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室登基指南（基建）》 1. 穿越之始 “告诉你一件事，你穿越了。” 卫灵川从浑浑噩噩中醒来时听到这么一个声音，不知是从何处传来，却像炸雷般将她彻底惊醒。 穿越？ 我穿越了？ 脑海中冒出无穷疑问，但很快就被记忆洪流所淹没。 再次昏睡前，她隐约听到一个声音。 【系统加载完毕】 一个人的记忆和另一个人的记忆整合在一起需要多久？ 已经进入定安侯府的卫灵川会回答一个确切的数据——三天。 因为就在这短短三天时间里，她失去了从马车上跑路的机会，被送进了定安侯府。 “六姑娘，您身子好些了吗？”贴身侍女霜芽打了帘子进来，见卫灵川坐在窗前发呆便担心地问道。 “肉体状态还行，精神状态不太好。”卫灵川揉了揉自己略显苍白的脸颊，试图搓出几分血色，“还有，你现在大概得管我叫姨娘了。” 虽然不情不愿，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已经是被抬进定安侯府的贵妾，至少在成功跑路前她都得接受并适应这个称呼。 霜芽应了一声，又改口叫了声姨娘。 卫灵川听了心里更加膈应，但又无可奈何。 但凡她早醒来一天，事情都还有转机。 不过相比起她眼前那个巨大的系统倒计时，这些事情都显得无关紧要起来。 【系统提示：距离易州城破倒计时97天】 自从她醒来就看到那个鲜红而醒目的倒计时挂在自己视线的右上角，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如果再不想想办法就要命不久矣。 虽然她还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系统。 生在互联网时代的现代人对于穿越和系统这种东西处在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的状态，卫灵川也不例外。 于是她打算先搞清楚自己到底有个什么系统。 “系统，你在吗？”她在脑内呼唤。 【系统正在初始化，请稍候。】 电子合成音凭空响起，但不像是在她脑海中。 很奇怪的感觉。 过了大约一刻钟，她又听到一声系统提示。 【系统初始化完毕，请宿主选择系统模式。】 “我还能选？”她在脑海中问。 【已根据您所处环境加载可选系统，请在系统面板进行初始化设定。】 系统看上去并不怎么智能。 卫灵川眼前出现一张淡蓝色的屏幕，像是科幻电影中常见的系统界面。 倒是很简洁。 【根据系统自动测定，最适合您的系统为：宅斗系统。】 那是没错，她现在人已经在后宅，而且还是个妾室。 “还有别的可以选择吗？”卫灵川觉得宅斗系统并不能救她狗命。 【已生成可选系统列表。】 系统面板闪烁过后出现许多字符，卫灵川挨个看过去，发现大多是与宫斗宅斗相关的系统，要么是经商方面的系统。 这都不是她想要的。 于是她往后翻了翻，终于找到自己感兴趣的系统。 “第一反贼系统，好东西，我喜欢。”卫灵川搓了搓手，“我就选这个。” 【系统提示：请宿主再次确认。】 系统面板上出现确认界面，这个系统丝毫不说废话，都是直接走流程。 卫灵川毫不犹疑地选择确认。 开玩笑，都破城倒计时了，谁还有工夫搞什么宅斗宫斗，保命要紧。 这堆系统里面也就这个反贼系统看上去能给她增强一些战斗力。 【系统提示：第一反贼系统生成中，请稍候。】 卫灵川心满意足，看来这条命有望保住。 见她脸上多出几分笑意，端着茶点进来的霜芽十分不解。 “六姑娘，您这是在笑什么？” 卫灵川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起霜芽侯府的情况。 霜芽面露苦色，放下茶点压低声音说道：“说是上个月才死个通房，叫人抬去乱葬岗埋了。” “知道怎么死的吗？”卫灵川觉得很奇怪。 霜芽摇头。 “虽说来之前打听的消息是侯夫人善妒，但再善妒也不该死那么多通房。”卫灵川本能地怀疑事情真假。 善妒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尤其是连她远在潞州都能打听到的善妒，对一个侯府夫人来说是很危险的。 “对了，你之后别再叫我六姑娘。”卫灵川不喜欢这个称呼，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是潞州县丞家中的庶出女儿，因为实在不受宠，竟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因为行六所以家里人一直叫她六娘。 一来二去的六娘就成了她的名字，哪怕被送来给侯爷做贵妾，她那个拜高踩低的爹也没想着给她起个大名。 “那叫姨娘？”霜芽试探着问。 “叫姑娘就行，六就不必了，父亲出门前给我起了名字，如今我叫卫灵川。”卫灵川干脆将自己原本的名字拿来做大名。 “原是姑娘有名字了！”霜芽显得十分高兴，“不知是哪两个字？” “灵秀山川的灵川。”卫灵川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这名字是她祖父起的，她的祖父是一名军人，参加过建国后的大小战争。 当初给她起名字时祖父对父亲说，希望她长大后也能同自己一般捍卫祖国灵秀山川。 卫灵川一直很喜欢这个名字。 她将这两个字写给霜芽看，接着问道，“夫人那里是否说了何时去拜见？” “夫人院子里传消息过来，说是待姑娘身子大好再过去。”霜芽认真记住这两个字，这才回答卫灵川的问题。 这么看那位传说中十分善妒的侯夫人倒也并非不近人情。 眼下情况复杂，卫灵川决定将这个病多装几天好熟悉侯府环境。 她转念又想，这病其实也算不得装，原主就是因为身体虚弱受不得长途颠簸染上风寒高烧三日不退死在路上的。 如今她接了原主的身体，能感觉到这身子相当虚弱。 【系统加载完毕。】 看到系统提示，卫灵川赶紧找理由将霜芽支了出去。 这次她打开系统面板的时候已经能看到更多东西。 【系统提示：系统初始化完成，本系统为高自由度系统，具体功能请宿主自行探索，系统不再提供任何提示。】 “意思就是你之后不会再跟我对话了？”卫灵川意识到这一点。 【是的，祝宿主好运。】 这句话说完后，系统真的没有再出声。 还挺有意思的，卫灵川一边想一边打开现在的系统界面。 系统面板被划分为三个区域，最上方是任务界面，显示了一项叫做“民心值”的数据。 下方的任务栏一片空白。 中间面积最大的区域是“民心值兑换”，卫灵川大致翻了翻，发现是个类似于商城的地方，任何东西都能够使用民心值购买，而目前她只解锁了第一层。 右下角则是背包界面，里面有一个显示为“新手大礼包”的图标。 “还行，起码给了点新手福利。”卫灵川对此十分满意，于是她直接选择开启礼包。 【获得随机高级武学技能卡*1】 【获得随机热武器卡*1】 【获得666点民心值】 系统面板上显示出三行字，显然这就是新手礼包中的所有物品。 卫灵川在背包中看到两张卡片，正是她刚刚拿到的随机技能卡和武器卡。 “见证欧皇诞生的时刻到了！”她一边找到水盆洗了把脸希望脸不要太黑，一边进行自我洗脑妄图使用玄学抽卡。 紧接着她手速极快地点开两张卡片，然后捂住眼睛不敢看。 【获得高级武学：分疆剑法（附内功心法）】 【获得热武器：95式轻机枪（附子弹）】 等她做好心理建设时看到的就是这两条系统消息。 下面这个她熟悉，但上面这武功倒是没听过。 确认领取后，背包中多出两个图标，一个是95式，另一个则是《分疆剑法》。 “裂土分疆，这名字起得不错。”卫灵川摸了摸下巴，点开《分疆剑法》的详细说明。 【分疆剑法：高级武学，附内功心法《分疆诀》 系统提示：初次使用高级武学技能卡，系统将为宿主进行易经伐髓，并将内力等级提高至满足武学需求。】 意思就是第一次使用武学技能卡的时候系统会把自己毫无内力的身体提高到足以使用高级武学技能的程度，但不管是内功心法还是剑法还得自己练。 听上去好像很合理。 正好她方才同霜芽说要休息，短时间不会有人打扰。 于是卫灵川选择使用武学技能卡，之后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包裹住。 难以形容的感受自丹田而起，逐渐形成一股气流，她突然能够看到那股气流自丹田而出，沿着自己体内的奇经八脉缓慢游走。 酸胀的感觉充斥全身，但卫灵川此时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学着熟悉奇经八脉的走向。 看着那股气流沿着全身经脉和脏腑游走过后重新回归丹田，她突然明悟什么叫做内力以及如何使用内力。 原来这就是系统的教学方式吗？卫灵川觉得这种教学还挺直观。 体内的气流逐渐壮大，抵达一定程度后方才不再继续增长。 卫灵川此时终于能动了。 “感觉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她伸出手看了看，没有传说中易经伐髓后浑身漆黑污垢，更没有肌肤白皙细腻。 除了比之前有劲一点，她什么感觉都没有。 如果说面前多了两本武林秘籍不算在变化中的话。 “这系统给秘籍的方式还真是复古。”卫灵川翻开那两本书，一本是内功心法《分疆诀》，一本是剑谱《分疆剑法》。 内功心法倒是还好，学会内力运行方法后按照书上的运行路径调动内力就好，但这剑谱…… 卫灵川完全看不懂。 于是她往后翻了翻，果然在文字版剑谱后面找到了分解版动作。 “我就说嘛！”她随手拿起身边的镇尺当做剑跟着分解动作演练起来。 一遍过后，什么都没记住。 “这东西真是剑法吗？”卫灵川有些质疑。 于是她又按照分解动作练习一遍，还是觉得像是在做广播体操。 卫灵川：…… 好像没怎么掌握要领。 看来练剑也没那么容易。 意识到自己一时半刻做不了武学高手，她干脆将镇尺放下继续研究系统。 首先要搞清楚这民心值究竟是什么。 系统没有给出简介，也没有告知如何获取民心值。 “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值多半也跟这些相关。”卫灵川尝试自己分析，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她现在应该出门去做好人好事，比如扶老奶奶过马路什么的。 至于一片空白的任务栏，她能猜到任务是需要自己去触发。 “霜芽，我们去拜见侯夫人。”卫灵川突然变了主意，现在时间紧迫，这九十七天里她需要尽可能多的获取民心值兑换能保命的东西。 既然任务是需要触发的，那么先在侯府的地盘转一转，看看能否触发什么任务。 霜芽一脸茫然地推门进来，不解道：“姑娘，您不是说过两日再去吗？” “我突然觉得我们应该主动一点，给侯夫人留下好印象。”卫灵川随口胡诌，“你带路吧，我还没出去过。” 霜芽懵懂地应声，帮卫灵川换了身得体的衣服后便随她一起出门。 定安侯府很大，卫灵川所在的院子叫做恒春苑，位于侯府西南侧，与正院相距不远。 “姑娘，因为您是贵妾，侯爷特意让人给您安排在恒春苑，”霜芽一边带路一边小声向卫灵川介绍她这两日打探来的侯府情况，“咱们院子后头是常姨娘的轻红苑，往西边是柳姨娘的绿柳阁。” “府里这么多姨娘？”卫灵川还没来的及问这些。 “除了您，如今府里有三个过了正经纳妾文书的良妾，还有六七个从丫鬟抬上来的妾室，通房现在大约有四五个，都是什么来历就不清楚了。”霜芽说起这些时显得有些苦闷，“您倒是唯一的贵妾。” 卫灵川也不是很想当这个贵妾，不过原主在潞州时听闻的传言是定安侯不近女色，这也没看出来哪里不近女色了。 后院里窝着十来个姨娘通房，说这样人的不近女色倒不如说他性无能来得实在点。 卫灵川对定安侯方崇新的第一印象十分糟糕。 不过还没等她问更多有关侯府的事，侯夫人居住的正院长熙院已经到了。 侯夫人的贴身侍女兰月正在门口指挥小丫头们扫洒，抬头见到陌生面孔走进长熙院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看到霜芽才知晓是卫姨娘到了。 “卫姨娘，”她立刻过来见礼，“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循着礼数进了侯府本应立刻来拜见侯夫人的，奈何我这身子太弱，竟病到现在才来拜见。”卫灵川一副谨小慎微的神情，将原身平日里的样子演绎出七八成。 她也拿不准这位侯夫人究竟是什么性子，虽然在潞州时打听到的传言怕是十句里有九句都是假的，但此时谨慎些总是没错。 “姨娘客气了，您且稍等，奴婢进去通报一声。”兰月言语间十分客气，行过礼便走进正屋。 很快她便同另一位个子高挑些的侍女一同打起帘子请卫灵川进去。 卫灵川十分恭谨地缓步走入，余光却在观察这间正屋的布置。 门外挂着的帘子是绛紫色，内里的装饰也都是些略显沉闷的色彩。 虽说这年头正室总是要保持威严来震慑府中妾室，但这么暗沉的颜色实在过于暮气沉沉。 正屋里燃着檀香，味道有些浓重。 侯夫人梁毓秀端坐在主座上，服色郑重。 兰月手里端了茶，已经在侯夫人身旁站定。 卫灵川知道这是必要的礼节，因此以原主学过的礼数敬茶。 抬起头时，她对上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那是梁毓秀，她正在打量自己。 那双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无喜无悲，更像是完全不在意她的存在。 本能告诉她这位侯夫人有些奇怪。 见礼结束，梁毓秀请她在旁边坐下。 “侯爷出征未归，府中人多难免照顾不周，若有什么缺的使唤人来找兰月便是。”梁毓秀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但卫灵川总觉得那笑容下是掩盖不住的疲惫。 “多谢夫人。”卫灵川应声。 “我累了，你若是没事便回去吧。”梁毓秀并没有留人的意思。 卫灵川告退时见到梁毓秀缓缓数着佛珠往后头走，里面像是有座佛堂。 兰月客气地送她出来，说了些府上的大小事，并且专门告知不需要日日来向侯夫人请安。 将她送出院子后，卫灵川听到身边的霜芽松了口气。 “姑娘，我觉得这侯夫人也没那么难相与，似乎同传言中完全不同。”她十分小声地说道。 “的确不同，”卫灵川直到此时才想到应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这位侯夫人，“她的眼中没有生机。” “啊？”霜芽并没听懂。 卫灵川沉吟片刻，对霜芽解释道：“她给我的感觉不像是未满三十的侯夫人，更像是一潭再也生不起波澜的死水，人尚且活着，心却像是死了。”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清晰，令人难以忽略。 2. 侯府隐秘 “你有没有发现，定安侯府非常安静。”卫灵川突然转换话题。 霜芽有些猝不及防，但还是下意识回答：“是挺奇怪，进府这两日姑娘您病着没出门，我却出门跑了许多趟，竟一个姨娘和她们院子里的丫鬟小厮都没见到过。” “一个都没有？”卫灵川有些意外。 侯府虽说是个五进的大院，但实际面积也就那么大，以她居住的恒春苑来说，步行绕一圈也就五分钟。 若是按霜芽的说法这些姨娘还有丫鬟小厮都不爱出门，这整日关在院子里岂不是要闷得发疯？ 更何况此时定安侯尚且在外征战，侯夫人又是刚刚那副不管事的样子，究竟是有人拘着她们不让出门还是她们自己不愿出门。 “一个暮气沉沉的侯夫人，一群不爱出门的姨娘通房，这定安侯府真有意思。”卫灵川出来一趟虽然没能触发任务，但对定安侯府这地方多了许多猜测。 她突然想起当初撺掇原主的父亲将她送来的那位参将所说的话。 “在你家里选个老实本分的姑娘，只要老实伺候侯爷将来无论是身份还是体面都少不了，将来吹吹枕头风还不得给你捞个县令当当。”那位姓高的参将就是这么劝说他爹卫壑送了原主来“享福”。 其实那位参将家里也有适龄的庶出女儿，却从未见他将自己的女儿送去“享福”。 可见这定安侯府中必然还有其他猫腻。 卫灵川心中十分警惕，若是没记错的话，这府中上个月才死了个通房。 一边是猩红的城破倒计时挂在自己视野中，一边是处处诡异的定安侯府。 卫灵川暗暗叹气，怎么都穿成人家妾室了这日子还过得像是随时都要完蛋。 说好的宅斗呢？ 看着安静的庭院，她选择先回去思考对策。 恒春苑十分安静，就如同这府中的每一个角落，寥寥几名丫鬟小厮各司其职扫洒整理，像是本能一样不愿发出太多声音。 若是按照一般宅斗剧情，卫灵川此时应该将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小厮召集起来恩威并施，之后收服一些心腹为自己打探消息。 但她现在完全没有这样的心思。 安排霜芽守在自己屋子门口，卫灵川开始翻找民心值商店里有没有什么其他能保命的东西。 一门高级但自己尚未掌握的武功在这样危机四伏的环境中似乎无法完全保证她的安全。 系统的商店兑换界面十分简洁，并且具有完善的筛选功能。 卫灵川思考片刻，觉得自己现在需要一门轻功。 这样随时可以翻墙跑路。 于是她在商店中筛选一番，终于找到价位合适的轻功。 《乘云踏浪（中级）》兑换所需民心值：300。 根据观察，商店中的武功定价是一致的，无论类别，初级武功需要100点民心值，中级武功需要300点民心值，高级武功500点，特级武功1000点。 目前开放的只有这四个级别。 而初级没有可以学习的轻功。 看着自己的666点初始民心值，卫灵川兑换过《乘云踏浪》后又在热武器界面一通消费，豪掷200民心值购买了一堆手|雷和催泪|弹。 “这民心值是真不够用啊。”卫灵川有些发愁，她暂时还没找到民心值的正确获取方式。 白日里在侯府后院并未触发任何任务，也不知是她尝试触发任务的方式不对，还是这侯府中并无可以获得民心值的任务。 无论如何今晚得小心些。 她打算在自己院子里练习轻功。 入夜后，丫鬟小厮具已睡下。 霜芽确认院中无人醒着便告知卫灵川，但她也不明白自家姑娘打算做什么。 “没什么，活动活动筋骨。”这是她得到的回答。 卫灵川在出门练习轻功前特意用内力感知自己院子周围是否有暗中盯着的暗哨，却并未感受到任何气息的存在。 “这日子过的跟做贼似的。”她换好衣服后郁闷地嘀咕一句，“得赶紧想个办法合理跑路，否则这97天过去我怕是得跟易州一起陪葬。” 不对，已经过了子时，只剩下96天。 看来这轻功需要加紧练习，她一边提起内力一边按照武功秘籍上的分解动作迈开脚步，结果差点在窗台上摔个狗啃泥。 好在她一把扶住廊下的柱子稳住身体。 “不对不对，我怎么顺拐了。”卫灵川重新回忆分解动作，这次顺利一些，成功窜出了三四米。 霜芽在一边看呆了。 “姑娘，您什么时候还学会武功了？”她捂住嘴巴小声道。 “出门前父亲担心我在侯府受委屈，给了我几本专门求来的防身秘籍。”反正潞州远在千里，卫灵川甩锅的时候十分痛快。 霜芽心中有些不信，但见她那么说了也没再多问。 这一路上她都没离开过姑娘身边，大约真是走前有人给姑娘防身的吧。 有了内力之后再学习武功确实比从零开始简单许多，摔了几十次之后，卫灵川总算一身青紫地学会了轻功。 “嘿，这一跃就能上房顶的感觉真不一样。”卫灵川环顾四下无人，干脆跃上恒春苑的房顶。 此刻已是丑时，侯府各处一片寂静。 “那是什么？”她原本不打算多待，却在打算转身离开时无意中瞥见一抹光影。 看方向大约是侯府东北角，与她的院子相距甚远。 若是没记错，白日里兰月与她说过侯府东北角正在修葺，侯爷平日里不许人踏入。 这问题很大啊！ 卫灵川花1个民心值从系统兑换了一架高倍数的望远镜，小心翼翼地趴在屋顶观察光亮出现的地方。 今夜月光并不好，借着暗淡的光芒她只能看到是有什么人打着灯笼进出。 这个时间做活的可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卫灵川心中疑惑，但以她现在半桶水的轻功并不敢直接前往侯府东北角探查，只得暂时将疑惑按在心中。 担心再这么暗中观察会被人发现，卫灵川小心翼翼从房顶上落地，又趁着院中人都睡下练习了一会儿分疆剑法。 一夜过去，她的剑法总算不像是拿着一根木棍跳广播体操了。 可喜可贺。 霜芽提心吊胆了一夜，见卫灵川歇下才松了口气。 “姑娘，您这大半夜的又是练习轻功又是练剑，到底准备做什么啊。”她十分迷惑。 “为了保命。”卫灵川这次说的是大实话，“这定安侯府不是什么安生地方，若是那日我不小心行差踏错还能用轻功跑出去。” 霜芽听了这个答案，一脸惆怅地望着卫灵川：“您跑了我怎么办啊。” “放心，我带你一起跑。”卫灵川拍着胸脯保证。 霜芽这才高兴起来，一边帮她换下练功的衣服，一边重新铺好被子。 “侯夫人不叫去问安，您也能多睡会，”她手脚麻利地将换下的衣服藏好，“若有人问起，我就说姑娘你身子还没大好要多卧床休息。” “你也赶紧歇歇。”卫灵川提醒同样一晚上没睡的霜芽。 “知道啦。”霜芽很快拿着东西出门。 卫灵川躺在床榻上却丝毫没有睡意。 侯府东北角究竟是什么东西？府里那么频繁的死人，她就不信和那里大半夜才开工的“工地”没有关系。 这定安侯府到底是个什么虎狼窝？ 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卫灵川干脆闭上眼让自己的内力运转起来。 现在这种时候武功越高保命的可能性就越大。 …… 卫灵川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恒春苑一如既往的清静，霜芽没有过来便没有其他丫鬟打扰她。 于是她自己换好衣服站在院子中看墙角的桃树。 三月的春风十分温和，带着凋落的花瓣在空中打了个旋才缓缓落地。 古代的空气确实干净，但这干净中有股卫灵川熟悉的味道。 怎么像是硫磺味？ 她伸出手测定风向，发现此时的风正是从北边往南刮来的。 以她对自己所处这个名叫“大盛”的国度的了解，这里的火器制造水平类比她所熟悉的历史，大概是北宋末年到南宋初年的水平。 也就是能够批量制造最原始的黑火|药和火器。 这其中主要的配方就是硝石、硫黄和木炭等。 在府中闻到硫黄味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意味着她昨晚看到的那个只在夜间工作的地方或许是生产火器用的。 卫灵川感到十分头大，这不是宅斗吗，说好的当小妾斗主母呢，直接上硝石和硫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但她还是很想搞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近距离探查肯定会被人发现。 看来得想个更安全一些的办法。 遇事不决先看民心值商店。 她上下翻找许久，最后发现一样意料之外的东西。 “无人机居然也是可以兑换的吗？！”她十分意外，“现在又没有网络，这玩意怎么用啊。” 可惜商品兑换界面并没有解释兑换后到底能不能用。 在以身犯险还是兑换一个可能用不了的无人机之间，卫灵川还是硬着头皮选择了后者。 于是她咬牙花50点民心值兑换了一架具有拍摄功能的无人机。 图标很快出现在背包中，卫灵川点击使用，发现一台跟自己记忆中不太一样的无人机出现在面前。 配套的是一台自带屏幕的操作手柄。 “好像还挺高端。”卫灵川对着使用说明研究了一会儿，终于明白这东西在古代如何使用。 其实相当简单，只要放飞到指定位置进行拍摄，手中操作手柄上的屏幕就能拍到下方的影像，录制完毕可以反复回看。 “可千万别被人发现。”卫灵川让霜芽支开院子里碍事的丫鬟小厮后躲在后院水井后面旁边小心翼翼地放飞无人机。 霜芽在附近给她把风，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家姑娘到底要做什么。 卫灵川以最快的速度放飞无人机并且爬升高度。 谁能想到刚来古代就能用上这么先进的设备，她一边嘀咕一边操作无人机飞到高处。 她是生怕机翼旋转的声音太大引起旁人注意。 无人机在她的操作下从空中飞掠而过，精准停在东北角一处看上去有些荒废院落的上空。 这个时间，废弃的院落相当安静，但是周围的守卫非常严密。 大约是听到头顶上有什么声音，两队拿着刀的守卫十分警惕地抬头观望，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守卫十分疑惑地盯天空着看了一会儿，卫灵川担心被发现，赶紧操作无人机飞走了。 确定无人机并未被人怀疑，卫灵川将刚刚录制的视频保存好，立刻操作无人机飞回恒春苑。 她的速度非常快，一来一回不到两刻钟，白色且十分小巧的无人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再次被她放回系统背包。 “吓死了。”做完这一切，卫灵川飙到140的心跳终于平缓下来。 等回到自己屋内，卫灵川问霜芽，“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飞出去？” “听到有什么声音，但什么都没看见。” 霜芽一直在她附近望风，如果连她都没看见自己是怎么操作无人机起飞落地的，那么侯府其他人更不可能看到。 等等，也不至于是没看见吧。 卫灵川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拿出操作手柄在霜芽眼前晃了晃。 “姑娘，您突然摆手做什么？”霜芽问。 卫灵川：…… 亏得自己刚刚紧张得要死生怕被发现自己在使用无人机，结果这个时代的人其实根本就看不到啊。 那她刚刚到底在紧张什么。 虽然从霜芽的话中很轻易就能判断出无人机起飞的声音还是有的，但无论是手柄还是机身他们都看不见。 “没什么，我活动活动手腕。”卫灵川尴尬地笑了笑，“你帮我弄点吃的吧，我饿了。” 霜芽虽然觉得奇怪，但看到卫灵川似乎没什么异常，便出门去侯府的厨房拿餐食。 卫灵川趁机赶紧找出无人机的说明书，刚刚她分明翻看过，也没看到古代人看不见这个设定。 最后她还是在系统里看到了说明。 【新手保护期内，系统会主动为宿主规避风险。】 卫灵川：…… 意思就是她刚刚的行为有一定作死成分，但是因为还在穿越之后的新手保护期，所以系统自动帮她屏蔽了无人机的外观。 于是她点开查看了一眼新手保护期，发现只有七天。 从她穿越那一刻算起到现在已经第五天，也就意味着她的新手保护期马上就要结束。 卫灵川倒是能理解这个设定，刚刚穿越到这个时代的最初几天确实容易有思虑不周暴露自己穿越者身份的行为，系统出于人道主义给了七天保护期用来让宿主适应新的时代。 但…… “这可是无敌期啊！”卫灵川立刻意识到这个设定完全可以好好利用，“这不就意味着我可以趁着保护期还没到亲自潜入东北角那个工地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反正只要七天还没到，系统都会帮她规避一切风险。 不过在此之前得看一眼视频。 卫灵川拿出操作手柄，开始回放刚刚拍摄到的视频。 东北角有些荒废的院落中能够看到许多车辙印，这些车辙印凌乱地分布在院子中的五六座建筑周围，但建筑本身看不出什么来。 那就说明他们干活的地方是在地下，地面之上的建筑大约是仓库之类。 院子周围的守卫极其严密，东南西北各处都有守卫，中间还有人不断巡逻。 这还是白天没有开工的时候，若是晚上开工只怕那里守卫的人会更多。 卫灵川不知道定安侯方崇新到底为什么会在自己的侯府中藏着这么一个白天不敢开工的作坊，难道他想谋反？ 这些猜测根本无处证实。 “还是得去看看。”卫灵川打定了主意，打算等今夜趁着自己的新手保护期还在把事情搞清楚。 等这七天过去，她行事可就不敢再如此鲁莽了。 只是这定安侯府的夜晚远没有卫灵川想象中的那么宁静。 子时未至，她才刚刚换好衣服就看见霜芽满脸焦急地冲了进来。 “姑娘，外面出事了。”霜芽压低声音说道，“我看到侯夫人院里的兰月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往边上的桂香苑走，那是府里几个通房的住处。” “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去了桂香苑？”卫灵川走到窗前朝桂香苑的方向看去，一片漆黑中隐约能看到那里有些灯火亮起。 “我也不知道，但我看她们的动作非常匆忙，兰月也显得很着急。”霜芽抻出脑袋去看，但两人在窗口其实什么也看不到。 “这个时候，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卫灵川心中有些担忧。 这大半夜的，侯府中人大多已经睡下，侯夫人院子里的人此时匆忙出现，难道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去处理？ 就在卫灵川打算取消今晚的行动时，一声凄厉的惨叫骤然划破夜空。 那是桂香苑的方向！ 【系统提示：任务已触发。】 卫灵川愣了一下，她这就触发任务了？ 3. 治病救人 卫灵川第一时间打开系统面板查看任务详情。 【触发任务：云霞的孩子。 任务详情：尽可能保住侯府通房云霞怀胎三月的孩子。】 只有任务详情没有任务奖励，这系统够鸡贼，但这好歹是加载系统后触发的第一个任务，卫灵川对此十分重视。 “霜芽，你不是说通房们的院子离我们不远吗？”卫灵川立刻换下身上便于行动的劲装，穿上白日里拜见侯夫人时那身衣服，只是将发髻打得凌乱些，像是刚刚起来。 霜芽被卫灵川一会儿一个打算折腾得有些懵，此时只能稀里糊涂跟着她出门。 半路上霜芽才反应过来，问道：“姑娘，咱们到底去做什么？” “帮帮场子。”卫灵川给的答案越发随心所欲。 霜芽没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跟着走到了桂香苑门口。 卫灵川此时已经换上一副担忧的神情，迎着守在门口的兰月走上去。 “兰月姑娘，我在院子里听到惨叫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卫灵川脸上写满担忧，“不知是否有我能帮忙的地方？” 一般来说，像她这样在后宅里到处多管闲事的有两种结局，一种是被英明神武的男主角发现她的单纯善良，从而对她宠爱有加；另一种则是被段位更高的夫人和其他姨娘们玩死。 卫灵川稍作判断，觉得这定安侯府似乎两边不沾。 “卫姨娘不必担忧，请回吧。”兰月勉强维持着表面冷静。 你但凡别把你手里的帕子掐到快抽丝我都能信你的鬼话。卫灵川在心中不住吐槽。 就在此时，一声比刚刚还要凄厉地惨叫当着卫灵川和兰月的面从她身后桂香苑的一间厢房中传来。 卫灵川看向兰月，打算听一听她接下来怎么编。 兰月大抵是真没见过这样当面打脸的场面，尚且做不到睁着眼睛说瞎话，几次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没说得出来。 “你跟你家夫人通报一声，就说我曾学过一些医术，或许能帮到里面的人。”卫灵川逐渐失去耐心，再这么耽搁下去，里面的人原本还能抢救一下都得拖延到没救。 大约是真的担心那间厢房中的人，兰月亲自跑了进去。 卫灵川并未硬闯，照旧在门口安心等待。 按照系统任务的说法，她的目标是保住这个叫做云霞的通房肚子里的孩子。 那么她现在需要筛选出保胎相关的药物，以便待会儿立刻兑换。 霜芽站在卫灵川身后，犹犹豫豫地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还是不明白自家姑娘是如何确定侯夫人就在里面的。 片刻后，兰月一脸郑重地将她请了进去。 厢房中，侯夫人梁毓秀衣衫有些凌乱地坐在床榻前，神情是从未见过的鲜活。 霜芽懂事得同兰月一起出去守住厢房门。 “卫姨娘，这是我曾经的贴身侍女云霞，如今怀胎三月，今日被人在餐食中下了滑胎药，如今已经见了红。”梁毓秀居然毫无遮掩地将眼前人的情况全都告知卫灵川。 还挺实诚。 “夫人，我虽无把握一定能保住她的孩子，但可尽力一试，想必您已出门请了大夫，我尽量帮她拖到大夫到来。”卫灵川没说大话，按照现在的情况，她也没把握这孩子能否撑到大夫上门。 梁毓秀行事果决，听到这话立刻将床边的位置留给卫灵川。 卫灵川先是掀开云霞身上的被子看了一眼出血量，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将她侧过身来，一剂保胎针自臀肌注射进去。 系统并没有提示任务完成，看来药给得不够。 卫灵川又撬开云霞的嘴，将黄/体酮胶囊用水灌进去。 【系统提示：任务完成度30%】 有任务完成度就意味着起码当下她是把孩子保住了。 卫灵川松了口气，假模假样地把过脉，这才说道：“我方才给她施过针，也喂了保胎的药，血应当马上就能止住了。” 若不是系统提示，这一通操作下来她也没底。 梁毓秀将信将疑地观察云霞身下的褥子，果然发觉出血渐渐止住。 “多谢。”她十分恳切地道谢。 “夫人先不必谢我，以我的医术只能临时帮她止住血，这孩子究竟能否保住还要看大夫妙手。”卫灵川并未揽功，“只是她状态尚不稳定，今夜我得在这里守着直到大夫过来。” 卫灵川很担心她一走再出什么意外。 今天夜探废弃院落看来是没戏，还是把眼前的任务把握住更重要。 似乎是小腹疼得没有那么厉害了，云霞原本痛苦挣扎的动作逐渐缓和，最后昏睡过去。 梁毓秀见卫灵川似乎不打算多问，犹豫片刻还是对她开口。 “卫姨娘，云霞的孩子是侯爷动的手。”她这一句话就把卫灵川说蒙了。 原本以为这就是寻常的后宅争斗，下点药滑个胎什么的，怎么会是定安侯叫人动手做的。 难道这孩子不是他的？ 卫灵川顿时想歪了。 梁毓秀没注意卫灵川一瞬间的怪异表情，而是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侯爷贪图美色，从我这里要走云霞，却又嫌她们这些丫鬟出身的姨娘低贱，从来不许她们有孕，但避子汤总有意外的时候，云霞就是这样的意外。”梁毓秀的神情再次低沉下来，就像卫灵川那日初见她时一般，“我小心隐瞒她怀胎的消息，却还是被侯爷的人察觉，今日有人给云霞送了一碟糕点，其中加了滑胎药。” 卫灵川已经震惊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虽然她早就知道传言中的定安侯和实际上有所差别，但没想到竟是个如此人面兽心之徒。 她并不怀疑梁毓秀所言的真假，因为她话中的情况其实和侯府的许多传言都能对得上。 比如侯爷不近美色至今无所出。 他既贪恋美色又看不起姨娘们的出身，侯夫人无子的情况下他当然无所出。 又比如侯府每年保底死一个通房。 以定安侯这等连自己的骨肉都能毫不犹豫叫人打掉的狠辣之人，这些通房稍有伺候不周只怕就能惹来杀身之祸。 更不用说废弃院落中的隐秘，若是有人不慎踏入，只怕立时暴毙当场。 “晚间我听兰月说云霞身子不适便有些担忧，谁想到子夜时分便开始见红，此时城中大夫早已歇下，我只能带些药物过来看顾，”梁毓秀突然看向卫灵川，“你知道侯爷为何突然纳贵妾进门吗？” 卫灵川有些茫然，她确实不知。 “侯爷嫌我给他选来的良妾都是平民白户出身，不配承袭他的高贵血脉，便托人去游说一些小官之家送女儿来做妾室。你就是他用来传宗接代所哄来的贵妾，但我担心有一日你也会同那些良妾一般，因为出身不高而被他厌弃。”梁毓秀这话说得极其扎心。 卫灵川并不能判断她这话中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但她又何必骗自己？ 进了侯府的女人本就很难离开，无论她说与不说，自己这个贵妾都摆在那里，侯爷是否宠爱本就非她能定夺，这么说无非是不想自己争宠。 可眼下她拼尽全力只为保住云霞的孩子，又怎会是担心旁人争宠的人。 卫灵川心中无奈，进了后宅难免多想一些，但她还是愿意信任梁毓秀的话。 因为她本来就没打算争宠。 在方崇新这个定安侯回来前跑路才是她此刻最大的目标。 “多谢夫人告知我这些，”卫灵川此时已经恢复先前处变不惊的神色，“看来后院里的姨娘们都不愿出门走动，多少也有这些原因。” 梁毓秀自嘲地笑了。 “关在四方的院子里等死罢了，又有什么好出门走动，”她将手腕上的佛珠扔在一边，“你刚刚进府不久，所以还没有变成和我们一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卫灵川追问。 “尚且还在喘息的泥塑木偶而已。”梁毓秀望着云霞安详的睡颜，“世道如此，你做姑娘时所见的后宅又能有何不同。” 卫灵川花费了一点时间适应定安侯夫人过于直白的说话方式。 她猜测侯府里其他的姨娘通房很可能也是这种风格。 没有半点宅斗氛围，大家都不过是苟延残喘。 但正如梁毓秀所说，自己这身体的原主在做姑娘时见到的后宅的确并无不同，只是多些争风吃醋的热闹，若是将那虚假的花团锦簇褪去，其实与眼下的定安侯府并未区别。 “孩子是她能活下去的精神寄托。”卫灵川已经明白梁毓秀为何要帮云霞保住这个孩子。 “或许也会是我的精神寄托。”梁毓秀苦笑一声，将佛珠重新绕在腕上，“你在侯府待得久了就会明白的。” 卫灵川很想告诉她，自己没打算在侯府久待。 就这种氛围，不出三年保证重度抑郁。 “夫人，大夫来了。”兰月过来敲门。 “快请进来。”梁毓秀收了情绪。 卫灵川从床边退开，看风尘仆仆的老大夫放下药箱给云霞把脉。 他在云霞的手腕上反复切脉，凝重的神情渐渐舒展。 “之前有大夫替云霞姑娘看过诊？”老大夫问，显然他认得云霞。 “是我帮她暂时止了血，”卫灵川起身说道，“只是我医术尚浅，只能保她等到您过来。” “幸亏这位夫人及时止血，”老大夫打量卫灵川一番，发现无法辨认她的身份，便笼统地称呼着，“孩子暂时保住了，待我为她行针开药，若能挺过这几日这胎就算坐住了。” 等到老大夫为云霞行过针，又喂了几枚药丸，卫灵川的任务完成进度已经进展到50%。 照这个架势，只要不出意外这任务就能100%完成。 “夫人，我便不打扰了。”卫灵川看着已经泛起鱼肚白的天色向侯夫人告退。 “今夜辛苦你。”梁毓秀也恢复了身为侯夫人的端庄。 卫灵川随意笑了笑，转身出门离去。 老大夫在她走后才向侯夫人询问。 “夫人，不知刚刚那位？”他实在有些好奇侯府中竟有擅医术之人，看打扮大约还是位夫人。 “是新进府的卫姨娘。”梁毓秀说起卫灵川时隐约浮起几分笑意，“她是个好人。” “卫姨娘的医术的确了得，以云霞姑娘的情况，就算是老夫来都无法保证那时能止住出血。”老大夫抚着长须有些感叹，“这样的好人，怎么就入了定安侯府呢。” 梁毓秀没有回答。 卫灵川并不知道她居然得到如此高的评价。 霜芽打着哈欠随她回到恒春苑，等进屋时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你快去睡吧。”卫灵川打发她去休息，自己则关门上锁打开系统面板。 任务完成度超过50%后，任务界面出现新的变化。 【任务完成度：50%，是否提前结算任务奖励？ （当前可结算奖励：民心值100点。）】 看来这个任务全部完成能够得到200点民心值。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治病救人果然是获取民心值的正确途径。 但卫灵川猜测这应该不是民心值最主要的获取途径，因为她所加载的系统名叫“第一反贼系统”，也许造反相关的行为才能获得更高的民心值。 可惜她目前没这个基础。 别提造反，她甚至连侯府大门都出不去。 民心值获取路漫漫啊…… 卫灵川临睡前看了一眼右上角95天的倒计时，带着焦虑沉沉睡去。 …… 日上三竿，她终于被霜芽摇醒。 “怎么了？”卫灵川双眼朦胧，尚且还有些神志不清。 “侯夫人那里传消息过来，侯爷已经从兖州启程回府啦！”霜芽的声音十分焦急，“说是不出十日就能到易州。” 卫灵川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她其实根本就没想好应该如何应对方崇新这个定安侯。 于是她彻底清醒过来，生无可恋地以手扶额。 “还真是没看到一点好消息。” 好在还有十天时间，卫灵川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对霜芽说道：“今晚咱们继续昨晚未完成的计划。” 她还没把废弃院落的情况搞清楚呢。 既然方崇新对那里十分警惕，说不定真能查出他妄图谋反的证据，反正易州距离京城非常近，到时将他私造火器的罪证送到皇帝手中，也许这位定安侯人还没到家就已经被拿下了。 到时候她检举有功，肯定能保住一条性命。 卫灵川十分乐观地计划好一切，但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能在距离京城那么近的地方私造火器，她隐约察觉方崇新背后也许还有旁人。 将这些复杂的思绪暂时驱赶，卫灵川洗漱之后在院中大摇大摆地练起轻功和剑法。 感谢系统提供的七天新手保护期，她可得好好利用。 果然，当她在院中开始练剑时，所有丫鬟小厮就像中邪一般全都像是看不见她。 霜芽对侯府的下人们十分钦佩，他们居然能见到一个姨娘在院中当众使用轻功上下乱窜还毫无反应，不愧是规矩森严的侯府。 卫灵川感觉自己的剑法似乎小有所成。 “还是缺少实战经验。”她练习完剑法便开始琢磨如何才能更快提高自己的武功，想在侯府这地方找到能过招的人怕是有些困难。 入夜，今晚的侯府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卫灵川半生不熟的使用轻功飞掠过侯府，成功抵达废弃院落附近。 虽然有最后十几个小时的新手保护期在，但她还是决定尽可能凭实力混进去。 废弃院落的面积很大，大约有三个恒春苑的大小，四处的院门和院墙下皆有侍卫把守，卫灵川没看到任何死角。 就这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是人类能在没有外挂的情况下混进去的地方吗？ 答案是否定的。 卫灵川最终还是借着系统的屏蔽功能混了进去。 刚踏入院落，她接二连三看到了好几条任务被触发。 “这地方任务还真是密集。”卫灵川嘀咕着躲在了一间破败房舍的屋檐下，虽然其实没人能看到她，但这种时候要有一点紧迫感才符合氛围。 【触发任务：私造火器 任务详情：调查定安侯方崇新私造火器的所有隐秘。】 【触发任务：绣蕊之死 任务详情：调查侯府通房绣蕊的死因。】 【触发任务：抉择 任务详情：发现火器作坊，你的抉择是什么？】 第一个任务中的“所有隐秘”昭示着这个任务恐怕不好完成，所需调查的东西相当多。 第二个任务相对比较简单，绣蕊很可能就是之前霜芽打听到的那个上个月死在侯府被扔进乱葬岗的通房。 至于第三个任务，卫灵川有些没看明白。 抉择？看上去这是让她进行抉择如何处置火器作坊，但这为什么会成为一项任务。 疑惑并不会有人回答，卫灵川环顾四周，打算先找到进入地下火器作坊的入口究竟在什么地方。 如果从先前无人机拍摄的视频来看，似乎就在身后的这些破旧房舍中。 卫灵川从窗口翻进其中一间房屋，果然看到被一扇铁门封住的地下入口。 4. 夜半交易 铁门并未上锁，卫灵川上手试过后发现铁门十分沉重，于是将内力灌注于臂膀，一把拉开厚重铁门走进去。 这是一条向下的坡道，地面坑洼不平。 石壁两端有火烛照明，但效果一般，只能勉强看清脚下道路。 通道深处有铸造声，还有许多她无法分辨的声响。 看来这地方确实找对了。 卫灵川看了一眼自己仅剩的新手保护时间，深吸一口气，以悍不畏死的姿态大步走入这座十分庞大的地下建筑。 从结构上看，这座地下建筑分为上下两层，此时她所处之地应该是火/药生产之处，附近有工人正在按照流程生产火药。 旁边有几间被隔出的房间看上去像是仓库。 担心自己记不住位置，她一边确定方位一边拍照记录，以便上去后绘制这座地下建筑的平面图。 虽然在这人来人往的建筑中居然真的没人能看到她。 系统这新手保护期的外挂着实令人着迷，让她恨不得怒氪全部身家以延长时效。 奈何系统没有这个功能。 为了利用好这最后的时间，卫灵川不仅认真探索地下火器作坊，还打算带点纪念品出去。 从生产火/药的上层出去后，她沿着同样漆黑的路进入最下层。 这里有铁匠正在铸造出火器的外壳。 “倒不算很先进的火器。”卫灵川从堆放在一旁的成品中判断出此刻确切的火器生产水平。 突火/枪和猛火油柜都没见到，看来这时候尚未发明出来。 目前他们所铸造的以蒺藜火球和霹雳炮为主。 这一层储存着不少各类当前最为先进的火器，还有些仓库被层层锁住，看不出其中究竟存放着什么。 当然，这个不先进是跟她自己系统背包里的95式比起来。实际上这些武器在当下已经是最先进的火器。 正在卫灵川思索如何溜进上锁的仓库看一眼时，一群身穿夜行衣的人突然从上层来到下层仓库，手中还推着运货用的车辆。 其中头领打扮的人取出一串钥匙打开仓库门，将其中的火箭连弩和各类火炮展示在她面前。 还真是懂事啊…… 卫灵川猜测他们应该是要趁深夜将这些火器运输到什么地方。 看院子里深沉的车辙印，他们平时出货的频率相当高，易州并不是南边多雨的城市，能够在这样相对干燥的环境下形成那么深重且明显的车辙不是一日两日所能完成，想必她夜探火器作坊遇到这帮人出货的概率相当高。 作坊中只能看出生产流程，这对她而言实在没什么特别，想要完成第一个“调查火器作坊”的任务在这里有些困难，上线和下线都不清不楚。 看来只能跟出去看看这帮人到底打算把火器运到什么地方。 卫灵川打定主意，便在这些人装车结束后跟在他们身后一起从铁门出去。 在系统的帮助下，她现在和背后灵也没什么区别，明明那么大一个人跟在车队后面，偏偏没有一个人能看到她。 从火器作坊回到废弃院落，卫灵川发现他们没有从侯府中正常的门出入，而是在废弃院落附近有一扇卸掉门槛专门用于货物运输的门，这扇门周围布满侍卫，比起侯府内院的侍卫更加密集。 若是说侯府内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角门所在的外墙周围可以说每隔一米就有一个侍卫守着。 这样的气氛下，哪怕明知道这帮侍卫看不到自己，卫灵川还是十分心虚，这种心虚主要来自于严重的敌众我寡。 好在从侯府后面背街的巷子离开后，那种被一大群人包围的氛围减弱不少。 此时城中已然宵禁，只有打更人的声音遥遥传来。 运送火器的这队人马显然早已熟悉夜晚行动的路径，一路上根本没有丝毫犹疑，直接沿着几条僻静的街巷往城门的方向靠近。 卫灵川拿出指南针判断方位，意识到他们面前是易州城的北门。 城门附近能看到士兵正在巡逻，而她所跟随的这队人马似乎根本不在乎那些巡逻的士兵，反而一脸坦然地继续往城门的方向走。 到这个时候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帮运送火器的人和守城的士兵是一伙的。 考虑到定安侯方崇新本来就负责镇守易州城这个攻打京城的门户，守城军都是他手下的人，那么自然会帮着他的火器作坊把东西运出城。 现在就要看接货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卫灵川一边思考，一边已经跟着车队来到城门下，守城军中一个校尉打扮的人出来和这队人中为首的那个打招呼寒暄几句，言语间带着几分谄媚。 看来能够参与运送火器的人都是定安侯的心腹，和这些寻常的守城将士并不能相提并论。 也不知这易州城的守军到底有多少知道方崇新背地里还做这种买卖。 卫灵川心中有些犯嘀咕，但这事暂时无法知晓答案，她只得继续跟着车队出城。 这趟车队一共十七辆车，其中运送蒺藜火球数百枚，火箭弓弩二十余架，各类火炮将近二十门，对于此时的军队来说不是小数目。 其实她心里早有猜测，若是提供给大盛军队，那便是要谋反的叛军，若是送给外族人，那就是方崇新通敌叛国。 以现在的情况看，她更倾向于后者。 方崇新手握兵权，若是真想谋反只需要武装自己的军队即可，用不上那么复杂的流程。 易州城的地理位置十分险要，几乎是镇守京城的门户，方崇新手下的军队也并不缺少这种常规的火器。 所以这些只能是卖给外族人的。 大盛的敌人无非是大显和大戎，其中大显为公孙氏掌权，始终认为自己才是汉室正统，但这几年日渐式微，不如正在崛起的大戎军力强盛。 而大戎则来自草原，自称为匈奴后裔，皇室均姓赫连，此时正对大显手中的燕云十六州虎视眈眈。 至于大盛只能龟缩在中原和江南地区，实力早已大不如前。 大显此时正在面对大戎的威胁，相对而言更缺少火器装备军队，所以卫灵川猜测这批武器大概率是卖给大显的。 于是出城之后这段路就成了验证她猜测的道路。 此时的城外十分寂静，隐隐能听到春虫鸣叫声，倒是在静谧中平添几分生机。 只可惜卫灵川此时无心欣赏月色下的春日虫鸣，因为车队拐入一片小树林后便见到了接货人。 她继续像个背后灵一般看着车队交接，并且从对方的容貌中辨认出他们来自大显。 卫灵川继续观察这些接货人，为首者手掌有厚重的茧子，一看就是行伍中人，他身后的几十人均是身强力壮，接货时也显得井井有条，能轻易分辨出是大显军中的士兵。 这帮人验货后搬出两个大箱子，卫灵川凑过去看，发现是整整齐齐的两箱银子。 很好，要是古代有摄像机这种东西，她玩去可以把刚刚的一系列流程全部拍摄下来作为证据交给当朝皇帝。 奈何皇帝并不能看懂什么叫做视频。 而且卫灵川也没打算此时有什么动作。 现在她的身份就是定安侯府中的一个妾室，孤身一人想要对抗定安侯纯属痴人说梦。 不过“抉择”这个任务究竟是什么意思，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她的系统既然是反贼系统，那么需要她抉择的大概是将火器作坊暴露给朝廷让朝廷派人查封，还是自己将这座运转已久的火器作坊据为己有。 不得不说，后者相当诱人。 以系统中各类枪/械兑换所需的民心值，想要武装出一支100人的队伍至少需要50000点民心值，而她现在的民心值数量…… 不提也罢，怪伤人的。 交易结束后，车队众人带着银两回城，居然是原路返回到了侯府。 这倒是省去卫灵川许多麻烦，她干脆大摇大摆地在侯府中好好转了一圈，甚至去方崇新的书房中逛了逛。 可惜方崇新在书信往来这方面极其警惕，书房中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一路上似乎没看到什么有关绣蕊的线索。”卫灵川在回到恒春苑前思索着，她将整个候府走遍了也并未触发新任务，更没有关于绣蕊的线索。 既然绣蕊的任务是在废弃院落附近被触发的，那么说明那里必定和绣蕊的死有关系。 但具体的关系是什么呢？ 直到走回自己的房间，卫灵川都没什么确切思路。 霜芽早就在门口焦急不已地等待着，见到卫灵川出现才算是松了口气。 “姑娘，你可总算是回来了，这天都快亮了！”霜芽拉着她的手不住控诉着，“你知道我这一夜有多担心吗！” 卫灵川揉了揉她的圆脸，笑着说道：“放心吧，你家姑娘不会出事的。” 霜芽气鼓鼓地躲开她的手，说道：“姑娘叫我怎么放心啊，上个月府里才死了位通房，昨日云霞又是那个样子，这侯府实在太吓人了。” 卫灵川知道霜芽这几日在侯府中的见闻对她造成了一些心理阴影，她从小是跟着原主一起在潞州长大的，她爹卫高府中虽然也有大夫人和妾室，但小门小户的哪有侯府中的这些惊险，无非是些后宅争风吃醋的小把戏罢了。 “霜芽，以后你可能还会见到更多危险的事情，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卫灵川看着比自己还要小好几岁的霜芽，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快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霜芽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捂着被揉乱的发髻转身出门。 卫灵川则躺在床上看自己仅剩最后七个小时的新手保护期。 等到这一觉睡醒，她就得过上十分小心谨慎的日子。 还真是不舍。 带着凌乱的思绪，卫灵川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再次醒来又是日上三竿，她下意识看了一眼系统界面的进度条，属于新手保护期的倒计时消失了。 “要是我没有昏迷那三天半，这新手保护期肯定还能有更大的用处。”卫灵川有些遗憾，但她很快调整好心态，因为还有许多任务尚未完成。 习惯性打开任务面板，卫灵川意外发现保住云霞孩子这个任务的进度条居然从50%退回了40%。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云霞又出事了？ 她心中一阵担忧，于是立刻起身洗漱，转身便去了桂香苑。 侯夫人并不在，但兰月正在云霞的屋内守着。 见是卫灵川过来，兰月虽然有些意外却并未阻拦。 “卫姨娘怎么来了。”她勉强换上一副笑脸向卫灵川行礼。 “兰月姑娘不必客气，我只是来看看她情况如何，毕竟曾是我经过手的病人。”卫灵川并未显出任何异常，“大夫昨日开药后，她的血应当彻底止住了吧。” 兰月听到这话又变得担忧起来。 “并未完全止住，今日晨起时又有些渗血，不过没有那日严重。”兰月知道卫灵川是大夫，因此没有丝毫隐瞒。 卫灵川听了这话便知道为什么进度条开始倒退了。 “无妨，我给她看看。”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按理说那日的大夫是侯夫人十分信任的医者，兰月也像是和他认识，这样的大夫只会在自己的基础上保胎，必然不会害人。 而那位老大夫保胎的本领十分高强，行过一套针法再加几枚药丸就把进度条从30%拉到50%，若是按照他开的方子服药，就算今日进度条不涨也不该跌下去。 可见其中还有蹊跷。 卫灵川掀开云霞身上的被褥，果然看到她身下的褥子隐约有些见红，不过出血并不严重。 “有些不对劲。”卫灵川眉头紧锁地看向兰月，“我的医术我自己心中有数，当日那位老大夫也是位医术高超的医者，我们当时已经彻底将她的出血止住，没有理由突然再次出血，这两日云霞可有接触过什么不妥之物？” 兰月其实心中也有些怀疑，此刻听到卫灵川这么说，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测。 “姨娘请稍等，奴婢现在就去调查！”兰月显然很在乎云霞的安危，向卫灵川告退后便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 卫灵川轻叹一声，再次给云霞注射保胎针并且喂了药。 还好这次她出血的情况不严重，很快系统进度条又回到50%，孩子算是暂时稳住了。 霜芽在屋中来回打量，见到卫灵川停手才说道：“我总觉得这屋子里味道有些古怪，但又说不出究竟什么地方古怪。” 卫灵川之前一直在关注云霞的情况，倒是没有注意气味的问题，她的嗅觉一向比较敏感，来到古代倒也没丢了这项本领，在霜芽提醒之下，她很快在墙角处找到了那股气味的来源。 “这是什么东西？”墙角处有一枚十分不起眼的黑色珠子，卫灵川捡起在手中捻了捻，发现是某种固体物质。 “难道是麝香？”霜芽本能地朝这方面猜测。 卫灵川却直接否认。 “麝香需要相当大的剂量才能导致滑胎，就我手中这一点根本不足以影响，这东西有股药味在上面，倒像是被熬煮出来的。”她放在鼻下轻嗅，隐约闻出一股化学物质的味道。 “这个质感……”卫灵川总觉得有些熟悉，一大块灰色的物质，还有些掉渣，“这是铅！” 她猛然想明白这是什么，这是一整枚铅块。 难道有人将铅块熬进了云霞的保胎药中？ 卫灵川赶忙检查云霞的口中，发现一股不算浓重的金属味。 果然是铅中毒！ 虽然剂量没有大到对她的生命产生威胁，但已经严重威胁到她腹中的孩子。 卫灵川早已顾不上其他，以最快的速度在系统中兑换排铅药物为云霞进行注射。 等兰月从外面回来时，系统进度条已经重新回到60%。 这应当是那位老大夫诊疗过后的数字。 跟着兰月进屋的有两个人，分别是侯夫人和那日见过的老大夫。 “又见面了。”卫灵川和老大夫打过招呼，“这是在她屋里发现的，是一枚铅块，应当是有人将这东西熬进她的药中，我刚刚给她服下解毒的药物，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 老大夫顾不上与卫灵川客气，即刻给云霞把脉，确定脉象走向平稳后才放松下来。 “这次多亏卫姨娘，若不是您及时发现，只怕不仅孩子保不住，云霞姑娘也有危险。”老大夫一边打开药箱一边说道。 “您不必客气，我本来只是不放心过来看看，没想到会遇到此事。”卫灵川看着神情焦急的梁毓秀，很想知道她此时心中是什么感受。 她的丈夫要千方百计杀死他自己的孩子。 “夫人，借一步说话。”卫灵川想起绣蕊的事，决定趁此机会问一问侯夫人。 梁毓秀不放心地看了一眼云霞，见大夫已经在行针便随卫灵川到边上无人居住的厢房。 “夫人，我听闻绣蕊也曾是您的贴身侍女。”卫灵川开门见山，“我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5. 绣蕊之死 “你如何知道绣蕊？”梁毓秀下意识皱紧眉头，在她看来卫灵川进府时间不长，绣蕊的事已然过去月余，她不应当听说过。 卫灵川并未隐瞒，直说道：“进府前多少有些担忧，故而入府后我虽病着，霜芽却四处打听出不少消息，我才得知我进府前月余府中死了个名叫绣蕊的通房，曾是夫人身旁的侍女。” 她能感觉到梁毓秀对自己印象还不错，并且因为云霞的事对自己甚至有几分感激之情。 只是侯夫人做得久了，她总是缺乏表情，让人没有那么容易探知情绪，寥寥几次见面中，除了面对云霞时的焦急和偶尔露出的嘲讽，大多时间梁毓秀都维持着大家闺秀该有的端庄，喜怒不形于色。 所以卫灵川从不愿意试探她，越是她这样的性格，反复试探绕着圈子说话反而会让她习惯性地以同样打太极的方式回答，倒不如直来直往些。 “侯爷说是意外，但我并不信。”梁毓秀不经意泄露出半分嘲讽的笑意，却很快被她重新掩饰起，“侯爷离开前不让我问，又将人送去乱葬岗掩埋，我一个被困在府中之人又能如何。” “夫人为何不信？”卫灵川仍旧想问出一个缘由。 “她不是我梁府的家生子，是早些年从人牙子手中挑来的，如今家中父母俱在，下面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岁数都不大，家里佃些土地耕种，不过是个寻常的五等户，一家人靠她的份例银子贴补着才勉强维生。”梁毓秀轻叹一声，“她曾同我说过，家中有她一人卖身为奴便够了，无论如何也要叫弟弟妹妹平安长大成家立业，又怎会突然暴死。她身子一向很好，去世前一天还来我院里帮忙，哪有什么病模样。” 卫灵川能从她的话中听出她对绣蕊之死的质疑。 “那，你就没想过去乱葬岗将她的尸身挖出来验一验她究竟是如何死的？”卫灵川试探着问道。 其实她很疑惑，如果两人真有梁毓秀说得那么深的感情，为什么梁毓秀嘴上说着有疑问，实际上却不敢查。 “乱葬岗？”梁毓秀的脸上写满惊诧，似乎卫灵川在说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我手下并无得用的小厮，身边这些丫头们如何能踏足那种地方！” 卫灵川差点去拍自己的脑袋。 她又忘了，如今是在大盛，这地方的闺秀们自小就被灌输满脑子封建礼教，如梁毓秀这样出身的闺秀，只怕从小到大的教育中就从未给过她“好人家的女儿可以踏足乱葬岗”这样的选项，哪怕是丫鬟们也一样。 毕竟丫鬟们也都是好人家的女儿。 这种东西早已成为烙印刻在心中，哪怕她心有疑惑也不曾想着破例去探查。 “夫人，心有疑惑就该探明缘由。”卫灵川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劝动这样一位从来恪守礼仪的夫人。 “卫姨娘，莫非潞州所尊礼数与京城和易州不同？”梁毓秀用一种十分认真的语气问道。 若不是她的脸上充满了求知，卫灵川大概会觉得她是在嘲讽自己。 但，偏偏不是。 卫灵川突然感到无比头大。 这种生活环境所带来的观念差异相当难以改变，要不然还是自己想办法出去查查看吧。 “我们潞州……”卫灵川思考片刻，还是决定不要让潞州风评被害，“礼数倒是一样，只是我生母家族是世代仵作，所以我对此事比旁人少些忌讳。” 她干脆给原主的母亲身上安了个身份。 梁毓秀知道她是庶出，也知道仵作世家的女子极少能嫁入官宦人家，哪怕偶有几个因容貌美丽而嫁进去的也当不了正室，反而有些理解起来。 “原来你的医术是这样来的。”只不过梁毓秀理解到了其他地方。 卫灵川没想到梁毓秀自己替她将这一身没法解释的医术圆了过去，毕竟仵作世家的女子家传些医术十分合理。 “夫人莫怪，我是见反复有人对云霞动手，心中怀疑绣蕊的死因。”卫灵川重新将话题转回正轨，“若夫人不嫌弃，我愿替夫人走一趟，只是需要夫人带我出府。” 梁毓秀神情有些动容，她握住卫灵川的手，认真道：“此事若被侯爷得知必然厌弃于你，你不必为绣蕊搭上你自己。” “夫人，我出身不高，侯爷厌弃我不过是迟早的事，”卫灵川环顾着侯府一重重的高墙和小院，“至少我现在更想求一个真相令自己死心。” 她这话，十句假没一句真的，求着梁毓秀带她出府，一方面是为了完成系统任务调查绣蕊的死因，另一方面是她打算趁机跑路。 侯府这鬼地方行动不便还到处都是危险，她是半天也待不下去。 虽然去了外头因着户籍和凭由的事有些麻烦，但系统商店可以兑换假户籍和凭由，而且非常便宜，只需要10点民心值。 更何况大盛对这东西查得不严，想要在外面生存下来十分容易。 不过这两天她为自己塑造的单纯善良圣母人设十分成功，起码梁毓秀是信了。 “真相真的如此重要吗？”梁毓秀忽然问。 卫灵川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却还是说了心里话：“与其欺骗自己稀里糊涂地活着，不如早点看清未来会生活在何等地狱，不生希望便不会有失望。” 这是她对这个问题的真实想法，其实以曾经卫六娘的身份说出来也算应景。 卫灵川能看出来，如今府中无论是侯夫人还是姨娘通房们都自欺欺人地活着，若真正的卫六娘入府做了贵妾，所做的选择大约不会有什么区别。 毕竟侯府不会苛待她们吃穿用度，好死不如赖活着。 梁毓秀失神片刻，其实她知道自己也是那稀里糊涂中的一员。 只是今日听了卫灵川的话，她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些许勇气来。 她也想要知道那个真相！ “我答应你！”梁毓秀的眼神坚定起来，“明日我以去天佛寺进香为由带你出去，从城中去天佛寺会远远经过乱葬岗，我跟你一起去。” 卫灵川没想到梁毓秀居然会决定一起去。 “夫人，您确定要同我一起去乱葬岗？”她不太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是你说的，我也想要一个真相。”梁毓秀认真道，“自欺欺人那么多年，足够了。” 卫灵川心下感慨，又十分佩服这位侯夫人的勇气。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定下来，她倒是放心不少。 总算能光明正大带着霜芽出府了。 两人定下时间后，卫灵川又去看了看云霞的情况，老大夫说幸亏用药及时，此时已经无大碍。 “劳烦大夫这些时日暂居府中。”梁毓秀不敢再让云霞面对任何意外。 “那是自然，老朽此刻可不敢放心离去。”老大夫显然也对云霞一波三折的孩子感到忧虑，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卫灵川与梁毓秀告别，带着霜芽回到恒春苑。 关上厢房门，她低声对霜芽说道，“你悄悄将金银细软收拾好，明日我们随夫人出府，之后便不再回来。” 霜芽吓得差点蹦起来。 卫灵川一把捂住她的嘴，说道：“你小声点！” 霜芽这才慌忙点头，然后小声问道：“我们走去什么地方啊，回潞州吗？” 她是从小就给人家做奴婢的，这辈子也没想过从侯府这样的地方逃走。 更别说是被自家姑娘带着逃走，这事情远超出她短短十六年人生的所有认知。 “不回潞州，我也没想好去什么地方，总之先离开这里。”卫灵川对后续暂时没有明确打算，但这侯府问题太大，她是决计不会待下去的。 以她如今的武功和傍身的热武器，护住一个霜芽与她一同行走江湖没什么问题，总比将来面对那个狠辣的侯爷强上百倍。 “你听着，我明日会跟夫人一同前往天佛寺，途中我们先去乱葬岗调查绣蕊的死因，之后再去天佛寺进香，我会在路上找机会假装意外摔落山崖，到时我示意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卫灵川双手按在霜芽的肩膀上，“我们会以意外坠崖失踪被报至官府，到时你我改换身份，就此从侯府脱身。” 霜芽一脸茫然地点头，直到卫灵川开始收拾细软才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略有些混乱，却又觉得似乎不是坏事，毕竟这侯府太可怕，她也怕自己哪天会变成下一个绣蕊。 姑娘剑法那么厉害，肯定能保护好自己！ 霜芽在心中反复这么想着，终于成功给自己洗脑，加入到收拾细软的阵营中。 这个夜晚，卫灵川睡得很安生，但霜芽失眠了。 她瞪大眼睛看自己周围的其他丫鬟们，大家睡在一张炕上，就如同她从小习惯的那样。 离开？那以后会是什么样的生活呢。 霜芽在月色下迷茫着，那是她从未设想过的人生。 …… 直到从恒春苑走到定安侯府正门，卫灵川才意识到自己还没看过这座侯府的门脸到底长什么样。 毕竟她进府那天是晕着被人抬进去的。 于是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侯府布局不过如此，门头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于是她带着霜芽坐上侯夫人后面的那辆马车，一路上观赏着白日里的易州城。 “来了那么多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城里的模样。”卫灵川看着热闹的街市，“还挺繁华。” “比咱们潞州繁华多了！”霜芽也朝外面看，“但感觉巡逻的士兵也多。” “毕竟离京城很近，为了安全。”卫灵川放下帘子，按照她对易州城布局的粗略了解，这次走的是东门。 出城后，喧嚣声渐渐散去，路上也冷清下来，卫灵川观察周围的农田，易州这一带主要是种小麦，此时正是小麦拔节的时间，能看到幼穗渐渐窜出头来。 小时候她特别喜欢在塬上疯跑，三四月小麦拔节时更是有一群群手欠的小孩从麦地边上薅走几根正在拔节的小麦插在其他小孩头上，紧接着被父母狠揍一顿。 因为小孩子不懂什么叫插标卖首。 而此刻路边就有跪下的少男少女和中年妇女，头上插着草标，显然是日子已经过不下去。 春日农忙时，却有许多人已经等不来夏日的丰收。 过了大片的农田便到了一片荒凉之地，隐约能看到远处的坟茔零落分散。 “到了。”卫灵川对霜芽说，“你要跟着过去吗？如果害怕就别去了。” 霜芽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看。 于是梁毓秀带着兰月和两个粗使婆子，卫灵川带着霜芽，一行六个人踏着荒草丛生的土地步入乱葬岗。 绣蕊的坟是新坟，在这乱葬岗中有坟茔的墓本就不多，新坟更是少见，于是她们很快就找到了埋着绣蕊的地方。 粗使婆子扛着铁锹开挖，卫灵川则取出一套验尸工具。 她不是法医，但经常接触法医，有时候还会被喜欢看笑话的法医邀请去看两眼解剖经过，所以属于见过猪跑的那类人。 不过没动手操作过不代表她看不懂尸检报告，所以卫灵川觉得她还是有一定概率能分析出绣蕊的死因。 除非她的死法特别复杂。 等绣蕊的尸体被从那一卷草席中搬出来时，卫灵川觉得自己手中的工具是多余的。 她心中一股无名火升腾而起，几乎是暴躁地掀开了绣蕊下半身已经有些腐烂的破旧裙摆，果然看到遍布伤痕的躯体。 “夫人，你还是别看了。”她深吸一口气，打算用身体挡住梁毓秀的视线。 这对她而言或许太过残忍。 绣蕊对于自己来说只是个陌生人，但她却实实在在陪着梁毓秀长大再到嫁人。 “你不必挡着……”梁毓秀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方才已经看到了。” 卫灵川沉默了，这样的场面，在场的人里怕是只有霜芽和兰月完全看不懂。 那两个粗使婆子将人挖出时便在叹气，显然是看出她的死因。 “兰月，你带着霜芽去那边。”梁毓秀强行稳住自己的情绪，示意兰月她们不要过来。 她们还小，不该看到这种场面。 “夫人，绣蕊应当是被人送去了那间废弃院落。”卫灵川此时已经彻底想通其中的来龙去脉。 难怪任务是在废弃院落触发的，因为绣蕊就是被活活在那里折磨死的。 她是被方崇新送去“犒赏”那伙私造火器之人的。 甚至她很可能不是第一个，若是方崇新回来，她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难怪侯府中养了那么多的通房。 难怪外面的传言是侯府每年保底要死一个通房。 这分明是方崇新自己心肠歹毒所作的恶，却被编排了一个妒妇的名头安在梁毓秀这个侯夫人身上。 卫灵川头一次清晰感受到自己遏制不住的杀意，她想亲手杀了方崇新！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豺狼般的人。 梁毓秀颓然跪在绣蕊的身边，慌乱地用手为她整理好已经开始腐烂的衣裙。 “都怪我，若我当时强硬一些不答应他收你做通房，你就不会遭此劫难。” “都怪我，我不该以为他起码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对你好一点。” “都怪我，怪我当初嫁给这个黑心肠的豺狼！” 梁毓秀的眼泪滴落在绣蕊早已没了血色，青灰一片的胳膊上，再顺着胳膊渗入土壤。 卫灵川有些无措，她也不知道此刻应当如何安慰梁毓秀。 其实这一切都不是她所能掌控的，但确实是她没有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 先是绣蕊，又是云霞。 梁毓秀的心理防线大概已经彻底崩塌了。 【系统提示：任务已完成。】 【任务奖励：民心值50点】 卫灵川看着弹出的系统界面，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五十点民心值在此刻更像是讽刺，因为一条曾经鲜活的生命，在凋谢后也不过是一个冰冷的数字。 定安侯府到底害死了多少人？卫灵川根本不敢想。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道，甚至没有人会去记录。 “夫人，我们该走了。”卫灵川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她们在这里已经耽误了半个时辰，若是停留的时间太久就很难在城门关闭前从天佛寺回程。 梁毓秀原本是打算确认绣蕊的死因后去天佛寺给她做场法事超度。 见梁毓秀没有动静，卫灵川自己动手将她扶了起来。 “夫人，你取她的随身物件用来超度，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只有让她早登极乐。”卫灵川劝道。 梁毓秀恍惚着取下绣蕊身上尚未腐烂的荷包，小心翼翼揣进自己怀里。 卫灵川指挥两个婆子重新将绣蕊葬回去，自己将梁毓秀扶到远处交给兰月后也过来帮忙。 她的内力深厚，力气也大些，很快便将坟茔重新堆好。 兰月先扶着梁毓秀上马车，卫灵川跟在后头，心情五味杂陈。 这一趟出来的所见所闻让她彻底下定决心，一定要想个办法手刃方崇新那个王八蛋！ 实在不行就一梭子突突死算了！ 6. 路遇山贼 回到马车上时，霜芽有些忐忑地问道，“姑娘，绣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为什么不叫我看。” “这件事我以后慢慢同你说，你只要知道她死得很惨就行。”卫灵川不知道怎么和十六岁的霜芽解释这件事，只能暂时先糊弄过去，也许以后她见过的事情多了，自己再说会比较好。 她本能上希望霜芽能够在这个世道保持一些单纯和善良，在自己能保护好她的情况下。 霜芽懵懂点头，但心中也隐约猜测绣蕊的死法应当十分可怖，否则侯夫人也不会让兰月一起躲开。 “我们现在去天佛寺，刚刚我观察过附近的环境，那个方向有一座山崖，具体的高度我看不出，但是从山体走向来看应该不低，我们到时候可以选择从那里脱身。”卫灵川这一路上都没有闲着，观察环境是她一直都在做的。 “我们怎么从悬崖上脱身啊？”霜芽不解。 卫灵川倒是有十足的把握，“我会轻功，飞下去就行。” 她之前夜探废弃院落的时候尝试着从高处往下跳，发现学会轻功后她能很轻易找到借力之处，并且借助内力保持身形。 这附近的地势比较平缓，易州虽然位于中原地区但山地丘陵颇多，以她一路上的观察，目之所及的山崖的高度都在三百米以上，寻常人一跃而下绝对会摔死，但她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安全落地。 当然这都不是最后的保险，她在系统背包中准备了一套跳伞装备，那才是她最后的生命保障。 毕竟她练过低空跳伞，三百米高度甚至更低的高度都成功过。 虽然那是她转业前的事，但本能还在。 马车晃晃悠悠地来到天佛寺，梁毓秀满腹心事地下车，面色十分苍白，能看出精神状态不佳。 卫灵川没有上前打扰，绣蕊的事情对她打击很大，甚至远比云霞的孩子要大。 嫁给方崇新那么多年，她不可能完全不清楚废弃院落的事情。 虽然她大概不知道那里是火器作坊，但肯定知道那里是方崇新进行一些秘密活动之处，更知道那里养着许多人。 因此卫灵川一说起废弃院落梁毓秀就立刻猜出其中来龙去脉，看来她对这些年府中通房的死亡频率也有疑惑。 梁毓秀是兵部侍郎的嫡出女儿，在京中时虽是大家闺秀，但以现在的习俗大概率读过书，甚至没少读书。 她不是那种蒙昧无知的后宅女性，更多时候是她强迫自己不去想。 否则又怎么会在卫灵川稍作提醒后就立刻想明白事情的所有经过。 只是她现在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卫灵川有些好奇，但又知道现在不是去问的时候。 如果以后她能够拥有足以杀死方崇新的力量，或许有机会再次见到梁毓秀吧。 伴随着古刹梵音，卫灵川有些迷茫地拾级而上。 虽然她精心策划了这次逃离侯府，但真正离开之后要去做什么她并没有想好。 手中的这个系统虽然叫做“第一反贼系统”，但她根本不清楚应该从何反起。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卫灵川低声自语。 …… 佛刹总有一种能让人平静下来的氛围，梁毓秀去找寺里的师父为绣蕊超度，卫灵川则坐在崖畔的亭子上喝茶看风景。 “姑娘，这里风景真漂亮！”霜芽见四处无人便活跃起来，站在亭子边上朝远处眺望，“你说我们以后是不是可以去很多地方看风景？” 她对离开侯府后的生活充满期待。 “起码不用再困在四方的院子里。”卫灵川只在侯府住了短短几日就感受到那四方天空的窒息。 霜芽对此十分认同，她自小跟着卫六娘在潞州卫家长大，那里的院子比侯府的还要小很多，但六娘却同侯府的姨娘们一般不能随意出门。 除了远嫁到易州的这一路，霜芽随卫六娘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潞州城外的几座寺庙。 卫灵川则与原本的卫六娘完全不同，她是野惯了的人，从部队转业后虽然在刑警队干了三年，但一有假期就会想方设法出门旅游。 两杯茶喝完，绣蕊的法事就要开始，卫灵川带着霜芽一同观礼。 她虽然并不认识绣蕊，但生在这样的世道，卫灵川希望她来生能投生在富足人家，起码不要再遭这样的罪。 法事结束后天色便已不早，梁毓秀简单和师父交代几句牌位的事便打算返程。 “时辰不早了，易州城外算不得多安全，我们得赶紧回去。”梁毓秀说道，“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再出事。” 卫灵川听了这话十分心虚，看来这个希望梁毓秀无法实现了。 她一会儿就要主动出事。 但此刻她还是一脸认可地跟在梁毓秀身后下山回到马车上。 直到上车，卫灵川都在思考梁毓秀所说的不安全是哪种不安全，难道这地方还有山贼马匪劫道？ 还是对易州了解太少啊。 霜芽上了马车就开始紧张起来，三不五时地紧盯着卫灵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卫灵川见她这样子有些好笑。 霜芽这才开口道，“我有点紧张。” 毕竟对于她而言，一会儿是决定人生走向大事。 “放心吧，你到时候跟着我就行。”卫灵川握住她的手，“不要害怕。” 霜芽重重点头，但卫灵川还是能感受到她心中的紧张。 马车行进了大约两刻钟，突然猛地停了下来。 卫灵川愣了一下，这里距离她之前选中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触发任务：山贼来袭。】 【任务详情：一伙山贼拦住了你们的去路。】 没有明确的任务目标，这就意味着她此时可以选择的方案有很多，比如趁着山贼作乱自己独自逃跑，又或者解救梁毓秀带着她一起跑。 不过…… 卫灵川心思电转，已经有了盘算。 她微微掀开车帘，发现两辆马车已被山贼围起来。 他们今日在乱葬岗耽误不少时间，此刻官道上早已没有行人，难怪梁毓秀那时说要赶紧回去。 看来这个不安全说的正是会在天色渐晚后出现在官道上打家劫舍的山贼。 从窗口有些狭窄的视角中她能看到这些山贼手中拎着参差不齐的武器，有的是刀，有的是长矛，还有些看上去像是农具改造出来的。 其中没人骑马，为首的山贼在前头梁毓秀的马车附近，看不出是什么来路。 但他们没有直接动手，似乎是不打算杀人。 只是卫灵川此刻并没有把握他们到底会不会见色起意，因此十分谨慎地观察着这些山贼的动向。 霜芽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她结结巴巴地问道，“姑，姑娘，这些，这些山贼会不会杀了我们！” 被那么多拿着刀的人围起来，这样的场面她如何不怕。 也不知前面梁毓秀那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卫灵川心中一横，拉着霜芽从马车上跳下来。 一旁抱着头不敢动弹的车夫吓懵了，满脸惊恐地看着轻举妄动的卫灵川。 “你们要的钱财都在我身上！”她突然举起一个包袱，里面鼓鼓囊囊塞着许多东西。 那是她和霜芽昨天连夜收拾好的细软。 这边的动静果然引起所有山贼的注意。 卫灵川此时才发现，前面的马车上，兰月死死挡在车门前不许他们掀开帘子。 这世道若是后宅女子被山贼抓住是什么后果卫灵川心中十分清楚，这是她没有继续犹豫下去的原因。 若梁毓秀真的被山贼从马车上拉扯下来，她这辈子就完蛋了！ 卫灵川手中举着一眼就能看出装了许多东西的包裹，缓缓走到梁毓秀的马车前，高声喊道：“只要你们别伤害我们夫人，这些东西都是你们的。” 她此刻终于看到为首三个山贼的样貌。 倒是符合大多数人对山贼的印象，其中为首的那个膀大腰圆蓄着络腮胡，边上站着一个精明细瘦的和一个看似平平无奇，但脸上横着两条刀疤的。 “小妞，你胆子挺大啊。”为首的络腮胡冷笑着，“行啊，只要你跟我们走，我就放他们走。” 卫灵川感受到络腮胡话中调笑的意味，又听到马车中梁毓秀的声音。 “卫姨娘，你别答应他们！”梁毓秀的声音十分焦急。 “不用担心我。”她突然笑了。 在兰月尚未反应过来时，卫灵川突然一跃而起一把将她推进车厢内。 “卫姨娘，你要做什么！”梁毓秀的惊呼声尚且在她耳边，但卫灵川的动作仿佛早已演练好般行云流水，落地的那一瞬间反手一簪子刺入拉车那匹马的后臀，再一把扯起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马夫一并甩上马车。 原本安静的马匹在疼痛刺激下突然失控，猛地朝前方的山贼冲撞。 饶是山贼也不敢直面惊马和它后面拉着的马车，纷纷朝两边闪开。 马车就这么横冲直撞地冲了出去。 霜芽站在卫灵川身后，尚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什么，就只能看到被突然疯狂横冲直撞的马车掀起的尘烟。 络腮胡在马车冲出去后才反应过来，立时打算去追，却听到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急什么，我还在这里呢。” 是卫灵川的声音。 一柄长剑不知不觉出现在她手中，似乎还不适应这柄剑，卫灵川挽了个剑花，这才带着笑意看向围着她的二十多个山贼。 络腮胡冷声道：“自不量力！” 卫灵川浅浅一笑，轻声说道：“是不是自不量力，试试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她将霜芽护在身后，手中长剑出鞘。 这是她练成后第一次使用分疆剑法。 几个喽啰此刻已经围攻而来，卫灵川侧身躲过，转身一剑荡开乱七八糟的兵器，飞身跃起，一脚一个将几个小喽啰踹出去七八米。 下一秒，她运起轻功飞掠到络腮胡的面前，长剑已然架在他的脖子上。 “再动我就杀了他。”卫灵川右手微微用力，络腮胡的脖颈上多出一道血痕。 她用目光向霜芽示意，霜芽立刻冲过来站在她身侧。 “这位大侠，”络腮胡根本不敢动弹，对卫灵川的称呼也彻底变了，“您武功高强，就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刚刚卫灵川几个呼吸间就能将长剑架在他脖子上，可见是个极强的高手，他们这群乌合之众是个什么水平络腮胡心里清楚得很，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 她若是想杀了他们，甚至用不了一刻钟。 “那可不行，”卫灵川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我要是把你们放了，将来你们报复我怎么办。” “我们哪敢报复您啊，您这个武功，就算把我们全杀了也不费劲。”络腮胡一脸的横肉此刻全部堆在一起，极力想做出个谄媚的样子来，但显然不太成功。 卫灵川注意到瘦高个和刀疤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边霜芽的身上，显然有所打算。 她冷笑一声，从背包中取出下马车前就被她预防性打开保险调整到射击状态的轻机枪。 这东西以前她做不到单手射击，但现在有了内力就完全不同。 在那两人行动前，卫灵川已经将子弹精准射击在两人脚下。 瘦高个和刀疤脸都没见过这种武器，但本能告诉他们这东西的威力十分强大。 “乖，别动，我不想杀人。”卫灵川转头去看他们，“放下武器老老实实蹲下，否则下一次这东西会在你的天灵盖里。” 两人从未见过此等场景，此时均是头皮发麻，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老老实实地将武器扔在一边，按照卫灵川的要求蹲在地上。 见到几个当家的都缴械投降，剩下的小喽啰们更是不敢反抗，纷纷把武器扔在一边。 原本蹲在马车边上的车夫已经看傻了，他呆滞地望向卫灵川，这位刚刚进府的卫姨娘竟然如此强大。 “您到底想做什么啊。”那络腮胡已经快要哭出来，天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倒了八辈子血霉，拦住这么一个煞星。 卫灵川将长剑从他脖子上取下来。 “你们这伙山贼可有名号？”她一脸随意地问道。 络腮胡捂着脖子，哪敢怠慢，立刻答道：“有的有的，我们叫野狼帮。” “真够难听的，”卫灵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又问：“你是寨子里的大当家？” 络腮胡点头如捣蒜。 “那以后那就做二当家吧，这个大当家的位置归我了。”卫灵川收剑入鞘，“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络腮胡愣住了。 他一脸震惊地看向卫灵川，却发现眼前这人不像是开玩笑。 “您，您是认真的？”他不太确定地试探着。 “怎么，你不愿意？”卫灵川瞥了他一眼。 “不敢不敢。”络腮胡立刻摆手。 卫灵川看向那个见证了全过程的车夫，有些无奈地说道：“刚刚忘了把你也扔上马车和侯夫人一起送走，没办法，只能委屈你以后跟着我了。” 车夫咽了咽口水，什么都没敢说。 他也怕眼前这位一剑给他捅个对穿。 “都记住，野狼帮以后改名叫赤旗营，我就是你们的大当家，”卫灵川看着那些唯唯诺诺的山贼们，“我叫卫灵川，捍卫灵秀山川的卫灵川。” “大当家。”络腮胡十分懂事地恭声道。 其他人纷纷回过神来，也都老老实实地喊了一声大当家。 “别愣着了，带我去你们山寨。”卫灵川踹了一脚络腮胡，才见他仿佛如梦初醒般头前带路。 车夫知道自己此刻没得选，老老实实赶着马车跟在他们身后。 等进了山，卫灵川才发现这帮家伙的山寨居然那就选在自己之前打算跳崖跑路的那座山崖边上。 “大当家，我们的寨子就在这儿，您请进。”络腮胡一路上十分谄媚，但卫灵川能从他和那两个曾经的当家脸上看到几分不服气。 看来是打算找机会对付她。 想想也是，自己突然杀出来抢了他们的位置，这曾经的大当家还真是能屈能伸。 不过她对此浑不在意。 果然，在她踏入山寨后，一大群山贼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手里拿着刀将她团团围住。 络腮胡已经躲到远处，生怕她再如同刚刚那般拿剑架在他脖子上。 “唉，果然是这一套。”路上卫灵川就猜到这样的场面，此刻毫不紧张地站在包围圈中。 “我说过不想杀人的。”她有些遗憾地从随身的口袋中摸出两枚手榴弹，毫不犹疑地拉开引线。 络腮胡尚未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两枚手榴弹已经精准落在他脚下。 下一刻，爆炸声冲天而起，血肉混合泥土溅在其他山贼的脸上和身上，像是下了一场血雨。 没有被爆炸波及到的其他山贼们都呆住了。 待到硝烟散去，曾经三个当家的所站之处只剩一个深坑和几具焦尸。 “现在我就是你们的大当家，还有什么问题吗？”卫灵川环顾四周。 “大当家！”此刻，再无人敢有半点异心。 7. 江湖人士 山贼这样刀口舔血的人物并不容易收编，尤其是那几个当家的，更是一眼就能看出并不服气。 卫灵川路上就在思考他们到底会选择怎样的方式反击，结果一眼就看见一个身量矮小的山贼鬼鬼祟祟从另一条路上山去了。 这下他们的那点小心思就彻底暴露在卫灵川眼中，于是她来到山寨后就在等他们动手。 果然这帮并不聪明的家伙做出的选择同样不出所料，想要前后夹击将她包围在其中。 卫灵川扫了一眼被手榴/弹炸出的坑，没什么兴趣搭理那三位已经成为焦尸的当家。 “带我进去吧，”她大致看了一眼山寨的建筑结构，“你们大当家的住处是哪间屋子？” 一个打扮像是小头目的山贼不敢怠慢，赶忙头前带路，似乎生怕下一个被炸得面目全非的会是自己。 霜芽在这一路上经历了太多惊吓，此刻紧紧攥住卫灵川的衣角，头都不敢抬地跟在她身后朝前走。 月上枝头，春日的夜色中，卫灵川突然警惕地望向山寨之外。 她似乎感觉到某个气息在山寨之外一闪而过。 但对方似乎并没有进入山寨的意思，反而很快消失了。 难道有什么人盯上她了？ 卫灵川心中警醒，但是并未表现在脸上。 带着霜芽走进大当家的屋子时，她的第一反应是这山寨大概很穷。 大当家的屋子是一间比较宽敞的房舍，粗糙的木材中混着不齐全的砖瓦，已经是这座山寨中最高级的房屋。 剩下的房屋大多是茅草屋和土坯房。 这间房舍分隔成三间屋子，中间是山寨议事的地方，上首是三位当家的位置，用兽皮稍作装饰，下面还有几把椅子，应该是给几个小头目们安排的。 左边的屋子是类似于书房的地方，但没看到什么书，大概是几个当家平日里私下商议事情的所在，右边则是大当家的住处，摆着一张还算宽阔的床榻。 就是有点脏。 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山贼把自己的个人卫生收拾得多么干净。 “霜芽，这间屋子里的东西全都拿出去给寨子里其他人分了。”卫灵川并不想继承那位络腮胡带着哄臭味的遗产，但这些东西对于山寨里其他人来说大概还不错。 霜芽有些犹豫，她尚且不太敢出门。 卫灵川看出她害怕，于是将刚刚带路那个小头目叫了进来。 “你叫什么？”她先问了问对方的名字。 “小的叫齐二狗。”小头目毕恭毕敬。 “没有大名？”卫灵川下意识问。 这名字怎么听都像是小名。 “家里爹娘不识字。”齐二狗有些不好意思。 卫灵川一时无语，又忘了这个时代的识字率。 “没事，等明天我给你选个好听的大名，你先帮忙把这屋子里的东西搬出去分给寨子里的兄弟。”卫灵川没有太过纠结。 齐二狗有些疑惑，但看到卫灵川身上还算精致的衣袍，大概猜出眼前这位新当家的是嫌弃先前那位大当家用过的东西脏乱，于是很快叫两个小喽啰进来将东西搬出去，只留下空置的床榻和桌椅。 卫灵川叫霜芽在屋里等着，转身出门去马车上将行李和两套她刚刚购置好的被褥抱进屋子里。 “姑娘，您什么时候还在马车里准备了这东西？”霜芽瞪大眼睛，显然没想到卫灵川还会备下这些。 “原本想着我们要在野外风餐露宿几天，所以准备了两套被褥御寒。”卫灵川随口胡诌，反正霜芽也不会多问。 霜芽果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将两套被褥在床上铺好。 “姑娘，我之后就跟着您睡啊。”霜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卫灵川看出她不习惯这样，于是笑着说道：“等你适应了这寨子里的生活，我就单独给你安排间屋子。” 霜芽果然立刻钻进被褥里，显然是不打算再出来。 卫灵川原本想要再跟霜芽说句什么，却又感受到那股一闪而过的气息。 到底是什么人一直在山寨外盯着他们？ 她紧锁眉头，尝试感应那人的具体方位，却发现他的轻功似乎很不错，始终都在山寨外围不断改变位置。 “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打点水。”卫灵川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出了门。 她的剑尚且悬挂在腰间，对方不知是敌是友，也不知为什么一直在山寨附近。 难道是寨子中以前的高手？ 她又立刻否定这种可能，若是这座山寨本身就有高手，何至于被她两枚手榴/弹就收拾得明明白白。 看来是有外人跟踪至此。 想到此处，卫灵川离开山寨，开始朝那人的位置而去。 似乎察觉到有人过来，那人停下一直在改变位置的举动，反而停在寨子外的山崖上。 卫灵川脚步一顿，这人是在等她？ 带着十分的疑惑，卫灵川还是来到那座山崖边。 月光下，她看到山崖上站着一个穿深青色衣衫的人。 据她目测，那人大概有一米八五，换算成这个时代的数据大约是七尺。 此人身负长剑，似乎是察觉到身后有人到来，缓缓转身。 是个剑眉星目的英俊男子，这是卫灵川对他的初步评价。 “看来阁下是在等我。”她并不确定对方敌友，但出于礼貌还是先打了个招呼。 “算是吧。”那人的声音是青年人该有的，只是清澈中带着几分疑惑。 卫灵川很确定这种疑惑应该是针对自己的。 “看来阁下是跟着我来到山寨的。”卫灵川很快做出判断，并且她从对方的语气中判断出起码他对自己没有敌意。 那人逐渐走近，卫灵川借着月色总算完全看清他的容貌和衣着。 看着像是个江湖人，打扮得不算富贵。 “不知姑娘可是‘卫姨娘’？”那人问道，“我受一位夫人所托来山寨救一位叫做‘卫姨娘’的女子，但现在看来姑娘并不需要我来救。” “原来如此，”卫灵川恍然大悟，“可是一辆受了惊的马车，车上是位侯府夫人。” 她总算明白这人为什么追上来，原来是遇到了梁毓秀。 “正是，看来我没有找错人。”那人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卫灵川。 他跟上这群山贼靠近山寨时已经发现这位“卫姨娘”似乎不是寻常人，因此并未贸然出手，等到卫灵川两个手榴/弹将整座山寨收服时，他就意识到此人并不用自己来救，甚至如果她愿意，那些山贼根本就没办法活着回到山寨。 于是他选择在山寨外稍作观望，只是没想到卫灵川察觉到他的存在并且追了出来。 “我叫卫灵川，卫青的卫，灵秀山川的灵川，”卫灵川今天第二次做自我介绍，“我就是你口中的卫姨娘。” “在下封长归。”封长归说出自己的名字，却没怎么想明白今天的事情。 眼前这位显然就是他所遇到的侯府夫人所说的府中姨娘，但看上去对方并不打算回到侯府，而是要在山寨中落草为寇。 “坐下说吧，”卫灵川确定对方没有恶意后倒是有些担心梁毓秀的情况，“侯夫人没出什么事情吧。” “他们的马车惊了，我正好路过，便帮忙控制住马车。”封长归看着卫灵川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犹豫片刻后远远坐在一旁，“我原本打算将那位夫人送回城中，她却央求我来救你。” 虽然事情的后续发展远远超出他的意料。 “夫人还是担心我的，”卫灵川心下感慨，“只是我不打算回去了。” “我可以问为什么吗？”封长归十分疑惑。 一个侯府的姨娘身怀武功本身就很奇怪，但这和她选择收编山贼落草为寇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山贼那可是匪！ 卫灵川思考了一下，说道：“我不想给人做妾，这个理由是不是很充分。” 封长归一时无语，卫灵川所说的理由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是跟落草为寇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看到封长归一张脸写满不解，卫灵川没忍住轻笑一声，继续说道：“要不然我换个说法，你就当我是对朝廷失望，打算拉起一支队伍揭竿而起。” 封长归满脸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她，似乎想要从卫灵川的表情中分辨出她这话是真是假。 “你就不怕我将这话告知朝廷？”他犹疑片刻后问道。 卫灵川却显得毫不担忧。 “我看你的打扮是个江湖人士，还是个古道热肠的江湖人士，能孤身一人独闯山贼营寨，你这样的人不会因为我随口两句话就去找朝廷剿匪，更何况朝廷未必不知道此处有座山寨。”卫灵川依旧很平静。 她的确不担忧封长归将她的目的说出去，甚至她话里还有几分试探的意思。 不是试探封长归究竟是不是朝廷的人，而是试探有没有可能拉他入伙。 毕竟眼下她这个山寨可以说人才凋敝，除了自己之外剩下的都是战斗力还没有5的渣子。 “你如此信任我，倒叫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封长归收回目光，“而且此刻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向那位夫人复命。” “我原本打算等天亮后随便找人帮我将消息传到定安侯府去，现下只能麻烦封公子，”卫灵川自腰间取出一枚香囊，“劳烦封公子帮我带话给侯夫人，就说我已经身陷山贼窝，再回去也不过死路一条，以后便留在山寨靠医术苟延残喘，让她不必记挂我。” “香囊作为我的信物。”她将香囊交给封长归，“侯夫人知道我等被山贼掳走女子的处境，不会再让你来带我走的。” 封长归接过香囊，又抬头看向卫灵川，欲言又止。 身陷贼窝？ 苟延残喘？ 若不是他亲眼看见卫灵川在山寨里当上大当家，这话他就信了。 但帮忙传个话倒也没什么，左不过受人所托，封长归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封公子，不知道你对我们的山寨有没有兴趣？”卫灵川找准机会问道。 封长归愣住了。 “山寨？”他不明白卫灵川的意思。 “以前叫什么不重要，以后我们的寨子就叫赤旗营，专门锄强扶弱，保护弱小的百姓不受其他山贼土匪的欺凌。”卫灵川意识到他似乎有些好奇。 好奇就是好事，只要好奇就有机会将眼前这位武功不低的人才纳入自己麾下。 封长归艰难的组织语言，问道：“你就不问问我是什么人，就这样招揽与我？” 他实在不懂眼前这位看上去似乎还不到二十岁的姑娘到底在想什么。 “首先你不是朝廷中人。”卫灵川看了一眼系统面板，上面有一项被触发的任务—— 【触发任务：招揽】 【任务详情：招揽江湖人士封长归】 这是她如此有底气地说封长归是个江湖人的原因。 系统总不至于搞错对方的身份，既然他不是朝廷人士，系统又认定此人可以招揽，那说明只要自己足够努力，眼前这位人才大概还是有机会收入囊中的。 “其次，你是个十分热心肠之人，否则不会大半夜地独自来山寨救人。”卫灵川继续说道。 “最后，我觉得我们山寨还是有些竞争力的，”卫灵川指了指自己腰间的手榴/弹，“起码我们山寨武德充沛。” 她又补充一句。 “而且名字很好听。” 封长归：…… 他觉得自己根本摸不清眼前这人的思路，但又莫名有些心动。 等等，他为什么会对一座山寨心动？ 封长归觉得自己好像被卫灵川带进沟里了。 “让我再考虑考虑。”他总觉得这样的对话不能再继续下去，“香囊和话我会帮忙带到，卫姑娘放心。” 卫灵川朝他笑了笑，说道：“卫姑娘这称呼比卫姨娘好多了，总之多谢封公子。” “客气了，在下告辞。”封长归拱了拱手，趁着月色离开山崖。 卫灵川则看着尚未完成的任务若有所思。 感觉到这个封长归应该有些心动了，但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筹码来拉人入伙。 还是要先完成对山寨的改造才行。 卫灵川打定主意后回到山寨中，拎着一桶水回到屋里。 霜芽已经蜷成一团睡着了，看来今日发生的事情不仅对她的精神冲击很大，也让她的□□十分疲惫。 其实卫灵川此时也很累，她躺在床上，先结算了任务奖励。 目前她尚未完成的任务还有两项，一个是调查清楚火器作坊的真相，这个任务目前完成进度只有20%，可见背后还有许多她没有查到的东西。 另一个则是抉择的任务，这个任务到现在为止都毫无头绪，显然一时半会完成不了。 至于绣蕊的任务在查清她的死因后已经完成，目前仅剩一个可以进行结算的任务。 【任务：山贼来袭】 【完成进度：300%】 这个超越100%的完成进度可以说远超她的想象。 大概是因为她不仅在山贼来袭时保护了身边所有人的安全，甚至还将山贼收编进自己的麾下。 作为反贼系统提供的任务，她的完成方式十分符合系统的设定。 于是卫灵川搓了搓手，十分期待地选择结算任务。 【系统提示：获得民心值15000点。】 【系统提示：获得改良玉米、小麦种子各1000袋。】 【系统提示：获得各类化肥共5000袋。】 系统一次性结算了三项奖励。 卫灵川猜测完成进度越高获得的奖励种类就越多。 三倍地完成进度带来的15000点民心值意味着这项任务的初始奖励是5000点，看来本身就是个风险极大的任务。 奖励的东西十分不错，省去她专门购买粮食种子的过程。 而且从奖励的内容能看出这个反贼系统的整体奖励方向都是在帮助宿主获得更多的百姓支持。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系统倒是时刻践行这句话。 卫灵川看过奖励内容，开始思考接下来应该如何发展这座山寨。 既然给这里改名叫做赤旗营，又收编百来号山贼，起码得给自己培养出一队人马来。 于是她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 翌日，卫灵川在霜芽的惊叫声中醒来。 “出什么事了？”她朦胧中问道。 “姑娘有老鼠，好大的老鼠！”霜芽把自己缩成一团躲在床榻的最角落。 卫灵川睁开眼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两只硕大的黑耗子大摇大摆地在屋里逛街。 “真是不注重卫生。”卫灵川嘀咕一句，随意从床边摸出两枚原本大概作为装饰用的兽牙，裹挟着内力朝那两只老鼠丢过去。 下一秒，房中多出两具老鼠尸体。 霜芽这才缓过神来，十分佩服地说道：“还是姑娘厉害，连老鼠都不怕！” 卫灵川一时无语，毕竟她也不是什么真正的闺阁小姐，至于卫六娘到底害不害怕老鼠，她估计也是怕的。 “没事了，你昨晚睡得如何？”卫灵川问她。 “大概是太累，所以睡得还好。”霜芽老实说道：“就是因着白天的事一直在做噩梦，怎么也醒不来那种。” 8. 百废待兴 被霜芽吵醒后卫灵川彻底睡不着了，这山寨虽然已经归了她，但她对寨子其实也没多少了解。 既然以后就是自己的产业，那今天就得好好把寨子的情况搞清楚。 于是她起床穿衣，换了身藏蓝色的劲装。 霜芽帮她把头发束成高马尾，然后疑惑道：“姑娘今日怎么穿得如此深沉。” 这年头，姑娘们和年轻的媳妇们是不怎么穿这类颜色的。 卫灵川给出的解释相当质朴：“你看看寨子里的环境，这样比较耐脏。” 霜芽感到十分有理，于是也给自己换了身耐脏的衣服。 “我记得你会写字。”卫灵川出门前看向霜芽。 “姑娘，我没读过多少书，只是勉强能写。”霜芽有些不自信地说道，“莫不是姑娘有东西要我誊写？” “你拿着纸笔，我们去寨子里看看情况，”卫灵川对她解释，“你到时候帮我记下来有哪些地方需要改造。” 霜芽这才放心，只要不是复杂的文字她还是能写的。 于是她抱着一本厚厚的空白册子随卫灵川出门。 寨子里的山贼们此刻大多还没起身，齐二狗倒是早早起来，正在门口等她们出来。 “你倒是起得很早，”卫灵川见到他脸上的黑眼圈就猜想这家伙大约是根本没怎么睡，“一大早守在我门口，有什么事？” 齐二狗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您昨日说给小的选个名字，所以小的一大早便来等着了。” 卫灵川十分惊奇，“你就那么讨厌现在这个名字。” “大当家，二狗这名字实在不好听。”齐二狗小声说道。 “那好，说说想要个什么样的名字？”卫灵川来了兴致。 齐二狗顿时兴奋起来，说道：“我爹娘一直想我做个文化人，奈何家里交不起束脩，只上过半年学堂，夫子也没给我起什么好听的名字，小的想请大当家起个一听就是个读书人的名字。” 卫灵川稍加思索，拿起霜芽手里的本子写了三个字。 “齐向文，怎么样？”卫灵川询问客户满意度，“一心向文，很符合你的心境。” “齐向文，嘿，我以后就叫齐向文了！”齐二狗十分激动，“大当家，以后我就叫齐向文了！” 看来客户十分满意，卫灵川将那张写着他名字的纸交给他，然后说道：“那么向文，你带我在寨子里转转。” 齐向文小心翼翼将那张写着自己名字的纸收好，这才继续满脸激动地应下导游的工作。 “大当家，我们寨子目前有一百六十三个人，其中老弱有二十六人，剩下的勉强都算青壮。”齐向文边走边向卫灵川介绍，“其实我们都是易州城外一些村子里过不下去才落草的农户，像我家里曾经是个佃户，佃来的几亩地入不敷出，家里还要养年纪还小的弟妹，我就自己出来闯荡，没想到去城里做学徒时被主家打得浑身是伤还不给工钱，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就落了草。” 这倒是符合卫灵川的预期，因为从昨天短暂的交手她能够看出来，那三个曾经的当家应该是逃兵或者曾经上过战场，有些不算高强的武力。 至于其他小头目和喽啰们一眼就能看出有些人的动作还是庄稼把式，莫说经过专业训练，只怕是打头野猪都困难。 这帮人凑在一起勉强形成一座山寨，依靠在路上截些财物过活。 卫灵川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这样的寨子能够在易州城外存在那么久。 以这个寨子的战斗力，定安侯手下的那些军士想要剿灭他们简直易如反掌，只怕其中还有别的猫腻。 这事暂且放在一旁，卫灵川先去看了这座山寨的防御设施。 她对寨子外头跟篱笆没什么区别的墙感到无语，这几乎可以称之为没有防御。 也对，这种山寨不能要求太多。 于是她让霜芽记下围墙需要改建。 霜芽认真写下。 齐向文继续带着她往寨子里走，说道：“我们寨子里一共十七间屋子，除了您住的那间，其他都是茅屋或者土屋，大家都将就住着。” “粮食呢？”卫灵川问，“你们现在有多少粮食库存？” 齐向文的表情尴尬起来，他干脆领着卫灵川来到几乎可以用空空如也四个字来形容的厨房。 “基本没剩下什么了，否则之前的老大不会那么急着下山去官道上劫财。”齐向文十分老实。 还没开始做什么，身上就担起了养活一个寨子一百多口人的重任，卫灵川一时无语。 “这些粮食大约够吃几天？”她问。 “也就今日。”齐向文显然有数。 “我知道了，今日我会想办法弄些粮食回来。”卫灵川叹了口气，“这大当家还真不是好当的。” 她看着没粮没菜没肉的厨房，意识到当下最重要的是在寨子里播种能快速收获的粮食，最好再能养一些牲畜以保证自给自足。 齐向文连声应下，但卫灵川能感觉到他对自己能否带回粮食这件事仍旧有些怀疑。 卫灵川没再说什么，转而去了山寨所谓的“武器库”。 里面的东西以破旧的刀枪为主，很多刀头已经跟刀杆分离，只能勉强用绳索和布裹起来使用。 “你别告诉我那天官道上的武器就是你们所有还完整能用的。”卫灵川有种不好的预感。 齐向文果然点头。 卫灵川一时无语，就这点战斗力，这寨子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对此十分迷惑。 武器库一共就一间屋子，看完之后这座山寨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这山寨还真是要啥啥没有啊。”卫灵川发出一声叹息，这到底是什么破地方。 还是说这年头的土匪山寨其实本来就这样？ 原本她打算让霜芽记录一下有什么需要改善的地方，现在看来这根本不是改善，这纯粹是开荒。 搞清楚这所山寨的具体情况后，卫灵川让齐向文把寨子里仅剩的两个小头目叫去议事。 议事堂中，卫灵川坐在大当家的位置上，霜芽站在她旁边。 加上齐向文一共三个小头目都有些局促地坐在椅子上，等待卫灵川的吩咐。 “山寨之前都是怎么管理和运行的？”卫灵川问出了自己一直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大当家，啥叫管理和运行？”其中一个高个子的小头目问。 “问得好，你叫什么名字？”卫灵川觉得自己还是高估了这座山寨。 “小的叫黄石头。”高个子有些惧怕地回答。 他生怕自己的问题惹怒这位新来的大当家。 “那你叫什么？”卫灵川最后问那个长相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 “大当家，俺叫高二黑。”那人一开口就是很重的中原口音。 “豫地来的？”卫灵川问了一句。 “对，俺是过来投亲时被掳上山寨的，平时给寨子里所有人做饭。”高二黑挠了挠头说道。 还好，起码有个厨子。 卫灵川对山寨的期待值已经降低到约等于没有期待。 “行了，现在咱们寨子改名叫赤旗营你们三个应当知道了吧。”卫灵川不想再纠结之前的事情。 三人纷纷点头。 “以后咱们赤旗营没有当家的和头目喽啰之分，我是你们的将军，你们三个加上我身边的霜芽就是赤旗营最初的四个校尉。”卫灵川干脆采取比较军事化的称呼，“齐向文，你暂时负责咱们营中的大小庶务；黄石头，你负责约束营里人平时的行为；高二黑，你还是管营里人吃饭的事。” 反正现在也没人可以用，暂时先把这三个小头目使用起来，免得这一大堆人的事情都要自己去管。 卫灵川最后看了一眼霜芽，说道：“以后营中的账目和银钱花销全部由霜芽负责。” 霜芽已经隐约猜到她可能要承担一部分工作，但没想到居然是管理账目。 她虽然有些意外，但看到卫灵川的眼神就明白是为什么。 钱得紧紧抓在自己手里啊！ 霜芽和卫灵川的想法在此刻终于达到高度一致。 暂时把赤旗营的规矩安排下去，又把这三个校尉赶去该做什么做什么，卫灵川这才一脸无奈地坐在大当家的位置上叹气。 “我突然开始思考我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了，”她对霜芽说道，“这帮人除了能拿着锄头钉耙站在我背后狐假虎威地助助阵之外，似乎也没什么用处。”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卫灵川心里也清楚，想要在这个时代拥有一支自己的力量，以她的条件，现在的情况已经是最佳选择。 虽然这选择着实心累。 “这是百废待兴啊，”卫灵川一声长叹，“你先清点一下咱们带出来多少银两，起码要把这个赤旗营修得像点样子。” 霜芽回屋清点财物，偌大的议事堂就剩下她一个人坐在那里。 正好四下无人，卫灵川干脆假装休息，实则打开系统。 【触发任务：建设赤旗营】 【任务详情：拥有一支具备一定战斗力的队伍。】 【触发任务：粮食保障】 【任务详情：为赤旗营储备足够的粮食。】 【触发任务：武器装备】 【任务详情：成为反贼需要足够的战斗力。】 【触发任务：军事训练】 【任务详情：一群乌合之众。】 一打开系统就直接触发一连串任务，卫灵川挨个看下去，发现系统似乎是在吐槽她现在的情况。 要粮食没粮食，要武器没武器，要战斗力没战斗力。 尤其是最后军事训练的任务，乌合之众说的就是现在的赤旗营。 不过系统任务的出现让卫灵川确定她现在选择的方向是正确的，至少系统真的在引导她建设一支军队。 也算是好消息。 卫灵川打开民心值商店，首先买了一批白羽鸡的鸡苗。 这种一个多月就能出栏的白羽鸡能够为赤旗营迅速提供足够的肉类，虽然是鸡肉。 她顺手买好了饲料，然后发现这些鸡苗吃得比寨子里的人都好。 刚才去厨房的时候她就看过了，寨子里主要的粮食是杂粮面，精米精面这种东西不是一般人能吃上的。 “武器装备……”卫灵川在思考应该从什么方向来武装这些从未经受过军事训练的山贼们。 其实以他们的基础，无论是学冷兵器作战还是从头开始学热武器战斗好像并没有区别。 反正他们什么都不会。 于是卫灵川打开民心值商店看热武器的价格。 常规的枪械基本都在300民心值以上，虽然她现在也算财大气粗，但是一次性兑换那么多武器是很大的消耗。 卫灵川有些犹豫，至少此刻似乎还不适合将那么强大的武器暴露出来。 还是先搞些冷兵器吧。 考虑到实际情况，卫灵川在商店中兑换了一批冷兵器，还有一些明清时期的火器铸造图纸。 这些都是未来可以尝试自己制造的。 至于由谁来制造这些武器，卫灵川心中早有打算。 定安侯府的火器作坊，那个需要做出抉择的任务，她已经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一个字：抢！ …… 暂时在山寨中安顿下来，卫灵川隔了几天后又见到了封长归。 他是带着梁毓秀的消息过来的，只不过这次没有深夜潜入，而是大白天径自来到山寨外面。 “我找你们大当家。”他在寨子外这样说道。 正在带人修建鸡舍的卫灵川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上次见过的封长归。 “许久不见，你这次是给我带什么消息来了？”卫灵川开门见山。 封长归对她身上十分特别的打扮有些好奇，但又觉得非礼勿视，于是尴尬地咳嗽一声将目光从卫灵川身上的塑料雨鞋和大围裙上移开，说道：“我找机会将你的消息传递给了侯夫人，她让我给你送些银两过来，并且嘱咐我尽量帮忙保护你。” “然后你就答应了？”卫灵川没看他带来的银两，“甚至都没问问需要保护多久。” “这……”封长归确实没有想过这个保护到底要持续多久，他当时只是本能地答应了侯夫人。 而且他那时觉得卫灵川根本就不需要保护，所以答应得更痛快了。 “跟你开个玩笑，我也用不着你保护，”卫灵川指了指自己的屋子，“你稍等片刻，我去换件衣服，这样跟你说话不太礼貌。” 封长归默默看着卫灵川回到房间，有些好奇地去看正在修建的鸡舍。 齐向文正在指挥人将最后一面墙砌好，他身后则是成堆的大笼子，里面能看到全都是鸡苗。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他好奇地问齐向文。 齐向文知道眼前这位跟卫灵川关系匪浅，于是十分恭敬地回答：“这是将军带着我们养的白羽鸡。” “将军？”封长归下意识问。 “就是我们大当家，她说我们既然改名叫赤旗营，就该改一改称呼。”齐向文小声解释。 封长归有些意外于卫灵川的做法，但看他们此刻努力修葺鸡舍的样子，又觉得十分有趣。 这不是个寻常的山寨。 等卫灵川换好衣服过来时，封长归已经开始研究白羽鸡到底是什么了。 “看上去你似乎对我们很好奇，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加入我们这件事。”卫灵川时时刻刻不忘给赤旗营收拢人才。 封长归暂时没有回答，只是问道：“你那天晚上跟我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开个玩笑？” “你觉得呢。”卫灵川笑着看他，“如果是真的，你就愿意加入我们？” 封长归听了这话有些沉默，看来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卫灵川心中一动，看来这人背后有些故事，想要让他加入赤旗营似乎有戏。 其实她这几天一直都在猜测封长归的身份，从系统提示上能够看出此人是个江湖侠士，但这里不是什么武侠小说的世界，江湖侠士的地位并不高，甚至在朝廷的压制下很难生存下去。 所以她能感觉到封长归似乎对朝廷有些抵触，但他身上具体有没有什么过往就无从得知。 而今天封长归的沉默让她确信，这家伙跟朝廷肯定有些龃龉。 既然是能触发系统任务的人才，她也不介意多花点时间把人骗到手，于是卫灵川没再说什么，只是转移话题随意跟封长归说了一些对赤旗营之后的打算。 “我们打算先完成自给自足，再帮助山下的乡亲们改良所种植的粮食种类，”卫灵川画着饼，“到时候粮食产量上去，乡亲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你还懂这些？”封长归很意外。 “只是略懂。”卫灵川十分谦逊，“不过我确实也有担忧，若是等到定安侯回归，我们这座山寨只怕十分危险。” 毕竟她是定安侯家里的妾室，虽然这事情有梁毓秀帮忙掩饰过去，但难保定安侯不会知道真相。 她和梁毓秀商量的口径是自己在外出上香回来的途中马车受惊吓不慎跌下悬崖尸骨无存，也是她原先准备好的借口。 现在就要看定安侯会不会相信。 “那你对此有什么打算？”封长归问道。 山下偶遇 卫灵川的打算是——没有打算。 她根本无法确定自己这个定安侯从未见过的妾室到底在这位侯爷心中是个什么分量，是否值得他大张旗鼓跑到山崖下为自己“收尸”。 而且梁毓秀和她通过气，当时知道她们遭遇山贼的车夫和两个下人都是梁毓秀在府中为数不多的亲信，否则她也不会带出来一起调查绣蕊的死因。 以正常逻辑来说，只要她不自己出现在易州城内并且大张旗鼓地宣称自己曾经是侯府的妾室。哪怕她正面对上方崇新，对方也认不出她是谁。 “随缘吧。”于是她这么回答封长归。 这答案完全在封长归的预料之内，短短两次接触，他就已经知道卫灵川是个不循常理之人，因此无论她说出什么话来都不会太过惊讶。 哪怕是这种一看就很不靠谱的回答。 “看来你有自己的打算，”封长归并未继续多问，“不知是否还有消息需要我传递给侯夫人，近期我还能再帮你传递一次消息，再过几日我就要离开易州了。” 卫灵川有些意外地问道，“你要走？” “是啊，我原本也只是正好游历至此。”封长归到显得十分理所当然，“若非偶遇侯夫人遇险，我在易州城盘桓不过三五日便会离开。” 卫灵川看了一眼自己右上角猩红色的系统倒计时。 【距离易州城破还有87天】 看来是因为自己和侯夫人的事让他在这里停留了一周左右。 “封公子要去汴京？”卫灵川问。 这倒不是很难猜测，易州算是通往汴京的必经之路。 “没错，”封长归并未否认，“终究还是要去汴京的。” 晦暗不明的眼神一闪而过，却还是被卫灵川清晰地捕捉到。 看来这人的确有些故事，而且是跟汴京城中的什么人。 只是他一个江湖人士跟汴京城中的人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卫灵川心中实在好奇，但看上去封长归是不打算说。 “封公子是个江湖侠客，为何要去汴京呢？”卫灵川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眼前这人毕竟是她要完成的系统任务对象，虽然这个反贼系统的任务失败并没有什么惩罚，但如此人才若是就这么错过，她还是有些遗憾。 封长归沉默片刻，似乎是在思考应该如何回答的这个问题。 良久，他只留下一句话。 “有些事情终究需要了结。” 卫灵川很有分寸的并未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让他帮忙给侯夫人报个平安。 “封公子想要了结之事只怕并不简单，你我不过萍水相逢，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希望公子能够三思，毕竟汴京城的水远比江湖要深。”卫灵川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没说出太过挽留的话，毕竟他们的的确确只是萍水相逢。 封长归抱剑拱手，很快下山去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那么快离开易州。 卫灵川看着那个尚未完成的系统任务，觉得这个任务估计没戏了。 见到封长归离开，霜芽十分好奇地凑了过来。 “姑娘，这位封公子之后还会来吗？”她小声问。 “我也不知道，但这人还是很有意思的。”卫灵川笑了笑，没有将思绪在封长归身上停留太久，而是说道，“你且换身衣服，跟我去找老许。” 老许名叫许甲，正是那日被迫跟着他们一起上山的车夫。 梁毓秀上次传递消息过来时告知她已经给许甲家里送去银两以作抚恤。 毕竟按照两人对过的口供，许甲也因为马车失控一起坠入悬崖尸骨无存。 所以现在尸骨无存的许甲才是真正无法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易州城中。 他是车夫，又在易州城生活已久，来来回回的人都认识他。 反而是卫灵川和霜芽，两人都不曾在易州城活动过，就算现在进城也没几个人能认出来。 侯府后宅的姨娘，就算是府中人见过的也不多。 只是许甲始终还惦记着家里人，先前央求她若是有下山的机会，想要乔装打扮远远回村子看一眼。 卫灵川对此人多有愧疚，毕竟他被迫假死也的确是自己的锅，所以这次她打算下山采购时带上许甲一同前往。 山寨中缺少的东西实在太多，有些值得她花民心值从商店购买，有些日用之物则实在没有那个必要，倒不如直接在附近的村镇中购买。 虽然易州城她暂时不敢进，但去附近镇子上买点东西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明日是附近村镇每月一次的大集，十里八乡的农户都会将东西挑来集上买卖，也正是给寨子里采购的好时候。 为此她还专门让齐向文找了两个信得过之人进城多换了些铜钱回来。 霜芽问她为何不直接在城中采买，卫灵川语重心长地教育她：“城里的东西贵啊！” 如今手头上就这些银两，需要严格精打细算。 霜芽五岁时就被父母卖给卫家做丫鬟，从小随着卫六娘一起长大，虽说卫家区区一介县丞不过小富之家，但到底也没经历过什么真正的苦日子，听到卫灵川解释才明白其中关键。 “还是姑娘懂得多。”霜芽发出由衷的夸赞，倒是让卫灵川有些不好意思。 许甲正在山寨后面新开垦出来的地理帮忙，见到卫灵川直接朝着他过来便蹭了蹭手上的泥灰走过来。 “将军找小的有事？”他逐渐习惯赤旗营中的称呼。 “你上次说想要看一眼家里人，明日我们下山去集上采买，正好是个机会。”卫灵川开门见山，“明日我给你换身打扮，你早起过来找我。” 许甲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显然是十分担心家里人的情况，于是立刻答应下来。 卫灵川盘算着回去怎么给他化个妆，目光却在地里停留片刻。 这些新开垦出来的土地其实不多，卫灵川没指望这些土地能够养活山寨中的百来口人，而是将此处当做试验田来使用。 毕竟再先进的种子和化肥，也要看土壤的土质情况来使用。 许甲继续下地干活，卫灵川则带着霜芽回到房中。 “你这几日算账算的如何？”她私下里问霜芽。 “咱们带来的这些银两大约只够撑十几日。”霜芽苦着脸说道，“这山寨中的人太多了，一日的开销非常大，咱们带来的那些银子全填进去也就听个响。” 卫灵川有些无奈，这个数据在她的预计之内，毕竟卫家确实没给她这个不受宠的女儿准备太多嫁妆，只是为卫家的脸面给她添了些银两首饰傍身而已。 总不能始终纯靠自己花钱，那样是没有前途的。 更何况，城破倒计时就在眼前，但她还没搞清楚易州城到底为什么会城破。 此时的战火尚在数百里之外。 定安侯方崇新出征之处便是此刻大盛交战的前线，那是大盛和大显的边境。 易州已经十分靠近汴京，想从兖州打到易州可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只是短短八十多天。 或许之后还就出现什么事情，卫灵川只能这样认为，否则她根本解释不通这个系统倒计时的由来。 总不可能是系统抽风了。 …… 翌日，卫灵川出门前给许甲画了个很复杂的妆，是霜芽都险些没认出的程度。 之后，三人赶着山寨中的驴车一同下山。 先前的马车上有定安侯府的记号，马匹同样也有印记，一时半刻带不下山来。 卫灵川换上粗布衣服，倒是很快和镇子里赶集的人们融为一体。 不过她发现赶集的人虽多，但是买卖东西的人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怎么看上去都行色匆匆的。”卫灵川观察周围的百姓们，“难道最近是什么大日子？” 许甲回忆了一下，说道：“最近似乎没什么大事。” 但他也许久不在村中从事耕种，因此并不清楚最近是否有什么大事。 “算了，先去你家里吧。”卫灵川觉得事情有些古怪，但又说不出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只得选择继续观察。 许甲家里曾是易州城外的农户，家中人口太多仅靠种地养活不起那么多人，他便进城谋出路。 结果在城中遭人抢走最后一点吃饭的钱，大雪天饥寒交迫险些冻死在街上，被正好路过的梁毓秀救了一命，留他在侯府做车夫。 自那之后许甲一直十分感激梁毓秀，也算是侯府中为数不多梁毓秀能信得过之人。 这次出事，梁毓秀整整给了许家二十两银子作为抚恤，这算是个闻所未闻的数目。 许家庄距离镇子不算远，许甲赶着驴车不敢太过靠近，只是借用卫灵川的望远镜远远看向家里的房舍。 大约过了不到一刻，他突然“咦”了一声，似乎看到什么怪事。 “奇怪，此时非夏非秋，远处怎么有县衙收税的老爷往过走。”他放下望远镜后十分意外地说道。 “收税的皂吏？”卫灵川也是一愣，这大盛每年只征两次田税，分别是在夏季和秋季，已经是一贯的定例，此时不过刚过春分不久，去年种下的麦子尚未抽穗灌浆，此时来收什么税。 她拿过望远镜朝许甲所说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发现远处的官道上有一行县衙的衙役和吏员朝许家庄走。 “等之后问问吧，”卫灵川并未立刻上前查问，只是叫许甲将驴车赶到更隐蔽处，“相比起这帮吏员和衙役，更麻烦的家伙来了。” 一阵密集的脚步混杂马蹄声自远处而来，卫灵川能听出这声音的方向似乎也是朝着许家庄去的。 也真是奇了，这许家庄难道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不成，还能引得两伙人同时前往。 只是按照这样的架势，这两伙人怕是要在进许家庄之前就撞上了。 卫灵川无意招惹麻烦，现在就他们三人在此，论战斗力更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若是不慎卷入其中只怕十分危险。 许甲虽然担忧家中情况，但也知道此刻处境危险，因此十分配合地猫在一片树丛中暗中观察。 “姑娘，那些人也是山贼吧。”霜芽的声音压到了最低。 卫灵川十分欣慰，因为霜芽使用了“也”这个字，说明她此时已经认可自己山贼的身份。 适应的还挺快。 “有几匹马，手上的武器也比我们强一些，是一伙比我们战斗力强大不少的山贼。”卫灵川如此评价。 虽然这伙山贼打扮的人手上的制式兵器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值得商榷，但他们此刻的身份的确就是山贼。 易州城外多山贼这事还是卫灵川后来从齐向文那里听来的，据他说附近的山头上起码还有五六伙山贼，规模或大或小的，但最小也有他们这个规模。 这么说来，城外仅仅是山贼就有上千人之多。 区区一个易州城究竟哪里养得起那么多山贼？ 卫灵川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以她现在的情况暂时无法探查清楚。 看来只能等之后慢慢搞清楚，毕竟大显的士兵都能出现在城外交接火器，此刻的易州城防估计跟筛子也没区别。 难道是方崇新自己想要造反，所以在城外养了这上千人的山贼？ 但他是个有兵权的侯爷，没有理由这么做。 卫灵川不知不觉陷入沉思，还没等她想明白其中关键，就看到霜芽震惊地张大嘴。 她没敢发出什么声音，毕竟他们现在躲藏的地方实在算不上多安全。 卫灵川朝远处看去，发现那伙山贼居然和县衙的衙役们对上了。 “居然真的碰上了。”她有些意外。 双方这剑拔弩张的架势能看出的确一边是官一边是匪，这周围并没有其它人，这两股势力如果是一伙的没有必要如此遮遮掩掩，除非是自己猜错了，城外的山贼的确跟官府没有关系。 卫灵川有些混乱，她已经搞不清此刻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双方看上去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一会儿他们要是打起来，我们要不要帮忙？”霜芽小声问。 “先看看吧，我也不知道应该帮哪边。”卫灵川有些犹豫。 其实她本能是想要帮官府那边的，这是在现代生活多年养成的习惯，毕竟她穿越前所从事工作的职责跟县衙的衙役似乎也没多大区别。 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山贼，理论上来说另外那一伙山贼才应该是她帮助的对象。 这是个很难抉择的问题，尤其是卫灵川能猜到这伙山贼是来做什么的。 他们显然是来打劫许家庄的。 【触发任务：二选一？】 【任务详情：山贼和官府都盯上了许家庄的粮食，宿主的选择是？】 卫灵川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种时候居然还会触发任务。 但是这个“二选一”之后的问号就非常灵性，带着难以形容的讽刺意味。 任务详情则更加令人无语，虽然她也猜出来这两伙人同时出现在许家庄附近是因为什么，但就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还是令人觉得可笑。 无论是官府还是山贼，盯上的居然都是村民手中的粮食。 卫灵川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十分焦急的许甲。 在场三人中，他应该是现在最担忧的人。 毕竟许家庄里可有他的一家老小。 卫灵川看着任务面板，她很好奇如果自己在山贼和官府这两方做出选择会有什么结果。 于是她打开系统面板，用意念选择“帮助官府”这个选项。 【系统提示：选择“官府”一方将无法获得民心值。】 果然，卫灵川毫不意外地又改成“帮助山贼”这个选项。 【系统提示：选择“山贼”一方将无法获得民心值。】 卫灵川：…… 所以这个任务果然就是在反讽吧！ 如何获得民心值卫灵川自己心中其实有数，在她看到这双方的目的时她就猜到这个任务的目的是什么。 无论是官府获胜大摇大摆去村子里额外收税，还是山贼获胜去村子里烧杀抢掠，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 倒霉的永远是许家庄的普通百姓。 所以这个任务看似有两个选项，但其实从来只有一个选项。 卫灵川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携带的装备，武器弹药倒是都在，但是对方人数很多，以她一己之力只怕很难同时对付两伙人，最好还是等他们先断兵相接再说。 以双方现在拔刀相向的架势，动手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霜芽，你现在立刻回寨子里叫齐向文带人过来。”卫灵川低声嘱咐霜芽，“速度越快越好。” 霜芽立刻明白卫灵川要做什么，于是仗着身量娇小猫着腰从这片低矮的树木中钻出去，一路朝赤旗营飞奔而去。 许甲看出卫灵川的打算，有些迟疑地问：“将军，您是打算帮哪边？” “哪边都不帮。”卫灵川回答的毫不犹豫，“你觉得帮哪边会对许家庄的百姓有好处？” “都没有。”许甲很清楚对峙双方的目的。 “那不就结了。”卫灵川举起望远镜暗中观察，“既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就让他们一起滚蛋！” 许甲这才明白她的意思。 大显入侵 让一伙山贼和官兵短兵相接需要多久？ 根据卫灵川的实地观察，只需要一个衙役打算跑路回去搬救兵。 那个队伍末尾的衙役还没来得及跑出多远就被几支飞梭而至的箭矢射穿胸膛，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双眼倒在地上。 这几箭正式拉开双方对战的序幕，卫灵川举着望远镜，发现这两伙人的手中居然都没有火器。 也对，一伙是寻常的县衙衙役，一伙是装备七拼八凑的山贼，都不是能装备得起火器的人。 “山贼一共有五六十人，衙役只有不到三十人，这场战斗应该很快就会分出胜负。”她低声自语一句，转头看向有些紧张的许甲。 其实他现在的表现已经远超卫灵川的预期，毕竟就在几天前他还是个最寻常不过的车夫，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看来无论是许甲还是霜芽都开始慢慢接受山贼这个新身份。 县衙的衙役们求援失败，只能咬着牙抵挡山贼的攻击。 卫灵川趁机数了数，山贼中有七个弓箭手，还有三个骑兵，剩下的都是拿着良莠不齐武器的普通喽啰。 得先解决弓箭手。 卫灵川假装去驴车上找东西，实则从系统背包中摸出一杆狙击/枪，在许甲震惊的眼神中开始调试。 许甲其实不记得他们出发的时候是否带了这些东西。 感受到来自身边的目光，卫灵川选择完全无视。 调试完毕后，她就地选择一个合适的位置，瞄准远处正在弯弓搭箭的弓箭手。 他们躲藏的草丛距离两伙人交战的位置大概有两公里远，这个距离超出轻机枪的射程，而且再往前走就没有什么掩护，她可不想被弓箭扎成刺猬。 就在卫灵川调试武器并且瞄准的这短短十分钟里，战斗力实在不堪的衙役们已经开始节节败退。 这种县衙的衙役根本就不是山贼的对手。 卫灵川大概估算了一下，剩下的十来个衙役应该撑不过一刻钟。 于是她果断出手，朝着已经被她锁定的一个山贼弓箭手扣动扳机。 消声器的作用下，这一枪没有带来多大的声响。 许甲凝神去看，他很好奇这从未见过的漆黑武器到底能造成什么效果。 “这……”他几乎是下意识惊呼，却又立刻意识到正在隐蔽于是仅仅捂住自己的嘴。 因为他眼睁睁看着那个身材魁梧的弓箭手被卫灵川射出去的子弹一枪爆头，连脑浆都迸裂出来。 这场面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还是过于刺激了。 卫灵川却一脸习以为常，已经开始瞄准下一个目标。 许甲艰难地吞下一口唾沫，没记错的话，他身边这位曾经是定安侯府的姨娘。 肯定是这个世界疯了。 虽然亲眼见过卫灵川一人一剑一枪独战山贼，但那时候他因为恐惧一直都没敢抬头看，而且战斗发生的位置和他躲藏的马车有些距离，跟此刻不过半米距离亲眼见证卫灵川面无表情地一枪一个射杀山贼弓箭手所带来的视觉震撼完全不同。 许甲头皮有些发麻。 “他们注意到了，你就在这里躲好不要出声。”卫灵川五分钟内干掉了山贼中对她最有威胁的七名弓箭手，却也引起山贼的注意。 她如果继续躲在这里，许甲会有危险。 卫灵川判断出现在的情况后，从驴车中一把抄起轻机枪，从隐蔽处窜了出去。 此刻，县衙的衙役们已经被山贼尽数干掉，而山贼一方除了被卫灵川射杀的七名弓箭手也折损了十几号人。 “是哪个见不得人的东北敢偷袭我们黑虎帮？！”为首那人扛着刀骑在马上大喊道。 许甲感受到他的目光朝隐蔽处投来，赶忙将自己的身子压得更低。 “是你姑奶奶我。”卫灵川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成功转移为首者的视线。 “你？”为首者的目光在卫灵川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嗤笑道：“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片子，就不怕爷爷给你抢回山上去！” 余下的山贼纷纷哄笑起来，显然是不把卫灵川看在眼里。 “哦？”卫灵川冷笑，“你手下的七个弓箭手应该不是这么想的。” 她的目光落在那几具尸体上，再看向为首者的目光带上几分不言而喻的味道。 其实就在她跟这个首领废话的时间，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进到卫灵川手中轻机枪的射程范围。 “这真是你干的？！”为首者面目狰狞起来。 “当然。”卫灵川微微一笑，以及举起手中的轻机枪。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当那个王正好在马上的时候，可以达成双倍效果。 卫灵川一梭子扫射过去，马应声而倒，马上的人也被甩飞出去。 她毫不客气地趁着双方距离尚未被拉进疯狂扫射。 现代化武器的杀伤力远不是大盛的火器所能够比拟的，更何况这帮人手中根本就没有火器。 卫灵川且战且退，在这帮山贼冲到自己面前之前钻入她刚刚停留过的那片树林。 下一秒，地雷的爆炸声轰然响起，卫灵川将轻机枪扔在一边，反手拔剑出鞘。 到了近身战的时候。 许甲躲在远处已经看呆了。 他此时终于明白当初寨子里那帮山贼是怎么失败的。 这谁能打得过啊！ 卫灵川一脚踹开被地雷炸飞的山贼喽啰，转身一剑结果了另一个正在试图朝她靠近的山贼。 刚刚一轮扫射再加上她临时埋伏的地雷应该结果了不少山贼，现在剩下的这些可以说丝毫不足为据。 在她拎着长剑左右劈砍时，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一身深青色衣袍的封长归不知道何时加入战局，他手中的长剑同样挥舞着，正在收割剩余山贼的性命。 这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卫灵川来不及多想，此时周围还有一小股负隅顽抗的山贼，她无法分神去考虑这种事。 分疆剑法大开大合，在这种时候最为好用，不肖半个时辰，树林中只剩下一地尸体。 封长归收剑入鞘。 “没想到卫姑娘剑法如此高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卫灵川用剑。 卫灵川拿出一块湿巾擦拭着剑上的血迹，听到封长归夸赞当即商业互吹道：“封公子的剑法十分高强，我这算是班门弄斧。” 封长归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客气，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好在霜芽此刻正同齐向文一起带人赶到，解决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封公子你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我们根本就追不上。”霜芽气喘吁吁地说道，“不过看起来我们是没赶上。” “也算是赶上了，”卫灵川说道，“收拾战力品，我还留了两个活口，一并带走。” 齐向文此时才注意到那一地的尸体，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问道：“将军，这都是你们两位解决的？” 卫灵川正要说话，却被封长归抢了先。 “都是卫姑娘的功劳，我只是帮她扫了扫尾。”显然他并不打算将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还是很感谢封公子的，不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卫灵川有些不明白。 按理说封长归应该已经准备离开易州前往汴京。 “封公子是去营里找你时正好碰上的，”霜芽解释道，“我刚到山脚下就碰到了正要上山的封公子，便托他先过来帮忙。” 霜芽这么一说，卫灵川才算明白过来。 果然是个古道热肠的江湖人士，听到自己有难就立刻赶来帮忙。 “你们加快收拾，趁着此处的情况尚未被人发现。”卫灵川说道，“尸体上有用的东西收拾走之后就搬到官道上那些衙役的尸体附近去。” 她打算制造衙役们都是被那伙山贼杀死的局面。 总之赤旗营是不能掺和进去。 齐向文应了一声带人去收拾残局，卫灵川则回到驴车附近找到许甲。 “你先悄悄回村里看看吧，切记不要暴露。”卫灵川对他说道。 许甲此时已经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只是看着卫灵川的表情带着难以形容的敬畏混杂着恐惧。 卫灵川看在眼里却并未说什么。 许甲走后，她干脆坐在驴车上休息。 “封公子，你这次去山上找我是有什么事？”卫灵川问。 两人的交情还没到封长归会毫无理由就去赤旗营找她。 “上次我帮你将消息传回之后便打算离开易州，结果在今日出发前被侯夫人身边的兰月姑娘拦住，求我尽快将这封信带给你。”封长归从怀中抽出一封书信，“我没有打开看过，因此不知到底是什么事。” 卫灵川道了一声谢，这才接过那封看上去匆忙写就的信件。 能让梁毓秀如此着急给她送信过来，只怕不是小事。 她倒也没有刻意避开封长归，只是展开信件后眉头下意识越皱越紧。 这封信并不长，上面主要是梁毓秀得到的最新消息。 方崇新和他手下的军队在回归途中突然被调集往战场抗击大显。 这意味着大显突然和大盛大规模开战了。 上次这样的大规模开战是什么时候？卫灵川从卫六娘的记忆中没有找到。 不过这消息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她对封长归说道：“侯夫人接到最新消息，大显和大盛大规模开战了，定安侯带兵被调去上战场，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卫灵川知道梁毓秀送这封信过来的目的是让自己暂时安心，起码方崇新这货一时半会不会出现在易州城。 但结合眼前巨大的系统倒计时，卫灵川已经明白过来所谓城破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来易州城大概是大显攻破的，以现在的时间来看，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大概正好足够大显从两国边境打到此处。 只是……如果易州城破，那么汴京呢？ 这里距离汴京已经相当近，中间也没有什么天堑能够作为阻碍。 她根本不敢想象易州城破之后整个大盛会是什么结果。 逃去江南？ 还是干脆就没了。 “怎么此时突然开战了。”封长归显然也觉得很古怪，“我们和大显之间已经停战很长一段时间，大显一直忙着应对北边的大戎，根本抽不出兵力。” 卫灵川并不清楚此时军中的情况，只是觉得现在这情况，她需要尽快做好准备。 “你觉得挡得住吗？”她看向封长归，“说实话，我对现在大显军队的战斗力一无所知。” 她对这个时代的所有认知都来自于卫六娘的记忆，但身为一名闺阁女子，卫六娘虽然读过书，但对军阵行伍之事可以说一无所知。 不是她学不会，而是根本没有人会跟她讲。 这就导致卫灵川在这方面的认知相当模糊。 她只是大致知道如今是大盛大显和大戎三足鼎立的局面，且大盛是其中最弱的一国。 至于大盛到底有多弱，另外两国又有多□□灵川对此了解非常少。 “大显没有火器，这是我们大盛面对他们最大的优势，”封长归向卫灵川解释，“如今大显和大戎都没有火器，但大戎的骑兵十分强大，我们的军队很难阻挡。” “火器？至少大显现在有了。”卫灵川撇了撇嘴，“这件事我原本不想告诉任何人，但现在大盛还能撑多久都不好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于是她将定安侯府中的火器作坊和他们与大显之间的交易告诉了封长归。 其实卫灵川也不担心这消息会被封长归传出去，就现在这个情况，说不定越多人知道越好。 反正方崇新和他背后的人也不会知道这消息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他们怀疑完整个侯府都怀疑不到理论上已经“死了”的卫灵川身上。 封长归听完卫灵川所说的内容，整个人沉默下来。 “我没想到他们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大约过了几分钟，封长归才满脸讽刺地开口说道：“如今有了火器，只怕大显对付我们大盛军队更加容易。” “大盛以前是全靠火器维持胜利吗？”卫灵川问，“还是说也有军队能够一战。” “自然是有，镇守原州的谭家军是我大盛最强的军队，谭大将军治军严明，极擅战术，训练军队也有一套自己的方法，曾经以三万人大胜五万大显军队。”封长归说起谭家军时整个人眼睛都亮了不少。 “那，谭家军此刻是否有可能支援？”卫灵川对谭家军一无所知，对他们的驻防情况更加不清楚。 封长归很快否定，“谭家军正在边境与大戎对峙，那才是我们最危险的对手。” 之后封长归大致向卫灵川解释了目前大盛的军力分布和敌人们的战斗力。 总的来说，大显跟大戎打的有来有回，大戎总体强过大显。 大盛除了谭家军之外还有几支比较能打的军队可以跟这两国的大军一较高下，但整体实力相对弱一些，全靠火器加持。 如果连火器这点优势都没有了，那么大盛跟另外两国比起来就更弱了。 “大盛药丸。”卫灵川嘀咕着，“最后一点优势就这么拱手送人，还真是觉得自己死的不够快。” 也不知道火器作坊到底给大显输出了多少火器，但目前看来至少他们还没学会如何制造。 这可能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封公子，有没有兴趣跟我们一起干件大事？”卫灵川突然看向封长归。 “什么大事？”封长归有些不解。 “拿下火器作坊，武装出一支军队，到时候守住易州城。”她将自己早就想好的事情说了出来。 封长归很明显愣了一下。 “所以你最初同我说的话真的没有开玩笑？”封长归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 卫灵川思考了一下，说道：“我那时候的确没有此刻那么认真。” 毕竟那时候她还没想那么多事情。 封长归消化了一下卫灵川所说的话，并且从中提取出一项令他有些奇怪的信息。 “你为什么觉得大显能够打到易州城下？”他有些疑惑，“如今大约有数万大军在阻挡大显军队南下。” 卫灵川指了指易州城的方向。 “你猜他们把火器卖给大显的时候，有没有顺便卖点别的东西。”卫灵川说完便从驴车上跳了下来，“我跟你打个赌，不出三个月，大显军队必然出现在易州城下。” 封长归没有想到卫灵川会说的如此笃定。 毕竟他看不到那个巨大的猩红色倒计时。 这样说起来好像有些胜之不武的意思，卫灵川默默想着。 “看上去你已经有一些计划。”封长归犹豫片刻，说道：“但以现在的情况，你很难让我信服赤旗营具备抵挡大显军队的能力。” “因为我们需要你的加入，”卫灵川开始使用一些资本家的话术，“现在我们还不够强大，但你如果加入我们，就一定能和我一起将赤旗营建立成一支强大的队伍。” 封长归：“……” 虽然这话很有吸引力，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他的确心动了。 “也许我可以加入你们试试看。”封长归最终给出这样的答案。 异常状况 很难说封长归答应加入赤旗营到底是因为卫灵川的游说还是因为他那曾经被浇灭过得一腔热血。 总之在他收拾包袱时，他莫名想起小时候师父的教诲。 “长归，你要记住，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那是师父经常对他说的一句话。 封长归看着自己放在一旁的长剑。 孤身前往汴京或许无法为自己和师门讨一个公道，结局大概会和其他的师弟师妹一样惨死在无人在意处。 若是加入赤旗营，是否会有大仇得报的那一天他并不清楚，但至少他为保卫自己的国家努力过。 这样下去见到师父的时候，他老人家应该会很开心吧。 封长归不知不觉露出淡淡的笑意。 江湖侠客本身并没有多少行李，他简单收拾出一个包袱，便提着剑离开客栈往城外而去。 …… 卫灵川在许甲看望过家里人后继续之前下山时定下的采购大业。 不过在此之前她换下了带血的衣服。 此刻她正和霜芽坐在驴车上，卫灵川借口闭目养神，实则领取系统奖励。 【完成任务：二选一？完成进度200%】 【获得奖励：95式□□10支（附子弹）】 【获得奖励：武器装备维护手册（附维护工具）】 果然，200%完成度意味着会有两项奖励，系统还是比较贴心的，起码这两项奖励都相当实用。 【完成任务：招贤纳士】 【获得奖励：民心值10000点】 很好，上一个任务没有奖励民心值，但招揽封长归的任务直接奖励了一万点民心值，这对她来说可以算得上雪中送炭。 不过这么看封长归还挺值钱。 卫灵川睁开眼，发现驴车又赶到了集上。 许家庄外发生的事暂时没有影响到这里，至少正在做生意的人们还在摆着摊。 两人分头采买了赤旗营中需要的各种物件，直到傍晚时分才满载而归。 齐向文过来和霜芽一起清点物资登记入库，卫灵川则看见封长归已经抵达。 “你来得好快啊，”卫灵川有些意外，“还以为你起码要收拾收拾行李。” “江湖人罢了，哪有多少东西需要收拾，”封长归笑了笑，“你的校尉给我安排好了住处，我之后便是这赤旗营的人了。” “欢迎加入，不过今天是没什么时间给你接风洗沉了，我要去看看那两个活口，要不要一起？”卫灵川觉得自己需要对刚刚招揽的人才表达一些诚意。 封长归自然不会拒绝，两人一起来到营中的柴房，那两个被专门留下的活口就被绑在此处。 看到有人进来，两人都一阵瑟缩。 “不用害怕，既然留你们活口，就没打算杀你们。”卫灵川审讯经验丰富，一进门就占据了主导，“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给你们一条活路。” 两人的嘴都被堵住，此刻只能疯狂点头。 封长归伸手将两人口中的布团取了下来。 卫灵川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下，先是观察两人的穿着打扮。 一身破旧布衣，打着许多补丁，没有任何护甲，能看出是黑虎帮最底层的小喽啰。 “你们黑虎帮有多少人？”卫灵川问。 “一共两百多人，具体是多少小的也不知道。”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立刻回答。 跟她预计的人数差不多。 “当家的都还在吗？”卫灵川继续问。 这次是另一个回答了她，“今日骑在马上那三个就是我们的三个当家。” 他没继续说下去，因为很显然这三个当家都死了。 看来这个黑虎帮此刻已经群龙无首啊。 卫灵川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继续问道：“你们的老巢在什么地方？” “这……小的形容不来，若您要去，小的可以带路。”那个年纪大些的已经猜到眼前这凶神恶煞打算做什么了。 黑吃黑在山贼之间是很常见的事，他们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原先卫灵川是不想要这些山贼的，毕竟都是些沾染了不良习气的乌合之众，但八十多天的倒计时挂在脑门上，她也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 从柴房出来后，封长归问：“你打算收编山贼？” “时间紧任务重，我也没办法。”卫灵川有些无奈，“易州城外的山贼起码也有上千，全部收拢起来多加训练也能成为一支具备战斗力的军队。” 封长归想了想，从今日观察到的情况来看，赤旗营的战斗力确实远高于其他山贼，虽然卫灵川一个人就代表了整个赤旗营。 但收编山贼似乎确实不太难。 “有人总比没人好。”卫灵川这样总结着。 封长归没有再说什么，他现在也处在对赤旗营考察的状态，实际上他此刻也没有那么信任卫灵川能够完成她所说的那些计划。 两人各自回房休息，霜芽核对完入库的物资后也一脸疲惫的回到房间。 “姑娘，那个封公子真的加入我们赤旗营啦。”霜芽将自己洗漱干净后缩在被子里问卫灵川。 “只是暂时的，我能感觉到他对我们还不是非常信任。”卫灵川换好寝衣后将自己在床上瘫成一个“大”字，“不过他并没有向我掩饰这种不信任。” 霜芽挠了挠头，显然没怎么想明白两人之间的关系。 于是她问道：“那我以后要怎么称呼封公子？” “也叫将军。”卫灵川说道，“你就当他跟我差不多。” “那可差远了。”霜芽努了努嘴，“他又不是我家姑娘。” 卫灵川翻身而起，揽着霜芽瘦小的肩膀，笑着说道：“你家姑娘现在累得半死，早点睡吧。” 今天两人都十分疲惫，倒也没什么继续说话的劲头。 翌日，易州城中传来官府要彻查是谁杀了官门中人的消息。 “看样子是要剿匪。”封长归一早收到消息后便对卫灵川分析道。 “剿匪？”卫灵川思索片刻，“我看未必。” 之前易州的城防原本就是靠着定安侯手下的军队来维持的，如今定安侯未归，城中的守备称得上相当空虚。 这些寻常城防军的战斗力实在有待商榷，他们到底敢不敢出城剿匪都很难说。 但这不妨碍卫灵川暂时选择按兵不动。 如果朝廷要派人去剿匪，他们此刻若是想要将黑虎帮收编岂不是正好触了官府霉头。 这种事卫灵川是不会去做的。 封长归则从那两个黑虎帮的喽啰口中问出黑虎帮的大致位置，打算先行探查一番。 卫灵川并未阻止，现在黑虎帮到底是什么情况的确需要人去搞清楚。 封长归去了，正好她自己还能腾出时间做点别的事情。 比如……研究如何科学种地。 没错，赤旗营沦为农业养殖基地后，很多东西都是卫灵川拿着书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 无论是修建鸡舍还是砌现代化的猪圈，又或者是铺地膜和搭大棚，卫灵川把自己在现代没下过的地全都在大盛补上了。 如今赤旗营除了中间比较紧促的几十间房舍，四周已经被鸡舍、猪圈、桑基鱼塘和大片大片的试验田包围了。 而他们此时正在修建的是一座温室，里面有卫灵川打算培育的其他作物。 基础建设搞上来，才能养得起更多人，这是她十分朴素的逻辑。 尤其是打算夺下其他山寨后，她就对粮食的重视程度更上一层楼。 要养活那么多人，可真是一点都不容易。 等到傍晚时分封长归回来时，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欣欣向荣，到处都充斥着劳动最光荣口号的赤旗营，一时间不确定自己白天见到的那个是不是假山寨。 尤其是在他走进居住区的时候，三三两两曾经的山贼们扛着锄头，腰间挂着水壶从天地里出来，营中为数不多的大婶坐在房门外修补衣物。 这地方怎么看都更像是个世外桃源。 封长归在原地站了一会，这才看到卫灵川手中拎着两桶什么东西和霜芽有说有笑地走过来。 “封大哥回来了，”卫灵川换了个称呼，“愣着做什么，快进屋，这是我们刚从河里捞的鱼，一会儿让你尝尝我们高大厨的手艺。” 封长归下意识点头，又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等等，自己为什么会被称呼为大哥？ 封长归纠结了一会儿，自己的年纪大概确实要比卫灵川更大，看来被这么称呼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他更喜欢以前封公子和卫姑娘的称呼，虽然也说不出究竟为什么。 …… 晚饭时分，赤旗营照例吃大锅饭。 高二黑是个合格的大厨，起码做饭的手艺绝对没的说，尤其是在卫灵川友情提供了各种来自现代的调味料之后，高大厨的手艺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进化。 封长归和卫灵川一桌在议事堂里吃，其它人分散在各处吃饭。 “是不是觉得很新鲜？”卫灵川一边吃饭一边笑着问，“我看你今天回来之后一直在看他们做饭。” “和我记忆中的山寨和军营都不同。”封长归是个有话直说的人，“尤其适合我今日去黑虎帮看到的不同。” “他们那里情况如何？”卫灵川意识到封长归要说正事，于是也收起嬉笑的神情。 封长归简单总结了他所看到的现状。 “一片混乱，几个小头目闹着分家自立山头，喽啰们担心官服剿匪，可以说惶惶不可终日。” 卫灵川听他说完，意识到此刻黑虎帮的情况并不好。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否跟官府有所往来，否则我实在难以理解为何易州城外能养着如此多的山贼。”卫灵川有些头大，当一件事情完全超出逻辑时，她通常倾向于是自己所了解到的信息远远不足。 “我找到了黑虎帮的密室，但是没办法在众目睽睽下潜入其中，若是想要知道那其中有什么，要么趁着夜色暗中潜入，要么直接荡平黑虎帮。”封长归取出一张他简单绘制的地图，“这里是黑虎帮的位置，他们大当家居住的屋子里有间密室，就在此处。” 卫灵川结果地图详细看过，说道：“这地方并不好潜入，基本是整个山寨最核心的位置。” 按照地图上标注的，这地方无论是从哪个方向进入都需要经过大量的建筑，根本做不到悄无声息。 “我们再等三天。”卫灵川最终敲定，“官府那边如果有动静要剿匪，三天时间也足够他们从周边调集军队过俩帮忙。” 若官府三天后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就意味着他们不打算对黑虎帮动手。 到那时候动手才是最稳妥的。 正事说完，封长归也开始尝试高二黑大厨的手艺。 不得不说，确实不错。 …… 封长归加入赤旗营的前五天，除了第一天探查黑虎帮之外，其他时间只做了三件事。 劳动、劳动、还是劳动。 作为一座百废待兴的驻扎地，赤旗营的营地需要修缮的地方多如牛毛。 因此在这几天里，封长归学会了开垦荒地、给土地铺地膜等一系列农业劳动。 还学会了修建猪圈、给鸡圈砌墙等畜牧业劳动。 卫灵川将他这几天的生活称之为劳动改造。 虽然被改造的是个江湖侠客。 不过在第五天结束后，新的任务出现在卫灵川的系统界面。 【触发任务：收服黑虎帮】 【任务详情：这何尝不是一种黑吃黑】 卫灵川：…… 这系统虽然不会时不时出来骚扰她，但任务详情是越来越皮了。 不过它说得其实也没错，这确实是一种黑吃黑。 封长归终于从劳作中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究竟是上山来做什么的。 “你打算带多少人去？”封长归问卫灵川。 “五十人就够了，主要战斗力还是你跟我。”卫灵川倒也直白，“我之前培训他们使用火器，目前来看效果还不怎么样，等到这一战结束后就该开始对他们进行军事化的培训了。” 赤旗营中的人此刻还都是乌合之众的水平。 不是卫灵川之前不想给他们进行军事训练，而是这帮家伙已经整整三个月没吃过一次正经有肉的饭，身体素质十分堪忧。 上山到现在十几天，卫灵川一直在努力增强这帮家伙的体质，现在总算小有成效，起码能够举得起沉重的武器也端的动枪了。 这是一切军事训练的基础。 封长归将一切看在眼里，直到卫灵川前段时间一直想办法保证所有人的吃食里有油有肉。 “如果主要还是我们两人，那倒也简单，”封长归在地图上画出一条路线，“这里是正门，我们或许可以直接杀进去。” “他们有弓箭手。”卫灵川比较担忧弓箭的射程。 “已经没有了。”封长归指了指山寨一侧的武器库，“我亲眼见到武器库中一把弓都没有。” 卫灵川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自己那天居然用狙击/枪把黑虎帮所有的弓箭手全都干掉了。 这还真是……意料之外。 “没有弓箭手那就简单很多了，”卫灵川再次看向地图，“从正门直接攻进去，我估计不会遭到太强的抵抗。” 山贼本身就是容易倒戈一类人，尤其是在敌人十分强大的时候。 “你手里的武器很强，到时候我掩护你。”封长归见识过卫灵川用轻机枪疯狂扫射的样子，知道她在那种时候无法抽身抵挡近身的敌人。 两人就这么商定进攻计划，第二天带着五十号人浩浩荡荡上了山。 结果卫灵川刚在黑虎帮的山寨门口扔出去几枚手榴/弹，对方仅剩的几个小头目就屁滚尿流的跪在地上投降了。 卫灵川和封长归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严重的无语。 还以为起码会是一场短兵相接的战斗，没想到还没开始对方就投降了。 “两位好汉，我们投降，别杀我们！”那个率先跪下的小头目不住求饶，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卫灵川总觉得有些奇怪。 “我不杀你们。”卫灵川站在他面前，“起来说话吧。” 她还是不习惯见到人跪在她面前。 那小头目慌慌张张地站起身，见到卫灵川似乎真的没有杀意，这才一脸惊恐地说道：“我们只求活着离开这座山寨，去哪儿都行。” 卫灵川听了这话顿时意识到不对劲。 看来就在这三天中，山寨里确实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黑虎帮还剩多少人？”卫灵川问。 “原先还剩两百人，现在只剩下一百出头了。”那小头目戚戚惶惶地说道。 看来的确出事了，而且就是这三天中发生的事情。 “那剩下的人呢？” “都死了，全都死了！”那小头目突然抱着头蹲在地上，“别杀我，别杀我！” 封长归将他从地上揪起来，摸了摸他的脉搏。 “没有中毒也没有生病，他是真的在恐惧。”封长归说道。 卫灵川没问他为什么懂医术，似乎江湖人士多半都有此类技能。 “我们先进去看看，你们留在外面。”卫灵川担心其他人进去有危险，于是和封长归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黑虎帮众人所聚集的这座山寨。 毁尸灭迹 黑虎帮的山寨从结构来看和一般的山寨没什么区别，按照封长归的说法，也就是其中几个当家居住的房屋里有密室和密道。 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特殊之处。 两人小心翼翼走进山寨。 其实此刻山寨中还有不少之前黑虎帮的帮众居住，他们虽然被山寨中的异状吓得魂不守舍，但身为正在被官府通缉的山贼又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只能尽量避开死了许多人的那些屋子，躲在远处或者附近的山里苟活。 走进山寨中间的“天王堂”时，卫灵川已经明白为什么刚刚那个小头目显得如此恐惧。 因为这里到处都是死状极其可怖的尸体。 她蹲在一具浑身骨骼扭曲变形，甚至有些内脏都被掏出来的尸体前，戴上手套详细检查。 其实这具尸体虽然看上去死状极其可怖，但看他身上的衣服，出血量其实根本匹配不上那么多已经裸露出内脏的伤口。 “这些尸体不对劲。”封长归同样在检查尸体，卫灵川知道他会医术，估计也看出了尸体的出血量对不上。 “应该是死后才被制作成现在这样的。”卫灵川检查过那些裸露在外的脏器，又小心将它们重新规整回腹腔，“出血量和致命伤都不是那些被掏出的器官和扭曲的骨骼，这些人都是被一击毙命的。” 封长归此刻已经不惊讶于卫灵川居然什么都会，反而是看向死在“天王堂”周围的几具尸体。 “我看悬挂在房梁的尸体都是经过这种处理之后的，目的就是为了恐吓这群山贼不敢靠近天王堂。”封长归从角落里找到几具比较正常的尸体，将它们全都搬到天王堂之外。 这些尸体跟那些在最明显处的尸体完全不同，他们的身上伤口很少，致命伤基本都在颅脑处。 “有钝器击打伤也有利器刺穿太阳穴，但总体的死法都是一击毙命。”卫灵川蹲下挨个检查，确定之前最明显的那几具死状可怖的尸体就是专门用来恐吓剩下山贼的。 而且看这些尸体的分布，他们似乎是不希望其余山贼靠近天王堂。 既然如此，这天王堂中必然有什么需要杀人灭口的秘密。 “齐向文，你带人把这些尸体都整理收殓，”卫灵川确定这里没有什么有毒物质或者其他埋伏后朝外面招呼了一声，“别害怕，这些尸体都是被人故意搞成这样的。” 齐向文强打着勇气带着人走进来，听到卫灵川这话有些半信半疑地问道：“将军，这真不是被厉鬼折磨死的啊。” “厉你个头。”卫灵川用剑鞘戳了戳其中一具尸体的脑壳，“你眼前这个像是被厉鬼折磨三天三夜的尸体，其实是被一剑刺穿太阳穴死的。” “啊？”刚刚鼓起勇气跟着进来的霜芽也显得十分意外。 “剖开表面看本质啊！”卫灵川觉得有必要宣扬一些唯物主义，“他们这是被人灭口了。” 齐向文蹲下身去检查那具尸体的头，果然看到几乎贯穿整个颅脑的血洞。 “还真是这样，”他大为惊奇，“那为什么灭口没杀了所有人？” “因为他们有比灭口更重要的事情。”卫灵川十分笃定地说道，“你们两个带人守在这里，我跟你们封将军一起进去看看。” 齐向文应了一声，搞清楚这些尸体的死因之后他倒是没有那么害怕了，于是招呼赤旗营的其他兄弟过来收殓尸体。 倒是那些黑虎帮的帮众还是不敢靠近，全都躲在远处看着他们。 封长归已经提着剑拾级而上，此刻正站在天王堂的门外观察。 “这里的密道应该能直接离开山寨范围，如果他们是运送什么东西离开，起码此处没有任何痕迹。”见到卫灵川走过来，封长归对她说道。 卫灵川知道他所说的运送是指什么东西。 “看来你也觉得这件事跟侯府的火器作坊有关系，”卫灵川摸了摸下巴，“我之前一直怀疑为什么城外会有那么多山贼土匪，现在看来在黑虎帮或许能找到答案。” 以易州城的城防力量，或许城外会有小股的流窜山贼作乱，但是这种明确驻扎在山头上的山贼按理说很难生存下来。 只是大概不是所有山贼都跟官府有联系，起码赤旗营之前所在的那个山寨真就是个普通的山贼窝点。 两人小心谨慎地走进天王堂。 这座建筑和赤旗营中的议事堂没什么区别，中间是黑虎帮几个当家和小头目们开会的地方，左右两侧则是住处和小书房。 “分头行动？”卫灵川看向封长归。 “那我去那边。”封长归并未犹豫。 于是两人一左一右分别去了小书房和住处。 卫灵川走进小书房之后第一时间就观察出书房的内部面积和外部对不上。 很明显，这里藏着一个密室。 这种十分流于表面的密室往往对应着不算难找的机关，大致和外部结构对比过，卫灵川很快找到藏在墙壁上作为装饰物的机关，打开了那间密室。 说是密室，这里其实就是个十分简单的机关结构，里面隐藏这一间像是书房的屋子。 只是这里的整体装饰风格可以说和外面的山寨格格不入。 如果说山寨的装修风格符合所有人对山贼的印象，那么这间屋子的整体风格起码得是个朝廷鹰犬。 虽然这种说法略显草率了一点，但很符合这间屋子曾经大概堆满许多机密文件、此刻已经被全部销毁，只剩下一些痕迹的现状。 卫灵川在剩下的柜架和书案上检查一番，发现了一些漆黑的粉末物质。 这东西有点意思啊。 她将黑色粉末捻了捻，又放在鼻下细细嗅过，确定这是还没经过最后处理的黑火原料。 能够在不经意间将这些粉末落在桌案上，意味着来这里搬空所有东西的人应该是刚刚才接触过黑火。 “卫姑娘，这里有密道。”卫灵川听到封长归的声音从卧室的位置传来。 她当即放下这里的东西走过去。 只是路上她略微有点犯嘀咕。 这家伙怎么又开始叫自己“卫姑娘”了，听上去他似乎很喜欢这个称呼。 难道是因为这样显得比较亲近？ 卫灵川稀里糊涂想了片刻，又觉得此刻思考这种事实在不应该，于是很快将思路转向正经事。 “我那边有一间密室，不过里面的东西都被搬空了，只剩下一些黑火原料的痕迹。”卫灵川简单告知封长归她那边的情况，接着看向眼前黑洞洞的地道入口。 从里面略带潮湿和阴冷的空气能够确定，这条地道和它所连接的地下空间非常深。 “带几个人下去还是我们两个下去？”封长归征求卫灵川的意见。 下面的空间可以预计的大概相当大。 “他们应该已经将东西都搬走了，没什么危险的话人越多越好。”卫灵川思考片刻做出决定，转身出门叫霜芽带了十个人进来。 “一起下去吧，注意手中的火把尽量不要接触到石壁。”卫灵川在进入地道前给这几个人进行了简单的安全培训。 这里之前大概是储存黑火原料的，并不确定现在是否依旧易燃。 霜芽大着胆子走在卫灵川身边，难得没有挽着她的手。 看来这几次经历也让这个小丫头胆子变大不少。 地道一直向下，深度甚至超出卫灵川之前的预想。 “空气倒是很充足，看来地道还有其他出口。”她环顾四周，果然找到之前摆着油灯的地方，用火把点燃灯油。 其他人同样照做，片刻后，一座错综复杂的地下建筑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相比上面几乎没有太多痕迹，这里的痕迹就显得非常复杂。 最多的是某些物品拖拽时留在地面的印记，这也是最新鲜的痕迹。 其次则是一些击打和摩擦对石壁留下的痕迹，看上去像是生产某些东西时留下的。 但这里并没有太多铸造的痕迹，更多是夹杂车辙印的一些凌乱坑洼。 看来这里和城中的火器作坊不同，大约是进行一些基础加工和储存的地方。 只是现在所有的东西都被搬走了。 但从地面上的痕迹能看出来，这些人将东西搬走的非常仓促，甚至顾不上掩饰痕迹。 “我估计这边的出口他们没能完全毁掉，否则就不需要在上面做那么多掩饰叫人不敢靠近了。”卫灵川伸出手测了测风向，很快看向这座地下建筑的西南方，“那边有风。” 封长归却始终盯着角落的几块碎石。 他很快从碎石上找到一块明显是被划破而挂在那里的布料。 “这是城卫兵制服上的布料。”他十分确定地将布料递给卫灵川，“你之前怀疑这些山贼跟官府有关系果然没错。” 卫灵川接过，发现这种布料确实和她之前见过守城的城卫兵一模一样。 “还真是一点都不演的啊，”她有些无语，“衣服都不换就直接来，会不会有点过于嚣张了。” 事实上人家就是那么嚣张。 毕竟易州城实际上就是控制在方崇新及其手下掌握中的，虽然城中尚有各级文官，但以此刻的情况看，选择同流合污的应该是大多数。 只是卫灵川不能确定，这帮还在城里待着的文官们对这件事到底知道多少。 这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真就有那么多人愿意为他隐瞒？ 还是说方崇新背后的那个人才是他们真正不敢得罪的。 将杂乱的思绪压下去，卫灵川沿着风向寻找出口。 越往有风而来的地方走，越能感觉到道路开始平坦。 封长归挑开一些杂乱的石块，看着眼前被阻拦的路说道：“他们走的确实仓促，就连山洞口都没完全封住。” “什么事情能让他们如此着急从这里撤出去。”卫灵川还是觉得奇怪，“若只是担心被上面那伙没什么胆子的黑虎帮帮众发现，根本用不着这么做，把他们全都杀了就行。” 实际上他们已经杀了不少人。 “不清楚，这里的事情应该还和其他许多事情有所牵扯。”封长归已经能感觉到，这其中的事情或许比自己和卫灵川所能想象到的都要复杂。 但比起卫灵川毫无方向的乱猜，封长归倒是从过往的事情中找到一些可能性。 只是他有些犹豫，那终究只是他无端的猜测，到底是不是应该告诉卫灵川。 “他们更像是在仓皇撤退。”卫灵川没有注意到封长归正在走神，一边帮忙清理堆积的石块一边终于找到一个词来形容自己的感受，“而且是人手不足的那种撤离。” 这就有些奇怪了，大盛此刻虽然身处战乱中，但易州的位置距离燃起战火还有很远。 现在就打算跑路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带着满腹疑惑，卫灵川一脚踹飞最后一块碎石，果然看到一条被藤蔓遮掩的路出现在眼前。 按照位置来看，此处大概是黑虎帮所占山头后山的半山腰处，地势相对平缓，能看出是常有载重的马车和驴车往来，车辙印很深，甚至还有些新鲜的车辙印，目测不超过三天。 卫灵川带着赤旗营的人到来对他们而言是无法预测的变数，也就意味着他们在三天内将这里全部清理干净还有其他缘由。 看来是有什么令他们十分忌惮的存在盯上了这里。 “上次来的税官似乎不全是县衙的人。”封长归突然想起什么，转身看向卫灵川，“我好像在那些税官和衙役的尸体中看到了度支司衙门的人。” “度支司？”卫灵川在脑中搜寻很久才想起这是个什么地方，大盛行三司制度，度支司负责兵马粮草的税收。 “如果是度支司衙门，那他们这次应该是为了边境战事来征税的。”卫灵川顿时明白过来，“但我对汴京城这些朝官一无所知，度支司衙门虽然是个重要的官衙，但能让他们如此紧张，应当是有什么惹不起的人物吧。” 封长归沉吟片刻，猜测道：“也许是因为户部尚书周衡的缘故。” “这位户部尚书权倾朝野？”卫灵川对此确实不怎么了解。 她倒是想要补一补这方面的课，但身边热似乎也就封长归对朝中之事比较了解。 说起来，他一个江湖人士怎么对这帮朝廷官员那么熟悉，简直如数家珍啊。 卫灵川一直对封长归有些猜测，她怀疑这家伙应该是跟汴京城中的什么大人物有仇，否则不会天天研究朝廷的事。 但这些暂时与她无关，赤旗营这几个鸟人在易州城尚且啥也不是。 “户部尚书周衡是个十分刚正不阿，以至于有些执拗的文官清流，”封长归简单解释道，“他这个人眼中容不下半点沙子，而度支司本身就在他下属范围内，征税途中出了这种事必然要彻查到底。” “看来他在朝中声望颇高。”卫灵川根据封长归的描述大致猜测到这是位什么样的官员。 大盛皇帝如今五十出头，虽然算不上春秋正盛，但身体不错，一直紧紧把握朝中大权。 但是他的几个儿子年纪都不小了，朝中已经隐隐有党争之势。 这种事情历朝历代都无法避免，因此很多人茶余饭后都愿意随意讨论几句，因而连身居后宅的卫六娘都听过一些。 只是卫六娘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户部尚书周衡的事。 “他是皇帝最信任的几个大臣之一，不涉党争，并且非常看不惯朝中许多拉帮结派的大臣，”封长归知道的就比较多了，“因此他深得皇帝倚重，将三司都交给他管理。” 户部三司可是最容易贪污受贿中饱私囊之处，能够被皇帝认可作为户部尚书统管三司，此人应该和封长归所说的性格差不多。 这样一位深得皇帝倚重信任的大臣想必很容易就会发现度支司官吏死伤的蹊跷以及易州城匪患背后的猫腻。 难怪方崇新手下的像是有人在背后催命一般立刻将所有私造火药的东西全部清理干净。 这若是被周衡派来的人查到，只怕是灭九族的大罪。 “你说现在周衡手下的人调查到此处了吗？”卫灵川突然说道。 他们作为那个最大的变量似乎无意中掺和进了这场混乱中。 “我估计到了，”封长归算了算时间，“这里距离汴京也就三五日脚程。” 所以方崇新手下的人才会在三天内就把一切都收拾干净。 卫灵川则在思考一件事，这个周衡会不会对她产生威胁？ 毕竟赤旗营说到底还是山贼组织。 “不对，他们现在就算到了估计也没功夫彻查这件事。”卫灵川再次被视线右上角的倒计时拉回思绪，“如今我们与大显交战并不顺利，他们此刻应该在全力征收粮草。” 所以只要简单地将黑虎帮所在地隐藏的黑火仓库清理干净，这些前来调查的人就能糊弄过去。 否则就连卫灵川这个对朝政一无所知的人都能看出猫腻，那些朝堂沉浮数十载的人又如何看不出其中的问题。 来点刺激 战争期间，有些事情顾得上，有些事情顾不上。 如今无论户部兵部还是度支司这样的衙门都在全力保证突如其来战争的后勤工作，哪怕周衡觉得事情不对劲，派出来的人也没那么多时间铺开了详细调查，但也不能将把柄暴露在对方手中，所以方崇新手下的人才清理干净了这些痕迹。 看来他们是打算躲过这个风头再说。 卫灵川心中有数，她并不打算帮度支司衙门做些什么。 实际上，如今不希望火器作坊被发现的人也有她一份，毕竟那些火器她自己也很感兴趣。 “带着黑虎帮的人走，就当不知道这里的事情。”卫灵川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决定，“什么黑火，什么火器作坊都跟我们毫无关系。” 封长归隐约猜到卫灵川会做出这样的抉择。 “看来你对火器作坊也有兴趣。”他想了想，问道：“但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卫灵川抬头看他。 “上次你打赌跟我说不出三个月大显军队就会兵临城下，我那时只是半信半疑。”封长归看着各自忙碌的赤旗营营众，确定四下无人后才低声说道：“但此刻你似乎很肯定这一仗如果是定安侯来打一定会输。” 这种疑惑从第一次见到以赤旗营将军的身份出现的卫灵川之后就在他心中徘徊。 虽然她不知道这位卫姑娘到底为什么要落草为寇，又为什么一副要招兵买马架势，但那时候他并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些事。 毕竟他和卫灵川并不熟悉。 但在边境战火重燃，卫灵川又一直邀请自己入伙后，封长归能够察觉到她似乎很担心易州城会守不住。 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是如何确定这场仗必然会失败的？ 上次处在一片混乱中他没问清楚，但在看到卫灵川越来越理所当然的神情时，他还是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很复杂，如果一定要回答的话，我只能说四个字。”卫灵川有些无奈。 她知道自己过于焦虑的表现在封长归这样的聪明人严重大概十分奇怪。 尤其是有关易州城的事，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这种紧绷的状态一看就很不对劲。 但是系统的事并不能暴露，所以真要解释反而十分困难。 “哪四个字？”封长归下意识追问。 “体制问题。”卫灵川背着手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封长归：…… 这个答案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而且卫灵川想说的到底是什么体制？ “算了，也许到某一天你会愿意告诉我真正的答案。”封长归无奈浅笑，“不过我能感觉到你这个消息来源十分可靠，所以我愿意相信你。” 卫灵川也没想到封长归会给出这样的回应。 “我发现你对我好像也有点盲目信任。”她颇为好奇地观察封长归的神情，“你就不怕我骗你啊。” “也许吧，但你给我的感觉是个好人。”封长归这话说得十分认真，卫灵川却差点吐血。 好家伙，她怎么又被人发好人卡了。 卫灵川一时无语，干脆不继续进行这个话题，而是去帮霜芽寻找车辙痕迹延伸向什么地方。 这个出口的车辙痕迹又多又密，应该不仅仅通往一个地方。 易州城外的山寨如此之多，卫灵川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搞清楚其中哪些和火器作坊有关，又有哪些就是单纯养在易州城外用来混淆视线的普通山寨。 这关系到她的收编进度。 封长归站在山洞出口处遥遥望向卫灵川红色的身影，带着对他而言前所未有的好奇和探究。 如果卫灵川此刻能够看到封长归的眼神，大概会在旁边配一行字。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可惜卫灵川正在对着三条分岔路口发愁，没有注意到来自背后的目光。 …… 之后的几天，赤旗营开始沿着车辙印搜索山中其他山寨是否和火器作坊有关。 收获可以说颇为丰富，卫灵川惊奇地发现，易州城外的山贼们除了赤旗营的原身以及一个更小的、只有几十人的寨子，其他居然都和火器作坊有关。 果然山寨的存在就是为了掩饰火器作坊在城外的粗加工作坊和原料仓库。 这同样意味着，方崇新的这个火器作坊起码经营了三五年。 三五年间究竟给大显输送了多少火器用来对付大盛？卫灵川无法计算。 就如同此刻正在节节败退的大盛军队一般，整个易州城从原先的风平浪静逐渐变得人心惶惶。 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正在所有人心中蔓延。 大盛的百姓了解战争，更了解战争失败的下场。 而前线的战败更加深了易州城百姓心中的恐惧。 他们失败的很迅速，也很彻底。 卫灵川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断掉和梁毓秀的通信，通过她的消息得知方崇新会在不久之后率兵退守到距离易州城非常近的桓州城。 那地方距离易州就只剩下百余里的距离。 短短两个多月时间连失九城，大盛军队就像是纸糊的一般，被大显军队一戳就破。 这大约不仅仅是火器的缘故。 不过在这两个多月中，卫灵川总算将易州城外的所有山贼全部收拢到赤旗营麾下，此刻她手中有上千人马，也算是兵强马壮。 这个过程说起来也顺利，大约是方崇新的所有目光都放在前线的缘故，易州城的事他似乎有些鞭长莫及。 哪怕现在整个易州城的人都知道城外有一伙一统所有山贼势力的赤旗营，城防军也没有任何动静。 很难说是怂了还是暂时不打算对他们动手。 只是这千余人在卫灵川看来还远远不足以抵挡大显军队，这是她此刻最发愁的事情。 配上已经“1”开头的倒计时，可以说是愁上加愁。 “一千人，我们就只有一千人，你看看这沙盘。”卫灵川站在议事堂翻新过的作战会议室里对着沙盘发愁，“大显的军队到底是怎么做到仅仅依靠三万人就能连下九城的，他们是掌握了什么特别厉害的武器吗？！” 霜芽已经习惯了最近几天卫灵川每天一次的怀疑人生。 因为在军力相当的情况下能够输成这样，而且每座城池都丢的那么干脆，卫灵川甚至怀疑是不是大显军中有高达。 还是说他们那里有也有个穿越者，现在已经完成工业革命了。 但什么都没有。 从最近一次他们想方设法截获的军报来看，大显军队除了装备上和大盛差不多的火器之外，在军队结构和战法上几乎没有太大变动。 这就让她更加疑惑这两个多月大盛军队到底是怎么输的。 直接缴械投降吗？ 虽然知道方崇新私自出售火器给大显军队，但他也不该蠢到任由大显长驱直入到最后直接亡国吧。 如果大盛亡了，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封长归完成今天的训练后习惯性走入作战会议室，看到卫灵川的样子也丝毫不意外。 这段时间以来他能看出来卫灵川的压力很大。 “大盛和易州的存亡寄托不到我们赤旗营这千余人身上，”封长归再次尝试开解卫灵川，“你总将这个担子放在自己身上，真的没有必要。” 其实他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希望大盛和自己的宗门一起陪葬，毕竟大盛朝廷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毫无人性可言。 但他又很清楚，若是大盛亡了，寻常百姓们只怕要过上微贱且猪狗不如的日子，因此他一直都在配合卫灵川所制定的训练计划来训练这些原本一盘散沙的山贼们。 两个月的训练可以说初见成效，而且卫灵川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的火器十分强大，远比他见到过的任何一种火器都要强大。 但对上大显的三万大军，这一千人仍旧显得杯水车薪。 卫灵川显然也知道如果硬碰硬最终的结果无非以卵击石，因此这段时间精神状态越发的不稳定。 最终，卫灵川长叹一声，疲惫地倒在椅子上。 “算了，大不了带着易州城的百姓进山打游击。”这是她最后的退路。 封长归没有继续打扰她，他很清楚，卫灵川此刻需要的是冷静下来。 于是他悄然离去，只留下依旧十分担心的霜芽守在那里。 “霜芽，你说他们到底是怎么输的呢？”卫灵川抬起头看会议室外的阳光，此刻已经是夏日，阳光有些刺眼。 “也许就是单纯的打不过？”霜芽当然也不明白。 实际上此刻不明白的人远不止他们两个，全天下的人大概都在疑惑，这一场场的仗到底是怎么输的。 分明当初谭家军迎战大显王军时打得对方屁滚尿流，怎么轮到定安侯和其他几个将领时能把这场仗打成现在的德行。 “我怀疑他们是故意的，”卫灵川终于还是将自己思考许久的可能性说了出来，“通敌叛国。” 否则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释这场仗为何会打成现在这样。 “可是你之前还说他不可能故意输。”霜芽摸不着头脑。 卫灵川沉默片刻，突然想起火器作坊的事。 “也许……他们已经被人要挟了。”卫灵川不确定地猜测着，“而且是那种要命的把柄。”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就开始在她的心中不断生根发芽，只可惜前线的战况她也没什么条件拿到，所以猜测始终只能是猜测。 而她目前所做的一切很明显并没能改变易州城将在16天后城破的结果，因为系统倒计时岿然不动的继续一秒一秒地消失。 机会，她现在需要一个机会。 卫灵川沉思片刻，倒是真想到一个办法。 现在方崇新应该正在忙于桓州驻防之事，毕竟大显军队此刻已经兵临桓州城下，按照之前的情形，这城八成是守不住的。 桓州之后就是易州，如果能赶在易州城破前将方崇新控制在手中，那么易州城也许还有救。 “我得给定安侯寄封信。”卫灵川摩拳擦掌，“而且得是能刺激到他，令他立刻就回到易州的信。” “啊？”霜芽没明白卫灵川为什么突然转向这个思路。 “我想好要写什么了！”她的脸上难得浮现出有些诡异的笑容。 霜芽其实没明白卫灵川到底打算写什么信，好在她似乎也没打算瞒着的样子，于是霜芽也跟着凑过去看。 只见卫灵川先在信封上书写两个大字——“休书” “休书？！”霜芽摸了摸自己差点被惊掉的下巴，“这是要休了定安侯？” 卫灵川给了她十分肯定的答复，并且将已经写好的内容读给她听。 “定安侯亲启，妾卫氏六娘于易州城偶遇山贼，被掳入山贼营寨，如今已三月有余，美男壮汉环身。此间乐，不思蜀。故休弃夫君，望侯爷莫怪。” “你这话说得……好奇怪啊，”霜芽听了觉得浑身都不对劲，“而且美男壮汉环身又是什么虎狼之词。” “你不懂，像定安侯这样的男人都是有极强的绿帽癖的，就要用这些词来戳中他心中最敏感的地方，否则这货很难放下桓州赶回来。”卫灵川十分拿捏一些男性的思维模式。 霜芽欲言又止，因为她虽然不知道“绿帽癖”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带入定安侯的视角一定会感到十分愤怒。 一个妾室，被山贼掳上山寨后居然敢寄一份休书过来把他休了？ 那可是奇耻大辱！ “我不仅要写休书，还要让这封休书被所有人都知道。”卫灵川坏笑一声，但没告诉霜芽她到底打算怎么搞。 于是霜芽带着满心的好奇，看着卫灵川让人将一封书信和一个长相奇怪的白色喇叭状物品送去桓州。 “你这是打算做什么？”封长归知道后神情古怪地问。 “刺激刺激方崇新，”卫灵川笑得十分狡黠，“用他最不能接受的方式。” 封长归虽然没有看到那封信的内容，但从卫灵川和霜芽两个人一起憋笑的样子就能猜出这大概不是什么正经信件。 而且为什么她们两个看自己的眼神如此……诡异。 封长归总觉得有些背后发毛，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卫灵川的信送出去七天后才顺利抵达桓州城。 方崇新暂时带兵驻扎在桓州府衙中，听到手下传报有信送来，十分疑惑。 “侯爷，那封信不知被什么东西死死黏在了门口，我们取不下来。”属下满头大汗地说道，“而且那封信边上还放着一个奇怪的物什，您最好亲自出去看看。” 没错，卫灵川交代送信人连夜用502将写着“休书”两个大字的信封贴在了府衙门口的石狮子上，边上则粘着那个按下开关就能循环播放休书内容的扩音喇叭。 她专门选了个电量充足，声音极大的款式，保证扩音效果能达到余音绕梁的程度。 而且放在人来人往的府衙门口，就算方崇新想要杀人灭口都得掂量掂量。 方崇新看到下属那副古怪的神情，还是一脸犹疑地来到府衙门口，结果一眼就看到“休书”二字。 “这是什么人贴在这里的！”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属下也不知道，应该是在昨夜轮值的守卫和今晨轮值的守卫换班的间隙贴上去的。”那属下大气也不敢出，他虽然没看到休书内容，但贴在府衙门口，这休书怕是给侯爷的。 “这又是什么？”方崇新指着边上的大喇叭问道。 “属下不知。”那属下的声音更加没有底气，因为这东西他的确不曾见过。 方崇新冷哼一声，将休书中的字纸取出来。 只是打眼一看他的脸色便气的铁青。 “什么东西！”方崇新一把将休书撕碎踩在地上，“无耻贱妇！” 他原本想拂袖而去，却始终在意那个喇叭状物品究竟是什么，于是按捺住愤怒按下喇叭上唯一被涂成绿色的按钮。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录音开始在府衙前循环播放。 录音内容正是刚刚的休书。 “闭嘴，你给我闭嘴！”方崇新近乎疯狂地拔剑劈在扩音喇叭上，却没能阻止声音继续播放。 因为他砍得不是地方，毕竟外层的塑料壳就算砍成碎片，里面的电子元件还在坚持不懈地继续播放卫灵川专门录制的录音。 “卫六娘，卫六娘！”方崇新在愤怒中一把将喇叭彻底扯下来，他环顾周围探头探脑的围观百姓和一些官员士兵们，愤怒大喊：“不想死的都给老子滚远点！” 于是在喇叭持之以恒的广播中，吃瓜群众们缩头缩脑地散开了，但定安侯被自己的妾室休弃的消息，几乎只花了一个上午就已经传遍整个桓州，并且有继续向外扩散的趋势。 最终，方崇新一把火烧了那个不断发出声音的喇叭。 “侯同，清点人马，老子要亲手杀了那个贱妇！”方崇新已经彻底失去理智。 “侯爷，大战在即……”他的副将侯同出言提醒。 “我让你去就去！”方崇新怒目圆瞪，丝毫没有劝说的余地。 缴械投降 赤旗营的探子很快就发现定安侯率领三千人马从桓州朝着易州杀气腾腾而来的消息。 “他们竟然真的来了？”封长归对此表示不解，“眼下正是战事最为紧要的时候，方崇新就不怕被治个擅离职守之罪。” 虽然他对朝堂官员有所了解，但不代表他能够理解这帮官员们的行为逻辑。 毕竟封长归自己是没做过官的。 “都被人家连下九城了，擅离职守这点小罪过还算什么。”卫灵川倒是想的很明白，“你想想，他被人家大显连下九城朝廷都没换帅，只能说明此刻朝廷根本就没有合适的武将可用。” “只怕不全是因为这个，据我所知，朝中还有几位战功煊赫的武将，若是真要换将说不定此刻的情况还能好一些。”封长归分析着，“大盛虽然重文轻武以至于缺少武将，但近些年战乱频繁，武将地位多多少少有些提升。” 卫灵川沉吟片刻，问道：“你所说的这些武将，涉不涉及夺嫡之争？” “这几位老将军都是纯粹的武将，从未在朝中站队。”封长归意识到卫灵川在想什么，“都到这种时候了，皇帝还能任由那几个王爷搞党争？” “也不是不可能吧。”卫灵川对皇帝这种生物期待值一直比较低，尤其是这种快被人家打到国都的皇帝，通常各有各的废物之处。 也许是以为内现代人天然对末代皇帝比较蔑视，因此卫灵川对眼下大盛这个皇帝同样没什么好印象。 尤其是他完美符合很多亡国皇帝所具备的特征。 比如重新宦官，比如信任奸佞之臣，比如是个坚定地主和派等等。 这些都是卫灵川来到大盛一段时间后慢慢收集到的信息。 这让她对这个时代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也对，皇帝和他那几个儿子倒是半斤八两。”封长归笑得有些嘲讽，“否则也干不出那么多蠢事。” 能把一个王朝糟践到现在这种可以说偏安一隅的程度，这位在位二十年的皇帝可谓是十分“有本事”，卫灵川能够想到的最佳答案就是方崇新大概是某个皇子手中十分重要的一张牌，因此就算是他屡战屡败，还是被保到现在。 而那个皇子多半就是火器作坊背后之人，方崇新为他做事，同样手中也有他的把柄，所以无论这仗打成什么样子，这位定安侯都是能被保住的。 除非…… 卫灵川望向易州城，若是火器作坊之事被宣告天下，那么会被弃车保帅的一定是方崇新。 封长归则沉默了许久。 若说朝廷党争之事，他是在太过熟悉。 “如果事涉党争，我大约知道定安侯会是哪位皇子的手下。”良久，封长归彻底平复心绪重新睁开眼。 卫灵川注意到说起皇子时他的神情不太对劲，仇恨与痛苦一闪而过。 看来他的确在朝中有仇家，而这位仇家多半就是涉及党争的某位皇子。 只是封长归不打算说，她也不想去问。 看他现在这个样子，那个皇子对他而言起码得是杀父之仇的程度。 不是那种“区区杀父之仇”。 于是她安静等着封长归的下文。 “定安侯的母家与二皇子生母德妃有血亲，我估计他是二皇子景王严仲栩的人。”封长归冷静下来后很快告知卫灵川自己的判断，“景王此人是太子之下最热门的人选。” “太子严叔成？”卫灵川听过这个名字。 “没错，他是皇帝唯一的嫡出儿子，因此早早被立为太子，不过他序齿行四，比二皇子严仲栩要小四岁。”封长归觉得既然开了这个话头倒不如将皇帝为数不多几个及冠的儿子告知卫灵川，“朝中目前封王的成年皇子只有两位，分别是二皇子严仲栩，受封景王，另一位是五皇子齐王严季源，生母秦贵妃。” “伯仲叔季，应该还有个大皇子吧。”卫灵川有些奇怪。 “大皇子严伯瑾为庶出，生母家世不显又身患残疾，早早受封安平郡王就番去了。”封长归对此人的了解并不多。 “所以朝中正好是这三个成年皇子在夺嫡？”卫灵川算了算，封长归没提到三皇子，起名的时候伯仲叔季也跳过了，大概这位三皇子早夭，剩下这三位的年龄大概相差不多。 “据我所知，皇帝子嗣不丰，五皇子出生后又过了十年才有了六皇子严嗣阳和七皇子严嗣忠，这两位均是马昭仪所出，如今都不满十五岁。”封长归这么一说，卫灵川就对此刻的朝局有所理解。 以大盛皇帝这几个儿子的情况来看，二皇子太子和五皇子母家身份肯定都不弱，所以现在夺嫡之争主要围绕在他们三个身上展开。 大皇子是残疾，六皇子和七皇子年纪太小，并不具备加入夺嫡之争的基础条件。 所以现在朝中官员大致分为三类，一种是已经站队其中某个皇子的，一种是摇摆不定但是三位皇子都不得罪的，还有一种就是上次封长归对他说起的户部尚书周衡这样的纯臣和部分武将。 这样看来，方崇新应该是早就已经选好阵营。 又或者说，他和景王之间的亲戚关系让他并没有更多摇摆的机会，几乎是直接被划入景王阵营。 “景王私自贩卖火器给大显，不知道是否也跟夺嫡之争有关。”卫灵川很难不把这两件事往一块想，这帮皇子哪里在乎百姓死活，更不会在乎战乱是否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封长归没说什么，其实事情分析到这里，谁都知道火器作坊背后之人就是景王，但是景王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这场战争又是什么情况，他们这些身在朝堂之外的人根本无从得知。 两人在作战会议室继续研究沙盘。 卫灵川几乎笃定方崇新收到她那封信还有疯狂广播的大喇叭之后一定会做出这种十分不理智的选择。 此人的性格极度自负，在府中时她就清楚知道方崇新自认身份极其高贵，寻常的平民女子都配不上他高贵的血统。 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允许遭受如此屈辱，尤其是在他认为自己能够完全操控的事情上。 比如他最看不起的后宅女子。 所以卫灵川的操作从头到尾都在针对他最敏感的地方，尽可能将屡战屡败本身就处在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状态的方崇新彻底激怒，他就会不顾一切地做出蠢事。 “我们在中途拦截。”卫灵川看过从桓州到易州的地形后做出决定，“这次他带来的应该都是心腹，是将来最不容易策反的那群人。” 封长归的目光从沙盘上挪开，问道：“能杀就杀？” 卫灵川此刻倒是有些纠结。 “好歹也是人手，尽量减少伤亡吧。”她盘算了一下赤旗营此刻武器装备以及军事训练的情况，对拿下这三千人有九成以上的把握。 否则她这两个多月努力攒民心值兑换的各种武器装备岂不是白瞎了。 为了保证足够的火力压制，她甚至兑换了五门牵引式榴弹炮，整整花费她2.5w民心值。 这东西对上大盛那些版本十分古老的火器，可以说能够绝对碾压。 就是这玩意的炮弹也要1000民心值一组，所以用起来相当肉疼。 现代□□的兑换价格相当高，最基础的手榴/弹和□□都要300民心值起步，枪械最便宜的也得500点，配置稍高的就1000点民心值起步。 至于火炮类的更是夸张，就没有低于3000点民心值的。 相比起来，各种生活物资和非战斗设施甚至可以用白菜价来形容。 这让她一度怀疑系统到底想不想让她造反。 封长归没有多问什么，而是在心中计算这一仗应该怎么打。 如果是在官道两边埋伏，方崇新应该不会有所防备。 毕竟他大概也没见过装备了上百支枪的山贼。 “这一仗结束，我们就要上朝廷的剿匪名单了，”封长归提醒卫灵川，“虽然我觉得朝廷此时不可能大兵压境剿灭我们。” 对此他倒是有心理准备，自从确定卫灵川之前对他说的那句“我打算造反”不是随口胡诌，封长归就做好随时当上反贼的准备。 但他不确定此刻的卫灵川是否做好应对这一切的准备。 “我们为什么一定就是匪呢？”卫灵川看向封长归，笑的意味深长。 封长归没有明白她在想什么，但这句话倒是给了他提示。 是啊，官和匪从来就没有那么分明。 …… 六月初七，如果这天是阳历的六月七号，那么在现代会是个大日子。 但是在大盛这只是最寻常不过的一天。 除了赤旗营的两位领兵之将和他们手下的一千赤旗军。 霜芽曾经好奇问过卫灵川，为什么要把这里改名叫赤旗营。 卫灵川当时的回答她并没有听懂。 “我想将赤旗插满着天下。” 那是当初她的回答。 此刻霜芽依旧没有听懂，但是她看着赤旗军集结后打出的那面红色旗帜，也莫名受到了某种感染。 旗帜此刻隐藏在官道两边山林中，没人能看到。 封长归正在和卫灵川用对讲机交流，这也是他来到赤旗营后见到的新东西。 虽然使用范围相当有限，但能够清晰且及时的完成沟通交流，这对此刻的赤旗营来说十分重要。 成军首战就对上定安侯所率领的官军，卫灵川其实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轻松。 虽然她曾经有过军旅经历，但那是在现代化的作战体系之下，她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此刻成为作战指挥者，这种身份转变所带来的压力相当巨大。 “发现敌军踪迹。”前方斥候第一时间传来消息。 “全军戒备！”卫灵川命令道。 他们所埋伏的位置是从桓州前往易州的必经之路，也是两城之间的官道。 放在几个月前，这条路上还是相当热闹的，但在战火烧到桓州后，这条路彻底寂静下来，无论白天黑夜都几乎无人经过。 大批的难民潮已经过去，那起码是十几天之前的事。 此刻想要逃离战乱的百姓早就离开易州，往长江以南去了。 于是卫灵川连夜在这条必经之路上布设地雷，并且和封长归带人一左一右埋伏在官道两侧。 从对方的行军速度能看出，方崇新此刻大约还在气头上，大军行进速度比平时要快一些。 但无论多快的速度，这支军队的军阵始终都是完整的，而且就算是在官道上他们也保持着十足的警惕。 这样的队伍战斗力不应该那么弱，只是卫灵川的第一反应。 虽然将对手的评价提高不少，卫灵川埋伏时依旧保持着绝对冷静。 战场之上绝对不容有丝毫疏漏，更不允许走神的存在。 “即将靠近雷区。”斥候的声音再次从对讲机中传来。 这次的声音极小，意味着斥候距离敌军已经相当近。 “隐蔽。”卫灵川的命令十分简短。 越是靠近越不能被发现，否则就是功亏一篑。 随着官军逐渐靠近，紧张的气氛在赤旗营之中蔓延。 卫灵川一言不发，目光却死死锁定在最前方的一排士兵身上。 三米。 两米。 一米。 “轰——” 地雷的爆炸声响彻空旷的官道。 第一排士兵踏入雷区，却并不知道究竟是被什么东西袭击。 后面几排士兵慌乱躲闪间再次踩在地雷上，造成第二轮爆炸。 方崇新眉头紧锁，大声喝道：“都别慌！” 他的声音到底是否成功安抚官军，卫灵川并不清楚，但他这一声怒吼倒是彻底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卫灵川立刻调转望远镜，终于捕捉到自己这位素未谋面但已经被一纸休书休了的丈夫。 嗯，有一条传言是正确的，这货确实长得年轻英俊。 只可惜是个年轻英俊的衣冠禽兽。 卫灵川冷笑一声，挥手示意就在后面进行埋伏的火炮瞄准敌军。 这二十名炮兵是她亲自手把手培训出来的，虽然准头还是有些差，但对付方崇新手下的官军够用了。 “瞄准！”卫灵川下令。 一阵机械调整的声音在一片混乱的官道上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发射！”卫灵川在确定炮口调整到位后，毫不犹豫地发出射击的命令。 伴随着榴弹炮的嗡鸣声和后坐力带来的震颤，一枚枚炮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方崇新四周爆开。 为了留个活口，炮兵们也非常努力。 炮火密集封锁了这三千人队伍的后方，逼得他们不得不往前方和两边突围。 这一切自然正中卫灵川下怀。 向前突围的官军们纷纷被地雷炸飞，而朝着两侧突围的官军则被早就埋伏好的赤旗军用各类枪械逼回官道上。 而在他们想要后撤时，密集的炮火彻底阻拦他们的去路。 方崇新立刻意识到遭到埋伏，可是在想要使用火器突围时，却发现自己营中所有的火器都没有足够的射程攻击到那些正在举着某种不知名火器朝他们射击的山贼。 没错，山贼。 这居然是一伙山贼所能拥有的战斗力！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缴械投降吧。”卫灵川举着扩音喇叭，中气十足地喊道：“我们优待俘虏。” 侯同慌张地望向方崇新，似乎在等这位侯爷做出决定。 “你是卫六娘？”方崇新就算再怎么蠢，此刻也知道自己这是着了那个卫六娘的道。 “记住，我叫卫灵川。”卫灵川从隐蔽处出现，他的身后，赤旗营将士纷纷从隐蔽处露出身形。 方崇新此刻才发现，他们居然真的被包围了。 “束手就擒吧，你不是我们的对手。”卫灵川好整以暇地抱着剑，“除非你想让你手下的这些将士全都死在我手里。” 方崇新咬紧牙关，却知道卫灵川所言不假。 刚刚不到半个时辰的战斗已经彻底将他手下这帮人彻底打怕了。 就算是面对大显甚至大戎，他们都没见过如此摧枯拉朽的攻势，甚至他们连敌人的衣角都没摸到就死了将近一千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叫他们全部放下武器投降我就告诉你。”卫灵川狡黠一笑。 方崇新：…… 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被梗得说不出话来。 但他手下的士兵远比他擅长审时度势，已经远远把武器扔在一边。 “哟，还是你手下的将士比较懂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卫灵川将一切看在眼里，“不用试图负隅顽抗，起码我现在没打算杀了你。” 方崇新最终还是一脸屈辱地放下武器。 封长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附近，见他放下武器立刻一剑将他的武器挑飞出去。 卫灵川十分惊讶，问道：“你怎么这么迅速。” “看他不顺眼而已。”封长归冷哼一声。 见到卫灵川和封长归说话，方崇新一脸嫌恶地问：“这就是你和你的姘头？” 卫灵川听了这话立刻挽上封长归的胳膊。 “说那么难听做什么，你才是被休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