这之前的一些事情。” “我曾经为了保护锡特尼小姐的隐私,并没有将这件事情说出来过,但现在为了自保,我不得不这么做。” 他朝蕾米露出一个歉意的笑,而这显然增加了人们对他的怜爱。 他抖了抖那张纸,在所有人好奇的目光中,朗声开口:“这是锡特尼小姐曾经写给我的情书,而我态度明确的拒绝了她,我想,这很有可能是她对我做这些事情的原因。” 场下一片哗然,嘈杂的声音化成尖刺,开始转向蕾米的方向。 指指点点和震惊席卷上来,比那晚的打骂和伤害还要让人窒息。 “还有一点!”尼克·怀亚特扬声,人群顺势安静下来,“还有一点,先生们小姐们,这是我的一个疑问,也是证明这件事并非我强迫的另一个原因。” 他转头看向蕾米,眼眸中带着恶意的笑,声音很轻很柔,像极了匍匐在草丛中的毒蛇,冷不丁吐出芯子卷走猎物,让被他盯着的人后背不住发寒。 “锡特尼小姐,您指控我和你发生关系的地点是在学校礼堂后墙,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墙后的街对面就是警察局,我也隐约听到过墙外有警车驶过。” “如果您真是被强迫的,亲爱的蕾米,你为什么不叫呢?”【2】 离谱红毛 蕾米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幕,她一向敬重的父亲把自己赶出家门,指着自己鼻子怒斥“这样丢尽了我们家的脸”然后把自己干出了家门。 而她的母亲并没有阻拦,哭着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还想怎么样”,看着自己就这样离开。 她离开了她自小成长起来的家。 很奇怪,在她被赶出来之前,她并没发现这个家里有什么不对的。 —————— “然后我背井离乡,去了外地上学,而我的父母也从没来找过我。” 蕾米低头,下巴搭在支在桌前的手上发呆,表情若有所思,哀伤缓缓浮上了面颊。 窗户忽然被敲了两下,彼得跑过来,举着手机示意唐纳德看消息,他这才发现对方已经发了很多消息。 【不是昆虫是节肢动物】:你们在哪里?詹妮说马上开庭啦,快回来啦! 【不是昆虫是节肢动物】:/敲敲.GPJ/ 【不是昆虫是节肢动物】:在吗? 【不是昆虫是节肢动物】:方便打电话吗?再不回消息我就打电话啦。 【不是昆虫是节肢动物】:[未接来电] 【不是昆虫是节肢动物】:不是吧,你和蕾米都开免打扰了! 【不是昆虫是节肢动物】:/叹气.JPG/ 【不是昆虫是节肢动物】:找到你啦! 【不是昆虫是节肢动物】:[照片] 【不是昆虫是节肢动物】:你真的超好看欸! 唐纳德示意蕾米准备走,然后走到前台付了钱。 他看着手机,没忍住点开了那张图片,圆圈赚了两圈,清晰的照片才出现。 唐纳德看着这张照片,一时间愣在原地。 他有这么好看吗? 照片中的自己垂头安静的听着,皮肤上的容貌被咖啡店暖黄色灯光染成金色,整个人都被打上一层温柔的金光。 他的一边红发垂在脸颊侧边,小辫子末尾有一颗有点幼稚的小花,是早上彼得编辫子时候拿出来的。 他的腰背挺直,白衬衫上的褶皱也整齐好看,刚刚喝过水,唇瓣有点湿润,眼睛在灯光的照耀下格外透亮,绿波盈盈在其中摇晃。 唐纳德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 他蓦地想起一个说法,办公室里的摄影师曾经调侃过,说“镜头是有感情的,如果爱一个人,摄影师会把这个人拍的格外好看”。 他的耳朵猛地烧了起来。 “怎么了?” 蕾米从身后冒头,看到唐纳德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机,勾起一个暧昧的笑:“是男朋友吗?” “……还不是。” 唐纳德尽量客观。 两人相携走出去,说说笑笑的看得法//院门口的彼得和詹妮内心有点不爽。 “喂!书呆子!你怎么还不把你男朋友拉走?” 詹妮抱臂,胳膊肘顶了顶彼得。 她本意是想让对方把人分开,却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不行,现在还没把人追到手,被自己一激,反倒扭扭捏捏的害羞起来。 “他不是我男朋友啦!还不是……” “不是就不是!你和我说什么啊!有能耐去追人啊!” 詹妮见不得这样扭扭捏捏的样子,白了他一眼,扯起袖子决定这件事情还是得自己来。 她怒气冲冲走过去,雄赳赳气昂昂,像极了一个即将上去撕小三的原配,在到了跟前之后却被蕾米轻描淡写几句话哄住,瞬间化身黏糊小嗲精,搂住蕾米一边胳膊亲亲昵呢说起话来。 看得旁边的唐纳德退避三舍,当即过来和彼得一起走。 只是马上走到对方身边时,他感受到了浓烈的灿烂的像是太阳一样有点刺的欢喜,一时间整个人都烧了起来,脚步也就此停住,打算就和对方隔着这一米距离走进去。 只是他的良苦用心没被彼得get到,那大男孩笑得傻兮兮的,跨了一大步上前,朝后者露出一个傻里傻气的灿烂笑。 好吧,这也没关系。 唐纳德红着耳尖放弃原本的打算。 法庭上,案件推进并不顺利,尽管因为韦恩的原因,庭审前期准备,包括立案,庭前陈述,交换发现材料等步骤都进行的相当迅速,这在唐纳德身为记者见过的案件中也尤为突出。 但,就像詹妮之前说的,法官对这场判决有很强烈的个人偏见,对待蕾米的态度显然要恶劣得多。 当韦恩集团的律师出面引用之前交换发现材料阶段的证据时,即蕾米的身体受损数据时,坐在上首的法官没等对方说完话,就直接敲槌打断了辩护。 “公诉方的这项证据并不完备,不能作为证明你方受到性侵的证据。” 高瘦的老头体面英挺的端坐着,浑浊的眼球透过镜片看过来,端的是一副正直样子。 ——如果他反驳的证据不是之前在准备阶段,双方已经公示并且确立的。 韦恩集团的律师也如此反驳,却获得那老头的勃然大怒。 “公诉方律师,我想这点在之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根据受害者的叙述,她在事后被一个反派、被一个恶棍照顾,那个鳄鱼人甚至不能算是一个人,这种情况下获得的证据怎么能用在法庭上的辩护里!” “但是,法官先生——” 律师的发言又一次被打断,法官右手握拳,无意识的在桌上敲了敲,显出很不耐烦的样子。 “公诉方律师!希望你方好自为之,我之前是因为韦恩的胁迫才不得不通过你们的无理证据的,难道你们还期待通过这样的证据来洗刷你方的不检点行为吗?” 哪有这样审案的!在案件审理之前,法官自己在心里给受害者扣上了“不检点”的帽子,歪曲受害者的品行,甚至于让受害者遭受的痛苦看作是自己不谨慎之下的罪有应得……这之后还怎么判案。 陪审团一时陷入嘈杂中,有人愤怒的指责法官的偏向,还有人窃窃私语,说些蕾米之前的风流谣言作为谈资。 韦恩集团的律师也瞬间冷下了脸,和法官以及对方律师进行了激烈的辩驳,只是蕾米的身体检查档案作为证据确实有一定不足,律师多方解释辩护之下,还是没能确定这份证据的合法性,只好用强//暴者之前几位受害者的证据作为辩护标准。 “法官先生,我方还有其他受害者的证据,可以作为指控被告方的证据。” 律师表面依旧冷静沉稳,内心已经憋着一团火了,他暗自下定决心,等下法庭之后一定要去联邦司法监督委员会和州律师事务所举报这位法官。 只是更离谱的还在后面,那老头捏紧拳头,狠狠敲了一锤子,当即大声怒斥这边。 “公诉方律师,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之前搜证阶段隐瞒线索,做这种不道德、不合法且影响十分恶劣的行为,为了司法公正,我有权拒绝你们的证据!” “法官先生,我恐怕您对本案的审理准备不够充足,在无数次被您无理要求重新提交证据时,这份证据始终存在于文件之中。” 律师脸色铁青,身为韦恩集团的律师,他顶着韦恩的大名,不说受到法官的偏向,受到的最起码是公正对待,即便有对方贿赂法官,也从没见过一个人像这位一样偏向的明明白白。 他几乎忍不住怒气,横眉竖目,厉声呵斥道:“您的行为才是极其恶劣的错误,您完全玷污了司法的严肃性,法官先生,介于您的准备不够充分,我申请此次庭审延期并移交其他法官,韦恩集团也会联络州律师协会和司法检察机关!” 律师说着,就要走出座位离席而去。 这可把老法官吓坏了。 那个高高在上的老头儿一听这话,瞬间打了个寒战,意识到自己之前都做了什么,后背开始一阵阵发冷。 他内心为对方的轻视而恼火,但为了他的工资和晚节,他不得不忍气吞声,忙圆话为自己开脱,匆匆安抚对方。 案件很快继续,法官安分了一段时间,故而虽然对方律师诡计多端,但案件审理依旧顺利。 眼见着一个个反驳被驳回,蕾米和另两名受害者也放下计较当堂作证,己方优势一点一点消耗殆尽,被告方律师越来越沉不住气。 直到最后他终于耐不住,在忍不住在法庭上发火被法官制止之后,他表情彻底阴狠起来。 眼看退无可退,他却意外的冷静下来,一反刚才的狂暴样子,胸口剧烈起伏之后,他抬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我方当事人坚信自己喝了酒,对他所做的恶行没有印象,既然对方坚持认为我方当事人做了错事,那就算是有吧。” 这句话中槽点之多,一时间让人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无论是万能借口“喝酒”,失忆。还是强调对方“坚持认为”,而非坦然承认事实,或是后面的“算是有吧”,都让人火大。 后方的詹妮的耐心在刚才的扯皮中已经消失殆尽,现在差点直接站起来骂人。 好在她们的律师还保有冷静,虽然也听出了这些话里的小机关,但并没太过在意。 将死之人最后的挣扎罢了,造不成太大伤害。 只是这次他的判断出了错,他没想到一个抛却道德和良知的人能有多恶毒。 对面的律师扯了扯领带,眼中有浓浓的红血丝。 “既然对方坚持认为我方对这三名女性施行了强//暴,而我方又对此一无所知,那,我提议,为什么不让双方上前来,我们场景重现,您方既然自称为受害者,那来现身描述下我方当事人究竟是怎么对您实施性//行//为的。” 全程哗然,几乎所有人都当场瞠目结舌,唐纳德甚至能隔着几米远的距离,感受到受害女性的惊恐情绪。 她们花了很长时间才将受害阴影从脑海中抹除,现在又鼓足勇气走到前面揭露真相,却要被要求再现一次当时的痛苦记忆。 上首的法官没觉得这有什么,松了一口气,催促右手边的蕾米众人。 “我同意,几位受害者,既然你们确实受到了伤害,那在法庭上场景重现也没什么吧?” “公诉方的几位,来,到前面来,你们来演示下是怎么被抱住的,到在地上时是怎么反抗的?”【1】 昏迷红毛 韦恩集团的律师脸都青了,当即就要站起来大声斥责,只是有一个人比他动作更快。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我今年看过最好笑的闹剧了!简直能比得上J先生的笑话!” 陪审团上有人猖狂大笑,尖利的声音划破人们的耳膜,对哥谭了解稍微多点的人,当即就露出惊恐的表情。 唐纳德身边坐着的韦恩三少提姆·德雷克猝尔起身,在对上唐纳德疑惑的目光时,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旁边的人给了唐纳德答案,那个始终坐姿端庄的胖绅士尖叫出声:“是小丑女!” 尖叫声刺破了惶惶而不知情下的还算平静的场面,所有人都尖叫起来,推开身边的人,想要快速逃出大门。 只是比他们更快的,一束粗壮的植物拔地而起,堵住法庭的大门,断了所有人的后路。 这次不用当地人介绍,所有人都能轻而易举的意识到来者是谁。 “天哪!是毒藤女!” 尖叫声又此起彼伏的响成一片了。 好在因为通路被堵住,人们退无可退,倒是没有发生一开始的踩踏事件。 紧接着人群中和角落里有人走出来,端着槍对着场内的其他人,显然是和小丑女是一伙的。 看上去像是又一次超级反派和□□的联手,说不上来到底是那个更危险,一个是系统性有选择的杀人,一个是疯批杀人。 人群中有一位检察官还算镇定,举着槍对着走出来的小丑女,厉声叱问:“小丑女,你们私闯法庭,到底是想干什么?” 所有人的心都落进谷底。 按照小丑女和小丑一脉相传的恶趣味,很难说是不是又一场和蝙蝠侠贴贴的二选一游戏。 整座哥谭里大概已经埋满了炸药,而他们就是被选出来放在天平另一方的赌注。 虽然蝙蝠侠很少让人失望,在二选一的故事中总是能做出保全双方的合理选择,但很难说反派会不会因为你打了个喷嚏就给你一槍。 恐慌逐渐蔓延,整个庭审现场都充满了拥挤到不能呼吸的恐惧和不安。 在恐惧成分如此之高的时候,冷静的情绪就实在突出的好像在酒吧写论文,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注意到的情况。 唐纳德看向那束清流来源,韦恩少总正对着手机屏幕发呆。 ……好吧。 该说不愧是哥谭人吗?在这种情况下都能出神。 红罗宾当然不会发呆,他在蝙蝠家的群里发过消息之后,就冷静下来开始细想这件事。 小丑女选择法//院的目的。 虽然小丑和小丑女做事看似没有根据,但实际上都是经过精心选择,每一次的受害者都有一定的代表性,学校和医院就是他们选择最多的地方。 但他们这次选择了法庭,这样一个看上去没有任何威胁的地方,没有潜在受害者,没有大众意义上的弱势群体。 这个问题并没让他为难多久,对方直接给了答案。 小丑女身穿一身芋泥紫的小西装,带着金色假发和猫眼眼镜,没人注意到的时候文质斌斌根本不起眼,但现在站出来显露身份,却让人有一种“居然是她”和“果然是她”的确定感。 她轻快地跳着,直接坐在了法官的桌子上,揪着躲到桌子下面的老法官的衣领,不满的嘟嘴。 “嘿,老不死的!怎么不继续了?下面的观众们都等不及了!” 她从庭审台下面掏出一份棒球棍,指着下面的观众笑道:“是不是?你们也都想继续看这个老头怎么演下去?” 其他人冷汗直冒,不清楚她要做什么,只敢战战兢兢地点头。 “乖宝宝!” 小丑女很满意,然后恍然想到什么一样,跳下庭审台跳到证人席上。 “嘿!我记错了,我应该坐到这里的!” “好了,继续吧!” 她示意,“我很久没见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这简直和J先生的笑话一样有意思。” 没人敢说话,小丑女晃荡着腿等了一阵,就开始自己指挥起来。 “嘿,那边那个长得像鲇鱼一样的男的,对,就是你!天!你居然尿裤子了!” 她夸张的在鼻子前面挥了挥手,皱着眉随手抓住旁边的话筒砸过去。 “你真恶心!一会儿就把你扔给艾薇做化肥!” 威胁过之后,她稍微舒服了点,捂住口鼻对那边道:“嘿,那个家伙,你来站到中间仔细说说,你不是要求演示你强//奸的全过程吗?怎么不继续了?” 男生战战兢兢,脸色惨白一片,脚下的水痕逐渐扩大。 但他怎么都知道来者不善,哆哆嗦嗦却没敢上前。 小丑女皱着眉催了好几声,然后恍然,拍拍自己的额头。 “怎么不过来?让我想想,不会是因为没定罪所以不能叫你强//奸犯吧?” “那既然这样……”小丑女自说自话,在证人席后面端正坐好,然后举手,像极了乖学生的样子。 “那么,法官大人,我可以作证,那个鲇鱼男,叫杰克还是胡克的……算了不重要,我可以作证,那个家伙就是个强//奸犯!” “如果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带鳄鱼来,那家伙也知道这件事的!” “我们的证词不会不作数的吧?” 刚才还正义凛然的法官一时间战战兢兢,屁都不敢放一个,在对上对方的双色眼影时仓惶摇头。 “当然算数,当然算!” 在强权和危险的压制下,原则不值一提。 “我可不是瞎做证,都是有依据的,”小丑女努努鼻子,然后放弃解释,“好吧好吧,既然你们都承认我的证据是有效的,那案子是不是该定了?我的伙伴们还有事情要处理呢!” 法官哆哆嗦嗦,在审判台上敲下了法槌,这场争夺良久的扯皮大战就以这样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结局收尾。 虽然有些潦草,但哥谭就是这样,道德和正义很难得到公义,但暴力和蛮横可以。 法官心里恶狠狠的,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有这么大魅力,能拉来小丑女为她作证。 但没关系,这起案件在胁迫之下定罪的,一旦小丑女被抓,他完全可以翻案,事情结果不会变化,但那个女人和反派勾结,到时候的罪名可就不止诬陷他人名誉这一项了。 他心里暗自计较,但一切阴谋诡计都没来得及实施。 ——小丑女拎着棒球棍给了他一下,而这一下让他没再起来过。 “好了,这件事情处理了,虽然我还是没能看成想看的笑话,还遇见了一个大小便失//禁的婴幼儿……” 她说着,左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随手从旁边一个□□分子的手中抢过槍,给了那个男的几下。 鲜血从孔洞中流出,和地上的液体混在一起,身体还在抽搐,没打到要害不一定会死,但活着才是最大的折磨。 “好了,世界安静了!” 小丑女拍拍掌心,“我们该说说别的事情了,我答应了我的朋友们,来这里是帮他们一个忙。” 她随性往后靠去,藤曼适时长出来拖住她。 现场消瘦的手随意挥挥,身后穿着防弹衣的□□分子一个个都走上前,举起槍朝天上一阵扫射。 于是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按照他们的吩咐蹲在墙角。 等人们都蹲下之后,其中站出来一个装备格外齐全的家伙,看上去像是他们的领头,掏出手机对着人群中看,像是在找谁。 彼得内心的警铃大作,但对方的目光已经从自己身上移开,显然和自己没有关系。 那只可能是—— “唐纳德!” 他小声惊呼着去拉唐纳德,却眼睁睁看着对方被领头揪出去。 谁也没想到第一个被抓出去的会是他,就连坐在一边晃着腿摆弄树叶的小丑女都眯了眯眼。 但绑匪想抓的不止唐纳德一个。 对方在周围转了两圈,在人群中指了半天,确定没看到想找的人之后勃然大怒,一掌飞上小弟的后脑勺。 “他//妈//的!小韦恩呢?没抓到小韦恩我们怎么绑架他拿钱?” 手下小弟不敢置信,上前又数了一遍,才震惊的发现这个事实。 “不可能!老大,所有出口我们都堵死了!不可能会有人能从里面逃出去的,就算蝙蝠侠来了他也得……” “傻叉!”领头的又是一巴掌拍过去,“谁他妈让你说那家伙的名字了?万一他听见了呢?跟隔壁那个童子军一样!” “但是蝙蝠侠可是吸血鬼啊!只在晚上出没的……” 小弟小声嘟囔,但那也许是说出那个名字真的那么令人不详,他有一瞬间真的感到毛骨悚然,甚至眼前发黑,突然看不清周围情况。 “啊!” “谁//他//妈把灯关了?”,是老大的声音。 这不是他的错觉! 但现在是大白天,即便是在哥谭阴天的室内,关灯之后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 “是烟雾弹!混蛋!”老大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声音中还带着惊恐:“蝙蝠来了!” 但是蝙蝠不是吸血鬼吗? 这是小喽啰在被敲闷棍昏迷前最后一秒的想法。 小丑女在□□们找小韦恩的时候就隐约感到不妙,她今天只是来看看自己送去寄养的猫的近况,顺便帮对方摆平些危害,可没想要引起蝙蝠和小鸟的注意。 她当时就直接想逃走,但却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那个红毛,看起来,似曾相识。 这个妹妹,我是见过的。 小丑女恍然大悟,然后决定在观望下事情的发展。 虽然她向来不在意别人的死活,但那个男生叫她姐姐欸! 她在□□之前更快发现烟雾四起,心里认定红毛不会有事了,就打算离开。 只是在艾薇宝贝的藤蔓到了手边,她却意外看到另一个身影从烟尘中飞出,肩上还扛着那个红毛。 逃走的动作停下来,她常常吹了一声口哨:“嘿,那个大块头,对,就是你!脸上带疤那个!” “你要带着我的小可爱去哪里?” 被爱红毛 在红罗宾接手周围情况,能解决完周围的□□之后,彼得迅速翻身套上头套,去找唐纳德的身影。 他在烟雾四起的第一时间就向唐纳德扑过去,却没能如愿抓到对方,反倒是身边有一位男士流着血倒在了他身上,让他不得不先放下打算解决现在的情形。 彼得心急如焚,手上的动作几乎要快出残影,没有任何说俏皮话的精力,浑身上下都紧绷着写着急躁两个字。 伤员一个又一个送到安全地方,剿灭□□一把又一把的槍支,彼得内心的不安越来越盛。 他喊了一声红罗宾示意对方,然后荡着蛛丝直接离开了迷雾现场。 但他并没能第一时间看到唐纳德的身影,他的心在一点一点沉下去。 当他好不容易赶到法//院侧门的时候,小丑女已经和那个不知名姓的疤脸男人缠斗在一起了。 而唐纳德就躺在不远处的地上,看上去没受什么伤。 砰砰跳动的心瞬间落回去一半。 他焦灼的荡过去带走唐纳德,这一举动惊动了打斗的两人。 疤脸男人看到唐纳德被带走显然一愣,这一瞬间的走神给了小丑女先机,她一侧身挥过去一棒球棍,铁质内芯的武器直接让疤脸男人头歪过去闷哼一声。 而就在这时,两人身下瞬间有粗壮的藤蔓破土而出,带着细刺和绒毛的绿茎紧紧缠绕著疤脸男人的脚。 尽管很快就被破开束缚,但这短暂的时间也足够其上的毒素注入进男人体内了。 剧痛瞬间席卷上来,十几秒后,男人甚至失去了右脚的直觉。 好在小丑女目前还没有被抓回阿卡姆的打算,见到蜘蛛侠过来,击退疤脸男人之后就很快借助藤蔓逃走了。 疤脸男人表情阴冷,在蜘蛛侠蛛丝射过来的一瞬间突然丢下个手//榴//弹。 炸//弹在脱手时瞬间爆开,带来一阵气浪。 蜘蛛侠被这一下炸的措手不及,慌忙带着唐纳德躲远,对方却提前早有防御,接着这股冲力直接翻滚出去逃之夭夭。 看似声势浩大,但实际上谁也没想到这个炸//弹就只有这点声势,除了气浪分开双方,甚至连走廊的墙都没震碎一块。 彼得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咳咳。” 怀里的唐纳德醒了就开始咳嗽。 之前重伤的身体虽然有变种体质加持,但还是没好全,稍有点风吹草动就忍不住喉咙发痒。 彼得顺势低头看去,却发现怀中的青年脸上没有任何刚醒的懵懂,绿色眼睛中只有冷静。 看上去根本没有昏睡。 那他之前被带走的时候故意伪装,是为了…… 他是想将计就计,被带走吗? 不惜以身涉险? 彼得脸色白了一下,蜘蛛面罩上的眼睛睁大,茫然又无措。 —— 事情处理得很顺利,有红罗宾提前准备,再加上蜘蛛侠的帮助,那群□□分子很快就被抓住,事情的缘由也很快查出来。 只是这帮家伙也是替别人做事,除了雇主要求的红毛和发过来的一张照片之外,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绑架小韦恩是他们自己的打算,妄图敲诈勒索一笔钱。 绑架一位韦恩几乎是哥谭所有底层混混的心愿了。 事情陷入了僵局,红罗宾缩在蝙蝠洞的椅子上沉思,而蜘蛛侠的消息就是这个时候发过来的。 【不是昆虫是节肢动物】:唐纳德说他知道那帮人是谁。 —— 这就是红罗宾夜晚出现在唐纳德病床前的原因。 “我可以说明情况,但你们得让我也参与进来。” 唐纳德语气强硬,红罗宾下意识看了眼旁边脸色发白的蜘蛛侠,惊讶的发现对方虽然连色差,但并没有制止的打算。 这可真稀奇,蜘蛛侠对对方的在意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这次竟然任由对方涉险? 唐纳德自己心里也是惊讶的,他在白天的时候就敏锐地意识到彼得的情绪变化,意识到自己的打算很有可能被对方发现,因而也绷紧状态,等着应对他的询问。 钢铁侠的说辞他不赞同,但完全可以理解,他受到担心时也完全理解对方的情绪,他只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今天一天时间他始终绷紧状态,在内心准备好了足够的腹稿,保证彼得随时问起来,都能尽快给出合理又通人情的解释。 但对方并没有问,他只是苍白着沉默,就像现在一样。 唐纳德尽量把这些情绪放在一边,在红罗宾点头同意之后,说起自己知道的情报。 他被掳走的时候并没有昏迷,因此也看到了对方的脸,认出那就是带自己进实验室的男人,代号叫“雷鸟”的实验室守卫人。 对方来找自己的原因,他也隐约有预感,在红罗宾问起来的时候,他没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将自己的变种能力以及在实验室里安抚住001号实验体珍妮的事情说了出去。 当然也不免自己破坏对方贩卖人口的事情被传出去,或者自己暴露实验室位置的事实被发现,实验室派人过来是想报复他的可能性。 “但既然那帮混混们接到的命令是把我活着带回去,那说明至少我的性命无虞,被抓去也不会有危险,那这将成为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我可以潜伏进去,那就可以带你们找到实验室在哪里,从而将里面的人体实验一锅端掉!“ “至于信号屏蔽装置,我相信蝙蝠侠不会缺少这些装备。“ 红罗宾想反驳什么,他们想来没有让普通人冒险的道理,但唐纳德很快说服了他。 “我是最合适的人选,之前已经说过了。” 他一脸严肃,红发微卷,垂在脸颊两侧。 “实验室晚一天被毁掉,就会多几个甚至几十上百个人成为受害者,这点我想我们所有人都很清楚?“ 红罗宾被说服了。 哥谭形势瞬息万变,红罗宾没呆多久,就被一通紧急通讯叫走,只来得及丢下一个印有蝙蝠形状的通讯器方便联络,下一秒就翻出了窗户。 而病房在六楼…… 空间内只剩下唐纳德和彼得两人,唐纳德失去了和红罗宾解释情况时候的巧舌如簧,瞪着腿上的通讯器不知所措。 而彼得也不像意料中的那样生气或者不可置信,他沉默不语,坐在病床另一边,像是在酝酿着什么风暴。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声音中都带着紧张。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 连着两次巧合实在难得,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好吧,我先说。” 唐纳德止住笑意,没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我很抱歉,关于我一定要去当卧底这件事。我的理由之前和红罗宾解释的时候已经说的足够明确了,因此也不打算因为任何人的意见而改变——这样听起来太糟糕了,但我不想欺骗你或是隐瞒什么,事实就是这样。” “我知道你担心我……斯塔克之前来的那次,他说得很多,诸如你把很多人都当作自己的责任之类。我明白你是对我好,我也很高兴受到这些,但担心和危险从不是我放弃自己事业的理由,我认为我应当做一些事情。” 唐纳德总觉得还有很多话没讲,但说到这里又不知道后面如何开口,不确定当自己激昂愤慨地谈论“I have a dream “的时候,他会不会感到厌烦。 彼得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对方的后续,才缓缓开口。 “我明白的,我不会试图改变你的意志,尽管我真的很担心你。你不知道,你没醒的时候我有多担心你!我还看到了那个仓库的监控视频,天!你到底遭受了些什么……“ 彼得还没冷静多久,几句话功夫又开始哽咽。 “我本意不想说这些的,这太沉重了,我是说、我是……“ 他语噎,然后深吸一口气,好半天缓过来。 “我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家人,我的梅姨,她在最早知道我蜘蛛侠的身份时大发雷霆,骂斯塔克先生和哈皮,平等的仇视所有知道我的双重身份却没阻止我的人。” “天!你不知道,那段时间超级英雄或者什么侠简直成了家里的禁忌词,一旦听到这些话,她就要叉着腰大发雷霆,我从没见过她那么生气过,就算是本刚走的时候她都没这么暴躁过。” 彼得的讲述没有固定的主题,从梅姨因为知道他的蜘蛛侠身份生气,到喜欢丢香蕉试探他的能力玩,再到梅姨做的堪称灾难的蓝莓派以及和哈皮约会时的泰式大餐…… 这样的描述对一名记者来说简直是灾难,但唐纳德却听得津津有味,他忐忑的内心慢慢平静下来,眼前似乎也浮现出这么个暴躁又快乐、年轻辣妈形象的长辈,以及彼得在爱意浇灌下的童年。 他意识到了彼得想说什么,这不难猜,而正是这一点让唐纳德能够安心,听完漫长而温馨的叙述。 “我好像太罗嗦了……” 彼得的脸微微发红,但这点紧张很快在红发青年的温声反驳中消散。 “我是想说,我知道梅姨有多爱我,所以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直到现在我才感同身受,放任你孤身犯险有多难。” “但我也是让梅姨担心的那个,也明白有些理想和责任不能放下。” “所以,”他低头,虔诚的吻了吻青年的手指。 “我完全认同你的选择,这出于尊重,但我也始终担心你,这出于爱。“ “我想,爱应该成为后盾,而非枷锁。” 昂贵红毛 蝙蝠侠那边的动作比唐纳德想象的还要快,他们第二天晚上就给出了回复。 不仅是确定唐纳德入伙的消息,蝙蝠侠还直接做好了全套的安排,并且没有多少准备时间,很快开始任务的那种。 值得一提的是,联系唐纳德的并不是红罗宾的通讯器,而是另一名意想不到的义警。 夜晚的来使到来之前,唐纳德正捧着一本书昏昏欲睡。 “笃笃笃”窗户处传来敲击声。 有点类似敲门,但事实上要不是那个很有节律的敲门节奏,唐纳德会更愿意描述那是鸟儿的尖喙敲击金属的声音。 他瞬间清醒,而躺在陪护床上的彼得则直接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手腕上的蛛丝发射器已经准备好,警惕的看向窗户。 “请进。” 窗户缓缓被推开,黑色的矫健身影翻身进来,全包式胶衣勾勒出一个略微纤细的女孩儿身形,胸前被金线勾勒出的蝙蝠形状代表了她的来历。 虽然和这位并不熟悉,但彼得已经率先松了一口气。 “你是……” 他有点迟疑,自己之前并没有接触过这位。 但唐纳德事先做过功课。 “‘孤儿’是吗?我能这样称呼你吗?”他声音轻柔沉稳,几乎让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彼得都多看了他一眼。 但唐纳德完全没在意这个,说起来可能有些歧义,但事实就是,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名年轻的义警姑娘。 对方就是上次在拍卖会后台救下自己的义警,不知是因为吊桥效应,还是因为感受到对方被语言束缚住的浓烈温柔情绪,他对“孤儿”的感官非常好,几乎到了一见她就心生怜惜的地步。 或许自己的好态度对于对方来说有点太过自来熟,头顶亮晶晶尖尖猫耳的女性义警有瞬间的无措,局促地点了点头。 “是蝙蝠侠有计划了吗?” 看出姑娘有点局促,唐纳德眼光更加柔和,拉着对方坐在床边,引导着对方展开交流。 “是。” 孤儿有短暂的无措,全包面罩下面传来闷闷的一声,但很快//感受到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善意,也很快放松下来,解释起自己要传达的消息。 “有个富豪、购买要你,找布鲁斯·韦恩,蝙蝠侠猜可能是、实验室、卢瑟,要准备……” 虽然一通话看上去前言不搭后语,几乎很难正确理解对方的意思,至少彼得就没能及时了解对方想要表达什么。 但唐纳德的理解丝毫不受约束,就像最开始的好观感一样,他们两个人之间仿佛连了私人系统。唐纳德的善意能很容易被孤儿理解,而后者的混乱句意和情绪也能被唐纳德完全接受。 “你是说,有人找布鲁斯·韦恩买我,蝙蝠侠猜测这很有可能和实验室有关,背后是卢瑟的阴谋,需要我做好准备。” 尽管看不清对方眼睛,但唐纳德还是能感知到对方白色眼罩下的眸光一亮,状态高兴起来。 看来就是了。 唐纳德忍不住勾起唇角。 在孤儿的指引下,唐纳德被彼得带着来到了熟悉的楼顶。 这次有了之前的记忆,唐纳德和彼得还没到楼顶,就看到了那里被巨大防雨布遮住的庞然大物,也就是警察局局长先生撞见他们两个掉马现场那天,上顶楼来开的那盏蝙蝠灯。 两个人脸都爆红,显然是都想起了上次被撞见的尴尬现场。 明明蝙蝠灯就这么明显,下面的警车和常亮的灯光也很明显,就……为什么上次怎么都没发现这是在警局楼顶啊! 彼得尝试打破僵局:“打扰一下,咳,请问我们是要在这里等蝙蝠侠过来吗?” “他已经、”孤儿语言系统像是散装的,总是沉默寡言,零零碎碎才蹦出来一个词。 好在说话只是断断续续,大多数时候人们还是能够听懂的。 “你是说蝙蝠侠先生已经到了吗?可我没看到他人在哪里,是什么最新技术吗——啊!” 蜘蛛侠的声音猛地拔高,被吓得尖叫一声,蜘蛛警报几乎要震碎脑膜——如果有这个东西的话。 不管是谁,第一次见到蝙蝠家族的“闪现”技能都会被吓一跳。 对方突然出现,冷硬没有生机的站在那里,就像是世界出现bug之后,闪现的一尊异世界雕像一样。 彼得抚了抚胸口,转头找人吐槽: “天!我之前真的没料到这个,我是说,虽然斯塔克先生经常说起来,但我完全没想起来这件事,以至于第一次遇见——” “呃。” 彼得茫然地看着身后空荡荡的天台,和唐纳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严重的震惊。 刚刚这里的人呢?那么好大一个孤儿,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彼得甚至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一点气流变化都没有感受到。 蝙蝠侠的“转头没”技能居然是家族特技吗?每个人都会。 “唐纳德·温泽。” 蝙蝠侠并没给他们留出太多缓冲时间,他的态度和话也是硬邦邦的。 “卢瑟的人来找韦恩买你,你今晚会被送给对方,很大可能会被送进实验室,会有人跟踪接应并且保护你。” 干脆利落不做作。 黑漆漆义警都是这个状态的吗? 唐纳德反而稍微缓冲了下才意识到对方的意思,他点头点头,同意了对方的意思,并在对方黑沉沉的威压下没提出任何异议。 虽然自己还有些问题,但还是事后问红罗宾吧。 蝙蝠侠看上去像是租了一张嘴,多说几个字要增加几百美金租金的那种。 但事实上蝙蝠侠显然对他的嘴享有支配权,他并不是哑巴或者别的什么。 “为了保证安全和录取信息,你需要携带足够的专业设备,这些不会被检测仪器发现。” 黑色手套在腰间一抹,从腰带中拿出看上去比腰带大得多的盒子。 唐纳德视线在对方腰间的黄色腰带上停留了几秒,抿紧嘴唇郑重地接过盒子。 盒子是浅灰色的,拿起来比看上去要重很多。 揭开盖子之后,里面装着五六个微型元器件,除了唐纳德曾经见过的纽扣形状和嵌入皮肤的类型,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样子,他猜测都是窃听器和定位器一类,一时间还有点惊讶。 他以为蝙蝠侠会直接把这些东西仍在自己身上,然后让自己不知不觉的带进去,这样的方式减免了他因为个人情绪伪装不到家的问题导致的计划失败,确实是个好方法。 他虽然理解那样做的原因,但被认真对待,被尊重隐私显而易见是一件让人感到愉悦的事情。 视线再下移,盒子底部有一个格外小的金属盒,这里的卡口非常紧,唐纳德一时间不知道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在你被带走之后,我们会跟在你后面查出实验室具体的坐标,然后直接清除这处实验室,不会有危险。” 蝙蝠侠讲完所有的安排,打断了唐纳德的动作,后者停下手中想要打开小盒子的动作,态度端正的点头应是。 红罗宾在为唐纳德解释定位器使用方法时,介绍了事情的详细情况。 在之前有人在法//院意图劫走唐纳德之后,针对唐纳德的行动并没有消停,似乎情况十分紧急,没过多久,就有哥谭一个老牌富豪家族的人就来找韦恩了。 当然,他并不是来找唐纳德·温泽,是听说在那天晚上被蝙蝠侠搅和了的拍卖会上,韦恩是唯一一个获得那批改造人“货物”的人,因为猎奇,所以提出购买。 不清楚蝙蝠侠和布鲁斯·韦恩是社么关系,也不知道唐纳德昨天晚上的态度和计划是怎么传到韦恩耳中的,韦恩并没有否认唐纳德和自己的从属关系,也没拒绝那个大腹便便富商的要求。 还没等唐纳德为布鲁斯·韦恩的帮助表示感谢,红罗宾就制止了他: “布鲁斯·韦恩不是慈善家,他可用你换了不少好处。” 尽管红罗宾这么说,但作为一个普通的社畜,唐纳德完全想象不到,对于哥谭首富·、一个韦恩来说都算得上是“好处”的利益,到底有多大。、 直到—— “妈的韦恩!傻叉韦恩!奸商韦恩!” 运输车车门关上的时候,唐纳德还能听到那个庄重沉稳不怒自威的老钱家族富豪大发雷霆的咒骂声。“就这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红毛男人,韦恩竟然要一座矿山来换!还说什么想去矿山为女朋友完全手工打造化妆品!” “他妈的韦恩!一点都不知道那个矿有多重要!要不是那个失败者(loser卢瑟)!要不是法庭——” 男人暴跳如雷的声音猛地顿住,重新响起时换了一个咒骂对象,声音逐渐远去,只留下被捆在运输车上和一堆白菜挤在一起的唐纳德内心巨震。 那可是,一座,矿山! 直到长途跋涉之后,唐纳德被带进实验室,看到冷冰冰反光的天花板,闻到熟悉的消毒水味儿之后,唐纳德才从感慨和脑内计算中回过神来,开始暗中检查每一个定位仪器的作用。 遗憾的是,大都会的总实验室没失去它的屏蔽功能,尽管这次定位器等都是蝙蝠出品,但依旧不能免除信号干扰,恐怕即便他们一路跟着找来,要确定实验室的具体//位置也需要一段时间。 唐纳德长长呼了一口气,鼻梁上蝙蝠赞助的眼睛上带上一点雾气,因为双手被绑住的原因,他不得不等镜片上的无期散去才能打量周围环境。 他面前站了一个人,他努力确认半天,等到镜片最上方雾气消散一些,他才从上面看到一点……亮晶晶的秃头。 识破红毛 很难说唐纳德现在在想什么,事实上,其实应该是大脑一片空白。 面前这个男人,他之前做过对方的专访,然后对方大肆批判,以为自己之后不会再被邀请了,所以相当放肆。 但,之后没多久,他就在一个宴会上遇见对方。 且,卢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抖m属性,在结束之后又同意了《号角日报》的专访,还特意指出要唐纳德来。 …… 不知道说什么,但唐纳德以为不会有更尴尬的情况了。 结果,现在,他在暗地里调查卢瑟,一心打算把对方送进监狱,一睁眼,就看到自己想送进监狱的对象就站在自己面前。 “好久不见,唐纳德。” 卢瑟光头闪闪发亮,把一身版型考究的西装穿的和人台上一样,表情温和沉着,看不出情绪。 “真令人惊讶,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你。” 如果是其他人,唐纳德对自己的伪装和演技还有一定的信心,但对方是卢瑟,那他的那些伪装很有可能就只是个笑话。 对方上次采访时候的样子几乎在唐纳德心里产生了一定阴影,不是每一个受访者都能用缜密的逻辑和哲学探索把记者困住的。 唐纳德深吸一口气,努力驱使自己的能力感知对方的态度,也尽量让自己的心态变得坦诚淡定,放弃装作毫不知情的仓皇受害者的计划。 “卢瑟先生,我也很惊讶遇见你,没想到这座人体实验背后的人竟然会是您。” 红发青年皱着眉,却没去讨论对方做这件事情的正确性。 双方都不是蠢人,都知道人体实验的性质和后果,卢瑟坚持做下去无非是有自己的计划,不用唐纳德过多评判什么。 “看来你是又预谋而来的?让我想想,身为记者,一定是想要伸张正义揭露真相吧?” 卢瑟让人给唐纳德松绑,带着对方走到二楼的阳台上,从这个位置可以清晰的看到下面密密麻麻的实验仪器和装着实验体的营养液罐子,穿着白大褂的实验员行色匆匆的来往其间。、 他看着下面熙熙攘攘却井然有序的场景,眼睛愉悦的眯了起来,表情魇足,对自己所制造的这一切十分满意。 而唐纳德似乎什么都不是,即便对方是专门潜入来调查自己,卢瑟也坚信这个青年记者不会对自己产生任何威胁。 “你对自己很自信?” 唐纳德看到绿色营养液中的残破尸体,胸中有怒火蹭蹭的往上涌。 左边一个实验员不知在一起上操作了什么,罐子里泛起蓝紫色的电光,而其中唐纳德以为已经死亡的女性四肢剧烈抽搐起来,头发四射开来,嘴张开发出痛苦的尖叫。 声音全部被隔绝在二楼的玻璃之外,唐纳德只能看到绿色液体中产生的大颗气泡,但他的脑海中清晰的传来对方的声音,仿佛是趴在自己耳朵前面发声,震得唐纳德脑内一阵刺痛。 但他始终强迫自己睁眼看着。 唐纳德的问话逗笑了卢瑟,他终于舍得施舍给红发青年一个眼神,嘴角礼节性的微笑缓缓扩大,看像唐纳德的视线就好像看到一个初出茅庐的轻狂后辈、刚刚毕业的天真学生,或者捣乱产生闹剧的宠物。 “为什么不自信?唐纳德——请容许我这样称呼你,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他耸耸肩,坦然的笑道:“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不可以自信,或者你觉得你会为我带来危险吗?凭借你的一腔孤勇?” “当然我承认,勇敢是优良的品质。” “但,你瞧,你是谁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以为这点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了?” “我为你松绑,带你来看我的试验基地,允许你穿着你的衣服,以及衣服里装的那些窃听或者录像的小玩意儿——应该感谢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并没允许那些粗鲁的家伙搜你的身。” “——我以为我的尊重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在这个时候,尊重,或者说施舍一位对自己有恶意的人,这显然是轻视和不放在眼里。 “但我显然还有作用不是吗?这就是你三番五次抓我来的目的。” 唐纳德没又被对方的话迷惑住,他还记得自己听到的那座矿山。 “或许我的目的没有办法达成,但显然我可以选择要不要配合你们的行动,譬如安抚某些躁动的大家伙。” “哈哈哈哈,”卢瑟突然笑起来,“你真天真,记者先生,不过这不怪你,因为你并不了解生物,也不知道科学有多么伟大。” “我确实需要你,需要的这个在我的实验室里被改造的身体,” 他在“我的”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眯着眼睛感到舒适,“至于你的个人意愿,亲爱的唐纳德,这并不重要。” “在我们的第二次采访之前,这颗红色头发下的大脑或许还对我有一点吸引力,但在之后,记者先生,你这副白种皮囊下的灵魂也并没比其他人脱俗到哪里去。” “我们的浅薄友谊只够兑换这一点望风时间,亲爱的唐纳德,现在你该回去本该属于你的牢房了。” “希望下次再见时,你还有完整的意识。” 话音未落,房间门被打开,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壮汉走进来拖走唐纳德,不顾青年人的挣扎,将对方带到一楼。 那里有一个崭新的实验台在等着他。 —————— “嘿,红罗宾,有唐纳德的消息了吗?” 蜘蛛侠混迹在阴沉沉黑压压的蝙蝠和小鸟中间,红蓝相间的紧身衣前所未有的鲜亮。 在他身边,黑色光头头套的红罗宾正在制服上的掌上电脑上敲敲打打,听到催促无奈抬头。 “这是你五分钟之内问的第四遍了,” “蜘蛛侠。我在尝试链接唐纳德身上的定位器,但卢瑟显然开启了屏蔽,一点信号都接收不到,这一遍结果也不会有太大改变……你瞧,第五遍结果也出来了。” 看着蜘蛛侠头套上顿时缩小变得失魂落魄的白色眼睛,红罗宾还是决定对这位担心男友的男生更温和一点。 “说真的,你为什么不去问问蝙蝠侠呢?”他把数据发送过去,收起掌上电脑,“他才是在推算地址的哪一个。” “我已经去问过了,”年轻的超级英雄耷拉着四肢,有点萎靡不振,“他让我保持安静。” 果然是蝙蝠侠的作风。 红罗宾语塞,为了安抚对方,决定为蜘蛛侠解释下现在的情况。 “唐纳德身上的定位器过了码头就开始模模糊糊,等船只到了大都会时就都只是偶然性闪一次,直到现在二十多分钟都没有再发出信号,应该是进了卢瑟的屏蔽区。” “实验基地的位置可以通过闪的这几个坐标简单推算,再结合大都会的地理位置和超人给的地图,能将范围缩小到几个区间之内。” “再进行调查和排除,目前已经将目标缩小到了六个,其中包括《星球日报》报社,莱克斯集团大厦,超人纪念馆,百年纪念公园,明日街和唐人街。” “哇哦,”彼得干巴巴的回应,努力将自己的思绪从紧张中解放出来,尝试思考对方所说的话。 然后大为震惊:“这几个里面好像没有哪个适合作为实验基地,我对大都会并不熟悉,但,听起来这些地点人流量都很大。” “是。” 和黑暗融为一体的黑漆漆传来低沉地一声,听上去心情并不好。 不过说回来能从蝙蝠侠的喉癌音中听出心情好来才不正常吧? “现在目标有四个了,超人去了百年纪念公园和明日街,没检查出异样,而其他地方的建筑都含有铅,需要人为去检查,我们需要分头行动。” 蜘蛛侠瞬间支楞起来,领了命令就跟着红罗宾迅速前往。 —————— 另一边,唐纳德已经被抽过了血,听实验员的意思,他们并不需要唐纳德一直帮助他们安抚别人,只需要他的一管血,这些做惯了人体实验的刽子手,就可以制造出更多拥有这项能力的人。 或者制造出新的镇定药剂。 而他在失去了唯一性的价值之后,他被那两名守卫重新驾着拖出去,到了一个格外空旷的场地上。 场地周围是密不透风的围墙,被不知什么金属包裹着,四面各开了一个大门,上面同样包裹严密,泛着不知什么种类的金属光泽。 围墙上方有一大块透明的玻璃,卢瑟那标志性的光头就在那里。 唐纳德因为抽血过多还有点晕晕乎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周围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卢瑟的声音通过围墙四周的扩音器传出来,依旧温和中带着点优雅。 “我在某些方面十分看好你,记者先生,你在第一次专访时对我的一些评价让人记忆犹新,当时我就被你坚韧的精神所打动,认为没有什么比这更坚强了。” “现在正好是个机会,让我更进一步看看你有多顽强,看看人类的血统里面有没有打败外形败类的能力。” “展示给我看吧,唐纳德,不要让我失望。” 唐纳德晕晕乎乎,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四面的金属大门缓缓打开,远远就能听到什么东西嘶吼着奔跑过来。 皮肤铁灰的人型生物,尖牙留着涎水的长毛巨兽,金属零件组装而成的诡异骷髅,还有熟悉的,红着眼睛的长毛猩猩珍妮特。 所有这些怪物都有两点相同的特质,即红着眼睛显然精神亢奋不受控制,以及,穿着超人紧身衣,身后飘荡着红色披风。 这一瞬间,唐纳德有些迷茫的脑海中福至心灵般出现一个清晰的意识: 他们都是卢瑟制造的超人克隆体。 惊险红毛 彼得和红罗宾负责检查唐人街,等他拿着特定仪器检查过后,在街头等红罗宾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相当焦虑了。 “排除唐人街。” 他在共用频道里面回答,红罗宾则更严谨一点,又用不同方式检测过之后才确认。 两人随即离开准备和大部队会合。 “《星球日报》报社排除。” 是蝙蝠侠的声音,低沉的没有生机。 超人的声音随即响起,语气无奈:“我说过的,B,《星球日报》不会有可能的,我每天都在。”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蝙蝠侠的喉癌音听不出任何贸然怀疑队友的心虚。 “超人纪念馆呢?” “也没有任何踪迹,可以排除。” 那就只剩下莱克斯大厦了。 蝙蝠侠语气冷沉几分,敲敲耳麦:“孤儿,听到请回答,汇报情况。” 公共频道中没有任何声音。 看来基本可以确定是莱克斯集团大厦有问题。 还没等超人感慨莱克斯·卢瑟居然真的敢把实验室开在自己家门口,这究竟是极致自信还是掌控欲太强。 而且他居然也就真的从没发现过异常,明明他作为克拉克·肯特的时候也去过很多次。 蝙蝠侠又敲了敲耳麦,闷响从远方传来,而非公共频道中。 “呼叫红头罩,听到请回答,汇报当前情况。” 个人频道中仍然是一片安静,看上去像是蝙蝠侠一厢情愿的联系。 超人忍不住提醒出声:“B,杰森、红头罩他不在我们公共频道里面,也没参与我们这次活动。” “你在监听我。”蝙蝠侠的声音中带着威胁,瞬间让超人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只是现在,”他绞尽脑汁尝试挽回,“战斗过程中时刻关注搭档的状态,这样的做法很合理。” “氪星人。”蝙蝠侠不知可否,“那你去找找红头罩的位置。” “你知道的,我做不到这个。” 超人苦笑,“哥谭恐怕是全世界建筑含铅最多的城市了,而我猜你们家每个人都随身装备着氪石,铅层面罩都是标配。” 蝙蝠侠声音沉冷,带着哥谭冷冽的夜风。 “你知道你能力的限制,还来质疑我的决断?” 超人:“……” “好吧。” 超人有被嘲讽到,超人闭嘴了。 超人在内心背完了《圣经》的真福八端,缓缓平静下自己受到内涵和歧视的愤懑情绪,然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等等!我说话的时候也没开通讯!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的?” 超人突然反应过来,瞬间炸毛。 “你又监听我?” 回应他的只有猎猎的晚风。 大都会今天的夜晚如此安静。 超人有点恼火,率先降落到莱克斯大厦的顶楼,果然发现通讯频道受到干扰完全失效,只好先尝试找到队友。 在这之前,所有行动都得低调再低调。 —— 于是蝙蝠侠就在监控中看到超人乘坐电梯缓缓到达了一楼。 穿着那身紧身衣制服,希腊雕塑般的面庞和胸肌恐怕没有任何人会不认识。 蝙蝠侠:…… 蝙蝠侠恶狠狠的心里为对方又记上一笔,长呼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和傻子计较,手上丝毫没有停顿的修改了监控。 视频里,站姿端正等待电梯的超人若有所感,抬头朝监控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口型动了动,说的是“嗨!B。” 蝙蝠侠默默扭头,不想面对那张满面生花的帅脸。 这个傻子! 手上动作顿了顿,敲了几个数字,视频中电梯里十四层的按钮亮起。 超人的眼睛又是一亮,额头上的小卷毛还因此晃了晃。 —————— 面对凶猛扑过来的巨兽,唐纳德额间冷汗倏然冒出来,打湿了鬓角。 他几乎完全失去了意识,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变种能力没有根据,狂乱的往外发散出去。 而这显然是相当错误的做法,这给之后的他带了不少麻烦。 珍妮特就是这个时候冲出来的,长毛猩猩双目赤红,相比上次唐纳德见到时,她的状况差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现在几乎没有任何神智存在。 唐纳德狼狈的朝旁边扑倒过去,堪堪躲过几人的攻击,然后丝毫没敢回头,又直直的朝前面扑过去。 身后劲风袭来,带着沙石碎屑打在唐纳德后背上,宣示着他刚刚躲过多么危险的袭击。 值得庆幸的是,几个巨兽再进场之后第一时间朝唐纳德冲过来,但实际上这个弱小的人类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吸引力,相对来说,他们彼此都从同类身上感到了威胁。 在这一扑之后,他们彼此撞在了一起,顺势也扭打成一团。 唐纳德趁机跑出几人的包围圈,跑到远处躲着,努力平静下来想着之后的对策。 一直躲着显然不是方法,他们彼此之间的撕扯没有定数,速度和强度又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打到自己身边了。 最稳妥的方法,还是要让他们安静下来,这也是卢瑟想要看到的。 他将自己放进斗兽场中,想看到的无非是血腥场面或者人定胜天,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得展现出足够的实力。 安抚住这些大家伙,就是一记敲门砖。 有了计划,唐纳德动作也少了畏畏缩缩的小心,从掩体后面探头出来观望着。 可惜他之前受到惊吓时,一次耗费了太多能力出去,导致现在他几乎连其中一个都安抚不住,更何况是四个大家伙。 需要一个一个来,首选当然是之前有过一次经历的黑猩猩珍妮。 尽管现在精神力不足,但因为事先对珍妮的了解,安抚住对方有一定把握。 唐纳德紧张地盯着场内,时刻观察着最好的时机。 忽然!灰黑色皮肤的超人克隆体双目射出红色的激光,将没有准备的珍妮击飞出去,后者直直往后,撞到了金属围墙上。 唐纳德没有犹豫,将自己的所有精力都倾泻出去,绞尽脑汁掌控着覆盖在对方身上。 黑色的身影顿住,一时间没有动作。 看台上的卢瑟神情一动,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 但只有唐纳德自己知道这并不容易,他能感受到珍妮剧烈的反抗,牵引的精神力就像被撑开的一股丝线一样,一根一根逐渐崩断。 而对方的情绪,所有的不安、暴躁、恐惧都顺着丝线攀爬过来,猛的灌输进唐纳德的脑海里。 他咬紧牙关,控制着自己不要叫出声,不要惊扰到对方。 痛感持续了一段时间,唐纳德几乎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直到大脑变得麻木,他才有精力从痛苦中抽出精力,控制着做出一点转变。 珍妮现在的状态已经有所软化,但这都只是暂时的,一旦剩下三个的战斗殃及到这边,她随时会被重新激发怒火。 唐纳德绞尽脑汁,回忆着和珍妮一起相处的过程,试探着在脑内唱出那首复活节的歌。 “……玛丽亚对我们说吧,你在路上看见了什么……” 这个方法没有任何技巧,但就这么产生了效果,珍妮的眼中的红光缓缓退去,黑色的瞳仁看上去格外纯良。 唐纳德被珍妮那圆亮的眼睛看着,一时间产生了被孩童看着的错觉。 ——或许也不是错觉,如果对方小时候就被抓进实验室,那大脑受到创伤,记忆保留在进实验室之前也有可能。 忽然,他的眼睛猛地睁大,绿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一个不断扩大的东西。 身后三人的打斗从未停歇,就在这一刻,那个皮肤铁青的超人克隆体就被直直扔了过来。 速度太快了,唐纳德几乎来不及反应,身体本能让他往后仰倒坐在了地上,但这并不影响那大家伙朝自己的面门砸过来。 他屏住了呼吸,这一刻能做的也只有闭着眼睛,等待着痛感和死亡的到来。 但疼痛迟迟没有产生,只有一阵扑向自己面庞的骤风。 唐纳德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睁开眼睛,正好看见珍妮一只手扯住极速飞行过来的克隆体,自转一周,将对方重新甩了出去。 铁青色的庞大人影嘶吼着,目标准确地飞向看台。 看台上的卢瑟和雷鸟都下意识的脸色一变,而后猛的往后退去。 “砰”的一声响后,穿着超人制服的畸形种砸在了特质玻璃上,正好和内里的卢瑟对上了视线。 然后缓缓滑落。 卢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安全,脸色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被这样一个畸形种吓到了。 “那个东西不用留下了。” 他头也不回的下吩咐,一句话直接葬送了实验室很长时间的研究成果。 但他身后的雷鸟当然不在乎这个,他的脸色同样没好到哪里去,和远处庞大的黑猩猩对视着,感受到了被挑衅的愤怒。 那个丑东西在保护红毛,就和小时候一样,拉着红毛不让他和自己接触,还打扰他们两人的相处时间。 今晚过后,什么都不会留下。 ———————— 虽然很看不惯蝙蝠,但杰森不得不承认对方是对的,卢瑟果然在做氪星人的克隆实验,并且已经取得了初步成效。 他看着周围绿色液体中浸泡着的实验体,看着批发一样的健美肌肉和完美脸庞,喉头忍不住上下动了动。 他和军火库的法外者小队现在初步成立,正是招纳新人的时间。 氪星人就很不错。 回忆红毛 超人乘坐电梯到了十四层监控室的时候,红罗宾和彼得正好翻窗进来。 有时候真的觉得蝙蝠家的人都无所不能,比如现在,他们在一个被屏蔽信号的地方是怎么联系上的。 但这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卢瑟的人体实验。 就目前来看,他的人体实验还没有踪迹。 “B,你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超人率先走向自己的黑漆漆搭档,得到对方的一个白眼。 “你什么都没看出来?” “呃……” “我才刚上来。”超人为自己辩解。 蝙蝠侠嘴唇下撇一言不发,转身走到监控室电脑旁边,调出刚刚超人在电梯里的那一段。 于是红罗宾和彼得都看到了超人憨憨挥手的样子。 超人:好尴尬,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线索在十三层?我们要怎么过去?” 红罗宾突然出声,引起了超人和蜘蛛侠的注意。 “但是明明没有十三层。” 彼得疑惑。 这个现象十分明显,因为基督教的传播,人们因为圣子基督死前最后的晚餐中有十三个人,认为十三这个数字不洁,代表着邪恶、不幸和死亡,所以很多建筑中会刻意避讳这个数字,莱克斯大厦就是这样,十二层之后直接是十四层。 所以,哪里来的十三层?更别提线索在那里? 面对两双迷茫的眼睛,红罗宾耐着性子解释。 “这栋建筑是有十三层的,只是没有直达的电梯而已,注意看监控的时间,从十二层到十四层的时间比其他楼层要长三秒。” 彼得凑上前去看,果然是这样,一时间不由得感慨蝙蝠侠和红罗宾的敏锐观察力。 超人站在一边有点尴尬,毕竟自己乘坐电梯,还有超级大脑和超级感知,却没能第一时间发现这个。 他还在认真和蝙蝠侠挥手致意…… “那我们要怎么到十三层去?”超人提问。 而就在他话问出去的下一秒,“咔哒”一声响起,蝙蝠侠抱臂站在一边,面前是张开的服务器外壳,从展露出来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黑压压的通道。 ……行吧。 所以他来是做什么的? 合理怀疑蝙蝠带他一起只是因为大都会是自己主场。 这算不算蝙蝠侠尊重自己的证明?这么说还有点感动。 蝙蝠侠人还怪好嘞。 几人从十四层下去,蝙蝠侠黑掉中间的验证系统,进到一个灯光明亮的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不大准确,这看上去比得上一些小型图书室。 房间打通了这一整层楼层,里面整齐的摆满了文件柜,剩余的大片空地则像是博物馆,摆满了卢瑟的个人雕像、自画像、配色难看的绿紫铠甲,关于卢瑟的新闻报道。 但仔细看去,这些藏品有不仅仅是卢瑟个人的自恋收藏,里面夹杂着大量私货,比如正中间的超人披风,比如那副著名的《创造亚当》的仿画,只是上面两位主人公一个额头上顶着卷毛,一个则是光头。 很难想象不到这到底是在内涵谁。 红罗宾朝超人投去一个同情的表情。 哥谭的那群疯子对蝙蝠侠的热爱也没到这种程度。 蝙蝠侠则注意到另一个点:“超人,为什么卢瑟会有你的披风?” 蝙蝠侠是正经的语气和意思,但显然超人想歪了。 “呃,B,你相信我,我们没有别的关系……” 蝙蝠侠:……? 嘴角缓缓下撇。 “你战斗之后都不打扫现场回收武器的吗?” 喉癌音带着威压。 意识到自己之前理解错了,又被蝙蝠侠问的心虚,超人安静得像个鹌鹑,畏畏缩缩站在那里,企图把自己越缩越小。 但这么大一个子显然没办法成功隐身。 “我有进行简单的清理,每次都把反派带回到瞭望塔或者孤独堡垒……” “然后呢?” “韦恩集团和莱克斯集团承担了我的战损,我就……” “就没有再去管战斗之后的事情了?” 蝙蝠侠要被气死了,“这就是你的披风、武器、乃至血样被卢瑟的到的原因?” “我……” 超人自知理亏,愧疚地低头接受训导。 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这个。 蝙蝠侠转身,朝不远处办公桌后面打开的暗门走过去。 彼得安静如鸡,看到蝙蝠侠训人的一幕,安安静静不敢引起大佬的一点注意。 但打开的暗门怎么看都不正常吧? “这个门……” 他小小声询问红罗宾。 “大红先进去了,红头罩,你们之前见过的。” 红罗宾指了指门边一个小小的几乎看不清的印记解释。 走在前面的蝙蝠侠冷哼了一声,彼得又忍不住一哆嗦,不明觉厉。 断后的超人也抖了一抖,却明白蝙蝠侠这声嗤笑就是对着他的,安安静静地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完了,这次任务之后又要被蝙蝠侠安排超多训练任务,说不定小记者克拉克·肯特也要被资本家韦恩潜规则加班…… 毁灭吧,累了! —————— 相比起超人的生无可恋,唐纳德这边虽然情形依旧紧急,但相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战斗仍旧在继续,但珍妮特已经被唐纳德成功安抚,认出了唐纳德,转身过来保护他。 至少现在性命无虞。 但这依旧不是长久之计,唐纳德深吸一口气,打算按照之前的计划,逐个安抚住他们。 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被成功安抚住的人不会轻易陷入暴躁,这样的话就好办多了。 但让事情变得更糟,这或许是生活的恶趣味。 唐纳德正用榨干能力牵扯住那位皮肤铁青的克隆体一号,对方的动作将将变得缓慢一点,就听到斗兽场内重新传出来声音。 这次却不是卢瑟,而是另一个粗狂又熟悉的音色。 “杂种们,你们动作太慢了!” 唐纳德网上看去,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健壮人影出现,而卢瑟则退后几步,光头藏进了暗处的阴影中。 他内心暗道不妙,果然下一秒,就看到那个抓自己进实验室、被守卫称作“雷鸟长官”的疤脸男人掏出一个东西,对这边笑了笑,然后狠狠按下。 唐纳德浑身一颤,短暂感受到了微弱的刺痛,身体无意识的蜷曲起来,神经感到麻木刺痛甚至逐渐失去知觉,整个人浑身乏力控制不了四肢,直直的往地上倒下去。 感官上几乎没有任何反馈,意识模糊间,他隐约能听见场内其他克隆体的嘶吼声。 他现在毕竟已经是变种人,还是精神方面的变种人,在被麻痹后很快就恢复了意识,意识到自己是遭遇了电击。 听到的那几声嘶吼声来说,恐怕场内其他人也相同。 斗兽场内此起彼伏的吼叫声还没停,几个超人克隆体浑身冒着电光,原本被唐纳德逐渐安抚住的克隆体一号也瞬间发狂,眼睛重新变得猩红而明亮。 事情变得更糟了。 电击过后大脑还很混沌,几乎调动不起来多少精神力,对现在场内重新变得暴躁混乱的局面来说,他在中间就像是案板上的肉,几乎不会有被撕碎之外的其他结局。 唐纳德瞬间抬头看向上方,愤怒的眼神像刀子一样直直刺上去,扎向那个疤脸男人。 他和对方对上了视线,那双眼睛漆黑浓稠粘腻,其中夹杂着深深的恶意和愉悦。 尽管相隔很远,但唐纳德这一刻还是看清了对方的脸,那熟悉的五官让他有一瞬间怔愣,脑海中的记忆跳出来狠狠砸他的脑壳。 那人张嘴说了什么,但听不清声音,唐纳德之后好几秒才从对方的口型中勉强辨认出对方说的什么,一时间如坠冰窟。 那人说的是:“你好呀,小红毛。” 记忆不可控的回涌,过去被遗忘的糟糕记忆重新反噬,他想起了孩童时期的混乱遭遇,想起离家出走,黑夜中的教堂,温和的修女和童声清脆的合唱团。 叫珍妮特的圆脸拉丁裔姑娘拉住他进去,告诉他自己是老大,之后会罩着他。 修女姑姑蹲下来看着自己眼睛询问爸爸妈妈在哪里,没得到回应也不意外,反而温柔把他带进教堂,说自己唱歌唱得好听,给自己分了很大一个热狗。 他想起合唱团唱的复活节歌曲,中间休息时间,还有人兴致勃勃的聊天,说修女姑姑打算煮很多鸡蛋让他们在上面画画,祝圣之后分给教友作为复活蛋。 温暖的记忆先到,唐纳德的潜意识在尖叫:不要再往下想了!那太可怕了! 但大脑并不听从心意,缓缓展开的记忆逐渐完善。 合唱团的细节逐渐完善,修女姑姑的电子琴旁出现一个陌生的身影,脸上青紫带着伤疤,眼神却冷漠凶狠的不像话。 没有孩子会喜欢他,但对方丝毫不在意,整日神游天外,每次都会被修女姑姑说不用心。 但他的视线总是落到自己身上,就像现在一样,带着漆黑浓稠粘腻的恶意。 一掌把他推倒,抢过自己的热狗扔到臭水沟,揪着自己的头发往地上砸,然后抬脚踩在自己后脑勺缓缓碾转…… 潜意识依旧在尖叫,事情依旧再向前发展,记忆却越来越破碎。 珍妮特的尖叫声响起,脑袋上的重量减去,来参与弥撒的月瓶街姑娘们抱住他,修女姑姑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斥责声忽远忽近的传进脑海。 他被带到月瓶街,过了很久才从那场霸凌中恢复过来,反复确认过不会碰到任何不喜欢的人,才怯怯的跟着姑娘们重新到了教堂。 他们看到了一地尸体,血腥气和鲜红直直冲击着他的视网膜,穿着便服的修女姑姑和住在教堂里的小孩子,无一例外都瞪大双眼躺在血泊中。 …… 唐纳德要喘不过气了。 —————— 看台上的卢瑟满面冰冷,已经对这场单方面的凌虐失去了兴趣,正打算转身回去,这时下面的斗兽场内却传来一声哀嚎。 这个声音,不是那帮没有脑筋的愚蠢家伙。 卢瑟产生了一点好奇,来到看台的玻璃边往下看去,看到那个红发青年跪倒在地,捂着头发出尖啸。 声音穿透特制的隔音玻璃,传到卢瑟耳中已经变得十分微弱,但听到的一瞬间卢瑟还是不由得心下一沉,鼻头发酸内心荒凉沉重,没由来的感到悲伤。 他那一瞬间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死在他手下的父亲…… 等等! 这股悲伤来的太突然,莱克斯卢瑟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劲,低头看去,果然发现场内的几只凶兽都受到这股情绪的影响,僵立在原地没了动作。 果然是那个红毛!他的能力不止安抚,还有情绪疏导传递方面。 这个使用合理,比如政治或者谈判吗,会非常有用! 莱克斯眼睛发亮,伸手制止了雷鸟的下一步干扰,叫了实验室的另一个下属过来。 “去把那个红毛,唐纳德·温泽带出来送去实验室,不管你们怎么处理,洗//脑还是别的方法,我不在乎。” 他眼睛发亮,说出的话却冰冷至极。 “我需要一个听话的傀儡,能出现在莱克斯集团总裁身边的人,明白吗?” 手下擦擦冷汗,连忙应下,然后迟疑的询问。 “需要给他换一张脸吗,老板?他这张脸可能会带来一些麻烦。” 莱克斯·卢瑟以为对方说的是唐纳德的记者身份,正要点头应下,就听到那个肥胖的负责人补充道: “毕竟他可和哥谭首富认识认识,为了得到这家伙,我们可给了布鲁斯·韦恩整整一座矿呢!” 负责人语气痛惜,还没发现自家老板已经变了脸色。 “你说谁?” 莱克斯猛地转身质问,神情中第一次露出了慌乱。 谁?布鲁斯·韦恩?哥谭那个蝙蝠侠??? 这不自己明明白白把线索递到对方手里,对那帮超级英雄说“我在搞事快来抓我”吗? 莱克斯·卢瑟来不及斥骂猪队友,转身急匆匆的就要往出走,脚步越来越快,几乎到了跑的地步。 就在离开看台之前,整栋基地的警报猛地响起。 有人入侵! 伤人红毛 莱克斯·卢瑟从没这么暴躁过,他简直想直接拉过那个负责人给他一拳。 他怎么就相信了这个帮蠢货!买人买到了蝙蝠侠头上??? 现在蝙蝠侠显然已经进了他的实验室,就是不知道现在到哪里了。 他深吸一口气,危急时刻反倒冷静了点。 定了定神,莱克斯·卢瑟直接转身给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手下狠狠一脚,吼着吩咐道:“愣着干嘛?实验室都暴露了,快去把所有防卫系统都开了,通知所有人保存实验数据准备撤离,之前没错过紧急演练吗?” “等等,”他想起蝙蝠侠的威胁程度,叫住准备离开的手下。 “把所有实验体都放出来吧!” “啊?”肥胖的手下擦擦汗,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咽了咽唾沫差点跌坐在地,迟疑道:“老板,但那些实验体都不可控,没有神智,放出来恐怕会不分敌我的攻击,我们实验室又建在地下,万一楼塌了,那这一片住所……” “你以为那帮超级英雄来了,这件事就能善了吗?” 卢瑟语气冰冷,话中的意思让所有人不寒而栗,“这件事可不是我该考虑的,既然那帮超级英雄正义又善良,那就让他们自己纠结怎么救人吧!” 他嘴角露出一个冷漠的嗤笑,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反正有人死了,会有舆论和记者去质问那些超级英雄,问他们不是标榜的仁义宽厚,却没能救下所有人。” “既然他们是超级英雄,那他们就对所有生命有责任。” “这可和我无关。” 手下连滚带爬地下去,莱克斯脚步一转,重新往里走了两步,厌恶的透过看台的玻璃看着斗兽场里的红毛。 “再看到他的时候,我要看到一个死人,你明白吗?” 话毕,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却没按照之前的打算坐电梯离开。 现在恐怕每个出口都有那帮超级英雄堵着,顺利逃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加快脚步,穿过层层走廊,一路上看到不少权限入口都打开着,其中一些上还有暴力拆卸的痕迹,胸中怒火大胜。 但他并没有时间因为这些琐事发火,莱克斯·卢瑟穿过慌乱的人群,七拐八拐,站到一面干净的白墙前。 他在墙上面的几个点敲了敲,在露出来的平台上验证了指纹和虹膜,缓步走进去。 室内一片昏暗,唯一的光亮之处,是最中间一束直直打下来的光。 光束中间是一个展台,上面静静的放着一个战甲,绿紫配色的光亮战甲,胸口处有个所有人都不陌生的钻石形状和S标志。 莱克斯脸上露出一抹痴迷的微笑。 —————— 在莱克斯走后,雷鸟听到他的安排之后反倒迟疑起来。 他是想折磨小红毛,想看到对方哀求的样子和眼泪,但却不想对方直接死掉,这样会少很多乐趣。 更何况红毛还是他这么多年过后才重新遇到的人,唯一一个能触动他情绪和心弦的人,让对方就这么直接死掉,实在是一件很浪费的事情。 要不…… 他脸上很快浮现出笑容。 还是自己杀了对方比较划算吧,这样及不会违背命令,也也不至于太遗憾。 这么想着,雷鸟降下玻璃跳下看台,缓缓朝唐纳德走去。 对方刚刚经历了能力暴动,现在正蜷缩着半跪在地上,一点没意识到自己的临近。 这怎么可以?如果凌虐的对方都没意识,那这场游戏就不好玩了。 “小红毛!唐纳德·温泽?”他放缓脚步走过去,脸上挂着病态兴奋地笑,“你听见了吗?我来了哦!” 蜷缩着的人身体一颤,却没像记忆中一样尝试用低着头逃避。 唐纳德直接看过来,尽管四肢还因为电击而无力,但眼神却坚定愤怒不会因为任何事物而转移。 这一眼看的雷鸟呼吸一滞。 怎么办,虽然这么多年没见了,对方也变化了不少,但现在的红毛,却比之前残破记忆中的红毛更令人喜欢了。 “你记得我了,对吧?”他桀桀怪笑起来,“你记起我了,你知道我是谁,这真令人高兴。” 雷鸟走向红毛,看着对方向后退的样子,看向那双眼睛中的不屈和惊惶,笑容逐渐扩大。 但他并没走近,没能成功靠近红毛。 一个庞大的、恶心的黑色大家伙挡在了前面。 恶心的珍妮特,那个拉丁裔女人,和小时候一样,依旧阻挠着自己的行为。 但她翻不出什么风浪,既然当年他能打倒对方把她带进实验室成为实验体,甚至让她失去神智现在和一个小孩儿一样,那他现在也能毫不费力地击败对方。 雷鸟是这么相的,但事实却不是这样。 当年的小姑娘现在已经长大,经历实验室的改造,现在已经是一个拥有超人能力的超人类了。 他和对方纠缠良久,眼看唐纳德已经逐渐缓过神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他再不出手拦住对方就会真的让他逃走了。 而这次离开,恐怕下次要再得到对方就很难了。 始终甩不掉珍妮特,雷鸟咬咬牙,索性直接掏出手中的遥控器,狠狠按下。 ——尽管珍妮特在第一时间打落了遥控器,但按键已经按下,远处的三个超人克隆体嘶吼一声,身上重新染上蓝色电光,刚刚安抚下去的□□再一次出来,尽管没有一开始严重,但也不是现在的唐纳德能应付的。 不知道雷鸟怎么做的,这次唐纳德没被电,但当那三个克隆体醒转过来的时候,他们一个个认定了目标,对着唐纳德面露凶光。 高大的珍妮特嘶吼一声,想要尽快挣脱雷鸟去帮助唐纳德,共计更猛烈了些,但正如雷鸟摆脱不了她一样,她也没办法短时间内制服对方。 只剩唐纳德一个人缓缓后退,面对不断靠近的克隆体逐渐露出仓皇地表情。 —————— 蝙蝠侠一行人进去暗道之后才发现,卢瑟的实验室之所以没被发现,是建立在地底下几百米的地方,平时不见阳光,几乎没多少人进出。 蝙蝠侠一行人一下到下面,就听到了警报声,电梯门刚开,就被一堆槍口指着。 “啊哦。” 彼得瞬间警惕起来,做好了战斗的姿态,却有一个人挡在了所有人最前面。 是超人。 子弹噼里啪啦的打在超人胸前,没能产生任何伤害,身穿红色披风的超级英雄只是抖了抖肩膀,就把所有的子弹抖落下去。 “希望你们都办理了执槍许可证。” 超人难得说了点俏皮话,但脸上没有一点温和的情绪,希腊雕塑般的面庞严肃庄重。 “这能让你们在法庭上稍微好受一点。” 打倒这帮小喽啰不算什么,没多久超人就把所有人都绑在一边。 地板在震动,远处涌来的人眼睛冒着激光,跑过来的路上跌跌撞撞,直接撞毁了旁边的墙。 显然不是能迅速应对的了。 超人眼神一凝,随即冲了过去。 混战开始。 “红罗宾去找总控室收集资料,顺便防止卢瑟开启了自毁系统。” “蜘蛛侠去找唐纳德。” 蝙蝠侠迅速完成分工,然后也冲进超人和他克隆体的战斗中。 “超人,闪开!” 蝙蝠侠大喊,同时在蝙蝠腰带中摸着什么。 超人没说话,直接闪开。 和搭档的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但不多。 超人刚闪开,就看到一个实验体从背后扑向蝙蝠侠,那一瞬间他内心的担心大过了计划,没来得及考虑就直接闪身上前挡在前面。 于此同时,蝙蝠侠取出了个手榴弹式样的东西,狠狠砸在地上,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绿色粉末。 十几米之内,所有飞行的,跑着的,正蠢蠢欲动的和盲目乱窜的超人类都纷纷倒在地上。 包括超人自己。 氪石粉末。 蝙蝠侠垂眸,冷漠的看着倒在自己脚边的超人,即便对方脸色苍白流着豆大的汗珠也没有任何同情。 “B,我错了,我只是担心你。” 地上的超人尝试露出微笑,并开启了狗狗眼技能,想让自己的表情更真诚一点。 但并没有什么卵用。 “呵!” 蝙蝠侠冷笑,然后抬脚越过超人的身体,走向走廊更深处。 躺在地上的超人:……允悲。 —————— 红罗宾很快找到了总控室,果然发现里面已经开启了自毁模式。 “FUCK!”即便脾气好如红罗宾,也忍不住直接骂出声。 卢瑟的实验室就建在莱克斯大厦下面,一旦自毁必会影响到上方建筑的根基,上面几百层的高楼倒塌之后,对周边的住户以及整个大都会都会是一场灾难。 他急忙连接上总控室的电脑,尝试破解密匙停止自毁系统,手指在键盘上按的飞快,几乎要出现残影。 好在他的设备不仅连着蝙蝠电脑,还有彼得给的斯塔德做的人工智能,两者共同作用起来,终于在倒计时结束之前停止了自毁。 他长呼一口气,耐下心关闭实验室的大门,不让任何有罪的人趁机溜出去。 —————— 孤儿一开始确定位置时,就被派去检查莱克斯大厦的人。 她进入后发现了红头罩留下的痕迹,顺势跟上去,顺利地发现了实验室。 她在电脑方面并不精通,在里面信号被屏蔽之后,也不知道怎么能成功联系到其他人,也不知道怎么找唐纳德,只好潜藏在暗处,听着实验室守卫的交谈,摸索着判断唐纳德的位置。 这样的方法有些慢,但好在她还是在关键时刻照到了对方。 真·关键时刻。 孤儿找到斗兽场的时候,正看到唐纳德正举着一把匕首,而穿着超人制服的超人类躺在他脚下,旁边还有另外两位虎视眈眈却不敢冒进过来。 唐纳德收刀,身下克隆体的伤口处流出汩汩鲜血,匕首上也沾染着血迹。 血液缓缓流下之后,也得以窥见匕首的真实样子。 绿莹莹的,微微发着光。 唐纳德这是也发现了孤儿,晃了晃手中的匕首。 “氪石,蝙蝠侠给的。” 他额发被汗打湿,眼睛却明亮有神,真心实意的赞叹。 “果然,蝙蝠侠总是对的。” 报复红毛 彼得之后不久也很快到来,两人的加入奠定了战局结果,雷鸟当即见势不妙就想逃跑,这次却没能如愿,珍妮特仅仅缠着他,即便自己受到严重伤害也不放开对方。 蜘蛛侠呵孤儿两个人很快就解决了另外三个克隆体,两人都被打倒在地,只有那个皮肤铁灰的克隆体逃了出去。 孤儿顺势追上去,而彼得则朝着到在一遍看上去奄奄一息的唐纳德扑过去,在三检查过确定对方没有危险之后,他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去帮珍妮特。” 唐纳德催促对方,彼得虽然不知道珍妮特是哪个,但这显然是个女性名字,而雷鸟显然不是,因而攻击目标直接就对准了对方。 虽然他之前和珍妮特打过架,但现在既然唐纳德信任她,那就证明对方不是坏人。 雷鸟很快落入下风。 他看着现在的情形,意识到自己没法逃走,又看见唐纳德和蜘蛛侠亲昵的举动,一时间怒火中烧,彻底放弃所有其他想法,破釜沉舟的开始了自毁式攻击。 但蜘蛛侠和珍妮特也不是吃素的,两人之前交过手,故而对彼此的能力也有大致的了解。 至少蜘蛛侠知道这位临时队友实力强劲且很有蛮力。 他射出蛛丝黏在雷鸟身上,敏捷的闪过去将对方缠绕住,后者迅速跟上,热实现射过去或者一拳垂过去,即便雷鸟也经受过改造,身体也扛不住几下攻击。 很快,在珍妮特又一记重拳出击之后,疤脸男人被直直打飞出去,在身后的斗兽场围墙上撞出一个人形大坑。 他重重的吐了一口血出来,没能及时躲过之后射来的一击热视线,被那两道激光射穿了胸膛。 高大的壮汉闷哼一声,双目圆瞪,下一秒就从墙上摔落下去,在地上抽搐两下,很快没了生机。 彼得荡过去,试探的感受对方鼻息,确定对方已经失去生命后,才怅然地松了一口气。 即便复仇者联盟并没有不能杀人的规定,但对彼得来说,看到或者导致一条生命离去也是需要时间去消化的一件事。 他转身,正要去找唐纳德,就发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自己身后。 “唐——” 他有点担心对方的身体,后者却擦过他,直直走向身后的尸体。 红发青年眸中满是愤怒,缓缓抬脚,踉跄却坚定的踩在对方后脑勺上。 就像年幼的唐纳德·温泽经历过,并且之后很多年噩梦中的那样。 —————— 孤儿跟着克隆体出去,跟着七拐八拐的穿过走廊。 尽管路上也遇到了很多其他实验体,但凭借蝙蝠侠提前准备的氪石武器,这些人都不足为虑。 但却可以拖住自己一段时间。 解决完路上遇到的又一群克隆体之后,孤儿再抬头,果然又失去了那个克隆体的踪迹。 姑娘头罩下的眉头皱起,却并不着急。 她没从那个克隆体身上感受到恶意,甚至从对方的表现来看,他都不像是一个有是神智的人。 在脱离那个疤脸男人的控制之后,克隆体失去战斗意志,一直在逃窜,没有主动给自己带来伤害。 他看上去不会再主动伤人,更何况孤儿路上还给给对方扎了一支染过氪石粉末的蝙蝠镖,对方跑不了多远。 现在更重要的是,她要从眼前的三条岔路中选择一条,然后剩下的就交给运气。 忽然,她像是感受到什么,猛地一个后空翻。 她原本站的位置,现在已经被一击炮弹炸裂地板。 她转身朝炮弹来处射出两个蝙蝠镖,心里却没对这蝙蝠镖上产生的爆炸效果有太多期待。 在超人类的斗争中,热武器也逐渐成为次品,防弹和放爆炸几乎是每个超英或超反必须考虑的技能。 果然,烟雾散去,那边的人影没有收到任何伤害,绿紫色的战甲只蒙上了点爆炸的烟尘,被刮掉了一些漆皮。 烟雾彻底散去,露出对方胸前的超人标志和玻璃头罩内部的明亮光头。 哇哦。 孤儿面无表情,在内心微微感慨。 这个配色和审美真差。 以及。 莱克斯·卢瑟对超人绝对是真爱! —————— 相比起其他人,红头罩这边的情况要糟糕得多。 很显然,主要做克隆超人的实验体都有超人的能力,或者一部分能力。 再已知,红头罩在触动警报之前,正好就在实验体仓库中。 他当时在尝试撬开一个冰室的门,认定里面会有自己需要的超人克隆体。 法外者也会有一个超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杰森这样想着,难免兴奋了点,没忍住直接甩了个巨型热武器上去。 冰库的门开了,但同时,警报也响了起来。 “这不能怪我,老头子,” 红头罩有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好吧确实是我的错,但,你们迟早要被发现的,早一点晚一点对你们来说差不了多少。” 他自我开导完,转身进了冰室,看到一个巨型玻璃罐里的黑发青年,语气逐渐兴奋起来。 “但对我来说可不一样,我会拥有一个氪星人!” 他正打算过去研究下面的仪器,就看到冰室里面一个红灯猛地闪烁起来,门外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刚刚进来的时候,外面可没有别的活人了。 听听着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有其中夹杂着的水流声,杰森表情逐渐扭曲起来。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像自己想的那样吧? 杰森猛地掏出□□,从腰间的腰带里掏出氪石子弹装上,枪口警惕地对着门外,慢慢数着逐渐靠近的笨重脚步声。 忽然,背后猛地发出“哗啦”一声水声,随即响起的是熟悉的玻璃破碎声。 面前已经出现了脚步迟缓却目露凶光的残破实验体,杰森猛地开枪击倒几个人,射出钩爪抓住上方的水管,直接将自己荡上去挂在上面。 趁着在空中的时间,他抽空往后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背后玻璃罐中的黑发青年睁开眼睛,轻轻巧巧漂浮在空中。 夭寿啦!这个氪星人他也会飞! 他的优势没有了。 杰森深吸一口气,眼看着会飞的那个克隆体似乎还没意识到周围情况,没打算动手的时候,率先拔出枪射向下面充满攻击欲的克隆体。 然后猛地闪身,躲过两道射过来的热视线。 …… 虽然下面的克隆体不会飞,但他们显然拥有良好的远程攻击手段。 杰森几乎咬碎一口大牙。 —————— 蝙蝠侠并没就那么一走了之,把失去行动力的超人丢在原地。 他往外走了一段路,几乎让人以为他不会回头的时候,蝙蝠侠扬手往后抛出一个东西。 超人喜笑颜开,立马接住,发现是个黄太阳小夜灯。 还是蝙蝠形状…… 行吧。 至少B没有真的抛弃他。 超人热泪盈眶,拼着这一口气勉强跟上蝙蝠侠,等出了氪石粉末区域没多久,依靠晃太阳光,状况也很快变回来了。 他们往前走没多久,建筑内的排气扇就忽然运作起来。 超人内心不安,但仍然强撑着微笑,内心祈祷着最好不要真的和自己想象的一样。 然而事与愿违。 通风口先是吹出凉飕飕的风,然后逐渐的,这风缓缓变绿,还带着点荧光色的亮,越看越眼熟。 又是氪石粉末。 超人“啪唧”一声倒在后面,对上蝙蝠侠的目光,只来得及攥紧小夜灯,露出一个艰难的卑微笑容。 蝙蝠侠:…… 耳机闪过一阵电流的“兹拉”声,然后重新响起熟悉的人声。 公共频道里,红罗宾的声音清朗温和。 “抱歉了超人,事急从权,这里有太多你的克隆体了,直接排放氪石粉末是最快捷的方法,希望你能理解。” “没事……” 超人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虚弱,他甚至咳嗽了两声,这让他一时间吸入了更多的氪石粉末。 他把头埋进蝙蝠小夜灯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从中汲取了一点力量,才有精神说完刚才的话。 "我还好,真的,相信我,我还能坚持住。" 超人:/微笑中透露着疲惫.JPG/ 我很难过,但我要强撑。 等等!蝙蝠!B!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我不是真的没问题我是在强撑啊喂! /尔康手.JPG/ …… 行吧。 红罗宾看着监控,笑容扭曲了一瞬。 他不想知道超人吸蝙蝠小夜灯那一下,到底是在吸黄太阳光,还是从蝙蝠灯中吸取力量。 成年人的世界他不想懂。 红罗宾的语气依旧严肃端正。 “现在情况都很顺利,只有孤儿和红头罩那里有点问题。孤儿遇到了莱克斯·卢瑟,位置就在你的不远处,向前走第二个走廊左拐就能看到他们。” “我去帮助红头罩。” 红罗宾在将监控权限发到群里之后,就闪身出去,直奔红头罩所在地点过去。 那里的实验体比较多,万一氪石粉末的量不够,红头罩就有危险了。 他一路踏着昏迷的实验体过去,觉得这么多氪星血脉如果不是以这种形式出现,超人恐怕会乐死。 但事实不是那样。 他找到红头罩所在的仓库,进了冰室,却没见到对方,只有一个浑身赤//裸的青年氪星人倚靠在墙边站着。 对方脸色苍白,受了氪石粉末的影响,显然也是个超人克隆体。 但他和其他克隆体都不一样,没有长出什么异常器官,也没缺胳膊少腿,肤色和毛孔,各方面都和氪星人一般无二,看上去就像是个普普通通的地球人。 红罗宾瞬间意识到,眼前这个青年很有可能是最成功的一个实验体,说不定能力和超人完全相同,同时在卢瑟的手下长大,学会些阴险招数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双手紧紧握住背后的武器,另一只手也取出了氪石,浑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给对面那人来一下子。 青年转过身来,坦荡的露出自己的健美身躯,眼眸干净又好奇,精准透过头罩对上红罗宾的视线。 “你是,来,找我的吗?” 青年声音清亮,却断断续续,发音奇怪,像是第一次开口的小孩。 提姆缓缓放松了握着武器的手腕,回望进那双天空蓝的眼睛里,冷静的想。 第一,他的面罩内含铅,对方看不到自己,两人对视只是碰巧。 第二,少年正义联盟里还缺一个氪星人。 提及红毛 十一月初,一起特大新闻吸引了全美人民的眼球,其中以大都会人最为激愤,这件事的恶劣程度几乎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程度。 街头巷尾的新闻争相报道,网上,揭露这起事件的《号角日报》和《星球日报》评论区下更是议论声一片。 街头led大屏上,女主持穿着干练优雅的西装,没像过去那样说点段子。 相反的,她表情严肃语气悲痛,摒弃了过快的语速,每个单词都清清楚楚,砸在每一位听者的心上。 “今天我们为您带来的是一条最新消息:在莱克斯·卢瑟的人体实验被揭发后的第二天,莱克斯集团就被查封,其本人也被逮捕。而就在第六天,也就是昨天11月30日,相关部门已经查证完成,对于莱克斯集团将何去何从,莱克斯·卢瑟本人又将承担怎么样的后果,让我们来听听哈佛大学法学教授法学教授的看法……” 路上行人纷纷驻足,想要看看这场惊世骇俗的恶性事件会有怎样的收场。 这时候,在其中目不斜视潇洒走出来的红裙女人就格外显眼。 娜塔莎对周围惊讶的目光心知肚明,甚至还知道身后偷偷跟上来的小尾巴,但她并没表现出任何异常。 她悠悠闲闲地走进咖啡店,要了两杯美式咖啡。 咖啡店也紧跟时事,墙上的大屏电视同样报道着这起人体实验,只是不同电视台的关注点并不相同。 电视中在播放具体实况,记者不知怎么做到的,潜入进实验室内部,镜头记录下一系列泥泞的尸体和不似人形的畸形产物。 画外音持续报道:“……这里没有任何道德标准,只有贪念、野心和冷酷。莱克斯·卢瑟将无辜的人作为试验品惨无人道的测试各种研究项目,这些实验导致无数女性变得畸形丧失生命,而这一切仅仅是为了他的超人克隆计划……他们的行为愚弄了美国的所有价值观,也毁灭了家庭和社区……” 尽管镜头相当摇晃,但其中血肉模糊的场景和冰冷的实验台还是看的很多人生理不适。 “嘿!”有个男生捂住自己女友的眼睛,愤怒朝咖啡店员喊:“能不能换个台,看这种恶心的场面人还怎么吃得进东西?” 周围人纷纷注视,但没人反驳,于是屏幕上很快换台。 这次是一个娱乐新闻节目,微胖的男主持神情激昂,唾沫横飞讲的很带劲。 并不意外的是,他在说的也正是莱克斯·卢瑟的人体实验事件,只是侧重点和别的新闻不同。 “……所以我怎么说莱克斯·卢瑟一定是个gay!他喜欢的就是超人,平时说抵制超人要打打杀杀的都是噱头,其实是想引起超人的注意力,谁知道私下里他有没有包//养超人,毕竟他可愿意承担超人一般的战损账单……” “他懂什么!”店里的一个姑娘怒目圆睁,“超人和布鲁西宝贝才是真爱!布鲁斯·韦恩曾公开表示过要保养超人,之后没多久韦恩集团就资助了正义联盟。” 电视外发生的争执对电视节目没有任何影响,屏幕内,主持人依旧斗志昂扬,宣传着自己认定的cp: “……瞧瞧莱克斯·卢瑟给超人带来了什么?他给对方生了一个孩子!一个氪星混血!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这显然足以证明他对这份感情的认真程度……” 屏幕上开始放出一段视频,竖屏,显然是普通人随手拍的。 视频中一个身穿黑色短袖的人飞在空中,和更高处的超人遥遥相望,两张面孔的相似度不言而喻。 人群为此议论开来,娜塔莎为他们的想象力小小的震撼了下。 正巧在这时,她的咖啡做好了,红发女性温柔道谢后,端起两杯咖啡。 出门时发生了些小变故,人群挤挤攘攘,红发姑娘要小心注意手里的咖啡不要洒,似乎忽略了周围的环境。 一双瘦小的手就是在这个时候伸过来的,动作很轻,在挤挤攘攘的人群中并不明显,迅速从斜挎包中抽走了一个钱夹。 诡计得逞之后,手的主人并不多停,借着娇小的身体从人群中穿梭出去,很快就没了身影。 娜塔莎就垂眸看的他一系列操作,脸上始终带着漫不经心地笑,直到对方即将跑出店门的时候,她才拔腿追过去。 对方跟自己跟了一路,本来还想着没有恶意的话就请他喝一杯咖啡,结果那男孩儿没忍住动手了,这杯咖啡就免了吧。 她正想往那边追过去,谁料旁边有人比她更快,大喊着“抓小偷啊!”,就箭一样地追了过去。 娜塔莎挑挑红色的眉毛,不远不近的坠在两人后面。 等她到跟前时,那位助人为乐的黑人青年紧紧攥着那位小扒手,另一只手拿着娜塔莎丢失的钱包,正严厉的对那小孩儿说着什么。 “女士,我知道这很冒昧,但你能不能……怎么是你?”他想向娜塔莎解释,却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愣住,递钱包过去的动作也僵在了半空。 娜塔莎也挑了挑眉,也想起她在哪里见过对方。 上次纽约的人体实验被揭露时,她在现场负责实验室查证,而这男生就住在实验室上面的废弃工厂,当时还想挟持自己要挟其他人离开工厂。 当时的青年穿着破旧脏乱,和一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奶奶一起,在纽约街头流浪。 娜塔莎给了对方一点现金,还告诉对方可以找政//府要补偿,至于对方之后究竟有没有去找一份工作,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嘛…… 娜塔莎上下打量男孩儿,见对方脸上长了些肉,身上也干净整洁,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和几个月前大不相同。 “好巧。”她不咸不淡的打过招呼,决定先解决完当下的问题再叙旧。 “你刚想说什么?” “是这样……” 男生挠挠后脑勺,感觉自己的请求有点冒昧,语气因此有点忐忑:“你能不能放过他一次。” 他抬手晃了晃那小扒手的细弱手腕。 “我要听到原因。”娜塔莎并没太惊讶,也并不直接反驳,这给了男孩一点勇气。 “我认识他,他之前是我的同校同学,家里出了一些事才……” 但小扒手动作熟练,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练出来的动作。 娜塔莎看着男生红着脸撒谎,却并不戳破对方,笑着听完然后并没直接说不。 “你确定吗?既然你认识他,还为他做担保,那你就要进到你的义务。” 娜塔莎望进对方的棕色眼睛里,话语中带着点压力。“之后他再偷东西就也有你的责任,这点你认同吗?” “当然!”青年挺起胸膛,又用胳膊肘杵了杵示意小扒手也认错。 之后两个男孩又别别扭扭说了些话,态度熟稔,果然是之前认识。 娜塔莎看完小男孩腻腻歪歪的相处,表面依旧冷静漫不经心,内心则已经啧啧感慨起了。 年纪大了,就爱看小年轻可可爱爱的样子。 她随手把两杯咖啡递给两人,问起了黑皮男孩的近况。 “你是大都会人?离家出走终于被发现了?” “是。”一下就被猜中,青年隐秘的好胜心有点挫败。 “你奶奶呢?” “当然在我家里!” 青年下意识回答,话毕,才想起娜塔莎问的不是自己的亲生祖母,而是他在纽约流浪时候认得奶奶。 他挺起胸膛,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相当骄傲:“我把奶奶也带回来了,我妈妈说我很有爱心和责任心,同意让奶奶住在我家里。” “现在在上学?几年级?” 对方看上去十六七岁,应该正在上中学。 “还没上学,先把奶奶送回大都会之后,我还在纽约又呆了一段时间,做了一件……还比较不错的事情。” 话里勉强,但他几乎要把胸膛仰挺过去,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在乎”和“你快问问我是什么事”,却努力装作不以为意地样子。 娜塔莎心里想笑,却没拆穿对方,顺着他的意思问:“哦?你做了什么事?” “既然你这么想听,那我就告诉你吧!” 男孩脸上的笑几乎要咧到耳根,语气也激动的不成样子,却还在努力撑住无所谓的样子。 “我之前在纽约的一个工地干活,那个老板是个人渣,他抛弃了自己乡下来的妻子女儿,不给她们抚养费,还另外找个个女朋友。” “但是但是!”他很怕娜塔莎会先入为主的觉得第三者人品不好,急忙解释,“这个女朋友也是个很好的人,她打饭的时候从来不手抖,还会私下里给需要钱的工头妻子送钱,所有人都喜欢她!” “听上去只有那个工头是个人渣?” 娜塔莎总结。 “是的!”男孩猛猛点头,“就是那样!” “所有人都很讨厌那个工头,他后来找的女朋友想要离开还被他打的很惨!他还打自己妻子!” 男孩义愤填膺,手舞足蹈的很着急的样子。 “你整蛊了他一顿?”娜塔莎猜测。 “哼哼,那可不止,” “我替工头妻子和女友在地狱厨房找了个公正的免费律师,你都不知道他有多牛,明明是个瞎子,但还是轻轻松松解决了官司!法官给她们判了几万美元的赔偿!” 红发女士有点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同行的消息。 地狱厨房,盲眼,公正,免费律师,指向相当明显,就只有那位夜魔侠了。 “还有还有!我还在网上找到一个对农村中年妇女感兴趣的记者,只要带着那两位女士过来聊聊天,就能获得相当大的一笔稿费!” 虽然男孩很高兴,但互联网上真真假假太危险,娜塔莎还是忍不住提醒对方注意安全。 “你确定好那个记者的身份了吗?” “当然!”男孩儿得意洋洋,“我可不会什么人的话都信!绝对是判断过知道他是好人才相信他的!” “你知道最近沸沸扬扬的那件人体实验案件吗?那就是他报道出来的!” 立志红毛 明亮的咖啡馆,阳光透过玻璃洒到桌上。 一双素手举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杯中冰块碰撞,水花漫上杯壁又流下。 露易丝抬头,看了眼不远处建筑上的巨大球形装饰,上面的《星球日报》四个大字格外显眼。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执着于要我的推荐信,温泽先生。” 她直视对面人的绿色眼睛,表情严肃。“以你的能力,还有你揭发的纽约人体实验和十一月的大都会人体实验事件,产生了这么大的轰动,唐纳德·温泽的名字全美国应该没有人不知道,应该会有大把普利策奖得主愿意为你写推荐信,赛事官方也会愿意把奖颁给你。” “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来找我呢?” 露易丝·莱恩一阵见血,她是真的为此感到困惑。 普利策奖分为十四个领域,想要申请新闻服务的奖,就必须提前准备好资料。 一般来说,一名作者从业多年,发表的文章不计其数,申奖需要的的10到20篇文章作品显然不在话下,如果其中不乏轰动全国甚至全世界的大新闻,那更会增彩很多。 申请表和个人简历同样很容易解决,特殊情况的证明也容易开,申请者最难得到的,就是两封来自资深媒体专业人士或普利策奖获得者的推荐信。 但这对其他小记者来说可能会比较难,但对唐纳德·温泽这样一个挖掘出多起大新闻的人来说应该不算太难。 就露易丝·莱恩所知,她的搭档,同样多次获得普利策奖的克拉克·肯特已经给唐纳德写了推荐信,而剩下的一封,不说外面大把人看好方,就对方所在的《号角日报》,也得过普利策有写推荐新的资格。 既然如此,对方来找自己是为什么? “没有别的意思,我就只是,” 红毛深吸一口气,眼神相当真诚,“我只是很很喜欢您。” 露易丝心头一跳,看着对方真诚的样子,几乎以为对方对自己有什么特殊想法。 虽然圈内人都说露易丝·莱恩长相漂亮又才华渊博,是明星记者,也有人在记者论坛公开示爱的,但她从没放在心上过。 难道…… “我真的非常喜欢您!” 红毛重复,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在发光,“您是我在圈内很喜欢的前辈,我的偶像,您和肯特先生的优秀一直激励着我,让我不断进步,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受到很可爱的后辈的当面表白,露易丝一开始还保持微笑,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她的表情逐渐变得空洞,后来慢慢失去了灵魂。 她面无表情,不仅能从花式彩虹屁中丢掉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和羞耻,还慢慢冷静,能够沉着分析,判断对方夸了这么长时间却没重复用词,或像其他人一样一激动就车轱辘话来回说。 根据这段彩虹屁,她足以判断出,唐纳德·温泽这个人在遣词造句上有着相当高的天赋,或者说,他天生就该吃文字这碗饭。 “呃……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唐纳德后知后觉,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和彼得呆在一起的时间过长,他说话也慢慢变多,按照詹姆森的话说就是“像个年轻人了”,但在唐纳德看来,他就是变得越来越话痨。 他脸有点红:“我平时不这样的!真的,我的新闻稿都很简洁的。” 他保证。 露易丝倒是不介意这个,身为这一行,多的是人长期潜伏卧底和黑暗为伍,见多了残酷的生活,因此对世界失去希望枯槁凋零,能活泼一点一直是个好事,能保持热情也是优点。 “好了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露易丝打断对方,“但我不轻易给人写推荐信的。” 女记者表情重新恢复严肃:“虽然你的新闻传播度很广,在全国乃至全世界范围都有很大影响,但这只能证明事件的宏大,证明你调查这件事的毅力和艰辛,并不能证明你身为记者的敏锐。” “就好像有很多人不认为居里是顶级科学家一样,她们认为居里做到的仅仅是发现新元素,这点和创造力或是个人计算无关,就好像发现和发明是两个意思,我认为你的作品也不足以证明你有顶级记者的才能。” “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唐纳德以为对方要婉拒自己,表情瞬间低落下来,低头轻声:“我明白的。” “但,”既然自己已经被拒绝了,那也不用太谨慎或者担心说话说话让对方不舒服,唐纳德抬头,轻声提醒:“是玛丽·居里,女士。” 见对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在说什么,唐纳德轻声补充:“或者叫她玛丽·斯科沃多夫斯卡·居里。” 露易丝微微睁大眼睛,“我刚刚是怎么说的?居里(Curie)?哦,抱歉,这只是简称。” “是的,是的,”唐纳德知道对方的意思,“只是叫居里(Curie)的话,会让一些不知道的人产生错误认知,我了解到在东方一些国家,她们介绍玛丽·居里的时候称呼她为‘居里夫人(Madame Curie居里女士)’,这在最基本的称谓方面忽略她们的成就和她们自身,而将重点放在‘某人的妻子’或是‘某人的母亲’这样。” 他话说到一半停下了,无他,对面那名女士的眼神实在热切可怕的有些吓人。 “没想到你还是个女性主义者?” 露易丝挑眉,对面前这个人充满好奇。 “……呃,不,”唐纳德样子有点犹豫,“也许吧。” “虽然现在确实有很多男性的女权主义者,但事实上我并不认为男性可以对女性的不舒服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生理差异和细微的偏见是没法通过一场电影或是演讲传达出去的。” “我就只是,想做一些事情,仅此而已。” 露易丝越听眼睛越亮,听到后面不禁轻轻为唐纳德鼓起掌来。 “我得承认,我对你改观了。” “你确实有记者的敏锐和才能,我想我不会介意给这样一位优秀的记者写推荐信。” “——但,” 露易丝沉吟,给对方发自内心的忠告:“我相信你有挖掘新闻深度的才能,有从日常生活中看到现象本质,发现不公并究其根本的能力,但这并没有什么用。” “如果那样,我可以为你写一封推荐信让你入围,但之后你还是会被其他评委刷掉,你没有有深度的代表作,这是硬伤。” “如果你真的希望能获得这次普利策奖,那就在作品提交之前,给你那二十篇代表作贡献一篇能引发人们深度思考的文章吧。” 露易丝点开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十一月二十九日,我记得往届普利策奖的作品申报时间截至十二月三十一?” 她起身拍拍红发青年的肩膀,“如果想得到我的推荐,那你这段时间可有的忙了。” —————— 娜塔莎跟着黑人青年威廉来到唐纳德下榻的酒店时,彼得正神情严肃的盯着电脑敲敲打打,眉间的褶皱几乎可以夹死苍蝇。 ——这样严肃郑重或者说苦大仇深的样子,娜塔莎经常在美国队长脸上看到,当这副表情出现在这个活泼开朗大男孩脸上时,场景就显得相当奇妙。 娜塔莎站着观摩了下,正想着要不要拍张照片发给斯塔克,对方看到自己一直觉得不够成熟的中学生居然也能露出这样的表情,大概会相当气急败坏。 或者看到自己养大的小孩,竟然露出队长同款的表情,会不会有点恼羞成怒? 就是那种斯塔克式的“我要闹了啊!”的发脾气。 “娜塔,你怎么会在这里?” 彼得率先注意到来人,站起来打招呼。 担心自己私自带熟人来打扰会不会不太好的黑人小哥威廉:……? 姐姐,怎么哪儿都有你认识的人啊! 合着自己刚给那姐吹嘘半天,说自己能找到这个记者有多牛,说这个记者有多靠谱的时候,这姐其实认识这个记者? “我来送东西。”娜塔莎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之前实验室被天眼会接手,她们负责人扣押了唐纳德一些私人用品,现在神盾局介入的申请被同意,我被派过来接手这边的工作,顺便把他的东西送过来。” “啊,我知道这个,但我没想到会是你来,唐纳德说那些里面也没什么贵重用品,打包寄过来就好……” 彼得挠挠头,觉得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娜塔莎多跑一趟,有点不好意思。 “我只是刚好有空,就顺手接了这个活随便转转。” 娜塔莎解释,笑意盈盈补充:“况且,把这些东西打包寄快递或者让别人送来,还是有点太草率了。” “也是,毕竟是他的私人物品,也许还有他的贴身衣物还有笔记什么的,被别人看到不太好……” “我说的不是这个,”女特工眼角弯弯笑容更甚:“如果我没记错,我在里面看到了一只蛛丝发射器,还有制服头套。” “在一堆贴身衣物里。” 于是威廉便看到,前面带路的青年,红色瞬间蔓延到全身,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提及红毛 彼得红着脸,慌慌张张的在威廉面前掩饰过去,故作镇定,带着对方前往唐纳德的房间,等着他和那两位女士会谈结束。 然后他才回来,紧张的朝四周看了看,仿佛害怕这个房间里突然冒出一个人一样,之后才压低声音向娜塔莎解释情况。 “我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是,能别告诉斯塔克先生和梅姨吗……” “你这么紧张干嘛?” 娜塔莎抱臂看笑话。 “我可什么都没说,我能有什么意思?” “况且就算就算发生了点什么,你们也已经是成年人了不是吗?” 彼得:“……” “是哦。” 经常忘记自己是个成年人这回事。 “来说说吧,你那位不能告诉别人的红头发同事现在在做什么?” 娜塔莎不逗小男生了。 “我看到你和威廉一起进来,他有告诉你一些情况吗?” 彼得深吸一口气,将自己从慌乱情绪中解救出来。 娜塔莎告诉了自己路上听到的,之后彼得沉吟,考虑从哪里开始讲起。 “唐纳德在推特上做自己的自媒体,在上面发布自己看到的一些偏见,主要是关于性别对立和男女平等的,那真的很棒,给了我非常多的启发,他在其中写了很多自己的见解,让很多像我一样在过去忽视这方面的人感到震撼和感动,你知道,那些东西总是细致又深入人心,很难被发现……在网上收到网友的” 说起唐纳德,彼得的眼睛顿时亮起来,也逐渐滔滔不绝,不知不觉开启了话痨属性,这一变化看的娜塔莎啧啧称奇。 但—— “你对他的喜欢,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这部分就不用多赘述了。” 娜塔莎调侃,对面年轻人脸色一红,轻咳两声接下去说明情况。 “他之前在网上接到一个网友的委托,那位女士介绍说她的母亲被网络骗局吸引,爱上了一个伪装成明星的假号,为次跌跌撞撞的开始学习使用互联网并为骗子送了很大一笔金额的礼物,尽管家人和警察都表示这是一场骗局,但她依旧固执己见,坚持认为自己是被对方爱着的,甚至于想要离开女儿出去和那个骗子私奔……” 年轻人说愤愤不平,但娜塔莎却皱起了眉。 不是因为这起案件多复杂或者难搞,恰恰相反,这看上去就是一起在普通不过的网络诈骗,她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过多调查的,甚至于这位声名鹊起的记者还专门找人来做调查。 “还有呢?” 彼得有些茫然:“这还不够严重吗?” 他一点不觉得这起甚至上不了电视新闻的诈骗案是一起小案件,在他看来只要危害到别人,这都是绝对的大事。 托尼·斯塔克曾经说过这个男生,说他有当超级英雄的天赋,不是因为他能力有多强或者年纪轻轻前程大好。 “这孩子比我遇见的所有人都有天赋,包括我们,包括队长和那个蓝色童子军。” 记忆里的托尼靠在别墅的吧台旁,酒杯里装的确实浓缩咖啡,表情像是自豪,又像是叹息,“娜塔,我们大概永远都不会去从树上救下来一只猫,也不会穿着制服帮助一位老太太过马路,但蜘蛛侠会。” “这并不因为他年轻,能力弱或者别的——好吧确实有这部分的原因。” 斯塔克的大眼睛氤氲在咖啡的雾气中,喝了一口咖啡润润喉咙,声音却仍然是干巴巴的。“那孩子有强大的共情能力,他能理解别人因为腿脚不便堵在马路上时自责又难堪的感受,也明白一位收到生存危机戴上头套去抢劫的人内心有多人痛苦。” “他常常将别人都想的太天真了,以至于他会在战斗中被抓住把柄,或者被敌人的阴谋诡计击中。” “——但,”斯塔克笑起来,“那是他的能力,是他的天赋,是我成为钢铁侠,老冰棍成为美国队长,超人成为人间之神,而只有他能成为纽约人民好邻居的原因。” “因为他天赋一样的共情能力,他能体贴最微小的难过,愿意帮助最不起眼的人,看出别人的难过,并且总能歪打正着的用自己的温暖体贴到别人——尽管他自己也没发现这些,但这就是他的天赋,他作为超级英雄的天赋。” 这一刻,娜塔莎想到了很多,比如油管上有关“蜘蛛侠出丑合集”的剪辑视频,比如便利店老板得意洋洋的在门口摆上“蜘蛛侠过次光临本店”作为宣传,比如老太太在镜头面前吐槽蜘蛛侠带她过马路时太用力且失礼,希望对方下一次动作能轻点…… 那孩子有次在复仇者联盟的沙发上坐着,一边向鹰眼推销“全皇后区乃至全纽约最好吃的三明治”,一边吐槽蜘蛛侠本人的账号居然因为等级不够,不能在蜘蛛侠超话发言。 这些话和场景都历历在目,虽然闹腾欢快,甚至有时候还让人头疼,但想想,不管是纽约人民的吐槽、她们看到蜘蛛侠时打招呼、甚至是J·乔纳詹姆森公开发表的“蜘蛛有害论”,这都让人感到相当亲切。 在纽约人民心里,蜘蛛侠是“纽约人民好邻居”这一点,远远大过他是超级英雄。 他就像是个好邻居,热爱邻里帮助别人,热诚的打招呼,完全融入这一方天空下。 这是他的天赋,他永远与人民站在一起,他永远能够共情喜乐或是痛苦。 回忆逐渐回笼,视线所及之处,棕发青年极力争辩。 “你认为这是一件小事?这怎么会呢?天!我完全不敢想象如果梅姨也被诈骗会怎么样!她会爱上一个不可能的人,她以为她遇见了爱情,但实际上对方只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骗子,一边说着‘我爱你,我明白你的难过,我永远和你在一起’,一边贪婪的点下鼠标收款,一边还在心里骂这个老女人铁树开花痴心妄想竟然想要得到爱情。” 彼得的狗狗眼耷拉下去,眉心紧紧蹙着,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纠结哀伤。 他已经将自己完全沉浸在受害者的痛苦中了。 “天!梅姨如果知道实情会有多痛苦,她那么喜欢那个骗子……” 娜塔莎的动容没有维持几秒,很快就重新面无表情。 “需要我提醒你吗?你的梅姨在和哈皮谈恋爱,她们的进展相当顺利,如果没有其他挫折,恐怕明年就开始打算结婚事宜了。” “相信以她的性格和为人,是不会盲目爱上网上的骗子,并深深陷入这段痛苦中不可自拔的。” 彼得:“……” “是哦。” 入戏太深也不完全是个优点。 不要随随便便什么东西都要带入啊喂! “之后呢?” 娜塔莎面无表情,“唐纳德怎么处理的?” “之后,啊,是这样的,”彼得稍稍有点尴尬,回想起来总觉得自己之前的表现太过孩子气。 娜塔不会因此觉得自己没有担当吧? “唐奈之前在专心调查实验室的事情,当时打算把这起案件交给别人的,但其他人都推掉了,他们都觉得这起案件太小,涉及的人也都是被忽视的中年妇女群体,觉得唐奈把这起案件推给他们是在逗他们玩儿,就都没答应。” “这算什么嘛!”彼得小声吐槽,为此愤愤不平“没一件关于人民的事件都是大事,怎么能歧视中年女性,甚至觉得她们的事情都不算大事的,她们都没有母亲的吗?” “所以他们才不是优秀记者,而唐奈可是要申请普利策的人!” 彼得眼睛明亮挺起胸膛,看上去比自己得了普利策还高兴。 “唐奈可和其他人不一样,他认真对待,发现了这帮诈骗犯有很多,在互联网上受到欺骗的中年女性不计其数,这是一个相当庞大的群体。” “并且,” 彼得抿抿嘴,表情自豪:“唐奈在从这样的案件中挖掘更深的东西,比如中年女性的价值观和自我认同,比如她们被忽视的追求幸福的权利,还有她们在母亲这个职位上受到的偏见和忽视。” “唐奈真的太好了!,他真的好厉害!” 小男生由衷感慨,说起自己爱人时眼里是一眼可见的爱意和钦慕。 娜塔莎也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他不是空谈,你简直不敢相信他有多认真在准备这些,唐奈甚至打算拍个纪录片式的短片,记录一位女性是怎么从母亲这个职位上逐渐被人忽视的。” “不知道威廉有没有告诉你,他的那两位女性长辈中年轻的那位曾经有一位同性恋人,她们曾经因为其他人的排斥和偏见分开,现在终于重归于好。” “玛丽亚因为之前的男友怀孕了,她和她女朋友决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自己养着,孩子会有个由两位母亲组建的家庭,预产期就在最近几天。” “唐纳德请哪两位姐姐不仅仅是接受采访啦,他希望去医院观察记录一位母亲的诞生,为他在做的调查充当素材。” —— 送走娜塔莎之后,彼得还沉浸在自己的叙述中,又想到唐纳德说起父母时避之不及的姿态,想到养育他长大的月瓶街姑娘们,想到他和超人克隆体珍妮特记忆中//共同的教堂,微微叹了一口气。 希望在这次调查之后,唐奈能从自己的过去中走出来。 无措红毛 唐纳德去医院看玛丽亚,黑人青年威廉所帮助的那位年轻姑娘,工头婚外情买来的年轻情人。 他告诉彼得的原因是他要观察一位母亲的诞生,去了解她们所经历的事情。 但事实上这不是真话。 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只是,不期望那个孩子诞生…… 虽然听起来很过分,但唐纳德自己知道,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不带任何恶意的,对一个生命的到来感到痛苦。 并不像社会观念那样,认为由两位女人所抚养的小孩,没有父爱会不够充实。 并不是那样,相反的,因为唐纳德个人的童年遭遇,因为无休止的家暴和自我逃避式的忍让,他对父亲这个角色的定位很模糊,或者说,他并不认可父亲在家庭中起到的作用。 当然他的母亲也并没做的多好,他几乎从未从他的血脉亲人身上体会到……类似关爱的温暖情感。 “让一让!让一让!” 一辆几乎要飞起来的手推车送唐纳德身边驶过,他匆忙躲闪,但还是被簇拥在周围的护士医生带的往一边栽过去。 即将倒下的时候他匆忙扶住旁边的座椅,捂着头几乎要被脑海中尖利的痛苦撕碎。 红发青年浑身都战栗起来,顺着固定座椅一点点往下滑,浑身冒着冷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谢绝了一个询问他有没有事情的护士,看向人群离开的方向,推车上的女性并没有张口哀嚎,但她的疼痛感几乎要让唐纳德大脑爆炸。 这痛感比他从保护女性实验体那次遭受的伤害痛的多,甚至他上次记忆闪回想起过往时候也没这么痛苦过。 实在要形容的话,就像是要强行从鼻孔中挤出一个西瓜。【1】 只是这样还好,至少撕裂感只存在一处地方,但他现在浑身都痛到抽搐,灵魂无意识的尖叫,但身体完全发不出声音。 “那是个产妇。”护士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表情冷静平常,显然已经见惯了这样的痛苦,对此稀松平常。 她翻了翻手上的护理记录表,“那个女人早产了,预产期本该还有半个多月,她和宝宝都要受苦了。” 唐纳德的大脑缓缓放松,痛感离去,没有任何情感和反应的麻木抚慰着伤痛。 他机械的接收着外界的信息,却没能做出任何回应。 护士看着他这样痛苦又木楞楞的样子,担心他突发恶疾,也不敢离开,站在原地继续翻起病例。 “哎呀,那位女士可要受苦了,她没组建家庭,没有丈夫在旁边分担压力,会很痛的……紧急联系人这栏填的是朋友,女友?这可没办法进产房陪护……” “女友?” 同性产妇可不多见,正巧在这段时间,正巧在同一个医院。 唐纳德对这位产妇的身份有点猜测。 “啊,先生,您好点了吗?”护士尽职尽责地关心完唐纳德的身体状况,才回答他的问题。 “是的,这位玛丽亚·约翰逊女士没有家庭,家人一栏连父母都没写,只在伴侣栏填了一个女性名字……姓约翰逊,我猜她是基督教//徒。”【2】 “果然。”唐纳德喃喃,望着走廊那头,眼神怅惘又哀伤。 希望那狗//杂//种的jing子不会对婴儿产生影响,希望这对伴侣能够真的忽略这孩子的出身。 唐纳德的思绪飘远,无意识的猜测起这生命长大后的样子。 他的两位母亲能对此完全心无芥蒂吗?她们会不会在午夜梦回时想起他的父亲,想起那恶心的强//奸犯和遭受的悲苦。 两位女士显然都是温柔善良的人,但难免,难免会有吵架的时候,如果迁怒,她们会怎么说? [别叫我妈妈!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是那个强//奸犯的儿子!就是你毁了我的生活!我的一辈子都葬送在你手上了!] [你是那个魔鬼的种!你们都是魔鬼,他是大魔鬼,你是小魔鬼!你们都是来迫害我的!] [要不是那个狗杂碎强//奸我,你又在肚子里威胁我,我能嫁给他?我怎么可能和那个魔鬼在一起、过这种炼狱般的生活!]【3】 [你就是罪恶源泉,你就是他妈的糟心货!你故意伤害我!他伤害我的身体,你囚禁了我!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想杀死我!你从出生之前就恨我!看看恶心的绿眼睛,你无时无刻不在瞪我!你//他//妈的就是恨我!] [这对我不公平!我也恨你!你怎么不去死!] 唐纳德尽力让自己不要太悲观,让自己不要陷入糟糕情绪,但设想中的小孩还是逐渐和一个瘦弱的红发男生重叠。 记忆中母亲仇恨的目光像利剑一样刺破心脏。 —————— 彼得这边遇到了一点小困难。 唐纳德给他分配的任务是调查中年女性诈骗案的元凶,从技术上来说这没什么,蜘蛛侠可是能独自设计出一整套战衣的人。 问题出在,他所看到的,笨拙土气但浓烈的情感上。 电脑屏幕的萤光照在他脸上,年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无论是属于蜘蛛侠的俏皮阳光,或是彼得·帕克的羞涩真诚,在这张脸上都看不到分毫。 莹蓝的的冷光打上去,这张脸上呈现出格外庄重乃至悲痛的,严肃。 他对面的电脑界面上,“tiktok”专属图标在左上角,大半个屏幕上,俗气的鲜花特效缓缓绽放,抠图的中年男星照片逐渐变大,直到充斥整个屏幕。 完全土气夸张的特效,几乎和这个快节奏的社会和飞速发展的科技水平格格不入,至少很难想想纽约会有人真的喜欢这些。 更夸张更弱智的是,屏幕上男星的照片还在随着特效上下浮动,礼貌的微笑被定格在那一瞬间,却有声音站在他的立场说话,声音轻挑叫着“姐姐”。【4】 这就是很多中年妇女们所看的视频,也是那些受害者被欺诈的源头。 ——只是这么一个,幼稚的连小学生都不会信的视频,却让无数成年人失去理智。 但彼得皱眉注视着的并不是视频,屏幕左侧的视频结束,自动从头开始播放,他的视线还停留在右边的评论区。 那些大段的剖白,传统的emoji表情包和出现频繁的错别字,迎合着劣质视频中的虚伪话术,这些文字更加振聋发聩。 “姐姐,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啊?是不是要抛下雷切尔了?” 【弟弟,对不起,刚刚我去洗宛了,我孙子炒着闹着要玩手机,我才没给你回消息。我给你送躲玫瑰花,你别生姐姐的气好不好,姐姐就只有你一个叫心人了,/玫瑰//玫瑰/】 【雷切尔弟弟,我不是不回你的消息,我太笨了,又忘了要怎么用收集了,去问儿子又怕他嫌我笨,自己慢慢摸索也搞不明白,不小心点了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咋退掉,我儿子回来又要骂我了。不说这些伤心话,雷切尔弟弟……[点击展开]】 “姐姐,我知道你很辛苦,为了家庭付出了一切,年纪大了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好姐姐,雷切尔弟弟都知道,弟弟心里一直有姐姐。” 油腻带着口音的声音显然是后期合成,屏幕上的中年男星依旧随着特效浮浮沉沉,抠图边界被粉色爱心和鲜花包围。 【我爱你,雷切尔弟弟,送你玫瑰花/玫瑰//玫瑰/,姐姐嘴笨不知道说什么,但时姐姐这辈子生了两个姑娘还有个小子,做饭洗衣养活了一大家子人,却没落得一声好,还都嫌我脏……[点击展开]】 【弟弟,不骗你,你看着俺的时候俺真的哭出来了,你对俺这么好,关心俺照顾俺,问案吃饭么,高不高兴,俺都记在心里头,但俺直到俺配不上你,俺俩就是天上的云跟地上的泥……[点击展开]】 “姐姐,我忍不住了,我向你表白,我爱你!” 咬字黏糊,声音听的模模糊糊,到这句话最后还有一声没被bgm盖掉的憋笑。 如果不是话还没说完,这人恐怕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了。 那笑意一直被强忍着,带的后面的话也一颤一颤的。 “我爱你,姐姐,我直到你不愿意为自己花钱买衣服,所以雷切尔弟弟给你买好了,您只要支付二十美金的邮费就可以带回去,这些都是几百几千的好衣服,姐姐冬天穿着不要冻着了,要不然雷切尔弟弟担心你。” 即便bgm猛然拔高,也不能完全遮住后面的笑声。 那笑声得意、贪婪,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中,只要随便戏耍别人,就一定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对方,只是个蠢货小丑,或者是杯水下的蚂蚁,在场中团团转,只要随便说两句话,就可以让骗得对方热泪盈眶。 他用自己所掌握的能力,去向下层欺压戏耍,以此为乐,并乐此不疲。 他们高高在上,而事情也尽在他们掌握之中。 彼得缓缓闭上眼,但视频下方购买链接还是映入脑海,后面的购买人数作证着那男人猖狂态度的由来。 他们确实有得意的资本。 蜘蛛侠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棕色的瞳孔中凝聚着坚定的力量。 ——他们确实有得意的资本,但既然他们可以用剪辑软件诈骗不懂的人,那他作为懂得更多知识的黑客,显然也可以对不懂编程的他们进行霸凌。 大概不会合法,但,这是按照他们逻辑准则下的反击,希望他们那时候还坚持这是对的。 恃强凌弱算什么道理? 正义红毛 唐纳德并没在过往回忆中陷入多久。 他来医院确实是为了提醒,或者寻求一个答案,但哪怕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个傻子,他都能意识到现在的不合时宜。 玛丽亚已经要生了,现在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他谢绝护士的询问,问清路线之后就朝产房跑过去。 在他转弯的一瞬间,身后有人疾风一样直冲过来,擦过唐纳德就超前狂奔过去。 唐纳德差点被撞到,但转头只看到一个风风火火的金发后脑勺,很快就消失在走廊。 他没精力计较这些小事,按照指引直接跑去产房。 意外的,又看到了那个金发姑娘。 那姑娘拎着一个袋子,里面框里哐啷装着一大堆,看不出来具体是做什么用的。 唐纳德过去的时候,那姑娘在一个病房前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而那扇门后面,正是唐纳德的目的地。 他突然想起来,他要采访的同性情侣中,玛丽亚的伴侣,似乎也有一头长金发。 相邻的两个产房门的长椅上,坐着一位格外年轻的男生,他表情激愤相当暴躁,抱着手机玩的相当投入。 他身后门上红色的“手术中”字样格外刺眼,在这层红光的笼罩中,他的表情愈发烦躁,在手机传来一声“GAME OVER”之后,汹涌的怒气和浑身溢出来的戾气就席卷了全身。 “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你//他//妈能不能消停点!来医院还他妈的穿的高跟鞋,老子看你就是来钓凯子的!你//他//妈烦不烦啊再发一点噪音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男生表现得相当猖狂,他完全没想到一个女人竟然敢出手打他! ——南希的拳头当即就砸伤了对方的脸,没有留丝毫余地。 “啊!” 穿着嘻哈的男生惨叫,开始还大声咒骂着“你个疯婆子”,在挨了两拳之后就停下来所有无意义的嘲讽,开始安安心心挨打。 这点沉默当然只是暂时的,当有人把打人的南希拉走时,男生当场又支楞起来。 “哈!贱//人,你//他//妈有种过来再打我一下啊?老子刚才是故意让着你,现在在打你爷爷一下试试?看我打不死你!” 一边进行着幼稚且没有意义的挑衅,为了增加自己话的可信度,他挣扎着想要挣脱周围人的束缚。 “你们放开我!我要让这个小婊//子知道我可不是好惹的!” 金发姑娘南希本来已经顺着周围人的力道往后退了,听到这些话当即冲上去又哐哐两拳,圆了对方的梦想。 周围拦着的护士等这两拳打完才姗姗来迟,拉开又被揍的男生。 是懂时机的。 “傻//b!”南希比了比中指,“要不是你也是来陪产的,要不是看在里面那位女士的份上,我怎么都要打到你回家找妈妈!什么玩意儿!自家老婆在里面生孩子,生死攸关的大事,你特么在门口打游戏?你丫的真有心啊!” 周围人看男生的目光都变了,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种自私又冷漠的下头男。 “你//他//妈血口喷人骂谁呢?” 男生承受不住周围人的视线,一口骂回去,才结结巴巴编理由,想将自己摘出来。 “那我老婆…一个女人,对!她生孩子我就是着急也没什么用啊!站在外面什么都做不了,还不让我打会游戏吗?” 他越说越起劲,后面彻底认同了这个论调,并为自己的临场能力默默点了个赞。 “再说了,我打游戏也不仅仅是玩,你只看到我在玩那是你的问题,我打游戏是为了放松压力!” 男生开始得意洋洋,“你们女人啊总是看不到我们男人的辛苦,像我家那个一样,老子辛辛苦苦上了一天班,一回家连口热饭热菜都吃不上就算了,还要被她甩脸色,还怀疑我?” “说什么看我的样子就知道我又去鬼混了,真好笑!你们女人就是肤浅,只看得到表面的东西,一点都不知道我们冷静无坚不摧的表面下是多少伤痕,你只看到我打游戏,你不知道我打游戏的外表下内心有多担心那娘们!” 声音拔高逐渐尖利起来,情绪激动,显然说到了他的心坎上,话就像开闸的洪水彻底收不住。 想来还有点好笑,这个显然看不起女人的男的,却在他自己生产的最艰难时刻,在产房外面超其他女人倒苦水,酸酸唧唧没完没了。 南希一心记挂着同样生产的女朋友,没闲心在这儿听一个恶臭男抱怨,紧了紧拳头,当即一下直接打到对方的鼻梁上。 她看着沾到手上的鼻血,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真恶心!” 看着那个格外飒爽的身影,唐纳德再一次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档案上的这位南希·朗曼女士,似乎,是一位高中辍学游荡社会的自由职业者来着? 护士们有一次上前拉开两人,一个带着护士长帽子的女士走出来,严肃的批评了两人,随即在男生不可置信的咒骂声中表示这件事都到此为止。 袒护打人者的态度相当明显。 面对那男人的震惊和辱骂,护士长不卑不亢面无表情:“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的条例来说,先生,我完全可以起//诉您扰乱公共场所秩序和寻衅滋事,并且为了保护其他患者和工作人员的安全,医院也有义务为斗殴事件进行调查和处理。” “你//他//妈——” “哦,大声喧哗扰民也算违法治安法法规,好像还有《公共场所管理规定》?我劝您最好保持安静。” 男人瞬间消声,世界归于安静。 “以及,我希望您在之前有了解过医院规定,您作为亲属,在防护措施齐全的情况下,是可以进入产房陪同的,其中也有一些需要您配合的事情。在您妻子生产的过程中,您会全程陪同产妇的生产流程,并不像您所说的‘着急也没用’。” “所以,还请手机关机,摘下全部饰品以免对伤口造成感染,请尽量保持安静,控制音量、说话声、步履声等嘈杂声,保持安静祥和的环境氛围有助于帮助产妇放松……” 男人表情顿时难看了下去,一脸生无可恋。 他还是稍微了解过一点生产常识的,知道有的产妇生产要用十几个小时,没有手机有什么都不能做,这么几乎大半天的时间岂不是要闲到发霉? 但同样的事对不同的人来说就是完全不同的意义,男人对陪护的工作深恶痛及,但对南希来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但现实总是冷酷且猝不及防。 “您不能去,女士。” 护士长转头看向金发姑娘,见多识广的她很容易看出这姑娘眼中的焦急和爱意,这是和刚刚那个男人截然不同的。 但很遗憾,医院的规章制度摆在这里,她必须遵守这个。 护士长的眼神不禁带上了点怜悯。 “我们医院在产妇陪护上的规定就是,只有亲属能够进去陪护,其他朋友不在被允许的行列。” 南希愣住了,她为了赔玛丽亚准备了很多东西,辍学之后第一次用一支禅敲键盘,就是为了查阅更多信息,给自己女友最完备的辅助。 但却完全没想到她会直接被拒之门外,从根源上没有了陪护的可能。 “但我是她的爱人!我为这个准备了很久!女士,拜托了,您看看我带的东西,我知道产妇中间需要补充体力进食,但是又有很多禁忌,我准备了排骨汤补充能量,还有这个,水果汁,促进肠胃蠕动,我还带了红糖水、枸杞汤和橄榄球……” 这个刚才相当酷的女生,在医生面前变得低声下气,仓皇地不知道要做什么,从包里展示一个又一个保温壶,企图用自己的诚心换取对方网开一面。 护士长于心不忍,但—— “我很抱歉,女士,你们在法律上没有关系,约翰逊女士产前的《生育服务知情通知书》和责任书都是她自己签下的,您的身份不足以说服检察人员把你的名字填在陪护表上。” “我不知道这个……” 南希喃喃,满脸迷茫。 而这么做的原因也很明显,玛丽亚并不想让自己女友因此伤心。 但她们都是第一次经历这个,都没意识到还有陪护表签字这件事情。 一声痛呼从门内传出来,根本不用想,南希都能认出来那是自己的爱人。 正在受世界上最艰难的苦痛,在地狱边缘游走的爱人。 南希的心一下揪紧,一时间头脑发热情绪激动,也顾不得什么规定,就要往里冲去。 “女士,您不能这样——我必须要进去!玛丽亚还在等着我!” 护士长和留下的两个护士惊呼一声,忙上去拉住对方,几人吵吵嚷嚷闹成一团,就连产房里面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南希!” 脸色煞白的玛丽亚躺在床上惊呼,而门外,南希也瞬间红了眼眶落泪。 “别这样,护士长女士!” 旁边传来声音,是一头红毛的唐纳德。 他看得出护士长于心不忍,只是碍于职责不能随意改变。 这里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一方,无论是咄咄逼人的恶人,还是兼具正义和权柄的高层。 只要能将“护士长的决定”从这场争论中摘脱出去就好。 而正好,这两者唐纳德都有。 陌生的红发青年伸手,掌心中的记者证在此刻闪闪发光。 “我是一名记者,女士,”他摆出很多记者特有的高高在上的得意表情,“我完全可以认为,您这样的行为是在歧视LGBT群体,而我,身为一名记者,有责任主持正义,希望您能识相点,放这位女士进去陪护,否则……” 唐纳德露出反派一般的冷酷阴暗表情,冷笑两声:“否则,当地的LGBT组织和我认识的法律从业者可都不是好惹的!” 余光撇到那位护士长,她的表情顿时松懈下来,还趁着没人注意悄悄笑了下。 果然。 唐纳德并没有停下。 既然恶人行径有了,那下面就是正义和权柄。 他表情温和下来,傲慢的气质顿消,仿佛刚刚咄咄逼人的样子是其他人的集体幻觉。 “这大概是医院规定的盲点,并不是您的错,女士,我们都知道您只是为了维护规定的严肃性,都是为了保护患者。” “但,”他看了看手机,读出律师回复的消息:“按照美国妇产科医师学会的建议,医院应该允许产妇在分娩室内有所选择地安排陪伴者,并关注其需求,但是并没有明确建议限制或禁止非产妇亲属陪伴产妇生产。” 他适时停下,绿色的眼睛看向护士长。 这位干练的女性对他露出一个感激地微笑。 “我明白了,记者先生。”她一转脸,装出屈辱的样子,对着其他小护士和南希摆摆手。 “女士,去看你的爱人吧。” 震撼红毛 不管南希在外面是多么叱诧风云的大姐大,或者她在产房门口如何英武的打断了一个男人的鼻梁骨,一进产房门,看到她的爱人,她的眼眶瞬间发红,脸色苍白嘴唇颤抖,仿佛正在承受十级疼痛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就算隔着一层防护衣,也能轻易看出她的担忧和心疼。 “老婆!” 她大叫一声,就要往病床边扑过去。 旁边的护士和医生瞬间警觉,完全没想到这家伙一进病房就闹事,生产过程中是不能对产妇进行过激接触和干扰生产的,这样扑上去那还得了? 只是南希动作太快,一连几声惊呼刚出口,她就已经到了爱人床边。 好在她提前是做足了准备的,也知道分寸,猛地扑过去却只是大狗一样趴在床边,回头用红彤彤的眼睛看着医护人员。 “我可以握我老婆的手吗?” “我洗了十几遍手还穿了防护服,很干净的。” 说着,金发女生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可怜巴巴的看着众人。 ……这让人怎么拒绝。 “握手可以,”小护士不忍看到她委委屈屈的表情,转过头去,“还可以帮助孕妇擦拭汗水,但在这之外,进行其他接触前需要医生意见,同意之后才可以接触,这不是小事。” 小护士一脸严肃,担心家属不以为意,故意把后果说得很重,说的对面金毛一愣一愣的,回头看着自己爱人的手半天不敢真的握上去。 “嗯啊——” 病床上满脸冷汗的玛丽亚闷闷的喊了一声,浑身都紧绷起来,一把抓住在南希还在踌躇着的手,冰凉的触感顿时吓哭了金毛。 但担心自己的哭声影响到医护人员,让玛丽亚分心,南希双手紧紧握住爱人冰凉的手,企图通过自身体温捂热对方,一方面死死咬住嘴唇,眼泪无声的哗啦啦往下流。 小护士意外的看了对方好几眼。 说真的,要不是真正的产妇就在床上躺着,她都要以为经历生孩子痛苦的是这位了。 不过生产过程焦急严肃,她没精力多关注其他的。 “产妇集中精神,下面再用点力!” 玛丽亚又痛呼起来。 生产过程并不顺利,尽管玛丽亚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感到下//身几乎撕裂,但婴儿迟迟出不来,折腾了一段时间之后,医生示意南希给产妇补充体力,并和对方说说话鼓励对方。 南希忙不迭取出自己准备好的排骨汤和各种果汁,插好吸管递到玛丽亚嘴边。 后者实在筋疲力竭,面白如纸,喝了好几口热汤之后才逐渐恢复精神,然后就意识到自家爱人很久都没出声了。 “南希?” 玛丽亚的声带已经在刚才的痛呼中喊伤,现在说话相当沙哑,几乎只听得到气声。 “呜呜呜姐姐!”南希瞬间爆哭,张嘴时能看到下唇已经在刚刚噤声时被咬出血了。 金毛习惯性就想往爱人怀里钻,快挨上的时候猛地意识到这样不对,猛地刹住,坐在床头抬起玛丽亚的手,脸贴在对方手背轻轻蹭着,眼泪又大颗大颗往下落。 玛丽亚见不得这个,轻轻擦掉对方的泪水轻声安抚。 旁边同样在暂时休息准备体力的医护人员一开始还胆战心惊,到现在就只有无语。 不是,叫你安慰产妇呢!不是产妇安慰你! 不过看在产妇状态确实好了很多的情况下,也没人上去打扰。 “怎么哭了呀?这又没有什么。” 玛丽亚有点无奈。 南希刚刚勉强止住的泪水又飙出来:“你骗人!你明明这么疼呜呜呜,好疼啊姐姐你好疼啊呜呜呜……” 这话实在可爱的紧,让人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玛丽亚轻声笑了下,眼睛弯起来,又慢慢擦起对方的眼泪。 “疼在我身上,你怎么比我还知道?” “我就是知道呜呜呜,”南希哭的像个傻子,甚至还忍不住打了一个嗝,“你每次都这样,老是说你不疼你不在乎,但是实际上都疼的要死呜呜呜……” 玛丽亚语塞,请轻叹了一口气,心里却熨帖着温温热热的。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你要懂事,要独立,要体面,报喜不报忧,不要让人担心为难。 她以为这是应该的,自己的伤口自己慢慢抚平,说给别人听是没有意义的,他们会感到打扰。 实际上呢?即便不说,即便她表现得再无畏,她爱的人总是能戳穿外在,体谅共情她的难过。 明明对方平时生活中是一个相当迟钝的人,却总是在这种事情上相当敏锐。 玛丽亚微微勾唇,绕过这个话题。 “怎么?现在肯叫姐姐了,刚进来的时候我好像听到有人叫老婆,是我的错觉吗?” 哭唧唧的金毛顿时红了脸,梗着脖子。 “难道你不是我老婆吗?你都答应我的求婚了!” “当然。” 玛丽亚勾唇,“那亲爱的,给我一个亲亲怎么样?亲亲我我就不疼了。” 南希脸顿时有点红,她有点不适应在大庭广众之下示爱,但她还是低头,郑重地在自家爱人唇上落下一个安静的吻。 休息几分钟后,医护人员进行简单的换班和交接,分娩过程继续。 一名小护士冷静的和来交接的人换晚班之后,严肃冷静的出门,只是脱下防护服后,脸上的红晕和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啊啊啊那俩人太好磕了吧,这是什么神仙情侣啊!温柔知性大姐姐x暴躁哭包小傲娇,这谁不爱啊! 正好这时,旁边产房的门也打开了,熟悉的身影走出来。 “唐娜!”她招手,“你们也换班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自家看到的分享给别人,蹿到对方身边:“你绝对想不到我看见了什么!我们产房那对情侣真的好甜!妈妈啊我又相信爱情了!” “哈,” 好友冷哼一声,表情疲惫:“你也绝对想不到我看到了什么!我们那对产房的夫妻简直……啊天呐!在妇产科上班都让我看见什么样的傻叉啊!我真的会恐婚恐育啊!那些男人都是什么傻//逼!” 看到好友有点烦躁崩溃的样子,小护士微楞,放下自己的分享欲关心对方的情况。 “怎么了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我以为我俩在医院上班,迟早得习惯这些事情的。” “我知道我应该早点习惯这个,冷静点或者说冷漠点,但,” 唐娜哭丧着脸重重叹气, “但我真的忍不住啊,那个天杀的男的,他老婆生产的时候他在产房门口打游戏,还寻衅滋事在门口打架……天!我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自己老婆都不担心吗?还有精力打游戏!” 小护士后背一凉。 好像,她正在磕的那位,正好是大家事件的主角之一来着? “还有还有!” 唐娜活力持续输出,“真的太恶心了这种男的简直刷新了我的三观!” “他进产房之后就干站着不动,没多久还站累了在旁边坐下,占了麻醉师的座位!收了他的手机他就乱动,知不知道医院的东西不能乱碰啊!” “退一万步讲,不提这些仪器是来救他老婆的,就是其他仪器,随随便便拉出来一个都特别贵,碰坏了他赔得起吗?赔得起他有渠道能买到嘛!真是晦气!” “还有,最恶心的就是,我出来之前孕妇要休息补充体力,他直接把能量棒扔给孕妇让她自己打开自己吃……我艹我当时真的气炸了!” “还有,杰克逊一声让他安慰自己妻子,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姑娘皱着脸眯起眼睛,嘴唇外翻,做出刻薄又挑剔的难受表情,模仿那个丈夫: “看看,平时我就让你多喝热水好好养身体的,你非不听,现在生孩子有你好受的!” “我艹!这也太恶心了吧!”小护士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两人叽叽喳喳的往休息室走,吐槽这男的还留什么,必须得分!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了向来严肃古板的护士长。 年轻姑娘顿时缩得像个鹌鹑,两人挤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听完了护士长的说教,再三承诺再也不在医院里嬉笑打闹才被放走。 护士长在身后摇摇头,轻轻叹一口气,走到产房前,意外发现唐纳德还在那里。 手术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了。 “先生?”护士长对唐纳德并没有什么恶意,“您需要找个地方坐一坐吗?一场手术时间很长,持续十几个小时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唐纳德并没拒绝,踌躇着说明了自己想来采访的意思,护士长并未直接应允,说还要征求院长的同意。 “这是应该的,”唐纳德表示理解,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再抬头时,看到眼前房门上的字样,他当即愣住了。 “这是——” “空的产房。”护士长语气冷静,“无论院长同不同意,我带你来提前参观下还是可以的。” “带领家属或者有打算在我们医院就医的人探查环境,这在我的职责之内。” 唐纳德感激的看了对方一眼,并没放弃这次机会。 他用自己的能力加强感官,尽量观察每一个细节。 刺鼻的消毒水味,冰冷的大型医疗设备,水晶皮革的床垫…… 他尝试通过不多的分娩知识和环境,构建出一位女人即将成为母亲的过程。 忽然,他的目光被墙上的一片抓痕吸引,那一片密密麻麻的指甲印,带着血迹的长痕,走近了甚至可以看见发黄的汗手印。 “产妇们躺在这里开宫//口。女性的宫//口只有一到二厘米大小,而要让胎儿顺利出生,一般要将宫//口扩大到十厘米左右,植入催产素、刺破羊水、使用产钳什么的,如果有特殊情况还会再切一刀,就是侧切手术……一般来说开宫//口一开始是不建议打麻醉药剂的,那就是硬生生撑开身体,墙上那些痕迹很多都是这个阶段抓上去的。” 唐纳德沉默地听着,完全想象不到一个婴孩要怎么从一个硬币大小的孔挤出来。 他又想起了那个说法:生育的痛苦就相当于从鼻孔中挤出一个西瓜。 他之前以为这是生动的描写,形容疼痛的剧烈程度,但现在看来,那竟然是写实主义,毫不掺假的写实。 他沉默着躺到床垫上,在产妇的角度审视着这个狭小//逼仄且冰冷的产房,墙上的抓痕惊心动魄,他甚至能感受到有浓烈的情绪从上面传出来。 悲怆、恐惧,痛苦! 除此之外,还有一份隐含在其中,大过一切伤痛挫折的,欣喜的期待。 他抬头,看到天花板上,产妇视野的正中央,有一张蜡笔画的稚拙笑脸。 旁边是同样笔触稚嫩的字:“妈妈,我爱你。” 焦躁红毛 手术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唐纳德离开的时候,已经六个小时了,胎儿还是没有出生。 唐纳德相当紧张,但完全没有必要。 年长的护士长依旧是淡定的扑克脸,而就算是年轻小护士,也没因此而抱怨什么,想来产妇分娩一次十几个小时的情况都相当常见。 但唐纳德等不了那么久,家里还有人在等他,他晚上还得回家。 回家路上,脱离熙攘匆忙的医院,获得一个人独处的机会,世界安静了,而唐纳德却茫然起来。 这和他去采访的任务五官,他控制不住的回想起自己看到的一切,想到南希对爱人和孩子的在意,想到产房里惊心动魄的抓痕,想起天花板上那一句激励无数母亲的“妈妈,我爱你。” 他的思绪很乱,完全没办法控制。 母亲要经历这么多痛苦,才能成功生下一个孩子,尽管婴儿还没出生,但他们对宝宝的浓烈爱意显而易见。 那他呢?他也有母亲,尽管他自己经常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和生母生活了十几年。 他很排斥聊起他的家庭,对母亲的印象也只有咒骂和对方浓烈的憎恶。 那男人是个强//奸//犯,伪装的人畜无害,强//奸了还在上高中的母亲,逼迫着她不得不结婚嫁人,这才有了这场卑劣的婚姻。 他母亲的所有不幸都从那时候开始,她本来可以像他所采访的那些强//奸受害者,像哥谭认识的蕾米一样,慢慢舔舐伤口,自我疗愈,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来,然后遇见一个合适的爱人。 她已经这样做了,如果没有唐纳德的存在。 唐纳德不理解,他对此迷茫又痛苦。 如果母亲爱他,那为什么那么仇恨的对他?她反复抱怨自己是她的累赘,自己的存在拖累了她。 母亲骂他是恶魔,是魔鬼,说他会被上帝抛弃,会下地狱去! ——那是一个虔诚天主教//徒能说出的,最恶毒的诅咒了。 但如果母亲不爱他,她不在乎自己,就像她所说的,她深深仇恨自己和这个家庭。 那当初,为什么要生下他呢? 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痛苦,毁掉自己的前程,清醒的踏入这个火坑,就为了……他的出生? 这太割裂了!太矛盾了! 唐纳德过去一直不愿意思考这个,他宁愿相信母亲就如她所说的仇恨这个家庭,她作为受害者只能在儿子身上无力的发泄不甘。 只有这样,他才能同样狠下心,仇视家庭背弃家庭,强硬的摆脱所有束缚,走上自己的道路。【1】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真切看到女性生产时的痛苦,认识到一个母亲的出现都要经历哪些,知道了那是多大的爱和信念。 那他母亲呢? 唐纳德这头心情复杂,彼得那边也欢快到哪里去。 他本打算用自己的方法先报复回去,再将证据整理出来上交给警局,他们自然会对不法分子做出惩罚。 但当他打算写出一个爬虫文件攻克对方信息库时,却有另一个东西更快的跳到他眼前。 或许是他把那个伪造中年男星雷切尔·兰斯洛特的视频看了太多遍,当他想要退出时,ttok软件自动给他推送了一条类似视频。 那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账号了,头像依旧是那个上世纪全民男神雷切尔·兰斯洛特的大头照,视频是如出一辙的艳俗花朵和不会动的明星照片,声音是另一个人的,亲切地叫着“姐姐,你在哪里呀?我给你打点哈你怎么不接啊?” 彼得整个人僵住,等到视频结束重新播放,他才缓缓移动鼠标,点开下面的评论区。 【我刚去做饭了,雷切尔弟弟……】 【孙子炒着要挖我的电话……】 彼得愣住,猛地往下翻,果然没过几条视频,就又看到了熟悉的艳俗滤镜。 只是这次照片上不是雷切尔了,而是一张家喻户晓的首富脸,那位亚麻先的创始人马斯斯,配音是激昂的成功学教学,将着买到他的课之后如何轻松月入过亿。 还有新闻联播的端庄女主播,依旧是红花绿叶粉色泡泡的滤镜,配音是“我送给大哥的花,大哥一定要收下,只是要大哥自己付邮费带回去。” 甚至还有个视频,放的是林肯的照片,说自己当年被拥护自己的人冷冻保存,在二十一世纪重新苏醒,现在打算重新统治美国,但需要一笔启动资金,如果有人愿意出资,他可以封对方为将军…… 他每个都收藏,想要之后查出来屏幕后面的元凶是谁,但越收藏,刷到的就越多,看得越多,彼得的心就越慌张。 到最后,他直接搜索“雷切尔弟弟”,用户一栏出现的都是密密麻麻不同id的雷切尔大头头像。 最上面的视频自动播放,里面粗哑的声音叫着“姐姐”。 彼得猛地关掉界面,内心感到十分荒谬。 这样拙劣的诈骗手段,怎么会有这么多账号,他们究竟骗了多少钱,又有多少和梅姨一样大的人受到欺骗,失去钱财和感情,真心实意的在一个片子的评论区中写下“你是天上的云,俺只是地上的泥。”? 这样大范围的诈骗,就没有一个人发现吗? 这些东西,任何一个上网的年轻人看到,都会知道这诈骗有多荒谬。 但为什么?这样的骗局一直存在,且广泛分布这么多? 这些被年轻人当作笑料,当作梗来玩的东西,真心实意的骗了这么多人,为什么没有人揭露,为什么这些骗局能长久不息的持续诈骗。 就因为受到雷切尔照片欺骗的是中年妇女吗?就因为这些老弱在生活中存在感低? 她们跟不上科技发展很正常,但,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也已经脱离社会了吗? 她们被抛弃了吗? 彼得感到荒谬。 他往下滑,被一个词条吸引了目光。 “#假安东尼·格里菲斯事件#” 彼得轻轻读出这个名字,荒谬感被冲淡了几分,点进去看到熟悉的新闻联播背景,内心也稍微安定了几分。 安东尼·格里菲斯,同样是一位口碑良好的中年男星,彼得也在刚刚的诈骗短视频中见过对方。 果然这样大的诈骗案件不可能被所有人都忽略,总有人愿意能看见这些不公,总是要将他们绳之以法的。 然而在片头结束,主持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之后,彼得就重新浑身僵硬。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今天是2217年5月28日,今天天气晴,最高温度32度,最低温度19度……” 这是2217年的新闻?而今年,已经2222年了。 四年前的新闻报道的这起事件,而在四年后的今天,这样的行径依旧没有得到重视,这样的案件又再一次发生。 他点开评论区,看着那些2217年的评论,内心重新填满愤怒。【2】 【这些女人疯了吧,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在这儿发//臊!恶不恶心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本年度十大离谱新闻必须要有这个,那个up没算这个进去都是黑幕!】 【卧//槽!那些阿姨有没有羞耻心啊,老树开花都开到互联网上来了!】 【女人果然都闲不住/狗头//斜眼笑/,看看这些阿姨,一把年纪了还发这些辣眼睛的话,就知道那些年轻的私底下有多sao了。】 【我笑死了,阿姨的娇嗔hhhhhhh】 【兄弟们,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如果有长成这样的大妈给你一套房,还给你一百万,什么都不要你做,你愿意吗?】 【楼上笑死了,这样的阿姨谁敢要啊,如果给我一个亿的话我还可以考虑,把她搞死我自己去找漂亮妹妹不好吗?老子还要找个干净的娶回家,我可不想找个谁的破鞋当接盘侠……】 他顺着评论区一个链接,找到另一个当事人采访,出现的却不是那位被骗了感情非他不嫁的女士,而是他的儿子。 轻快诙谐的bgm响起,视频是直播录屏,年轻男人摊摊手,做出一个无夸张的无奈表情。 “问我能怎么办?你给你我发个火箭我就说。” “哇,还真的发了啊,大佬大佬!” “我还能怎么办?我妈就是疯了,老了老了突然说要谈恋爱,我让她帮我照顾我儿子她都不愿意,真的太自私了……但是我是她儿子啊,又不是她老公,我爸早早死了,我妈一个人过得可舒坦了,谁劝都不听,我都说了这有多丢人,她还是不依不挠……” “我劝不动啊我都说了……你们再刷一个天空游艇,我就给你们找找她写的日记,那可是我妈的私密,我可是冒着被我妈赶出去的风险去拿的,这不值得一个天空游艇?” 彼得忍无可忍退出视频,页面重新出现在新闻报道的界面,正当彼得打算退出去时,赫然看见一个格外眼熟的人。 他形象旁边有一个姓名框,上面赫然写着“哈代·埃尔杰农”。【3】 识人红毛 唐纳德在回家之后,了解了事情的全部,更加坚定了想要调查这起案件的决心。 他当即就给露易丝打去电话,告知了自己的调查方向,却没能获得这位可敬前辈的支持,相反的,对方并不支持。 “怎么了?” 唐纳德皱眉,在对方的沉默中有点不安。 “你这个选题不好,十分冒险。” 露易丝很少这么武断的给别人下定论,像这样直言对方选题很差的情况少之又少。 在她观念中,作为记者就是以钻研和潜心为主,选题并不十分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从你所专注的小事上挖掘出价值和意义。 甚至于,如果你能从司空见惯的小事中挖掘到所有人都忽视的问题,那这正恰恰彰显了你的能力。 但,这次,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甚至来露易丝这里分享文件的克拉克都微微侧目。 “你的选题方向很精妙,无论作为一名记者还是女性,我都对这个选题相当有兴趣。” 她反而夸赞起来,听上去完全就是自相矛盾。 “但我依旧要说不好,在这样的条件下,在当今的状况中,你还记得你最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吗?” 唐纳德内心略有预感,但他并没有开口,露易丝也没打算让他回答。 女人严肃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来。 “为了普利策推荐信!你还记得你是要参加普利策的吗?而这件事件已经被报道过,你重炒冷饭,用这样的二次选题去争取奖项,简直难如登天,那帮评委们看到这个选题,恐怕都不会点开你的文件仔细查看!” “这件事情是一件很有深度的事,我也知道你的用意,并没有想偷懒或者用这个当作噱头,但问题是,评委们并不认识你,他们并不会因为了解就高看一分。” “建筑设计师进行比赛的时候,大都是从头开始设计房子,那么这里面所有陈设都是他的精工巧计,但如果你用别人已经建设好的东西当作半成品,还怎么能体现出你自己的理念和设计?” “如果这栋建筑是个危楼,那你还可以用能力让这栋建筑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避开了原本设计的漏洞,巧妙设计扭转败局,这当然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收获。” “但问题在于,我看到写出这篇报道的记者了,” 露易丝歪着头夹住手机,一边说话一边空出两只手在电脑上搜索。 “哈代·埃尔杰农,我早些年在新秀作家评比中看到过他的名字,显而易见他相当优秀,而这篇报道也没辱没他的名声,深入简出合理且漂亮,在这样的佳作在前,你想要通过这件事情得奖,你告诉我你怎么做才能让人看出你的才能?” 唐纳德沉默。 他确实没注意到这个问题,但他始终不舒服不平静,内心隐隐愤愤。 他明白露易丝是好意,是为了他才这么告诫自己。 但,报道案件应该因为比赛让步吗?记者应该是功利的吗? 记者需要展现正义,而正义会因此变得功利吗? 不是针对露易丝,他只是,对这个奖项感到迷茫。 他真的很需要这个奖吗? “我明白,”他声音艰涩,“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我还是想把这件事情继续调查下去。” “那普利策呢?” 露易丝提醒,叹了一口气,声音软下来,放下手上的动作安心等待回应。 她将全部利弊都分析清楚了,对方依旧这么说,态度其实已经彰显明确。 果然—— “我希望获得普利策,希望有他证明我的能力和奋斗成果,但奖项并不是目的,他只是我努力的一个见证者。” 声音很轻很缓,但是相当郑重。 “我不会为了普利策放弃任何一次调查,任何一个案件,哪怕事件微小不值一提,但对于事件中心的受害者和我来说都是,这远比奖项有意义。” 通话过程中有一段时间没人说话,良久,露易丝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真是太固执了,” 她在唐纳德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唇角,声音轻松起来: “但,真巧,普利策奖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权威,而露易丝·莱恩性格中最明确的一部分,就在于她从不服从于权威。” “我依旧会给你普利策的推荐信,这是因为我希望除我以外有更多人见证你,但前提是,我希望你能一直保存你的初心,你要永远记住你现在所说的话。” 唐纳德怔愣片刻,然后也展露微笑。 “我会的。” 电话这头,克拉克站在一边,等到同事放下手机才递过文件。 “怎么样,我就说他不错吧?” 露易丝笑起来,“显然你是对的,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他会成为一个好记者。” “他已经是了。” —————— 结束通话后,唐纳德就和彼得商量起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彼得能调查出诈骗账号后面的人,但那数量太多了,且不仅仅是中年女性和诈骗犯之间的问题,更是平台监管、法律保障和社会关怀的问题,单纯的把这件事定义为“诈骗案”是很片面的。 两人最终决定称呼其为“假明星案”,并再商讨后定下两人分工: 唐纳德主要负责接近中年女性,从受害者角度入手了解她们的需求、现状、受害原因和问题根源。 而彼得作为技术负责,调查诈骗案背后的人,寻找其规律和组织,了解法律规定和平台监管措施,以便解决纠正。 收集信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有现成的信息库就好了,能多了解一些信息会方便很多。 ——哈代·埃尔杰农就是这个时候被提起的。 彼得对这位的观感并不怎么好,对方所在的诺万报社一直被认为是业界毒瘤,为搏流量不择手段的名声人尽皆知,而哈代正是其中翘楚,甚至对方上次还因为诬陷唐纳德被拘留。 诺万日报和警方合作以获取第一手的信息,哈代则凭借这不完全的信息对唐纳德定罪,并与纽约警方合谋想要抓住唐纳德。 这件事情之后,诺万日报的名声又下落了一个台阶,而哈代本人也变得恶名昭著起来。 没有一家报社敢用哈代,他也自甘堕落,现在凭借犀利的嘲讽和吐槽,混迹成一名什么烂活都接的网络博主。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他们都不该找哈代合作,彼得甚至想要入侵对方的电脑直接查信息,也不愿直接找对方。 而唐纳德明明是被陷害和背刺的那个,却对哈代并不十分反感。 他们之前做了很长时间的室友,哈代的业务能力、对新闻正义的追求唐纳德比谁都了解。 哈代突然对新闻业失望这件事让唐纳德感到意外,对方在外人眼中的堕落也看起来有些迷惑,但作为和哈代相处最多、和他一起共事过的志同道合的伙伴来说,他还是更相信自己亲身感受到的,对方对新闻业的狂热。 如果像他说的一样,他真的对新闻完全失望,认为做新闻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那他就不会持续扎根于这个领域了。 况且,虽然道路不同,但哈代的观点中“新闻是信息流通,而信息正在飞速扩散满世界跑,新闻正慢慢融入于社群之中”的论断,虽然有偏激和片面之处,但显然值得深思。 相比起很多人认为的“哈代·埃尔杰农堕落了”,他更愿意相信,这个狂热的追求者正在探索新闻业的不同出路,用偏激的方式,但显然有自己的意义。 就像很多新闻人猜测的那样,新闻的泛娱乐化也是一种可能。 “……但是,”彼得欲言又止,“我不觉得他还认为自己是一名记者。” 彼得皱眉,转过电脑,展示搜索界面出现的哈代出狱后所做的一切。 他一开始做营销号,完全没有挑选的转载网络上真真假假的八卦,无一例外的进行造谣嘲讽,引来很多人的辱骂,甚至被正经报社发问痛批,因为被封号。 后来他又投身娱乐圈,凭借他的精力和显著手段,加入一家有名的娱乐公司,成为明星公关。 因为明星的广泛知名度,哈代的能力被更多人看到,人们惊叹于他指鹿为马引导舆论的能力,甚至有油管上的知名博主说他是个犯罪天才。 就在各大公司都觊觎又忌惮他的时候,他却一举赔付天价赔偿金离开娱乐圈,令人大跌眼镜。 他做过网红,做吐槽博主,犀利的评价和不屑的态度吸引了很多观众,但每一期视频都会毫不顾忌的创倒一部分群体,创造出无数阴损又确切的网络热梗,短短几周时间就又被封号。 “最新消息说他打算成为一名纪录片导演,很多人都在观望,说等他视频发出的第一时间,他们会互相提醒去给哈代打负分。” 彼得皱眉,向唐纳德投出犹豫又探寻的眼神。 但后者却高兴起来。 “你瞧,我就说他没放弃过新闻。” “他沉迷文字,研究舆论,并决定发出表达。”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了,相信和他讨论会非常有收获!” 彼得:……? 忧心红毛 唐纳德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并没在身边发现彼得的身影。 他打着呵欠,迷迷蒙蒙的从酒店卧室走出来,就看到沙发上彼得正正襟危坐,趴在茶几上写着什么。 “早。” 唐纳德还有些含糊,没在桌子上看到早餐,就很熟练的走向厨房打算自己做。 “别急别急,唐奈,”彼得坐在那边头也不抬,却依旧抽出空隙阻止唐纳德。 “我来做早饭就好,你先去洗漱,等我把这个算完。” “唔……好。” 唐纳德端着一杯泡好的速溶咖啡走出来,靠在厨房门边喝了一口,大脑瞬间被那股浓重的苦涩冲开,一时间满嘴都是苦味。 瞬间清醒,美式竟恐怖如斯。 他有点嫌弃的看了一眼印着钢铁侠的马克杯,皱着眉又喝了一大口,之后才觉得没那么苦了。 他又转身到卧室,洗漱完后打算换一身穿着舒服的衣服,但看了半天只看到女装和白衬衫。 他之前没注意过穿着打扮方面,除了卖女装,他穿的最多的就是白衬衫,无论在哪个场合都不会出错,一次多屯几件可以穿好几年。 之前他没觉得穿白衬衫有什么不方便的,但和彼得一起相处久了,他日常场合就越来越少穿了。 白衬衫很难抗风,穿的时候又要注意仪态,不要太皱或者出现褶子,白衣服又很容易脏,他们之前出去吃中国的米粉的时候,他就因为不会用筷子溅得满身都是油。 下定决心一定要买点休闲服装后,他顺手拿起一件红色卫衣,看着胸口的蜘蛛侠图形,皱着眉嫌弃的看了好几眼,才勉勉强强地兜头套进去。 然后满鼻腔都是微微清香的洗衣粉味道,身上也暖融融的,仿佛男生的温度正贴着皮肤透进心里。 唐纳德有点不自在的扯了扯衣角,看着镜子中头发凌乱浑身臃肿的人,撇撇嘴有点不忍直视。 都是因为彼得·帕克那个家伙,他太毛躁了,带的自己也越来越随意起来。 但是也不重要,反正今天要去见的是哈代,那家伙自己在某些废寝忘食的时候,形象也相当不修边幅。 更别提少爷为了体验生活、刚刚与自己合租时,可谓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炸了两个微波炉,也完全不会用这种半自动洗衣机,自己可替他解决了不少生活麻烦。 他和哈代把彼此的丑态看多了,在对方面前也不用多讲究。 唐纳德下楼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简单的早餐,彼得换了一个位置,在餐桌上埋头写写画画着什么。 听到唐纳德下楼时,对方匆忙抬头打了个招呼,表情在看到唐纳德身上自己的卫衣时呆了一下,随即耳朵和脸侧都缓缓发红。 用脚趾都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唐纳德没好气的瞪了对方一眼,完全不知道自以为凶狠的那一眼有多水光潋滟。 因为彼得有事情要急忙处理,两人在餐桌上并没多少交流,唐纳德边看新闻边吃完了自己的早餐,在上面圈圈划划一堆之后,合上纸页整理餐具,然后敲了敲彼得面前的盘子。 年轻男孩手上几乎快出了残影,捞过三明治两三口塞进嘴里,然后又一口闷完杯子中的牛奶,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花费时间不超过二十秒。 他甚至还把吃完的餐具摞在一起,杯子晃晃悠悠转了一圈,然后稳当的停在盘子中间。 “辛苦啦,唐奈!” 唐纳德看着这一切,心情复杂的整理好餐具去洗好,又转身回到房间整理好今天见面要带的文件。 他侧身,正要提醒餐桌上奋笔疾书的彼得记得带地铁卡,一扭头却看到一个清清爽爽随时可以出门的大男生。 刚刚还穿的睡衣,这算什么,一键换装吗? 又是为超级英雄感到惊奇的一天。 “……带地铁卡了吧?” “当然,还有一件事,唐奈……” 彼得声音犹疑,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顿了顿,转身,露出摊在地上的行李箱。 “我可能要尽快回学校了。” 小蜘蛛哭丧着脸,委屈巴巴的道歉。 “哦,要离开啊,” 唐纳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事情经过,脑子有点乱,身体却很诚实的从对方行李箱中取出一件红蓝相间的外套。 “给我留两件你的衣服。” 彼得眼睛微微瞪大,其中的羞涩和惊喜溢于言表,结结巴巴说了好几个“我”都没说清楚话。 唐纳德这才清醒过来,也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气。 他刚刚在说什么鬼话啊喂! 唐纳德·温泽作为两人中年长的那个,怎么能表现得这么黏糊依恋! 他的一世英名啊!!! —————— “我真的不是故意突然告诉你的,对不起对不起唐奈……” 咖啡厅里,彼得坐在唐纳德旁边不住道歉,想要去搂住对方肩膀却被挣开,只好继续慌忙解释。 “我之前在学校请好了假,本来打算这段时间都和你一起在大都会的,但我请假请的太多会被扣平时分,扣得太多了这门课就要挂科了,今天早上内德提醒我我才发现,我算了一早上的学分比例,最迟明天销假才可以勉强保住成绩……” 彼得以为对方不高兴是因为自己没有按照约定留下,只好一直解释在自己不是有意的,努力表达对对方的在乎程度。 但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 唐纳德一言不发,只是在生自己的闷气。 他知道突然离开不是彼得的错,对方身为学生还要继续学业,身为蜘蛛侠也会随时换装帮助别人,这些都无可厚非,他不会,也不应该因为这些生气。 他拍了拍脸,努力缓解之前粘人表现带来的羞耻感,轻咳一声打断对方絮絮叨叨的紧张解释。 “这不是你的错,我当然知道,这都很正常我能理解。” 唐纳德耐心解释,说完自己的态度之后,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做得更直白些。 于是哈代走进咖啡厅时看到的就是,他暴躁又贤惠的前室友、十级恐男的不婚主义者、对女性态度友好到几乎盲目热情的爱女者,唐纳德·温泽,正捧着一个男生的脸亲吻。 表情羞涩,看起啦也不存在被强迫的可能。 哈代缓缓退后,走出去看了眼天上的太阳,确认世界没毁灭地球一切正常之后,又缓缓再次推门。 角落座位的两位狗男男依旧在沉浸式拥吻。 哈代:…… 半永久的疯癫笑容缓缓从脸上消失。 哈代曾经被人说过乐子人的气质很像小丑,他一直不以为然,甚至还因为自己喜欢的是谜语人而反驳这些话。 但现在—— 哈哈。 小丑竟是我自己。 —————— 好不容易消停落座,哈代整个人都疲惫起来,趁着彼得为了缓解尴尬去前台点饮品的时间,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拿起桌边的报纸随手张开。 “别看!” 唐纳德试图阻止,但对方的动作更快,哈代已经把报纸展开了。 了自认的笑容再一次缓缓僵硬,然后消失。 这一次,哈代的表情格外阴沉冷漠。 “你之前就看到了?” 男人不笑的时候,声音还是很有压迫感的。 唐纳德并不畏惧他的威压,相比起这个,他更担心对方现在的精神状况。 “你……还好吗?” “好,当然好!” 哈代重新笑起来,只是这笑声有些僵硬,还带着点颤音。 “我有什么不好,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哈代·艾尔杰农的堕落人尽皆知,这个懦夫已经背叛了新闻业,成了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整日为搏流量上蹿下跳。他堕落至此,当然不配继续做埃尔杰农家的儿子,不配继承尊敬的埃尔杰农博士和埃尔杰农教授的衣钵,在这样的条件下,他们想要一个新的继承人,这要求不是很合理吗?” 哈代的声音重新拉长放低,听起来和往常夸夸其谈的华丽声线没有区别,情绪也始终很稳定。 但唐纳德能看出来对方的烦躁和痛苦,不用能力,凭借他对对方的了解就能知道。 哈代·埃尔杰农非常在意他的姓氏,对方已开始成为记者探寻新闻业道路,和他对新闻行业有多大理解和信念无关,他踏入这个行业是因为他父母两位新闻业理论研究学者的影响。 在这样精英式教育和旧贵族作风的家里长大后,哈代·埃尔杰农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但实际上他对父母认可的期望十分强烈,很长一段时间他做所有一切都只是为了继承艾尔杰农的姓氏,让自己被眼高于顶的父母看见。 他是天才的时候,他的父母脸上有光,而当他堕落之后,他就成为让父母颜面尽失的疯子和小丑。 “我早该想到的!啊哈,我以为这一天会来得更早,比如领养一个婴儿什么的。” 哈代冷笑,把报纸仔细叠好放在桌上,外面赫然印着一行黑体加粗打字:“新闻业著名学者夫妻埃尔杰农教授夫妇现身医院,妻子五十六岁高龄已怀孕三个月有余” 哈代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真么想到啊,他们竟然这么在意血统,果然是旧贵族做派,只是我身为他们的儿子、长子,怎么不知道艾尔杰农家还有皇位或者爵位要传承?” “五十六岁高龄,他们真想得出来!”哈代的眼尾微微发红,“怀孕三个月?得是我前脚刚进了诺万日报报社大楼,他们后脚就直接开始备孕的吧?” “他们是有多看不起我?” 演讲红毛 “但我们都知道事情不是这样,他们无解了你,这点很明确。” 唐纳德上去握住对方的手,眼神真诚。 “我们?” 哈代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你竟然觉得我和你是我们?你忘记我之前在纽约对你做的事了吗?需不需要我提醒你?我,哈代·埃尔杰农,诺万日报的走狗,勾结警察想要陷害你转你进监狱,也是因为没有成功,我才进监狱的。” “你和我这种关系,你说‘我们’?” “嗯哼。” 唐纳德没什么脾气,谁会在意一个幼稚小朋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发泄呢? “所以你觉得我们不是朋友?” 哈代语塞,顿时梗住,好半天才支支吾吾的回应。 “当然不是。” 但是声音小到几乎听不清。 唐纳德耸肩,“好吧,我们不是朋友,那艾尔杰农先生,我们就以合作双方的关系,来聊一聊正事吧。” “我们对你的能力有十足的信任,并对您曾经写的那篇采访稿很感兴趣,因而来想要询问一些情况,并意图和您建立起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 “当然,”他耸肩,“这里的‘我们’指的是我和我的摄影师同事彼得·帕克,虽然知道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不用在意,但为了避免误会,我还是解释一下。” 红毛穿的是再休闲不过的棉卫衣,这话却说的中肯端庄,一个恍惚仿佛两人正坐在会议厅里,而对方穿的也是那身半永久的白衬衫。 哈代脸瞬间绿了一大半。 哈代努努鼻子,抬眼看着唐纳德。“想要我那篇报道的信息这点我能理解,但,我现在已经不是记者了,不明白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合作的。” “别这么说,”唐纳德尽力顺毛,表情和态度却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埃尔杰农先生,我刚刚说了,我们对你的能力非常有信心,不仅体现在与对您之前所进行的报道的认可,更在于您现在正在建立的纪录片工作组。” “根据您以往的经历和状态来看,我们猜测拍摄纪录片也是记录的一种,是您展现您远大抱负的一种,毕竟,” 唐纳德对走来的彼得笑了笑,端过对方手上的咖啡放在哈代面前,“这杯是加过奶油的,我忘记问你的口味变没变了,如果不合适再重新点。” 他对上哈代惊讶的目光,莞尔一笑,“这是讨好合作方计划中的一环,埃尔杰农先生不必多在意。” 他给彼得让出位置,喝了一杯咖啡,顺手给咖啡溢出来的彼得递过去两张纸巾。 手上动作不断,他的话却不急不徐的继续。 “刚说到哪里了?哦对,我们认为纪录片也是一中记录手段,在某些方面来讲,也是一种传播信息的途径——虽然这点我并不完全认同——但相比其他方式,纪录片大概更具体更精确,不失为一种探索方式。” “毕竟,普利策奖中是有‘最佳纪录片摄影’和‘最佳纪录片深度报道’奖的。” “我听说哈代先生每年都会尝试报名普利策奖,那么大概现在也没放弃这个梦想。” “普利策奖旨在奖励在不同领域取得杰出贡献的新闻工作者,从而促使新闻行业的发展和进步。” “不管别人怎么说,在我看来,哈代·埃尔杰农先生依旧是一位敢于创新的优秀新闻工作者,是一名有追求的新闻人。” 唐纳德语罢,简直感觉畅快淋漓,觉得自己这一段话简直被演讲之神附体。 看见哈代那个隐忍的、热泪盈眶的表情吗?唐纳德·温泽相信自己现在在对方眼中的形象一定在闪闪发光! ……虽然这些话术的模板是网络上那种斩男文案,包含大量“你这么与众不同”“我能感受到你的孤独”“我明白的远大志向”之类的漂亮空话……但不管怎么说,至少效果很显著,对方真的被自己唬住了。 此处应该有掌声! ……嗯?掌声? 另外两人齐齐转头,看向坐在边边认真鼓掌的彼得:……? 你认真的吗? 唐纳德现在不仅仅是在安慰哈代,这些也都是他的心里话,他确实打心眼里认为哈代的能力出众,对他的撰稿能力感到十足信任。 但事情似乎并不这样。 “你这里怎么写得这么弱?讲中年妇女贝蒂·安德森的事件,你为什么要引申到这么多教育问题!!!” “你的人文关怀呢?这里就直接结束了?” “让我看看你的采访来源,啊哈,你觉得调查社区厨艺培训班的悠闲女性能帮助你了解农村妇女贝蒂吗?你觉得收集一个定期会定期去图书馆看书的妇女数据样本、对深入探讨一个不会写字、靠语音输入发消息的人有帮助吗?” 唐纳德简直惊呆了。 受限于报道的字数要求,他们之前在报纸上看到的哈代的文章漂亮又锋芒毕露,寒刀一般将这件事的跟结所在扎进全民教育中。 虽然报道的是同一间事件,但唐纳德所准备的是完全不同的角度,尽管这两者截然不同,但哈代这意思几乎就等同于,将中年女性收到诈骗和伤害的原因归结于没有文化,看不出诈骗犯的多端诡计。 但哈代分析出的只是最基本的表面信息,这不符合唐纳德印象中那个一贯优秀的天才形象。 但哈代本人对此却接受良好。 他出身新闻学世家,父母都认为新闻学的根基在于理论,他们上课教导新闻的思辨性和内涵,消息传播过程中对社会的影响,新闻业应该承担起的责任和义务,关注新闻以及其他产生的意识形态和文化信仰等。 他们专注研究这个,祖孙三代没有例外,甚至于他父亲因此感到格外自豪,觉得新闻理论是新闻学重心所在,探讨出路是最重要的。 受到家庭影响,哈代虽然年纪轻轻就有才名,在新闻领域斩获无数大奖,但实际上在跨级考得博士学位之后,他却依旧没写过几次新闻稿,更没有真正下场去调查跟进过一个案件。 和唐纳德合租是个意外,埃尔杰农小公子被迫挤进小破公寓,和一个初入新闻行业,连一本教材都没读完的毛头小子一起合租,这对他来说几乎是奇耻大辱。再加上唐纳德厌男的一个状态,两人认识之后很久都没说过话。 打破僵局的是一个炸掉的微波炉,准确的说,是两个。 埃尔杰农把房间里和房东屋里的两个都炸掉了,他买了新的,却依旧不明白怎么操作,而他半夜出来泡咖啡的室友帮他热了一个汉堡。 就这么简单。 唐纳德让哈代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但似乎也有无穷魅力的新闻世界,这里不讲究理论,也不用讨论背诵新闻业衍生出的宗教信仰,这里只有很简单的两点:调查和报道。 那个红毛高中辍学,一直到正式被号角日报录用的时候,也只读了几本泛泛的新闻学书籍,会背“新闻的十大基本原则”和《记者守则》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没接受过正统教育,每发表哪怕一篇水刊的论文,没读过马克·卡尔松的《美国新闻产业:第一修订案与公民参与式文化》的普通人,竟然在记者的岗位上干得风生水起,甚至于被很多群众称为“好记者”。 这简直魔幻。 带着这样的心态,哈代接近了解唐纳德,也接近了解了新闻实践。他这才认识到,原来在广泛群众眼中,新闻从业者是下场调查呕心沥血的记者,是发表文章的报社,甚至是跟踪造谣无所不用其极的狗仔。 而新闻理论研究者,并不在人们刻板理念中。 这没什么难的,当时还很年轻气盛的哈代这么想,他认为在新闻业高精尖部分有无数研究成果的自己,现在短暂降级做一个普通记者的工作应该绰绰有余,他可是人们追捧的新闻界天才! 但事实给了他一记狠狠的耳光。 他第一个案件就想挑战最高难度,想要潜伏进□□内部揭露其黑暗,结果还没进去就被直接发现,要不是突然出现的蜘蛛侠,他几乎要命丧当场。 第二次他学乖了很多,看了大量优秀从业者的报道和文章,去图书馆看了很多本讲新闻实践注意要点的书,吸收了前人很多经验,勉强写完了一件小案的报道,却没被报社选中直接成为弃稿。 第三次他压缩文字,将自己的所有理论和研究都挤在一小块版面内,终于顺利发表,这件事情也得到了一定观众的认可,但其中的理论和深入要点是值不起推敲的,但凡不是因为篇幅有限,他就会暴露高傲的本质。 唐纳德来找的中年妇女诈骗案就是哈代的第三次尝试结果,这篇报道有很多不足之处,诸如将受害者遇害归因于她们受教育程度低,这在傲慢天真的埃尔杰农少爷来看当然是这样,但对历尽千帆的哈代·埃尔杰农来说,这篇报道就应该被直接扔进垃圾堆。 很巧的是,唐纳德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在研究过哈代的调查方向之后就放弃了薅羊毛的想法,确定了两人间纪录片合作,要了那位被哈代报道的受害者贝蒂·安德森的联系方式之后就直接离开,背影没有一丝留恋。 哈代:…… “等等,” 他起身,做出那种唐纳德很熟悉,但无论看多少遍都会想揍一圈上去的夸张笑容。 “我听说帕克先生要回纽约?我正好开车来大都会,趁这个机会捎你一程吧。” “我正好也有些话想和帕克先生说。” 彼得愣住,看到对方在唐纳德注意不到的地方,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 采访红毛 彼得被叫上车时还有点莫名其妙,他自认为和这位哈代没什么交情,也想不通有什么事情是对方想要单独和自己说的。 他们之间有这个必要吗? 彼得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口,等着哈代开车过来。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荧光绿的拉风跑车,上面用画了一个大大的黑色问号。 放在哥谭是要被当场报警的程度。 彼得心有余悸,看着敞篷跑车飞驰过来,然后再即将到达门口的时候轻巧摆尾,停在彼得面前。 即便这是相当和平开放的大都会,周围人警惕忌惮的目光也快把彼得射穿了。 他匆忙上车,转向哈代想要他快点开走,结果发现对方脱下暗绿色条纹的西装外套,露出里面荧光绿的毛衣,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个发光的绿色毛球。 这个毛球降下车窗,坦然的朝周围拍照的群众挥挥手,还笑着用手做飞吻,仿佛自己是什么绝世超模一样。 等等?用手做飞吻?那到底谁在开车??? 彼得眼看着对方的脚还在油门上踩着,彼得当即吓出一身冷汗,几乎用上了蜘蛛侠的速度,猛地朝方向盘扑过去想要控制住方向。 然后他的手就和哈代的手重叠在一起了。 ……并且因为现在情况紧急,他们还不能就这么松开手,担心万一对方也放开那就要遭殃了。 在这件事情上两人非常有默契,直到他们把敞篷车驶出人群之外,彼得才猛地抽回手。 哈代也同时撒手,松开油门踩下刹车,从车前面的抽屉里掏出一块手帕仔细擦着自己的手。 彼得:…… 彼得也拉开书包拉链,从中找出一块处理伤口的酒精湿巾,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仔细擦过去,刺鼻的酒精味弥散在狭小的空间中,哈代的脸色不一会儿就和一副一样绿了。 “闲言少叙,帕克,”哈代努力尝试咧出一个招牌的轻快疯癫笑,未果,于是沉着脸试图给对方以威压。 “你别以为你背地里的身份没有人知道。” “什么?”彼得内心警铃大作,他有些惶恐,但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作迷茫地问:“你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自己的蜘蛛侠身份什么时候暴露了? 演技拙劣到根本算不上演戏了,这样的程度在哈代和唐纳德这样的记者来说就是明摆着的情绪。 “你别想骗过我,相信小唐奈也早就看穿你的伪装了,但我真没想到,你竟敢同时脚踏两条船,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彼得:……? 彼得这次是真的迷茫了,疑惑又隐约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是对方猜错了。 但他说的脚踏两条船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和蜘蛛侠的把戏没人能看出来吗?” 哈代转身,一手撑住副驾驶的车门,把弱小无助的彼得抵在座位上。 他低头,目光幽深,表情难得的冷静严肃,看上去甚至都不像他了。 “我的线人看到你和蜘蛛侠先后出现在一个小巷子,并在你们离开之后在里面发现了你的衣服外套,一只袜子和被蛛丝黏在墙上的书包,这足以证明你们之间的龌龊关系了。” “彼得·帕克,你说小糖糖如果知道他的男朋友私底下和蜘蛛侠玩的这么大,他会怎么对你?” 哈代忍不住露出幸灾乐祸的笑。 彼得:??? 不是哥们,你没事吧? 彼得露出惊恐的表情,看着眼前这个疯狂的男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给他一拳,还是先反驳,还是先震惊自己居然被人跟踪了。 “我…你%¥%&*6” 看到彼得语无伦次乃至手脚并用的样子,哈代愉悦的扬起嘴角,拍了拍手。 “对了!你这个表情就对了!看看这恐惧多漂亮啊,你一定很怕我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吧?毕竟蜘蛛侠可不见得会保护一个有男朋友还到处勾搭的人。” “我的要求很简单,亲爱的彼得,” 哈代略有些苍白的脸上因为兴奋隐隐有些红晕,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对自己的要求很期待。 他变戏法一样从口袋中掏出一本支票,拿出来轻轻在彼得脸侧拍了拍。 “这里是五千万,拿着这些钱,离开唐纳德·温泽。” 彼得彻底呆住了。 这么滥俗的,可恨的,令人羡慕到咬牙切齿的梗竟然有朝一日会出现在自己身上,这感觉真是……相当奇妙。 但他现在短暂理清了思绪,认定对方大概在觊觎自己男朋友,于是相当果断地拒绝,然后忍不住好奇。 “你喜欢唐奈?他知道这件事情吗?” “……” 哈代表情短暂的空白了两秒,然后他整张脸完全涨红,勃然大怒的吼道:“谁他妈喜欢唐纳德·温泽!你个可恨的、可悲的肮脏的家伙,你凭什么用喜欢来玷污我和小唐奈的友谊,你简直该死!!!” 彼得没想到对方反应会这么大,看到对方愤怒到极致的脸,他意识到自己猜错了,只是对方根本没给他解释的机会,自己的行李箱就直接往这边砸过来。 随即身后的车门自动打开,他连人带箱一起翻了下去。 等到他匆忙间抢救行李箱让其不至于磕碰时,荧光绿色跑车车门“彭”的关上,然后油门声响起,跑车化为昏黄傍晚中一模莹绿的流星,消失在眼前。 彼得:…… 不是哥们你有病吧? 他转身四望,只看到一望无际的荒野。 …… 没关系,蜘蛛侠会来救彼得·帕克的。 他苦笑着想。 —————— 唐纳德第二天醒来后没看到彼得还有点懵,等到踢着拖鞋洗漱的时候,他才因为空间中没有生机的空旷而恍惚了一瞬。 明明独处是自己曾经最享受的事情,现在却有点难熬。 他咬了咬嘴唇,吃到一口牙膏时才回神,迅速漱完口打算随便收拾点东西就出门。 他今天约了“加明星案”当年被哈代报道出来的受害者,对方在得知采访有钱拿后很爽快就同意了。 因为是第一次交流,为了保证安全,唐纳德本打算约定在一个咖啡馆见面,和对方边喝边聊。 但那位五十余岁的阿姨却直接拒绝了,约在一个医院门口见面,顺便请唐纳德进去体验病人餐是什么样的。 巧合的是,这家医院正好是同性情侣南希和玛丽亚住的那家医院,结束之后唐纳德还可以顺路去看看她们。 “介意记录吗?” 唐纳德示意了下手中的录音设备,对方相当爽快地同意了。 “既然收了你的钱,那就是把我说的这些话都卖给你了,你想咋弄就咋弄。” 阿姨看上去和五年前变化并不大,甚至还有哪里变得更凝练精神了,虽然现在依旧不能理解很多电子产品的原理和用法,但她在努力用自己的方式走进这个社会。 “您这样的理解真别致。”唐纳德赞叹,而这顺势点燃起了后者的兴奋之情。 五十七岁的贝蒂·安德森现在在医院做护工,她为了攒够养老钱,每周只要有点时间就都在加班,这让她三年内攒了十几万。 “过去的时候,我没要求离婚,还被困在那个家里的时候,”贝蒂阿姨表情很平静,无论说起自己的早死的丈夫还是消费自己的儿子,她的表情都没什么波澜。 “他们——我前夫和儿子总是告诉我赚钱有多难,一直说我在家里不用工作,只要做好家务就有饭吃有钱花真是很幸福,我前夫这么说我,我儿子长大之后也这么说,他忘了是谁出去赚钱把他养大。” “但我也不知道,我没真实的去挣过钱,我什么都不会,觉得我自己肯定会被社会淘汰,所以我从来没敢顶撞过他们,以为我没做好的话,被他们赶出去我就要饿死了。” “我也不敢花钱,每次买菜都买特价菜,想着为家里能省一点是一点。我有次被去充话费时被人家拉着不知道办了什么套餐,扣了一百块钱下去,我儿子电话就直接打过来了,问我买啥呢花了一百……” “我当时太傻了,只知道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觉得自己乱花钱大手大脚很不安,但你瞧瞧,他们抽包烟花的钱都很多,而且你看,我现在真的来上班来工作了,才知道钱也没他们说得那么难挣,做保姆管小孩儿管卫生管做饭洗衣,和我在家里做的一样,但人家一个月给我那么多工资,还夸我做事利索……” “不管怎么说,您现在走出来了。” 唐纳德轻声安慰,或者说是引导?因为贝蒂阿姨的情绪状况很好,并不需要安慰。 “您这么多年离开家,儿子没来看过你吗?没给你赡养费?” “没有,”贝蒂阿姨说起儿子的样子像是说起陌生人。 “我当初一意孤行要去找那个和我网恋的明星,一点不听我儿子说什么,他就一直很生气,我离开家去走法律程序的时候啥都没带,他就在后面看我,也不说话。” “净身出户?” “除了一身衣服之外啥都没带,是挺干净的。” “那您之后是怎么生活下来的,暂住在朋友家吗?” 唐纳德猜测。 “那不能,”贝蒂笑着摆摆手,“我在家做家务带孙子几十年,天天挣钱收拾家务都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时间出去交朋友。” “我当时深深爱着雷切尔弟弟,就是铁树开花非他不嫁,跟个小姑娘一样不知羞……” 说到离家出走、儿子和过去的生活,贝蒂还都能保持冷静,但说到这点,她还是忍不住不好意思的挠挠脸。 “非他不嫁,那他对你很好了?” 唐纳德耐心的引导话题。 “是,”贝蒂眼神怅惘起来,脸上的笑也收了下去。 “在他之前,没人叫我姐姐,没人问我做家务累不累,也没人说送我礼物,没人说他喜欢我非我不娶。” 她有点不好意思:“我小老婆子一个,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就死也要跟他跑。” “您没发现他不对劲?” “一开始没发现,他让我发钱发多了我就知道了,后来警察和记者上门,我怎么都该知道了。” “但……”唐纳德有些犹疑,“也许我说的不好听,但我在电视里看见,就算其他人和你说那是骗子,你都一定要去看一眼?” “还是那句话,这辈子小老婆子没见过这么大世面,想着花了那么多钱,就算是骗我,也该跟我好好说声。” “哪怕对面是骗子?” “哪怕是假的,也没人跟我说过‘辛苦’和爱。” “这……” “小子,你是记者,你知道有人到农村里给老人卖保健品的不?” “……知道。” “他们也不见得是图那个东西有多好才上当买它,人家卖假货的愿意到你家和你亲亲热热坐在一起,和你说一下午的话,嘴又甜有招人疼,还不嫌弃你脏你臭,有时候还帮你打扫卫生,你说人家做到这份上了,挣点钱又怎么了?”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良久,贝蒂才重新开口。 “我小时候爸妈就让我懂事,长大了稀里糊涂结了婚,之后挣钱买房养儿子,儿子之后又是孙子,一直没消停,一直受劳碌命。” “我活了五十多岁,辛苦操劳大半生,他是第一个说心疼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