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和黑绝做朋友》 1. 第 1 章 宇智波族,后山茅草从。 “人都走完了,有什么话快说!” 宇智波斑双手交叉于胸前,摆出一张臭脸,把前来打探的所有人尽数赶走。 “是嘛。那么本大娘就慷慨仁慈地告诉你个惊天大秘密。你要保证决不能告诉第三人。” 一张涂得乱七八糟的小脸从草丛里探出来,两只圆溜溜的黑眼睛看起来机灵极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听过本大爷,从没听过本大娘。这小孩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羽衣什么人都敢带出来的吗? “把耳朵伸过来。” 那小孩子抬高了声音,独属于儿童的清脆尖利的声线特别刺耳。要不是父亲特别嘱咐这次要好好接待羽衣一族,他早就翻脸走人了。 斑压着脾气蹲下身,问:“什么秘密?” 满脸污泥,一头乱草的小孩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 “我和你说,你会死,死去活来死两次,每次都是背刺,全是你觉得不可能背叛……诶?!我话还没说完!你别跑啊。” 去他大爷! 斑甩手就走,全然不顾身后小孩声嘶力竭的呼喊声。 第一次见面就咒他死,什么东西!后代如此,族长想必也是个信口开河的骗子。得尽快通知父亲要慎重考虑和羽衣一族的结盟。 “我说的都是真的!怎么没人相信呢!我可是天人之后啊。” 信你才有鬼。 幼年斑翻了个白眼,一边捂住耳朵,一边脚底抹油地跑了。 被丢下的小孩儿孤伶伶地伸着一只细瘦的手,张开嘴作无声呐喊状。 见状无法说通,她似模似样地重重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回比她高的茅草堆里。 “唉!我说的真的是真的啊。啧,算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得想个办法把事儿搅黄咯。” 她想了想,整个人钻进茅草从的根部,用力滚了几滚,疼得龇牙咧嘴的。 掏出随身小铜镜照一照,满意地把灰土和血丝抹成一把。 抖了抖脏乱划破的灰布衣,她大摇大摆地顺着宇智波斑离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由于额上系着羽衣一族的标识,一路上倒也没有被为难。 都说宇智波一族眼高于顶,看人用鼻孔,指路用下巴。 但是目前来看,他们似乎更擅长视而不见,用无视表达高傲。 切!幼稚。小孩子才用这一招。 转过头就当看不见了吗?那她必须要更加嚣张,更加跋扈,才能在所有人心里留下记忆深刻的负面印象。 对着街边的老人做鬼脸,偷偷拿泥巴块砸猫砸鸡,直接伸出中指挑衅未成年小兔子,被大人呵斥前高喊我是羽衣族长之子逃脱惩罚。 就这么一路走下来,人嫌狗憎得几乎每个人看她的表情都臭到了极致。 连迅速赶到现场收拾乱摊子的真正羽衣族长之子都哭笑不得地四处赔礼道歉。 “麻烦让让!请让让!对不起!对不起!我妹妹年纪还小,第一次出门,不太懂事。请看在她年少无知的份上,暂且宽恕她的行为吧。后续的补偿,羽衣一族一定不会忘记。” 有赔偿的话,也不是不行。何况还是看不顺眼的羽衣一族,这不得趁机敲诈一波,肥肥自家的荷包。 围成一圈的宇智波们矜持地让开了包围圈,露出了里面蹲地抱头的泥鳅儿。 怎么搞成这样了!出门才换的新衣服,这就破了? 羽衣邦彦两眼一黑,一把将妹妹拉起放到背上,飞速溜到附近隐蔽的街角,憋足劲地挤出一团小水球,讨好似地送到妹妹脸旁。 “赶紧洗干净吧。不然等会儿父亲又要生气了。” “不要。不管洗不洗,他都会找个理由骂我。不想洗了。” 小女孩一派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傲气地扬起尖尖的下巴,露出一截干净白皙的脖子。 羽衣邦彦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耐心地劝说:“可是平沙那么可爱,那么有魅力。不露出脸来太可惜了。” 可爱?可爱算什么魅力。 平沙轻松地跳过哥哥头顶,垂直踩在墙壁上做了个鬼脸。 “可怜没人爱,可爱没人怜。留意你自己,少管我了。贸然跑出来,窝瓜老头连你一起打。” 羽衣邦彦徒劳地去追,却控制不好脚底的查克拉,颓然地掉了下去。 “你小心点。父亲现在心情不错,只要不故意惹他生气,也许看在羽衣的脸面上不计较你了。” 心情不错?难道谈成了? 平沙大惊失色,拉起哥哥在屋顶上飞掠而过。 刚刚踏上院子篱笆,就听到屋内传来一声爆喝。 “你又去搞什么了!还不快给我滚下来!” 平沙扬手将哥哥丢了下去,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哎,然后双手抱头,团成一个球样的从围墙上直愣愣地滚了下去。 屋里一众人目瞪口呆地瞪着她磕磕绊绊地滚过花园,带着满头满脸的碎石子弹了起来。 羽衣天丰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紫,由紫生黑,一把拎起小女儿的后衣领,放声大吼:“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今天什么日子不知道吗!” 在父亲剧烈地抖动下,平沙习惯性地放松四肢,随着力道摆来摆去,无意识地将伤害缩减到最少。 她不屑地闭上眼睛,放空脑袋,当做背景音乐。 这时,看了半天戏的宇智波族长开口了。 “天丰兄,请不要过度苛责。今天是个好日子,尤其是您的女儿,更应该由此获益。快放她下来吧。” 平沙霍然睁开眼,正对上宇智波田岛评估后略带惊喜的眼神。 父亲吵吵闹闹的吼声都没能让她害怕,这道买猪肉挑块儿的眼神却让她背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很有活力,身手也不错,很好。” 田岛满意地点头,从墙上取下一把短剑递到平沙面前。 “喜不喜欢武器?” 做工精湛的鱼鳞鞘,笔直的双开刃造型,握柄用浸油的棉绳扎得紧紧的,没有剑镡,一看就是柄凶器。 卧槽!有点心动! 平沙舔了舔后槽牙,刚想拒绝,就听到一声气急败坏的呼喝声。 “父亲!这把剑是我先看中的!” 田岛转过头,好笑地在他的头顶摸了一把。 “你看中就必须是你的?而且说好的是第一次上战场活着回来的奖励。你还没上呢。” 幼年斑不服气地挺起胸膛,目光炯炯。 “我很快就能去了。” “那也还没到。” 这孩子,性格太倔了,以后伤人伤己,容易走极端。得找个活泼有点实力的才好。 田岛头疼地抽出自己随身的配刀拍进他怀里。 “喏。我的刀给你。剑不适合战场作战,作为聘礼送给你未来的妻子了。” 卧槽! 两个小孩同时把嘴长到最大。 斑一脸震惊,怀里的刀掉了都没察觉到。 平沙震惊了一会儿,从地上捡起下巴,不可置信地回头去看大哥。 羽衣邦彦立在一旁,面带犹豫地轻轻点了点头。 “已经谈妥了。从今往后,我们两族就是盟友了。” 她顿时用力挣扎起来,抓住父亲的手腕翻身就要踢他灌水的脑袋。 “我不要!” 羽衣天丰面不改色的交叉双臂,换手抓住了两只脚腕,将这个和他一点都不像的小女儿提了起来,轻轻松松地抖了两下。 “回去后,你母亲自会跟你解释清楚。这事就这么定了。” 如此奇葩的亲属相处模式,放眼南贺川四野,也是极为少见。最桀骜不驯的宇智波都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对父辈呛声。 这有点超出他们的认知范围了。有的人甚至开始反思起为什么要答应和羽衣一族结盟了。 屋里一众大小宇智波们默不作声地目送羽衣一行人大摇大摆地离开,田岛身后最大的那个孩子突然喷笑出声。 “噗!辛苦你了,斑。哥哥只能给予你精神上的支持了。” 另一个略小一些的还是个三头身,眼巴巴地去抢地上的刀,口里却安慰着自家二哥。 “是啊是啊。那个姐姐好厉害,和斑哥一样厉害。你不要这把刀就给我吧。” 宇智波斑恼羞成怒,一把夺过父亲给予的短刀,反手插在腰后。 “你懂个什么?你才这么小一点,刀给我。” 大哥笑嘻嘻地把小弟抱了起来,绕着父亲躲开了二弟的佯打。 “身手确实不错,胆量也够大的,想必以后也不会怕你这张黑脸。” “不怕不怕。” 幼弟跟着连拍巴掌,一脸看不懂脸色的天真烂漫。 斑更气了,脸涨得通红。 “你……你们,你们就知道挤兑我。妙高,我还带你去训练场玩了!” 比起兄长的调笑,他更介意弟弟没脑子地附和大哥。明明都是他哥哥,这小子就跟户隐最亲! 等母亲生下新的弟弟,他一定要从小开始培养,让新弟弟最喜欢自己。 “好了。户隐,别再逗你弟弟。这次他可是族里的大功臣。和羽衣的结盟也不是看着那么简单的。” 田岛安抚下孩子们的争斗,盘膝坐到桌边,招呼三个都过来。 他让长子宇智波户隐坐在左手边,让次子坐在右手边。最小的妙高还没开始接受训练,田岛睁只眼闭只眼得仍由他爬到了自己腿上。 虽然孩子们尚且年幼,但他做决定从不避开他们。 作为族长家的孩子,就算日后继承不了族长之位,也早早地对自己身处的世界有所认知。 特别是极有可能接替自己的长子,更是要着重培养。 “这次结盟是羽衣主动提起,他们给予非常优厚的条件,和最大限度的信任。我们宇智波自上五代迁徙过来,一直没能在火之国站稳脚跟。虽然我们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本地忍族众多,水平与我们不遑多让。尤其是森之千手一族,人多势众,实力强劲,是宇智波最大的对手。” “本地忍族排外性很强,即便是打赢了,依然不足以让他们信服。所以,我们的确需要一个不错的忍族互相结盟。这样,才能在火之国真正的扎下根来。” 听到这里,斑忍不住插嘴问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不和千手结盟。最强的,当然要和最强的一起玩。” “噗。” 户隐又笑了,拿起掉在地上的草叶去丢弟弟。 “哟!我们的斑斑想要和千手的姑娘玩吗?千手的姑娘好呀,又健康又健美,腿都比你高哦。” “别闹了!我在说认真的。” 斑接住草叶,想像苦无一样射出。奈何技艺不到位,叶子飞了一半,又被他哥一口气吹了回去。 “别别别。这可是你小未婚妻留给你的定情信物呢。我可消受不起。大哥我呀,还是老老实实的娶个宇智波的女孩就好。外族的美女们就都交给你去征服咯~” 斑气急了,拳头握得紧紧的,恨不得马上去训练场和大哥大战三百回合。 “好了好了。你们是看在母亲没时间管你们了,就不听话了?” 田岛头开始痛起来了,作势拿妻子吓唬他们。 “别别别!千万别告诉母亲,她还怀着妹妹呢。要多休息,多休息呀。” 户隐顿时有限度的老实了起来。 田岛瞪了他一眼。 “油腔滑调的。以后怎么接任族长之位?” “不是还有斑嘛。他年纪小小就开始思考宇智波应该和谁结盟了。多可靠呀!父亲,您好好培养培养他,以后我还能轻松一点呢。” 户隐说着说着就放飞自我了,直到挨了一记头顶板栗,才最终哑火了。 斑抱着双臂,好笑地扬起圆润的下巴,高傲地哼了一声。 “要是大哥真的不行,换我来当族长也可以啊。” 唉—— 田岛无奈叹气。 现在每次想带着孩子们复盘重要决议,他们都是这么个无忧无虑的样子。 算了算了。 父母俱全,兄弟和睦,族里的任务不断,资金也充足。 等和羽衣结盟后,附近地区就只用防备河对岸的千手了。 到时候周边环境更安定了,妻子也顺利分娩了,说不定还能带一家子去相邻的村落里买点东西游玩一番。 在斑正式接任务之前,让他们再开心一段时间吧。 2. 第 2 章 与温情脉脉的宇智波一家相比,羽衣一族的风格就酷烈得多。 谈完了结盟的重要事宜,羽衣一族等人第二天清晨就准备回去了。 作为此次结盟的质子,他的小女儿被堵住嘴绑在了马背上,经过一晚的劝说,依然两眼往外冒火光。 长子羽衣邦彦担忧地牵住缰绳,于事无补地安抚着妹妹的情绪。 羽衣天丰面色如常地与宇智波田岛拜别,不经意间看到了神色颇为迷惑的宇智波斑。 他身量未成,黑发和他父亲一样炸开,面容却柔和精致了不少。 “不错的小子,大名叫什么?” 天丰语气肯定地问道。 田岛按住斑的头,颔首确认。 “这是我的二子,名为宇智波斑,以后会是长子的第一副手。” “那也不错了。长子需要保证血脉的纯净。我们可不能像妇人一样短视。” 这话说的……难道羽衣族长的继妻还觉得自己女儿低嫁了? 田岛不以为意地的笑了笑,将斑推到身前。 “去和你的未婚妻道别吧,聊点开心的话题。” 两方大人在交待彼此的场面话,斑磨磨蹭蹭地来到唯一的一匹马身旁。 白面团儿一样的羽衣邦彦严肃地审视着小小少年,嘴唇蠕动了几下,想放几句狠话。奈何宇智波斑实在太小,也不知听不听得懂大舅哥的殷切希望。万一听成了威胁,将来妹妹嫁过去就会吃亏了。 他长叹一口气,放长缰绳,背过身假装看不见也听不见。 斑仔细地估量了下两者之间的距离,凑到未婚妻头边,压低了声音。 “这是两族的决定,不可能更改。大哥不可能娶你的。他要继承族长之位,只能娶族里的女孩儿。我就不一样了,我没问题。父亲也很满意你,别费工夫反抗了。放心吧,以后我会对你好的,只要你一个。” 被绑得看不清脸的女孩儿用力挣扎起来,费力地把身子翻了一面。两根手指从打成团的绳结里钻出来,焦急地向内勾,似乎叫人再靠近一些。 斑摸不着头脑,看她的模样觉得可怜,出于同情心伸手握住,希望能让她安心点。 手指在他掌心急切地乱画着,斑一时握不住,用力捏了一把。 被物理禁言的女孩儿停顿了一下,突然发狠一挣,手腕用力磨破出血。 温热的血流到斑的手掌上,他吃惊地想要收回手,被不知何时挣脱出的一只手掌死死抓住。 斑吃惊地回握住,和平沙正眼对上。 小女孩倔强不甘的目光毫无遮掩的撞入他心里。 前面的大人已经寒暄完毕,羽衣天丰回过头,发现小女儿快要挣脱绳索的捆缚了,立刻呵斥长子。 “邦彦!让你看着你妹妹,怎么看的?” 羽衣邦彦急忙转过身,上上下下地检查。 “唉。你就消停一次吧。这可是在外族人面前……” 他小声嘀咕着,熟门熟路地给妹妹伤口上药,同时又把绳索重新绑了一次。 原本站在旁边的斑被毫不客气地挤开,一脸怔愣地退回到兄弟身边。 大哥户隐啧啧称奇,充满同情地搭着弟弟的肩膀。 “哇哦!脾气快和你一样犟了。以后娶回来,够你受得了。啧,幸好不是我。” 斑抓起袖口,看着手腕发呆。 田岛送走羽衣一行人,拍了拍二子的肩膀,安慰道:“别太担心了。怎么说也是天丰族长的幼女。虽然是继妻所生,能养出这样的脾气,想来在家中也是被生母宠爱的。如果觉得不平,以后成婚了,记得对人家好一点。” 斑垂下头,似是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田岛带着三个孩子,在返回的路上,仔细讲解了宇智波与羽衣一族结盟的好处。 在他孜孜不倦地教导下,户隐也一改轻佻的态度,认真聆听父亲的教诲。小儿子妙高似懂非懂地趴在肩膀上昏昏欲睡。被迫接受了一个秘密的斑也认真听了起来。 不知从何时起,世上开始有了国家的存在。在远比当今宁静的中古时期,有一个名为辉夜国的国家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什么火之国,雷之国,土之国,风之国,水之国,都不存在。陆地上只有辉夜国一个国家。而国家的国主就是天下之共主。 相传他们供奉卯月女神,得其庇护,国土广阔,国力雄厚。渐渐地扩张着领地,几乎开辟了当今世界认知内的所有地方。 而在卯月女神触怒天规,被神仙降下惩罚后,辉夜国也随之分崩离析,一蹶不振。 原本广袤的国土一分为五,各地的领主坐拥私兵,交互征伐,终致乱世。 说到这里,田岛不胜唏嘘地的感慨道:“六道仙人创建的忍宗也是那个时候逐渐崩坏,忍者开始辗转在各地领主前讨要生活。我们终究不能像仙人一样避世而居,要为亲人的生活尽力拼搏。连自称为忍宗正统,六道之后的千手也避免不了地被卷入战火纷争。” 感慨完,田岛话锋一转。 “但羽衣不一样,他们不完全是忍者。早在其他忍族来此之前,他们已经定居在此,并宣称是此地的主人。当然了,后来他们只是一族,难以抵御一群忍族。水草丰茂之处,连野兽都知道是好地方。这片土地渐渐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了。” 听到这里,斑忍不住问:“既然他们这么弱,为什么宇智波一定要和他们结盟呢?” “因为他们自称是辉夜国正统之后。” 田岛垂下眉眼,沉声说道。 “无论真假,这个名头很好用。不然你以为在一众忍族的夹击下,羽衣一族为什么能好端端地存活千年。” “大名们既不敢让他们发展起来,也不敢让他们死。但凡动心要彻底剿灭他们的,都会先死于其他大名的围攻。正统的大旗就是这么好用。” “如今,他们人口实在减少太多了,往日用的人海战术都起不到作用,担心被不长眼的小忍族给灭了,这才会主动找上门请求结盟。” “你要庆幸他们优先找上了宇智波,而不是千手。不然以佛间强硬的作风,周边的忍族一个都逃不掉他的手掌心了。” 三个孩子听得目瞪口呆,不敢擅自开口询问。 一行人已然回到了自家门口,田岛交代了长子几句,便独自一人去看望即将临盆的妻子。 户隐钻进厨房,招呼着两个弟弟给自己打下手。妙高趴在地上往炉膛里塞柴火,斑打了一桶水,踮起脚倒进和自己一般高的水缸里,然后靠在缸壁上发愣。 户隐手忙脚乱地淘米洗菜,一个大锅蒸面饼,一个大锅煮菜。全部安置妥当了,把小弟从玩火失身的边缘捞了起来,一记板栗敲在二弟的额头上。 “想什么呢?妙高差点被烧着了。” “啊……没什么。” 户隐揪下一团生面塞给小弟弟让他到一边玩儿去,自己挨着二弟一起靠在水缸上。 “还在想你的小未婚妻啊。你来得晚,没和她哥交流上。我和羽衣邦彦聊过了。他说他妹妹平时很乖巧,长得像她妈,比他自己和他爹好看两三倍。放心吧。我瞅了几眼,她的确不像她那个窝瓜脸老爹,长大后肯定是个美人儿。” 斑抱着头蹲下,把脸埋在膝盖里,声音闷闷的。 “我没嫌弃她。” “那是怎么了?和哥说,哥帮你摆平。” “她不愿意嫁给我。” 一道细细的声音从手臂缝隙里传出。 户隐激动地一拍大腿。 “这算啥事。咱爹都亲口认下了,还能跑不成。” 斑小脸一垮,眼见着变得不高兴起来。 户隐及时扭转话锋,大言不惭地拍胸脯保证。 “再说了,哥以后可要继承族长之位。万一那时候她还是不愿意,大不了我出面帮你拒绝了。省得讨回来的老婆天天跟你闹心。你说,是不?” 斑的脸更黑了,头发都炸了起来。 哎哟!这孩子。 户隐一脸我懂地贼笑着,把弟弟扒拉过来困在臂弯里压着。 “这就舍不得啦。才哪儿到哪儿呢!方才啊,都是哥哥骗你的。” 斑用力挣开他的压制,气急败坏地嚷道:“大哥太坏了!不和你说话了!” 说完,登登登地迈开腿跑得不见人影。 来做饭的田岛在门口让开身子,目送他一头冲进屋里,头疼地训斥长子。 “你怎么又去逗斑了?有个妙高还不够你玩的?” 户隐像转手里剑一样转着水舀,笑道:“还不是因为斑最经不起玩笑,一点就炸毛,多可爱呀。” 田岛无奈摇头,往炉膛里添了些柴火,开始加快做饭的速度。 “最近少闹他,不然他总是跑去找你母亲告状。你母亲快要生产了,需要养足精神。” 户隐脸上的笑容消退了一些,问:“母亲的肚子太大了。一定要生下来吗?” “混账!那可是你亲弟弟。” 户隐低下头,面容藏进阴影里。 “别太肯定了。说不定是亲妹妹呢。” 田岛没发现他的异样,被这个假设愁到了。 “那就比不上千手佛间了。据探子回报,他已经有四个儿子了。若是我没有,在往后的对抗中,你们就要面临以少敌多的战斗了。” “嘁!我还比千手柱间大好几岁呢!” 户隐发出不明意义的嗤笑声,赶在父亲叱责之前从窗户溜了出去。 “我去看看母亲,顺便带斑去演练场训练。” 他言之有理,田岛只好放他一马。 少年沿着游廊转到母亲房门外,等了一会儿,果不其然地等到了弟弟出来。 斑轻手轻脚地关上拉门,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兄弟默契地翻出院墙才开始交谈。 户隐勾出三枚手里剑,炫技似得在指尖不停移形换位。 “走!今天大哥教你一种新的手里剑忍术。” 突然这么好心?刚刚不还在挖苦自己嘛。 斑怀疑地后退一步,抽出父亲给的刀,炫耀式地挥了挥。 “我才不用暗器。男子汉就要正面拼刀赢过千手。” 户隐哈哈大笑,收起手里剑,把二弟捞到背上背起来。 “行!那哥哥今天就好好领教领教你的刀术。” 朝阳初起,两个孩子迎着灿烂的阳光向广袤的天地奔去。 斑一手扶着哥哥的肩膀,一手高举着长刀,兴高采烈地期盼着未来的样子。 3. 第 3 章 靠近上游的南贺川,山石林立。 羽衣的族地高踞于山巅之上,每天狂风呼啦啦地吹来吹去,天生就能感悟高处不胜寒的人间至理。 可用羽衣天丰的话来说,他们是天生高人一等的存在,绝不是那些脑满肠肥的贵族和愚蠢不自知的忍者可比拟。 最荒谬的是族里的人都发自内心的认可这一观念,即便落到了屡战屡败,被人按在地上摩擦,都从骨子里透出一副不甘平凡的气质。 用她前世的话来说,就是普通又自信。 这次与宇智波结盟之后,被千手按着打的沮丧感一扫而空,各个趾高气昂地仰着鼻孔返程。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打了胜仗回来。 而同样没太多脑子的留守人员也兴高采烈地迎接他们回来。抓住这个拍拍,抓住那个摸一把,确认手脚无碍,人是齐全的,就高兴得不得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走,阿妈给你们准备了好吃的。” “好好洗一洗,看看都脏成什么样了。” 这等热情的招呼甚至招呼到了最前面正在闹别扭的三个人。 邦彦满脸不好意思地抱了一叠面饼。羽衣天丰摆出一副老子相当了不起的得意样子,走路都在颠儿。 平沙身上的绳索已经解开,有气无力地趴在驽马的背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有族里的大妈看她可怜,给她喂了点麦芽糖。 平沙张开嘴,无声地对她笑了笑,露出一口天残地缺的新牙。 大妈啧啧感叹,又塞了一块糖把难看的嘴巴糊起来。 回到家里后,羽衣天丰打开后院柴房,将小女儿丢了进去,然后就不问不顾地带着儿子离开了。 父亲做到这个地步,连旁边眼高于顶的族人们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有人隔着墙讲故事,还有人偷偷摸摸地丢了些面饼过来。可惜他们手上的功夫实在不咋样,平沙够出去的脚尖都绷直了,也没捞到一口吃的。 ——直到她那走亲访友,天天混迹于其他家庭母亲回来了。 大门吱呀一声响,平沙迅速退回到柴房最黑的角落里,警惕地抓着宇智波田岛送的短剑横在身前。 没有人声,更没有脚步声。 平沙屏气凝神,一丝心神都不敢放松。 一缕清风从破败的柴门穿入,微不可闻地吹起地上的灰尘。 在这一片昏暗的柴房内,平沙猛地跳起,想要踩上屋顶的横梁。 一支木条无声无息地沿着她影子窜上,捆住脚踝,用力一扯。 砰—— 她重重摔落在地,后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一时之间,眼冒金星,喉头腥甜,各种debuff轮番上身。 “真是弱啊。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一把像是灌了一桶糖浆的甜腻女声娇滴滴地响起,语气之间尽是鄙夷。 平沙撑着地面爬了起来,满不在乎地喷回去。 “彼此彼此。您今天的气味依然那么难闻呢。” “放肆。我可是你母亲。” 她箕坐于地,裂开嘴角嘲讽道:“哪个母亲啊?生母,养母?白母亲,黑母亲,还是半白半黑,不白不黑的啊。” 话没说完,一根尖锐的木刺擦着她脚后跟破出泥土。 平沙及时收回了腿,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在嘴巴上比了个关停的手势。 衣着艳丽的女人歪歪扭扭地推开柴门走了进来。雪白的脸上五官精致,可惜全被画上了夸张的妆容,平白拉低了颜值。 还有那对眼睛,圆溜溜的像满月一样金黄,只有中心一点黑色,尚且能看出人的样子。 她捏着兰花指,矫揉造作地点住无力躲开的女儿。 “你不回来,都没人帮我打理这身皮囊了呢。怪我怪我,谁让我不会冲洗这身臭皮囊呢?连隔壁家的夫人都不愿意搭理我了呢。” “那是因为你总是去白吃饭,什么都不给,她们当然不欢迎你。就这样,你还非要腆着脸硬凑上去,贱不贱啊。” 女人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随意挥挥手,嗔怪似地隔空削掉她一截头发。 “下次再不尊敬母亲,我就让它杀了你。反正生你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再换一个也没人发现。” 刻意忽略掉女儿难看的脸色,她悠闲地转了一圈,双手伸到脑后,恶劣地把嘴角裂到耳根。一用力,双手各拎着一角薄透的皮质缓缓撕下。 平沙捂着嘴,干呕了几声。 不管看过几次,这个场景委实过于挑战人类的神经底线了。 尽力把脸贴在墙壁的破洞上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平沙捏着鼻子转过头来。 “行了行了,赶紧回你的地洞里。等会儿洗干净了再叫你。不过,老头子那边你得帮我摆平咯。” 剥了一层皮后,一只惨白无颜色的黏腻人形怪物继续咯咯哒哒地学女人娇笑着,比了个兰花指OK,就在柴房里钻进了泥土之下。 平沙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捏起褪下的皮,一脚踹开木门,将其浸入水缸中,随便捏个手印,发现水遁用得不好,干脆放弃了。 她深吸一口气,摆出一个标准的马步,稳稳地扎在缸前,双手画着圆,沿着缸口来回往返地——搓。 搓着搓着,粗陶水缸顺着她的动作节奏开始震动起来。平沙抽空拍了丫一巴掌,把受力不均的地方打了下去,接着继续搓。 水缸里的水在双掌的控制下旋转起来,搅成漩涡,带着浸泡在里面的人0皮化作一道苍白的圈。 手越快,圈越圆满。 女孩儿稚嫩的小脸上看不出情绪,面无表情地涤清母亲的皮囊,直到上面的污垢被洗净。她俯下身,伸手捞出,轻轻一抖。一阵诡异的风吹过,生母的脸转成和她面对面。 平沙直直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踮起脚挂到晾衣杆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邦邦邦地连磕三个响头。 “您大人大量,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记得找准了人咯,可千万别怪我不孝顺。我连您叫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给您每天磕几个头了。” 她又邦邦邦得磕了三个,立起身想了想,继续补了三个。 “三个加三个,再来三个就是九九数之极,尊贵吉祥之数。我每天给您多磕几个,您就能尽早身登极乐,羽化成仙。” 木杆上的人0皮幽幽地飘拂着,清冷的月光透过它照拂在小女孩的身上。 这一幕荒谬又离谱,唯一的观看者还不是个人。 苍白的人体从地下钻出一个脑袋来,双手托在下巴上,天真无邪地问道:“要是每天磕头就能让死人成仙,那为什么千年以来只有六道仙人一个仙呢?” “体系不同呗。” 平沙嫌弃地把它脸推远,随手把父亲哥哥换下来的衣服随便丢进刚才的水缸。她漫不经心地捏了个手印,任由不纯熟的水遁在缸里左冲右突,把便宜的麻布衣服冲得更加薄透。 “他成他的六道,我拜我的神仙。谁也管不着谁。” 随便冲一遍后,她就捞起衣服甩到杆子上。取下人0皮,递给跳出来的白影。 “赶紧穿上。等会儿那两人回来发现你了,又得去叫那家伙来换班了。” 白影一边往身上套,嘴里还不停念叨。 “好歹叫声白绝麻麻吧。我可是亲自把你喂到大。要不是我拦着,黑绝早就把你丢了。” 它嘻嘻一笑,作了个你懂我懂的眨眼动作。 “换个更听话的。” 它披上粉色团花和服,摇身一变,捏了个兰花指,娇羞无限地弹了一下。 “这件和服漂不漂亮,我可是走了好久,才在山里找到个买好货的行脚商。” “好看好看。您最好看了。进屋去化妆吧。” 呵呵,那个行脚商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遇到你。现在估计魂儿都已经走过奈何川了。 平沙随口敷衍道,开始比划风遁的手印,试图人工吹干衣服。 木杆被吹得摇摇晃晃,啪嚓一声倒地了。 “哎呀呀。多不小心,万一砸到这张漂亮的小脸可怎么办?” 白绝提着裙摆,垫着小脚跑过来,无限心疼地捧起女儿的脸蛋,心疼无比地摸来摸去。 “好不容易才养得和我一样白。瞅瞅你这身上,一没看见,就全身都是伤。来来来,麻麻给你上药。” 平沙艰难地伸直双臂,顽强地抵在它头上,全身都写满了抗拒。 “不要。恶心。我才不要泡面糊浴。” “来嘛来嘛。乖女儿身上带伤,做母亲的能不心疼嘛。你看看她,嘴角都耷拉下来了。” 白绝咯咯地笑着,伸手捧住脸蛋。皮囊被它扯开,露出一个哭不如笑地的悲伤表情。 平沙干呕了几声,抵抗不过,干脆直挺挺地坐下任其摆布。 冰凉的砂质液体伴随着白绝喋喋不休的话语倾倒在自身上,又疼又痒,简直不像治疗圣药,更像逼供用的毒药。 平沙单手枕在脑后,闭眼问道:“你给我治好了。老头子回来又要多问。何必呢?” 白绝嗯嗯哼哼地嗤笑着,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 “他呀……不过是个傀儡罢了。只要我在这个屋里,他还能对你怎样?” “哈哈哈。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死样儿。不向着母亲,胳膊肘往外拐了是吧。小心那老头拿你去换粮食。” 白绝抓起一团看不出原型的草泥摔到她脸上。平沙抹了把脸,发现还有多的,顺便拉开领口抹到后背上。 “又不是不行。以我的身手,找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早早把人搞死,接下来就是我说了算了。” “哟。看不出来,你口口声声地嫌弃我,学到是学的挺快的啊。” 白绝嬉笑着站起身,踢了她一脚。 “好啦。我回屋睡觉去了,你自己悠着点。” 目送它一步三摇的背影离去,平沙呼出一口气,手脚放松地躺倒。 她自言自语地说道:“学你什么啊。学你傻吗?被白票了都拎不清。” 天色还早,现在又没什么事。 平沙双手枕在脑后,裹着一身青黑的绿泥躺在自家平地上,沉沉睡去。 4. 第 4 章 不知睡了多久,大门吱嘎一声,又被谁打开了。 羽衣邦彦推门进来,就看到妹妹躺在地上,全身都湿透了,在早春的寒风里显得特别单薄。 他立刻小跑过去,抢过她旁边的活儿,泡进缸里重新搓洗起来。 “冷就躲在柴房里别出来。我来洗就好。” 有人帮忙那还不好。 平沙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接过哥哥递来的一个面饼,吭哧吭哧地啃了起来,口齿不清地问道:“老头不带你去开族会了?怎么提前回来了?” 长得像面团,性格也像面团的邦彦手上动作慢了一拍,随即笑道:“去了啊。不过大人们谈话,就让我先出来了。哎,我还没到戴冠的年龄,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小孩子罢了。” “嗤。” 平沙冷笑出声。 “欺负人就欺负人,还要找个理由。一群老面皮都不要脸。隔壁的宇智波户隐十二岁都没,手下亡魂比指头还多。还抱着老旧的思想不放,迟早要被他们灭门。” “别这么说。我们已经和宇智波结盟了。他们不会再攻击我们了。” 邦彦的声音算得上弱小了,祈求妹妹不要说那么可怕的话。 平沙翻了个白眼,把剩下的面饼全部塞进肚子里,开始捏手印吹风遁。 邦彦手忙脚乱地把洗干净的衣服往晾衣杆上挂,急急忙忙地纠正妹妹结印的顺序。 两兄妹闹闹腾腾地收拾了院子,一家之主终于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回来了。 看到本应该关在柴房里的小女儿已经跑了出来,重重地用鼻子哼了一声。 羽衣邦彦连忙追上前问刚才的族会内容,一双手背在身后给妹妹打手势,告诫她不要再惹是生非。 行啊。既然怕她捣乱,那就干脆不进去了。反正她应该在柴房里,不应该在屋里。 平沙抓起竹筒灌了口清水,重新钻进了黑咕隆咚的柴房。 过了一会儿,破木门又被人踢开了。 羽衣天丰的窝瓜脸冒了出来,一脸的勉为其难忍无可忍。 “滚进屋去!” 闻言,她立刻双手抱膝,打算再来一个真实的物理滚动。 她爹立马伸脚作势要踢。 重心还没歪,她顺势斜斜弹起,擦着她老爹头顶旁的空隙跳了出去。 平沙双手叉腰,站在院子里,中气十足地直嚷嚷。 “滚也不是,不滚也不是。您要么干脆放个话,放我自由得了。省得天天看不顺眼,互相折磨。” “荒唐!这样以后怎么嫁到宇智波,担负起两族和好的重任。” “那是您一拍脑袋瓜定的。我从没同意过。” 平沙不甘示弱地顶了回去。 “异想天开。大人做的决定,小孩无从反对。” 羽衣天丰神色莫名。竟然能从窝瓜脸上看出一丝遗憾? “要不是你母亲每家每户地去求请家老们同意,我还想让邦彦从宇智波娶个有写轮眼的女孩过来。” 平沙倒吸一口凉气,为忍界变暖贡献一份微不足道的力量。 异想天开的是谁?还想娶宇智波的女孩,还想要写轮眼? 胖墩墩的羽衣邦彦无奈摇头。战火怎么烧到他身上了。 “我不行啊。就我这样子,宇智波的女孩不可能看得上。” 平沙看了看哥哥和父亲如出一辙的鞋拔子脸,违心竖起两只大拇指。 “我觉得很好啊!帅!英俊!美丽极了!” 邦彦苦笑。还是亲妹妹贴心,长得也可爱。怎么她就能遗传继母的美貌,他就只能遗传父亲的模样呢。 羽衣天丰满意地摸着山羊胡。 这女儿看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和自己长得不像,从不听话,成天呼朋唤友祸害族人,唯独有一点十分得他的心。 那就是傲气,一身莫名其妙不知从何而来的傲气。 辉夜国正统之后,就应该有这样的气势。 他又看了眼长子。邦彦疑惑地歪着头,发现父亲在看自己,回以温驯善意的微笑。 啧—— 涵养气度是有了,偏偏是个任人揉捏的面团。 要是自己不小心死了,留下这么个儿,要怎么统领一族啊。 他老怀忧虑,手上一用力,揪下了几根胡须,心疼得下意识往人中贴。 一旁的小女儿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地说着风凉话。 “贴错位置了。秃的是下巴。” “滚!” 羽衣天丰抄起茶杯砸了过去。 平沙翻了个漂亮的跟斗,稳稳地接过据说传自上古的茶杯。一滴水不漏,落地不滑,行了个鞠躬礼。 “谢谢父亲大人赐茶,我带去给母亲喝了。” 说完,脚底抹了油一样地闪出了门。 羽衣天丰气得手指直抖。 “看看!看看!什么德行!以后去了宇智波,不还是给羽衣丢人!” 邦彦重新倒了杯茶,端给他,安慰道:“至少平沙聪明机灵,身手也不错。不用害怕她去那边会被欺负。” 羽衣天丰一口干尽茶水,狠狠地放到桌上。 “她也就这点出息了。田岛的二子看着纯良,虽然当不成族长,也算不错的良配了。她母亲生怕哪家大名过来讨她去做偏房,宁愿让她下嫁忍者,都不愿让女儿重蹈覆辙。” “可继母不是您亲自下聘娶来的吗?” 羽衣天丰愣了一下,老脸一红。 “咳。我也是看她一个弱女子母家不强,天天被欺负,这才伸手帮一把。别提这个了,说说你今天听了族会前半部分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既然准备修生养息,那就干脆和千手也签署停战协议吧……” 父子俩在前厅谈着如何振兴家族的话题,后院里,母女俩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白绝艳丽的粉色团花和服上,一道黑影阴恻恻地趴在那里。 它仰起头,两只黄澄澄的圆眼直直地盯着僵在门口的女孩儿,像在刀片上滚过的嗓子从平沙面上刮过。 “怎么?不认得母亲了?” 平沙深吸一口气,憋在胸口,端着茶迎上去。 “怎可能?好久不见,母亲大人。近来可好,又去了哪里做坏事了,怎么不带我一起去呢。” 黑影慢慢从衣服上渗透进和服里。惨白的母亲像被挠痒一样,咯咯地笑个不停,不停扭动着。 她冲女儿眨着眼,捏着嗓子笑。 “乖囡,要好好听‘母亲’的话哦。不然这次真的会杀了你哦。” “母亲”伸了个懒腰,袖口从手臂上滑下,露出一只漆黑的左手。 她慢吞吞地转过身,抬起一只金黄色的圆眼,声音嘶哑。 “听白绝说,你的身手退步了?” 平沙盯着完全变黑的母亲,心不在焉地点头摇头。 “呵。” “没用的东西。早知道就把你的皮一起剥下来,还能废物利用一下。” “那您可就没我这么听话的乖女儿了。” 她下意识还是按照先前态度反驳回去,一道黑影迅速逼到她面前。两只满月一般的金色眼睛骤然放大,纯粹的底色上印出抱着孩子的女人卑微下跪的身影。刺耳的哭泣和嚎叫声像刀一样钻进平沙的脑中,残忍地搅起潜意识里的记忆。 那是无助的婴儿时期,让她第一次觉醒意识的残酷场景。 头痛欲裂,心口憋着一口气窒碍难行。四肢一软,她控制不住地双膝跪下,双手撑着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不怕,不怕。那个女人你根本就不认识。你是生在新时代,长在红旗下的大同世界接班人。建国之后不许成精,神魔鬼怪都是迷信。区区精神攻击罢了,这家伙就是个强行当人母亲的神经病。不要怕它! 她擦了把嘴,嘴唇上一道血口,袖口上一片血痕。 平沙站了起来,无差别开嘲讽。 “小孩子总要长大。除非你能每年找到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训练洗脑带回来,还要想办法再把见过我的所有人都洗一遍脑,灌进过往所有记忆。否则你就只能接受我的存在。怎么?不知道变量越多,越难控制吗。白痴。” “白痴是什么?你给我取的名字吗?好开心。乖女儿终于懂得尊敬母亲了!” 在黑漆漆爆发之前,一片白色肌肤从脸下浮出。白绝睁着同样圆溜溜的金色眼睛,里面一点黑色瞳孔多出一分无知的好奇。 “你退回去!” 黑绝眼睛内缩,将另一半白绝叱退。它强行占据了整具躯体,幻化出金缚之术,将面前的女孩牢牢束缚住。 平沙也不反抗,就着沉重的束缚拱腿坐地。 黑绝嫌弃地把她膝盖踩平,用命令的语气批评道:“一点贵女的样子都没有,亏你母亲还是大名的女儿。” 平沙噗嗤噗嗤喷口水:“都是‘母亲’教得好啊。” 见她一副惫懒懈怠的样子,黑绝懒得和她交流感人的母女之情了。果然是低贱的人类,根本学不会高尚的孺慕之情。 “联姻势在必行。你不是想活下去吗?我给你个任务,完成后,就再也不来找你。” 平沙挑起眉头,饶有兴致地问:“什么任务非要我睡个男人不可?怎么非得是宇智波?你要想像控制羽衣一样控制宇智波,为什么不把我嫁给宇智波田岛?就像你对付老头子一样,枕边风最为蚀骨销魂哦。” “就你?豆芽菜一样。” 黑绝阴恻恻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鄙夷之情溢于言表。 “宇智波田岛已经被排除了。你要在更年轻的宇智波里找出我要的人。” “怎么找?全部都睡一遍?先说好了,我眼光可是很高的。长得丑的,逼我也下不了嘴。” 低俗,无赖,不知廉耻。 黑绝不欲多待了,站起身。 “即便是我,也无法否认他们继承了母亲优越的血脉。如果因陀罗的后代不好看,其他人就更难看。 ‘记住,在宇智波一族里找出可能是因陀罗的转世体,然后汇报给我。我会亲自去确认究竟是不是他。” 语毕,黑影如潮水一般褪下。 室内恢复安静。 白绝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捏着兰花指,从怀里拿出一只木杯。 它吃吃笑着割开衣袖下的某处,伤口中流出奶白色散发着清香的汁液。 就这么积攒了一整杯,它将杯子凑到还被绑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女孩儿嘴边。 “哎呀~别管黑绝的态度啦。来来来,麻麻疼爱你,麻麻照顾你,把这个喝下,强身健体哦。” 这么恶心的东西,是她从小到大最主要的食物和水的来源。如白绝所言,这东西喝了不仅能饱腹,还加强她的身体素质。 “来啊,怕什么?刚才不还涂到身上了嘛。快点喝了。要知道我可不像其他妇人,只能用这个把你喂养大咯。小时候你可喜欢了,皱着眉头一口一口吞的样子,多可爱啊。来,这杯喝完,我再放一杯给你。现在都没小时候长得胖了。” 平沙就着它的手咬起杯子仰头灌入。 她舔了舔嘴角,浅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了然的精光。 “别。我可不想被你养废了。” 5. 第 5 章 在羽衣一族的井水中,全是白绝散布下去的肉眼不可见的孢子。每一个人在哪里,做什么,它都一清二楚。 自从听它提过一嘴,平沙就再也不喝族里的水,除非亲自盯着烧开。 她的敏锐让白绝很稀奇,当即披露内幕消息。那种孢子聚合起来就是从小把她喂养大的白色液体,都是自己的血液。 得知这一消息的平沙吐了三天三夜,最后因为饿得受不了的,只能选择识时务者为俊杰。 毕竟比起黑色的那个怪物,白色的这个还能忍受。 等族里的房屋上都升起了袅袅炊烟,平沙终于解开了金缚之术。 她活动着麻木的四肢,内心吐槽。 切。还以为是怪力乱神的忍术,原来只是幻术。要是意志力再坚定一点,早就发现诀窍解开了。 堂屋里没有声音,估计两个男的各自有事出去了。 白绝也睡觉了,没人管她。 她免费,不,自由啦! 平沙兴冲冲地拿起一个忍具包挂在腰上,想了想,把宇智波田岛给的短剑也别在了腰带上,就准备出去玩了。 不知道白绝的血为什么是白色,不知道为啥它到底是个什么,更不知道为啥它的血居然那么补,反正她现在整个人很饱,精神满满,亟需找几个倒霉蛋揍上一顿,发泄发泄无处安放的精力。 于是她大摇大摆地从窗户翻出去,开始呼朋唤友。 一声长啸后,平沙叉着腰等在巷口,纳闷地发现小伙伴们居然一个都没到。 反了啊他们!连头领的穿云箭都不响应了。这不得安排一场极限死亡拉练,去河对岸偷千手种的瓜。 不过她不是急躁的人,当老大要有耐心,要宽宏大量。 换只脚撑着,平沙冷静地等了一会儿。 还是没人。 换个办法摇人。 她仰起头,气沉丹田,声若牛吼。 一口气啸完,还意犹未尽地长吁叹气,恨不得再来一下。 很快,她想要的回应来了。 附近家家户户推开门窗,带着各色口音开始骂街。 “又开始了……” “平沙!我知道是你!别叫了!” “吵死人啦!” “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差点把我噎死。” “族长!族长!你家野兽又出笼了!” “夫人不是说把她嫁出去了吗?怎么还在。” “早点送去夫家吧。” “啊啊啊啊!最讨厌别人吵醒午睡了。中午这顿饭我想省下来啊。” 平沙跳到他们房顶上,一边跑一边哈哈大笑。 “胆小鬼。你们不出来,我就自己去玩啦。略略略略略!” 赶在被木屐石头勺子筷子砸中之前,她呼哨着从最后一道防线越过,翻了个筋斗,对门口的守卫忍者做了鬼脸。 “告诉邦彦,明天回来,不用等我吃饭了。” 小女孩像一根箭一样没入山林,让后续追来的成年忍者都望尘莫及。 其中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忍者叹息了一声,把手里的木叉刺进脚下泥土。 “跑得可真快啊!上个月就堵不住她了。” 另一个年轻点的一屁股坐到地上,满脸不可思议。 “她才多大点?六岁,七岁?邦彦少爷这个年纪才刚学会苦无投掷吧。” 山羊胡忍者仔细想了想,不太确定的回答道:“应该还没满七岁。夫人是带着肚子回来的,举行完婚礼就生产了。” 年轻忍者忍不住吐槽:“族长真是玩得胆大,连大名的女儿都敢拐。” 山羊胡忍者耸了耸肩:“谁让他是族长呢。按照他的身份,大名见了也要称呼一声大人。” 提到这里,年轻人更有话要讲。 “既然我们血统这么厉害,凭什么还要像忍者一样替大名做任务……” 年长者急忙捂住他嘴巴,年轻人在他钳制下气恼地发出呜呜声。 他紧张地回头望了一眼,没发现第三人,方才放下心来,没好气地用力拍打后辈的头。 “胡言乱语!迟早有一天,你要死在这张嘴上!别以为你是前夫人的亲戚就敢乱说。现在族里的大权可是掌握在现夫人手里。她可是有实际领地的大名之女,不像我们……唉!” 年轻人憋了又憋,还是憋不住一颗吐槽之心。 他义正言辞地指出:“您不也暗示我们其实没有实权吗。莲叔,你到底站哪边的?” “我当然是站族长那边。” 羽衣莲理所当然地叉着腰,朝后辈屁股踢了一脚。。 “起来干活!别又放人过去了。晚点带你去族长家讨点喜气,最好能有点鸡蛋麦芽糖什么的……” 羽衣龙彦慢吞吞地杵着木叉回到大门边,无精打采地眺望着远方苍翠的山林。 唉——他也想去啊。 一年前,他也是平沙招呼的小伙伴之一。 但现在,只能守着一人高的大门边,对着这永世不变的山坡顾影自怜了。 成功溜出门的平沙一头钻进了带刺的灌木丛里。就像回到了家一样,她灵活地在细小的缝隙间来来去去,身上的衣服居然一点都没被刮破。 等到了一个稍微安全的地点,回头一望,发现没人追来,顿时兴趣缺缺。 “啧。还以为会追着跑一下。” 她鄙视了一番看门人的职业素养,一溜小跑跑到了峰顶,挑了一棵最高的树爬了上去。 树梢刚从冬季的沉眠中醒来,还很脆弱。为了防止掉下去,她手脚并用地抱住枝干,这才居高临下地向外望去。 雄伟的高山连绵起伏,中间一道狭长的山谷弯弯扭扭地流了过来。在靠近羽衣一族居住的山顶前,突然被拉直了河道。像是有人劈了一刀,两岸的山坡变得陡峭起来。狭窄又光滑的悬崖上寸草不生,被日夜不停的河水冲刷得如镜面一般。 本就是山脉中最高的一座,又在山中最高的顶峰,还是峰顶最高的一棵大树。 平沙挂在树梢上,双眼放光,目光炯炯,豪情壮志油然而生。 她一手抓住枝头,一脚踏在树干上,豪情万丈地冲着整片山林大喊。 “我是世界之王!” “我命由我不由天!”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巍峨的山脉忠实地将她的呐喊反射回来。回声隆隆,带着她的雄心壮志与奔流的河水一起流向远方。 胡乱喊了一阵后,感觉这段时间受的闷气全部发泄了出去。 平沙在下面找了根结实点的树干躺了下去,翘起二郎腿,开始思考该如何应对突如其来的联姻。 黑绝亲自下的决定,族里已经毫无转换余地。别看白绝疯疯癫癫的很厉害,老爹也最听她的话,其实都是遵从幕后黑绝的指令。 白绝可以通过孢子监视整个族群,靠得是它独有的特性。而黑绝却总能从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钻出来,完全绕过了她所有的陷阱和感知。 这不科学,哦,不,这不查克拉! 这么强的能力,为什么不用来去颠覆大名直接制造战争?非要揪着过气的前朝余孽折腾。 现在好了,还要逼自己去折腾宇智波。 宇智波去年还在和千手一起围殴羽衣呢!这么危险,凭什么让我去,它自己不去! 越想越生气,平沙咸鱼翻身,趴在树干上,狠狠啃了一口树皮。 柳杉的树皮一股油味儿,涩口。 平沙又呸呸呸地吐出去,擦干净嘴从树上跳下来,一边走,一边思考。 联姻已成定局,目前来看尚无办法推脱。 嫁是不可能嫁的。 凭她仅剩一点的记忆来看,那个叫宇智波斑的最后都混成反派了,嫁给他不是自找苦吃嘛。 况且她人过去了,家里留一群傻子,迟早得被黑绝玩灭绝咯。 唉!这日子怎么就这么难过呢。明明无论从哪边谱系来算,她都是个公主吧。混得也太惨了。 平沙踢踢刨刨地来到山崖边,往下一望,河水哗啦啦地四处碰壁,最终拧成一股,咆哮着从峡谷中挤了出去。 她直愣愣地瞧这一幕,突然傻笑了两声,甩开膀子扎进湍急的河流中。 激流澎湃,庞大的水量不断将她向四面八方推去。 她憋着气从水中向上望去,波光粼粼的水面分成一块块无定形的镜面。镜面映衬着蓝天白云,将阳光折射成七彩的模样。 换个角度看,倒也别有一番美感嘛。 她浮出水面,舒服地摆成仰躺的姿势。放松躯体,随波逐流而下。 冰凉的水降低了体温,把体内发泄不出去的热量以一种略微柔和缓慢的速度推向四肢百骸。 不仅不冷,反而暖和得很。 平沙眯着眼,顺手捞起一片残破的树叶盖在脸上,任由查克拉自行运转,躺水面上睡着了。 等查克拉沿着经脉运行了许久后,她终于察觉到天已经快黑了。 打量下四周,峭壁变成了浅滩。貌似漂得有点远了。 她急忙翻起身来,踩着平缓的河面跑到岸边,开始检查身体出了啥问题。 不对呀!以前修炼查克拉的时候没遇到过这么出神的情况啊。警惕心被狗吃了吧。幸好没人发现,不然直接一刀扎下来,啥都不用想了,能不能见回马克思都知道。 她上上下下拍了一遍,长吁一口气。 还好还好,手脚俱全,各零部件都没差。 不是看不起残疾人,而是缺胳膊少腿的在这个世道几近于宣告死亡,不过一个早晚的问题。 要想活出各个人样,还真得保持个完整的人样。 就这点而言,她得感激白绝。从小到大,没出意外,令人惊奇的靠谱。 与之相反,黑绝就没那么善良了。 平沙拧干裤子的水,随手捏了个巳印。 水珠子被她像丢手里剑一样甩到滩涂上,留下一片凌乱的小洞。 平沙摸着下巴,老神在在地作出一副深思状。 “唔。威力不错,堪比手里剑乱飞之术。该取个什么名字好呢?要威风点的。” 马上,身后树林里传出一道按捺不住的吐槽声。 “就叫泥点子乱飞之术吧。这东西除了甩对方一脸泥巴能起到点激怒作用之外,还有什么用途?还有手里剑没有乱飞之术。没有目标的手里剑都是废物。” 哟呵!这神气活现的傲娇声音——不就是那个谁嘛! 平沙转过身,骄傲地叉着腰,捏紧拳头,伸出一根倔强的食指——勾了勾。 “好大的口气!要不打一架!” 一个顶着刺猬头的矮小身影从等身高的灌木丛里跳出来站定。 幼年宇智波斑学大人抱起双臂横在胸口,以同等的骄傲回击。 “不要。我从不打女人,尤其还是未来的妻子。” 好臭屁! 这家伙就是未来的大反派? 平沙一个战术后仰,避开小屁孩的气势,狠狠地抓起对方的蝴蝶结腰带。 “那本大娘就好好教教你,什么叫谁说女子不如男!” 6. 第 6 章 任凭平沙攥着沙包大的拳头如何威胁,斑就是一脸轻视加无奈。 尤其他嘴里还一直嚷嚷着好男不跟女斗,要打就快点打,不打就是小狗之类的孩子气话,更是加剧了荒谬的成分。 平沙骂骂咧咧地甩开他,一边甩手,一边大喊自己倒霉。 “烦死啦!” 小女孩仰天长啸,放弃最后一丝抵抗,摊平躺倒石滩上。 斑撇了撇嘴,在一旁坐下,拾起一枚小石头练习手指灵活性。 “羽衣离这里很远吧。你是不是不想联姻所以逃跑了?” 平沙闭着眼装睡着,嘴上兀自不饶人道:“关你什么事。” 斑的气息窒了一下,充作手里剑的小石头掉到地上。 “当然关我事!我可是你的联姻对象!才过去一天,你该不会忘记了吧!” 平沙掀开一只眼,有气无力地望着气呼呼的小男孩,嘲笑道:“怎么?到底我是你媳妇儿,还是你是我媳妇儿啊?比我还着急?” 斑气极反笑。 “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去找父亲,让他撤回这个决定。两人都不愿意,这个婚不结也罢!” 平沙抱起头,交叠双臂垫在脑下,长叹一口气。 “唉!别去了,没用的。” “为什么?明明你不乐意。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想要一个无法相处的妻子。” “噗。想得还真多啊你。” 平沙侧过身,支起右手撑着脑袋,歪着头瞧他。 “我说,你和我差不多大吧。七岁有没有?居然开始操心婚后生活,太少年老成了吧。” 斑恼羞成怒,啪得一下站起来。 和她说正经的,一片好心,居然被反复嘲笑。这人……这人实在太可恶了! 见他真生气了,平沙立刻拽住腰带,死命拖着不让人走。 “哎哎哎!我就开个玩笑,你那么激动做什么。坐下坐下,好好聊,慢慢聊。” 她这张嘴陪着不是,两只爪子混不吝挟腰带以迫斑斑。 斑赤红着脸,双手护住肚子上的蝴蝶结,不让其被一个女孩的重量拽开。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松手!” 平沙眨巴眨巴眼,贼兮兮地要保证。 “你发誓不骗人不会跑。” 斑想都没想给出承诺。 “谁跑谁是狗熊。” 那就行。 她猛地抽回手。斑用力过猛,向后仰倒了几步。还没站稳,就听到小女孩漏气的噗嗤声。抬头一瞧,平沙已经双手捂嘴,眼睛圆瞪,上半张脸憋气憋得通红通红的。 “有什么好笑的!我以后会成为体术最强的男人,再不会被你抓住!” 斑恼羞成怒,当即指天发誓。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已经许下了两个承诺。明明是忍者,要压抑情感,不可轻易许诺。 “好好好!我相信你。你就是天下第一强的男人。而我,要做天下第一强的女人。这样总可以了吧。” 呵呵。真正的夫妻要变强一起变,互相扯后腿,谁也别想走。 小女孩伸直了双腿,双手撑着地面,仰着头,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满脸都是毫不遮掩的笑意。 明知道她的态度不认真,拿些乱七八糟的话糊弄自己,可一想到对方是未来的妻子,斑心里的怒气又不由的消了一些。 换成其他人,他老早就直接打上去了。 斑重重的哼了一声,继续坐回原来的位置。 “还说我老,你不也是个小豆丁。” “哎嘿。这话我可不爱听了。站起来比比,你好像也和我一般高吧。” 斑当然记得。自从知道了二子要承担与外族联姻的责任后,他第一时间就去门口看了羽衣来访队伍里的所有人。 羽衣邦彦是羽衣的少族长,和大哥一般年纪。和他一样小的,整支队伍里只有一个——就是羽衣平沙。 一群气势凝重的大人中间,就她像出来游玩一样,满脸好奇的四处张望。碰上人和她对眼了,也不管是不是自家人,立刻露出大大的笑容,兴高采烈地挥手致意。 粉糯的和服,扎着羊角辫,小脸蛋白白净净,金色的眼睛像两轮小太阳一样会发光。 ——亏他当时忍着被大哥打趣表示很满意呢。 半天时间不到,就只能在草丛泥巴坑里找到她了! 为了身高问题,两人互相瞪视,谁也不认输。 瞪的时间久了,总有一方会先忍不住。 斑没和人玩过这么幼稚的游戏,让经常和黑白绝对峙怄气的平沙取得的头筹。 良久,他挫败地偏开脸,平沙发出庆祝胜利的笑声。 “欧耶!比谁能保持不眨眼,我敢说第三,没人是第二。” 这话不对劲啊。这不她还是第二,还有个比她更厉害的? 斑琢磨了一下,充分发挥有问题不过夜的好习惯,不高兴地问:“谁是第一?” 平沙又躺平了,余温未退的石滩烘烤着她酸疼的背部。 她吊儿郎当地翘起一条腿,有一搭没一搭地甩动着。 “还能是谁。我亲爱的‘母亲’啊~” 这语气也不对。父亲不是说她在羽衣族里很受宠爱吗,靠得就是她那个有公主身份的妈? 没等他继续问,平沙很干脆的一股脑儿把他想知道不想知道的内情全倒出来了。 “就是她逼我必须要和宇智波联姻,还做梦想让我嫁给你哥呢。我没同意。你们兄弟几个,还是你长得最好看。你大哥看着就一脸不好相处,下垂眼,薄嘴唇,脸色发青,心思多得都快从眼睛嘴巴冒出来了。我不喜欢。” 大哥明明很受族里女孩儿欢迎,怎么在她嘴里如此不行。 斑愣了愣,下意识反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平沙也被他问得愣了一下,不过她久经锻炼的厚脸皮顿时发挥了作用,立刻翻身凑了过去。 她笑眯眯地捧住小未婚夫的刺球儿脑袋,用力地一顿乱揉,在其彻底爆发之前,赶紧退到安全距离。 “你呀!我最喜欢你了呀~你多好看呀~比所有人都好看!” 她笑着比了个心,表白得斩钉截铁,毫无回转的余地。 幼年斑呆呆傻傻地望着她,白皙的小脸逐渐升温,越来越红。 小女孩圆圆的眼睛倒映出晚霞瑰丽的色彩,夕阳融化在在她双眼里,摊出一片金黄。而他的身影就在这片金色的最中间。 斑低下头,短促地笑出了声。 “行叭。算你有眼光。以后允许你直接叫我名字了。” “叫啥?” “斑。宇智波斑。” 生怕她脑子缺根筋,傻呆呆地连未婚夫名字都不知道,斑立刻补上自己的大名。 平沙歪着脑袋,坏心眼地追问:“到底是斑,还是宇智波斑呀?难道你全名叫宇智波·宇智波斑?” “马达拉!我让你叫我马达拉!” 斑气急了,把不打女人的原则都抛到九霄云外,扑过去捏着小女孩的脸蛋拼命往两边扯。 “太可恶了。快叫马达拉!快叫!” 真好玩。一碰就跳,一点就炸,像根小爆炸,性格够辣。 平沙捧着变形的脸蛋咯咯笑个不停,像条蚯蚓一样不停地扭。 “泥巴吾锥薄拉蓝啰,吾叫薄出耐。” 斑想强行逼迫她端正态度,坚持了一会儿,却被她笑得没了脾气,崩溃地瘫倒在地。 不知道为什么,他也忍不住跟着哈哈大笑,躺平在石滩上,望着天边最后一丝晚霞。 两个人都笑得没力气了。 斑侧过身,支起脑袋,喊了一声。 “喂。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你满了十二岁,我就去羽衣把你接过来。放心吧,我家人都挺好,你妈没挑错的。” 是啊。它当然不会挑错。从我开始有意识起,它就一直在暗处盯着你们呢。换成白绝的话,在我没出生之前,它也一直盯着呢。 那么多年只看不摸,现在突然把我硬塞过去,十有八九要搞事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它怕不是像对羽衣一样,也要对你们下手了。 平沙转过头,心情沉甸甸的,眼睛却因为瞳色浅而显得无辜又白目。 她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敷衍着答应了。 “嗨,嗨。记住了。我以后的幸福可就靠你了,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啊。” “嘁!别太小看我了。我可是宇智波斑!” 斑拍拍屁股上的灰站了起来,叉着腰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我以后成为忍界最强,你就等着我来保护你吧。” 看到小女孩不屑地撇嘴角,他立刻又加上一句承诺。 “放心。我变强了,也会对你好。” 平沙愣住了,下意识抬头看天。 星星都出来了,就天边还有点云彩,没准备打雷下雨啊。 这家伙连着发了三个誓了,真不怕老天爷有耳朵,给他来一个小小的雷电警告啊。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不过他才是个孩子,正是天真无邪的时候。也许……也许,真的是发自真心的? 平沙从石头滩上撑了起来,虽然不像斑一样认真的站直了,但脊背和头颈也不由自主的绷成了一条紧张的线。 “马达拉,你当真了?” 斑没好气地捏了捏她脸蛋,有点嫌弃,又有点怜惜地回答道:“当然。男子汉说话算数。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说完,他把人一把拽了起来,往河流上游的地方推搡过去。 “好了好了,天都黑了。早点回去。别等到晚上迷了路,只能躲在草堆里哭。” 平沙抹了把脸,刚撑过地面的手满是湿泥,一下子糊得满脸都是。 “哭的是你吧。我可是敢去千手苗圃偷东西吃的豪杰,他们可一次都没抓到我哦。” 去千手偷菜? 荒谬中,居然有那么一丝□□人? 斑别扭了半天,重重哼了一声,提出自己的要求。 “太不安全了!万一被抓住当场就被打死了。不行,你还得背负着结盟的任务嫁过来。下次提前喊我保护你。” 平沙随意的摆摆手,漫不经心地回到树林中,丢下一句:“等你能签通灵兽吧。拜啦,马达拉。” 她回过头,眼神里的意味难以言明。 “加油活下去哦。” 7. 第 7 章 第二天太阳还没出来,平沙踩着露水回到族里,还没进大门就看到白面团儿一样的哥哥垫着脚尖,焦急地等待在大门口。 龙彦,羽衣龙彦,他哥的表兄弟陪在一旁,来回踱着步子,草鞋帮子都快摩擦出烟了。 靠!有问题! 她当机立断改换路线,绕了个大圈回到自家房屋附近,找了个泥巴坑趴了下去。 山顶湿润的空气聚集在一起就是云,从远处望去,白云袅袅颇为神秘。 平沙用湿泥将自己涂抹了一遍,学着白绝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限度,然后慢慢地,像一条蚯蚓一样,钻进土层下朝家的方向蠕动。 钻了好半天,她躲在地底听外面的声音。 众人跑步,叫喊的声音被泥土忠实的振动反馈回来,她闭着眼判断了一下,感觉大家都已经跑出去了,家里没人。 于是,刨开头顶土层,破开一个洞口冒了出来。 顶着满头满身的泥土冒头后,平沙和早就蹲守在一旁的白色“母亲”面面相觑。 白绝也半个身子埋在土里,穿着花和服的手肘撑在地面上,咯咯咯地笑着。 “瞧我发现了什么?一颗可爱的小蘑菇!” 它轻松地跳出地洞。破开的洞口在它脚下自行合拢,连结印都不需要。 “孢子埋在土里,等到春天,淋上一场雨,才能长出来哦!” 伴随着轻快的解释,白绝把多余的泥土全部扫到平沙头上,强行把女儿按回地洞内。然后装模作样地鼓起腮帮子呼呼吹风。在女儿趁它打水的功夫挣扎出来一截后,提起水桶当头浇下。 初春的寒风加刺骨的井水,平沙当即打了个超级大的喷嚏。 大门门板被震得一响,羽衣天丰从外面赶了进来。 “你个……” 本想当面臭骂一顿,看到女儿挂着满身泥巴水的在寒风里哆嗦,一下子就开不了口了。 尤其最疼爱的夫人还在旁边皮笑肉不笑地望着自己,羽衣天丰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望天望地的,背着双手当做啥也没发生的又出去了。 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着:“一宿没见着人影,居然躲家里给我玩心理战术。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从今天起,要禁她的足!直到嫁过去为止!” 等他身影消失在门外,白绝笑嘻嘻地低下头,用木屐扒拉了下女儿。 “听到没,你被禁足了。这就是不好好训练的后果。” 平沙终于从洞里翻了出来,抄起水桶,把剩下的冰水全部倒在头上。 体内的查克拉疯狂运转,以至于冷热相撞,在头顶肩背冒出一股白色的雾气。 她用袖子抹了把脸,没好气地指责道:“都是你。要不是你埋伏我,其他人根本没发现。” “嘻嘻嘻。原来我的乖囡儿要求这么低,只要比羽衣强就行了。啧啧啧,麻麻真的很担心你的安全哦~” 只比羽衣强有什么用?这么大一个忍族,只能靠以多打少从中小忍族手里抢饭吃。遇上同体量的宇智波千手,就是被打出shit的份。 唉。打铁还得自身硬啊。 平沙认命地去井口边把自己清洗干净,回屋换了身干爽的短打出来。 她双手叉腰,下巴一昂,以大无畏的精神向白绝挑衅起来。 “来吧!不要因为我是朵娇花就怜惜我!” 白绝从裙子下分出一只触手把院子大门反锁起来,娇笑着分裂出更多手臂,铺天盖地地朝乖女儿猛烈地抽打过去。 —————————————————— 一连数月过去了,美好的春天马上结束。万物萌发的猛劲被按下了刹车,在逐渐升高的气温中开始横向发展。 斑坐在浓密的树荫下,脚下的石子地里钻出了不少青翠的杂草。 他无意识地踩着草丛反复碾着,连手里的苦无都忘记丢出去。 大哥户隐瞧见他的模样,给三弟妙高丢了个眼神,让他到一边去抱着木桩玩,自己放轻脚步,偷偷摸摸地潜伏到二弟背后。 冲天的刺毛缓缓升起,斑的肩膀后冒出一双贼溜溜的写轮眼。 户隐舔着嘴角,结出幻术的手印,夹起嗓子,脆生生地喊道:“马达拉尼酱!” 斑受惊回头,看到哥哥捧腹大笑的样子,瞬间怒发冲冠。 他举着苦无打上去。“你又装着吓唬人!” 户隐一边躲着他的攻击,一边不要脸的承认道:“是啊。我就是吓唬你。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嘛。再说了,你倒是说说我装谁才能吓到你咯?” 斑咬着牙,强行忽视掉隐隐发烫的面皮,手里的苦无攻击一下比一下快。 可恶啊。户隐开眼了,他能看穿我的攻击。 还装平沙的声音骗人——他根本没上当! 那家伙怎么可能能用那么甜的声音喊他名字! 想到这个事实,他越发羞恼,手下动作成倍加快。 苦无在咽喉前抹过。户隐眼神一凝,向后仰倒,视线情不自禁地顺着利器划到一边。 好机会! 斑放松手指,苦无落下,让户隐更加判断不出虚实。暗地里抬起左腿,像一条鞭子一样抽向其肋部。 “哎哟!” 户隐没有如他所愿的站在原地被抽中,反而后仰过度,以至于弯成铁板桥一样彻底躲开了所有攻击。 他毫无形象的顺着冲劲就势躺下,双腿交叉,夹着弟弟的脚用力一撇。 斑吃痛倒地,只来得及用手肘撑住地面,防止进一步摔伤。 他怒道:“松开!” 户隐配合地笑着握住弟弟的手肘把人扶了起来。 “哥哥可是好心地教导你,怎么能吼我?” “你这太无耻了。明明是在过招。” 幼年斑不服气地喊道。 户隐大马金刀地坐下,无奈地摆手。 “行叭行叭。我无耻,我卑鄙。但是我赢了啊。” 他先道歉,看到二弟面色缓和了一些后,马上语调一改,又开始逗他。 斑斑暴怒,顶上的头发炸得更开了。 户隐噗嗤一笑,揉了揉海胆一样的弟弟,意味深长地劝说道:“真上了战场,比我阴险的多了去了。遇上敌人,你也要和他讲训练不能卑鄙这一套吗?” 斑愣了下,皱起小眉头。 “……姑且算你有理吧。” 有理?敌人可不会和你讲道理。这孩子啊…… 户隐心里叹气,曲起手指笑着弹弟弟脑门。 “还有幻术。在没有写轮眼之前,万一有人伪装成族人的样子接近怎么办……” 见大哥开始认真了,斑也不继续闹脾气,正襟危坐地聆听哥哥的战场经验。 宇智波一代代的忍者,就是靠年长者口传身授才逐步变强变大。 田岛站在训练场外,欣慰地看着兄弟俩。一个教得用心,一个学得仔细。感人的兄弟情,将他们从小一直绑到大。这样才能让家族团结兴旺起来啊! 撇开准备重新对练的长子次子,他又看向正骑在木桩上,握着苦无剁剁剁地啄木桩的三子。 他才三岁,刚刚记事,就在哥哥们的耳濡目染之下,对武器产生了兴趣。 这也是个好苗子。 先放他在训练场跟哥哥们看几年,等四子出生,妙高也会有个能对练的弟弟了。 宇智波田岛摸着下巴,直接给几个孩子一路安排到了成年后。 想到以后还要为他们挨个儿定下合适的妻子,他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大儿子跳脱不失担当,在族里找个稳重大方的女孩儿盯着他最好。次子已经定下了羽衣的公主。妙高性子有点软,很听话,得找个同样听话的,这样不容易起矛盾。四子嘛,还在妈妈肚子里。不出意外,他将是自己最后一个孩子。只要狗佛间不生了,他也舍不得让妻子再面临怀孕生产的负担。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如南贺川的流水一路奔去不回头。 潮湿炎热的夏季即将过去,凉爽方便的秋季即将来临。 训练场里,宇智波斑蹲下,用力系好草鞋的绳带。 他把父亲赠予的长刀背负在身后,在腰上挂了一圈苦无手里剑。光看装束,他以及和成年忍者没什么区别。 唯一不同的就是身高了。 无论怎么抬头挺胸,不过七岁的孩子在一群成年人中依然无比显眼。 妙高咬着手指被妇人们拉在身边,眼睁睁地看着哥哥们随着父亲一起出门。 大哥户隐已经展现出少年俊秀的风姿,经过大半年的休养,个子明显长高了不少。 可能长得有点太快,倒显得四肢太长,行动没有以前协调。 好在二哥还是那么矮,他肯定会等自己长高追上去。 妙高露出笑容,挣脱妇人牵着他的手,缀在队伍末尾的二哥斑扑过去。 听到背后有风声袭来,斑立刻转身。发现是幼弟,他没好气的松开袖里钢丝,稳稳地接住他。 “干嘛。想撒娇的话,昨天都满足你了。马上要开拔了,别在这里黏黏糊糊的,快回家去帮妈妈照顾弟弟妹妹。” 妙高把头埋进二哥怀里,咕哝着抱怨:“我想和你们一起去。我也会手里剑。” “嘁!就你那点水平,老老实实连中一百靶再说吧。” 妙高急了起来,想要把哥哥抓得更紧。 这时,斑轻轻地在他手上麻筋弹了一下,妙高情不自禁地松开手沿着腿滑了下去。 后面照看他的妇人赶紧上来扶住他肩膀,向族长家的二少爷点头。 “我会看着妙高少爷的,斑少爷去吧。别耽搁了时间。” 斑回首望去,大队伍已经走远了,没人等他。 这就是不可推卸的责任。 族长的儿子,亲人,族人,宇智波…… 街边的灯笼在风中幽幽转动,展露出三枚首尾相连的黑勾玉。 斑的视线从写轮眼的族徽移了下来,对着痛哭流涕的小弟弟笑得见牙不见眼。 “等二哥回来给你买糖吃!” 8. 第 8 章 甩下 甩下哭包弟弟,斑加快速度,连续飞纵,赶上了前面的大部队。 主力部队在父亲的带领下已经深入山林,看不见了人影。他只能勉强赶上作为后备的二队。 这一队人员都比较年轻,大部分都十几岁。像他一样十岁不到的也有几个,都是族里同一辈的佼佼者。 斑越过常一起训练的火核和火浦,点头示意自己归队了,就跑去前方找领队的大哥。 宇智波户隐作为族长长子,享有天然的领导权,身边一直跟着两名身手不错的成年忍者护卫。 斑羡慕地看着他们背上的风车手里剑,压下心中渴望,回到哥哥身边汇报刚才的事。 户隐回头瞥了他一眼,问:“甩掉牛皮糖了?” “都是你走之前和他乱说,吓得他都不敢放手。回去后估计又要找母亲哭诉。” 斑很恼火他的态度。这种大规模的任务,往往要提前一个多月做准备。本来都商量好了瞒着家里人,东西都收拾好了,结果昨晚户隐露馅了。还是在母亲面前。 户隐跳上一处枝干,膝盖弯曲,脚下用力,树干猛地一弹,人影瞬时出现在前方的树干上。 两人距离远远拉开。 斑连续跳了几次才又赶上,没好气地质问:“干嘛啊?跑这么快,后面的人都要跟不上了。” 旁边两个大宇智波笑而不语。 天真的弟弟啊——真可爱~ 户隐腾出一只手把弟弟翘起来的顶发压了下去,笑道:“你怎么会有能瞒过母亲的妄想呢?” 连父亲躲最后都没处躲了。 “如果我不提前给妙高挑明,等我们走后,他只会哭闹得更厉害。母亲还要喂养泉奈和黑姬,哪儿来多余精力应付他。” 斑一时语塞,刚想到反驳的理由,被哥哥推回了后面的大部队。 “还记得你的任务吗?” 见他提到正事,斑略带激动地用力点头。 “嗯。我要负责确定路线,串联各个小队。” 户隐不怀好意地把他压到身后,倒悬在树干上做了个鬼脸。 “火核和火浦都拨给你,你来带队了。” “什么?你要去哪儿?” 斑大吃一惊,顾不上等待后面的小伙伴,下意识想跟上大哥。 两个大宇智波纵身挡在他面前,笑道:“斑少爷,虽然这是你第一次跟随大部队做任务,但规矩还是懂的吧。” “队长的要求必须遵守。” “不该问的不问。” 斑压低后腿,在树干上刹车停下。他望着大哥带着两名大宇智波消失在密林之中,挫败地发出懊恼的声音。 “又闹什么啊!” 扎着两个马尾的火核此时赶到,催促道:“你打算怎么走?” 他心中没有类似的犹豫,户隐离开了,斑还在。跟着他走没有区别。 一头卷发的火浦想得更多一些。他早早出来做任务,就为了养活一大家子,对压力别有体悟。幼小的年纪,突然面临重任,斑心里肯定有些慌乱。 他性格内敛,发现了也没指出,静静地等待指令。 二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人影在树荫后若隐若现。 没时间犹豫了。 斑狠狠地一拳打在树干上,咬紧牙下令道:“火核去挨个通知各小队队长,现在队伍由我来领队。两天后,赶到目的地与大部队汇合。火浦隐蔽自己落到最后,检查我们有没有被敌忍缀上。” 他怀疑户隐提前离队是因为发现了敌人的踪迹,所以要脱离队伍去单独解决。 两人严肃地领命而去。 斑掏出一枚苦无扎进脚下树干作为二队的集合点,自己爬到树冠上,根据太阳重新确认地图上的行进路线。 有大哥在的时候,他只用跟着就行。大哥离开了,他必须对事无巨细地一一确定。 一整个预备队啊!啧,压力真大。 另一边,户隐三人小队在树林里已经找到位置隐蔽了起来。两个大宇智波睁开了写轮眼,仔仔细细地探查了一遍后,没有发现意料之外的异常。像是正常的行人痕迹,动物踪迹,多多少都会有一点。 他们如实汇报给了户隐,户隐皱起眉头,追问道:“树叶上没有留下痕迹,那么下面的泥土层呢?会不会被忍术掩盖起来了?” 两个大宇智波对视一眼,年长的那个开口解释。 “您考虑得没错。一些擅长土遁的忍者的确可以做到掩盖自己的行踪。但是这里是落叶林,下面的腐烂的枝叶层层叠叠,厚度已经足有一拳厚。这种情况使用土遁必然会留下痕迹。我们全部检查了一遍,写轮眼能发现最细微的变动,但这里没有类似的动静。” 户隐闭上眼,仔细感觉了一番。 他是族里少有的感知类忍者。不是运用忍术,或者血继,而是他的直觉。 试验几次成功后,父亲十分惊讶,才破格将他提到了二队的队长。母亲还因此笑称他更像自己,有着女性般细腻的心思和毫无道理的第六感。 如斑所猜,他的确是感应到一股掩饰的极好的恶意,才擅自脱离了队伍。 虽说是战争任务,但是在他们刚出门没多久就胆敢跟了上来,还带着这么深重的恶意,必定不是简单的对手。 斑第一次面对忍者最残酷的战场,最好能等到父亲先打下一片安全营地,再把他派去做些后勤的事情。他才七岁,感受下酷烈的氛围就行了。 在此之前,就让他能挡多久就挡多久吧。 “我还是坚持刚才的观点——有人,或者有东西在观察我们。” 户隐捻起一片干枯的树叶,揉成粉末撒下。 “天下忍族那么多,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忍族都有各自的秘术流传。说不定就有能完全消除自己痕迹的忍术存在。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趁此机会,我们游走在二队外围,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揪出来。” 两个大宇智波左右望了望,有些犹豫地的询问:“可以是可以。只是这样会花费一倍多的体力。” “无妨。敢在刚出门就来盯梢的,想必是厉害人物。这种家伙一直在旁边,我始终放不下心。这是宇智波第一次公开与千手对上,虽然打主力的还是羽衣,但是不能排除千手那边提前对我们有所防备。收集好情报,传给父亲。这样才能在战场上制敌先机。” 少族长已经下定决心,两名队员劝说完毕,只能遵循命令。 户隐目光沉沉地望着林下阴影。那里常年不见日光,潮湿阴暗,虫豸走兽行走其中。特别能忍的话,忍者也不是不可能藏在里面。 他并指结印,写轮眼蓦然一转,身影消失在原地。 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 回到二队这边,斑重新确定了一次方位路径,带着余下的人闷不做声地往父亲的方向赶。 一路上,他提心吊胆,非要身先士卒地查探了没有危险后,才打手势让后续的人员跟上。 几次下来,性格比较直率的火核看不下去了。 他与斑同岁,比稍大一些的火浦更亲密,从小摔打到大的情分也让他的建议更有分量。 “斑,如果你需要情报,应该派其他人去探查,而不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斑停下脚步,皱眉回答:“我是队长,我要对大家的安全负起责任。” “可我们也要对你的安全负责。” 火核有些生气了。他是把斑当做头领追随,身为头领,难道不应该明确自己在众人中的身份地位吗? 火浦默默观察了一会儿,现在拍着巴掌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斑也是因为担心才事事当先。” 两人的脸色回缓了一些,斑仔细思考了火核的提议,慢慢说道:“我没有户隐哥的号召力,如果不在这次带队中展现出应有的能力,丢了大脸还在其次,将大家带入了歪路才是罪莫大焉。你们是我的伙伴,所以才毫无芥蒂的认可我。但是其他人不一样,他们有些都是出了好几次任务的老手,如果我不能让他们服气,以后在族里,就没人会听我的话。”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你都想得这么深了。” 火浦拍着巴掌大笑,顺便挤了挤火核。 “好啦好啦,这下满意了吧。身为头领,他的想法肯定与我们不在一个水平上。我们只要听令就是。别想太多了,我和你换换,一直落在后面吃灰太憋屈了。” 火核认真地向斑行了一礼。 “对不起。是我想岔了。” “没事。和那些队长相处不容易,我应该早点考虑到这点。现在你们交换一下职责,就说交替轮岗。” 斑将两人送走,继续带着队伍向前奔往目的地。 密不透风的树冠将一行人的踪迹遮蔽起来,阳光也不曾透下半丝痕迹。 田岛定下的路线绕开了河岸边,约等于避开了千手可能的前哨。按道理来说,他们互相都有默契,不在忍族定居点附近开战。 谁发布的任务,就去谁的领土附近开战。这也是为什么此次要分成两队,花费半个月的时间赶到远方平原作战。 火之国的一个大名下达了对另一个大名的攻伐令。 忍者们正为此而赶赴不属于他们的战场。 9. 第 9 章 羽衣族地,族长家后院。 “再来……” 平沙从地上撑起来,豆大的汗珠顺着尖尖的下巴砸在泥地上。 白绝收回纸条,变回那个美艳动人的族长夫人。它打了个哈欠,连连摆手。 “不要不要。我要休息了。不好好睡觉,可是会长皱纹的。” “呵!你还会长皱纹?!心这么大,怕是老头子他们死了,也只会笑着拍手说好。” 白绝伸懒腰的动作顿了顿,不怀好意地逼到她面前,抻着脖子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只有窝瓜老头追着你跑的时候,从没你粘着他不放的样子。 平沙警惕的没说出来。但凡说白绝不好,它就会变着法子的折腾。闭门训练几个月了,身体快吃不消了。再被它闹起来,鸡犬不宁的,饭都要烦死了。 “要不要洗皮?我闻到臭味了。你该不会要带着这身臭气去睡觉吧?先说好了,被子弄脏了自己洗,我没劲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懒惰,平沙直接摊平,甚至闭上了眼。 不见干净。总是对着这张脸,她各方面都心虚。 好在白绝并没强迫她,兀自咯咯咯地笑个不停。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天天笑得和母鸡下蛋一样,偏偏老头子真吃这一套。有病! 她平躺着恢复体力,只听白绝开口说道:“还以为被你发现黑绝尾随你父亲出去了呢,原来不是呀~” 黑绝跟着窝瓜老头出去了?什么时候的事?它跟去做什么?窝瓜老头要出去做什么?邦彦呢?邦彦也好几天没见了? 平沙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揪住白绝的衣服连声追问。 “我被关禁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白绝无辜地歪着脑袋,两根食指在胸前对着点啊点,满脸委屈。 “不是我关你禁闭……” 没等它岔开话题,平沙立刻把提问的漏洞补上。 “是是是,老头子关我禁闭,让你守着我不许出后院。那么问题来了,他们两个只在前院,邦彦说什么都得来看我一下。这周的饭他还没做。” 白绝笑得前仰后伏,不绝于声。 “你都没听见?看来真是下狠心训练了。也是,天天不是挨打,就是睡得和死猪一样,外面发生了什么,你的确听不见。唉~早叫你跟我一起学点忍术,也不至于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它话语里透露出来的消息让人心悸。过了最开始的震惊后,平沙一反常态,没有当场爆发,反而撑着膝盖缓缓地坐了下来。 白绝踢了脚她的腿,批评道:“这是男人的坐姿,好女孩儿要跪坐。” “无所弔谓。” 平沙阴着脸,反复回忆这几个月偶尔见到邦彦的情景。老头子一向不待见她,能不见面就不见面。有白绝在,小伙伴们也传不进来消息。她唯一获取消息的途径只剩下邦彦了。 啧。太单调了。一旦被他们瞒着自己合谋什么,很容易出现这次后知后觉的情况。 她坐在树荫下,训练后的汗水很快被秋风吹干。 一枚树叶脱离了枝干,盘旋着从头顶落下。拾起来一看,正面还是绿色,背面已经布满黄褐色的斑纹。 斑……纹啊。 话说他七岁多了,再过几年就要出任务了吧。羽衣的男孩子十来岁都要出去做任务,宇智波那么厉害,也许能推迟,还是提前? 她抱着手臂,越想越不对劲。 斑做任务,羽衣做任务,十来岁…… 艹!邦彦是不是被派出去了! 她手用力一撑就要跳起来,被白绝捆住脚踝拉住。 “去哪儿?你还在关禁闭呢。” “松开!你们背着我派邦彦出去了!” “那又怎样?他这个年纪,有的都有孩子了。” @¥#&# 此处省去一百字不重复脏字。 平沙用力扯断脚上的枝条,恶狠狠地盯着它:“让他去还不如让我去。邦彦什么水平,你还不清楚?都被你喂成猪了。打不过,逃不过,他去就是送菜的份儿。窝瓜脸老头也同意?” 白绝半捂着嘴,噗嗤噗嗤地笑。 “这就是你父亲的意思。上次从宇智波回来,他就一直盘算着这么做了。” “别提宇智波户隐了,就算是斑,也能轻轻松松把邦彦撂倒。他和宇智波户隐站在一起,连正眼都不敢对上。鞋拔子老头居然还幻想让邦彦去和他打擂台!” 气死了! 平沙一口气横在胸口,懒得和白绝继续掰扯。 她像一阵风似的闯进屋内,乒乒乓乓地收拾了个包裹绑在背上,回到院子里胡乱装了个忍具袋往腰上一系,就准备出发。 白绝拖着长长的和服下摆,靠在墙边。 “你现在去也已经晚了。他们早就开拔了。一年一次的秋季会战,没人会再让着你胡搅蛮缠了。” 秋季会战? 平沙扶着门框,慢慢转过头来。金色的瞳孔里燃烧着冷静的怒火。 “老头子和邦彦都上战场了?” 白绝点点头,推开木门,指着外面空荡荡的街道说:“我不拦着你,但是你要想清楚后果。” 它今天没补妆,红润的气色早就被露水打湿化开了。“母亲”顶着一张鬼画符样的脸,让人看不清表情。 后果……无非就是挨顿打,再被关几个月禁闭,对她而言不痛不痒。 但是邦彦愿意回来吗?他已经十四岁了,比宇智波户隐都大,也是少族长,理应在族里拥有自己的势力和地位。老头子把他带出去,也是为了他好。 适逢乱世,武力至上。要想保全自己,保全族群,他不得不走这条路。 他终于准备努力了,自己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平沙握着破苦无,低头不语。 见她不冲动了,白绝慢慢地靠过来,娇笑着拿手指扒拉她的头发。 “行了。这次是几个忍族会战,羽衣和宇智波的联合是最大的一股势力,没人不长眼地去惹他们。况且黑绝也跟了去,由它在,情报绝对不是问题。快来帮我洗衣服。” …… 一个大大的卧槽从心中升起。平沙顺从地跟着走了两步,趁着白绝心满意足的时,猛地拔地而起,跳到屋顶上躲开了它的追击。 她连续后跳甩开了人,踩着看不见的风攀升到白绝够不着的高度。 “我去看看就回,不用留饭了。” 说完,拖出一道蓝影,消失在清风之中。 白绝站在院子里愣了下,突然笑了起来。 这丫头的查克拉属性是风吗?真少见啊。难怪跑得那么快。 它摸了摸头顶的头发,发现假发套居然炸开了。 咦?怎么回事? 下一秒,转身的一刹那,危机感从脚底板一直窜到尾椎。还没来得及冲上后脑勺,白绝立刻全身发麻,不能动弹。 等它恢复后,低头一看,光着的脚板被灼出了一片炭色。移开脚掌,下面是一只铁质的圆圈。 白绝拾起来一看,辨认断口,发现这是苦无的手持把。刚才和平沙对练时,被自己削断了一截。 难道那丫头,还有雷属性的查克拉? 它眨巴眨巴眼,笑嘻嘻地捻起一朵花夹在耳边。 嘻嘻嘻~它可真会养孩子。当年那个又瘦又小的婴儿居然被它养得这么好~太有成就感了。 早晨的阳光从天空铺陈下来,一节一节的将脚下的路照亮。 平沙单手勾住一根树枝,荡到另一边,躲开了毒蛇猛兽的攻击。 顺手折下一支木棍,反手打了回去。 毒蛇吃瘪,扭动着从高空中坠落。 平沙目送它掉到灌木丛上,被木刺激起一片反抗的哗啦声。 蝇营狗苟之人,不过如此。 羽衣一族留下的踪迹并不难找。精锐虽有,像邦彦一样的生手更不少。为了壮大声势,看来老头把能带出去的都带走了。 平沙捻起一缕从棉布上勾下的细丝,皱着眉头嗅出上面的桐油味。 她甩手丢下,心里掠过一丝不妙之感。 足不出户已久,唯一能感受的季节变换依然历历在目。 入秋以来,已经有段时间没下过雨。夏末的高温还没完全退散,正午时分只会更热更干燥。如果大家穿戴了藤甲,还用了桐油保养,在这种天气下一不留意就会失火。 嘁。老头不至于连这个常识都不知道。大抵是想着会用火的宇智波已经是盟友,此次对抗的敌忍不擅长火遁。 那又是千手了! 真特么头铁,直面战国大逃杀的最终胜利者。 她学着白绝,闭上眼睛,追寻着林地里桐油的气味,向着最浓郁的方向奔去。 别人需要停下休整,她不需要。大部队需要照顾前后人员,她也不需要。吃饭睡觉的时间都被用来赶路。累了困了,用苦无揉一下太阳穴。麻痹的痛感过去,整个人精神一爽。渴了饿了,打开随身的陶壶,里面满满一壶都是白绝特制营养液。一口下去,饱腹感十足。 ——直到终于追到了大部队的影子。 平沙取下护腕,把手伸进一堆看不出原型的泥巴中,闭上眼仔细感受到不属于土地的热气。 头顶一片浓密的树冠,黄叶已现,但还能坚持一段时日。肯定不是白日里太阳的热度。 她抽出手,轻轻一拍,全是细密的灰尘。 这里肯定有过一个临时土灶,用来加热食物的。旁边应该也有,但是这个残留得太多。搞不好就是自家哪个神经大条的笨蛋忘记毁尸灭迹了。 她重新加工一番,彻底地挫骨扬灰,化作林间看不见的微尘。 很好。马上就要赶到了。 10. 第 10 章 羽衣天丰带领人在原地休整。他派出去点名的忍者还没回来,一时之间,不能出发。 点名是要确保战力充足,同时警告可能的逃兵思想。遇上不识时务的家伙,正好在大战开始之前杀鸡儆猴,免得在战场上出现兵不受令的情况。 他把这件重要的事情交给了长子邦彦,寄希望他能在较为安全的情况下尽快树立起自己的威信。 但是时间耽搁得太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正当天丰忍不住站起来时,护卫忍者的外围出现了一阵骚动。仔细一听,是有人在叫嚷骂架。 他老脸一黑,上前询问发生何事,就见邦彦被人拽着盔甲拖了过来。他派去的两个护卫忍却被一群人用武器指着赶了上来。 “族长大人,您得为小人做主。我们虽然是外戚,但也为羽衣立下了血一样的功劳。为什么要看不起我们!” 来人是选择抛弃平民身份,在乱世中依附忍者的敢死队。他们是失去田地的农民,无家可归的浪人,又没有查克拉,很容易被战火吞噬。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投靠附近山林里的忍族。平民的地位是比忍者高,但是在危险面前,至少忍者能给他们一点吃食。 羽衣庞大的家族人口,亦是靠此支撑起来。内部与外部的通婚,早已让泾渭分明的两波人不分彼此。 其中的佼佼者,还依靠着内部通婚的方式,攀上了族里的实权人物。羽衣天丰即使如此。 来人是他前妻的兄弟高濑,跟随平民父母从小在忍族中长大,身手不输羽衣忍者,是族里平民出身的代表人物。自从把妹妹嫁给了族长后,身份地位更是一跃成为平民里的头领,私下里甚至以笔头家老自称。 呵呵。区区一介平民,竟然敢命令羽衣族长。 天丰趁着参拜大名的机会,在都城住了数月,然后带着真正的公主回来,将原配打发了回去。 高濑一直隐忍不发,原来是要挑个最适合的时机爆发。 他揽住缩成一团的邦彦肩膀,强行把人扣在自己身边,挑衅式地对着羽衣天丰呛声。 “邦彦怎么说都是我侄子,我这个做舅舅的愿意帮他。可是其他人,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不过护卫忍而已,凭什么对我呼来唤去。” 马上就要抵达目的地,需要排除暗探,与盟友会和。他是掐准了羽衣此时不能将事情闹大,故意打邦彦的脸让族长难堪。 天丰老脸深黑,短粗的胡子愤怒地翘起。 “放开他们!你们这样,成何体统!” 高濑毫不示弱地对吼回去。 “体统早就没了!我们效忠羽衣,羽衣不也得效忠大名!大名倒是体恤地下嫁了公主,但是我们呢!一代代的,全给你们羽衣当炮灰!我的妹妹温柔可人,诞下长子,毫无过错地被你休弃,郁郁寡欢致死。羽衣又给我们什么恩赐了吗!” 休弃原配让羽衣天丰承受了好一段时间的怨怼,不过在如今夫人白姬的长袖善舞之下,从未把矛盾暴露在台面上。 此时夫人不在,羽衣天丰只能独自面对。 他拔出配刀,周围的护卫忍者一并亮出武器。 “高濑,邦彦第一次办事不够谨慎,让你抓到了把柄。但他是正经少族长,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拿捏。放开他和另外两个忍者,我可以不追究你这次的冒犯。” “哈哈哈!冒犯?这叫忍无可忍!于情于理,我都是他血缘上的长辈,你可曾给我过尊重?我话放在这里了。如果你不能给我们敢死队一个交代,这次的仗,你就带着那点人去和千手打吧!” 高濑情绪激动之下,捏着邦彦的手用力起来。邦彦白白的圆脸变得更白,冷汗都冒出来了。 天丰看得心疼不已,生怕那家伙真的混不吝地对自己孩子下手,连忙招呼忍者们放下武器。 “有话好好说!别伤着孩子。” 高濑露出兴奋的笑容,扣着人的手紧紧不放。 他舔了舔嘴唇,神情变态又刻薄。 “我们是亲戚,我当然愿意一直支持你。邦彦也是,他是我侄子,下任族长非他不可。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他?你停妻再娶,我不计较,但是你得给我一个保证。” “什么保证?” “把平沙嫁给我儿子龙彦。” “荒谬!她已经同宇智波定亲,怎可能毁约再嫁?” “你自己都能腆着老脸强行娶了大名的女儿,怎么就不能再毁约一次?那丫头野性难驯,性情古怪,根本担不起你幻想的联姻效果。不如用我的女儿更听话。” “你……” 天丰被气得手脚发麻,一股股热流从脑后直冲天灵盖。 他双目发赤,双手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紧握住的刀柄失去了护持,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羽衣天丰——已经老了。 高濑兴奋地笑了起来,嘴唇都黏在了牙齿上。 最好这老头能一次性被气死,他再扶邦彦上去。以后羽衣一族就要听他的了。 正当他紧紧盯着羽衣天丰开嘲讽的时候,几个护卫忍的神色忽然动了动。 晴天霹雳! 一只炸着雷光的拳头从下往上,顶住了他的下巴,顶开了他的下巴。高濑整个人随着暴起的拳势向上浮起,双脚离地。 拳头顺势张开为爪,一把扣住他的下巴,用力往下一拉。 羽衣天丰下意识捂住嘴巴。 这可是加了体重的下坠力。区区嘴部关节,怎么可能扛得住。 果不其然,一声清脆的咔啦声,高濑被横空甩起,重重地掼倒在地。 吊着三白眼的女孩子从背后闪出,一脚踩上他胸口,狠狠用力。 高濑张着嘴巴,只能从喉头发出无助的吞咽声。 平沙捡起他掉下的长刀,递给旁边看傻了的邦彦。 “拿着。把和他一起来的都杀了。” “平沙?你来救我了?” 邦彦捧着沾血的刀瑟瑟发抖。 看他这幅德行,平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向天丰身边的忍者使了个眼色。 护卫忍露出了然的笑容,风吹麦秆一般地将敢死队的人缴械绑了起来。 这时候,羽衣天丰才反应过来。 他大吼一声:“你怎么出来了!” 平沙竖起手指,一言不发,又充满鄙夷地指了指脚下的高濑,然后点了点自己。 “我想来就来。”她说道。 护卫忍把敢死队的人全都绑了起来,其中正好就有她曾经的小弟羽衣龙彦。 平沙从钻出的土洞里掏出挖洞的工具,是一根斜斜劈开的竹枪。其末端尖锐,抖落泥土,就是一只绝佳的杀人利器。一些不那么富裕的忍者也会使用这些来自大自然的馈赠。 她单手持枪,一个一个的从趴伏着的人额头扫过,最后停在了幼时的伙伴面前。 “龙彦,你为什么,也在这里?” 因为还只是个半大孩童,羽衣龙彦的待遇略好于旁边的大人们。他的背上只有一个脚印。确认他已经失去战斗能力后,负责放倒他的护卫忍就将注意力转向了更不老实的其他人。 龙彦的下巴磕在地上,单薄的身躯不住颤抖。 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他捆住邦彦,更不明白为什么转瞬间父亲就倒在了地上。 攻击他的人还是一起玩到大的平沙!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不敢直视平沙的眼睛,把脸埋进手臂之中。那双金色的瞳孔过于浅淡,望之不像人类的双眼。即便大笑起来,也像评估肉肥肉瘦的猛兽。 他惨叫了起来。孩童尖利的声音在树林里回荡。 平沙转过头,问:“离会战地点还有多远?” 她跑得太急,还没来得及摸清情报,就听到自己又被安排了。 呵!打不过黑绝,还打不过连查克拉都没有的家伙吗? 没等羽衣天丰发话,旁边的护卫忍就先应上了。 “不到三里地,很快就能到。” “宇智波呢?” “为了避免误伤冲突,我们决定先一步到达。” “很好。纠集众人,不管逃兵,我们先一步去占领目的地旁边的山丘林地。” “是。” 护卫忍没有多问,简单地应下后就消失在烟雾中。 羽衣天丰吹胡子瞪眼,愣是憋住了心里的不满。他又不是傻子,女儿一来就消除了现场最大危机,还救下了儿子。就算她顺手接过了指挥权,那也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而他和邦彦……总算安全了。就连护卫忍,都不是完全听从他的。 意识到这一点,羽衣天丰耷拉下两条花白的眉毛,把儿子招呼到身边,默默地看平沙不停调度着精锐忍者。 比起他苦心孤诣合纵连横各方势力,小女儿的手段直接了当得多。 不听调配的——杀! 不服从命令的——杀! 擅自逃跑的——杀! 用来保护族长的护卫忍被她分散到不同小队,径直接过了各小队的指挥任务。而原小队的队长被号令召唤到了这里,一个个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新任务的下达。 “羽衣莲。”平沙扫了一眼,发现了曾经撵着她屁股后面追的守门忍者大叔。 蓄着一把山羊胡的中年忍者打了个哆嗦,立刻膝盖一软,双膝跪下。 “属下在!” “命令你当即将队长们整合成新护卫队,专门负责保护族长。没有得到命令前,战场上的事,一概与你们无关。但是——” 平沙拖长声音,灿金色的瞳孔收缩成点。 “如果他们有一丝毫毛被伤……就拿你的人头来祭旗。” 11. 第 11 章 各组新队长催促着队员们速度地自查自清。在陌生面孔和严苛的命令下,具体人数很快点清楚交到了平沙手里。 平沙找了根被虫蛀空了的树干坐下,一边嚼着干面饼,一边心算统计所有的数字。 一共才七百出头的人……这也叫以人数碾压其他忍者的第一大忍族? 虽说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真实数据摆了面前,还是令人无语。 羽衣莲抓着用来记录数字的布条,手里的汗都快把上面的炭笔字磨没了。 前来汇报的原护卫队队长羽衣诚一郎奚落地瞥了他一眼,单膝跪下汇报道:“各小组按照您的指示,将特别不听劝告的捣乱分子一一处决。目前的数目不过二十多人,都是跟高濑走得进的几家人。” “嘶——太多了。” “真的十分抱歉!我立刻去通知他们将余下的放了。” 平沙摸了摸下巴,摇头道:“不用,全部提到敢死队去。是我太高估了,处决掉几个领头的就行了。别太浪费。” “是!” “邦彦呢?他还不愿意和你们过去?” 诚一郎的头压得更低了,只能看见头顶正中的发旋。 “少族长大人身体略有不适,还不能正常行走。” 呵! 平沙把手塞进嘴里,撑起嘴角不让脸上的严肃被笑意崩没了。 过了一会儿才问:“他自己什么态度?” “可能……需要一点点缓冲的时间?” 得了。传话的都开始回避问题了,可见这个要求多么地难为人。 她拍拍大腿站起来,直接使唤新换的护卫忍把人接过去和羽衣天丰放到一起。 羽衣莲看了闷头不说话的同僚,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们与宇智波汇合的时候怎么办?” 诚一郎忍不住抬起头,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审视他。 “平沙大人不是正在这里吗?” 羽衣莲被他堵得一哽,差点没骂出声来。 抛去事实不讲,平沙才七岁吧,她以后还得嫁去宇智波。等她走了,难道家里就只能靠夫人一力支撑了吗? 公主的靠山也不是这么透支的啊!小心大名不耐烦了,直接把咱们一族给端咯。 “对啊对啊,正在想办法呢。你急什么?” 平沙叉着腰,皱眉哭思良久。她双眼盯着布满地衣的石头,感觉那东西经过了一个夏天,现在怎么看起来那么像假的干草。 她弯下腰,撕下一片仔细瞧瞧,发现根系开始枯萎了。难怪叶片黄得有点假。 不过假的也有假的好,被人为撕掉的边缘看起来和自然脱落的没有区别,省去了她伪装踪迹的功夫。 羽衣也一样。有的装总比一点机会都没的好。 “来都来了,谁都得出把力。族长和少族长是一族的脸面,关键时刻得替大家顶上去。” 平沙丢掉了手里的地衣,把上面的泥土用双手一搓,均匀地把脸抹了一遍。 这下她就看着灰扑扑得更不起眼了。 “先保护起来,轮到他出场的时候,就叫他出去。” “您说的这个他……” “族长大人呗。难道还要我去和宇智波田岛歃血喝酒?桌子太高够不到怎么办!” 平沙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羽衣莲。 羽衣莲默默地缩回脑袋,在心里第一百零八次警告自己不要再话不过脑勇当出头鸟。 瞧瞧人家诚一郎多懂事,不知不觉地向夫人的势力靠拢,明面上保护族长,是坚定的羽衣一派,背地里不知道递了多少份投名状了。 唉!早知道就和他取点经,省得他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在平沙这边,愣是等到站队前的最后一秒才被捞出来。 吓死个人了! 定下老头子的活儿后,平沙接下来安排哥哥的工作。 “邦彦还是有努力的心思,你再忽悠忽悠他。至少在带队冲锋时,他得和大家站在一起。之后他要怎么打,就听你们指挥了。” “是。” 诚一郎领命退下,垂首肃目的退到一旁。 他又不说话了,也不离开。准备跟着他退下的羽衣莲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跳出来问:“那敢死队怎么办?诚一郎能带着主力部队战斗,我能保证护卫队的人不拖后腿,可敢死队一直都是外姓人在统领。您将那些刺头都丢过去,岂不是让他们内部对宗家更有意见?” “什么宗家外姓的?你最近和日向见过面吗?” “不敢。”羽衣莲当即跪下认错。 看他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就烦。这种人善守不善攻,这次把他丢在攻击行列里等于过度消耗人才。本来调去守大门挺好的…… 平沙腹诽着,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笑道:“开个玩笑罢了。你天天守大门,哪儿来的机会通敌。至于敢死队——” 平沙扬起下巴,还没掉的右边虎牙扣住下唇,得意洋洋地一笑。 “告诉他们,族长的亲女儿陪他们一起走一遭。” 护卫队恭敬地把羽衣天丰架到了另一边。 临走前,羽衣天丰背着双手,肩背倾塌。 他老气沉沉地看了眼自己的女儿,问:“是你母亲让你来的吗?” 母亲? 哪一个? 平沙好笑地裂开嘴角。“是啊。她可惦记着您了。要不是我跑得快,说不定能看见她呢。” “什么!你母亲也来了?” 羽衣天丰大吃一惊,立刻准备动身的样子。结果被旁边的护卫忍横跨一步拦住了。 “送族长大人上山。” 小女儿隔着高大的护卫忍打着哈哈挥手让他们把老父亲带走。 她那双金眼睛依然浅淡得像清晨照在水面上的光斑,看不出任何情绪。 羽衣天丰一直扭头盯着她,脖子上的老筋都鼓了起来。 平沙望天望地,状似不经意地自言自语道:“来又怎么样,不来又怎么样。事已至此,还是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再说吧。” 最难搞的人已带走,平沙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紧接着,羽衣邦彦也被送了过来。 白面团儿一样的哥哥垂着头,双手捏着忍具袋上的绳子紧张地来回搓。 等羽衣诚一郎退到足够远了,他才小声问道:“平沙,我是不是又让大家失望了?” 平沙大大咧咧地踮起脚摸他的圆头。 “什么失望不失望的,都是他们胡说。大名的儿子要不要在十几岁拿着破刀和一群人打架?村民的孩子要不要在十几岁在火遁水遁里趟来趟去?你可是羽衣的少族长,辉夜国的正统传人。打起精神来,放在一千年前,你还是少国主呢!” 虽然妹妹解释得很牵强,但邦彦还是捧场地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 “我们怎么还能称得上是国主,都混成这样了……” 他叹了口气,胖胖的脸蛋上扬起笑容。 “但我还是少族长。你说吧,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平沙比了个大拇指。 “会战咱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阴损的招儿都没地儿使,只能硬刀硬枪的去拼。大平原上两波人互相冲几波,把声势造出来,让那群光吃饭不干事的老爷们看个热闹。 “反正他们一时半会儿划分不清楚边界,咱们得一边打一边留着点劲儿。台上的硬气得要台下人流的血去证明。 “咱们不仅要打得热闹,还要打得花团锦簇,还得把自家的有生力量都保留咯。不然真打上头了,老爷们满意了,咱们的人可就实打实的没了。” 邦彦听了连连点头。 “那我等宇智波来了和他们汇合后一起……” 平沙跳起来打他的头,恨铁不成钢地的数落起来。 “都说了要保留人手!非要我说得那么明白吗?这就是出工不出力!咱们后退一步,让宇智波顶上去。全都假打的话,那不是被千手穿个来回,让他们赢了吗!” 邦彦下意识抱头蹲地,继母打他的时候也是这个手势。想起她的手段,甚至会情不自禁地全身发抖。 平沙挫败地揉着头,耐着性子和他蹲到一起,把自己常年带着小弟们偷奸耍滑的经验手把手的传给他——包括不限于假打假摔,虚进实退,敌人冲锋我撤退,敌人撤退我突围等等骚操作。 邦彦听得一愣一愣的,慢慢的缩成了一团。 总感觉听上去很有道理,可心里怎么就不那么相信呢? “好了。你跟诚一郎去,等宇智波来了,你就站到队伍最前面。记得把气势鼓起来,看着像那么回事。等真开打了,就听诚一郎指挥。” 平沙把邦彦推到诚一郎身边,用下巴点了点他。 “别让他离开身边。” 羽衣诚一郎沉稳地领命退下。 把白绝在族里发展多年的可信赖人员派走了,平沙独自一人在空心树干上坐了一会儿。 浅淡透明的瞳孔凝视着密林里刚被他们踩出来的小路。有人声隐隐约约地从路径远处传来。 她抬起手,用忍者用的标准苦无比了下手臂粗细。手腕还没苦无刀刃最宽的地方厚实。 要是再大一点就好了,和邦彦一样大都可以。更强壮,更快速。一切挡在面前的难题都能一拳击飞。 只有弱小,才需要周旋。 族长老迈,继承人胆小,拿女儿去换取盟约。人心浮动,各有计量。家里族里都被虫蛀得千疮百孔了。 她深深地呼了口气,把手指插进头发里使劲地揉太阳穴。 就像一个常年只玩点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废柴,突然被丢到了魂系主机世界。出门就是地狱难度。 怎么玩嘛! 12. 第 12 章 这种充满挫败感的低迷状态一直持续到队伍再度开拔。 她向内咬着腮帮,用疼痛刺激精神。本就不大的小脸更加清瘦,金色的瞳孔里缩成一条竖线,不带感情地地扫过一众不敢抬头的平民武装队。 用力跺了跺手里的竹竿,平沙放声厉喝道:“行了,现在不杀,之后也不会杀了。老老实实打完这一场,活着回去的,我保你们全部加入羽衣一族。” 有人偷偷抬头,以为她没看见,小声问道:“不是羽衣的姓氏很高贵,外嫁女都不让用吗?你们能有这么好心?” “什么鬼?姓个羽衣能让你三头六臂,能让你刀枪不入,能让你立刻升职加薪当上大名入住天守阁吗!我都没那个运气!” “那我们加入羽衣有什么用?现在不也算加入吗?” 立刻就有不服气的小朋友杠起来了。这就是制度不透明的后果。大家都一股脑儿地跟着高濑闹事,结果连到底能得到什么都不清楚。 平沙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抽了那人一棍子。 “能让你有个正儿八经的姓,和金殿里的大名一样,说出来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能让你老婆出去和人瞎扯编出你家祖上八代的英勇事迹。能让你子孙后代都不再顶着秽多,非人,泽□□,屎尿屁那样的名字出门。” “泽□□很美……” 有人不服气还要继续杠。 平沙恶狠狠地翘起竹竿往他眼睛戳了过去。 “你不嫌弃我嫌弃!你听谁的?” 那人猛地缩了起来,抱着双腿,从膝盖后面瞪大双眼,怯生生地用手点了点她。 “很好。” 平沙满意地点头,继而横着扫视一遍这群敢死队的平民。 “此战结束,活着的都派发正式姓名。发挥了重要作用,杀敌最勇的,我亲自教导怎么提炼查克拉。” 一群人互相看了看,在对方脸上发现了混杂了疑惑不信嘲笑等各色表情。 忍者可是比平民更下贱的存在。他们不过是为了一时安全混饱肚子才捏着鼻子投靠羽衣一族。 如果真的按她说的去做,一家老小再也不能取回平民的身份了。 平沙用膝盖想都知道他们在顾虑什么,不由鼻孔朝天地冷哼。 “碗里没吃完就想着锅里。活都活不下去了,还妄想个啥?都给我动起来!先想办法活过这次会战,以后你们爱留留,不留滚!老娘不养干吃饭不做事的废物。” 她骂骂咧咧地挥舞着竹竿,驱赶着敢死队的人跟上了忍者大部队的脚步。 这些人本来还心存疑虑,发现族长家的女儿居然真的没换位置,一直混在他们行伍里的跑。 饶是他们不太看得起吃软饭的羽衣天丰,但他女儿是正正经经的公主和忍族族长的血脉。一个高攀不起,一个打不过,双重buff叠加起来,这滤镜不就成了嘛。 他们内部互相交换眼神,具体啥意思说不清楚,但基本能肯定一点——要是这么一个重要的人来领队,是不是意味着这次任务里他们不会被轻易当做炮灰去送死? 比起身份啊,实力啊,那些可望不可及的东西,他们每天考虑得最多的就是怎么活下来,活到第二天,活到下个月,活得更久一点。 跟着高濑冲,和跟着族长的女儿冲,哪个更安全,就算是笨蛋也能想清楚。 他们微微点头,暂时达成一致,认同了新换的头领。 只除了一点—— 那丫头是不是有病啊!明明是个小不点儿,赶他们和赶鸭子一样,一点面子都不给。举着根破竹竿舞得欻欻响。不小心跑慢了挨一下,生疼! 一会儿跑前面引路,一会儿落到后面踢人屁股,左边晃一下,右边荡一下。这份精力简直不输成年忍者。 他们只是查克拉都不会的平民啊!居然被一个忍者小孩碾压了! 高濑不是说他们人多势众,羽衣族长也不得不害怕听他的吗? 骗子!大骗子! 恐惧带来的后果爆发了。一群人挥舞着木棍竹竿锄头铲子之类的破烂武器,奋力狂奔。其势头之猛,让被保护在中间的羽衣天丰都被吓着了。 弄清楚原因后,他不服气地加快了脚步,不想被女儿再从头上碾一次。 羽衣莲叹着气,给护卫忍们比划手势,一众人裹挟着他渐渐偏开了主道路。 他们这一拨人是要去占领高地的,不是赶去打仗的。老族长真的是糊涂了,被吓一吓,就忘记自己要干什么了。开打前还要祭天祭地祭祖宗和宇智波田岛喝酒呢。 最前面的大部队以邦彦为首,羽衣诚一郎为辅。为了防止再次横生意外,他们一路没停一直抵达了目的地——一片布满乱石的荒地。 年年的征战让这里荒废已久,就算土地依然肥沃,能养活一城的人。现下也已经人兽绝迹了。 只因此处是该区域大名的必争之地。 越好的东西,衰败地越快。 对比太强烈了。 邦彦还记得春天路过此地时,漫山遍野都是美丽的鲜花。他看不懂品种,兴高采烈地摘了一大捧回去送给大家。大家都很高兴。 明明是这么美的地方,明明只要保持最自然的形态就能让人喜悦…… 羽衣诚一郎上前一步,拱手打破了他不合时宜的惆怅。 “少族长。我们的人已经到了,宇智波还没来。您看我们是先修筑防御工事,还是等他们来了一起?” 邦彦打了个激灵,恍然间回过神来。 “先让大家休息一下吧。连续跑了那么久了,肯定很累了。” 后面的忍者情不自禁地放松了肩膀,他们的确很累了。 诚一郎心里默默叹气。 邦彦少爷的性子太柔和了,比女人的心还要软。 就算大家都很累,但要休息也得根据所处的环境形势来判断。 为什么羽衣要提前开拔,为什么平沙小姐宁愿开杀也不耽搁进行……都是为了让羽衣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去的先发优势啊。 他忍住摇头的冲动,将邦彦的命令改造一番后转告给后面的队伍。 羽衣忍者们开始派人挖掘土灶,先给大家伙热点吃的。其他人快速填饱肚子后,一刻不歇地抄起武器挖沟,就着分散的土灶建立合适的躲避点。 土沟土墙是不能随便造的,遇上雷遁就是被炸开的命,但能防备火遁和水遁。 堆几块碎石堆,分散在不同地方。免得手里剑用完了,光着手和敌人肉搏。 平沙小姐说过嘛。功夫再高,也怕石砖。说不定乱丢砸中了个倒霉蛋呢。 先遣忍者忙碌着,另一边占领高地的也没闲着。 他们人数少而精,都是队长级的忍者。没等下令就主动在小山坡上清出一块安全区域。 在羽衣天丰的坚持要求下,大家还是给他垒了个临时的土台子。 插上羽衣一族波纹捧月的标志旗帜,他满意地背起双手绕着走了一圈,啪啪拍了两下厚实的旗杆。 “等会儿田岛来了,他也只能是第二。我们羽衣,才是第一。” 羽衣莲笑出一脸褶子来将他送到旁边的石头上坐好。 “当然当然。您先休息一下,我去下面看看他们都到了没。” 羽衣天丰认可地点了点头,就着带来的新茶慢慢地品了起来。 哼。那丫头敢指挥他的人,那他就干脆什么都不管了。看宇智波来了,她还能有没有胆量站到前面来。 被他腹诽的平沙根本没想到这一出,她赶的鸭子拼了老命也跟不上大部队。此时不得不在距离主战场的偏僻小道上临时休息下来。 看着一个个口吐长舌,两眼无神的队员们,平沙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了。 就这?就这! 还敢死队? 不用敌忍出手,他们就能把自己跑死咯。 难怪其他忍族快灭绝了都没放开收留平民添加人口,就羽衣跟个冤大头一样。好吃好喝的养着这么群人,关键时刻除了会花式送命,还会什么? “大姐头。真的……真的……跑不动了。大家伙……不是……不出力,是真的……没……力气了。” 之前杠她杠得最多的那个小伙子花猪丸已经累成了一条死狗,四肢大开地平躺在地上。 “没出息。” 平沙骂了一句,看他们这样也没法继续了,只得坐下来一起休息。 不是没见过正式忍者出任务的样子,换成谁都不能一直全速跑吧。 都是一张嘴巴两只眼,两条胳膊两条腿。怎么就愣是比不过她呢?到底吃什么长大的?难道说羽衣真是前朝王族血统特别高贵吗?可族长和邦彦少爷怎么就不一样呢? 大家都累得不想细细琢磨这里面的窍门,只希望在下次站起来之前能积攒到让小腿不发抖的力气。 就这么躺了许久,平沙又喝了半壶白绝特制营养液。 正在抹嘴巴的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后面传来傲慢的询问声。 “你们是羽衣忍者吗?” 次奥! 平沙背对着宇智波们,赶紧就着清水和泥巴把自己抹得妈来了都认不清的程度。 两只黄澄澄的眼睛拼命地瞪着地上的花猪丸,示意他站起来回复宇智波田岛的问话。 花猪丸囧着一张脸,身子抖得连蚂蚁都站不稳。 即便如此,在平沙龇牙咧嘴地威胁下,鼓起勇气站了出来。 “是……我们……是……是……羽衣的……下属。” 最终他也没敢宣称自己是羽衣忍者。 在这群一看就比自家忍者厉害更多的红眼睛宇智波面前,他已经不敢自称是他们的同类了。 13. 第 13 章 如火烧般恐怖的气息压制了羽衣的平民敢死队。他们像鹌鹑一样乖巧老实,匍匐在地上不敢动弹。 宇智波带来的不仅是强援,还有沉重的压力。 花猪丸四肢僵硬地在前面带领大家一起走。一身粗布短打,裤腿刚过膝盖,支棱着两只毛脚,都快走成O型腿了。 和旁边装备齐全,清一色深色长袍,发型各自酷帅的宇智波们比起来,胆子最大最爱杠上开花的家伙都不敢出大气。 其中唯一一个不怕他们的小矮子就这么毫无悬念地被凸显了出来。 即便他也和旁人背挺不直,腿走不正的样子,宇智波田岛依然敏锐地发现了这个时刻保持警惕的年轻忍者。估计是被放在平民里起看管作用的吧。年纪小,身手还行,正好历练一下。 不过,宇智波同岁里出色的忍者只会更多。出于对同盟的照应,他随口问了几句。全被那个年轻人装聋作哑地摇头点头敷衍了过去。 呵呵。有个性。 田岛随口夸奖了一句,随后就看到了山丘上竖起的羽衣旗帜。 浅葱色的波纹捧月旗猎猎作响,下面一排精兵强将簇拥着羽衣天丰那个老小子。排场很足嘛! 田岛眼角微微抽搐,可以放缓脚步。走了半天,走出了宇智波的风采,才慢吞吞地登上山坡和羽衣族长会合。 拖了这两人不甘示弱的互别苗头,平沙得以戳着花猪丸的腰子,遥控他将上不了台面的敢死队带到了战线的最前沿。 羽衣的大部队已经提前帮他们挖好了各种防御工事。土堆啊,土墙啊,土沟啊什么的。真打起来不一定能防得住大规模的忍术,好歹能抵挡一下乱飞的手里剑石头之类。 至于苦无……就那层薄薄的布甲防御,中了基本就等死吧。 把大家伙按照惯例分派到不同的防御工事里,花猪丸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凑到头领身边。 “大姐头。我已经把大家安置好了。还没开打,让他们先填饱肚子可以吗?” “嗯。” 平沙可有可无地点点头,趴在沟壁上勾外面的草茎。 以前都是敢死队自己刨个洞躲流矢,这次羽衣忍者居然那么好心的提前帮他们挖好了。这个待遇太好了,让人根本放不下心。 这么深的地沟,还连接了各个土堆,方便他们跑动躲避。 太贴心了。 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左边肩膀的袖子都被他抖起来的灰弄脏了。平沙把手里编好的草环扣到他头上。 “上战场前吃饱肚子天经地义。你也快去。找个地方先躲起来,要冲的时候,我会喊你们。” 花猪丸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还带着一点绿意的草环,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他怎么说也满十五岁了,还要找个七岁的小孩寻求安慰。太不像话了! 看着坐下就没壕沟高的族长女儿,他嗫嚅着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小小姐,如果等会儿真的很危险,你就往后跑吧。羽衣的忍者一定会保下你的。” “你也说羽衣的忍者了。难道我不是?” 把新薅下来的杂草重新编了一顶草环扣在头顶上,平沙冲他眨了眨眼,捏紧拳头锤了花猪丸一下。 “别以为我年龄小就不懂得什么叫同袍。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学着点吧你。” 花猪丸愣愣地抚着被捶打过的肩膀,最终哪里都没去,静静地守在了旁边。 平沙恍若无闻继续手上的活计。花猪丸实在吃不下,把装面饼的布袋揣回胸口,趴在沟壁上向外张望。 突然,遥远的草原边线上,树林的间隙里闪过了几条黑影。待他们落地站起,比平常人高出一个多头的魁梧体型充分彰显出其来历。 花猪丸抖了半天,望着千手忍者推进的身影,眼睛渐渐带上了一丝恐惧。 “来了。他们来了!” 平沙抬起草鞋打了下他头,没好气地说道:“知道了。喊那么大声想让他们也听到吗。” 她穿上草鞋,把绳子系牢了,一脚把花猪丸踹到旁边去。 “通知大家:先丢手里剑,再丢碎石头,赶到面前了,就抄家伙上。尽量放低重心,让他们够不着。” 花猪丸抱着头屁滚尿流地去通知同伴们。 平沙趴在沟壁上,金黄发亮的眼睛藏在草丛之后,注视着逐渐加快速度的忍者们。 双头矛,猿猴头,旁边那个黑锅一样的不认识,还有背着好几把刀的…… 啧啧,千手也找了不少帮手啊…… 好在人数加起来也没羽衣和宇智波多。 能拼一把! 她披上刚编好的杂草披风,向周围环视了一圈,忽然跳起来从随身的包裹里掏出自己积攒好几年小金库,用力撒到草丛里。 “兄弟们,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次了!赢了战场捡钱,输了就此长眠。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他们知道我们有埋伏。出其不意已经没用。但是我们能给他们来个更勇猛的出其不意。死在冲锋的路上,总好过被人背后掏心!” 羽衣这边的场地一片沸腾。到底是因为临场鼓气,还是草丛里一枚枚闪亮的铜币,已经为未可知。 但敌忍已经快冲到面前。 忍者的鞋底在草尖上掠过,额带下的眼睛冷酷无情。 平沙屏住呼吸,握紧手里的竹枪,大吼道:“准备——” 或坐或卧的敢死队队长们听到命令立刻都跳起身来,涌向各自的防御工事,动作十分迅速。 顷刻间,各队长咆哮着传达着命令,三百余人全部趴伏下来,拿着各自的武器准备攻击。 平沙目视着窜得最快的一个忍者,瘦瘦小小,跟猴儿一样。 很好。柿子要找软的捏。就他了! 竹枪竖起,挽起一点枪□□直朝他脸面点去。 “杀!” 数百人齐声大吼,气势迫人。 一马当先的猿飞忍者被吼得一怔。看清都是平民后,继而放下心来,招呼后面的同伴一起向前。 四百米……三百米……人影越来越近,看得越来越清楚。 猿飞在前,千手在中间,那个看不懂什么记号的居然跑在最后面。背刀的都比他们快。 有蹊跷? 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平沙手撑地面,小小的身子随着挺进的竹枪冲了出去。 她跑得太快,以至于身后的敢死队们都没来得及跟上。 花猪丸急得原地转了半圈,用力一拍大腿,操起出头就跟了上去。一边跑,一边把手里剑一股脑儿的全部扔了出去。 后面的人看到年幼的头领居然率先冲锋,害怕之余,长期压抑的害怕等情绪尽数化作沸腾的热血,全部往头顶直冲。 “混蛋!冲了!” “不要小看我们!” “大不了就是死!” “为了小小姐!” “我孩子会为我报仇的!” 他们喊着乱七八糟的口号,有的像花猪丸一样,一边跑一边施展着蹩脚的手里剑术;有的直接挥舞着木杆铲子之类的农具朝着毁坏农田烧毁房屋的忍者砸过去;还有的跑出来甚至忘记带武器,捏着一对拳头合身扑上。 次奥! 羽衣给这群人打鸡血了吗?! 不过是第一波佯攻,怎么搞得跟血战不退一样? 猿飞的忍者受惊停滞了一瞬。但忍者毕竟和平民不同,武力上的差距足以让他们以一敌数。 冰冷的苦无之下,他们放倒了冲得最积极的第一批。 可是第二批马上又扑了上去。 一个个眼红如赤,来势凶猛,不怕伤痛,一扫以前羽衣软脚虾的作战风格。 在敢死队悍不畏死的冲锋下,千手一方的先行忍者队伍居然被阻停了。 “等等——” 坐镇中场的千手佛剑抬手示意身边的队伍停下脚步。 还留着西瓜头的千手柱间不解地问道:“不上去支援他们吗?” 佛间环视一圈周围草场环境,发现除了中间正在鏖战的一块外,羽衣后方居然静悄悄地一动没动。 按照和羽衣交手的经验来看,敢死队最多冲两波,然后就要换他们本族的忍者了。占据体力和武器的优势下,很容易把对手逼退。 很多中小忍族就是败在他们的人海战术之下。除非和自己一样,拼消耗也能拼过他们。 但是敢死队之所以叫敢死队,是因为和忍者比起来,伤亡比率高得离谱。 面对忍者中的精英,冲一波就算消耗了对面的武器储量。至于下一波,羽衣忍者就要开始准备了。 战场上刀枪不长眼,在真正的忍者对战发起之前,他们肯定会提早开溜。 可现在不仅没被击溃,甚至还阻拦住了猿飞本族忍者的进攻。 从没遇见过这样的怪事。 千手佛间极目远眺,在更远的山丘上找到了老对手们的旗帜。发现了旗帜下面站着的两个人后,他皱紧眉头,沉思良久,示意猿飞留下的信使挥舞他们本族旗帜,将冲出去的先遣队召回来。 陷入重重包围的猿飞忍者还在奋战不休,看到自家撤退的命令,发出高高低低的猿啸声。 众忍心领神会,纷纷各展神通,跳出包围圈,消失在草丛之中。 用上忍术了,敢死队就拦不住他们了。 一阵烟雾过后,那群忍者怎么样冲过来的,又怎么样的冲回去了。 只除了一人。 猿飞英助双肘反撑在地,仰躺在地面上。刚刚发育出来的喉结被一根打劈岔了的竹枪戳了个正着。 对面那个被泥浆抹得看不出原型的小屁孩儿喘着粗气弯着腰,恶声恶气地吼道:“对平民还用土流枪——显摆你蓝条长啊!” 14. 第 14 章 平沙呸出一口沙子,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疼得不行了。 这小子绝对下死手了! 比起家里的训练,白绝可真温柔啊。 “来人。把他给我架回去!” 很快,几个伤势那么严重的队员就围了上来。 他们还处于肾上腺素发挥作用的时间段,愣头愣脑地就直接伸手去抓。 但是有句话说的挺好。狠的怕横的。 猿飞英助在他们拉掉自己外衣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 “要么就直接杀了我!不然我的同族会给我报仇的!” 平沙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杀了你,他们就不会给你报仇了?有病。武器都被摸出来了,捆起来,带回去好好审审。” 她一开口,就暴露出了女孩子的声线。 猿飞英助愣了一下。“你是女的?” “我还是你七大姑八大姨呢。废话真多。” 平沙揉着肩膀,杵着竹枪站在一边。 赶过来的花猪丸上来经验十足的团了块布塞那人嘴里,然后指挥着同伙们把双手双脚一捆,拿根结实的木棍一穿,抬起来就走。 有些敢死队员还记得开打前平沙丢的那把铜钱,依依不舍地徘徊在战场上,试图从变形的地面下抠出来钱。 平沙也没催他们。 她靠着竹枪往后望,千手的旗帜到了中场就没动了。草原上杂草虽多,但从山丘上能看的清清楚楚。 千手也在考虑应该如何重新组织攻势吧。 忍者被平民吓回去了——哈哈! 她把竹枪当拐杖,撑着一瘸一拐地回到大后方。 没等她下令,花猪丸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汇报了。正好赶上邦彦带着护卫忍跑过来慰问,两方人冲到一起,彼此都眼睛不是眼睛嘴巴不是嘴巴。 “停!打仗呢,别给我临阵吵吵。” 赶在两波人打起来之前,平沙赶紧制止了双方之间的小火苗。 花猪丸仗着一起拼过命的交情,用一身充满汗水血迹的脏衣服天然逼退了更爱干净的邦彦众人。 “大姐头。咱们的人少了一半了。” “死了还是跑了?” “不好说。拖回来的尸体只有一百来具。战场太乱,大家好不容易打了场胜仗,可能还有没拖回来的。” 平沙心里算了算细究的成本,下令道:“晚点再派人去打扫战场,先看千手他们有没有异动。” “是。” 交代完敢死队的后续任务,平沙转过身,笑着问邦彦:“怎么跑到这么前面?老头子和宇智波商量好怎么打了吗?” 邦彦没做声,默默地蹲到她身边,给妹妹处理脚上的伤口。 “你怎么混进敢死队了?身边都没人照顾,万一……万一被包围了呢?” 平沙潇洒地把头一扬。 “人死头掉碗大个疤。只要死得快就不会有痛苦。再说了,这么多人打不过,难道还拦不住吗?我相信他们。” 两兄妹聊天没避着人,嗓门声音都挺大。旁边瘫在地上的敢死队员们都竖着耳朵在偷听。听到小小姐的话,有些人心里相当不是滋味儿。 “可你没有考虑自身的安全!” “安全不在后方,不是别人给的,得靠自己去挣出来!我从小开始刻苦训练体术可不是为了把小命交到别人手里。” 平沙的金眼睛扫过邦彦身后的护卫忍,辨认出都是白绝跟她提点过的自己人。 护卫忍者对她和善地点头,显然在表扬她的所作所为。目光落到邦彦的背上时,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的样子。 平沙心中叹息,想办法鼓舞哥哥的士气。 她指着宽阔的草原,说道:“今天第一场是我上。那第二场是谁呢?宇智波,还是我们?如果是宇智波,那明天又该谁上了呢?” 千手的旗帜没退,但貌似开始原地建造防御工事了。 不管她怎么眯着眼,都看不清那边人的具体动作。 啧,太远了。这种时候,就特别惦记日向一族最近过得好不好。要是能引进几名日向的高端人才,那该有多好啊! 宇智波也可以啊。 幻想了一下宇智波斑嫁到羽衣的可能性,平沙被自己逗笑了。她拍拍哥哥的肩膀。 “邦彦,这是你的担子啊。明天你就得上了。” 她话没说完,言下之意不用说明。 邦彦沉默了一会儿,目光从妹妹身上的血口子移到躺在旁边毫无形象的敢死队员上。 比起平沙那种还能用绷带清水处理的伤口,有些人的四肢和主人仅仅只有一层皮的关系了。 还有更严重的——他们平躺在地面上,睁眼望天,眼球突出。他们说话说了这么久,这些人一直都没眨过眼。 邦彦深吸一口气,在妹妹鼓励的眼神下挤出一抹笑容。 “嗯。我会努力的。你好好休息。” 看到他逃也似地离开了此处,平沙终于能放松身体躺平了。 花猪丸不知从哪里找到个小木锤子,殷勤地帮她锤脚捶腿。 平沙双手垫在脑后,听着旁边队员们的说笑声,偶尔搭上两句俏皮话让他们更开心一点。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活人就别替死人难过了。 一百来号人的掩埋花费了大家不少力气。 幸好千手那边似乎被自己给糊弄住了,一整晚都没闹出任何幺蛾子。 忍者们又似乎被敢死队这次的彪悍作战给震动了,不仅羽衣忍者们下来帮忙挖坑,就连宇智波的也应要求派了几个编队帮忙火化。 平沙毫不客气地坐在地上,一边休息,一边指挥大家干活。 “这边这边,坑挖密集点。就这么小块地方,万一被土遁又翻出来了呢。” “那边的在干嘛呢?手脚颜色都不一样,怎么就是同一个人了。仔细点啊!” 鉴于她总是扰乱大家工作的秩序,最后被举手投票赶到后方去了。 在这一点上,羽衣和宇智波居然第一次达成了共识。 而山丘上,从开拔就嚷着要和宇智波田岛歃血喝酒的羽衣天丰还在腆着老脸扯皮。 平沙退到一半,就听到老头子喋喋不休的劝说声。仔细一听,全是睦邻友好,携手共进,开创美好明天之类套话。 她当即脚尖一转,撤到旁边的小树林里将就着睡一下。 挑了棵膀大腰圆的杉树,收集了点杉树叶子充作挡风的被子,平沙躺在树干上,闭上了眼。 可惜没过一会儿,下面也开始吵起来了。 似乎是有人也挑中了这么个好地方,准备扎营安置。 其中好个声音都特别嫩,夹杂在一群公鸭嗓里特别悦耳。 平沙苦中作乐,权当听凤凰儿给麻雀领唱。没有衬托,怎么能凸显他那把好嗓子呢。 宇智波斑急匆匆地将他带领的二队安顿下来,就想去山坡上找父亲询问刚才错过的战况。 他把一些不重要的事交代给宇智波火浦,带着宇智波火核就要往山上冲。 冲到一半,他见鬼似的停下了脚步。 “平沙?你怎么在这儿!” 平沙撩开盖在脸上的树叶,纳闷地问:“我都把脸涂得妈都不认识,还盖了一层树叶,你怎么认出来的?” 斑没理会她的抱怨,甩下火核连跳几根树干,来到她身边,抓着肩膀使劲摇晃。 “你居然敢来战场!还想不想活了!” “嗨嗨。不过战场而已,你没上过啊?” 斑言语一滞,这让他怎么回答。他的确没上过啊,但这不是第一次嘛! 不对,差点被她带歪了。 斑使劲甩头,怒目圆瞪。 “快回去!这不是你玩闹的地方。” 平沙不仅没动,还吊儿郎当地翘起了一条腿。 “不回,怎么滴?” 斑被气了个仰倒,咬牙切齿地抓着衣领把人拽起来。 “你和我上去。” “不去!” 上去干嘛?仗也帮忙打了,难道喝酒真要她上吗?她还是个小孩子呢!酒精伤脑。 “跟我去!” “就不去!” 斑急了,手上开始使劲。 才在泥地里打滚过的训练服哪儿经得起他这么摧残。当即就撕拉一声地裂开了几道破口子。 平沙心一横,眼一瞪,扯着嗓子开始嚎。 “非礼啊!非礼啊!来人救救命呀!” 见她冥顽不灵,斑的倔脾气也上头了,扯破了衣服都不放手。 “你喊啊,你用力喊。周边驻扎的都是我的人,谁也不会来救你!” 平沙“柔弱无助”地向后面的宇智波火核投去可怜兮兮的星星眼,火核板着脸偏开了头。 靠!这是个死忠。 那就换个办法。 平沙抬手把脸上的泥巴土痕抹掉,露出白皙可爱的小脸。 她顺着斑的手劲投怀送抱,甜腻腻地抱着他手臂娇滴滴地大喊:“斑哥哥,斑大哥,马达拉尼酱,你是最好的欧尼酱啦?(^_-)” 斑一下愣住,说不出什么感受猛然爆炸,全身上下的汗毛同时起立致敬。 趁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平沙像一条鱼一样从他手中溜了出去。 一连翻出数十米远,平沙叉腰仰天狂笑。 “啊哈哈哈哈哈!原来你吃软不吃硬啊,被我骗了吧?啊哈哈哈哈!脸都红透了!欧 —尼—酱~” 她特意把尾音拖得又长又转,清脆的童声喊出来的效果比金平糖还要甜——只要不看人的话。 平沙得意洋洋地做了个鬼脸,钻进灌木丛中没了影。 等斑终于回过神来,气得想要大吼大叫。火核默默地按下他肩膀。 “先去找族长大人报道吧,户隐大人现在都还没回来。” 15. 第 15 章 这下,宇智波的主力部队全部都到了。终于可以开始部署详细作战计划了。 宇智波田岛打着哈哈,拒绝了一听就很傻的歃血喝酒环节,直接用苦无手里剑在沙地上推演此次作战的可能性路线。 羽衣天丰虽然很失望,但是看到盟友如此积极的态度,倍感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十分愉快地加入了讨论之中。 他虽然不善实地作战,但脑子还是好使的。一顿有理有据的分析下来,颇能唬倒不少人。 田岛先是夸奖了一番羽衣先遣部队的作战风格,大肆赞扬了以前被他们一冲就散的敢死队员们。然后旁敲侧击地询问这次带队的是谁,表现如此优异,当然要单独提出来好好表扬一通。 天丰顾左右而言他,尬笑着把话题转移到宇智波忍者的能力上。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愣是把自己的功劳说成对方是看到宇智波增援来了才主动撤退。紧接着,开始天花乱坠地吹自家儿子挖的防御工事多么多么的恰当,怎么不见宇智波少族长到场之类的欠揍话。 田岛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忍着气和他寒暄。没套到话,还是继续讨论怎么分配人手进攻吧。 两人扯皮拉筋地一番胡扯,最终还是被田岛抓到了天丰吹自家孩子的把柄,愣是定下羽衣忍者为主,宇智波从旁辅助的基调。 天丰肠子都悔断了,在心里打了自己十个八个大巴掌。 叫你嘚瑟!叫你嘴贱!先发制人的优势没了! 两人站在山坡上,看着下面的人开始组织第二波攻势。 天刚蒙蒙亮,太阳即将升起的地方一片蛋壳青色。一点明亮却不刺眼的光芒从地平线下徐徐上升。 田岛扶着腰后的短刀,看着两族合并后庞大的数量不胜唏嘘。 这次羽衣出了七百人,宇智波约莫三百余人。虽然不到其数量一半,精锐程度反而胜过。 此战让羽衣继续担当主力,让千手误以为又要面对羽衣的人海战术,然后宇智波作为精兵突袭,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样才能让宇智波的第一次参战取得最大效果。 羽衣天丰倒是和千手打了几十年了,对此已经熟视无睹。赢也好,输也罢,反正自己拉到帮手了。 在自己之前,又不是没有人和千手打。全都被打爆冲散了,自己能支撑这么久,已经算得上数一数二了。 这么一想,面对宇智波田岛的心虚感很快又被调整成自得自满。 天丰用力一挥手,意气风发地说道:“此一战,你我二人必将在历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直接忽略了忍者前提,把自己放到和大名同等地位。 田岛微笑点头。“你说的对。”在忍界历史中算是。 下面听到羽衣族长豪言壮语的忍者面色依然严肃,但心里慢慢浮起来了一点点自得。 虽然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忍者,但胜负都是他们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凭什么不算他们的功劳。 “白痴。” 平沙叼着杂草重新混入敢死队。 花猪丸瞥见她大吃一惊。 “不是说第一波冲完就不用我们了吗?” 平沙鄙视地把他凑过来的大脑袋打到一边去。 “当然不用。你们还有胆子上吗?一百比一的战损。” 花猪丸被噎住,旋即不服气地反驳。 “那是他们撤得快!不然多少再留下几个。” “呵。还傲娇起来了。这场不用你们了,边儿去吧。” 平民敢死队也不是真的全部去送死。羽衣天丰对他们的定位就是一波炮灰,消耗下对面的武器和体力,减少本家忍者的不必要伤亡,以换取在羽衣控制地区安定生活的权利。 第二波了,当然不能再小打小闹了。 草鞋草披什么的当然不能再穿。草帽可以戴,但是昨天那个已经不见了。 平沙自己的忍具包昨天已经用了差不多,刚才诚一郎又遣人送了一些新的来。还有鞋子衣服和一件小小的皮甲。 比藤甲好多了的软胄甲。翻过来一看,背面还画着一颗张牙舞爪的孢子植物。 啊!白绝做的。它早料到自己憋不住了吧。 平沙脸色一黑,权当看不见一头套了进去。 拉紧腰上的绳子,抬脚踩在石头上,开始绑腿部绷带。 花猪丸在旁边站了许久,等她全部穿戴完毕,赶紧把磨好的武器递了过去。 这是一柄铁作的□□,拿在手里颇有分量。枪尖上残留着木炭粉的痕迹,抹去一看,寒光四射。枪柄上贴心地绑了麻绳,加强握持的阻力。 平沙接了过来,随手甩了两下,长度刚好,重量也不错。 “从哪儿捡的?藏着这么好的东西,昨天怎么不拿出来用?” 这小子昨天可是用的锄头,木头包层铁皮,砍两下就卷刃。 花猪丸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 “我也想说是战场上捡的,但我是什么人啊,这种好东西哪儿轮得到我。这是邦彦少爷找来的。他说你喜欢用这种。” “哈哈!你们都有心了。” □□对于成年忍者可能威力不够,但是对于她而言却刚刚好。 平沙喜爱地把枪丢到半空中,在花猪丸的惊呼声中,耍帅一般摆了个pose,让枪尖朝下自行插入背上的绳套里。 一人一枪,枪和人同高。可爱之余,还有些不协调的残酷。 花猪丸嘴巴张了又张,忍不住拉住她背上的包裹。 “小小姐。您已经带着我们打了一场了,不用再证明什么了,大家都信您。这场不比之前,是正式忍者的战斗。您和我们一起在后方给大家做饭加油呗。” “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平沙嫌弃地拍开他的手,气鼓鼓地两手叉腰。 “我可是了不起的忍者大人,羽衣族长之女,辉夜国正统直系血脉。正要借此良机磨炼技术,闲杂人等不要耽误我力争一流的奋斗。” 她故意说得难听,顺便抬脚准备踹人。 花猪丸下意识抱着头就滚开了。 平沙哈哈大笑,拍了拍背上的□□,双手比耶。 “放心吧。面对精英怪,我也level up了。” 花猪丸学着她也比了个V,苦笑着目送她大摇大摆地混入了羽衣正式忍者的编队中。 等他哀叹着回到小伙伴的身边后,昨天一同上过战场的队员紧张地凑过来问。 “小小姐收了吗?” “收了。很喜欢,表扬你们了呢。” 大家伙们发出哇哦的声音。 “肯定很可爱,抱着和自己一样高的武器~” “再换上她在族里穿的粉色小裙子,让夫人给她扎两根羊角辫~” 哇哦!大家再度感叹。 “够了啊,你们!” 花猪丸警告式地瞪了他们一眼,随即又开始叹气。 “收下就代表她也要和忍者们一起出发了。战场上意外那么多,刀剑不长眼呀。” 有人很快不服气了。 “你以为是你啊。昨天唯一抓到的俘虏,还是小小姐出的手。又不是非要对上大人,她可以找和自己差不多的小孩打啊。” 这就是最可叹的地方了。 花猪丸不想理会他们了。 就算小小姐比他们强了好几倍,但终究还是个孩子。小孩子被迫上战场,本身就是最可悲的事。 领头的羽衣诚一郎留意到她,刻意让开了一条缝隙让她得以钻了过来。 平沙呵了口气,搓了搓冻得有点冷的手掌。 “什么时候发出发?” “等宇智波的人来齐。” “他们还没搞定?” “应该是在商讨统领的人选。” 往旁走三人远就是羽衣邦彦。他身穿全幅青色盔甲,头上戴了顶同色的铁帽子。正因为如此,他既没看见妹妹,也没听见两人的对话。 诚一郎看了眼被护卫忍围成铁桶保护起来的少族长,压低声音道:“按理来说是族长带队,但是这次天丰大人想要替邦彦少爷树立威信,刻意通知了宇智波一方。宇智波田岛如果也要面子,就不能亲自下场。他们那边的带队人选估计要重新选了。” 清晨的温度比较低,平沙又呵了口热气柔软手掌的肌肉。 “昨晚一晚上,要换早就该换好了。拖到出发时间都延迟了,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诚一郎点头认同。 平沙想了想,找他要了一条证明自己是带队队长的黄色布条,然后揣进怀里以备不时之需。 诚一郎眼皮直抽抽。 “您要跟到第一线?” “当然。” “夫人只说您要出来活动一下筋骨。” 平沙翻了个白眼,语重心长地勾了勾手指。 待到诚一郎疑惑地俯下身子后,她装模作样地解释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从实际出发,活学活用呀~” 得意地比了个耶后,她一头钻进了忍者堆里消失不见了。 诚一郎头疼地按下额角的青筋。饶是夫人提早和他打过招呼,小小姐的行事作风还是那么得天马行空。就连她说的话,都听不太懂了。 都是辉夜国后裔,难道族长吹得王族正统是真的? 另一边,宇智波忍者聚集处。他们已经等待此战的首领很久了。 田岛背着双手,手指反曲在腰间的短刀刀鞘上不停敲打。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心情极其暴躁的表现。 斑在他面前低着头,咬紧嘴唇,两只拳头攥到关节发白。 “父亲。是我不好,我没看住大哥。” 他从昨晚就已经重复了很多遍大哥离开前的对话,父亲也听到厌烦了。可是等到临出发前,户隐还没回来。 沉默了一会儿,田岛终于发话了。 “不关你的事。是户隐自己的决定,那就由他自己扛。” 田岛望了眼羽衣那边,褐色的藤甲混在一起像一堆行将枯败的树叶。就算是最不起眼的青色放在里面,也让人能一眼看出那是羽衣的少组长羽衣邦彦。 而他的长子,宇智波户隐,却迟迟没有出现。 本以为这是能一举踩着羽衣上位,成为南贺川两岸最大忍族的上好机会。 没想到偏偏被自家人拖了后腿。 羽衣又派跑腿的过来问了。那个叫花猪丸的平民都敢用眼神质疑了。 不能再拖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田岛把目光移向倍感沮丧的二子。 他抬手下意识就要去摸孩子的短发,心中蓦然闪过一丝悲恸,手掌抖了抖,情不自禁地移到他单薄的肩膀上。 “斑。让你带队出击——能办到吗。” 16. 第 16 章 斑愕然抬头。 父亲不是在询问他,他在直接下发命令。 震惊之中,他下意识抬起双手,接过了此次号令族人的信物——父亲的另一把长刀。 直到现在,父亲惯用的两把长刀全部都给了他。 大家都看着了,是不是永远都给他了?还是打完这次还得还回去? 斑脑子一团浆糊,稀里糊涂中就开始换下藤鼠色的皮甲。火核和火浦两个人迅速给他套上临时改小的红色铁甲。系好后往下一放,沉沉的重量差点没把他压垮。 等回过神来,他发现父亲也已经穿戴完毕,准备出发了。 田岛把短刀别到身后腰带上,随便接过一并长刀插在腰间。 留意到次子的眼神,忍不住大笑。 “怎么可能让你带主队?就算你行,其他人也不行。带队上阵,需要多年磨砺出默契。打仗最怕令不通达。一旦意会错误,那可不是打输了那么简单了。” 说着,他招呼差不多年龄的火核和火浦上前,把他俩推到次子的身边。 “想要令行禁止,得有绝对站在你这边的人支持,才能让你的声音被更多人听见。” 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次子的肩膀,转身留下身为父亲的背影。 一声唿哨响起,几条人影从田岛身边的空气中浮现出来。他们挤出僵硬的笑容向斑致意,然后飞快地融入了宇智波散开的队伍中。 族长的命令化作肉眼可见的波动,从正中心向外不断延伸。 一队队忍者装备整齐地散入草原边缘,与前方的羽衣盟友会合。 眼见大家都有自己的任务要做,斑着急地上前一步。 “父亲,那我呢?” 我应该做什么? 田岛抬刀指向他身后的二队。 “你不是已经成功带来了后备队员吗?领着他们支援各处。如果这次战斗你们表现不错,以后预备队就由你来带队。” 不等斑继续发问,田岛淡淡一笑,在护卫忍的簇拥下,冲去了两族忍者联盟的最前线。 平原之上,从高处即可一览无遗。 羽衣率先占据了山坡上的优势,倒逼千手等族不得不在森林边缘另起营地。 但这只是一时优势。 很快,千手那边想出了应对方法。 他们打散了队列,将防汗的额带反着戴。什么准备都没做的,就借着边缘灌木丛的掩护,悄悄潜入了草原中。 这样一来,远在后方山坡上的羽衣天丰最多只能看清到底有多少人,但是具体到每一队会面对怎样的忍者完全不得而知。 天丰焦急地走来走去,草鞋把地面磨出一道光滑的土痕。看到托着一只鹰的宇智波忍者走上来,立刻迎了上去。 “怎样?能用忍兽从空中监控吗?” “可以。” “太好了!” 天丰大喜过望。 “但是不够。” 大喘气的下一句立刻把他打回原形。 那你怎么不早说! 面对一双滴溜溜直转的三勾玉,贵如羽衣族长也不敢太过嚣张。 他遵从了心的指引,客客气气地欠身问道:“怎么不够了?羽衣可以帮上什么忙吗?” 那三勾玉宇智波瞥了他一眼,无奈道:“忍鹰来去需要时间,且破译情报也需要时间。除非你能看到情报的一瞬间立刻下达正确的命令,不然还不如让小队长们自行应对战况。” 我当然知道情报快捷的重要性!这不是你们的小鸟儿飞太慢了! 他不能把不满显摆在脸上,只好嘿嘿笑着,面皮抽筋地注视着远方的战场。 老天保佑啊!他儿子女儿都在那里啊! 如果平沙在,她一定能听出那名宇智波忍者是口头谦虚实则夸耀自己的忍兽。 无他,唯见过尔。 斑酱也是这么嘴硬心软,口嫌体正直。 这不,数只忍鹰在草原上空盘旋,一会儿飞成个圆,一会儿飞八字,比蜜蜂还智能。 平沙眯着眼观察了一下,立刻招呼同队组员去通知哥哥邦彦。 人才刚走,她就后悔了。 忍鹰视力虽好,能看清敌忍在哪里。可它们能分清对方的数量吗?如果邦彦收到消息乐滋滋地冲过去一瞧,结果被对方反打了。那岂不是亏大了! 她眉头一皱,打算自己先摸过去瞧清楚。带着一名剩下的组员小心翼翼地潜伏到最近一处。 秋草被太阳晒干了水分,锯齿一般的草叶边儿一捧就碎。倒是不用担心破相的危险了。 于是她干脆钻进草根深处,仗着年龄身量小,与护卫忍拉开了距离。 伏地前行了五六步,她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 除去泥巴草味,还有一丝隐隐的汗气。 人不可能控制自己不出汗。忍者也不行。除非有秘术,但她没听过。 确认了位置后,平沙露出虎牙,扣住下唇,轻轻地从包里摸出一枚手里剑。 手指摩擦的声音,与旋转的铁质武器同时袭向同样隐藏在草根深处的瘦小忍者。 武器相接,清脆的碰击声响起,平沙顿时往后疾退。 草丛中窜出三道黑影。 平沙眼眸转动。前面一个,后面一个,还有一个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矮身弓腰,就地连续翻滚,躲开了第一波夹击。 滚得正开心,一道尖刺从地下刺出。 等的就是你! 刹那间,趴在地上的身体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向上弹起。 夹击的忍者只来得及张开口,平沙已经一爪子插进地里,将躲在里面偷偷放冷刀的最后一名忍者提了出来。 她甩臂过头,脚尖踢起地上的手里剑,瞄准狠狠地了砸了下去。 那忍者被甩得头晕脑胀,仍然不停扭动身躯,试图延缓落地的时间。 只要出现一丝空隙,他的队友就能来救他! 应对没错,但平沙的速度超出他的想象。 立起的手里剑从后背钻进肉里,顿时疼得让人蜷缩起来。 废掉一个。 平沙继续疾退,一边退一边比出国际友好手势。 “来追我啊~小蘑菇们~” 她只是个小孩子,就算长得比较高,也没有对面两名成年忍者强壮。 那两名忍者对视一眼,一名作势佯攻,一名趁机将地上手上的成员捞了回去。 然后脚底抹油一般地消失在草丛之中。 平沙愣了一下,大怒骂道:“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连我都怕,你们族徽是万年乌龟吧!” 这时,护卫忍闻声赶到,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小小姐全须全尾没受伤,当即松了一口气。 “您要动手先喊我啊。” “等你就来不及了。” 平沙喷了口气,生气地换了条路。 “看来对方和我们打算一样,化整为零,捉对厮杀。” 平沙蹲在草丛中,皱眉回忆在山坡上看到的地势平面,按照刚才那三名忍者的速度计算彼此的位置。 不一会热,她按着地面,目光灼灼地说道:“那三个还是猿飞的人。灵活,多变,习惯打配合,而且还矮。如果是千手,应对应该会更刚猛一些。不排除还有其他忍族。但是我没看到他们的标记。” “猿飞上一场打得头阵,结果吃了个不大不小的暗亏。这次他们要是有点心气,肯定还要争取先锋的位置。那么我们的位置就很值得琢磨了。我们这一队应该算冲得比较快的。正好可以假装一下大部队已经到了。他们肯定要现场传令。趁这个机会,我绕个圈儿,从侧面进攻。” “可是小小姐,我们在只有两个人,编队都不满,怎么进攻一群忍者?” 这个提议有点过于胆大包天。用膝盖想都知道极其危险。 平沙瞪了他一眼。 “谁说带你去了!我敢说,自然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你赶紧也去和诚一郎会合,保护好邦彦。昨天带着一群战五渣都赢了,我是队长听我的。” 她拳打脚踢地把人赶走,随手抓了两把杂草插进乱发里,猫着腰钻进了更深的草丛中。 护卫忍跑几步转头一看,已经不见她人影。 等羽衣邦彦收到妹妹传来的情报,本就乱成浆糊的脑子直接炸了。 他抓起刀就想去找她,却被羽衣诚一郎按住了肩膀。 “少族长,慎思!此刻正是关键时刻,作为头领,绝对不可以离开战线。” “可是平沙……” 诚一郎加重掌下的力度,硬是将他按得动弹不得。 “小小姐自有她的考量。请恕卑下冒犯,平沙大人的体忍术,已经比您强很多了。” 实话最伤人。邦彦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忠言逆耳。 连妹妹都比自己强了啊……那他躲在护卫忍身后,看着族人们替自己战斗,到底有什么用?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顿时一泄而空。 羽衣诚一郎默默叹气。 他和平沙小姐的看法不同。与其期盼身手极其一般的少族长在战场上勇猛突进,倒不如把他保护起来。等赢下了这场战役,战功自然而然要挂在头领的名下。 这样既能保证安全,又能满足族长望子成龙的期望。 两全其美。 至于真正搏杀,还是由他们来吧。 叮叮咚咚—— 前面传来兵刃相交的声音。千手忍者挥舞着独有的巨大刀刃,威猛无匹地闯进了众人眼中。 诚一郎精神一振,将忍者们喊了起来。 “做好准备,交火!” 17. 第 17 章 前面打得沸反盈天热热闹闹,后面的预备忍者们只能扒着土沟壁垒往外瞧。 火浦提着一罐桐油走了过来,小声问道:“我看着天气很干燥,要不等会儿大部队折返时,我们用火攻逼退敌忍?” 火核摇头。 “我们穿的皮甲,但羽衣都是藤甲。我观察了,他们为了防止流刃,还给甲胄涂了油。别说火攻了,哪怕搓个小火球术,都会很危险。” 这可难办了。 火浦皱起了眉头。 羽衣一族怎么回事?既然作为结盟出击,怎么不提前和盟友商量一下战术。 “会不会是他们没钱了?买不起皮甲?” 火核一愣,严肃道:“怎么可能?好歹是个大族吧。” 也对。火浦被他说服了,错失了真相。 斑撇了撇嘴,想起上次见面,平沙居然是光着脚走了那么远,就可想而知羽衣的经济情况了。 藤甲再不合适,也是他们无法放弃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把手搭在眉毛上,眯着眼尽力去看远处的战况。可惜杂草遍地,除了看到人影闪来闪去,实在看不到更有意义的东西。 明知前方在激战,但他却得不到充足的情报。这让初次上场的斑心急如焚,恨不得直接冲上去,以身代之。 好在后备队里亦有开了眼的宇智波。此时赶紧顶上前去,代替斑进行观察。 斑得以空闲,伸手召唤族里养的忍鹰下来。 棕黑色的游隼盘旋了一周,一头扎了下来。 斑伸出绑着皮甲的手臂,供它停驻。 游隼晶亮的眼珠快速地转动了一下,定定地望着他。 斑爱惜地替她顺了顺背上的羽毛,嘱咐道:“别飞太低。千手的力气很大,也许会伤到你。发现有敌情,就在上空绕圈飞。” 游隼仿佛听得懂他的话语,清亮地鸣叫了一声。她扇动翅膀,锐利的脚爪用力一蹬,重新回到属于她的天空中。 在斑的游隼带领下,另外几只忍鹰很快领悟过来主人的意思,接二连三地在发现踪影的平地上空掠过。 两边谨慎小心的布置终于被打破了,两方迅速地找到周边最近的敌忍,开始厮杀起来。 斑见自己的安排有了效果,顿时情绪一振。他时刻留意着忍鹰们的飞行轨迹,用尖利的口哨声驱使它们探查更多的危险。 在空中力量的帮助下,宇智波忍者们非常顺利地找到并破除了不少敌方的布置。 写轮眼的威力在捕捉细微变动上的优势被体现得淋漓尽致。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猩红的魔性之眼。 有忍者被击溃时甚至发出了恶鬼该下地狱的咒骂声。 随后就被一刀枭首。 斑皱了皱眉头,忽略掉不适的感觉,强迫集中注意力。 两方人马接触面越来越大,打斗的动静不再局限于手里剑苦无的比拼。绚烂又残忍的忍术在各处炸开。 大平原地区开战,不需要太多精巧的操作。威力足够大,就能荡平一片可疑区域。不仅能打击到敌忍,说不定还能炸出几个埋伏的老硬币。 豪火球就是此时最合适的忍术。 一枚又一枚的火球爆裂地冲向了目标。它们拖着长长的尾巴,一头扎进了人群密集的地方。 爆炸的声音掀翻了地面,火焰附着在人身上熊熊燃烧,惨叫声此起彼伏。 面对火遁的攻击,仓促应战的千手联盟纷纷展示出不同的应对手段。 同为火遁的使用者,猿飞忍者的火遁攻势明显没有宇智波的数量多威力大,只得忍气吞声地躲到盟友身后。 人高马大的千手顶了上来,双掌拍地,一道道土墙连接着矗立起来。 豪火球撞上坚硬的土墙,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威力差不多的情况下,比拼的就是双方的毅力了。 一波豪火球吐完,就换上第二批忍者。高温高压冲击之下,千手的土流壁很快变得破破烂烂。 土墙的维持也需要查克拉。在千手忍者的维系下,新的土流壁很快在破碎的前者后竖立了起来。 场面陷入了胶着。 在忍术的狂轰滥炸之下,没人能穿过这片死亡区域到达对方的阵地。 双方都在比拼查克拉。比到最后,全靠毅力在支撑。 已经到了需要加入新鲜力量来破局的时候。 宇智波田岛和千手佛间的眼神穿过呛人的黑烟交汇。一者凝重,一者肃然。 千手和宇智波——终于对上了! 田岛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抬手一招。 后面的预备队开始行动了起来。 脚步声落在地上的振动由弱到强地传递到专门查探敌方动静的感知忍者发现。 情报一层层越过关隘,传到佛间手里。 佛间肉笑皮不笑地呲开牙齿,哼了一声。 “挺能打的啊。那我们也不能让写轮眼失望了。通知志村准备!” 一群遮头遮脸的忍者披着斗篷绕开正面,穿行到两翼。 千手的异动被飞翔在上空的忍鹰捕捉到,嘶鸣着将情报传达到地面上。 田岛眉头紧皱,吩咐两翼收缩一点,防止被敌忍靠近偷袭。 正当宇智波们严阵以待时,尖利的啸声猛然响起。 田岛愣了一下,丰富的经验顿时让他弄清楚事态。 “趴下!” 他大吼着,勾住两个护卫忍的肩膀将他们一并拉倒在地。 锋利的看不见的空气波刃由远及近地削断草叶,上下分成三道向他们袭来。 田岛死死地将两边的人压在地上。 空气波刃从他们头顶削过,带起的风压掀起混杂的尘土,让人睁不开眼。 第一波攻击过后,有人亮出写轮眼,准备看清攻击来自何方。 志村忍者没有给他们机会,第二波攻击紧接着补上。 青色的风遁查克拉化作透明的刀片,一道道砍在地上,犹如透明的鬼怪踩着尖刀一样的脚尖,步步向他们逼近过来。 第一次释放出的查克拉没有打中的回馈,志村忍者立刻明白对方躲过了攻击,马上重新调□□刃释放的角度,力求扩大打击面。 至于刚刚起身的不幸儿——只能早死早超生了。 锋锐的刀刃已经逼近到可以看清其透明的弯月边缘。 不能这样下去。 田岛迅速瞥了眼两边的同伴,趴在地上就并指结印,鼓起胸膛,对着地面喷出一道墙壁般的火焰。 “火遁·豪火灭却!” 火遁与风遁混淆在一起,声势愈发浩大。 滚滚热浪把的宇智波预备队烤得眼睛发干。 他们前面还有主力部队顶着压力,想要破局,必须要做出点什么。 斑倔强地睁着眼睛,眼眶周围一片通红。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想从脑子里钻出来,却始终隔着一层屏障。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眨了眨眼,缓解了下干涩,说:“火核!招呼大家全部上前!” 火核点头,转身去通知各小队队长。 火浦上前补上他的位置,问:“你打算怎么做?” 斑裂开嘴角,笑意里露出一丝狠色。 “他们能抄我们两翼,无非是因为依靠千手单独顶住正面压力。只要千手也顶不住压力,他们单打独斗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上前!用火遁压过他们!” 火浦了然的微笑,摸出一直挂在身上的油壶。 “火上加油嘛。这个我熟~” 远处火焰的威势蓦然增大,羽衣邦彦看着盟友的阵地情不自禁地咽下一口唾沫。 真可怕啊! 这样的宇智波就应该和一样厉害的千手一较高下。以前光欺负自己的族人了,没用过这么大型的火遁。 他咬着牙,挥舞长刀帮助护卫忍架住来自上方的攻击。 一边打,一边喘息着问:“好大的威风,居然还兵分二路,试图同时拿下两大忍族吗?” 对面的那个浓眉大眼的千手爽朗地笑着,一刀比一刀更用力,打得羽衣们步步后退。 “不敢,只是听从命令而已。不过既然都冲到带队的大将身前了,不就此拿下,实在太可惜了吧。” 又一名护卫忍手臂受伤,抱着肩膀无力垂下。 邦彦身边的保护圈出现缺口。 千手忍者趁势追击,一连围绕过来数名忍者。 几把刀同时砍下,护卫忍高举苦无,苦苦支撑住。 其中一人咬紧牙关的同时,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少……我们……撑……不了……多久……了。你……找……到机会,逃……” “到嘴的鸭子怎么可能让他飞了?开玩笑吧。” 千手忍者加重手上的力道,条条青筋迸发出来,手臂看着都粗了一圈。 没想到软脚虾一样的羽衣忍者居然也有这么坚持的时候,看来逮到了一条大鱼啊! 他饶有兴致地放松了一丝钳制,问:“我是千手弘木,你叫什么名字?” 邦彦趁此机会竖起刀尖把他逼退一步,揣着粗气不和他废话。 “挡一下。” 他命令道。 羽衣护卫忍咬着牙补上了缺口,防御圈又缩小了一层。 邦彦退后一步,从背上抽出三根铁棒,分别插在防御圈外三角。 “雷遁·雷缚术!退!” 守护忍飞速退回,贴着邦彦防守。 一条蓝线飞速将三根铁棒连接起来,地面上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的区域。然后沿着铁棒向上攀升,直至在邦彦等人头顶汇合成一个三棱锥的空间。 千手有忍者动作太大,来不及收手,手里长刀撞到外壁上,顿时被蓝白色的电光吸附住。 千手弘木惊讶地退开一步,尝试着用刀鞘去拨开同伴。 “不错啊!你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 18. 第 18 章 斑的计策生效了。 他孤注一掷的决定让后备队补充上的火遁成功压倒了 沸腾的火焰如瀑布一般奔流而下,灼热的空气将浮散的尘土尽数吹散。 强烈的查克拉比斗把茂盛的野草压得极低,暴露出了双方隐藏其中的忍者们。 隔着被加热扭曲的空气,双方忍者慢慢放缓了忍术对拼。 时至现在,还不能分出高下。那就必须保留查克拉和体力,等待近身搏斗。 千手方的忍者千奇百怪,有常规的苦无手里剑,也有各种刀剑。其共同的特点是比旁人使用的大了好几号。 热浪滚滚向四周散开,宇智波忍者在其中穿行自如。在他们猛烈地反扑下,千手的土遁防御很快被烧毁殆尽。 没了他们的庇护,志村那群脆皮短腿很快便被迅猛灵活的宇智波赶上。 一刀一个,砍不死也要放点血。 让普通忍族对上身强体健,洞察力一流的宇智波忍者,简直是一面倒的砍瓜切菜。 能够逃回己方阵地的志村们三三两两,几乎被打散了编队。 那些失去了行动力的直接被他们放弃。这点让让开防守缺口的千手忍者看着十分不满。 他们强行抢回了几个离得近的,伸手探下鼻息,勉强能活。于是招呼着将人送到后方抢救去了。 千手佛间双手搭在大砍刀的刀柄上,冷眼旁观盟友的作为。 志村的头领退到安全位置后,连忙催促千手重新建立防御。 发现他们连族人的尸体都不打算收后,佛间冷漠地偏开脸。身后的千手的护卫忍一拥而上,将志村们驱赶到侧翼等待重组攻势。 “给他们犁过的地加点水,把那群黑兔子冲散。” 他下令道。 千手忍者再度补上空缺,飞速结印。他们张开嘴,强劲的水流从口中涌出。 激烈的水流打在身上生疼。勉强一下,也不是不能忍。 关键在这些水混合了之前被风遁切开的地面,冲出了一道道泥水横流的沟壑。 水浸入地下,将本就松软的土地化作一片片大大小小的泥塘沼泽。 宇智波们发现自己脚下踩着的地面顿时变得不舒服起来。 虽然能控制着身体保持相差无几的战斗力,可是相对平坦的草原突然多出了触感不同的沟壑泥滩,软泥烂石等,还有些不仔细观察就发现不了的暗坑。 他们不得不分出一些注意力操纵着脚底的查克拉,保证不会因为地形的突然变化而失去平衡。 一心二用在战场上需要消耗更多的精力体力。以往的对手不够强劲,他们并不会因此而感到压力。 但是这次不同了。 千手忍者的身体素质和作战风格把整个战场的烈度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远远超过他们遇到过的所有对手。 看着那群毫不掩饰自己身体优势的家伙们像一群公牛一样左冲右突地把自己族人冲得七零八落,田岛心里颇感不适。 他面上不显,淡定地表扬了下后备队的果断,然后看也不看自己的孩子,提着刀准备亲自下场了。 对面的千手佛间浓眉一扬,抽出扎进地里的大砍刀,豪迈地往肩上一架。 他朗声邀战:“就等着你呢!宇智波田岛!” 田岛冷着脸,一边前行,一边拔刀。 “我也是久闻大名了。千手佛间。” 殷红的写轮眼瞬间展开,随着他的刀刃猛地疾冲向前。 一抹红光闪过,残影还在原地,两人的刀已经狠狠地碰撞到了一起。 田岛横刀一翻,顺着砍刀厚实的刀背切向佛间握持刀柄的双手。 “愣着干什么?!上!” 斑咬紧牙,跟在主力部队的身后冲了上去。 已经不用区分主力和预备了,战场上所有人都混战在了一起。到处都是头绑长带,手持苦无的忍者在交锋。 彼此身影掠过,交叉时,金铁之声不绝。刹那间便交手了数个回合。 斑的三人小队即便在如此混乱的场面下都显得异常显眼。他们身形矮小,初入成年忍者厮杀的场地,顿时成为了众人瞩目的存在。 敌方的忍者即便面对攻击应接不暇,抽空时也会丢出手里剑干扰他们的行动。 如此年龄便被提携到这等场面,想必是族中英才。趁他们还没成长起来,赶紧扼杀在幼时是最佳选择。 本就应对艰难的三人组不得不一边应对强敌,一边做出更多的躲闪动作。 体力在大幅度下降,精力却出人意料的被集中了起来。 斑腾跃至空中,缩起膝盖,险之又险地躲开了从地洞中刺出的刀剑。刚一落地就听到脑后风声,赶紧侧向转身。一把长刀贴着他的肋下穿过。 “马达拉!” 火核从侧边冲过来,将攻击他的忍者侧着撞开。 斑想也不想地选了个相反方向,一左一右地离开原地。 三道略小的火球慢悠悠地向这边袭来,还卡在地洞没来得及出来的敌忍嘲讽地勾起嘴角。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身体素质跟不上,查克拉量也不行。就算是精英的种子又如何,还不是要死在自己手上。 火浦竖起双指比在唇边,见那人神态放松的样子,他也笑了。 他不太爱说话,没长宇智波标志性的炸毛,也没宇智波标志性的嘴欠。简简单单比了个“你厉害”的手势,头也不回的跑了。 疑似放废了的豪火球挡住了视线,那人警惕又不那么谨慎地用刀尖去挑开攻击。 如果是豪火球,这一击就能打灭。如果是凤仙火,也能把藏在里面的手里剑打偏。 呵。小屁孩…… 刀尖甫一触及火焰,一丝轻微的噗声被四周混战的声音掩盖了过去。 那人愣了一下,察觉到手感不对,立刻抽手。 不大的火球陡然缩小,竟是软趴趴地顺势搭在了他的刀刃上。 一缕黑色的油迹顺着刀刃滑下,犹如一条黑蛇沿路吞吃雪亮的刀光。 软化下来的火焰毫无威慑力地顺着蔓延下来,看似慢实则快地一路烧到了刀柄,攀附到手,沿着小臂一路向上,直至点燃全身。 三人组逃过一劫,找了个暂且安全的地方喘了口气。 “成功了!”火核捏住拳头,小小地挥舞了一下。 这是他们误打误撞出来的战术,好过了先前分开被打得满头是包的囧境。 “没想到你那桶油没白带啊。新忍术?” 火浦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细碎的小卷发从额带上垂下,漂亮得与战场格格不入。 斑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刚才在地上躲避攻击的时候,身子在碎石断刃上滚过。深色衣服看不出哪里出血,全身都疼。 他没好气地说:“肯定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开发新忍术了。嘶——话说为什么都打我?难道因为他长得像女孩子?” 火浦好笑地撞了他一下。“因为你最强啊,当然要先集火你了。以后别说我像女孩子,烧死那家伙的,我可是首功。” “没有我牵制他们,火核掩护,你能得手?” 斑抓起父亲赐予的双刀,跃出石头背面,抬手挡住偷摸袭击的敌忍。 “来人了。继续!” “是!” 两人紧跟其后。火浦开始结幻术印,火核抖开一圈钢丝,兴奋地双手微微颤抖。 这次轮到他了。再不快点,斑就要独自解决那家伙了。 两刀相拼。 斑咬紧牙关,双手用力,被压住的刀尖慢慢地反压了回去。 对面的敌忍用的还是刀刃前段,最好施力的部位。 那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孩子的力气会不会太大了? 还没压倒中线,眼角余光瞟到了一旁跃跃欲试的火核。 嘁!才不给你机会! 斑弓腰错身,刀刃沿着对方刀面划下。 刹那间,他复制了父亲对敌千手佛间同样的刀术。 但此人并没有千手佛间同等的实力。 在速度不占优势,重心也不占优势,更没有变通的脑子的情况下,他只能僵着身子举刀与之擦身而过。 干脆利落地向下一切,斑头也不回地转刀回鞘。 火浦好奇地走上前踢了一脚那家伙。 “不补刀?” 敌忍保持着举刀姿势不动,直挺挺地倒地不起了。 斑傲然回身,双手持刀并叉腰。 “这种货色,碰到刀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连一击都抵挡不住。” 火核恼火地把钢丝缠回腕间。 “明明是两刀!” 他两次都没发挥作用,心里正恼火着。 好在大家从小一起长大,火浦勾住他脖子,笑嘻嘻地随口开导。 斑警惕地持刀防守,看有没有敌忍注意到他们。待找到落单的小队,三人又迅速地围了上去。 同样的战斗在草原处处开花。双方打得昏天暗地灰头土脸日月无光。 黑色的人影闪来闪去,谁也没有发现有人居然胆大包天到单人穿过了战场边缘,一路直插千手后方的大本营。 远离战场被烧得扭曲变形的空气,一道低矮的透明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分开了挤挤挨挨的草丛。 脏兮兮的小脸被泥痕勾勒出轮廓,金色的双眼睁开,如同冷血的野兽一般,漠然注视着志村忍者看守的物资包裹。 平沙趴伏在草根下,将自己深深迈入泥淖之中,只露出顶着草圈的半个头。 她舔了舔掉牙的位置,发现空缺的虎牙居然长出来了一点点。 嗯,正好。就用他们来磨新长出的利齿。 19. 第 19 章 惨叫声往往刚刚响起,就被强行忍了下去。 忍鹰在空中发出嘶哑的鸣叫声,时不时跟随召唤他们出来的忍者扑下攻击。 斑顾不上心疼他的游隼。他双手持刀,竭力抵抗着比他大许多的千手忍者。 汗水从发缝间留了下来,渐渐模糊了视线。 他顽强地睁着猫儿一样大的眼睛,防止被敌忍抓住机会攻击弱点。 对方的确感受到了他高昂的战斗意志,回报以全力以赴的力量。 “喝——” 怒吼声一起,厚重的砍山刀势不可挡地劈下。 斑抵挡不住了,闷哼一声。抓着刀柄的左手失去了支撑的角度,无力地掉下。 哐当一声,左手长刀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左手上抬,与右手同时握住刀柄,双手支撑住了最后一把刀。 他心有余悸地垂下视线,看了眼被砍出缺口的左手刀。 与出行前雪亮锋利的模样不同,它已经遍布划痕,砍得刃口都卷了起来。 “不错嘛!小子,有两手。” 对面的千手忍者夸赞着他,飞起一脚将他踢远。 斑交叉手臂扛下此击,双腿瞪着地面滑行了一小段距离。 他用力喘着粗气,杵着刀不服输地喊道:“我不会输给你的!” “嗯嗯嗯。不过我不想和你打了,你换个年龄差不多的吧。你” 那忍者收起刀就瞬身走了,连点机会都没给他留。 斑呆在原地愣了一下,继而勃然大怒。 “混蛋!” 被小看了啊! 他捡起地上的左手刀恨恨地插进地里,结果手上发麻,不堪重负的刀身一下子折断了。 碎裂的刀尖飞起划过脸颊,斑伸手一摸,摸到一丝血痕。 战场上兵器受损乃是家常便饭,但这是父亲赐予他的,本来是给户隐的…… 斑怔愣了一会儿,突然重新提起刀来。 不就是碎了个尖吗?我还能打! “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快。本来说好就是从旁辅助,千手凭什么像指挥自家人一样把我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也许是把我们当成了自己人了?” “混蛋!不把这句话收回去,我可是真的会揍死你!” “我宁愿死,也不愿意被并入千手一族。懦夫才会投敌!” “呸!” “是啊,是啊。看看羽衣的敢死队,我们要去了,不也会变成千手的敢死队嘛。” 唯一提出异议的忍者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出声。看到同伴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地喷着口水,他悄悄地退到边缘。 现在他们轮换休息了,正好负责看守物资。那一捆捆的茅草里面可有不少好吃的,随便摸一把就能吃饱肚子。 他把手伸进车底,悄咪咪地掰了一点烙饼,躲在运输用的独轮车后,默默地啃了起来。 一边啃,一边气呼呼地编排着同族那些不靠谱的家伙们。 “一个个嘴那么硬,那你们倒是和千手一起上啊!只会躲在后面放风刃。被宇智波冲一下就散了。连族人的尸体都不抢回来,真丢脸!” 他浑然不觉自己也是溃逃回来的一员,将满腹怨气全部发泄在撕咬面饼上。 一截暗沉的苦无尖从捆着的茅草中探出头来,悄无声息地靠近裸露的脖颈。 志村忍者自顾自地抱怨着,偶尔还用力跺下脚,身体前倾,差点逃出了生天。 可持有苦无的人似乎非常有耐心,随着他的动作跟着探出,不惜暴露出一截人的手臂。 那忍者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偏头去看。 就着他这一回头的动作,手臂往前一刺。 冰凉的刀刃顺势贴颈一转,半块叼在嘴里的面饼滑落在地。 喷薄而出的红色将面饼染上残阳的色泽。 两只手臂毫不遮掩地从车下伸出,扶住了尸体,将尸体拉到阴影里。观察了一下,没有再过来的脚步声,一只脚伸了出来,顺着刚才跺脚的脚印扬起灰尘,把沾血的面饼盖了起来。 一头和杂草无甚区别的毛头从车下钻了出来,布满灰尘的脸上,两只金色的眼睛里瞳孔已经凝成直线。 平沙冷漠地用袖口擦掉苦无上的血继,淡色的眼珠子转到被粮草挡起来的另一边。 志村忍者们的抱怨声越来越大,群情激奋地似乎要倒打一耙了。 可他们不敢。 她埋伏在这里听了很久了,这群人就只会嘴上哔哔。真有千手忍者巡逻过来,他们就和鹌鹑一样老实。 典型的吃威不吃恩,和高濑一样。 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她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 如果有一日,千手落到家门凋敝,实力不济,志村的态度会怎样? 依稀记得后世志村好像出了个火影,千手的是……个很大胸的女的? 呵!不管怎样,反正没有宇智波的。 她用力摇了摇脑袋,把稀碎的记忆从脑干里晃出去。 现在可不是回忆的好时候,得把握好机会,一次性干个大的。 重新检查遍下撤退的路线,平沙掏出车底下的草披搭在肩上,加上头上的草帽,应该看不出她是人还是动物。 弄点泥灰将脸涂得更脏,吐点唾沫沾手指上,在鼻翼两侧勾出两道法令纹一样的纹路。加上和“母亲”一模一样的金眼睛,她满意地点点头。 山魈嘛,也是猴子的一种哦。 而猴子,正是负责另一边防守的猿飞家的通灵兽。 不对!好像是猿猴。唉,算了算了,长得差不多就行了。 人在极度恐惧震怒的情况下,判断力直线下降。尤其这群家伙还不自我检讨,喜欢到处甩锅。没理由,也会被他们找到理由。 平沙拿出早已脱下的藤甲,满意地摸了一手油。 花猪丸做得不错,临上场前还给她保养了武器。正是适用。 她用力切碎小藤甲,纷纷点燃,用一手上不了台面的手里剑术飞得到处都是。 □□枯茅草扎捆住的粮袋干燥无比,火苗一落在上面,马上扩散成一片片挡不住的火势。 志村的忍者惊叫起来,四处寻找偷袭人。 奈何着火点太多,而平沙的手里剑术着实烂得不行。 那些人以为胆敢放火烧粮的至少也是精英忍者,追溯起来依然用固定思维推断可能的攻击线路,全然没想到是乱丢的可能。 烟雾四起,平沙趁这机会,连续在车底翻滚躲避视线。 可志村的人实在太怕死了,他们死了一批,余下的人全部集中在一起,就怕被突然袭击。 人数太多,就算他们急了,很快也会发现有团草球能自主滚动。 差点被踩到一脚,平沙缩回到一辆尚且完好的粮车底下。 周遭一片火堆黑烟,烟雾袅袅直升天空。天朗气清,这是完美的信号弹。 得趁更多的人围过来前逃出去! 平沙趴在地上,开始用手刨地。 感谢白绝,临时教了她一点忍术基础。 雷遁不仅可以加快速度,还能增强肢体力量。土遁不仅能用来防守,还能cos挖掘机。 真是两个实用的顺序性啊!再也不抱怨用完雷遁爆炸头和衣服总是洗不干净了。 她吭哧吭哧地挖了个浅浅的坑,将自己藏在里面,上面盖上披风,与粮草车浑然一体。 外面来来回回的都是脚步声,越来越杂乱。 平沙躲在里面检查这里距离撤离的洞口还有多远。 记忆中应该不远了——她给自己加着劲,奋力挖土,多余的泥土在身边堆成一堆,手脚快施展不开了。 更糟糕的是,她听到千手的忍者回来了。他们大声质问着,四处翻找,行动冷静又直接。 嘁! 什么叫tmd专业! 怂货志村就知道在边缘ob,差点无意间就把她堵死了。 她心下一横,一边内心爆粗,一面艰难地把最后一块火石丢上去。 轰——火光腾起。 这辆精心挑选的,不容易被烧到的粮车顿时燃烧了起来。 千手的忍者头转了过来,目光森然。 远离火场的一辆车燃烧起来,怎么看都十分可疑。 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在头顶振动起来。 平沙深吸一口气,在越来越稀薄的空气中握紧了拳头。 紧紧贴在土壁上的拳头镀着一层金色,亮白色的查克拉从肺部顺着肩膀一口气冲下手臂,带着拳头一并穿透了数尺深的间隔。 雷遁的速度太快,她整个人被拳头拉着往前冲过了地洞和地洞之间的距离。 平沙止不住地咳嗽着,来不及抖掉身上的土块,她飞快地在向下爬行。 在地洞的尽头,是另一条退路。那是她为了潜入挖的。只要到了那里,就能一路沿着冲出千手的营地了。 她动作越来越快,四肢习惯了同时跑动的节奏,竟隐隐有了点白绝变形后的模样。 洞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头顶地面上的脚步声几乎快没了。 平沙兴奋地往前一扑,想加快穿过。 她前脚扑出,后脚跟就插下了一柄雪亮的长刀。 连忙缩起双腿,平沙躲在地洞里动也不敢动。 难道是因为自己声音太大了,被听见了? 次奥!这条通道可是向下的!已经距离地面一米远了吧! 她紧紧抱住自己,紧张地睁大双眼。 长刀缓缓提了出去。 饶是她胆大包天啥也不信,此刻也不由地祈祷起来。 无量天尊在上,佛祖保佑,上帝老人家开开眼,保佑信徒这次一定不要被抓到!事后信女一定给你们每天点三盏油灯……不,油太贵了,一盏行不行? 也许是她连祈祷都打折扣的缘故,这次哪路神明都没保佑她。 头顶传来破土声,平沙睁大眼睛。 淡如宝石一样的瞳孔中倒映出一点雪亮的刀尖。 20. 第 20 章 束手无策的状态下,就只能原地等死吗? 平沙眯起眼,瞳孔竖成狭长的直线。 激烈的电流瞬间包裹全身,双脚用力一蹬,直接穿透了厚重的土层。 眼前一黑一亮又一绿。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一下跳进了树冠里。 我力量这么强了? 垂直往下落的时候,平沙看到树干上有爆炸的痕迹,顿时吓一大跳。 我这是中了连环套? 她立刻低下头查探情况。 一张鬼一样的脸正对她笑出满脸血。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在背上炸开,她连忙调整姿态翻滚开来,四肢着地。 地面上本该有厚厚的腐叶,可现在却是一个放射状的坑洞。坑洞四周一片血肉模糊,简直像有人在这里彻底炸成了汁。 平沙趴在没好多少的坑底,仰头惊愕地盯着这个人。本应该把警惕心拉满,可眼神就是不受控制地被牵引了一样滑到一边。 坑边的灌木丛里,枝叶交错的阴影处,躺着半截深蓝色的长条状物体。 定睛一看,明明就是一条人腿! 她立刻炸毛跳开,义愤填膺地批评道:“什么鬼?你怎么在这里?专门吓唬我来的?有病!” “注意你的言辞。” 惨白的人影好整以暇地从地下抽出长刀。 雪亮的刀刃缓缓上升,倒映出白色的绑腿,深蓝色的长袍,以及一双空洞洞的眼眶。 平沙抿了抿唇,沉声问道:“听说你早就出发了,一路缀在我们后面,就是为了杀个宇智波?” “不错,有点我的风范。这样都被你认出来了。” 黑漆漆的身体从眼眶里挤了出来,乌黑的血迹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把胸口最后一片干净的衣服染上了颜色。 平沙抬手捂住眼睛,用力揉了几把脸,憋着气回答:“将心比心而已。” “呵。将心比心可不是这么用的。本来我是想来看看能为两族做点什么事,比如栽赃嫁祸,偷摸放火之类的。没想到你居然把我想做的提前做了。不愧是我的女儿。” 黑绝身体钻出来大半,宇智波忍者的尸体依然呆呆地仰首望着天。它按住血糊糊的头一用力,整个身体像融化的冰淇淋一样覆盖在肩膀上,直至将头颅包裹起来。 黑色的薄膜在露出的皮肤上游走一圈,黑绝睁开了眼。 两只金黄色的眼睛在脸颊的部位睁开,被颧骨拉开成一副智商不足的样子。 它裂开嘴,满口尖牙。 “不好意思,没调整好——好了。” 黑绝学着平沙刚才的样子,故意揉了一把脸,将眼睛往上扯到相应的位置。 平沙嘴角抽搐,实在忍不住偏开了脸。 她望着灌木从外,千手的营地里一片鸡飞狗跳烟雾缭绕。 “这里太危险了,我要走了。你好自为之。” “慢着。” 黑绝操纵着尸体横着挡住。 她提脚作势要走,存着激一激它的打算。 这家伙行踪诡异,居心不良,每次出现都要搞点事情。平时也就算了,现在屁股后面还追着一群鼻子特灵的大狗。 爱说不说,她可没那么多时间和它掰扯。 黑绝绕着她走了一圈,成年人的身高挡住了最后一丝直射的阳光。 它裂开嘴角,不怀好意地亮出满口尖牙。 “你跟来,不就是为了确定我没杀那两个没用的东西吗?现在这情况是不是正如你愿?” 你杀了宇智波,还刻意留着我不让走。外面一群目击证人,受害者家属就在不远处掰头。你问我是不是如愿了? 我去你的@#¥@#%……*&¥% 平沙忍住骂人的冲动,低下头掩盖眼中恨意。 “感谢‘母亲’高抬贵手,放过邦彦和老头子。他俩虽然实力不济,但还能用段时间的。以后我一定看好他们,绝不给您造成麻烦!” “呼唔哈哈哈哈。” 黑绝的笑声比白绝难听多了,像摁着一把刀在砂纸上来回摩擦。至少白绝娇笑起来能把羽衣天丰的腿弄软。 平沙腹诽着,点头哈腰地陪着笑。 “您多厉害啊。想杀谁就杀谁。杀个宇智波算什么,后面那群千手,就算一拥而上,也全不是您的对手!” “哦?想把你惹的祸,引到我身上?” 黑绝斜睨着她。 平沙一脸正直地连连摆手。 “怎么敢的?只是一个比喻罢了。您来此地,肯定有大事要忙,怎么有时间和一些闲人搅和。您忙您忙,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她是真的转身就跑。 黑绝呵呵一笑,俯下身拾起灌木丛里的断腿,手一扬,预判着丢到了她身前。 平沙一个急刹车,草鞋在地上摩擦出一条深痕。 又tm干啥! 她愤怒地回过头,眼睛气得越发金黄圆润。 “捡起来,带回去。别说‘母亲’不帮你。这可是你未婚夫兄长仅剩下的一条腿。你要是有点脑子,就能用这条腿给自己提前造点势,顺便慰藉慰藉你的小未婚夫。” 平沙愣住了。她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精细编织的草鞋,边缘用细密的针脚缝了一层又一层的包边,布纹细腻不硌脚,绳结也是柔软的碎布拧成的。 绑腿洁白干净,一看就经常洗,深蓝色的裤脚一直延伸到断口,断口一片模糊,苍白的大腿骨齐根而断。和黑绝附身的成年宇智波一比,好像是短了点。 呕—— 早上吃的不多,现在全呕出来了。 平沙撑着膝盖,死死盯着地上的断腿,脑子里一片浆糊。 斑的……哥哥…… 叫什么来着? 她突然发现自己得了短期失忆症,居然想不起那人的名字和模样了。 手里的苦无掉到了地上,平沙抱着脑袋蹲了下去,用力捶打着太阳穴。 这是受惊过度引起的肾上腺素喷发,头脑眩晕罢了,很快就能恢复。深呼吸,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好了! 她抬起头,质问道:“你是来杀宇智波户隐的?为什么?他没有惹到你。” 啪! 面对她的愤怒,黑绝扬起手,一巴掌扇下。 “是什么给了你勇气问这样的话?宇智波未来族长妻子的身份?呵,还是我给你定下的。你哪儿来的脸站在他们那边质问我?我对你的要求一直都很简单,弄清楚因陀罗的转世体是谁。去除太老太小的,总共也就那么几个。这个年龄刚好踩线,又比你强上不少,自然得我亲自出马验证。喏,验证结果就在这里。” 它踩住户隐断掉的大腿,用力把断口里的残血压了出来。 “他不是。” “接下来就轮到宇智波斑了。他年龄太小,还没开眼,现在看不出什么。我还有要事要做,未来几年,轮到你盯着他了。什么时候开眼,什么时候通知我。” 说完,黑绝裂开嘴角。 “好好记住‘母亲’的话,不要妄想反抗我。不然……哼哼。” 平沙捂着被打歪的草帽,单膝跪在地上。 看到它摇摇晃晃地迎着千手追查过来的方向而去,胆大包天地扬声道:“多谢‘母亲’替我扫清后患。” 虽然不知道它还要做什么,但是先架起来再说。 平沙脱下外面的衣服,只穿着里面的一件白色长袖。她用衣服将户隐的断腿包了起来,打了几个结绑在了身后。 林子里一片血腥味,抬手闻闻,自己身上最重。 艹! 慰藉个鬼啊! 不管身后响起的交手声,她飞快地窜出小树林,绕了一大圈,回到了草原上激战正酣的忍者战团。 天上的忍鹰第一时间发现了她,高声鸣叫着通知小主人,一面盘旋了半圈,像把苦无一样砸下来,把一个埋伏在边缘的志村忍者啄退。 平沙本来下意识抬起了手,怕忍鹰抓到自己。没想到还有个老六居然阴搓搓地埋伏在外围。 她一连跳开好几步,却等于是出卖了帮助她的非人类队友。 忍鹰张开翅膀扑下,还没来得及飞起,就被那忍者反手一刺,刺穿了翅膀。 她嘎嘎乱叫着,从空中跌落。一只翅膀因为痛苦而夹在身旁,受伤的那只却无能为力的展开匍匐在地上。 “早就看你们这群孽畜不顺眼了。找死!” 忍者抬起腿,就要踩断她的脖子。 没想到已经躲开的儿童忍者居然又跑了回来。 平沙一路火花带闪电,咻的一下从他腿下钻过,一个翻滚,抄起忍鹰就往战团里颜色最深的地方跑。 那里一片深蓝深紫深绿的宽领长袍,间或夹杂着她家那些深深浅浅的青色短打,只要逃到了那里就安全了一半。 “臭小鬼!你给我等着!” 生怕他不追过来,平沙抓紧时间回身,双手叉腰地冲他顶了顶胯。 “不追不是真男人。软蛋。” 这个挑衅效果出奇的好。那人果然怒气上头,一路跟着追了过来。 有了这么个大喊大叫,极其明显人形挂件,一路上的千手忍者都没太故意招呼她。大家都很忙,忙着互骂,忙着厮杀。目标是个小孩,还有人已经盯上了,管不管没太大关系。 但志村的腿着实太短,追不上久经锻炼的平沙。 别看她人小个子矮,整个人就像小炮弹一样埋头闷冲。浑身上下噼里啪啦地响着爆裂的声音。 平沙忍着血肉爆开的痛苦,脚下不停登登登地跑到战团最激烈的中心。 她一个滑铲,从人高马大的千手□□滑过,高喊着“我是羽衣”并丢下草帽露出了绣着羽衣族徽的额带。 长刀从下往上撩起,替她扛住了千手劈下的大砍刀。宇智波忍者没好气地吼道:“小孩子来捣什么乱!到后面去!” 就这么一路躲躲闪闪地,她最终摸回了自家阵地。 羽衣的忍者扛了三波攻击,已经快累瘫了,被调整到了侧翼应对猿飞家族。 随手抓了几个人,才问清楚邦彦等人在哪里,她拖着沉重的身体找了过去,正好听见邦彦的怒吼声:“我不管!我要去把她找回来!我不要功勋!我不要杀人!我只要家人好好的!平沙!多桑!卡桑啊——ままmama!” 第 21 章 少年的哭嚎声穿透了人群,钻进了耳中,更钻进了心里。 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尤其是在看到宇智波的作战后,再对比一下自己,各个头都抬不起来了。而作为大将的小少爷居然在这个关头哭出了声。太丢脸了! 外面的平沙倒听着心里满不是滋味。 邦彦平时没这么脆弱的,约莫是被吓着了吧。放到前世,他就是个中二病没痊愈的初二生。 她咋咋呼呼地钻进人圈里,打起精神大声喝道:“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我回来了!” 邦彦猛地抬起头,脸上纵横交错地挂着脏兮兮的泥巴混泪。愣了一下,他立刻扑了上去,大喊道:“妹妹!” 咦!恶心! 平沙侧身闪开,一个擒拿手扣住肩膀把人压在地上。 “冷静点。我现在情绪很激动,被刺激了搞不好会伤到人哦。” 邦彦像只旱鸭子一样在地上不住扑腾,听到妹妹的声音顿时乖得像鹌鹑一样趴着不动了。 “你去哪儿了?你上战场干什么?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见他平静下来,平沙放开手,骄傲地叉腰道:“像我这么牛掰的奥特曼,当然是去打大怪兽咯。至于你们,就从指缝里露出一点点给你们啦。” 她活力四射的样子让本来紧绷的场面稍稍放松了一些。不时有忍者学着她高喊着小小姐牛掰,小小姐奥特曼,小小姐真厉害,小小姐好可爱之类,没一会儿就把气氛盘活了。 平沙正儿八经地抱着小拳头,绕着跑了一圈给大家作揖表达感谢。 被她逗笑的忍者也学着抱拳作揖,而不是更严肃的鞠躬折腰。 打了那么久,腰上多少都有点伤。折来折去的腰疼,不如抬抬手就能联络感情来的方便。 邦彦也跟在一边腼腆的笑。他已经习惯了,妹妹被夸比夸他更来得高兴。 他已经快被父亲的期望,族人的要求压得快喘不过气了。与这高出能力的重担相对的却是两位母亲的漠视。 继母态度虽然好,但各方面的看不起他,从不管教他的学习。生母更是不待见他,认为他没有为自己争取到应有的地位,还四处骂他没用。 只有妹妹,对他对父亲对母亲对任何人都一个态度。 啪! 平沙一巴掌拍到哥哥头顶上,扶住他肩膀使劲摇晃。 “你给我清醒点!现在是在打仗,你在这里少女蹲干什么!快点起来给我带着人往前冲!我把千手营地烧了,他们要是得了消息肯定会后撤。还不趁机装出痛打落水狗的样子!” 她精心策划的偷家行动可不只是为了打击敌忍的气焰。玩手游都知道,水晶被偷了肯定要回防。就算千手信心十足,再相信另外两族,也得分点自己人去检查驻守。这样一来,前线的压力肯定能减轻一点,退一步,至少羽衣的压力会小一点。 不过没想到,自家人从主力位置被换到了侧翼,对上了猿飞。 指挥权拱手相让啊…… 平沙忍不住往盟友那边望了眼,一堆深蓝深紫深绿里面,猩红的写轮眼光芒像火流星一样耀眼。 想起上辈子看过的战场玫瑰剪辑,的确又美又强啊! 哎——人比人气死人。 穿都穿了,干嘛不给个千手宇智波的身份,苟一点,活到天下太平也不是太难的事呀。偏偏是个羽衣…… 就记得一个白发老头叫羽衣,这特么和自己也没关系啊!他两孩子一个因陀罗,一个阿修罗,黑绝亲口证实!转世体都转不到羽衣一族。为啥要取这么个坑比姓氏,为啥自己会落到这么个路人甲小兵乙背景板都没有的忍族。 还是黑绝大本营…… 平沙用力摇头,更加使劲儿地摇晃邦彦。 勤劳勇敢的劳动人民永不认输!我特么非要活过地狱开局,熬过这个鬼世道,活到牙齿脱落鸡皮鹤发走路只能靠拐杖也要看到那一天! “你不是总觉得憋屈吗,总认为别人看不起你吗?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自己的机会?区区猿飞罢了,打不过千手,难道还打不赢他们?他们的火遁比宇智波弱多了!藤甲上面抹层泥,就能穿透他们封锁。” 邦彦快被妹妹摇匀的脑子终于冒出了个电灯泡,灯泡里倒映出小时候平沙用沾满臭泥的拖把大杀四方,拯救被围殴的自己。 他灵光一闪,扶着妹妹的手断断续续地说:“普通泥巴不行,得用湿泥!” 很好,终于开窍了。 平沙满意地放开了他,追问:“你考虑得很周全。那么问题来了,现在还有足够的水来和泥巴吗?” 当然没有。大家轻装上阵,营地就在后方,全套装备都是为了达到最大杀伤力。随便捡起一把豁口苦无都能继续对抗,结果你问我带水了没。当然不可能。 邦彦当即傻眼。 平沙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视线从旁边族人的身上一一扫过。 她的表情太过正大光明,神情凛然正义,像是要为了伟大的事业献身一样。 被她扫到的每一个羽衣忍者都忍不住挺起胸膛,马上准备拍胸脯保证只要小小姐一声令下,刀山火海也冲给她看。 平沙眨巴着眼睛,充满星星,双手捧着两颊装可爱。 “没有带水,可以制造出水呀~~” 羽衣莲打了个哆嗦,对自己瞬间明白了感到罪大恶极,在同僚准备开口之前立刻捂住他的嘴。 “别说话。现在说什么都是错。那丫头又在给我们挖坑。” 羽衣诚一郎不耐烦地打开他的手,奇怪地瞥了一眼。 “你脑子里都塞了些什么污浊的脏东西。这么多人,找不出几个会水遁的吗?” 羽衣莲一愣,回过神来恨不得穿回前一刻痛打自己十个大巴掌。 脑子转得快就算了,嘴巴也那么快就是纯纯找打。 他转念一想。不对啊。诚一郎这话,不也是听懂了吗?次奥!就自己最傻是吧! 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会放水遁的忍者。不过他刚才和千手打得太猛,蓝条已经见底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平沙慷慨地让出白绝麻麻精心调制的爱心饮料稀释办。本来被她喝得见底了,后来为了解渴,早上出发没洗杯子,直接装了一壶水。 那小伙子不疑有他,甚至很是激动的仰头灌下。 平沙做好准备,一发现他鼓起双颊,作势欲喷,立刻上前一步,抓起嘴唇死死夹紧。 “给我老老实实的喝完咯,这可是十全大补汤,一滴也不许剩。” 可怜那小伙子脸都憋青了,喉头艰难的滚动着,把这辈子吃过的最难吃的东西艰难地咽了下去。 邦彦还在旁边细声细气地安慰着他。 “好啦好啦。平沙没有逗你玩,这真的是夫人专门为她准备的饮品呢。说是都城里的贵人们特别流行这种口味哦。” “是啊是啊。” 平沙抚掌大笑。 总算有人能意识这玩意儿的难喝程度了。爽啊! 这玩意稀释个一万倍,就是白绝下到井水里的孢子了。只要喝进了肚子里,死了,它都能顺藤摸瓜地找过去。 所以从事实上来讲,在场的各位全都喝过。 根本就不算欺负人嘛。 平沙得意洋洋地把他抓起来摇晃了一下,等于物理加速肠胃蠕动吸收营养。 “好了。按照我的经验,你已经可以释放水遁了。搞快点,任务很重!” 十全大补汤效果的确很猛,即便是稀释了十倍,放在普通忍者的身上依然有着大蓝瓶的效果。一口气能吐出五个水龙弹。 大家就着水遁给自己盔甲抹上了厚厚一层泥,脸上手臂上也没放过。 邦彦想把自己的皮质盔甲给妹妹,被平沙拒绝了。 她独自走到一边补充忍具,身上什么盔甲都没穿。 土属性的查克拉能硬化皮肤,寻常小石子手里剑什么的根本刺不穿。更厉害的苦无和长刀,也不是皮甲藤甲能挡住的武器。 还不如全点雷遁,只要反应够快,就没人能跟上节奏。 她用剩下的水洗干净脸,把额带浸湿拉长,缠绕住脑袋和口鼻,只露出一双金灿灿的眼睛,冷漠地打量着火墙后的影子。 猿飞的忍者就在另一边。可惜了,抓住的那个俘虏被老头子要去了。不然可以临阵威吓一下。 族人打了大半天了,各自留下的武器都不多了。除去不可获取的长刀,只剩下一些卷刃豁口的短刀苦无之类。而手里剑,又着实不是她的强项。 在羽衣诚一郎的建议下,她放弃看着还不错的断刀,继续拿起了断掉的竹枪。 诚一郎快速砍了两刀,将两端断裂的毛糙部分切掉,留下一头尖锐的斜切片,递给她道:“断刀重心和重量都不稳定,再受重击极有可能碎裂。竹枪虽然没有铁质的武器强,但是韧性更好,就算裂开了,也能继续用。” 平沙了然点头。 “行,听你的。” 她一向乐于听劝,对自己有好处,为什么要为了虚无缥缈的面子拒绝? 为了加强杀伤力,她还特意钻开枪杆,往里面塞了碎石头泥巴水增加重量。反正举得动,到时候挥舞起来,一旦被打裂,还能出其不意地滋对方一脸。 羽衣一族准备完毕,重整旗鼓,个个杀气腾腾地瞪着躲在火墙另一边的猿飞一族。 平沙捅着哥哥的脊梁骨,让他顶到最前面,高声喝道:“羽衣一族——杀!” “杀!” 第 22 章 “杀!” “杀啊——” 平沙把绑好绷带的忍鹰往怀里一揣,抓着竹枪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她的身后,邦彦双手举着长刀,吱哇乱叫地护在妹妹的旁边。 大将都带头冲锋了,其他忍者更像打了鸡血一样不甘落后地朝猿飞扑了过去。 震天的怒吼响彻左翼,惹得中央激战的两族不由得侧目。 “羽衣在搞什么鬼?” “爆种了?” “噫,好可怕。猿飞不会顶不住吧?” “怎么可能?他们好歹比志村强一点吧。话说后面一股糊味儿吹过来,咱们营地真被人偷了?” “天知道。志村太不可靠了。下次不能让他们独自行动了。” “好了!别吵了!少主已经过去察看。我们首要的任务,还是先把这群黑兔子打退。” “说谁黑兔子呢?一群土鳖。” 和以前看到宽领深色长袍就害怕仇恨的敌人不同,千手的忍者边打边说话。说得还特别不中听,含沙量极高。 宇智波忍者不乐意了,张口也来一段祖传的暴脾气咒骂。 一时之间战场上烟熏火燎的刀剑声几乎掺杂了一半各说各的骂骂咧咧。 他们性格一贯高傲看不起人,和千手这群玩泥巴的打久了感觉相当憋屈。 不仅皮厚肉糙不怕打,对忍术的运用也是灵活多变到闻所未闻。光是改变地形增强己方优势,还是一边打一边聊天的变态习惯,都十分地让人看不顺眼。 忍术就是忍术!直接造成伤害才是王道。千手都用的什么鬼?武器用完了,居然结印捏出块板砖继续上。 有病啊!一点都不忍者! 双方再度碰撞到一起。从空中看去,如犬齿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土遁遇雷遁开花,火遁与水遁共升腾,打得天昏地暗直至夜幕降临。 羽衣的精英忍者能力还是不错的,换个水平差不多的对手交手后,一族人突然发现自己腿不痛的,腰不疼了,打得有来有回,甚至还开始追击了。 邦彦扶着腰,大口喘着气,不可思议地问:“他们撤退了?” 平沙杵着竹枪精神奕奕地说:“什么撤退?自信点!这是被我们打败了!” 她说的也没错。 有邦彦和她率先冲上去,羽衣忍者的精气神瞬间就被提了起来。这就是头领的作用。邦彦以前不愿意,可身份不能让他任性。她被黑绝当了提线木偶,如果身边亲人也懵懵懂懂,那就真的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平沙取下水壶递给他,让哥哥也跟着补充一点水分,详细地告诉他猿飞撤退的各个原因。 邦彦恍然大悟,一面心疼妹妹独自一人闯到那么危险的地方,一面又忍不住为她感到骄傲。 他一边听一边点头,下定决心不能辜负妹妹的期望。 兄妹俩交谈的声音没有避着人,耳目灵醒的忍者完全听得见。 羽衣忍者立刻抓住这点开始大开嘲讽。 原来仗还能这么打。学千手一边打一边开嘲讽真爽啊。 “哟!一天没见,猿飞变得这么拉啦?” “是啊。昨天打我们不是打得挺开心的吗?杀了那么多人。” “替兄弟们报仇!” “报仇!” “来啊!蠢货们!该不会和志村一样只会躲在后面放忍术吧!” “营地被烧了?听说志村和你们还是姻亲,你们的姻亲就这么垃圾啊!” 长期以来,羽衣一族与千手宇智波两强族对比积累下来的郁闷和怨气,终于找到了个合适的泄洪口。他们一边骂一边打,把前一天就被削了一遍的猿飞打得让出了一大块地盘。 忍鹰在天空中看得最清楚,嘶鸣着提示宇智波们最新情报。 斑双手持刀,荡开了敌忍的攻击,还是被千手怪力击得退了半步。和比自己大出一截的成年忍者较量简直是体力和毅力的双重煎熬。 火核和火浦迅速补上了他的空缺,斑得以喘了口气。 他抓起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袖口擦掉遮住眼睛的汗水,抬头望向天空,并指咬在嘴里发出尖锐的鸣叫,警告它们撤回一些。 宇智波的忍鹰分了好几只在千手的边缘反复俯冲。好在它们有前车之鉴,飞得足够高,暂时还没被抓到。 但是自己的游隼呢?已经很长时间没看到了。 他想叫忍鹰们回来,忍鹰高声鸣叫,在天空中一道道的画着规律的圆形。 有情况? 斑想着,低头闪过了手里剑的偷袭,扣住反手丢了回去。 他举起刀,狠狠地从另一名忍者的腰上划过。那人机警地闪开了,留下了一个忍具包落在地上。 斑冲他呲牙一笑,脚尖飞速地把包裹勾起来捆到自己身上。 “谢谢啊。” 他朗笑着,跳起躲过了追抢,一口豪火球喷了出去。 火核和火浦已经很累了,他们的斗志再昂扬,也敌不过先天年龄差距。 借着火遁的掩护,三人撤到了轮换区喝口水润润喉,不然等会儿空有查克拉,还是放不出火遁就玩笑开大了。 “呼——千手的都是怪兽吗?一个个力气那么大!我使出全身的力气了,还是只能躲。” “因为我们还是小孩子啊,等我长大了,也要压着千手的小孩打。哼。” 火浦斜睨着小伙伴,不怀好意地嬉笑道:“哟呵。我们的火核大人上了一次战场,也学会欺负小孩子了?这可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敌人不会因为是小孩子就放过我们,为什么我要放过他们的后代?” 火核不屑地甩掉头上汗珠。他头发半长不短,没人帮忙剪。上面挡眼睛,下面粘着脖子贼难受。 火浦看不过去了,一边比划着试图帮他扎起来,一边闲聊。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感觉千手行事还挺大方的,要打就打,能力也强,就是嘴欠了点。诶,你这扎不起来啊!” “随便扎一下就行。诶,我怀疑你态度了啊,怎么能替敌人说话!” “这不是对比出来的吗?猿飞,志村,羽衣,把那些不入流的都算上,的确是他们更光明磊落一些。” “火浦!” 听着两人快吵起来了,斑不耐烦地拍大腿警告他们。 “差不多得了,留点力气等会儿还要继续上。” 火浦愤愤地加快手上动作,看也不看了,直接上面一个,下面一个,给火核扎了个双马尾。 扎完后定睛一瞧,忍不住笑出声来。 斑抬眼,皱着的小眉头差点破功了。 火核皱眉问道:“现在上吗?我查克拉还没恢复多少。” 斑单手捂嘴,双眼放空。 “没……没什么。再等一会会儿吧。我的游隼还没回来。” 他僵硬地把话题转开,火浦无声地道了句谢谢,就着话题聊了下去。 “游隼?什么时候签订的忍兽?我以为你会再晚点多挑一下。” 提到这个,斑的脸微微亮了起来。 他心里得意,但又因为时机不合适必须强行压下,只得微微翘起骄傲的下巴。 “没什么,你们不用知道。只不过某人想要个可以联络的信物罢了。我一向说到做到。” 火核火浦皆是一头雾水,没弄清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斑杵着长刀站起来,望着忍鹰盘旋的那边沉思不语。 没一会儿,专门负责饲养忍鹰的忍者将传递回来的情报分发到各处小队长。 斑的小队也收到了。 “什么?羽衣反攻了?” 他激动地站了起来。 传令忍者单膝跪地,语气肯定。 “我们已经派人前去查看,猿飞一族目前被打得步步后退。田岛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加快进攻节奏,不能落后于盟友。” 斑一拍刀柄,语气肯定:“那还等什么!上!” 中心战团的白刃战又掺入了耀眼的火光。 而千手们仿佛已经有了应对方案,换了一批查克拉充足的忍者上前。虽然换人时不可避免地被击退了一些,但撤退地有条有理,队形保持的很饱满,仿佛随时能再反攻回去。 宇智波方的联盟却因为羽衣贸然挺进太多,联合阵线快被拉断了。对方又摆出了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田岛将信将疑地叫停了推进的步伐。 占据个小优势,这才是两族第一次正式交手。如果一次性把底牌都亮了出去,怕是被千手摸清了底细,之后就不好打了。 他抬头望去,夕阳西下,残霞如血。再打就只能摸黑了。 派人去通知羽衣一族收工。今天的结果整理一下,通通风,看看羽衣为什么突然变得龙精虎猛地,是不是收到什么消息了。 唉,羽衣也不派人来通知一声。有点……该靠谱不靠谱,不抱希望的时候它又雄起了。 “欧耶!” “我们打赢了猿飞!” “我好开心!我好开心!” 终于,猿飞的忍者放弃了原有的侧翼领地,像他们的老朋友志村一样,龟缩到千手身边。他们恶狠狠地瞪着兴高采烈的羽衣一族,满心不解打得头破血流死人了,怎么还能这么高兴? 战争不是最为摧残人心的吗?他们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如果他们知道羽衣已经很久没在正式战场上取得过胜利了,约莫能理解一点这种废柴翻身的扬眉吐气之感。 而平沙最为渴望的就是这一点。 一个族群,且不提是不是忍者,如果连最后一点心气都没了,那么距离灭族也就不远了。 不是被外部强敌打垮,就是被内部矛盾撕裂。 高濑必须杀,结盟跪着也得结。要想活下去就得抱团。 即便她再看不惯名义上的父亲羽衣天丰,但他身上那种能屈能伸的特质才是带着弱族在战国时代生存下来的充分条件。 前提是他娶的老婆不是黑绝。 看着族人们兴奋的样子,平沙哼笑着,有气无力地迎合了下邦彦的击掌,就把他推到了人群之中。 羽衣诚一郎清点人手,留下了行动力还不错的忍者守住好不容易抢下来的地盘。 羽衣莲护送邦彦回去给羽衣天丰听好消息。 平沙带着其余人慢慢往后撤。大家精神高昂,身体已经快吃不消了。再不休息,很难养回来。 于是,在一群大人中,她披着草披,带着草帽,杵着竹枪的样子异常扎眼。 偶有所感,回过望去。千手营地前,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忍者眼神如刀一般扎了过来。 视线一转,旁边站着个西瓜头小孩,一边看她一边低声说着些什么。 不会被发现了吧。 平沙对他们翻了个白眼。 发现就发现。咱们是敌人,断你的粮为自己人复仇,有什么不对。 她面不改色地走得更加大摇大摆。反正输的不是自己,赢了还要装孙子? “平沙!” 同样撤回休息的宇智波斑远远看到了她,矜持地站在原地挥手。 啧。黑发黑眼小白脸,真好看! 平沙笑眯眯地回以双手致意。 “哎!我给你带了个好东西,刚捡的哦!” 第 23 章 她从怀里掏出只包成一团的忍鹰,恋恋不舍地递到斑手上。 “喏。你家的忍兽吧。还挺机灵的,知道分辨敌友来救我。不过就是菜了点,差点被削掉了半边翅膀。” 斑接过来一看,果然是自己的游隼。 这只忍鹰才签订没多久,还是只半大不小的幼崽,刚学会认人和给信号,已经同批鸟蛋里最出色的一只了。居然被她说得如此不堪! 不能忍! 他皮笑肉不笑地揣进怀里,手吊在衣襟里,用下巴怼着平沙道:“那还真是多谢你了。毕竟我教她的是只有在认识的人快被打死的情况下才会主动出击。” 平沙大喜过望,抓住他手大力摇晃。 “那么多人不救就救我一个,她是不是心里有我!既然她喜欢我,我也看她挺不错,干脆你把这鸟儿送我算了!当我欠你个人情,怎么样?” 斑使劲把手抽出来,怒道:“不送!想要自己找去!” “切~早说嘛。” 平沙十分失望,捡的忍鹰居然是斑的忍兽。还以为自己是迪士尼公主体质,能吸引帅气聪明的小动物自投罗网呢。 她给得不情不愿,斑要得别别扭扭。 尤其在两个小伙伴毫不遮掩的围观下,他的头发炸得更厉害了。 “呃……你……这只鸟……” 他想说你喜欢就再找一只,可惜被机灵的游隼误解了小心思,狠狠地啄了他一口。 “啧。这么凶。我喜欢。” 平沙毫不客气地一把抓起游隼的爪子,倒吊着提了起来大屁股。 “不过对外得凶,对内可不能这样哦。你要弄清楚是谁给你肉吃,是谁养你,谁才是你值得交托的后背,别蠢了吧唧的跟着坏人跑咯。” 游隼用力扑打着完好的一只羽翼,奋力想去啄这个坏人。 平沙咯咯笑着甩着她晃来晃去,直到晃晕了才重新还给斑。 她盯着斑的眼睛说:“没错。我就是坏人一派的。考虑一下,再信我一次?” 斑翻了个白眼,两手一背。 “你想得美。” “那就好。” 平沙不以为意地笑笑,紧了紧快勒到骨头里的带子。 看她背后一大包鼓鼓囊囊的,也不像忍具形状的包裹,斑心中十分好奇。 “背着什么呢?人都压矮了。我帮你拿。” 他伸出手,想要接过这份负担。 平沙轻轻地侧过身子,打岔笑着离开:“没什么。一个认识的人而已。” “什么?” 斑的手多快啊,没拉到带子,但把人按住留下了。 平沙眉毛一竖,作势欲恼。 “非要我说那么明白?我认识的一个人的一条大腿!来来来!我给你看!” 她气愤地甩下包裹,趴在地上就要解开上面缠得一圈又一圈的绷带。 还没解开一米,斑头大地蹲下道歉,抱在怀里的刀都掉到地上了。 “行了行了!我这不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吗!” 斑按住她的手,脸上挤满僵硬的笑容。 他是真没反应过来。关键是平沙表现得太轻松了,都不像刚从战场上回来一样。其他人刚下战场,无论是谁,精气神都要打个大折扣。 就她一派云淡风轻,挥洒自如,老远见到未婚夫还主动打招呼。 一点都不矜持! 一点都不矜持的平沙立马顺坡下驴,脸色由阴转晴,背起包裹,用力拍打斑的肩膀。 “就知道你最通情达理了!真贴心!那我走啦。拜拜。” 她一溜烟儿地回到了自家族人的队列中,察觉到斑的视线还在身上,笑嘻嘻地举起双手在头顶圈出一个大大的爱心。 斑忍不住和她一起笑了起来,想学着也做个一样的动作再见,但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没能及时回应。 再做好心理准备后,人已经走远了,只能看着一个又一个身穿青衣的羽衣们挡住了那道瘦小的身影。 火核重重咳嗽一声,没能拉回斑的注意力。他斜着眼去看火浦,火浦本不想理会,耐不住那家伙发现了自己在他头上的恶作剧,只得无奈地走上前去当那只出头鸟。 他抬手在斑面前晃了晃,喊道:“回神啦!” “啊?哦。我们也要回去了。快快快,赶紧跟父亲汇合,大好局势现在撤退,太可惜了!” 斑一脸恍然大悟,镇定地就要去往自家营地那边。 火核拉住他的袖子,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族长在殿后的队伍里。你走错了。” 斑的脸腾得一下就红了起来,同手同脚地转过去,嘴里小声咕哝:“弄错了而已。” 火浦拾起他掉到地上的长刀递了过去。 “武器也没拿。” 斑一把抢过,紧紧抱在怀里,不情不愿地道谢:“谢了。” 火浦和火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贼笑起来。 “那就是你未婚妻啊?挺厉害的嘛,都敢上战场呢。上次来都没带给我们瞧~” 斑恼羞成怒,用力甩开两人缠上来的胳膊。 “看什么看!以后你们也会有!” “这不是还没有嘛。你有你就说说有未婚妻是什么感觉嘛!” 三个孩子推推搡搡地往前走,暂时将残酷的战场抛到了身后。 经过一段时间的步行,羽衣的忍者们终于回到了自己休息的地方。 敢死队冲完第一波后已经原地解散,熟练地再组成后勤保障。 他们站在山坡上,从高处完整地看完了自家人从被压着打地找不着北,然后被调到冷板凳上吃灰,最后突然雄起奋起直追把猿飞打得屁滚尿流。 整个观战心情就是先抑后扬,结果直接占了对方的阵地,压过了千手宇智波,成为了战场上最亮的一颗星! 爽啊! 为兄弟们报仇了! 胜利在前,没人不长眼的摆出一副哀怨的样子扫兴,纷纷端饭送水,把庇护自家老小的羽衣忍者们捧上了天。 平沙接过花猪丸端上来的凉水,鄙夷道:“才哪儿到哪儿,嘚瑟。” 花猪丸含胸哈腰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不过区区猿飞而已,等赢过千手在得意也不迟啊。” “您说得对!” 平沙横过眼。“你在阴阳我?” 花猪丸一脸不知所措,立刻单膝跪下,拍着胸脯直嚷嚷:“俺花猪丸生是小小姐的人,死是小小姐的鬼!您让俺去东,俺绝不去西。您让俺去北,俺绝不去南!” 见周围人的目光都被他的大嗓门吸引了过来,平沙头疼地把人拉了起来。 “行了行了,少奉承两句。我自己什么个水平,心里清楚。” “那是依您的标准,在俺们这群粗人看来,您就是最厉害哒!” 说到最后还撒起娇来,平沙捂住脸,不忍直视。 她那点骄傲自满,早就被她黑母亲磨没了。就算是白的那个,下手也从来不轻。 天天训练,天天挨打。一腔热血早就冷得和冰山里的湖泊一样了。 喝完水休息了一会儿,平沙靠在树干上打坐恢复查克拉。 间或有几个羽衣忍者路过身边,亲切地和她打招呼致意。 一一回以笑意,目送族人渐行渐远,最后将粘人的花猪丸踢走去干他应该干的事,平沙跳到安静的树冠上,开始冷静地思考。 今天的经历给她上了一课——任何战斗都要做好周全的计划。而计划需要情报支撑,不能头脑一热,就随心而动。只要计划周全,就算遇到突发状况,也能立刻转到备用计划应对可能的危险。 就像挖地洞一样,退路不能只挖一条。 明知道黑绝也跟了出来,居然没有防备到它的突然袭击。 差点就被抓了! 平沙用力锤了下树枝,茂密的树冠一阵摇晃。 枯黄的杉叶受力纷纷落下,洒得她一身都是,又刺又痒。 平沙不耐烦地把树叶打下去,摸到了严严实实的大包裹。 她盯着这包裹看了一会儿,拎起来做贼一样地跳到了更高的树枝上。 临近树冠顶层,树叶越发茂密,形成了一个三角锥形的小屋子,将她小小的身影完全罩住。 平沙抽掉绑在最外层的绷带,露出里面被血浸出红痕的外衣。 还没解开,一股浓郁的腥味儿扑面而来。 她被熏了个倒仰,把头伸到叶层外面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再缩回来。 打开外衣一看,里面那条包裹着深蓝色裤腿的大腿根部已经开始腐烂变质了。 伤口上的血迹凝固成血块,白茬茬的股骨支棱在外面,断面一点都不干净利落,像被狗啃了一样。 难道黑绝是用啃的? 不可能! 那家伙一贯阴搓搓的,不会是正面硬刚的类型。 它附身了一个宇智波忍者,估计是用来暗中害人的。 那另一个宇智波忍者呢? 按照忍族少主的标配,宇智波户隐至少有两个护卫忍跟在他身边。 平沙仔细复盘被黑绝提出来的场景——刀刺下,她跳出来,跳高了,落在一个坑里。 嗯,坑。旁边血肉模糊的。肯定死了人。 但是到底死了几个? 她使劲地揉脸,试图回想得更清晰一些。 可黑绝一直以来带给她的心理阴影太大了,即便眼睛移开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尖叫着发出警示。 这可是个致命弱点。 平沙用力拍打着脑袋,始终回忆不起来当时遗漏的信息。 但这条腿是真实存在的。 她低头望着这条未婚夫大哥的腿,脑子里终于回想起宇智波户隐的模样。 那是一个唇红齿白,眉眼犀利,和斑长得很像的少年——在斑闹别扭的时候,悄悄将弟弟推出人群,推到未婚妻身边的哥哥。 第 24 章 就在所有人都在准备下一次交手时,羽衣联盟方突然收到了大后方的金主送来的消息。 宇智波田岛皱眉听着使者传达大名的命令,不悦地的问道:“什么叫见好就收?现在占据优势的是我们。千手被打得不敢营地了。你看不见?” 即便是位卑言轻的跑腿小吏,也是大名养的正儿八经的狗。 羽衣天丰脸皮抽抽,连忙连笑带问的拢过使者,又是嘘寒问暖,又是称兄道弟的,总算把人脸哄得露出笑意。 使者矜持的颔首,把洁白细腻的双手拢进袖子里。 “天丰兄所言有理。只是大名的命令,我们做小的不能不听。姑且考虑到您是姻亲,才特地通告一声。换成其他人,可没这么好的待遇啰。想打到什么时候,就打到什么时候呗。” 他故意斜眼瞥了一眼旁边的宇智波族长,不屑地冷哼一声。 “您出来时间够久了,也不知姬君在家提心吊胆的。大名也是心疼女儿,本来就亏待了她,如果您还不多体谅一下她,我们的姬君啊,可就真白嫁咯。” “那是那是。马上回去,马上回去。” 羽衣天丰点头哈腰地忍下了气,恭恭敬敬地接下了命令。 头顶扇形帽的使者找足了场面,踱着步子,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旁边跑过了一个穿得又脏又破的少年,差点不小心碰到他印着家纹的衣袖。 他正当发火,跟在后面的另一个孩子急忙训斥前面的少年。 那孩子又急又气,转过身子,手舞足蹈地把人骂得抬不起头来。身后的背着的超大忍具包把使者挤了个趔趄。 那包裹又大又沉,插满了长短不一的竹枪忍具,像个长着刺猬刺的乌龟壳,端的是杀伤力十足。 旁边的护卫忍及时伸手,使者才没被挤倒下。 他有心想骂人,却发现自己骂得还没那孩子狠。 想要找个由头处罚,又没找到合适的借口。 听了半天,那孩子已经开始上脚踹了,一脚一声哀嚎,刺得耳朵都疼了起来。 使者最终什么办法都没有,忌惮地盯了眼驮着个刺猬壳的背影,小声地咒骂了几句,气冲冲地加快速度离开了。 这种野蛮人互咬的地方,他是一分钟都不想待了! 宇智波田岛揣着手,仰着下巴,俯视着使者一行人狼狈的身影,对羽衣天丰笑道:“你有个好孩子。可惜了……” 羽衣天丰愣了一下,定睛一看,怒气冲头,登登登地跑过去,一把将正在骂人的那个孩子拽了起来。 “你干什么!” 平沙被拽得退了好几步,嫌弃地从父亲手下溜了出来。她瞅着地上那个还在打滚哀嚎的少年,鄙夷地说道:“起来吧。御前失仪,该当何罪!” 花猪丸嘿嘿笑着爬起来,一溜烟儿地粘到平沙身后,低声小气地向族长解释前因后果。 是他带着小小姐过来找少族长的,是他不长眼差点冲撞了使者,是他脑子笨反应慢来不及道歉,全靠小小姐帮忙解围。被踢几脚——不对——小小姐根本没用力踢,一点都不痛,是在演戏,全都是演戏。 羽衣天丰吹没理会他的说辞,胡子瞪眼的把人拉过去。 平沙回过头,对花猪丸做了个快走的手势。花猪丸有些担心她被骂,又害怕在正式场合里做过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等被推到临时商量事情的地方,平沙才抖抖手脚,放松站好。 羽衣天丰打着哈哈和田岛搭话,大意就是这女儿从小被她母亲娇惯着长大,任性惯了,再长大点就懂事了。 宇智波田岛客气地应付了一番,颇感兴趣地把平沙唤到身前来。 他和蔼地帮她把腰上的绳结改成个漂亮的蝴蝶结,挥手就把衣角的白点子烘干拍掉。 平沙抬手看看,衣袖上的纹路分毫未伤。她惊讶地发现火遁居然还能用得这么温和。那宇智波斑后期板着张死人脸,一口就是一个班的豪火球,是因为控制能力不行,还是纯粹显摆他能力? 这份查克拉控制能力…… 恕她好久没上过学了,现在只会说牛掰。 “你很善良,知道维护自己的族人。也很聪明,采用的办法让大名使者都挑不出毛病。” 面对他表扬,平沙腼腆地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谦虚道:“一急之下,踢几脚先看看。” “哦?如果试了不成功呢?” 这题可不好回答。前面两句差点把她捧到了智勇双全了。要是一个回答不好,人设立马崩塌。 为人不可细想,细考谁都不合格。 平沙一时想不出来应对之法,视线飘到了老头子那边。 羽衣天丰尬笑着把她拉过来挡在身后。 “她才是个破丫头片子,哪儿懂得那么多。无非就是看到了顺手拉一把,看不到也没办法咯。田岛兄高看了。” 不等宇智波田岛继续试探,他立刻转身,骂骂咧咧地又是打,又是训斥。 “就你最娇气!就你最矫情!现在想回家就别吵着要出来,跑得全身咸嗖嗖的也不洗澡,一天跑几趟的催。你不烦我都烦了。快走!” 他吹胡子瞪眼睛地就要把平沙赶走,却被宇智波田岛给拦下了。 瞧着父女俩如出一辙的护短借口,田岛颇感好笑。明明都定下儿女姻亲了,为什么羽衣天丰总是要阻拦两方亲近。或早或晚,这姑娘迟早都要嫁进自家。他到底在别扭什么? 事有反常必有妖。他决定强行多问几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天丰兄,倒也不必如此动怒。她要是真娇气,就不会咬着牙跟你们跑这么远,还在战场上大放异彩。这可是女中豪杰。我倒是十分欣赏。” 啥?宇智波打得那么激烈,他居然还留意到我偷跑搞事了? 平沙悚然一惊,心里开始打小鼓。 避开人群视线可就有很多种说法了。现在可以说成大放异彩,那过一段时间关系不好了,岂不是要改口成偷偷摸摸的做坏事去了。 嘶——她还背着一整条腌火腿呢! 本来打算过来刺探下羽衣内部有没有异样,黑绝就这么离开了,没看到后续,总觉得心下不安。没想到正碰上大名的使者前来传话,两位族长都在。 装模作样也没用了,她也装不像样。该找个什么借口呢? 平沙躲在天丰的背后,眼睛四处飘。 突然,她想到一个好主意。 从天丰背后勇敢地跳了出来,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宇智波田岛,说:“既然宇智波大人觉得我还有点可称赞的地方,能否让我冒昧地问一句?” 哦?敢在他面前主动发声,胆子的确很大。 宇智波田岛缓缓扬起眉头,答道:“什么问题?” 瞅他那副双手抱胸的样子,防备心这么重,就别装着和蔼的样子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惹你生气的是大名使者,又不是我这个无辜天真的小孩子。 平沙笑着指向一旁宇智波忍者手臂上的忍鹰,说:“昨天战场上,我看到这群忍鹰在天空中不知疲倦地来回传递消息,帮了好多的忙。我遭遇袭击的时候,还有只特别聪明的知道配合攻击,最后受伤坠落。我们羽衣一族没有自己的忍兽,我更不能厚着脸皮瞒下那只鹰,只得依依不舍地归还主人。如果您认为我尚有一点可赞,可否让渡一只淘汰的小鹰于我。我可以发誓,会好好对它。” 宇智波田岛回头看了眼自家的忍鹰,毛靓眼亮,的确很扎眼。不过这孩子过来是想要这个?她很明显是突然闯入,随身带着的甚至是个普通的流民。无论是面见其他忍族,还是出于好奇观看大名使者,都不可能带那样的随从。 不对。越不可能,越有可能。天丰说过很多次,这个女儿被她母亲教养长大。她母亲就是刚才使者口中句句不离的大名姬君。呵,连个正式名号都没有的大名姬君,在下嫁后,被父亲的使者用来时刻警告自己的丈夫要听话。这样的家庭关系…… 他目光如刀,犀利地转到平沙脸上。 平沙心胸坦荡,回以微笑。 没错。以前听同学安利这个故事的时候,里面的人物剧情神马的都不吸引她。最让她心动的,是五花八门的忍术战斗,和忠心耿耿随叫随到的通灵兽了! 当时她就在想,家里父母不让养小动物,学校宿舍不能养,要是有只聪明可靠,住在外面,自己只用提供点吃食的小动物养就好了。 流浪猫狗还要担心它们生命健康,通灵兽多好,简直完美! 她微笑着将注意力集中在田岛背后的护卫忍身上,死死盯着那只毛羽黝黑发亮的神骏之物。 多余的一丝心思都没敢落在沉重的背带上,甚至想都不想这份沉重由何而来,生怕被以眼力著称的宇智波看出端倪来。 尤其是他们中最强的宇智波族长……希望他的写轮眼不要不合时宜的张开来打量才卖了命的盟友。 正在她心里七上八下,表面风轻云淡之时,气急败坏的小孩子叫喊由远及近的冲了过来。 “你又乱跑!到处找都找不到你!不是说好了休息结束后来找我的嘛!” 第 25 章 宇智波斑顶着一头怒气冲天的刺猬头毛焦火辣地跑到她身前,抓起手腕就要把人带走。 好在他还没忘记自家爹和平沙的爹也在,急匆匆地点了点头,问候了两句。 要不趁现在溜了?下次再找机会问老头子族里有无异常。 平沙装作不情愿的样子被斑拉动,但斑却被他老爹拦住。 “慢着。” 宇智波田岛示意次子停下。 他好笑地按住斑的头,察觉到这样可能会损伤孩子在未婚妻面前的形象,立刻转移成按住肩膀。 “你急什么?我是表扬她,又不是批评人。” 斑的脸腾得红了起来,嘴里嘟嘟哝哝得都是辩解。 完球了。走不掉了。 后背上的包裹坠着她肩膀发疼。里面塞满了捡来的破烂忍具,把外型撑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她还找花猪丸要来了一筒竹盐,像腌制鱼肉一样,洒满了才裹上抹了桐油的布匹。 闻是闻不出来的,看的话,除非开写轮眼,应该也看不出来。就怕传说中的血缘连心,玩一把玄学认亲。那就完蛋了。 平沙放平心态,放空大脑,两眼空空地瞪着护卫忍手臂上的忍鹰。 不管了,就算暴露了没脸没皮的本质,也不能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自己背着条断腿。 希望斑不要嘴弧了把昨天的对话说出去。 啧。又得记一条。事情没查清楚前,谁都不能告诉。 她停住脚,理直气壮地叉起腰不走了。 “我还没要到忍鹰呢!宇智波族长觉得我不错,答应送我一只的。” 斑一愣,立刻跳脚。 “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说不行就不行,宇智波大人还没发话呢。他说不行,我就走,绝不逗留!” “忍族的忍兽怎么可能和外人分享!不仅是秘术,还是维持了几百年的深厚联系。” “噢——我还是外人,所以不能拥有咯。” 平沙傲娇地扬起小鼻子,娇蛮地挥开斑来拉她的手。 “懂了,我这就走!” “不许走!还没说清楚。” 斑张开双手挡在她身前,一脸头疼的模样。后面看着两小孩儿像小夫妻一样的吵架,都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 斑无奈的解释了一通,再三强调不是不愿意给,而是贸然赠送忍兽,忍兽愿不愿意都很难说。 签订通灵兽,要看眼缘的。 要不然,为什么就那么几个大忍族才有呢。 平沙摆出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你就是不肯小气吧啦,我不想理你走了的刁蛮态度,脚底抹油地一路退到场地边缘。 眼见两人就要跑了,一直笑着看他们的田岛终于出声了。 “也不是不行。” 哦吼!您老怎么总喜欢大喘气!每次压着边儿的把人叫回来!就那么喜欢看戏嘛! 斑拉着眼角抽筋的平沙又转了回来,高兴地问道:“真的可以吗?但是这一批都签了主人,没有剩下的了。” 平沙有气无力地表示随便给一只淘汰的也行。斑立刻反对。 “忍鹰没有淘汰的。飞不起来的,就是摔死。” 田岛温和地笑道,从袖子里取出签订忍鹰的卷轴。翻到写有斑名字的那部分,展示给了平沙。 “虽然不能直接送你一只,但是斑的忍兽,就是你的忍兽。你们二人可以共用一只。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如何?我觉得太刻意了! 平沙被哽得说不出话,右手被斑拽着按到了卷轴上。 “谢谢父亲。我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斑高兴地催促道:“快啊。快点写上你的名字!磨磨蹭蹭的,你该不会不会写吧。” 不会写你个头! 就你这片假名名字,我还能同时把招财进宝写入一个字里面! 平沙犹豫了一会儿,眼睛一闭,中指在苦无上一划拉,血珠子就冒了出来。 话都说到这里了,她再推脱,用膝盖想都知道有问题。 顶着伤口的血,在通灵卷轴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平沙睁开眼,新鲜的血色大字与旁边的宇智波斑并列竖排。一黑一红,十分鲜艳。 “平沙?怎么没有姓?激动到忘记了?”斑问道。 听到他的问题,平沙回头去看羽衣天丰。 羽衣天丰重重咳嗽了一声,老脸上挤出一朵菊花笑,张罗着把两个孩子送走了。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林木后,他脸色方才沉了下来。 哦?有戏! 女儿那儿刺探不到的消息,没想到这老东西毫不遮掩。 宇智波田岛微微一笑,拿出一瓶治疗伤口用的高纯度酒凑上前去。 “既然使者大人转达了消息,那我们还是按照大名的意思的退下吧。” 他话锋一转,纯然不似先前傲慢无礼的样子,反过来安慰起情绪不好的羽衣天丰。 羽衣天丰接过酒壶,恨恨地喝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液顺喉而下,搅动胃里的惆怅。 压下翻江倒海的不适感,他重重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接过话头。 “事已至此,我就不瞒着你了。这个家主啊,我是一天都当不下去了。我的话啊,只有那些上了年龄的才会听一点。其余的啊,全部都心思浮动,上赶着去人面前奉承讨好。连个黄毛丫头都不听我的话了。” 家主?还是族长?大名的女儿快要控制住羽衣一族了?那这个丫头在族中的分量估计比羽衣邦彦更加重要? 可是为什么听天丰说,这孩子的婚事是她母亲一手操办的? 难道那位夫人打算利用联姻把手伸到宇智波族内? 这个消息有点劲爆了。 田岛眼神示意护卫忍退远点,又拿出一瓶酒坐下。 他点了点对面的木桩,充作临时款待的座位。 “清理战场回去还要点时间,在此之前,还有大把时间。都是背负一族的族长,要是天丰兄看得起我,我们可以聊聊。” 羽衣天丰眼睛一亮,在族里,在夫人面前,在两个不省心的孩子面前积攒下的怨气,终于有个合适的发泄途径了。 宇智波一族今天的表现给了他充足的信心。他相信宇智波族长既然能一边和千手联盟作战,一边还能拉扯着自家人挣到点战功,肯定是个有能耐的族长。 虽然自家和忍族的情况不一样,但是说不定能得到不错的建议呢。 他这夫纲不振的,连应该乖巧听话的小女儿都能买通大家藏在队伍里跟来了。 岂有此理! 羽衣天丰拉着宇智波田岛,一口酒一个故事的,把这些年来受的气倾倒了个干净。 什么大名的女儿就是娇贵,明明可以两个妻子共存,她就是忍不下这口气,非要把人赶走。 什么前妻的兄弟总是在族里说他的坏话,可遇到新妻子却一口气都不敢出。 还有儿子的成长出现心理问题了,有什么话都不跟父亲说了。 女儿也不听话,让她学制衣乐器,收敛性情,她非要在野地里打滚,愣是练出一套野路子体术。 田岛听得面皮微微抽动,努力在一堆狗血无效信息中提炼出重要的情报。 这厢单方面的吐着苦水,另一边斑拉着平沙把她送回了山坡上的羽衣营地。 大部分的忍者已经被派去打扫战场,准备回撤了,营地里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 看到小小姐回来了,还带着她未来的小丈夫,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姨妈笑。捂着合不拢的嘴角就躲藏了起来,把空地留给了两个年轻人。 年轻人个鬼! 明明就是两个六七岁的小屁孩!这破战国时代坑人不浅!女子早婚早育死的早,男的早婚不一定育的出来也死的早。死了老婆还得带着孩子被迫再嫁,物尽其用,还能不能好了! 平沙叹了口气,找了个高点的地方随意坐下。 “说吧,找我啥事?” 斑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疑惑地问道:“你多少天没洗澡了?怎么一股咸味?” 这话问的! 平沙干脆往地上一躺,盖住了包裹里的人rou火腿。 “没错。我是没洗澡,你上战场还有空洗澡啊。” “当然。这附近就有一条小溪,要不我领你过去?” 平沙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真是小孩子心性啊!跟前世看到的那个狂霸酷炫拽的斑爷简直判若两人! 她十动然拒。 “不要。我是女的,你是男的,懂不懂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斑皱起眉头。 “男女混浴都有。你要是介意,我背过身子不就行了。” 你特么…… 平沙忍下一万字X话,仰天长叹。 山川异域,风俗异样啊! 她无奈地表示自己不需要,一定要回家用专门的浴池才能洗干净。 斑嗤笑之。 “讲究。不愧是大名姬君的女儿。以后你来宇智波,我是不是还得给你专门修一件浴室?” “好啊好啊。” 嘁!没脸没皮的。 斑红着脸转过头,只把手伸到她面前——一双黑色的手套静静地躺在掌心中。 “喏。给你的。看你天天背着不同的竹枪,以后肯定要换铁枪的。铁的东西比竹子磨手多了,缠上绳子都能磨出血泡来。带着手套能保护一点。别忘记了!” 说着,他恶狠狠地把手套硬套到平沙手上。 平沙低下头,长度可以,宽度有点大。触摸温和,是精纺的斜纹细布,比之丝绸都不便宜。 这应该是他自己的。 她看了看斑的手掌心,大大小小的水泡一样的红斑黄疤。自己的伤口都没好,就把手套取下来给别人了…… 背后还膈着他哥的腿…… 黑绝让她找因陀罗,因陀罗就在她面前…… 平沙突然嘲讽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不喜欢可以不要!” 斑伸出手要夺走,被平沙灵巧地躲开了。 一个纵跃跳到杉树上,平沙拉下眼皮对他做了个鬼脸。 “不要不要就不要。到我手上就是我的了!手套是我的,忍鹰也是我的!” 你也是我的。 “谢谢啦!以后再见!” 我的东西,谁也别想夺走! 第 26 章 忍者们在沙场上流血的时候,不为人所知的谈判和交易在阴暗的幕后同时进行。 因为说到底,战争只是政治最冷酷的一部分。 而现在,这份残忍的后果由忍者们独自吞下。 胜者傲然,败者食尘。 而拼斗的过程和结果尽数转化为了谈判桌上的筹码,在忍者们的认知之外起到最关键的作用。 羽衣和宇智波的联盟的重量第一次超过了千手一族。 天平发生了倾斜。 羽衣邦彦兴高采烈地主动接过扛旗的任务,走在山林的小路上,都一直挥舞着象征羽衣一族的旗帜。 青色的大底,周围用阵线镶了一圈白色的边。中间是用灰岩染出的白色波纹捧月,正是羽衣一族侍奉在遥远的辉夜国时代,侍奉卯之女神的证明。 然而荣耀的背后全是虱子。 本应该是靛青色的大底,如今却只能买到一点点上好的青金石。打碎了磨开,兑水冲泡,一匹布染下来,只能覆盖上一点浅浅的廉价的青色。 就像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葱,绿不绿,蓝不蓝,夹杂在二者中间,不伦不类。 端着公卿之后的高姿态,过着比谁都不如的憋屈生活。 全靠族长死皮赖脸地求娶大名的女儿,依靠姬君的嫁妆维持着摇摇欲坠的人海战术。 养了一群干吃饭挑不起担的,为数不多的小金库承担的压力越来越大,任务成功率稳中持续下降。 平沙拖着脚步混在羽衣之中。 她缀在羽衣忍者的末尾,又在平民队伍之前。 名义上是羽衣一族最纯正的血脉之后,但又从来不被冠以羽衣的姓氏。 未曾和羽衣忍者一起训练,也和平民天然隔离开来。 她是异类中的异类。 与梦中那个虚幻不现实的前世一样。 每当看到在前世从未见过的人或事,三观都会被打碎重组一次。 日复一日,日渐麻木。 时间久了,她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根本没有什么前世今生,这里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长长的幻梦。 梦醒了,就都好了。 “平沙!平沙!” 平沙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邦彦拉着往前跑。 一张张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在身边划过,都对她露出了诚恳友善的笑容。 “小小姐!” “小小姐加油!” “小小姐到前面去吧!” 越过眼含希冀的平民敢死队,越过按捺不住激动的花猪丸,越过如释重负的羽衣忍者们,两人来到了队伍最前面。 羽衣天丰走在最前面,志得意满地腆着肚子,主打一个公卿阶层最流行的松垮感。 看到小女儿被儿子领了上来,不悦地问道:“带她过来做什么?” 邦彦笑了笑。 “父亲。平沙是我们胜利的大功臣呢!没有她主动出头,第一场冲锋我们会输啊。” “什么输不输的!呸呸呸!” 天丰驱走晦气,眼角余光瞥到周围的忍者。 以羽衣诚一郎为首的主力们纷纷对到来的平沙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天丰心里一咯噔。 女儿在家族忍者中的威望超过儿子了。 就像他的第二任妻子,在族中的话语权已经远远高于自己了。 他有心提点一二。可无论他怎么挤眉弄眼,邦彦都像傻了一样只会茫然地回以微笑。 天丰胸口憋着的一股气始终无法吐出,最后闭了闭眼,点了点头。 邦彦开心地笑了起来,拉着妹妹一边走,一边和周围人一起夸奖她在战场上的所作所为。 以幼小之身赶赴血腥残酷的战场,本身就值得褒奖。而平沙的突然出现更是一举击破了战场内讧,并成功带领最不堪的流民为羽衣一族打出了先锋的气势。而后的正式战场,虽然不敌成年忍者,却依靠自身的力量在危险重重的战团中及时发现重要情报,间接促使羽衣战胜了猿飞一族。 即便是少族长……不,即便是成年忍者,都没能做得比她更好。 忍者战斗,不仅仅是忍术体术幻术的比拼。 那充其量算是斗殴。 想要在战场上取胜,那些都是基础。还要有冷静的头脑,坚强的意志,不灭的信心,以及永远站在高处审视全局的统领之力。 这才是能带领族群,指挥忍者的大将。 不是非要挑刺。和小小姐站在一块儿,邦彦少爷真的不够看啊。 无处不在,却又无从察觉的视线密密麻麻地扎在邦彦背上,更扎在了羽衣天丰的心上。 要不是,要不是羽衣一族被大名们当磨刀石一样和各路豪强都打过几轮,一个统一的国家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吗? 打生打死落不得好,先打森之千手,又扛持扇的宇智波,好不容易打碎牙齿和血吞和宇智波结盟了,又特么开始打千手。非要把羽衣一族全部打没了才行?! 羽衣天丰越想越憋屈,看着前面一双糟心的儿女,忍不住一巴掌挥了下去。 邦彦还没察觉到,平沙已经转过头来。 金色的竖瞳如野兽一般盯着他,冰冷的质感下全是漠然的看不起。 天丰咬紧牙关,手高高举起,放也不是,落也不是。 就是这种看不起的样子——和她母亲如出一辙! 平沙露出尖利的小虎牙,威胁式地对他一笑。 “快到家了。父,亲,大,人。” 天丰手不住颤抖,想起端坐在家中的大名女儿,他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实在无法发自内心的疼爱这个孩子,他胡乱摸了把儿子的头,狠话都不敢放一句,就率先走到了前面。 至少在表面上,他还是一族之长! 前方不远处就是族里的大门。两扇高耸的木门从她开始训练后,就再也没能关住她。 门边站着族里的老少妇孺,期盼地向外张望。在人群中找到了想见的人,不由露出欣慰开心的笑容。 没有找到的,强忍着焦急,不住挥手呼唤,希望藏在行伍里的亲人好友听到亲属的声音主动出来。 可惜了。战争就是战争。赢了,也是会死人的。 大部队缓慢地穿过大门。 不时有人被围在街道两边的亲人认出并拖出。 人们紧紧地相拥。父母抱着孩子,丈夫抱着妻儿。凯旋的长兄眉飞色舞地跟弟弟妹妹们吹嘘自己的厉害。 也有人直到队伍走完了,才绝望地去找相熟的忍者打探自家亲人的下落。 平沙侧过头,示意羽衣莲过来。 “统计了死亡人数没?” “全都有统计。等会儿队长们会挨个去他们家通知。” “啧。带不回来就是这么麻烦。”平沙皱眉不语。 羽衣莲茫然地回答道:“都带回来了啊。我们又不是志村,不可能放着同胞死在异地。” 平沙转过身,语调奇异。 “平民的也带回来了?那么多,我看着他们埋的。” “噢!您值得是投靠我们的流民吧。他们除了战时随我们出战,平时什么都不用做,还吃了我们一大批粮食。难道我们还要帮他们收拾这些小事?” 次奥! 纯傻子。 地也给了,粮食都给了,这么好的收服人心的机会都不把握住。活该你们越打越少。 平沙低头思索,下达命令 “平民的命也是命。尸体带不回来,牌子总能立一个。这件事你带着邦彦去做,给死掉的人都刻块木牌子让人家里供着。也算是一点安慰。” “可是……” 羽衣莲的目光飘向最前方的族长。他可是族长的铁亲信,就连被休弃的前夫人一家都是由他去联络照顾的。 平沙不用看都知道他在犹豫什么,顿时低声冷笑起来。 “你在外面已经当着他的面,接受我的命令把他控制在山坡上不得动弹。怎么?现在回到族里了,还想着弃暗投明改旗易帜?不怕抛弃了我还被我妈知道了?” 这……这是明晃晃的威胁啊! 这对母女,这对母女难道真的要彻底架空族长大人吗? 羽衣莲心头冰凉,被那双冰冷的金色瞳孔往旁一带,正好看见低眉垂眼的羽衣诚一郎。 是啊。连最强的诚一郎都被夫人笼络到手了……族长,我,我,唉。 羽衣莲苦笑着闭上眼,复而睁开,向平沙躬身行礼。 “您也继承了族长的血脉,在下听令于您,天经地义。” 他嗫嚅着,犹豫再三,趁着初次效忠带来的好感还没消失,赶紧把不中听的心里话告诉了平沙。 “如果您还想更进一步,像夫人一样,就不得不放弃原有身份带来的便利,彻底地加入我们。” “原有身份?呵!” 平沙自嘲地笑了起来。 她有个球的身份。 不冠姓氏,是黑绝的意思。这样能含糊着把自己归到大名那边的血统里。卖也能卖出个好价钱。 而羽衣天丰,从小到大,他都没提过这件事。 看了看人高马大的羽衣诚一郎,想了想白绝妈妖艳黏腻的模样,平沙摸了把自己的脸,和羽衣天丰羽衣邦彦没半点相似之处。 当然也不像羽衣诚一郎。她的白绝妈是之后才能独立行动,前三年黑绝一直附身在它身上,天天半夜爬到羽衣天丰头上给他洗脑。 八成还是真妈还活着那时候的事了。 次奥! 从灵魂到身体,由内至外的来历不明。 第 27 章 回到久违的家中,紧绷的弦终于得以放松了一些。 激烈的战斗把人快压榨成人渣了,就连一直在山坡上观战的羽衣天丰也因为状况频出的战局而疲惫不堪。 他重重关上了木门,似乎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邦彦恭敬地目送父亲进屋,紧接着担心地看向了妹妹。 他焦急地摆着手,想要替父亲的行为作出合理的辩解。 “他……父亲……不是那个意思。” 连你都能发现不对了,还能是什么意思? 平沙无所谓地笑了笑,伸出拳头在他肩膀上打了一拳。 “去休息吧。” 她平静地说着,把哥哥推进屋里。 樟木的格子门啪的一声关上,走廊里只剩下她一人。 拜这传统和屋丝毫不隔音的装修风格所害,她的耳力被迫练得相当敏锐。 邦彦回屋后,传来两声清脆的磕碰声。整齐划一。 他跪下了。 踩着同一块长木拼成的木板,脚底下能感觉到隐约的颤动。 他在发抖。 被强行赶上战场,又被迫当上大将担负起所有族人的生死,除了那一瞬间的崩溃咆哮,他一直都把害怕压抑在心中。 就算得知妹妹安全归来,他也只是温和的做回了原来的自己。 需要担负的性命除了族人外,还要再加上一个不听话的自己,充当这样的人的头领和哥哥,肯定会更累。 心累。 不等呜咽声传出,她转向了羽衣天丰那边。 那声剧烈的关门声还在空气中微微振动。 平沙站在走廊中,顺着透明的空气波纹看向廊外的树木。 秋风一阵吹过,黄叶从枝头掉落,转着圈儿地掉在地上。 用膝盖想,都知道羽衣天丰在发怒。只是他不敢发出声音,因为要避讳一直都不肯冠以羽衣姓氏的第二任妻子,以及有样学样和她一边的小女儿。 一个实权大名的女儿,再怎么无人问津,也不可能下嫁给忍者。 羽衣一族是被联手打压的重点对象。羽衣天丰更是要实力没实力,要口才也不够,还有个现任夫人在。怎么想都不是合适的联姻的对象。 但这么不可思议的情况居然真的发生了。 虽然效果很好,但那是白绝,而不是原来的那位姬君。 不是羽衣天丰貌比潘安,气度不凡(目前看来完全不是),就是大名那里出了问题。 随着自己越长越大,越来越不像理论上的亲人,以往一些不理解的问题渐渐有了模糊的答案。 羽衣天丰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了。邦彦不可能违逆他的命令。这个家快要待到头了。 是时候找白绝问清楚了。 平沙习惯性地放轻脚步,走向了家里地位最高的人的屋子。 在门外刷了一下存在感,直接拉开门。 格子门悄无声息地滑开,入目是一张浮华夸张的屏风,屏风前摆着一篮插满的各色花朵。 平沙的脚步声几近于无,在这间一目了然的屋子里走了一圈,竟是没有多少生活痕迹。 但她不准备离开,在花篮前盘膝坐下。 屋里静悄悄的,窗外的微风拂过屋檐下的风铃,发出清脆的破碎般的丁铃声。 平沙垂着头坐在黑暗的室内,就这么一直坐到了傍晚。 最后一丝燥热随着隔壁房间拉门的声音一起消散。 哒哒哒地木屐敲打在地板上的声音,刻意绕开了这件屋子,停在了邦彦屋前。 不一会儿,邦彦迷蒙的声音响起,转而发出痛呼声。他一边像颗皮球一样在地板上弹跳着,一边嘟哝着马上马上。 院内吵闹了一会儿,两父子终于出门去寻找晚上填饱肚子的地方。 忘记关的院门被风合上。啪的一声打在门框上。 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整栋房屋越发安静。 白绝还没回来。 平沙站了起来。 穿过走廊,来到晾晒衣服的后院,她拿起靠在井边的木橇,一下一下地,专注地挖开院里的泥土。 直到太阳落下,月亮升起,稀疏的星子在夜幕上投来清冷的视线,地上的洞已经被她挖得有一米多深。 挖出的泥土在旁边堆得高起,平沙抹了把脸上的汗。本就不那么干净的小脸变得更脏了。 她喘了口气,把藏在房子下面包裹拿了出来,丢进洞里。 就埋这里了,先处理一个麻烦。日后被问起,就说是练土遁挖出来的。 她拾起木橇,铲起泥土往回填。 “什么……东西……那么臭!” 只听一声嘶哑的抱怨,装着断腿的包裹旁边,钻出了一只苍白的手。 平沙愣了一下,上前抓住那只手用力往上提。 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像拔萝卜一样把手的主人从地底拔了出来。 她扶着膝盖喘息着,语气里有丝连自己都没发觉的如释重负。 “你干什么去了?又去勾搭别人了?怎么今天就不好好演下去?明明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人的味儿,非要在老头子回来的时候下他的脸?我还想活到顺利嫁到宇智波的那天呢。你能不能行了。” 平沙笑着笑着就笑不下去了。 白绝被她拔出来后,一直躺在地上,漂亮的花衣服上满是泥土都不起来掸干净。 “喂。这么脏的地方,换个地方睡啊。” 白绝微微闭着眼,抬起一只手把脸上的长发拨开。 平沙留意到那只手上青筋凸起,比老树树根还要明显。 “你怎么了?” 她蹲下替它把挡住脸的头发糊开——一张枯槁如干树皮的脸显露出来。 平沙惊愕得张大嘴,下意识想叫。 枯如树枝的手掌及时按住了她的嘴,白绝歪过头,露出一个变形的笑容。 “啊——你回来了啊。上了一次战场,都没学会吗?无论心跳得多么的快,都要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样……别人才会……害怕你。” 它说着说着,气息愈发薄弱。皮下不知道如何支撑的东西仿佛在融化,连带着往昔姣好的五官都像点燃的蜡一样层层融化。 平沙赶紧托住它下巴,拼命地把松垮的皮肤往上堆。 “你别说话了!发生了什么?谁?” 她想起了什么,飞速跑回自己的房间,脚也不擦地扑到地板上,用力撬开墙角下的密室,从里面掏出私藏下来的营养液,又立刻赶到后院。 打开竹筒,将白绝的头扶起来一点,将一整罐营养液全部灌进它口里。 咕咚咕咚,咕咚! 白绝的脸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 平沙继续打开第二个竹筒,继续灌。 一连三瓶灌下,它终于看上去有点人样了。 白绝拒绝了平沙的搀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抬头望向挂在夜幕上的月亮。 它的力气还没恢复,脸上的皮不受控制,往下滑了一点,露出殷红的下眼睑和血红的下牙龈。 “呵。” 它无奈的笑了起来,用力揉了揉脸。转过身,在养女紧张的目光下无所谓的笑了笑。 “我还没死呢。你连做人的常识都没学会……” 平沙第一次见到白绝如此人性化的一面,将信将疑地反刺道:“我要学忍术。” “我也不会多少忍术啊,我醒来就只会钻洞啊。” 哈?! 敢情之前的土遁心中斩首术和雷遁……都是你瞎讲的咯! 平沙再一次感受到这个艹淡的世界有多么坑爹,嘴巴都气歪了。 “哈哈。不过,启个蒙,我还是知道一点点的。” 白绝有气无力地补上后续。 早说嘛! 平沙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到土堆上,摊开四肢。 “你怎么搞的,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玩心重也不是这样瞎搞,多少控制点,不然下次我回来,就只能替你收尸了!再这么好奇地什么都要体会,迟早啥都尝试不了了!” 白绝学着她一起躺在土堆上,仰望着天上的明月,笑着答应:“好。这次听你的。” 居然这么听话?说话都不加波浪号了?有问题! 平沙警觉地翻身起来,四周打量了一遍,问:“到底怎么回事?有人趁大家不在袭击你了?”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平沙抱着双臂,皱起眉头跨立在它身前。 “胆敢捣乱的家伙趁早杀了就是。就像高濑一样——” 她觉得是前族长夫人捣的鬼。但是那女人她见过,除了歇斯底里地在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没什么别的本事了。怎么可能是白绝的对手? 白绝冲她眨了眨眼。 “等你长大后嫁人了,就知道了。” 它站起来抖掉衣服上的泥土,捏了个兰花指,发出标志性的娇笑声。瞥了一眼门外,再看了眼坑底渗着血的包裹,一个结印就把地面平得整整齐齐。 平沙下意识弓起身子,摆出了应战的姿态。过了一会儿,没等到白绝的攻击,却听到了走廊上的木屐敲打声。 羽衣天丰带着邦彦出现在拐角处,两个人都是一脸别扭。 天丰扬了扬下巴,在家都要摆谱。邦彦懂事地提着食盒送了过来,隔着几步远,放在了井边的木桩上。 “母亲大人,妹妹,请用餐。” 白绝娇笑着谢过他,弯腰的时候不忘抛了个媚眼过去。 邦彦受惊,连连退后几步。 羽衣天丰看不过去地把儿子拉到身后。 怒气刚上脸,两人视线碰撞到一起,天丰僵住了。 披着美丽姬君的皮的白绝裂开了嘴,露出讥讽的笑容。 他的嘴唇颤抖着,手也抖了起来,最终狼狈不堪地逃去了前院。 “别怕。我终究能看到你长大的那天。” 像是看穿了平沙心底的不安,白绝笼起手,鲜艳的外褂缓缓撑了起来。 它又恢复到出门前的样子了。 第 28 章 除了抱怨一声臭之外,白绝像是什么都没看见,并不询问平沙挖坑填埋的是什么东西。 平沙若有所思地盯了它几眼,发现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心里方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也好。 如果它知道了,等黑绝上身控制的时候,八成也会知道。 那家伙似乎是擅长精神控制?! 平沙用力打了下头,对于自己曾经不吃同学的安利而感到懊悔。 关于前世,她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其中具体到某一个只看过几分钟速读和二次元mmd的漫画上,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关于火影,印象中最深的就是那首搞笑的等爱玫瑰,和那个与曲风完全不一致的黑发红甲的身影。 连因陀罗和阿修罗,都是在黑绝的提醒下才慢慢回忆起来一点点。 没有剧情挂,她不敢赌黑绝现在的能力到底如何。 能够瞒天过海世人不知最好不过,用膝盖想黑绝离开前操纵着宇智波忍者迎向千手都不是在为她断后。 丫肯定在打坏主意。还是特别特别特别坏的那种。 埋伏暗杀,嫁祸栽赃,哪一个都能让人吃足闷亏。 以她目前的能力,要防止自家被牵扯进去就已经够吃力了,实在无力去担心其他族会遭到什么样的黑手。 平沙在后院的空地上跳了跳,感觉脚下的土地实实在在的,令人想不到底下到底埋着什么。 开始训练吧。 她从木架下拉出装着手里剑苦无的袋子,瞄准木桩进行练习。 以前总以为小孩子力气小,先练好一样再说。到了战场上一看,敌人可从来不会因为你不会而不用啊。 一口气射完半袋存货,抬头一看,钉在木桩上的不到一半。 啧! 平沙震惊。明明宇智波差不多大的小孩挺会玩这个的啊! 她活动着手腕,眼睑低垂,回忆起斑射手里剑的姿势。学着他的模样,放松手腕,调整好角度,谨慎地射出一枚。 哚! 好耶! 正中靶心! 平沙捏紧拳头小声欢呼。 笑着笑着,她就沉默了下来。 不管黑绝想做什么,现在他应该知道一直疼爱他的哥哥回不来了吧。 希望他能撑过去。 手上一用力,又一枚手里剑钻入木桩中。被掀起的木屑在她眼中如慢动作一样四散溅开。 ——当命运把你推向勇敢的时候,希望你有足够的勇敢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焦急的情绪在宇智波内部弥漫。 即便他们刚打赢了号称火之国最强的千手一族,却被另一个意想不到的噩耗击中。 少族长宇智波户隐在潜入千手后方时,不慎中伏,被千手和志村忍者围攻而亡。 连同两名护卫忍,连尸体都没剩下。 消息传回来时,让人不由地敬佩之余,也更小心留意族长一家的反应。 大名赐予的丰厚任务金也没心情打理,先堆在了仓库中。 首要的任务是装椁失去的族人,以及下葬。 宇智波田岛每天忙碌地进出家门,事无巨细地核对每一个没能归家的族人姓名以及他的谱系。 失去了委以重任的长子后,他一下子憔悴了很多,很多事情同时压到了肩膀上,忙得几乎数过家门而不入。 这个时间点很不好,正巧赶上了妻子快临盆的日期。 他只能丢下一句抱歉,用更繁忙的工作将自己吞没窒息,来不及去呼吸失去报以厚望的长子的悲恸。 同样失去孩子丈夫的家庭有很多。他首先是一族之长,然后……才能是妻子的丈夫,孩子们的父亲。 在这种情况下,次子和三子被遗忘在了家里。 斑咬着牙主动担负起了照顾母亲和弟弟的责任。 身怀六甲的母亲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她每天清醒的时间不算多。过于庞大的肚子缀在她瘦小的身躯上,每次看到都让人忍不住怀疑她哪儿来的力量支撑起如此沉重的负担。 每天晚上,斑都能听见她因为压迫而难以呼吸的喘气声,以及梦中无意识呼喊孩子们名字的声音。 三岁的妙高不顾他的阻拦,执拗地非要和母亲待在一间屋内,这样才能在母亲呼唤他的时候立刻依偎过去。 斑阻拦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弟弟拖着自己的包裹扑到母亲的脚部蜷缩起来。 他痛苦地闭上眼,独自走到院中,将散落满地的手里剑一枚一枚地全部钉上残破不堪的木桩。 如果……如果,如果他能阻止户隐脱离大部队,是不是他就不会死在大家都伸不出手的地方? 可恶啊! 斑一拳打在木桩上,鲜血从指缝间流了下来。 他为自己的软弱而感到耻辱。 母亲从梦中惊醒的声音响起,斑刚想应声,就听到妙高被吓醒后的哭声。 他朝房间走了一步,却被强行埋在心里的秘密压得无法迈出第二步。 很快,妙高在母亲的安抚下不再哭泣。两道靠在一起的身影被油灯的光映照在纸门上。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用力地抱着妈妈的手臂。 斑判断不出她们是面朝自己,还是背对自己,只能小声地道了一句歉,表示不会再发出噪音。 母亲柔和的声音原谅了他,但他不能原谅自己。 如果他能说服户隐不要离开,如果他能让父亲晚上回来,如果……他能强大到让母亲安心,让弟弟不再哭泣…… 斑无脸留在母亲她们所在的院子,拿起刀跑到后面的山上,抽出本应给到户隐的长刀,对着树干噼噼啪啪地爆砍一通。 秋季少有的雨水从天而降,就像他郁卒的情绪一样,笼罩了整片山林。 直到太阳落下,直到夜幕深沉,他拖着疲倦的身体下山回家。 酸痛的手臂推开了门,吱呀一声,他垂着头脱下了鞋。刚一踏上木地板,突然察觉到什么——妙高居然就穿着一件单衣缩在了门后面。 斑怔了一下,急忙将他从地上抱起。 “你怎么睡在这里!你不是守在屋里吗?” 触手冰凉,衣服全部湿透。 妙高抱着苦无,从沉睡中被粗暴地摇醒。 他瘪起嘴巴,伸出短短的双手就要哥哥抱。 “斑哥……你去哪儿了?!” 他哭叫着,把头埋进哥哥并不宽阔的怀抱里。 斑愣了一下,紧接着把他托到背上,一边走,一边骂自己。 “我就……出去了一下。好了好了,别哭了。先去厨房给你烧水洗澡!真是的!不是和你说过淋雨会生病吗。” 他快速点燃灶台,提了一大桶水倒进铁锅里。盖上木盖,再等一下就能烧好了。 还要给母亲留一点。她脚肿得厉害,用热水泡一下能缓解一点痛苦。 顺手把面饼和饭菜热了,斑胡乱吃了几口,就去喊靠着墙壁睡着的小弟弟。 他拍着妙高的肩膀,轻轻摇晃。 “醒醒!嗨!醒醒!先洗个澡,再来吃东西。” 妙高揉着眼睛,抱着自己的小毛巾坐进木澡盆里。 斑比了下灶台加木桶和自己的身高,挫败地发现自己没法一口气提下来。不得已跳到灶台上,一碗一碗的冷热交替,兑成温水,才背着木桶跳了下来。 他已经尽量放轻脚步,但还是洒了些水出来。 妙高指着他哈哈大笑。 “斑哥,你太矮啦,水洒身上啦!” “行了!我迟早会长得和户隐一样高!洗你的吧!” 斑恼羞成怒地倒过水桶,全部淋到弟弟的身上。 “真的吗?” 妙高抱着膝盖坐在木盆里,声音隔着蒸腾的雾气虚幻地仿佛从另一个空间传来。 多孩家庭,老大和老幺的关系往往最好。妙高一直都最黏户隐。而他这个老二当了好多年的夹心饼了。斑能理解弟弟的感受。 他沉下脸,接过妙高手里的毛巾,胡乱舀起热水替他擦洗身子。 “当然!我可是你哥哥!我会永远,永远地保护你。” “你发誓。” “我发誓永远都会保护你和妈妈!” 妙高闭着眼摇着脑袋。他想听的不是这个。 “你发誓,永远不会像大哥一样突然消失,好不好,斑哥?” 斑手上的动作停住了,他的嘴唇蠕动着,牙齿不住相叩,却始终合不到一起。 “你发誓,你说了你发誓!” 弟弟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斑忍住了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哽咽着舀起热水浇到他身上。 “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抛下你们。绝对不会,绝对。” 妙高睁开眼,带着满身的热水抱住了哥哥低下的头。 “太好了!” 他欢呼道,心满意足地靠在澡盆边睡着了。 斑给他擦洗干净,换上暖和干燥的衣服,背着往母亲的房间走去。 他站在门外,轻轻拉开了一丝缝隙。 灯光照在脸上,留下一条纵向的光带。 母亲皱着眉头,侧躺在被褥里,一只手扶着沉重的肚腹,另一只手挡着油灯照下来的光芒。 斑静静地走进去,将妙高放在另一边的被褥中,替她两人拉好被子。 然后走到木几边,挡住光源,把快要熄灭的灯芯用指甲挑出来。 灯芯呼吸到了新鲜空气,顿时大放光芒。 斑回头看了眼沉睡中的母亲,她的上半身还披着厚实的外褂,没盖被子。 是在等自己吗? 我真是该死啊。 斑转过身,凑到油灯旁边,轻轻吹灭了火光。 第 29 章 宇智波户隐的遇难通过一封信传递到了他们的盟友羽衣这边。信里的用词如宇智波给人的感觉一样很矜持。即便他们的少族长十有八九已经遭遇不测,但是在他们口里仿佛还活着一样。而这封信除了礼貌的通知一声外,隐隐还有质询的意思。 羽衣邦彦读信的时候,捏着信纸的手都气得发抖了。 同为盟友,他们对待宇智波是什么态度?而宇智波对他们又是什么态度! 简直像当做附庸一样使唤! 他气呼呼地甩下信,当做没看到过一样,带着护卫忍出去打猎散心了。 邦彦阻拦不得,焦虑地在原地转圈圈。 正好平沙刚刚训练完,回到家看到哥哥着急上火的样子,随手捡起被揉得皱巴巴的纸张。 “唔。宇智波的来信啊。他们终于承认了。” 邦彦正不知如何处理好,看到妹妹回来了,立刻凑了上去。 “是啊!他们的少族长居然在战场上失踪了!简直让人无法相信!我们要不要派人去帮忙找找?” 他急得团团转,馊主意一个接一个。 “要不我现在带点人过去,你帮我瞒着父亲。” 他说完就要往外走,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平沙翻了个白眼,捋直擦汗的布巾,轻轻把他抽了个趔趄。 “你上赶着送菜呢。嫌宇智波的火还不够旺吗?” 她一把按住哥哥的头,把他压在榻榻米上坐好。 “还让我帮你瞒着老头子……啧啧。想得多美呢。你知道少族长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邦彦抱着头,弱弱地问。 平沙双手抱在胸前,盘膝坐在他身前,扬起尖尖的下巴,露出紧致流畅的颈部肌肉。 “意味着下一任族长。” 邦彦睁大眼,眼珠子下意识地往右下角滑。 平沙皱紧眉头,默默叹气。 又在回避了。 她捏了捏眉头,嘱咐道:“去拿纸和笔。他们既然郑重地通知了,那我们就得郑重地回信。啧,这语气可真欠揍。看我怎么膈应他们……” “好。” 有了直接的命令,邦彦顿时活了过来。只要不让他担责,还是能做好的。 平沙沾上墨汁,尽情发挥键盘侠的功底,写了一封阴阳怪气的回信,一边点明羽衣一直以来的废柴属性,一面暗示宇智波眼睛那么厉害怎么到家了才发现弄丢了少族长。 总而言之,就算自己脸上抹黑,都不能和这口黑锅沾上一点关系。 黑绝?黑绝干的,和羽衣有什么关系?难道那家伙终于决定换下大筒木的姓氏,改姓羽衣了? 呵呵。 绑到送信的忍鹰脚上时,邦彦还在那里担心妹妹写的信太不客气了。 平沙羡慕地摸了摸忍鹰的尾羽,手一松,将它振到空中。 她望着忍鹰带着信越飞越远,语气平淡地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真正有资格计较的人已经死在那片小树林里。 如她所料,宇智波来信就是单纯通知的意思。至于羽衣天丰耿耿于怀的语气问题——纯属他们一直都那么欠揍。 平沙压下他们的回信,随手把附送过来的任务金票揣进怀里,准备喊几个人去最近的钱庄把钱都提出来。 通常情况下,忍者的雇佣金分两次付清。一次是委托任务时,忍族族长需要面见任务委托人。而任务委托人有时候是贵族的门客,更多时候是吃回扣的掮客。而尾款需要完成任务后,才能通过特殊的联系方式通知委托人验货才能拿到。 发任务的时候直接给他们的,现在却由宇智波转交了。 地位下降明显。 她揣着手,一派游手好闲的样子在街上晃荡。路上遇到熟识的族人点个头打个招呼就过去了。一路下到半山腰,房屋的建制开始简陋起来。平头正脸的院门几乎没了,房屋也多是薄薄几块木板搭成。上面在铺点树枝树叶,就等于是间能睡人的屋子了。 这里是依附羽衣的流民居住地。他们背井离乡,千里迢迢地碾转多地,才在最惧怕最看不起的忍者手下讨到了一块安全之地。 来之不易的平静让他们没有多少讨价还价的空间,有个地方能休养生息就不错了。余下的……都得靠豁出性命去当敢死队才能得到足够的粮食。 平沙站在屋后阴影里,听着不远处有女人和小孩的哭声。而邦彦的劝解声混在其中,显得特别无助。 她听了一会儿墙角,发现对方全程就是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的节奏,当机立断地决定不露面去帮忙了。 开玩笑。失去理智的人最难劝了。这种情绪上头的,就留给邦彦去磨炼耐性吧。 她钻进屋后的树林里,踩在树干上绕开了流民们的房屋。正准备回到小路上,突然听到了细微的哭泣声。 嗯? 拨开布满尖刺的灌木,平沙来到一片空地上。眼前的一幕让她也忍不住眼角抽搐,无语望青天。 几个成年人围成个圈,手里拿着木棍殴打着中间那个看不清脸的人。 “哈!叫啊,你再叫啊。你爸已经死了!你妈要改嫁,谁还会来管你?” “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不就是仗着有个好爹。看你妈着急改嫁的样子,该不会你不是你爹的种吧。” “你爹是个狗东西,你也是。平时仗着是族长夫人的亲戚欺负我们,还敢对夫人不尊敬。我们打你,就是为了替夫人和少爷出气。” 中间的人被打得快没气,那些人觉得还没尽兴。一把抓起了他的头发,将人提了起来。 咦? 平沙伸手掰了根树枝。 “幸亏他死得早,不然的话……” 他提起地上那个满脸血的家伙,准备给予他最后一击。 嗖! 一根树枝擦着他手臂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手臂失力,被提着的那人失去意识地滑落在地。 “你口中的族长夫人——是哪位夫人啊?” 平沙踩在树干上,指间转着余下的树枝。 “不好!是那个臭丫头!” 领头的人眼珠子乱转,显得既心虚又急躁。 “哦——知道了。原来是她啊……” 平沙露出不明意味的笑,眼睑微微下垂。 白绝的虚弱和她有关吗? 平沙瞥了眼躺在地上那个孩子,问道:“是她指示你们打死自己兄长的孩子?” 那群人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头领作出一副恭敬的样子,低声回答:“这件事很复杂。高濑以前总是欺负人,我们也是看不下去。” “看不下去就把一个小孩子打成这样?你们是奔着打死他去的吧。” “没有没有!我们都是大人了,怎么可能和小孩子一般计较。不信您来看看!他活着好好的呢!” 头领忙不迭地用脚去踢了踢地上的人,没有动静。 他瞬间慌了起来,手脚并用地趴在地上砰砰磕头。 “小小姐!我真的没有打死他!我们下手有分寸的!这小子肯定在装死!” 毫无知觉的人被拉来扯去的,人都快被分尸了。这么下去,情况只会更糟。 平沙翻了个白眼,从树干上跳下。 “行了行了,让我看看。” 她双手插在袖子里,踱着步子走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两米之内了! 原本毕恭毕敬跪在地上人突然跳起。 “啊啊啊——” “好机会!” “杀了她!” 平沙扬起脸,四个比她高出一大截的成年男人张开双手向她飞扑过来。 嘁! 双手从袖中抽出,每两根手指中间都夹着一枚漆黑的手里剑。 她回忆着斑射手里剑的动作,感觉着查克拉从腰到背,从背到肩,然后顺着手臂往下,力气汇聚在指尖,用力射出! 六枚手里剑交叉呼啸着,朝敌人激射而去。 噗!噗!噗! 倒下三个。 她垂下眼角,无奈地叹气。 “哎!还是不行嘛。四个小混混而已,居然还能漏掉一个。难道我真的没有手里剑的天赋?” 逃过一劫的领头人用力推开护在身前的小喽啰,咬牙切齿地吼道:“臭小鬼!敢玩阴的!” 平沙摇着头,摊开双手。 “这不是失败了吗?忍具都用完了,也没能全部阴倒。唉。” 好机会! 那人眼睛一亮,趁着她放松戒备,抄起之前打人的木棍冲她兜头砸下。 他长得高,他力气大,他是大人,对付一个每天游手好闲的小女孩,还不是手到擒来? 难得的好机会……这里谁都不知道,没人走这条路。只要拿下了这臭丫头,夫人那边还不是任由自己予取予夺?嘿嘿,前族长夫人也是族长夫人。想到能给那个鼻孔朝天的羽衣天丰戴绿帽子,他浑身都兴奋了起来。 嘿嘿……说不定,另一位夫人也可以…… 他一棍敲在平沙头顶。那姑娘像是放弃了挣扎,睁大了眼睛,鲜血从头顶流下,缓缓滑落。 得手了! 他兴奋地扯住头发,想将她也提起来。 噗! 又是一声细微的声音。 那头领身躯突然僵硬,颈部咯吱咯吱地响着,扭过了头。 之前被殴打得失去意识的血人半撑在地上,伸出的一只手两指微微翘起,仿佛夹着一枚手里剑。 他吐出一口血,喘息着开口道:“这你也信?这你也要装?” “我就是随便试试,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信了。龙彦,你姑姑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 头领不可置信地想转过头,看自己手里提着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但背心逐渐氤氲开的血迹抽干了他最后一丝生命。 平沙从树上跳下来,拔出插在人身上的手里剑。捡到最后一枚,她朝地上血糊糊的少年伸出手。 “喂。还给我。忍具很贵的。” 龙彦抹了把脸,露出一张鼻青脸肿的猪头脸。 他喘了两口气,掀起肿胀的眼皮,对平沙说道:“邦彦的母亲在密谋造反。” 第 30 章 哟呵! 平沙一听就笑了。 这可真是麻雀跟雁飞,自不量力啊! “谁给她的胆子?这四个蠢货?真以为人多就能占据优势?” 龙彦咳嗽着吐出一块黑血。他扭过头,不想多说了。 虽然他们是儿时的伙伴,但眼前这人……当着自己的面,亲手杀了父亲。 看在他曾是邦彦的伴读,算是平沙的半个哥哥,能多这一句嘴,就算全了小时候一起玩耍的情分。 从此往后,他们就此恩断义绝! “慢着。” 刚迈出一步,腰带就被勾住了。龙彦使了使劲,发现动弹不得。 他回过头,平沙虚着一双三白眼,伸出一根手指勾住他腰带。 “把话说清楚。不然我再揍你一顿。” 他用力抽回腰带,怒道:“还要我怎么说!还要我说什么!我的父亲——被你杀了。作为朋友,我已经仁至义尽。现在开始,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了!” 平沙松开手,重新插回袖子里,扬起下巴嘲讽道:“仁至义尽?行啊。把这些年吃我家穿我家的全都吐出来。” 见龙彦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蠢样,她低声嗤笑起来。 “收留你们的时候,已经签订过契约。羽衣提供临时的安全驻地,而你们需要用忠诚来回报。” “现在呢?你们是怎么做的?你父亲临阵兵变,你姑姑密谋反叛……” 说到这,平沙好笑地摆了摆手指。 “真是一对卧龙凤雏,看给他们能的。” “不是一天两天了吧。想要勾结一群人支持他们,至少需要花时间花钱去买通。那么问题来了,龙彦。他们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商量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月黑风高杀人夜。你拒绝了夜间看守大门的职责,每晚回家睡觉。除了实力不济的原因,你当真一点都没听到过?” “现在被打了才跳出来——充什么含冤待雪的忠臣良将。” “龙彦,老实交代。否则这次,我不会再看在邦彦的面子上饶过你了。” 平沙放平手指,遥遥点着龙彦的额心。一点蓝光在指尖慢慢亮起。 在龙彦看不到的头顶,被血糊住的发丝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了一样,慢慢向上竖起。 龙彦睁大眼睛,全身上下都在提醒他此人此刻危险无比,可就是动弹不了,仿佛整个人都被麻痹了一样。 明明只是个小孩子,明明自己比她大……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情不自禁地……臣服在她手下。 龙彦屈辱地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和羽衣族长每时每刻都带着护卫忍营造出来的威势不同,平沙平时嘻嘻哈哈的,关键时刻给人的压迫感却比羽衣天丰更强烈。 是因为她母亲吗?大名女儿的血统天生就比常人更高贵? 不。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虽然难听,但是确确实实的真相。 他所肖想的对象软硬不吃,一颗心坚硬又冷酷。道德,情谊,法规,都绑架不了她。 他已经十三岁了,和邦彦差不多大。任何一个有男丁的家庭中,这个年纪都得出来跟着大人学习做事。 他的父亲,高濑,给他定下的人生规划包含了成为羽衣邦彦最依靠的左右手,以及强娶羽衣族长和大名公主的女儿这两条路。 通过血脉的相融,将高濑家与羽衣一族彻底绑在一辆战车上。从此,高濑家将成为真正掌握权力的人。 什么平民,忍者的,活不下去都得死。 既然羽衣注定要没落,为何不趁其衰弱,一举取而代之。 而血脉合并,就是最容易操纵的捷径。 少主势微,性格软弱。只要娶了他妹妹,顺利进入决策层,等那群老家伙死了,这个族群就由他们说了算了。 百年之后,继承羽衣正统的就是他们了。 父亲是如此告诉他的,并让他在成功之前忍耐。 他因为心中忐忑,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除了夜晚必须回家商议大事之外,其余时间都一直赖在外面。居然一直装到了最后都没人发现他也深深地牵扯其中。 但是所有的密谋都被一杆竹枪彻底捅碎了。 像屋角长出的冬笋,因为一直埋在土里不被重视,等到一场春雨过后,新发的笋尖一夜之间就将脆弱的地基刺穿。一直长,一直长,直到长成一片根茎虬结的竹林。 在他们计划中最不可能失控的棋子掀翻了桌子,冷酷无情地将所有人都钉在了竹竿上。 父亲啊——我们,失败了。 龙彦闭上眼,顺从内心的指引,单膝跪了下去。 他深深地低下头,匍匐在地上。 “是姑母,一切都是姑母指使。即便是我父亲,也是因为听了她的怂恿,才下定决心临阵叛乱。” 他一五一十地将父亲联系了哪些人,如何计划,要达到怎样的目的才收手,全部告诉了臣服的主人。 “姑母说,只有在远离妖怪的地方,族长大人才能恢复以往的英明。” “妖怪?” “是。她一直看不惯您的母亲,在背后说了很多关于她的坏话。” 平沙摸了摸下巴,觉得有些好笑。真是为难他了,措词已经够含蓄了,还特意把自己摘了出来,单独攻击白绝。 用膝盖想都知道那女人嘴里会吐出什么烂泥。 只是没想到高濑居然是被他妹妹指挥着做这做那。看来传言果真不可信,什么逼迫家妹改嫁,天天以泪洗面寻死之类的,全都是假的。 她低头看了眼脚下四具新鲜的body teacher,突兀地笑了起来。 真是五十步笑百步,连用的手法都一样。也不知道羽衣天丰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轮到的两位夫人都热爱在他头顶放羊。 “就因为这?”就为了一个恋爱脑就掀起反叛?开什么玩笑。当她也是傻子吗? “是。” 平沙觉得不可思议。 平民反叛放在哪里都是被镇压的存在。别以为在贵族领地就能好过,人家自己养着有私兵,还能雇佣忍者。不然那么多失去土地的流民怎么来的? 其中最忌讳的就是反复叛乱,数次易主。背叛次数太多,放哪儿都要被嫌弃。 除非能韬光养晦到自成气候,否则大家第一个掐死的就是叛徒。 要钱没钱,要实力没实力。按照这时候惯用的连坐之法,一旦失败,死的可就不仅仅只有几个头目而已了。 “就为了满足一个女人的疯狂,你们就真的敢闹事啊。” “不。您误会了。” 放弃了挣扎的龙彦语气异常平静。 平沙兀自在思考反叛的深层原因,并没留意到他的异常。 “唔?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成为您的——啊!” 话音未落,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手指扣着最后一枚手里剑,狠狠地向平沙刺去! 漆黑的瞳孔缩成一点,不住颤抖地往上眼睑里翻动。 龙彦像疯了一样,挥舞着又短又小的手里剑朝平沙刺去。 他的动作大而失序,平衡几乎没有。可一股可怕的力量从他四肢百骸涌出,拖着他的脑袋像丧尸一样闻到味儿就发动攻击。 平沙左闪右躲,心里惊疑不定。 这个反应……怎么像白绝被黑绝上身了一样! 黑绝回来了?什么时候! 又是一拳冲来。 平沙侧身让开,眼神突然一凝。 龙彦的手臂向外反折,手指弯曲,突出了手里剑的尖锋,朝她眼睛刺去。 平沙低头闪过,背身反起一脚,用小腿狠狠地抽了龙彦一记。 等她跳开距离,龙彦脖子向后弯曲,显然已经没了个人模样。 即便如此,那颗头颅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向后仰出钝角,四肢却自顾自地将身体反向支撑起来,手脚并用地朝她爬来。 “我屮艸芔茻!” 她没想杀他。这家伙性格软弱,吓唬一下就能问出来。心里犹自抱着一丝希望,一边闪躲,一边喊着龙彦的名字,希望他能尽快恢复意识。 龙彦躯体的摆动越来越刁钻,出手角度简直不似常人。细长的小眼睛里,看不到瞳孔,只有一片青灰色的眼白。 TMD! 没救了! 平沙咬紧牙关,退后几步,脚下突然发力,带着一脚雷光电火地踹开了变形成怪物的龙彦。 已经呈仰角的头颅被一脚踢中。脆弱的关节发出清脆的声响,声响带着关节上的球体一路咕噜噜地滚远,最后滚进了灌木丛,□□枯的树刺穿透。 暗红的鲜血染红了枯黄的树枝,凝固成一条条黑色的痕迹。 死人的血才会早早凝固。 龙彦他…… 平沙深吸一口气,只觉这一幕恍然见过。 空气中有腐烂的气味,地上的阴影里钻出来一条光溜溜的黑影。 黑影扭动了一下,似乎从背面转到了正面。 它睁开一双黄澄澄的圆眼,于漆黑的表面上裂开一口锯齿样的尖牙。 “哟!真狠心呢。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同样的招式用在宇智波身上,那个小鬼宁愿自己受伤,也要保全部下。呵!可笑。” “你是不是有病!就不能好好出现!” 平沙怒吼道。 黑绝哼笑了一声,把自己挂在沾满血的荆棘丛上。 “凭什么?凭你是白绝的心肝宝贝,所以我也得宠着你?” 第 31 章 “你……” 平沙气得手发抖,强行背到身后搅住手指。免得一怒之下控制不了情绪,和这不人不鬼的家伙硬刚起来。 一时之间,她想了很多。无数个念头从脑海中划过。 羽衣天丰的异样,高濑的反叛,白绝的伤势,宇智波户隐的死亡…… 短短数十天发生的事情结成一张大网,密不透风地将她罩在迷雾之中。 想要勘破障眼法,必须要保持冷静。 不过一个儿时玩伴罢了…… 她咬住下唇,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见她低头不再言语,黑绝满意得嗤笑出声,懒洋洋地在地上游走了一会儿,挑了具看得过去的尸体附身了上去。 平沙下意识问道:“你又要做什么?”坏事。 “当然是去看好戏咯。” 平沙愣了愣,第一反应是拔腿就跑。 “慢着。你得给我打掩护。这个血口放的也太大了吧,你的手里剑也丢得太烂了。” 她被拦下,一边挖坑处理尸体,一边偷偷地瞟向流民村落的地方。 邦彦正在那边发放慰问金。如果高濑的背后是他妹妹,那么邦彦将不可避免地和他生母对上。 那家伙应付的过来吗? 黑绝操控着尸体撕下布条,绑住被手里剑豁开的血口。 “你回来发现了什么异常没?” “没有。” 平沙漫不经心地答道。她的心思目前全部集中到了邦彦那边。那家伙傻得听不出好赖话,不会被他妈三言两语就忽悠瘸了吧。 “呵!白绝没告诉你?” “什么?” 平沙警惕地回头,只看见黑绝在掰脖子调整头颅的角度。 “它还真是宠你。” 难道白绝的衰败也和它有关?! 这个想法从脑海中飞速滑过,平沙忍下了当场追问的冲动。 按照过往的经验,黑绝不会好好给出回答。如果发现她很在意的话,只会用更加恶劣的手段破坏她所在意的东西。 回去后再问白绝! “难道是你一个人单挑千手赢了?”她故意把话题扯回上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次黑绝的行动可谓是完美的一石三鸟,不仅排除了一个因陀罗的可能人选,还狠狠地警告了自己一番。不出意料的话,千手玩心眼肯定玩不过它。最后它操纵着宇智波忍者的尸体肯定又阴了他们一把。只是不知道最后达到了它想要的目的没。 “你说呢?” 黑绝的态度不好,平沙也慢慢放平了心态。 和它对着来肯定没好处,她尝试着顺着黑绝的思路去思考。 如果她是黑绝,想要测试因陀罗的转世体,那么杀宇智波户隐并不是目的,只是一种方法。最糟糕的事情并不会马上发生。 平沙心里轻松了一些。 “所以你物尽其用,测试出了阿修罗的转世体?” 黑绝的眼珠子转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 “你还是有点像我。但是猜错了。” 从没听过这么难听的脏话。 平沙叉起腰,脚下使劲,状似无意地把龙彦的身体踢到了树林深处。 “不是吗?那就是收拾残局,顺便栽赃嫁祸咯。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受到宇智波的信件后,又推翻了这个猜想。他们没有提到宇智波户隐的死因。既然你要他俩打起来,在千手和宇智波中间挑拨离间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为什么不直接宣告宇智波户隐是被千手杀死的?” 黑绝桀桀笑了两声,操纵着不属于它的身体向外走去。 “告诉你也不会懂。” 又是谜语人。装什么装,当我不知道你结局就是被送到天上去当卫星。 平沙踢了脚泥土,提起地上的其余几具尸体丢到一起堆起来。她双手交叉,用力一捏,平整的地面猛地往下一陷。碎裂的土块石头带着尸体一起落入坑中。 看看单独放到一边的龙彦,平沙陷入了沉思。 此情此景,和黑绝杀宇智波户隐何其相似。它没嫁祸,我可以啊。 她背起龙彦的身体,慢慢地往流民的村落那边走去。刚刚用了个土遁,幼小的身体有些脱力。等看到茅草屋边的人影,脚步都蹒跚了起来。 简陋的茅草屋密密地挨在一起,不远处就是围拢一圈看热闹的人群。 有人留意到村外来了个奇怪的人影,互相传递着消息,招呼着一起去看看。 走近才发现,居然是族长家的小女儿背着个看不清脸的人。 凑热闹的人里有一些是一起在战场上冲锋过的敢死队员,好感度已经从恐惧刷到了友善。 他们聚集过来,隔离开其余敌视的同伴,张罗着想帮忙把重担卸下。 平沙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坚定地背着龙彦的尸体钻进了热闹圈的最中间。 在那里,邦彦正一脸无措地跪在地上,伸出的手想要把地上的人扶起来,却总是使不上力。 看清瘫在地上失声痛哭的人是谁后,平沙冷笑起来。 那人不知是不是发现有人靠近了,哭的声量越来越大。 “母亲,您先起来吧。” “我不配做你母亲!别把这个称呼按在我身上!” “不是,您先起来。地上脏,多不好啊。” “呜啊——你嫌弃我脏,我亲自生出来的儿子嫌弃我的样子!一年到头都不来看几次,现在倒是想管起我来了。要不要脸!你跟谁学的那么不要脸!我要撕烂她的脸!” 她一边哭喊着,一边就着爆发的情绪动起手来。 邦彦直觉理亏,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下。扎起的小髻都被扯开了,狼狈不堪地左支右绌。 怎么不来救?那些人回来不是说兄妹俩在战场上感情很好吗?那丫头都肯为了哥哥性命相搏了。 女人藏在散发下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假装被邦彦推倒,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 她扶着地面,装着柔弱无比的样子,眼里含着一泡泪水要掉不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乱世里,家族家庭的联系比想象中的更加紧密。而为了保证这份紧密的联系,子女对父母无条件的服从几乎是从下到上的共识。 虽然是被休弃的前夫人,但确确实实是邦彦的生母。就算他是少族长,对生母动手也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行为。 一时之间,邦彦手忙脚乱地要扶人起来,又不得不对旁边围观的人群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 他低声下气地陪着不是,就差要双膝下跪行大礼了。 好在他旁边跟着羽衣莲,硬生生地拉着他手臂,不让人趴下去求情。 羽衣少族长只能给父亲以及现在的母亲行五体投地的大礼。若是在这里给一个平民行了大礼,回去后那位夫人不知会如何发飙。 大名的女儿,白夫人生气起来可就不只是干嚎两声了。 平沙拖着步子来到两人身边,朝着哥哥小腿踢了一脚。 邦彦困惑地抬起头,看到她下意识想要挤出一抹沉稳的微笑,却因为头发被攥住,痛到面部扭曲,半个身子都歪了下去。 平沙对他笑了笑,侧过身子,背上的尸体失去支撑,滚动着朝纠缠在一起的两人砸了下去。 虽然邦彦弱了点,但他多少经受过忍者的训练,一个敏捷地闪躲就避开了可能的攻击范围。 与之相反的,他的生母的确还是个普通人的体质。被兜头砸下去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平沙摸了摸下巴,笑了。舌尖在后槽牙上用力舔了会,尝到了一丝丝血腥味儿。 “哟!这不是高濑家的次女吗?真是抱歉,这次高濑死外面了,我深表歉意。” 她一口不标准的敬语里夹杂着随意的词汇,有点尊敬,但不多。满意是不可能满意的,甚至会爆炸式地发怒。 女人一改先前柔弱的样子,从地上弹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扬起手就想给她一巴掌。 人群惊讶地发出吸气的声音,邦彦后知后觉的帮忙十分尴尬地卡在了两人中间,那女人就停住了动作。 一截削尖的枪尖从下往上地指在其人的腋下,高举的手臂被迫抬得更高,更别说用力挥下给眼前的小兔崽子一记狠狠的耳光。 平沙立起刚削尖的,慢慢直起腰身。刚才她下意识的躲了一下,然后发现对方的速度实在太慢,不像被加强过的样子。这点再次验证了她心中的猜测——流民的暴动,的确只是流民的暴动。黑绝没有掺和进来。 那就简单了。 “不……不对,这样不行啊……你们不要打架啊。” 邦彦被夹在中间,手足无措地试图劝和。 可惜两个女人都不听他的。 平沙稍微好点,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意思是等我摆平。 有了妹妹的劝慰,他下意识就放松了紧张的神经,只是身体还横在中间充当缓冲。 “打架?你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她?” 随口阴阳了一句,平沙立刻笑着看向周围人。 “我才七岁,她一个成年人,谁高谁矮,谁重谁轻,一目了然。大家都是自己人,你们来评评理,是谁欺负谁呢?” 羽衣莲一脸心痛地主动站出来,振声道:“当然是您啦!” “嗯?” 平沙斜过眼。怎么感觉这家伙在学自己阴阳怪气。 “当然是您被欺负啦!是人脸上有两窟窿都能分清楚。一个大人,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打小孩,放哪儿都没道理。” “言之有理。” 平沙满意地点点头,手里竹枪一抖,把脚一撇。 女人受惊躲开,眼神闪烁,刚要张口哭叫反击,突然脚下一顿。她惊愕地低头看去,木屐下不知何时搁着一只小脚。虽然是草鞋,但是清理得还算干净。被她猛地一踩,系脚的草绳居然断了。 “哎呀!你还踩我!” 平沙捧着脸尖叫,率先抢占道德高地。 “好痛!呜——” 她真心实意地假哭着,脸上的笑意明晃晃的都是威胁。 “啊!我的脚要断了。唔,不对,鞋子断了!灯芯草好贵的,你把我鞋子踩断了,该怎么赔?” 女人气得嘴唇发抖,张口想要骂人。但她多少还有点脑子在,忌惮地看了眼人群中的羽衣忍者,决定退一步,今天暂时放过儿子。 她偷偷瞪了那个孽种一眼,眼中的怨毒被按捺进心底。 来日方长!她过不好,其他人都别想过得好! 第 32 章 几个同住在附近的流民冲上来将人拉下去,嘴里好言好语的劝着,里里外外批评她做得不对。可偏偏又要点明什么身不由己啦,许久没见到儿子心里激动啦,家里的撑门面的哥哥又去世啦,人心伤神乱不受控制了,等等乱七八糟的家长里短搅成一团,让人听着就心烦意乱。 两个护卫忍站在一边默不作声。他们之所以没插手,就是因为这个。 即便族长大人休弃了前夫人,那也是他曾经睡过的女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前夫人的儿子可是下任族长。邦彦少爷要是不拿出一个明确的态度,谁敢插手她们之间的家事。 要么坚定地维护羽衣正统,舍弃生母。虽然手段狠毒,但不失为能成事的大丈夫。要么诚恳地请求如今的父母将生母接回族长大宅。忠厚孝悌,也能博得一番好名声。 当然,还有更好的选择。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肯定全都要。 只要实力够了,就算邦彦少爷要在家里供十几个院子的母亲,都不会有人反对。 平沙冷眼旁观了一会儿,暗暗记住了她们的面孔。其中有几个,似乎很面熟啊。 族里的人她都见过,不存在陌生人的可能。感到熟悉,只可能是见过的次数比较多。她很少来村落这边,出去玩也会尽量避开人眼。想要让她眼熟,最少在本族聚集的地方出现过。白绝不让她去别人家玩,那就是在自家旁边出现过啰。 噢!想通了! 不是她,不是邦彦,不是白绝,唯独剩下的那个就是答案咯。 这几天一直让她感觉不爽的幕后黑手终于浮出水面了。 她颇感兴趣地绕着围着邦彦生母的几人转了两圈,像解开了一道难题,眼中不由自主地冒出金光。 难怪她这么硬气,难怪高濑一群平民敢闹事,邦彦连自家忍者都还没打过就被退出去和宇智波户隐打对台,也不怕丢脸了。 平沙心里算了算,黑绝离开有段时间。看来它不打算管这里的事,那就随便她怎么处理都可以咯。 平沙嘿嘿一笑,作着搀扶人的动作,将围成一圈的妇人们一脚一个全部踢开。 “哎哟哟!让我看看,大伯母的脚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被踩断了?” 她假模假样地捧起女人臭脚,挡住了邦彦的视线,用力一掐。 那女人鬼哭狼嚎一样的惨叫起来。 “啧啧啧。真让人心疼,伤得太重了。这白白净净的皮子,光滑细腻的触感,谁看了不得说声可惜。”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充满惋惜地上下抚摸。动作之夸张,让旁边围观的人眼睛都看直了。 旁人如何想的不知道,但平沙第一眼看到其腿上的皮肤,下意识就是这张皮真薄透,晾起来干得比较快。 等意识到不对时,便宜老爹的三任老婆已经在脑子里走了个回马灯。 无论是大名的女儿,还是白绝最开始化身的样子,抑或是这个平民中的美女,都是白皮丰润樱桃小口的统一模型。 原来那老家伙好这一口…… 除去家里的正宫,这一位……也保养得不错啊。 她开始深刻检讨自己避开人的不合群行为,错过了好多八卦……不,情报。 “你……你……这个……” 那女人又疼又气,估计是没遇过不吃软也不怕硬的家伙。 以往只要她含泪哭几句,就能得到别人的退让。如果还不退,就喊上家里的兄弟隔壁的邻居,一众人浩浩荡荡地把门口一堵,就能吓得对方跪地求饶。就算是高濑那么粗鲁的家伙,回到家中不也得顾忌着她的身份。当众一套,回屋又是一套,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凭着软硬兼施的手段,在村落里要什么有什么。 可眼前的小女孩等于是她天生的克星,任何意义上。 身份比她高贵,一个人就能杀了她最为倚重的打手哥哥。还没人敢指责她! 这点尤为可气。 要忍耐,必须要忍耐啊,阿兰。已经派人去通知了,靠山很快就要来了。只要忍到那个时候,忍住,眼泪要为值得的人流,不可以在此功亏一篑! “对不起,小小姐。是我太失礼了。真的很对不起。请您随意惩罚我吧。” 阿兰垂下头,臣服似的露出脆弱的后颈。 暧昧的用语充满暗示,浮凸有致的身体曲线连粗糙的麻衣都遮挡不住。魅力无穷啊,阿兰夫人!换成任何男人,都会脑内小剧场一下吧。 平沙心中感叹着,毫不客气地单手擒住她后颈要害,微微一提,把人转到另一边的现实。 “那可不行。您又没做错什么,还是长辈呢。我要是罚了你,岂不是要被大家戳着脊梁骨骂没有家教的野丫头。” 她环视一圈,看到周围人尴尬的面色,满不在乎地呵呵一笑。 “何况,我又不是专程来惩罚你们的,我是有事相求而来。” 啊?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刚才自己可是指着鼻子骂了她,这都不生气?表现得这么守礼,以前泼她母女身上的脏水就不合理了! 阿兰眼珠子一转,急忙巩固自己的人设,生怕在众人面前失了道德的先机。 “怎么会……是我做得不对!您有什么怨气,全部发泄在我身上吧!” 她态度不可谓不低,改错认罪地很快,足以让那群先入为主的流民重新站回她的阵线。 看着死丫头面色古怪还不开口,阿兰牙一咬,心里恨不得杀了她。 难道真要她当着众人面前给她下跪?!那以后就算重回大宅,她不如死丫头的印象都磨灭不掉了。 这边还在犹犹豫豫,平沙转头看了眼自家哥哥。 和流民们暗中嘀咕的墙头草模样不同,邦彦的表情十分精彩。为难的情绪几乎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口的难堪与尴尬。 直到妹妹看了过来,他才狼狈不堪地移开了视线。 生母的一番做作表演能骗过和她一样目光短浅的村民们,但是不能说服他。 所有矫揉造作的道歉同之前歇斯底里的哭喊对比起来,虚情假意仿佛化作一只看不见的手,不停抽打他的脸。 又想端着生母的身份借着儿子上位,又脑干缺失无知地暴露出了弱点。 还不如一直装成白莲花,打打感情牌呢。至少能换来邦彦的怜悯。 走群众路线也不是这么走的呀。更何况这是个力量不均等的世界,个人的武力有时候就是能压过一群不咋样的。 在忍者的族群里搞平民力量,真不考虑被赶出去的后果吗? 平沙面无表情地把地上的尸体踢翻转过来,一张血糊糊的脸露了出来。 “我在林子里玩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但是看不清长什么样。衣服上没有羽衣的族徽,也许是村里的。阿兰夫人,您是大家心目中最有声望的。您来分辨分辨,这个人是谁?有认识的再好不过,没人认领,我就随便找个坑丢了。您看怎样?” 怎样?她还能怎样!话都给这丫头说完了。 黑乎乎的血不受控制地从鼻腔眼角溢出,稍微能看清肤色的地方一片青白。山里残留着点夏末的暑热。藏在地底的虫豸嗅到腐败的气味,纷纷从各处阴暗角落里探出头来。 阿兰捂着鼻子,不知是吓得还是熏得,连连退了好几步。 “你从哪里搞来的坏东西!还不赶快丢了!” “当真?” “还带着尸体进村子!不怕引起瘟疫吗?” 她理智气壮地反驳起来,自觉站在村民的角度上,能代表大家批判这个死丫头了。 “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这种东西野外多的是。每个都要辨别,都要收,还让不让人活下去了。留在原地,自有野兽会来吃掉。” 看热闹的人被她的话吓着,没人敢上来辨认,能退多远退多远。 “是啊。小小姐,夫人说的没错。死尸会带来不幸的。” “死在外面就死在外面了。山神会带他的灵魂离开的。” “下次可不要这样了。会触怒天神的!” 大家一言一语的,把辨认的可能彻底堵死了。地上的尸体无声无息地躺着,对此已然反应不能。 “这样啊……” 平沙低下头,语气淡漠地回答道。 白死了呢,龙彦。 “那就算了吧。”她抬头笑道,不甚在意地挥挥手。 两名护卫忍走上前一个,用专门的裹尸袋将尸体装了起来。收敛的时候,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抬眼无声询问。 平沙轻轻摇头。 忍者低头行礼,领命离去。 邦彦终于回过神来,拿出一瓶不知道什么做成的水要她净手。 “下次碰见这些,叫护卫忍来检查就是。何必自己背回来?回家后再好好洗洗,千万别感染了什么不该有的。” 平沙洗干净手,笑着称是。 两兄妹随意交谈了几句,就准备离开了。 阿兰眉角一跳,伸手想拦。 事儿还没完呢! 羽衣莲横跨一步,臭着脸将她隔开。 “差不多就行了啊!高濑的丧葬费翻了好几倍给了。其他人只有固定数额。那家伙甚至还临阵兵变,本来就不该有。这还不是看在你是……唔,以前那个情况下,特别照顾了。看在你以前的份上,给少爷留点脸吧!” 高濑兵变不成反被杀的事情已经由敢死队的其他队员带了回来。村民们都知道。 丧葬费是每一个死在战场上的敢死队都有的,不多,聊以安慰,足够失去门面的家庭支撑到再次重组。村民们也知道。 她们唯一不知道是高濑家的丧葬费居然比他们高出好几倍! 高濑的妹妹不是总喊着穷吗,还当街拉着儿子叱责他的不孝,原来钱已经拿到手了啊! 所以是嫌少咯——但她们不嫌弃呀。 都是邻居好友的,她家顶梁的男人死了,她们互相帮衬下,也是合情合理。 那几个先前帮忙说风凉话的互相交换了下眼神,一边口称不打扰失礼了,一边用身体将柔柔弱弱的阿兰往屋里挤去。 阿兰又气又急,伸手想要抓她们。 傻子!一群大傻子! 打蛇要打死! 再拖延一会儿,天丰就要来了! 羽衣的族长一到,她就能名正言顺地跟着亲儿子一起回到大宅中。 等她把位置坐稳了,还不是想要什么有什么。流民的地位也能一举抬高,和羽衣忍者同起同坐。 傻子!贱人!目光短浅的贱人! 她不甘心地张口要叫,被一个常年从事农活的妇人装似无意地撞到了肋下。 阿兰痛得叫不出声,浑身发软,被架回了昏暗的茅草屋中。 第 33 章 羽衣们默不作声地走了一会儿,远离了流民的村落。 休息时用竹筒接了点山泉水喝,平沙捏着竹筒突然问道:“你是故意的,最后?” 羽衣莲臊眉耷眼地低着头,小声解释:“这不是看时间不早了嘛,要休息了……” 他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被风一吹,几乎听不见。 去泉水边洗脸的邦彦回来了,一脸莫名地问:“怎么了?莲叔又惹你生气了?” “莲叔,你不要总是气平沙。她还是个小孩子呢。” 神特么小孩子! 她比你…… 羽衣莲挫败地摆了摆手,深深鞠了一躬,表示自己错了。 真是说不下去了。 以后要是小小姐嫁出去了,少爷一个人撑得起羽衣一族吗? 竹筒里的水清凌凌的,倒映着蓝天白云绿树黄叶。看上去干净可口,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却为未可知。 平沙仰头灌下去一大口,冰凉的山泉水顺着喉咙滑下,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她倒掉剩余的泉水,言简意赅地吩咐道:“走了。” 另外两人对此俱无意见。 折腾了半天,邦彦的精神明显有些不济了。对他而言,慰问安抚阵亡人员的家庭本身就很折磨人。突然跳出来的生母更是令他疲于应付。更不用说后来还当着妹妹的面失礼…… 如果传到父亲母亲的耳中,他们会怎么评价自己?其他长老和忍者也会知道,这让他日后怎么出门见人? 他无奈地闭上眼,不愿多想了,将发放抚恤金的登记卷轴交给了平沙,简单道了个别,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了。 跟着一起回来的羽衣莲还站在院门口,局促不安地搓着手。 “那……没我事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再等一会儿。” 平沙在院子的台阶上坐下,就着屋檐下的阳光翻看登记成册的卷轴。 里面记载着已经领取到抚恤金的家庭名称,以及剩余的资金总量。 邦彦在处理这些需要耐心细致的事情上非常负责任。不仅标注了家庭名称,还记名了每户有几人,年龄性别如何,让人一眼能看明白哪些家庭蒙受的损失更大,经济更加困难。 比起以往粗略的把抚恤金全部交给高濑家随便发放,他这个办法加深了羽衣对流民村落的了解,进而可以采取特定的措施分化他们内部的小团体。 平沙一边看,一边抄起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将有可能争取过来的家庭单独圈了出来。 她批改了一遍,把卷轴交给了羽衣莲。 “上面画圈的家庭,暗中去接触一下。打探打探她们有没有融入忍者的想法。” “哈?流民怎么可能加入忍者。他们既没查克拉,又害怕我们。肯定不会愿意的。”羽衣莲疑惑。 平沙翻了个白眼。 “所以让你暗中接触,又不是非要闹到明面上。你看看这些家里面,都是些老弱妇孺。没了赚钱养家的男人,光靠女人的一双手,迟早会被高濑家那些人吃绝户。你也知道她们骂不赢,打不过。我们就是给她们一个机会,又不是逼良为娼。” 羽衣莲大惊失色,矢口否认。 “羽衣好歹是王族之后,我们再堕落,也绝不搞那一套啊!” 平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跳起来大骂道:“吾艹!你脑子里装得都是什么垃圾!你们敢,我也要打断你们敢的那条腿!滚!” “是!” 顾不上丢脸,终于能够休息回家了,羽衣莲兴高采烈地准备领命滚开。 “慢着。” 他溜到门外,只剩个后脚跟还在门内了,又被叫了回来。一张脸耷拉着着,满脸褶子堆砌出过劳死的前兆特征。 不要啊!他才二十八,又不是八十二,还想攒点钱多活几年呢。 平沙慢吞吞地从院子里挪到门口,神色间略带犹豫。 什么鬼! 羽衣莲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这是……生病了?” “没啊。” “那为什么突然柔弱起来了?” “你才有病!我柔弱怎么了?还不许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女孩软弱一下下!” 平沙笑骂着把他推开。 “余下的钱粮,你带着其他人去发完吧,以邦彦的名义。这段时间他要忙起来了,暂时抽不出身过去。” “是啰。早就该如此啊。”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马上去办!” 羽衣莲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儿地跑得不见人影了。 平沙伫立在门口,目送他离开后,抬头望天。 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以她退化多年的文化水平,只能想到这小学森作文里的名言了。 但这并不妨碍今天是个好天气的事实。 秋高气爽,没有雨季那潮湿闷热的气候,训练都会舒服不少。 她沿着族内的小道慢慢走到公用的训练场外,隔着灌木树木往里看,有不少小孩子在父母的教导下笨手笨脚地挥舞着锋利的苦无。大一点的孩子,比如她这样的,已经在资深忍者的指导下开始与同龄人肢体对抗。 重重摔倒在地的除了身体,还有儿时美好如七彩泡沫的幻梦。 更多可能的路径被乱世的现实堵死,想要活下去,只能拿起武器杀出一条血路。 邦彦也是。按照前世的价值判断,他不仅不懦弱,反而会因为情绪稳定,做事细心等特质能获得不错的地位,人也会自信很多。 但放在羽衣一族就是大罪。 生母要挟他,后母无视他。父亲对他抱有希望,却拔苗助长,恨铁不成钢。族人们阴奉阳违,连护卫忍都敢当着他的面玩弄手段。虽说是为了他好,可是在此地不告而行本就是以下犯。 羽衣莲逾越了,还是借着她的威风——因为她更逾越。 平沙默不作声地瞧了一会儿,身后的灌木丛淅淅索索地响了起来。回头一看,先前离开的护卫忍回来了。 “检查了一遍,确认身份和死因后,暂时埋在墓地旁的树林里了。需要再带回流民村还给他们吗?” “算了。他们不敢要,也不想要。就让他和我们葬在一起吧。”她丢掉手里把玩的树枝,笑道:“反正我们也常常死无全尸,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护卫忍捧场地笑了笑,低声问道:“估计在回来的路上就死了。如果是我们的话,直接丢外面更划算。要不要报告族长,让他派人查清是谁在暗中捣鬼?” “不用。这件事到此为止。至于幕后黑手嘛,肯定没那么容易找出来。知道有这么一个家伙暗地里阴我们就行了。找机会暗示下大家伙,尽量不要落单。遇到异常赶紧喊人,不要一个人逞强。” 至今黑绝还没附身过普通人,它选取的对象或多或少都有点查克拉。不只是普通人不入它的眼,还是身体力量不兼容。 如果是后者,那就有意思了。 平沙在外面随便找了根老树桩对着练到了傍晚,全身衣服都被汗湿透了。 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开始升腾起袅袅炊烟,饭菜香气也透过篱笆向外扩散而去。 她闻着令人心安的米饭香味,踩着点回到家中。 正好,饭菜已上桌,一家人都在。 邦彦脸上还残留着草席的印痕,笑着对她招手。 “就等了你了。快来。” 平沙凑到他旁边盘腿坐下,刚想拿起碗筷就被训斥了。 “跪坐!跪坐!要提醒你几次!女孩子不可以盘腿坐着!” 羽衣天丰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一旁的白绝眯着眼当做没听见,它才不等人咧,早早开吃了。 平沙瞄了两人一眼,从善如流地改成跪坐,清脆地应了一声。 “好咧!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不然会被骂没家教的死丫头呢~” 邦彦帮忙端汤的手蓦然一顿,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更难看的是羽衣天丰的脸,他警惕地斜了一眼没什么反应的夫人,艰难地挤出一抹笑。 “谁这么说你,太不像话了。岂不是连我也一起骂了?” 平沙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米饭。 “您要帮我出头,教训教训对方吗?” 天丰一时语塞,支支吾吾地搪塞道:“我好歹是个族长,不能随便处罚他人。你也是我女儿,大度一点。算了吧算了吧。” 怕是舍不得吧~ 平沙笑着答应了,顺便把垫在屁股下的腿抽了出来,重新盘了起来。 羽衣天丰看了又看,憋得老脸发红,最后还是眼一睁一闭,当做看不见了。 见父亲不再追究,邦彦心里轻松了一些。他快速把饭送入口中,连味增汤都没添就要表示吃完了先回房休息了。 这时,一直没动静的白绝懒洋洋地开口了。 “慢着。” “是,母亲。” 邦彦停了下来,忐忑不安地躬身行礼。 “听说你今天去流民的村子了?” 羽衣天丰面皮一抽,刚想开口,就见女儿站了起来。 “还不是因为某些人偷懒不干事,邦彦只要亲自去送米粮安抚那些死了人的村民咯。” 平沙忿忿不平地握紧小拳头,像和空气中看不见的坏人在战斗。 “有人偷懒,就得有人帮忙补空缺。那些村民实力不行,嘴皮子倒是利索地很。我路过看不下去帮忙说两句,就被指责不守礼教呢!” “哼。连户籍都没有,何谈为家?家破人亡的,又有什么家教可言!” “是啊是啊!” 平沙煞有其事地点着头,狗腿似的捧了碗味增汤递上去。 直到白绝勉强笑纳了,她才笑着开口道:“一群丧家之犬,倒也不比和她们多做口舌之争。要是不服管,干脆就送走的了。咱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不是啊,父亲大人?” 她斜眼望向羽衣天丰。 羽衣天丰一张老脸涨得发紫了,勉为其难地赔笑点头。 “平沙,平沙说得没错。这点小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马上带人亲自去处理!马上!” 他做贼心虚,生怕自己在外面干的好事被正宫夫人发现了端倪,急急忙忙地饭也不吃了就跑了出去。 邦彦伸出手,想说些什么,却被平沙踩住了脚背。 “我也吃完啦!邦彦,陪我练一下笛子吧。免得总是被人说不像女孩子!” 邦彦苦恼地想向母亲辩解,被白绝一个鄙视的眼神挡了回去。 “既然平沙请求你了,那你就和她去。犹犹豫豫的,不像样!” 平沙嬉笑着推着他离开了大厅。两人来到后院,邦彦无奈地拿出自己珍藏的笛子开始教妹妹怎么吹出声音来。而平沙怎么吹都吹不出婉转动听的声调,一口气下去,吓得隔壁养的鸡都开始打鸣了。 一番折腾到夜深,邦彦被魔音灌耳折磨得不行了,痛苦地谢绝了一起吃夜宵的邀请,脚步蹒跚着回去休息了。 平沙握着薅来的竹笛,仔细地听到他洗漱入睡后,整间大屋终于悄无声息了。 她灵巧的踩着邦彦的脚印来到白绝门口,站门口刷了一会儿存在感,方才推门而入。 白绝披着一身花里胡哨的和服背对而立。 平沙刚想开口告诉它白天黑绝做的事,它转过身来。 半黑半白的脸庞上,一半残忍,一半嬉笑。 平沙立刻紧闭双唇,不作声地找到角落坐了下来。 “今晚不可以哟~母亲和父亲要好好沟通沟通感情呢。真是的~ 太久没推心置腹地聊一聊,就是会出纰漏呢~” “够了。不用告诉她那么多。反正以后要嫁出去的。到底要怎么处理,她也起不到作用。” 黑绝操控着身体,步态端庄地向羽衣天丰的房间走去。 擦身而过的时候,白绝的一边眼珠子微微倾斜了一下。 它向后院瞥了一眼,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整圈,仿佛在暗示些什么。 平沙默不作声地原地站了一会儿,等到房间里传出咿咿呀呀的奇怪声音后,才独自转到了后院。 她和邦彦下午一起学过笛子的院子,先前特训过的院子,有着水井的院子,晾东西的院子,深埋着秘密的院子,表层的土面似乎被戳了几个浅浅的洞。 头顶一声鹰鸣,缥缈得像是从极高之处蜿蜒流下。 平沙抬起头,一只褐色的游隼在夜空中向她扑来。 第 34 章 那扁毛一看到目标就仰头要叫,平沙眼皮一跳,脚下用劲,跳起数丈高,一把抓住丫的鸟喙翻到院墙外面。 一路跑到没人的山尖上,才放心叱责起来。 “叫什么叫?以为还在你家啊。外面不少人都饿疯了,别说你还活着,死了的都能刨出来吃咯。” 游隼不屑地扇动翅膀,发出沙哑的叫声。 “听得懂还这么倔,和你主人一个样。” 别人的忍兽,平沙拿它没办法,只能再三叮嘱没看到自己绝对不能降落。 取下脚上的竹筒,转开得到一小娟轻薄的白纸。 啧啧啧,有钱人,还用白纸。 平沙小心翼翼地展开一看,顿时被歪七扭八的炭笔字给逗笑了。 “三日后,老地方见!” 落款都没有。谁知道会不会是陷阱。 平沙腹诽着,斜睨着游隼,说道:“你主人该不会想把我骗出去杀了吧?或者你在路上已经被抓下来过,信件被换了吧。诶,你真的确定是你主人写的信,不是别人?他真的是你主人吗?说不好我才是呢~” 说着说着,她就忍不住犯欠起来。 游隼狠狠地在她辫子上啄了一下,两只强有力的翅膀呼呼直扇,直把人打得叫饶才罢休。 “%@#%#%……#” 平沙抱着头嚷嚷半天,小声嘀咕着鸟类听不懂的坏话。 斑的游隼清鸣一声,以她的头为起飞坪,振翅向夜空飞去。 “我还没说要去呢!” 平沙叉着腰,站在山尖上极目远眺。目力所及之处,全是一片片茂密的森林。 现在还是夜晚,看不出什么名堂。若是白天站在此处,能依稀辨认出零星分布的平民村落。 当然,忍者聚集地是看不到的。他们比常人警惕得多,藏在更隐蔽的深处。防止因为树敌太多,而引起公愤,被敌人们联合起来一锅端掉。 而羽衣就不一样了,十分直白地杵在最高的一座山上。不仅占据了最安全的山顶部分,还张罗着给受庇护的平民分别安置在山腰上。 不考虑生产的要求,羽衣一族选取的定居点比起其他忍族高出一座山。从山顶上能同时看到大半条南贺川以及两岸茂密的森林。 至今还没被围攻的原因,大约和这座山自古以来的确就被划分给了他们有关系。 那些老家伙们天天喊着的国之正统多多少少起了点作用。天下有钱有势有武力的那么多,目前还集中在互相扯头花上局部战争上。 大家综合实力差不多的情况下,没人能取得压倒性的优势,就不能冒险来攻打占据着正统血脉高地的羽衣一族。 一旦哪家不长眼的打了他们,就会被其他家借着理由纠集人手,冠冕堂皇地屠戮殆尽。 杀人者被吹成勤王成功的有义之人,被拿来做靶子的羽衣出人出力还不讨好,成了贵族忌惮平民害怕忍者讨厌的三嫌存在。 某种程度上,和后来引起公愤的宇智波也挺像的嘛。 大家都是时代浪潮中最臭最硬的那块石头,不是被打得粉身碎骨,就得认清现实顺应天下大势而行。黑绝的计划 平沙脑子里转着些虚浮没意义的大道理,脚下和踩在云朵上一样,飘飘然地顺流之下。 走到了南贺川边的浅滩上,她用草鞋磨了磨满地的鹅卵石,脚底板传来硬膈着的疼痛感。 她歪着头想,这算不算纯天然的足疗?似乎在公园见过有人还特意脱下鞋子,故意在鹅卵石上行走,美名其曰健身什么来着? 她努力地回想,过往的记忆像蒙上了一层纱布,朦朦胧胧地让人看不清。 除了一些浅显的常识,她已经记不起来任何具体的知识了。 全部还给老师们了。唯一能夸耀几句的只有体育老师了吧。她现在速度还挺厉害的。 平沙自嘲地一笑,拾起一块扁平的石头,丢向河面。石头斜着撞到水面,反弹跳了一下,才落入水中。 另一枚石头从身后越过,擦着水面直入其中,头都不带回的。 “笨蛋。石头挑错了。” 平沙摇着头,从浅滩上挑了块扁平光滑的鹅卵石丢给身后的斑。 “用最大的面积摩擦,辅以适量的加速度和角度,就能在水面上连续跳好几下。” 斑接过石头,随手抛了两下,直接丢入水中。 “谁像你啊,还有时间研究玩的手法。我得加强练习了,不能坏了手感。” “你手里剑不是挺准的吗?怎么还要加强?” 斑盘腿坐下,不管鹅卵石坐着有多难受,表情一如既往地满不在乎。 “啊……没办法呢,毕竟我是哥哥呢,得给弟弟们做出榜样。” 不是有宇智波户隐吗——烫嘴的话在嘴角转了一圈,被平沙憋了回去。 她没有刻意追问,只是同时坐到斑身边,抱着双腿一起看着水面上还未消散的波纹。 这种时候最好什么都别说,尤其是幕后黑手和自己牵涉颇深。 两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斑突然开口说道:“知道吗?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比户隐差。他六岁才开始训练,我三岁就开始练习手里剑;他十二岁才跟着父亲出战,我七岁就能去;他六岁才学豪火球,我六岁已经会不少火遁了。我一直以他为目标,但从不觉得自己比不过他。” 平沙默默点头。 你的确很厉害,现在就很厉害了,以后会更厉害。 “但是我没他厉害,现在发现了。” “诶?” 不是吧!我刚夸完你,你就啪啪打脸。这以后谁还当你捧哏啊。 平沙脸上表情很精彩,斑扯了把她的羊角辫,换来怒目而视。 “物似主人型!养只坏鸟,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哈哈哈!阿角也啄你了?她的训练还没结束,性子还比较野。你忍着点。” 啧啧啧。真是渣男一样的发言。 平沙竖起食指左右摇晃。 “不可能。它要是再敢啄我,我就把它关进柴房里饿上三天三夜。看看是她狠,还是我狠。” “真是狠毒的女人啊!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斑感慨着,往后一躺,仰望着天上的流云。 平沙咧开嘴皮笑肉不笑道:“让你失望了啊,我就是这幅德行。后悔的话,你去退婚呀。” 斑转过头,脸色阴郁。 “你这么想退婚?” “不是你这么说的吗?” 斑转回头,略显清瘦的脸颊被碎发挡住。 “没有,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古里古怪的…… 浅滩上的石头太膈人了,平沙站了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其实吧,我也觉得我不比任何人差,包括邦彦。对了,邦彦是我哥,你还记得吧。” 斑从鼻子里发出笑声,示意她继续说。 平沙想着不就是遭受打击情绪失落嘛,比比惨就能开心一点了。她试图站在斑的角度看自己的经历,顿时觉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不忍直视视而不见见者落泪泪盈于眶哐哐撞大墙。 “你看看,我无……”父无母。不能说。明面上还是有的。 “家庭不……”幸。又不能说。表面上看去简直是战国五好家庭有木有。 “哥哥善良有爱……”心大如牛,让人操心还差不多。 “算了!说不下去了。” 平沙破罐子破摔,不想安慰他了。自家的破事一堆,自己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干嘛要替一个一百多年后还能战场起舞的家伙担心。 “说啊,怎么不说了?我还等着你宽慰我呢。” 斑适时展露出宇智波欠揍的一面,平沙瞪了他一眼,穿上草鞋准备走人。 人影一闪,斑拦在了她面前,张开双臂不让她走。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 平沙怀疑地盯了他几下,慢吞吞地走到树林旁坐下。河边的风太大,吹久了脑门疼。 她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表达。 “反正我觉得自己不比任何人差,只是因为生在了这个破地方,想做什么都不行。” “你想做什么?” 平沙仔细想了想,发现连最基础的人身安全都有问题,顿时兴趣缺缺的不想开口了。 斑看了眼她消沉的侧脸,向平静的河面望去。 “说说,就当是列个心愿单,以后一条一条的实现。” 平沙自嘲地一笑。 “那可太多了。我想吃麻辣火锅,宫保鸡丁,大盘鸡,海鲜套餐,烧烤全席……有吗?我连出门不被杀都得警惕警惕再警惕,生怕哪天不走运惹到不该惹的就没了。” “只要隐藏好姓名,不暴露忍者的身份,还是能平安出来玩的。” “大家都这么打算。路上遇到一个陌生人,你猜对方会不会也这么想?” 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他皱眉思考,发现这问题是个死结。互相假设立场到最后,根本无从判断。 他没好气地把头按住揉了一番,训斥道:“你整天到晚的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被你一打岔,我都不记得要说什么了。” “不记得就好。烦恼事那么多,全都记住,岂不是跟自己过不去?” 平沙拍开他的手跳了起来,轻轻松松地做了半套广播体操。 她伸了个懒腰,被风吹凉的脑门都清爽多了。 “这是什么?” 斑观察了一会儿,没看出是什么流派的体术。 平沙噗嗤笑出声来。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连广播体操都在意。 她严肃地板起脸,正色道:“时代在召唤。” “什么?” 平沙哈哈大笑。 “就是是时代在召唤啊!” 甩下一脸懵逼的斑斑,她跳上树干,准备踏上返程。 “我要去训练了。你也赶紧回去吧。下次再派那只傻鸟过来的时候,让她再飞高点,别轻轻松松地就被发现了。” 斑一齐跳上树干,没让她把自己甩远。 “我也要训练。” 平沙愣了一下,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意思是那你就随意咯。 两人挑了个安静隐蔽的林中空地,各自找了个树桩开始练习。 一边剁剁剁地横刀竖砍,一边咄咄咄地乱丢手里剑。 平沙背对着斑,一边捡散在地上的手里剑,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你信鬼神吗?” “信。不然六道仙人是怎么来的?” 斑也没回头,径直握着刀柄,使劲地劈砍木桩。 “那个不算……唉,算了,姑且算你对吧。” “什么叫姑且?忍者的祖先是六道,这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吗?你连这个都没学?” “好了好了!我不学无术好了吧!” 平沙恼羞成怒,将一把手里剑全部射向木桩。噼里啪啦一阵响,最后射中的寥寥无几。 她对着木桩生气,斑还在后面背着身子偷偷地忍笑。 哎,实力还是太差了。以后果然还是需要自己来保护她!但是不能让她知道,不然又嚷嚷着要退婚什么的了。一个女孩子,哪儿来那么强的胜负欲? 斑心里嘀咕着,手上的刀一下落地全刺中提前标记出的致死点上。 “其实我也信,我相信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星星从高空往下看去,肯定不会只看到我们这么小的一片地方。也许,也许会有另一个地方也能看到这片星空。星星也许会落到那里去。重新投胎成人,长大生活,过上不一样的人生。” “你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不相信吗?” 平沙回过头,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膀。 “看来我真的没有安慰人的天分。下次喊我出来直接开打吧,别整前面那一套煽情的东西了。” 斑被她堵得一滞,面带羞赧。 “抱歉。我以为你也在说笑。” “那你之前是在开玩笑吗?” 平沙认真反问。 对上斑怔愣的眼神,她又展开了笑颜,像是什么都没暗示。 “你觉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你觉得是假的,那就是假的。心理安慰就是这么个东西,玄乎得很。总而言之,认定了就别总是怀疑自己。我一直这么安慰自己,就着凉水吃稀饭,也能幻想成大鱼大肉。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嘛。学着点。” 她似模似样地在斑胸前锤了一拳,咧嘴抽出腰后的短剑,兴致勃勃地邀战。 “来吧。没什么是打一架不能解决的。不行,就打两架!” 斑收拾好心里的震动,揉了把脸,把手里的长刀转了一面,用刀背对着她。 “你行吗?手里剑都十投九不中的。等下输了,可别哭哦。” 平沙傲娇地一叉腰,两只羊角辫在脑后不住摇晃。 “是女人不能说不行。我行不行,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笑得怪怪的,桀桀乱叫着,就扑了上来。 斑小心地荡开她的短剑,感觉全身鸡皮疙瘩不受控制地竖了起来。 趁着他注意力不集中,平沙轻轻把剑尖往前一送,割断了几根挡在眼前的碎发。 “哟~~~小伙子长得真好看~订婚了没?有心上人了没?要不要考虑嫁过来啊~” 斑气极反笑,抽出一截绸带绑在额上,往上一推把碎发全部束到脑后。 俊俏而不柔弱的漂亮面孔猛地露了出来,连平沙这根水火不如的老油条都忍不住挡住微微发红的脸。 “啊!不公平!居然用美色攻击!我是不会上当的!” “不许再说我好看!” 斑狞笑着合身扑上,准备赤手空拳地擒住后好好教育教育什么叫好女孩不能随便调戏人。 平沙双手结印,全身亮起雷遁的蓝光,嗖地一下就闪到他身侧。 斑下意识抽刀放横,平沙飞起一脚踢到刀背上,把他踢开了好几步。 “略略略!就要说好看,就要说好看。有本事你打得到我再说~” “你给我等着!” 斑气红了脸,再也不让着她,怎么狠怎么来。 平沙哈哈大笑,一身火花带闪电地跳来跳去。雷遁虽好,但不容易控制啊。 终于找到个合适的对手,能放开手脚地打个彻底了。 第 35 章 一连几天,平沙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矍铄,主动找上白绝做训练。 饶是白绝不算人类,精力无穷,也快被她缠到受不了了。 “你不出去玩了,找找你的朋友们?总得去看看你那个废物哥哥吧。” “不了。我不找他们,他们八成还更高兴。邦彦要学着自己面对问题,不可能总是让人帮他。我现在明白了一个道理。” 看她小脸严肃地样子,白绝明知道等会儿有重要的事要做,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了。 “什么道理?” 平沙板着脸,认真地的回答:“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白绝愣了一下,失声娇笑。它一指点中平沙太阳穴,把她推开好几步。 “真是个乖孩子。今天就教教你我珍藏不外传的秘术吧。” 你的秘术? 平沙怀疑地看着它拖着裙角,一步步地款款走下游廊。 话说她只见过这一个白绝,白绝特有的忍术不是只有它们自己才会用吗? 只记得动画最后有一颗超级大的树,然后把人挂上去包起来,像蜘蛛囊一样的,裹着裹着就变成白绝了。 那这个是怎么来的? 平沙突然发现自己对白绝的了解几近于无,全凭上辈子上帝视角的一点点刻板印象猜测它的能力。它的来历,过往,爱好,想法,全都不了解。 想到这儿,她情不自禁地走到白绝身边,仔细看它结印。 白绝这次态度很正常,闭目结印,仪态端方。仔细看去,竟然真的有几分大名公主的高贵气质。 被她感染,平沙也忍不住严肃了起来。 白绝结了个让人看不懂的印,和常见的手印不一样。 平沙忍不住跟着比划,仔细琢磨在这个手印的加持下,查克拉会如何成型。 两人闭着眼睛杵在院子里。太阳从地平线缓缓走到一半高空,平沙还是没感觉到查克拉的运作有何不同。 她疑惑地睁开眼,刚想发问,就发现白绝居然已经站着睡着了! “你给我清醒点!不是说好要教秘术吗!” 她抓住白绝的手臂使劲摇晃。突然一个松动,感觉手里抓着的手臂往下一掉。 平沙一惊,连忙放手。 一条单独的胳膊从袖管里滑了出来。 还没看见末端,白绝弯腰将脱落的右臂接住,简单地往上一怼,竟然又似按了回去。 它随意活动了下右手,可以清晰地看出手指关节从僵硬变到灵活的变化。 平沙大吃一惊。 “你要教我的就是这个?断肢重续?这TM是人能学得会的?” 灌再多白绝的特制饮料,她也不是白绝啊。难道真要像壁虎一样,遇到危险主动断尾求生? “有时候,黑绝说得话没错,你得好好听听,不要抱着偏见去看它。它和你一样,都是可怜人。” “它和我一样?都是孤儿吧。大孝子黑绝苦心孤诣幕后大黑手只为救慈母?想骂我麻烦换个比喻。和它同类,我恶心。它干的那些破事,我可干不来。” 面对女儿的抱怨,白绝呵呵一笑,并不直接否认。它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以后嫁去宇智波,你可是族长夫人。该有的礼仪架势不能少,不然会被人看轻的。” 平沙无所谓地耸肩摊手。 “我就这样。他们受不了的话,就去找决定订婚的人咯。” “真是……长在外面和养在丸之内果然不同。也不知道你这样以后会不会比她们过得更好点。” “什么?”丸之内是个啥? 野孩子平沙压根没听过这个词。白绝也不解释,拿出一罐特制营养液送到她面前。 “先喝这个。” 平沙下意识就皱起一张脸。她明白这是好东西,但是一想到怎么来的,就忍不住作呕。 “能不能不喝啊。” “不行。要学这个术,就必须喝下去。” 平沙看了眼白绝,白绝一改常态的正经,让她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她犹豫再三,最终一口气全部灌了下去。 黏腻的液体滑过喉咙时,她尽力想着别的事来打乱思绪,坚决不要让其真实味道刻进大脑中。 奈何这种味道太过真实,越是想要遗忘,越是深入骨髓。 “赶快打坐冥想,集中注意力!” 随着白绝的指导,平沙盘腿坐下,闭上眼仔细感受肌体被滋养的每一分成长。一口气灌下这么多,身体仿佛被浸泡在温暖的水中,就像婴儿泡在羊水里。去以前都是出去跑几圈,快速消化为自己的能量。 但是现在不行了。白绝的手按在头顶上,一动也不能动。 第一次,平沙十分清楚地感觉到自身被改造的全过程。 寡淡怪异的特制饮料像是有着单独的思想,从进入喉咙的那一刻,就向四肢百骸流去。查克拉流经的经络以一种能感觉到的程度被迅速的充盈了起来。 放在膝盖上的拳头被捏得死紧,皮肤上根根青筋暴起,肤色都被撑得微微透明起来。 噼里啪啦地脆响声不时在关节响起,生长痛有如实质地在全身各处暴起。 好在她经过几年适应,这种程度不痛不痒。 人的查克拉经脉是什么,她至今没有弄懂。猜测了很久,还曾怀疑过是不是淋巴系统。后来开始灌特制营养液,她奇异地发现自己的力气居然开始变大,长得也比同龄人快,速度更是开了挂一样成长了起来。 难道这东西……是神器? 平沙脑子里转着各色不着边际的猜想,冲淡了饮用特制“营养液”带去的难受感觉。 “准备好了吧。” “哈?” 手肘突然被握住,她下意识要挣脱。 这次,白绝的力气大得惊人,抓住她的小臂,用力地反向一拧。 嘶—— 平沙忍不住惨叫出声,睁眼一看,手臂以一种人类所不能及的角度弯曲着,软趴趴地连在肩膀上。 “你……” 她痛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冷汗不住地往下流。 “趁着现在有力气,赶快愈合!”白绝喝道。 平沙佝偻着身体,极力想把手臂抽出来。 “愈……合……你大爷!你先……放……手!” “我放手,怎么指引你?快!让身体里的查克拉和手臂的查克拉联系起来!” 凸! 就算生生拗断了一只手,平沙也坚持着要用残存的另一只手比出国际通用的友好手势。 白绝丝毫不为之所动,用力甩动她的手臂,无声地催促。 冷汗从发际线中流下,渗进干涩的眼睛中。她眨了眨眼,按照白绝的指引,鼓动起全身的查克拉。 这种时候根本控制不了范围,一发就牵动了整个身体。 整个躯体不由控制地颤抖起来,不仅仅因为疼,还有超量使用查克拉带来的失控。 本就不属于她的力量,如今靠自己操控。排斥反应和超频的危险同时存在,简直像在高空中走钢丝。 举个通俗的例子,就是在乡村小路上开坦克,路上还有行人。不仅要引到行人避开冲突,还要想办法夺取坦克的驾驶权,尽量不要翻车。 一旦翻下马路,就等同于自爆了。 她艰难地操控着两股查克拉的流动,一边试图加快融合,一边将尚不能消化的查克拉与自己的分隔开来。 啪! 白绝重重地打在她头上。 “我不是让你融合!你想变成怪物吗!共鸣!这股力量不属于你,但你已经习惯了。用心去感受,感受它在别的地方的存在!手臂不是还连着吗?经脉又没断,只是痛而已。快点找回来!” 她的话似乎蕴含着别的意思,但平沙无暇分心深思。她的注意力全部被集中到最痛的肩关节上。 那里又痛又痒。被扯断的是骨头,包在里面。外面的皮肉却还连在一起。真就骨肉分离咯。 咦?骨肉分离?骨肉相连?烤串诶~孜然的香气仿佛能闻到了。 她苦中作乐地想着,居然有点肚子饿了。 可是那股寡淡黏腻的气味赶跑了幻想中的烤肉盛宴,使劲儿地彰显着它的存在。 被拉开的肩关节里,查克拉伸出无数细小的触手,仿佛在呼唤着同源的存在。 冥冥之中,她感觉自己的手似乎并没有断。除去疼痛之外,依稀能感受到手指与躯干的联系。 难道白绝教的是真的? 算了!不管怎样,她都得想办法把手臂接回来。 白绝说的是一套,但它不是人啊,不能完全听它的! 平沙尝试着把肩膀往断掉的手臂那边靠,连接的呼应感愈发强烈。她心中一喜,趁着白绝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朝它怀里撞去。 断开的骨头在肩头里重新汇合,查克拉的触手迫不及待地钻进对面的经脉。汹涌的力量从身体冲向手臂,将两者连接起来。 又麻……又疼。 从小摸爬滚打地长大,却从未吃过这等大亏。 打碎骨头和血吞,咬着牙也要坚持到断口重合。 剧烈的痛感放大了人的感官,世界在她眼里变得尤为清晰可见。愈是痛苦,愈是清醒。 心脏砰砰地跳动,肢体在愈合,血液流动的声音像南贺川的激流一样不断冲刷着耳中的鼓膜。 砰! 砰! 砰! 平沙把头抵在白绝怀里,僵着身体一动不动。 白绝面上浮现出奇异的表情。如果此时有人可见,将会发现这位公主夫人第一次显露出人类一样的情绪。 平沙没有察觉到它的异变。 她现在进入了一种奇特的空灵境界。一些曾经忽略过的细节被疼痛从被遗忘的记忆中翻找出来,化作一个个的疑问铺陈在她面前。 只有黑绝附身白绝的时候,它们才会主动去寻找羽衣天丰同房。 羽衣天丰在同房后,第二天的态度会非常的好,并且能持续相当一段时间。 只是单纯的心情好吗?不见得。羽衣天丰在外能屈能伸,对内不应该这么糊涂啊。会不会是黑绝操控了他的精神? 黑绝每次出去后,羽衣天丰对待白绝和自己的态度往往逐日变差,包括这次黑绝单独去暗杀宇智波户隐。 黑绝单独出现的次数,似乎从未有过。它总是要附身在其他人或者白绝身上才能行动,或者说才能正常行动? 它附身白绝,难道会偶尔转移到羽衣天丰身上? 它回来靠得是附身龙彦的尸体,杀宇智波户隐,也是附身了另一个宇智波忍者。 是阴谋,还是迫不得已? 白绝的能力是土遁和变形,那黑绝的能力又是什么?精神操控?死活不论? 平沙直觉黑绝的行为里藏着天大的阴谋。所有的细节都能挂靠上它的能力。 这么一想,很多看似没关系的事情,都能联系在一起了。 白绝突然的虚弱,羽衣天丰阴晴不定的脾气,高濑家的破事,它肯定知道。 不,不仅仅是知道。 按照白绝在井水中撒下的信息网,族里的情报最终都会集中到它们手中。黑绝附身后一定会知道那些人暗中在做些什么。 可它好像根本不在意。 而白绝对此亦无太大反应。充其量……充其量,提前教了自己忍术?现在又在教秘术。 不对。不能只探讨问题,得看结果。 结果就是,她终于融会贯通了从小练习到现在的雷遁锻体,一路追赶到大部队,一举击杀了高濑。 一边喝着特制营养液,一边在战场乱窜。看似黑绝拦截了她,可反过来一想,难道不是她撞见了黑绝暗中实施的暗杀? 刚学会的东西马上就派上了用场,多么的顺理成章,又是多么的凑巧。 而现在,自己在学的秘术,是不是在将来的某个时刻,也能遇到正好能得以施展的场合? 平沙抬起头,站直身体,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 “你……” 她心里的问题很多,但一个都说不出口。 白绝的面孔平静无波,眼神第一次和这张面皮高度统一,就像一位真正的大名公主。 不能说,不能问,只能意会。 白绝突然一笑,眼角的皮肤没跟上内里的动作,露出粉色的眼周肌肉。 平沙抬手捂住眼,抱怨道:“稍微做下表情管理啊。不然那个老东西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咱们两个。” “随便他,我不在意。倒是你,学会了没?” “断肢重续嘛,千手的血继啊。听说他们砍下的肢体,只要不超过一定时间,就能重新接上呢。我就接个骨,还得消耗一整罐营养液。太不划算了。要我说啊,提前规避风险。不要立于危墙之下,才是正理。” 白绝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反问道:“你不是见过了吗?” 她视线向下移动,无比自然地停留在平沙毁尸灭迹的坑洞上方。 平沙愣了一下,思绪从脚底下的断腿一直蔓延到战场上发现的作案现场——林中炸开的坑洞旁,除了四散的血迹和肉沫,就只有这一条断腿! 第 36 章 “黑绝发现了?!” 平沙大惊失色。 想起它过往神出鬼没的表现,并非没有可能。亏她还觉得埋在家里等于灯下黑。那家伙不会怀疑自己的大本营。 她急得连刚愈合的手臂都顾不上了,拿起木锹,就要挖个明白。 白绝冷眼旁观了一会儿她心急上火的模样,终于施舍式地笑道:“没有。它每次过来时,我都有察觉。” 平沙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大喘气。 “吓死我了。” “这有什么好可怕的。你捡回来的时候,它不是也看到了吗。” 是啊。这有什么好怕的。平沙悟了。她瘫坐在填埋的洞口上,双手支着脑袋,只觉得自己今天的状态不太好,情绪起伏太大了。 反省,反省。吾日三省吾身。心态放平常。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资深手稳的洗皮匠不应该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普通人一样咋咋呼呼的。 她这厢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另一边的白绝等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后,继续爆雷。 “还是你心里藏着别的想法?对黑绝。” 白绝慢条斯理地转了一圈,将院子里的土地上留下木屐的齿痕。色泽艳丽的裙摆平稳地垂在覆盖住脚踝,刚刚垂在穿着白色足袋的脚面上。 她今天的装束也很正经啊。 平沙满脑子跑火车的思绪不合时宜地又发散了。 拜前世残留的一点记忆所赐,她总是能看到更多,想到更多。不是她非要像个神经病一样什么都怀疑,实在是先入为主的回忆直接将她所见的人划分到不同阵营。 千手是英雄,宇智波的枭雄,黑绝是幕后黑手大混蛋,白绝都是神经病……平民是无辜可怜的,忍者是可怜无辜的。 真的亲身经历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就像眼前的白绝,它有着白绝普遍意义上的特点,同时也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气质。 记忆里的画面……就是定论吗? 也许她应该试着再融入她们一些,才能看到以前完全没留意到的另一面? 不,不对。当你开始试图去了解神经病的时候,就开始向神经病转化了。 平沙猛地趴到地上,用力地把头磕到地面上。 白绝也没料到这个行为,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你发神经了?” 你才神经病。 平沙仰起头,新鲜的血线从额头蜿蜒流下。 “我对黑绝有意见,难道不是正常的吗?它杀了我母亲。” 面对这个回答,白绝沉默的时间比任何一次都长。 良久,她才歪过脑袋,娇笑道:“好吧。我也不管你怎么想。什么黑啊白的,都无所谓。有一天过一天便是。不过在此之前,要把拖了太久的陈年旧事处理妥当咯。” 她挽起长长的垂发,用金色的绳子束在脑后,又回屋取了一顶金冠戴在头顶。 那是大名下嫁女儿时,为其配备的嫁妆中最珍贵的一件。一直放在木箱中,由白绝亲自看管。所以还没被羽衣天丰卖了充作族中用度。 “你要去哪儿?” “打扫房间。” 打扫房间用得着这么郑重其事吗? 平沙活动了下肩膀,确定已经恢复没事了,好奇地跟在她后面一起出了门。 自从明白事理之后,她就再也没和明面上的母亲一起出去过。 一来尴尬,二来她需要一些单独的时间做自己的事。 看她今天的打扮,不像是出去搞事的样子。难道是去找羽衣天丰的麻烦? 她一路这么猜着,对路上族人的问好敷衍式的随便点点头就要略过。 但白绝这次没有纵着她的坏习惯,气定神闲地招手把人喊过来,强行压下脑袋挨个儿给其他人回礼。 平沙被压得龇牙咧嘴,为了能看到热闹,不得不捏着鼻子装出乖女儿的样子。 前面白绝走得从容又优雅,木屐敲打在石板上的声音清脆动听。 她一路往外,曾让平沙以为她是不是准备出去了,结果临到门前脚步一转,在附近的住户里随便喊出一个人。 “告诉羽衣天丰,他想干的事,我帮他做了。他不敢干的事,我也能帮他做。那么现在,他不愿意做的事,我会继续去帮他做。通知他,是给他作为族长的脸面。有什么来不及说的话,就赶紧去说。免得回去后又拉着一张老脸发莫名其妙的脾气。” 她双手拢在袖口里,漂亮的脸孔上气势凌人。 被她一通趾高气扬的警告吓到,那人连滚带爬地朝着某个方向飞奔而去。 平沙回头看了一眼,那里是开族会的地方。邦彦告诉她的。 “你要做什么?” 她心里略微有个答案了,但希望能在白绝这里得到肯定。 因为如果是真的要去那里,不仅是羽衣天丰会发飙,邦彦也接受不了。 白绝低头瞥了她一眼,有些嫌弃地抹掉额上的血迹,抽出一块布满香气的 。 “还不是因为你。走了。” 她含含糊糊地回答了一句,推着平沙踏上了去往山下的小路。 木屐落在每一级的石头块上,都能撞击出一声清脆的回响。回响撞上周围的大山,又被反射回来,声声不绝地敲打在心尖儿上。 早早有人听到了山道上传来的动静,探头观望了一下,看清来人吓得不轻,立刻返回去通知其余人。 明明只有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他们却像是见了鬼一样害怕。 平沙忍不住默默自己稚嫩的脸蛋儿,满心纳闷。 “我总比忍者好吧。” “你就是忍者。” 白绝白了她一眼,扶了扶发髻里的金色簪花。 “也是贵族。他们畏惧你,理所应当。” 说完,她抬脚迈入半山上的流民村落。 平沙目光沉沉地往山顶看了一眼,衷心希望两个人都能留在上面保持不知情的状态。 看样子,白绝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她心里叹了口气,加快一步,走到白绝身前,高声喊道:“阿兰夫人!阿兰夫人!你在不在啊。我又来看望你咯。” 听到叫唤声,好几家都赶紧关上了的门户。听得仔细些,还能听见落下门闩的声音。 平沙讽刺地笑了起来。 也好。管好他们自己,省得等会儿傻不拉几地跑出来激化矛盾。 她走到邦彦母亲的门前,用力敲打起来。 邦邦邦! 邦邦邦! “阿兰夫人。我是真的来看望你了。上次发放的只是部分物资,还有小判没给呢。” “我不要!你走!” 屋里一阵哐当,屋顶上盖着的茅草滑下了几根。 平沙捡起一根绕在手指之间,笑道:“那可不行。送佛送到西天,哪儿有礼没到人先回去的道理。你开开门,我们面对面好好说道说道。” “你能安着什么好心!上次害我吃了大亏,现在又在我家门外嚎着要给钱。怕我死得太晚吗!” 平沙眉头一挑,明白她为什么不敢出门了。 羽衣莲临走前的小动作起效了。 不怕一直穷,就怕突然不穷了。她周围的邻居可不是什么善茬。吃苦耐劳是他们,欺软怕硬也是他们。 她斟酌了一下,还在考虑要不要用龙彦失踪的名义骗她把门打开,白绝就开始行动了。 “兰子,高濑谋反的事是你在背后主使的。” “滚!” 她居然直接承认了! 话音刚落,平沙立刻听到茅屋间响起淅淅索索的细小人声。在阿兰的屋子陷入死寂之后,交头接耳的声音又迅速落了下去。 不知道她怎么操作的,在木门上轻轻一划,门就自动打开了。 一股发霉的潮气从里面涌出,白绝捂住鼻子让到一边。 仗着小孩子眼神儿好,平沙趁机瞧清楚了里面的布置。 屋子挺大,还是木板做的,比旁边一堆木头棍子加茅草的配置高出了一个等级。可里面空空荡荡的,连柜子桌子都没有几件。 回忆起高濑身前的穿着,还有龙彦和正式忍者差不多的忍具配置,他们家不应该这么落魄吧。 还是,几天没见,那些人就把阿兰家里全部搬空了? 平沙心里有些不舒服,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她想进去把人拉出来,里面的气味太难闻了。 白绝阻止了她。 “兰子,你为什么不求饶呢?” “求饶?向你?做梦去吧!我才是被正式迎娶的正妻!你不过是你父亲不要的女儿,专门用来笼络人用的筹码。身份高贵又怎样,还不是被随随便便丢给忍者。我虽然出身低微,可有父母宠溺,兄长照顾。除了没有公主的头衔,我哪点不如你!” “价值吧。你能带来的价值太少了。” “你高贵!你有钱!你了不起!我就活该被舍弃,主动给你让位?!羽衣天丰能在我失去作用后抛弃我,你也会有我这一天!我等着看!” “既然你已经知道他人品了,为什么这次又上当了呢?你想借着他的帮助把我绊倒,重新当回正妻。认清现实吧,你也是为了自己罢了。” “没错!我就是为了自己!我就是个农民的女儿。你以为我是菩萨吗?简直是笑话!” “但你不应该把孩子牵扯进来。邦彦虽然没用,毕竟是你的亲骨肉,你一点都不体谅他吗。” “呵呵。这话居然出自你口。笑死我了。就是为了他,我才非要挣这一口气!我体谅他,可谁来体谅我?你对平沙难道就是毫无私心吗?你要是真心疼爱她,拼死拼活也得把她送回京都,去当个什么都不操心的公主!你不也把她当筹码嫁给忍者,换取你在羽衣说一不二的地位吗。你们贵族从骨子里都虚伪得让人恶心!” 两人你来我往,语速极快。有些细微的用词差异,语气使用,无一不体现出各自的出身阶级和立场的差异。 而在这种明显的差异之上,又有某种东西将她们统一了起来。 也许是她们对自身利益的维护,也许是对丈夫毫无遮掩的利用心态,都让她们的争论变成了有如实质的刀剑。 平沙听得目瞪口呆。她倒是不在意白绝是否利用她,待在羽衣,待在宇智波并无太大区别。这世道就是这么无奈。性格强悍如这两位,也只能在环境的推动下围绕着男人争斗。 她非常认真地回想了下宇智波斑在后世留下的婚姻情况,貌似他孤寡一生,无妻无子。 噫!那她算什么?! 来不及多想,阿兰的语气越发激烈了起来,听着像是被白绝刺激到,忍不住要冲出来动手了。 这怎么能行!她以后还要和邦彦做兄妹,两边母亲当众打起来,就收不了场了。 她大喝一声,跳到两人中间,正好卡在门口,伸出两手撑住门框固定死。 “房子要塌了!” 阿兰脚步一顿,停在了门口,狠狠得瞪着她:“塌了正好。压死我算了。省得每天被你们折磨。” 平沙奇怪地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头发散乱,衣着脏污,和上一次见面时楚楚可怜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心里有了判断,此人大势已去,已是穷途末路胡搅蛮缠罢了。 这就好办了。 “我可没那个功夫。再说了,我是忍者。请我出手可是要喊价的。我折磨你,你给我钱吗?” 阿兰被噎得说不出话,对她怒目而视。 白绝在后面噗嗤噗嗤地笑,显然对女儿的回应很满意。 “我和你拼了!” 阿兰被成功激怒,猛地朝平沙扑去。 很好,只要别逼着白绝动手就行。 平沙一巴掌劈到脖子侧方,直接把人打晕扛了起来。 “你要带她去哪儿?”白绝奇怪地问道。 “差不多就行了。你来不会只想气死她一个人吧。我们都知道她是仗着谁才这么嚣张的。老头子不是已经被黑……母亲摆平了吗?余下的这些平民也是一股力量,你想收服他们就尽快。别又被其他人趁机圈羊一样的圈走了。他们归附羽衣已久,怎么也比其他流民听话多了。别瞎折腾了。人我带走有用。放心,绝对不让她出现在你面前。” 白绝盯了她一会儿,慢慢地点了点头。 算是默许了吧,平沙心想着。 把闹事的头儿带走,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约等于杀鸡儆猴了。 白绝已经收服了族里的大部分忍者,现在又要降服这些平民。很快,整个羽衣就是她手里的玩物了。 羽衣天丰……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他翻不出多大波浪了。 白绝在族里的地位越高,她在族里就过的越好。 她没有任何理由反对。 但是邦彦的母亲不能死。那个哥哥……可能是家里唯一一个傻子了。傻子应该有傻福。 —————————————————— 幼童扛着一个成人几乎不可能。 好在平沙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提升了不少,阿兰的身材也瘦弱得很,背上去轻得吓人。就是自己太矮了,两条腿一直拖在地上。人走过,地上留下两条歪歪扭扭的痕迹。 走了不知有多久,快从山腰来到了山脚。 抹了把汗,看看天色,太阳明晃晃的,照得人头晕眼花,疲惫不堪。 阿兰还没醒。 平沙琢磨着自己手劲有那么大吗,居然能把人劈晕那么久。她看看自己的小手,觉得肯定不是自己的错。再看她那样,估计这几天吃睡都不安稳。借着自己的手,顺理成章地晕倒了,还能顺坡下驴挽回点颜面。 “喂!别装睡了。一个大人也好意思让个小孩背这么久,害不害躁。” “喂!醒醒啊!背不动了啊!” “求求你了,阿兰夫人。行行好吧。我算是救了你诶。多少配合一点吧。” 无论她怎么哀求,阿兰依然一动不动。 平沙都快以为自己手劲太大,把人直接打死了。 摸到脉搏后,又沉又稳。 小脸立刻垮了下去。 居然睡着了! 艹! 平沙随意找了块石头把人一放,拨开灌木从寻找有没有可以饮用的山泉。 一大早就出了一身汗,后来又马不停蹄的下了半天山,都快渴死了。 她的身影在绿荫里晃了晃,就消失在林木深处。 过了许久,小路拐弯处出现了一抹青色的衣角。 羽衣邦彦从拐角处转了出来。 他眼神复杂地望着自己生母,无声无息地走到她身边蹲下。 探手确认了鼻息尚存,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平沙果然是个好孩子。 但是她太好了,不应该被麻烦困扰。 粗糙的手指从温暖的鼻下移到颈边,凸出的青色血管里流淌着红色的血液。 只要轻轻一捏,就能断绝一个危险。 邦彦茫然地望向四周,周围的树林静悄悄地,连一丝风都没有。 没人来阻止他,也没人责骂他,他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眨眼间的功夫,就能彻底解除一个难题。 父亲不会再在族会上含沙射影地煽动大家团结一致赶跑外人,用痛惜的眼神看着他;母亲也不会再认为他是个没用的人,在家从来不正眼看他;平沙也不用作为筹码去换宇智波的结盟。 而他的生母,他的亲生母亲,再也不会每天生活在怨恨之中。 充满泪水的生活过着有什么意思? 他还没到哭那一步,都觉得人生不过如此,如果现在就死,好像也不是特别不能接受的事了。也许,反而会感到解脱吧。 母亲,就让我,帮你解脱吧。 他眼神浑浊,表情变得狰狞起来。按在脖颈的手指慢慢收紧,指腹明显感觉到按压下被阻断的血流徒劳无功地试图冲开障碍。 不能,不可以。 杀了她,杀了她就能断绝所有风险。 不是为了父亲,不是为了母亲,更不是为了平沙。 羽衣的下任族长不能有个地位平庸的母亲,族人会用怪异的目光审视他的一切。所有缺点都会被归咎于他的出身。 这是个天大的缺点! 同样是父亲的孩子,为什么平沙就能毫无挂碍地被大家喜爱?为什么他按照大家的要求反复调整,认真学习,对谁都谦恭有礼,大家还是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 他不明白啊,他真的不明白。到底哪里做得不好,哪里没让大家满意。 为什么就是觉得他不行?! 阿兰痛苦地抽搐起来,肺里不多的空气被咳了出来。一张尚算姣好的脸扭曲起来,她紧紧闭着双眼,面部皮肤涨得发紫。 那是缺氧的征兆。 经受过忍者训练的人都知道。 邦彦当然也明白即将迎来怎样的结果。 他手不动,依旧紧紧卡住母亲的脖子,头却低了下去,不敢看自己亲手造成的残酷景象。 再过一会儿,再过一会儿就好了。只要继续保持,就像和人比斗一样,挨打了就低下头,忍到他累了就能结束了。 很快就能结束了。 邦彦低着头,眼睛赤红。在他看不见的后颈上,一片黑影静静地趴在那里,像给他的短发多接了一截长的。 黑绝懒洋洋地抬起眼,充满恶意地裂开嘴巴。 人心啊,真是一点考验都经受不起——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下得去手。 羽衣一族的血脉流传至今,依然散发着叛徒的恶臭。 要不是他们的国主抛弃了母亲大人,母亲怎么会失望发狂,被两个逆子封印到月亮之上。 哼哼。慢慢来。它有的是耐心和时间。 等它利用完了,马上就把羽衣一族赶尽杀绝。接着是宇智波,最后是千手…… 一个都别想逃! 山谷间突然传来几声高亢的鹰唳,穿透着撕人魂魄的力量。 黑绝的影子迅速溜回衣服里面。 邦彦蓦然惊醒,下意识松开了手指。 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我在做什么,苍天啊,我到底在做什么?” 他痛苦地抱着头,不敢再看,跌跌撞撞地跑进了丛林之中,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被挤开的灌木丛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另一边的灌木丛里又钻出来个身影。 平沙掩饰不住心情,同样震惊无比。 她放下辅助鹰唳的手势,赶紧去察看阿兰的情况。 阿兰从石头上滑了下来,坐在阴影里不知如何。 靠近一看,才发现她已经满脸泪痕。 我屮艸芔茻! 平沙内心在尖啸,翻来覆去地检查她脖颈上的指痕。施暴的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化为青黑色,深深地印入瘦弱的脖颈里。 “你还好吗?能说话吗?” 阿兰闭着眼不说话,把平沙吓着了。 她使劲把人一翻,就要背起来回去找大夫。 阿兰扶住她的手,睁开了眼,眼中充满了哀求。她缓慢地摇着头,眼神逐渐放空,像是放弃了生的希望。 “我艹!你别这样啊!我没打算杀你,邦……没人想杀你,包括我那个白妈。你还没看出来 ,她只是不想看到你而已。哎呀我去!我都不会说话了。反正你先活着行不?你不是挺要强的吗?一个人就不能活出个样子了吗?靠山山倒,靠钱钱光。老公孩子都是浮云,自己强大才是真的强大。” 平沙胡乱喷了一气,企图让阿兰打起精神来。 可她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看着令人无从下手。 平沙哪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离谱。不就是镇压一下叛乱,警告警告,一根大棒一根胡萝卜的把平民真正吸纳进羽衣一族。 怎么一个个都神经病附体了,疯得比宇智波还厉害。 她刚接好的右臂又开始疼了,还没被消化的查克拉盘踞在肩头,好奇地向四周伸出探查的触手。 平沙打了自己一巴掌,冷静一下。 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发散思维呢。 “你不想报仇了吗?是谁害得你落到这地步的?冤有头债有主啊。羽衣天丰,你不恨他吗?你孩子是他教导长大的,和我妈没关系的。我妈从来不理他的。子不教,父之过。你一个做母亲的,难道就不想找他要个说法?清醒点啊!害你们变成这样的,都是男人诶!你和我妈斗个什么。劲儿要往正确的方向使啊!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赶快恢复变强大后,抢回孩子,痛斥渣男,翻身做自己的主人,打脸啪啪啪吗!振作起来啊!” 平沙急了,拿出竹筒打算给她来一口十全大补液。 刚凑到嘴边,挨着了点嘴唇,阿兰就忍不住捂住了嘴。 她干呕了几声,吐出了喉咙里的血块,嘶哑着嗓子问:“这……是……什么……东西?” “哎哟喂!早知道这么好用,就该拿去逼供的啊。” 平沙大喜过望,认为自己逆转乾坤,终于把人救了回来,开始满嘴跑起火车了。 阿兰不想理她,现在她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也许遇到个人来把她杀了,那样再好不过,省得她自己寻死。 丈夫又放弃了自己,亲生的孩子想让自己死。父母早逝,哥哥也没了,这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好留念的了。 她闭上眼,不想再看到任何东西。 合上眼没多久,一双小手按在眼眶边强行撑开了她的双眼。 平沙煞白的小脸不讲道理地闯进了她的眼中,上面写满了困惑和不满。 “当着我面放弃希望,太不给面子了!我留着你有用呢!没有起到作用之前,不许死!” 我还能被人需要? 阿兰古怪地望着她,眼神都不对焦了。 平沙用力把人拉起来,威胁性地晃了晃手里的竹筒。 “不老实听话,就把这一瓶难喝的玩意儿全灌进你嘴里。” 阿兰闭着嘴没反驳,松软的四肢早就没力气了,只能任由一个孩子拖着自己往外走。 平沙灌了口白绝特制营养液,感觉又充满了电量。现在的她是一节更比六节强,力大无穷。拖个把成年人不在话下。 她一边走,一边絮叨。 “反正你也不想活了。正好,我可以把你送得更远一些。从今天开始,你就当自己死了,换个名字继续活,为你自己而活。顺便啊,帮我做点点小事。我有一些想法不能在族里施展,你去了外面,帮我试验一下。你那么能,连你哥都使唤得团团转。去了外面,随便找个村子,想必也能过得很好。没钱我给你点,记得不要被人发现。警惕点。别和这次一样,一旦失败,马上就被邻居欺负到头上了。你要混得好点,我才能拜托你做更多的事。懂了吗?” 若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平沙也不想选这么个看不惯自己的人作为眼线。 可是黑绝的行为和白绝的异样让她有了莫名的危机感。 虽然不知道她们到底要做什么,她可是看过结局的。 木叶建立的时候没有羽衣一族,而宇智波斑,也压根儿没有老婆。 表面上若无其事没关系,私底下不快点找条退路,她估计就要被背景杀了。 白绝靠不住,斑更靠不住。 得发展自己的势力。 MD!狗黑绝!龙彦死得太可惜了! 平沙骂着骂着,忽然惊觉到最近发生的异变几乎都在自己身边。 她不由地停下了脚步,试图捋清里面的逻辑关系。 白绝虽然古怪,但是对自己很好;羽衣天丰平时没有父亲的样子,但在外人例如宇智波面前,还是会回护一下;龙彦死得莫名其妙;邦彦更是变得快认不出了。就连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大伯宇智波户隐都能勉强扯上一点关系。 这手法——怎么那么熟悉呢! 真不是专门来搞我心态的?! 平沙心中惊疑不定,颇想飞奔回去找到黑绝痛骂一顿。 特么是不是在拿我练手,把对付因陀罗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了。 这特么不是后期搞斑心态用的手段吗?只是还比较粗糙,居然被我发现了! 想通后,她怒气勃发,气得脖子都发红了。 背上的阿兰发觉不对,这孩子怎么不啰嗦了。 她虚弱地睁开眼,看到一张冷得快结冰的黑脸,顿时吓了一跳。 这孩子……这孩子生起气来,怎么比羽衣天丰更加可怕。 平沙留意到她动静,压抑着怒火把她往肩上推了推。 “前方不远处就是一个小村落,我在山顶上看过,是真平民。村子在一个山谷里,非常隐蔽。周围又是忍族群落,至今没有被战火波及到。等会儿把你送到谷口附近的小路上,如何引起他们同情,收留你住下就看你的发挥了。” 她语气干瘪冷酷,和之前罗里吧嗦的样子判若两人。 阿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冰冷的侧脸,思考良久,微微点了点头。 能想通就好,她现在没心思继续劝解。 原本以为自己能独身自好,站在岸边看其他人倒霉就伸手帮一把。没想到,自己才是身处沼泽中心的那个白痴,快被淹死了才发现不对。 平沙沉默地跳上树干,大跳着前进。 她不再掩饰速度,再不暴露的前提下,赶在天黑前将人送到了目标地点。 阿兰从她背上滑下,看着状态好了不少。 也是。趴着休息了一下午,怎么说也能缓过来了。 就是脖子上的指痕已经尽数转化为青紫色,看着像被黑绝爬过一样狰狞可怕。 连借口都是现成的了。只要装着被强盗追杀的样子,慌不择路地跑到谷口附近就是一个饱受摧残的妇人形象。 毫无威胁,还是个正值青年的妇人,正是最受欢迎的流民种类之一。稍微养养就能充作劳动力,融入得好的还能再抓住机会重新成家。 阿兰长得好看,就是被怨恨蒙住了心智,看上去刻薄了不少。 远离了羽衣这个大沼泽,也许她反而能过得更好。 她救不了龙彦,至少能保住他姑姑。也算是自己给自己的安慰吧。 “就这里了。希望不久的将来,你我能活着见面。” 平沙拿出准备去换金所交换的任务金凭条,抽出面额最小的一张递给她。 “自己想办法去换。我身上没钱。” 阿兰瞥了眼,把头转了过去。 “不需要。” 她答得很艰难,不看唇形几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估计喉咙已经肿了。看不出来啊,邦彦下手居然这么重。 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要用过去的经验推算将来的事。 平沙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一课。 “能拿钱解决问题都不算问题。你需要这个。” 她强行塞进阿兰手中,退后一步,防止来回拉锯。 “高濑的扣了,这份是龙彦的抚恤金。” 从她口中听到消失许久的侄子名字,阿兰终于打起了点精神。 她顾不上喉咙的肿痛,一边用手比划,一面艰难地询问龙彦的情况。 平沙抬头望天,金色的眼睛仿佛凝固成了两块透明的黄宝石。 “我也不知道。很多人都死得不清不楚,不少他一个。也许你我也一样。但我不想现在就像他一样死得不明不白。我得弄清楚为什么。如果你对龙彦还有点亲情,就为了他好好活下去。他没有对不起你。” 平沙面无表情地看着天,她说谎了。 龙彦面对她的时候供出了阿兰,但那是黑绝在操控。她也不清楚那剧身体里是否残留着过往小伙伴的一丝灵魂。 灵魂类的忍术放在任何时候都是禁术。她总算明白为什么黑绝明明那么弱,却能搅风搅雨几百年。 防不胜防啊。 好在被她一通嘴炮过后,阿兰似乎振作了起来。 她拖着沉重的身子掰下一根枯枝,借着棍子把自己支撑了起来。 看着她慢慢朝村落的方向走去,平沙开始在附近布置出一场冲突的样子。 体术嘛,太干脆利落的杀人手法怕是不那么容易被看出来。要是那些村民发现不了,反而弄巧成拙。 还是直接上忍术吧。砍断几棵树,再震碎几块地,看起来就有点浪忍截道的样子了。 平沙伪造出一连串的各色脚印,充作各色人等来往的证据。 最后,她跳上树枝,欣赏了一番花了不少时间制作出来的场景,满意地点了点头。 有点粗糙,但用来骗骗不知情的村民绰绰有余了。 她可是货真价实的忍者,随手制造点忍者冲突的痕迹再简单不过了。如果是经验更加丰富的老家伙,伪装出来的场景甚至连忍者都能骗过。 嗯……连忍者都能骗过? 平沙愣愣地看着地上被自己震碎的浅坑陷入了沉思。 我伪造的冲突能吓着平民——那最大的幕后黑手伪造出来的场景能不能骗过我呢? 她猛地站了起来,脚下的树冠一阵摇晃。 不远处传来人惊慌呼叫的声音,似乎在喊更多的人过来帮忙。 阿兰的动作很快。倒霉了那么久,运气终于回到了她身边。 平沙怔怔地看着天空,灵魂寄托在遥远的深不可测的空洞之中。 她好像还是漏过了一些细节,一些很重要,但已经超乎她想象极限的重要情报。 ———————————————— 山顶,羽衣一族,族长大宅的后院里。 白绝拿着流民村落抚慰名单,制作出一个全新的人头数目表。 她将记录好的卷轴交给侍立在一旁的羽衣莲。 “做得不错。下一步在族会上提出放开羽衣和平民通婚的限制。” “是。谨遵您的吩咐。” 羽衣莲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就准备离开。 走到一半,他最终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 “其实这是邦彦少爷做的,我只是辅助而已。” 白绝勾起嘴角,眼波流转之间充满诱惑。 “不是平沙先提出的吗?” 羽衣莲赶紧低下头,连声称是。 他面朝白绝,一路退到大门外,才终于有机会擦擦快掉下的汗珠。 “夫人对少爷真是严厉啊。” 他感慨着,希望能获得旁边人的附和。 守在门口的羽衣诚一郎默不作声地把他一推,将人推离了族长家的大房子。 走开了老远,他才开口道:“不该你管的不要管。” “那像你一样耳聋目盲,装成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不明白,你怎么会喜欢上那么一个……” 看他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羽衣莲忍不住讽刺道。他一贯是族长一边的,最近才刚被折服,对现任夫人没有那么大的敬意。 想起那个自己一手教导的龙彦死得不明不白,自己保护的少爷处处被瞧不起,他心里的火一直都没熄灭。 如今有个合适的发泄机会,他忍不住讽刺得更直接一些。 “你天天守着她,能守出个什么结果?平沙喊你都喊名字!” 诚一郎愣了一下,中年俊脸上浮现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小小姐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佩服白夫人的能力,自愿供她驱使。” “行行行。你说是就是。” 羽衣莲现在正在气头上,听不进去他的辩解。 诚一郎也明白现在解释没效果,默默地把话吞进了肚子里。 只要他不乱说,被误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背后指着他骂的人不少,但想取代他的人更多。 还不如维持现在的情况,也能更好的保护夫人和小姐。 羽衣已经没希望了。 族长整天混混沌沌,一时清醒,一时糊涂,命令前后颠倒,连最为关键的财帛支出都控制不了。 为了保全全族,他宁愿投向更有手腕的夫人一方。 族长本就是要带领全族在乱世中开辟一方生存下去的最高统领。连大名做得不好都会被其他贵族推翻,凭什么族长做得不好就不能换人呢? 邦彦少爷也不像个有魄力的人。 最终的人选还是得…… 平沙运起忍足,踩着深夜的露水回到族中。 族地大门口守着两位门神,其中一个就是眼熟的羽衣莲。而另一个居然是羽衣诚一郎。 她惊讶地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奔波了一天,她内里已经疲惫不堪,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随口笑闹几句,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家中休息。 诚一郎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对她无可奈何的羽衣莲,突然笑了起来。 也许换个人当——也不错。 第 37 章 时间过得很快。 自从上次大战过后,羽衣算是一次性吃了个饱。 剩余的任务金,在白绝给都城写了一封信后,也很快有人押着满满当当的物资送到了山脚下。 用布匹粮食充作资金,已经是贵族们的常用手段了。 虽然不比金钱通用,但也不错了。 羽衣的忍者除了必须巡逻值守的,几乎全都下山去搬运这些东西。人手不够的时候,还喊上了各自认识的流民朋友。 因为平沙在战场上拍着胸脯保证过让敢死队的回来就加入忍族之中,很多平民听说了都在张望。 固守成见的不少,但谋求现世安稳的更多。 先有少族长羽衣邦彦亲自发放慰问金,后有白夫人纡尊降贵亲手操办,无一不表明羽衣一族这次是真的打算接纳他们了。 具体安排的人能得到更多好处,但最开始不顾一切为他们站场说理的人留下的印象却最为深刻。 在诚一郎带队的忍者不停劝说下,连最固执的村民都将信将疑的把后代送给羽衣忍者一起训练。 不为别的,多学一样本领,将来也多条出路。忍者地位是低贱,但他们就是比平民更能生存下去。 再说了,又不是去当炮灰。族长的女儿也在其中。羽衣族长再狠毒,也不可能连自己的孩子也一起害死吧。 本着最朴素的你活我也活,你死我也死的诚意,流民的动荡的心中终于扎下一根名为忠诚的刺。 天气渐渐凉了下去,一场场的秋雨将暑气扫荡得一丝都没剩下。 羽衣不再接受更多流民,将原有的平民们迁移到更靠近山顶的地方。那里有一圈平地,正适合打地基。 茅草屋肯定不能再建。山顶风大,一场大雨过去,十户得有九户要被吹没了顶。 秋天快要结束了,这几天都是大晴天,干燥得很。 羽衣忍者们带着最近认识的平民们去附近的树林里砍竹子,打算建一些轻便的竹屋。 那东西每年春天都能长一大丛出来,地下的肉质根更是粗壮发达。如果不加以控制,春笋连铺了石板的地面都能顶起来。 邦彦对这项工作特别感兴趣,每天天不亮就张罗着不同的人手去砍竹子,夜夜摸黑才回来。有时候赶不上,直接就在野外合衣睡一晚。主打一个轻快能干。 他在避着大家。 平沙心知肚明。 羽衣天丰吃饭的时候会埋怨几句儿子长大了不听话,听到有人表扬少族长身先士卒为大家谋福利,立刻又笑得老怀安慰。 自从黑绝回来后,他变傻了不少。 阿兰被抄家的时候,满心都期盼着他能下山为她做主。可是直到最后人都差点无了,羽衣天丰都和不知情一样在山顶该吃吃该睡睡。 平沙一度怀疑这老家伙就是那么厚颜无耻劈腿渣男,可试探了好几次后,发现丫连族会都不去开了,成天待在家里守着满满一屋子粮食布匹傻乐。 失去了头领的老顽固们,被白绝使手段逐个击破。新一代的壮年忍者几乎都站在她那一边。等她要回了剩余的钱粮,连最不听话的死硬派都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平沙的日子就更好过了。走在路上,任谁都会笑着对她打招呼。 抓住这个机会,她拉上不少壮丁琢磨出了黄泥砖的烧法。送来的粮食里有不少糯米,她和白绝打了招呼,把这批米留了下来。 黄泥加糯米水就能烧出不错的砖头了。 有忍者试过,不用刀剑,光用手劈没那么容易劈开。 那不就成了! 用这玩意儿砌墙,再用竹子架梁铺屋顶。秋天的茅草一找一大片,晒干了一层层的铺上去,就是一间好屋子。 这段时间,她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造房子上了,玩得是不亦乐乎乐不思蜀。 直到羽衣莲被众人推过来以死相谏小小姐必须参加忍者训练了,她才念念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土窑工地。 见她离开了,邦彦终于松了口气。 妹妹太能干,反倒逼着他也不得不努力。一个月在外奔波下来,原本白胖胖的脸蛋都瘦出了下颌角。 晚饭时分,羽衣天丰终于在家中见到了闻声未见面的长子。 他欣慰地用力拍打他的肩膀,夸赞他终于有了一族之长的样子。 邦彦下意识就去瞟名义上的母亲白夫人。 白绝打开扇子遮住脸,发出虚伪的娇笑声。 他苦笑着连连摆手,表示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值一提,都是跟着老忍者老村民学的。 是啊。他只是出了把力气,换成其他人来都一样。 可平沙做出来的黄砖是连最见多识广的忍者都没见过的东西。 他低下头,安静地坐到父亲身边开始吃饭。 窗外传来清鸣声,平沙没空开窗,用脚趾夹住散落在地上的短剑顶开了窗栓。 褐色的游隼冲进屋里,收起羽翼停在榻榻米上。 “诶!你把我席子抓烂了!” 阿角的黄眼珠子转了转,故意收起爪子,划破了草茎。 “你……” 平沙无奈地搁下笔,在窗户外捞起一个小罐子,取出一条风干的肉丢给它。 “接受贿赂了啊,不许再捣乱。等我把信写完。” 她趴会地上,咬着笔杆构思着措词。 阿角滑稽地走了两步,感觉不符合自己狂霸酷炫拽的气质,一个振翅,扑棱到了五斗柜上。 柜子上摆着装水的竹筒,它毫不客气地探头进去喝了几口。然后,收起翅膀安静地蹲在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人的后脑勺。 平沙想了一会儿,用手指搓了搓笔尖,让炭笔的笔划更细一点。她有好多话想说,可纸太贵了,只能裁下一小条书写。而阿角能携带的只是一根小竹筒,卷起来太厚都放不进去。 她先写了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例如吃了什么,走路摔了一跤之类。等调整好心情,才开始透露出想要在老地方见面的想法。 这句刚写完,她感觉不对。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估计所有人都在盯着族长一家呢。借口跑出去训练或者玩耍都太刻意了,要是被哪个狗胆包天的针对了,搞不好小命都保不住。 赶紧把上一句全部涂黑,就当没提。 用力划了几下,纤薄的竹纸一下子就被划破了。 平沙烦恼地丢下笔,没好气地冲着游隼抱怨。 “烦死了。飞得这么勤做什么,每天不是训练就是训练,其余时间吃饭睡觉,哪儿来那么多可聊的。闲得发慌就多练几把手里剑!” 阿角张大嘴巴打了个呵欠,耷拉着眼皮看着它。 看她做什么,她只是一只无辜的小鹰罢了。 从它眼神里就能看出敷衍,平沙再怎么烦躁,也无法对一只鸟发脾气。 她走到院子,随手抄起一根竹枪,对着木桩戳了几十下。枪尖都裂开了,又废了一只。 白绝最近心情好,听说她在战场上抄着一杆破竹枪大杀四方,百忙之中抽时间带了一捆新制的竹枪。 用坏一根还有一根。全部用完告知一声,马上补。 这么大方?干嘛不用精钢给她打一只结实的□□呢! 天外阳光灿烂,白云朵朵。 以她现在文化水平,能挤出这么两句已经算是不错了。再拽下去,可就要当文抄公了。 写信这么高级凝练的情感表达一个月一次就差不多了。隔三差五的来,快把她为数不多的一点脑水都挤干了。 也不知道斑哪有那么多话说,宇智波不都是高冷酷男嘛。 痛定思痛之下,平沙决定不配合他玩什么从前车马慢一封书信走一年的戏码了。回屋刷刷几笔,问问好,勉励勉励,然后表明自己要加强训练了,没有太多时间出来玩。每年春分夏至秋分冬至的时候,正好举行祭典活动,那个时候再找个地方出来碰碰面,一起玩一玩。 她把纸条塞进竹筒里,又给阿角喂了点水和肉。 “去吧。把信带给他。我是真的没时间去河边玩了。不骗人。” 她哀叹了一声,发现自己又对扁毛牲畜自言自语了。 想了半天,又把纸条抽出来,在末尾加上自己对未来的期望。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怎么表达都不能完整表示出自己的心意。但我知道,这封信会记录下此时此刻我的感觉。此时此刻,我是真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我想变强,强到没人能左右我的命运。斑酱,不知道你是否能感觉到我的急迫。但是我真心实意地也希望你也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字数超了,卷了好几遍才硬塞了进去。 竹筒变重了不少,挂在一边脚上。阿角保持不住平衡,十分暴躁地啄了平沙两口。 平沙捂着头,好声好气地告诉它这可能是最近唯一一次通讯了。以后麻烦她的时间会越拉越长。 阿角聪敏得像是听懂了一样,大发慈悲的放过了她那一头乱发。 平沙举着它从后墙翻了出去,一路来到山顶。 放眼望去,青山流翠,河流蜿蜒,端的是一派好风光。 远处的地平线蔓延过来灰黄色的平原,那里应该是平民聚集的城镇之类了。 好想去看看啊。 她叹了口气,复又吸了口气。感觉着新鲜空气将体内的郁气一扫而空,整个人变得清透起来。 “去吧!” 她把阿角用力往上一抛,游隼清鸣着振翅飞起。 颀长有力的翅膀肆无忌惮地充分展开,像一架飞机一样遨游在无边无际的天空。 ———————————————— 南贺川,密林中,千手氏族的佛堂后。 一个全身缠满绷带的怪人艰难地杵着一只扫帚,来回打扫地上的落叶。 奈何风太大,树上的黄叶太多,不停地往下掉。 他扫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扫不干净。 留着西瓜头的千手柱间从前面供奉佛像的地方绕了过来,沉默不语地看着他徒劳无功地一遍遍将枯叶扫到一起。 “你在这里……过得还习惯吗?” 绷带人慢慢地转过身体,手中的竹扫帚支在原本应该是右腿的地方。绷带没有覆盖到的眼睛四周,全是殷红扭曲的疤痕。 “已经……习惯了。” 他如是答道。 第 38 章 五年后—— 南贺川,宇智波族地,训练场上。 两个少年面对面而立,结出对立之印。 一个蓄着披肩卷发的背影左右看了看,确定双方都准备完毕,突然喝道:“开始!” 先是六枚手里剑对射。不出意外的,它们两两相撞,一同失去力道从空中坠落。 充作裁判的少年点点头,在心中对比了一下,发现自己出手也不过如此。 太好了!基础训练还没被抛下太多。 就这么恍惚一下,场上局面便已经发生了变化。 扎着两个辫子的少年明显不敌对方的气势,连连后退闪躲。抓在手里的苦无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格挡,很难发起有效进攻。 而另一个完全掌握了进攻的节奏。他没有预判,一拳一脚挟带起的风呼呼作响。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会下意识避开。 躲到训练场边缘了,担任裁判的卷发少年往前踏上一步。 有什么隐藏招数,这时候就要使出来了。胜负一瞬间,他得看清楚。 扎着辫子的少年歪头躲开长刀攻击,下一击只能用苦无扛下。 “喝!” 另一人高声大喝,双手持刀,兜头劈下。 这一下被打中了,苦无也会断吧。 场边担任裁判的少年准备出手支援了。 果不其然,苦无被当场击飞。 “火核,你输……” “还没。” 被打飞的苦无刀尖向前,握柄在后,从袖口中拉出一条清亮的钢丝。 不好!撞上去就破相了! 好巧不巧,一直被压着打的宇智波火核双手结印,夹住钢丝,一口豪龙火没对准就喷了出去。 距离这么近,准头什么的无所谓了。一点点火星子就能烧着。 火核心里就是这么打算的。 反正体术已经比不过了,不如用忍术一决高下。 “哼。” 灼热的空气中隐隐传来一声骄傲的哼声。 “火遁·豪龙火之术。” 两份相同的火遁猛地撞到一起,产生的bao炸将双方同时吹开。 火核双手交叉,护在脸前。 护甲护腕都是皮质的,退得及时,就不会烧坏。 他心疼地擦掉护腕被熏黑的黑灰,没好气地抱怨道:“这么近也敢放火遁。不怕炸伤吗?只是训练啊。” “训练怎么了?越是训练,越要全力以赴。在家里受伤了,能马上得到治疗。在战场上受伤了,就永远失去机会了。” “可……” 火核兀自不服气地想反驳,被一旁的小伙伴拦住。 “斑,你弟弟来找你了。” 宇智波火浦笑嘻嘻地用大拇指比了比身后,一个小小少年跳了出来。 “斑哥,回家吃饭啦!” 斑回身一看,是弟弟妙高。 他的神情顿时缓和了下来,笑着摸了把他的刺猬头。 “怎么是你来叫?母亲一个人带不过来那两个调皮蛋的。” “诶!别摸我头!会长不高的。”妙高嘟着嘴闪过哥哥爱的重压。“我才不要和小屁孩儿玩。他俩动不动就打架,又哭又闹的,吵死了。斑哥,我都八岁了,可以上战场了。快教我豪火球之外的忍术吧。” 妙高羡慕地朝火核望去,刚刚那是豪龙火之术。得学会豪火球,凤仙火之后,才能学的强力火遁。配合起操风车之三太刀术使用,简直帅爆了! 斑把脸一板,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弟弟的请求。 “不行。你手里剑都没练好。练到百发百中后,我就教你凤仙火之术。” “是啊是啊。忍具很难的,要打好基础才能学进阶。你看看他,也是练了很久基本功才确定专攻钢丝呢。定下来想换都不能换了哦。” 火浦笑嘻嘻地搭着火核的肩膀,满不正经地同时开着两边的玩笑。 火核恼火地甩开他的手。 “谁说我要换!我可是专攻忍具的,除了钢丝,别的也不在话下。哪像你一样,整天整日的什么都不干,天天盯着花花草草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在练以眼杀人。不行啊?” “不务正业!” 这边两人就各自训练方式吵了起来,另一边斑带着弟弟默默地离开了训练场。 妙高好奇地问道:“火浦哥真的在练以眼杀人?” 斑翻了个白眼。“他瞎说的。” 什么以眼杀人,就是偷懒专门练幻术。 总是沉浸在一门专长不多项发展的话,很容易被敌人找到弱点攻击。 这两个都不行! 在妙高的强烈要求下,兄弟二人一路小跑回到家中。 推门进去,就看到妹妹在打弟弟。 斑眼皮直跳,赶紧上前把幼弟抱了起来。 就和每一个同时拥有弟弟妹妹的哥哥一样,兄长的强行插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黑姬看到对手突然消失,抬头发现他居然埋在哥哥的臂弯里哭,顿时小嘴一憋,放声大哭起来。 斑顿时如同坐蜡,不知如何是好。 泉奈抱着他手臂,黑姬压在他脚上哭。放开哪一个都不行。 他无助地把目光投向曾经的幼弟,希望他能懂事点,帮自己分担点“爱的重担”。 妙高像是没看见一样,下巴一扬,轻快地越过他跑进屋去。 “我去看看母亲!” 外面只留下斑一人面对两个四岁的孩子。在一声声哥哥哥哥的魔音灌耳之下,他内心崩溃,表面上还得继续维持长兄的威严,开始处理起小屁孩之间的斗殴事件。 接手父亲委托的重任之前,先摆平家里的小屁孩们吧。 斑无可奈何地想着,一左一右地按住了两个最小的弟弟妹妹。 等宇智波田岛忙完族里的事情回到家,已是满天星斗。 走进院中,就看到斑一手抱一个,歪倒在游廊上一动不动。 他放轻脚步过去一看,三个孩子挤在一起,亲密无间。中间的斑明显睡得很不舒服,一双英气的眉毛皱得死紧。左边的黑姬仰面朝天,一条腿压在哥哥肚子上。右边的泉奈把脸买进咯吱窝里,只有一头墨一样黑的头发露在外面。 斑像个老母鸡一样护着他俩,躺得笔直笔直的,睡得那么死都不敢放松护持的双手。 田岛无声地笑了笑,取出斗篷盖在三人身上,独自进到里屋。 妙高正在桌边磨刀,看到父亲回来,眼睛一亮。 “多桑!陪我练刀吧!” 田岛摸了摸他的头,温声说道:“这么晚了,外面都看不见了。早点休息吧。” 妙高把头扭到一边。 “有油灯啊。就在屋里练也可以的!” 田岛不由地失笑。“怎么?白天斑没有陪你练吗?” “斑哥要么出门有事,要么回来就被两个小鬼缠着,哪儿来的时间陪我!他眼里就只有泉奈和黑姬,根本不管我!要是户隐哥还在……” 啪! 田岛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木头桌面裂出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妙高!” 他神情不悦,语气里的警告不言而明。 妙高瘪起嘴,一双大眼睛兜着泪水不停地转,硬是没掉下来一滴。 在父亲严厉地目光下,他最终服了软。 “对不起。父亲。” “嗯。” 良久,田岛才淡淡地应了他一声。 “斑有很多要学,平常是忙了点。你母亲身体不好,照顾弟弟妹妹的重任也落在他的肩上。你要懂事。八岁了,可以主动去找族里和你同龄的孩子一起练习。不要总是缠着哥哥让他陪你玩” 妙高低下头,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渐渐握紧。 “是。父亲。” 夜已深,宇智波一家最后的灯光也被吹灭了。 斑给弟弟妹妹盖上被子,抱着自己的铺盖来到妙高身边放下。 他推了推侧身躺卧的二弟,轻声说道:“抱歉啦。没想到泉奈和黑姬那么粘人,今天失约了呢。” 妙高裹着被子一动不动,不知听进去没有。 斑想了想,郑重地许诺道:“明天不行,明天要开族会。后天吧,后天下午,我们一起去训练场练习手里剑好不好?应该没有什么很急迫的事要处理了。” 妙高的被窝山动了动,似乎腿动了一下。 斑立刻笑了,疼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弟弟的头立刻缩回了被窝里,拱起一大坨。 “我保证。”他发誓道,并耐心地等着弟弟的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名为妙高的被窝山打开了一个小洞口,一股幽幽的怨气从里面散发出来。 “骗人。” 斑马上拍胸脯保证。 “真的不骗你。哥哥说到做到!” 他再三强调不会爽约,妙高才瘪着嘴从被窝洞里爬出来。他软趴趴地趴在斑背上,像只幼兽一样靠在他身上。 “最后一次咯。再失约,我就不相信你了。” 斑温和地拍打着他的手臂,安慰道:“以前都是有事嘛。这次提前说好,我保证不会错过。” “嗯。” 妙高把头搁在哥哥肩膀上,就这么趴着睡着了。 斑一动不敢动,等到他呼吸绵长均匀后才悄悄地松了口气,把人重新塞回了被子里。 被弟弟妹妹信任依赖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就是恨不得把一个人劈成三个用。分身术也不能多用。用忍术等于是提前透支体力精力,等分身消失,疲惫感也呈三倍的返还到本体。他试过几次,次次用后生不如死。比同时和火核火浦打一下午都要累。 斑安置好弟弟妹妹们,自己终于能躺下休息了。 他枕着双臂,看着天花板上的木纹,思绪纷飞。 忙完族里忙家里,忙完家里还要抽空自己训练,训练完了才有时间想些乱七八糟的。 如此繁忙的日子,感觉过起来飞快。除了偶尔和平沙见面聊聊天,其余时间全被琐碎的事情淹没了。 带小孩子真是累,必须得有耐心。看看现在这三个皮孩子,再想想当初的自己,斑深刻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也充满着不自觉的调皮。 不!不可能!他多成熟啊!七岁就有未婚妻了! 连户隐都没有…… 想到这,他的眼睛黯淡了下来。 当初户隐看他,也是这种感觉吧。 他觉得有点累,但是很充实。被人需要的感觉太好了。如果可以,他愿意一辈子将弟弟妹妹,全家人,全族人都放在自己的保护之下。 嗯……还有平沙。 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斑的思绪又放飞了。他注视着窗缝外的夜空,明亮的星子汇聚成闪亮的星河。 想到平沙,就想到她曾提过一嘴的人的灵魂说。 也许在星河的某处地方,户隐的灵魂就在那里选了个更好的世界转世投胎了。 希望他来生不再是忍者,远离一切苦难。 “你信佛了吗?” “不信。” “那为什么天天待在佛堂里?都五年了,大家都习惯你在族里了。” “……” “哎。不管你从哪里来,到底是谁,都这样儿了,就开诚布公地聊一聊吧。你是忍者,还是平民?哪家的?怎么伤成这个样子?哎呀!我们千手可擅长治疗了。你把态度稍微放软点,父亲肯定就允许族医来帮你治疗了。别说烧伤了,断腿——我们都能治!” 绷带人情不自禁地摸了摸空荡荡的裤管,反问道:“没腿也能治?” 少年柱间一时语塞,咕哝着转移话题。 “就是个比喻,比喻而已。你要是配合的话,装一条铁腿也不错嘛。” “那算了。” 见他意志消沉,柱间好奇地问道:“名字呢?名字总能说吧。” 绷带人呵呵一笑,满嘴烟熏火燎的味道,嘶哑得像是两把苦无在摩擦。 “小朋友,奉劝你一句。出门在外,绝对不要透露自己的真名实姓。小心被认出来后……” “打闷棍是吧,我懂。” 柱间煞有其事地点着头。 “你真是个好人。算了,不想套你话了。老年人就是喜欢多想。我觉得你人真心不错,会持续帮你在父亲面前说好话的。” 他哈哈一笑,浑身充斥着光明正大坦坦荡荡,耀眼得像一轮初升的太阳。 太刺眼了。 绷带人慢吞吞地转过身子,继续扫他那扫不完的灰尘树叶。 没有等到回答,柱间也不在意,大笑着翻出院墙去找弟弟玩了。 作为长子,他有很多事要做,绝不可能像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 所谓的温厚爽朗在绷带人眼里要打一个大大的折扣。 千手柱间人越是宽厚大方,就代表着他的人格魅力越大,千手也越团结,能吸引来的助力就越多。 接触的越久,他就越提防。现如今,他满心都是担忧。 这个曾经本应属于自己的对手——换成了斑……他是否能积蓄到足够的力量与之抗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