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乙游男主们的白月光》 第1章 第1章 “嗦嗦嗦……” 奇怪的物体拖行的声音在姜沅耳畔响起,她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正上方站着一个漆黑的东西。 说东西也不对,那应该是个人。 黝黑山洞里,漆黑的眼瞳只通过一点依稀的眼白能判断出这是一个人,而这人手上拿着一把匕首,此刻正结结实实的抵在姜沅的脖子上。 她愣了愣,思绪渐渐回笼。 半个时辰前,她来到断峰采摘已经成熟的陨星花,只是她低估了断峰上凌冽的剑气,纵使身上带了无数天材地宝,也还是不慎跌落崖底。 剑气割破法衣,连带着皮肉也受了不小的伤害。姜沅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眼下就像个瘫子,压根动不了。 而脖子上传来的刺痛让姜沅不敢再轻举妄动,她小心翼翼的打量周围,飞速分析眼前的一切。 断峰是掩月宗后山一道得天独厚的景致。 传言仙人为了震慑关外的魔族,在此砍下一剑,那上面断口整齐,山峰之上又常年萦绕凌冽剑气,修为低下者只是靠近就会被剑气所伤,以至于不曾有普通弟子敢靠近。断峰之下又藏着幽冥道,满是魑魅魍魉,凶狠异常,若是不甚跌落,嫌少有人能活。 姜沅身为掌门之女,从小积攒了不少的宝贝,跌落断峰之后也只是侥幸还留了一条命。 可眼前的怪人却还存有不错的体力,甚至对这里还十分熟悉,显然是已经在断峰下待了一段时间。 怪人的身上没有任何信息,不像她以往见到人,面前的面板会展示出那人的信息。 她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害怕,小心翼翼的开口,“你是谁?” 拿着匕首的人顿了片刻,但也只是片刻,那把匕首对着她的脖子又深入几分。 “你……”她稍微喘口气,抑住嗓子的疼痛,慢慢的开口,“我可以带你出去,只要你不杀我。” 那怪人听懂了这一句,一双黑色瞳仁骤然亮起,片刻后又湮灭在黑暗中。 也是这句话,让那人再次朝着姜沅靠近,他将手中的匕首放在身前,“你有办法出去?” 这人嗓音粗嘎,说话间十分艰涩,好似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过话。 姜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会有人来找我。” 从她从断峰掉下来到现在,想来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来之前她为了以防万一还留了信,若是她一直没有回去,爹爹会来找自己,他就会看到自己留的信。 只要爹爹来了,她就能活下来。 眼下当务之急,得在眼前这个人手下保住命。 她身上的法器被断峰的剑气毁的毁,没毁的又需要大量的灵气驱使。现在更是重伤不已,浑身动弹不得,哪有力气驱使法器…… 那怪人似乎在揣摩她的话有几分真假,最终还是被她所说的带出去而心动。 他靠近几分,没有说话。 姜沅知道对方不信任自己,她想了想,“你从我怀里取一把剪刀。” 她看着像个瘫子,那怪人伸手,试探着从她身上取出一把剪刀,见没有催发什么伤害,这才放下心来。 “这是我的本命法器元蚕剪,我将这个压在你手上,待我们出去之后,你再还给我。”姜沅费力的开口,只是这两句话,就已经叫她嗓子生疼。 元蚕剪是顶好的法器,入手温凉,瞧着锋利无比,若是扎进人的脖子里,想必一击即中,血溅三尺。 怪人心想,如果眼前这个人敢说谎,他就拿着这把剪刀,破开她的喉咙…… “嗦嗦嗦……” 奇怪的声音又响起来,姜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而眼前的怪人却警惕低声,“它们来了。” 怪人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判断她是不是真的没有了力气。 片刻后,怪人移开匕首,缓步移到洞穴口。 姜沅的视线随着转动,看到黑暗里飘来浓稠的雾色,只在书上出现过的魑鬼飘在洞穴口,朝着里面飘来。 怪人熟练的用手上的工具反抗魑鬼,比起以往,他的手上除了卷刃的匕首,还多了一只剪刀,匕首落在魑鬼的身上,伤害寥寥,可元蚕剪扎在魑鬼的身上,却能叫魑鬼顷刻间灰飞烟灭。 怪人有些惊奇的拿着元蚕剪挥动,只是魑鬼的数量太多,将怪人身上抓出无数的伤,本就破旧的衣裳更添几分破烂,快要被撕条状。 血腥味渐渐变得浓郁,吸引来了更多的魑鬼。 怪人没有要挡住洞穴的意思,那些魑鬼便飘进来,落在姜沅身侧,张开大口,似乎要享用自己这道美食。 姜沅顿了顿,死到临头的感受实在不好,只是当魑鬼靠近时,体内意料之中的升起一道明亮的荧光,那魑鬼只是一靠近,便被烧成雾气,消失无踪。 这动静吸引了洞口的怪人,那些魑鬼不敢靠近,怪人却比之前还要谨慎。 也是这片刻的时机,姜沅这才缓过力气,外面的魑鬼不敢靠近,她便看着洞里的怪人。 怪人不言语,姜沅感觉得出来,对方对自己更为警惕了。 如果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那刚才的条件便是请求,任凭怪人对自己做什么都不必担心后果。 但现在怪人知道她还有防身的手段,不仅不敢轻视,还需要随时提防她出手。 姜沅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只要对方不敢随意出手,她就还能等,等人来营救自己。 二人沉默对望,姜沅悄悄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才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 想到现在的惨状,她就忍不住想爆粗口,再次把那个脑残的乙女游戏拉出来骂一次。 几个月前,她还是一个可怜的上班族,每天996,好不容易挣点钱就给游戏投进去,就为了网上养的这几个纸片人。 只是睡了一觉,再睁眼就换了天地,从熟悉温暖的小卧室到了古朴精致的房间。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穿越了,还是穿进了一个古风乙女游戏里面,成了里面的女主。 女主前世为了天下苍生封印魔头而死,让一干亲朋好友乃至天下百姓都铭记于心,而游戏里的女主却是几百年后重生的,她因着众人的念力重新降生,被从前的大师兄抱回宗门悉心照顾长大,没了前世记忆的女主这一次生活的非常幸福,每日里被稳重大师兄、妖族少主、清冷道长几人疯狂宠爱。 按理说这样的小游戏只管甜宠也就算了,但游戏方偏不老实,喜欢时不时的弄点小矛盾和剧情,这些姜沅都能忍,但是她受不了自己‘被’替身了。 所谓的前世今生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为了天下献身的原女主早已经成了世上的一柸尘,转世而来的‘我’不过是身负同样血脉的一个替身。 一个为了满足男主们心愿而幸福顺遂,一生平安的赝品。 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让男主们了却遗憾,为了让再也回不来的人有一个完美的梦境,哪怕是他们自己编出来的…… 沉稳帅气清冷邪魅霸气侧漏……的完美男神们,到了最后竟然变成一群自欺欺人的疯子! 姜沅:你的 穿越前一晚的姜沅便是因此大骂游戏制片,睡前怒气冲冲,想着再也不登录这破游戏,让他们知道失去了全服前十氪佬爸爸的厉害。 但谁能想到,比起第二天先到来的是穿越。 知道真相的姜沅眼泪掉下来,不仅为这操爹的穿越,还因为自己注定要死的命运。 是的,她没有穿进游戏世界,而是穿到了女主的前世,注定要为了天下苍生献身的前世! 在游戏里成为替身已经够叫姜沅难受了,哪里料到现在成为了本尊……更难受了。 她不想早死啊! 也是因为这操蛋的穿越,她不得已打起了讨好男主们的打算,期望他们能在自己献祭魔尊之前就成长为大佬,日后不用自己也能把魔头打败,留住自己一条狗命。 今天来断峰摘陨星花,就是为了给大师兄制法衣。 想到这里,姜沅悲从中来,这操蛋的穿越也像个笑话一样在嗤笑她。 别人穿进乙女游戏都是被宠宠宠,只有她要为了活命做男主的舔狗,还摔下悬崖变成瘫子,还要担心自己被人杀死。 姜沅越想越气,在心里把游戏骂得爽,角落里的怪人却再次开口了。 “你真的能出去?” 姜沅眨眨眼,“可以。”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姜沅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了避开人,一大早天还没亮就来了断峰,还没来得及吃饭。 修道之人早已经习惯用辟谷丹,她穿越不久,还保留着从前的习惯,一日三餐都不落。 好在修道之人宝物万千,储藏手法也层出不穷,她作为掌门之女,手中上好的纳戒储物袋无数,便是日常行走,她也会戴一枚纳戒,放些常用的东西。 得益于仓鼠性格,她什么东西都要存一点,好巧不巧,纳戒里有一瓶辟谷丹。 她想将辟谷丹拿出来吃了,刚要动作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个瘫子,只好开口求助于身边唯一的活人。 “我纳戒中还要一瓶辟谷丹,你能不能帮我取出来,喂我吃一颗,我可以分你一半。”嗓子眼里钝钝的痛,说这么长一串话叫姜沅甚至感觉到口腔内的淡淡血腥味。 那怪人闻言这才动了动,将她手上的纳戒小心取下来,他没有灵力打不开纳戒,便用纳戒沾了一点姜沅脖子上的血,这才将其打开。 他从里面找出一瓶辟谷丹,打开瓶子,丹药的淡淡香味传出,他却没有要给姜沅吃的意思。 姜沅咬了咬唇,心想不是吧,我都这么惨了,就算要死也别让我做个饿死鬼啊。 怪人将纳戒和辟谷丹拿去角落,姜沅敢怒不敢言,她饿的心慌,兼之身上的伤一直隐隐作痛,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第2章 第2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姜沅再醒来的时候,洞穴里还是黑的。 那怪人不在洞穴里,她想起身,发现还是动弹不了。 只是比起昏睡之前,她虽然还是感觉肚子空空,却没有饥饿的感觉,她猜测是那怪人趁她昏睡的时候喂她吃了辟谷丹,吃了丹药,就连嗓子眼里也没有那么痛了。 她心想,那怪人也还不算坏,虽然刚醒来的时候他想要自己的命,但任谁看到自己身边多了个陌生的人,都会忍不住心生警惕吧。 姜沅睁着眼,一会想到那怪人,一会想到陨星花,想到穿越过来之后的掌门亲爹,还有这该死的乙女游戏…… 她难得有这样百无聊赖的时候,纵使现在情况不太好,但也难得能停下来,好好想一想最近发生的事情。 事实上,从她穿越过来到现在,还一个男主都没见到过,道长和妖族少主暂且不提,就是掩月宗内的男主之一大师兄也没能见到。 她穿来的时间实在不对,正好赶上大师兄带师弟师妹出去历练,这一出去就是月余,也是到了这几天才传信说快要回来。 乙游《月读吟》里面,开场第一个男主就是谢仲云。 谢仲云人如其名,是个稳重端方的剑修,虽然天生剑骨,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剑道奇才,却没有其他剑修那些毛病,总是温和待人,让掩月宗上下都十分尊敬钦佩。 那时候的游戏背景是几百年后,掩月宗休养生息,终于回到大战之前的水平,掩月宗上下,也在谢仲云手上越来越好,而谢仲云对转世的师妹也非常温柔。 虽然游戏后面崩实在不像话,让几个男主的形象都成了疯子,但这是游戏的前世,她猜现在应该还是正常的……吧。 正是因为谢仲云要回来了,姜沅才照着乙女游戏面板的指示,来寻陨星花,为了给大师兄做法衣……用上好的织华锦泡在陨星花的汁水里,能保织华锦色彩鲜艳,不褪色且刀枪不入,是难得一见的好材料。 刷好感这件事,在乙女游戏里实在太常见不过了,只是姜沅没想到一来就要搞这么大,把自己作成了瘫子。 外面响起脚步声,姜沅思绪回神,盯着洞穴口的位置,她看到一个人形走进来,是那之前的怪人。 怪人走到近前,看到她醒来也没有任何表示,而是回到了角落里,不一会儿,角落里传来细微的响动,再过了一会儿,姜沅闻到空气中飘来淡淡的果香。 姜沅没什么出息的咽了咽口水,又牵动了嗓子的疼痛,这才觉得那怪人一开始是真的想弄死自己。 怪人吃东西的声音很小,姜沅连他什么时候吃完的都不知道。 四周寂静无声,姜沅作为一个连睡觉都要开灯的胆小鬼,就算是穿越异世,也都是好吃好喝的做掩月宗掌门的女儿,哪有这样无助孤单的时候。 越黑暗,越安静,越让她害怕。 她瑟缩,试图从这寂静里找出几分生气。她抑住嗓子眼里的疼痛,勉强开口。“你叫什么名字啊?来这里多久了?” 怪人不回答,却因为突然的问话抬头,衣料发出摩挲的声响。 只是一点动静,也能叫姜沅满意了,她像自言自语一样,“我家里的人知道我不见了,肯定会来找我的,只是我爹爹比较忙,兴许要到晚上的时候才会发现我不见了。” “不过我有一个严肃唠叨的师兄,若是他发现我不去上课,定然会来找我,到时候便能瞧见我在房里留下的纸条。” “只是可惜了陨星花,我本来想摘了给大师兄做衣裳的,他快要回来了,法衣也做的差不多了,就差这最后一道工艺了……” 空旷的洞穴里显少有这样的热闹,怪人身形藏在黑暗的角落里,手上还把玩着姜沅的法器。 他细细的摩挲着,声音辨别出姜沅的方位,猜得出她面颊嘴唇的位置,觉得这锋利的剪刀定然能将其聒噪的嘴唇剪掉。 ……可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到有时候让他渐渐失去做人的感觉。只是一瞬间,他又放下剪刀,闭目养神起来。 姜沅说了好一会儿话,嗓子眼里痛的难受,这才停了下来。 突然,角落里的怪人站了起来,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才离开原来的位置,朝着姜沅走过来。 姜沅感觉到怪人的手碰到了自己的胳膊,接着,她整个人被怪人抬了起来,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拖行。 她被怪人拖到了洞穴口,这里有微弱的光线,姜沅这才得以看到外面的世界。 雾蒙蒙的,灰暗,阴沉,却又寂静。 雾气在膨胀,在突出。 姜沅瞧着,总觉得那未知的灰雾里,藏着许多的饥饿的魑鬼或者其他更凶险的东西。 没多久,她听到‘嗦嗦嗦’的声音。 姜沅瞪大眼睛,亲眼看着魑鬼从雾气里跑出来,她缓缓的转过头来,虽然瞧不见怪人,但是不妨碍她在心里骂娘。 你清高,你妈的,拿老子堵洞口。 第一个过来的魑鬼,在碰到姜沅的瞬间灰飞烟灭,后面的魑鬼不以为意的前赴后继,在见到死了好几个同伴之后,终于开始迟疑。 它们不敢上前,却也不离开,而是不远不近的盯着姜沅,张开的大嘴里流着恶臭的口水,臭味随着无声的风传来姜沅这边,令人作呕。 姜沅能感觉到那些魑鬼在觊觎自己,而自己就是一块美味但是带毒的点心。 雾色开始聚拢,姜沅咬着牙,看着那些魑鬼留恋的在自己身边游走,最终迈步回到雾色里。 四周归于平静。 “现在可以把我拖进去了吗?”姜沅咬牙盯着里面的怪人,又怂怂的,“……洞口怪冷的。” 怪人起身,依言将她拖拽回来,放在原来的位置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怪人似乎习惯于这样的黑暗,即便是不言不语也能待好长一段时间。 有了刚才的一出,姜沅心里藏着气,打算不再和怪人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单方面僵持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怪人起身,这次没有任何犹疑的往洞口去,眼看着就要走掉,姜沅终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害怕。 “你要去哪?”她眼巴巴的看着怪人,两个人待在漆黑的洞穴里她尚且战战兢兢,若是只留她一个人,姜沅想都不敢想。 怪人没有搭理她,径直走了。 姜沅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欲哭无泪,脑子里开始闪过无数危险的可能,什么魑鬼,都比不上这种黑夜里的茫然未知可怕。 她一个人在洞穴里胡思乱想,总担心有莫名其妙的东西突然出现,而自己动弹不得,立马就会成为别人嘴下的食物。 这样胆战心惊的过去了大半个时辰,怪人回来了。 姜沅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心安了。她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果香味。 原来是出去找东西吃了,姜沅想,她也想尝尝。不知道断峰下的果子是什么滋味的,会不会因为无人知晓,而藏着无数美味。 她转过头‘看着’那边的怪人,“好吃吗?” 怪人微顿,不言不语,只是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姜沅听得出来,她不由得面露幽怨,“你吃过辟谷丹了吗,那东西吃一颗能保一天不饿,比吃果子要方便。” 言下之意,给她来点。 怪人迅速吃了东西,然后用他那粗嘎沙哑的嗓子开口:“你还有四天可以活。” 姜沅起先没明白他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儿才起来是在说辟谷丹。十颗辟谷丹她分了一半给怪人,先前又吃了一颗,现在只剩下四颗了。 一颗辟谷丹顶一天,若四天后无人来救,她就要饿死在这里。 姜沅咂摸了一下,“我饿了。” 她不敢想自己睡了多久,只是既然之前吃了一颗辟谷丹,现在饿了便算是第二日了。不知道爹爹还要多久才会发现自己不见了。 怪人给她喂了辟谷丹。 姜沅张嘴咽下,又开始絮絮叨叨。“你在这里多久了?” “从前也是哪个山门的弟子吗,这下面还有没有其他人?” 许是嫌弃她啰嗦,怪人这回终于开口,“每掉下来一个人,我便亲手了结了他们,丢去外面,能保洞穴安生一日。” 姜沅的话卡在嗓子眼里,顿了片刻才继续道,“我肯定比他们好使,你看把我放在洞穴口,那些魑鬼都不敢进来。” 怪人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姜沅松了一口气,做一个有用的人总比没用好。只是她很好奇,“你掉下来的时候,也和我一样吗?” 若非天生仙胎,还有无数宝物庇护,姜沅也不敢保证自己现在能不能活。 这般情境下,一个能在断峰下自如活动的人,足以叫人好奇。 在姜沅看不到的地方,怪人低着头,眸子从黝黑到猩红,恨意不加遮掩。 姜沅尤不知自己的话触了怪人的逆鳞,继续道,“你能活下来真是厉害,现在又遇到了我,只要耐心等待,我们就能出去了。” 她对有人来救自己这件事深信不疑,怪人不理她,她也不生气,辟谷丹开始生效,她叹一口气,脑海中回想起从前吃过的所有好吃的东西。 炸鸡火锅烤肉芋泥奶茶泡芙……好想吃。 啊,辟谷丹真好用,饱腹感一瞬充满,她靠着想象,仿佛真吃到了那些东西,渐渐的又睡着了。 第3章 第3章 到了第三次醒来,姜沅看着漆黑一片的洞穴,倒是接受良好。 她侧耳听着周围的一切,听到了呼呼风声。 不,不是风声。 风声不是这样的,没有这样有力,也没有这样的节奏,就好像有人在打拳、在练剑,肌肉和在空气中和风碰撞,才有这样的声响。 她想看看外面的场面,只可惜无法动弹。 “你在吗?”姜沅出声呼喊,她直觉外面弄出这样动静的人是那个怪人。 外面的声音没有停,不过过了一会儿,那怪人进来了。 他似乎出了汗,行走间带了一股热气,走到角落里,咕叽咕叽喝了好几大口水。 姜沅:“你是在练功吗?练剑?” 怪人嗯了一声。 “掉到这里还坚持修炼,你好厉害。”姜沅发自内心道,对怪人的毅力和忍耐有了几分惊奇。 角落里的怪人听了这话顿了顿,“厉害吗?出不去,只能在这里苟延残喘。” 姜沅似乎是没有听出来怪人语气中的讽刺,自顾自道,“活下来才有希望。” 怪人转过头来,盯着躺在地上的姜沅,“第三天了。” 姜沅哑住,过了片刻才讷讷的开口,“兴许是有事耽搁了呢,我爹会来的。” 怪人没有回答。 这件事似乎开了一个不好的头,以至于姜沅接下来的一整天都心神不宁,一会担心自己留的纸条被吹走不见了,一会担心自己是不是真正的身份被发现了。 这份不安随着时间的推进逐渐加深,又过了两天,辟谷丹也吃完了。 她艰难的咽下最后一颗辟谷丹,看着这暗无天日的洞穴,终于开始紧张害怕。 洞穴里的时间总是昏暗且无聊,姜沅躺了几天,也无聊了几天,每天掐着时间过日子,差不多能察觉到魑鬼出来的时间。 “喂,魑鬼是不是快要出来了?”她主动喊怪人,希望能展现自己有用的一面,叫怪人能看在自己有用的份上,留自己久一点。 只要活下来,就能等来出去的机会。 “我、就算我爹暂时没有来救我,你能不能不要不管我。”她咬着牙,“你可以拿我堵洞口,这样就没有魑鬼敢过来,我……我一天只需要吃几个果子就好了,吃几个果子饿不死就好了。” 怪人定定的看着她,他没有同情心这东西,若这人不足以让人来救,他会干脆利落的将她解决掉。 前提是过完今天。 怪人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算着时间应该快要来了。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姜沅听到外面传来的细碎声音,和魑鬼出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声音。 这动静更轻盈密集……也更叫人紧张。 姜沅转过头去看怪人,对方站在洞穴口,屏住气息,似乎连身体都绷紧了。 她小心的问:“外面的是什么东西,不是魑鬼吗?” 怪人没有说话,转身将姜沅拖到了洞口,就和前几天一样。 风吹过来,带来一片窸窸窣窣的声响,怪人手上拿着姜沅的元蚕剪,在外面的东西即将靠近的刹那,眼疾手快的将剪刀插上去。 一声尖利的叫声传来,姜沅痛苦的闭上眼睛,怪人将解决掉的东西丢开,姜沅借着洞口微弱的光,总算将这东西分辨出来。 这是阴鼠。 若说魑鬼只是一团怨气附着的死物,阴鼠则是断峰之下土生长的怪物,阴鼠什么都吃,且数量旁多,过境之处如蝗虫扫射,不留半点东西。 若是遇上伤重不敌的人,也会沦为它们的盘中餐。 想到这里,姜沅忽然紧张起来,她害怕自己被这些阴鼠吃掉,更怕这怪人将自己放在这里就是用来喂阴鼠。 她抬眼,面前是密密麻麻一片,略靠近一些的阴鼠已经被怪人用剪刀给弄死,又丢到鼠群里。 那些阴鼠一哄而上,丝毫不介意口中是同类的尸体。 见到这一幕,姜沅只觉得头皮发麻。 “你体内的宝物如果能抵抗他们,我们就能活下来。” 怪人的话传来,姜沅忍不住愣了片刻,下一秒,她看到怪人减慢了抵抗阴鼠的速度,那些阴鼠终于找到机会冲进来,爬到她的身边。 姜沅动弹不得,只能亲眼看着这东西爬到手边,先是像模像样的啃食她的衣裳,然后便是她的皮肉…… 突兀的尖啸声响起,那率先咬她的阴鼠像是被烫伤了一般,急急后退。 姜沅却松了一口气。有用,有用就好。 紧接着,一阵奇怪的叽叽声在鼠群里传递,姜沅听得莫名,但是下一刻,这如蝗虫一般密集的阴鼠突然转变方向,朝其他的地方去了。 眼看着危险解除,就连怪人也松了一口气。 姜沅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这才借着洞口的光,第一次瞧见怪人的外形。 虽然容貌一闪而过,但姜沅也看的出对方并没有胡须。头发凌乱,唯独一双黑色眼眸还算干净亮眼,身形瘦小,一身衣裳勉强蔽体。 倒是意外的年轻。 想着对方的年纪,姜沅眼睛转了转。 “喂,我们也算是共患难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名字,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吧?” 怪人……或许说是少年,在躲过一场凶险之后,总算没有先前那般紧绷,听了姜沅的话,开口道,“蔺寒诸,我的名字。” 姜沅第一下没听清,不好意思叫人重复,只好打开系统面板,这上面终于完整的显示出了少年的名字,只是依旧没有其他信息,只有一个苍白的名字。 “蔺寒诸……真好听。”姜沅认真夸道,再认真同对方做了自我介绍。 二人在这下面相处好几天,这下终于彼此认识了。 姜沅自觉已经打破了同蔺寒诸的界限,也因为对方瞧着年纪实在不大,心里那点害怕也消散不少,甚至有了闲心与人闲聊。 从日后修炼到掉下断峰的缘由,都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来,只可惜少年鲜少搭话,偶尔几句交流也是嫌弃她太吵。 这一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少年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外面练功,而姜沅则是躺在地上听,或者胡思乱想然后睡觉。 …… 这是她不知道第几次醒来,但就以往的经验来看,肚子饿了就代表新的一天到来了。 姜沅为难的盯着洞穴的某一处,她知道自己的辟谷丹已经吃完了,倒是想厚着脸皮让少年把剩下的辟谷丹也给自己吃,现下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咕噜咕噜……” 肚子里传来声音,姜沅尴尬的嘿笑了一声,正要厚着脸皮开口,蔺寒诸却当着她的面走出去了。 姜沅:…… 她闷闷的吐出一口气,心想真是倒霉,穿越这么轰轰烈烈的事情,怎么能给她安排一个饿死这么憋屈的死法。 还有爹爹,这么多天也没有过来救她,难道真是自己留的纸条不见了?还是外面出了什么事情。 过了好一阵,蔺寒诸回来了。 少年这一次出去收获颇丰,兴许是因为那些阴鼠换了方向,他寻常摘果子的地方都还算好,没有被抢掠一空。 蔺寒诸坐在角落里吃,那股果子的香味幽幽的,传到姜沅的鼻尖。 姜沅屏住呼吸,想克制饥饿,效果却不尽人意。 她忍了又忍:“你……” 几个果子突然落在她身边。 姜沅双眸突然明亮,又期期艾艾道:“你能喂我吃吗?” 她还动不了呢。 虽然是天生仙胎,但是在这不见天日的断峰下面,一点灵气都没有,她根本无法调养生息,身体的营养也都先紧着胃了。 蔺寒诸皱了皱眉,觉得她有些多事,但还是三下两除二的吃完手中的果子,然后走到近前喂姜沅吃东西。 他粗暴的将果子从中间掰开,然后一半塞到姜沅的嘴唇上,“吃。” 姜沅丝毫不计较他的粗鲁,她嘴唇迎上前去,试探的舔了舔前面的果子,在尝到香甜的果肉味道之后,才不慌不忙的啃起来。 听着她嘎吱嘎吱的小声吃东西,蔺寒诸忽然想起了小松鼠来,也是这样的小小的嘴巴,小口小口的吃。 不过松鼠没有眼前这个人这么聒噪。 好不容易等姜沅吃完了眼前的半个果子,蔺寒诸又将另外半个送上来。 约莫吃了有三个果子,姜沅这才觉得胃里舒展了起来。 她重新将视线投在蔺寒诸的身上,十分认真道,“你放心,一旦我出去了,我以后一定会回报你的。” 蔺寒诸哼了一声,几次三番下来,他对她的许诺早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原本该在阴鼠走了之后就把她给丢出去的,现在竟然还把珍贵的食物给了对方。 他回想起那颗树上剩余的果子,估量着两个人的食量,只怕撑不了几天。 能不能出去还不知道,这点口粮…… 蔺寒诸捏了捏手上的辟谷丹,这是姜沅分给他的,他当然不会善心大发的还回去,毕竟这东西兴许能让他在关键时刻用来应急。 新的一天,还是没人来救。 姜沅不知道第多少次叹气,听着外面不断绝的练功声,无比怀念自己身体健全活动自如的时候。 没多久练功的声音歇下来了,姜沅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渐渐的远了。 她这回不会再害怕,知道蔺寒诸应该是去找吃的了。 没过多久,蔺寒诸回来了。 他照旧在角落里解决了自己的温饱,然后来喂姜沅。 姜沅则是在蔺寒诸过来的时候乖乖张开嘴巴,活像一只被喂养的雏鸟。 她毫无防备的咬下一口,正要慢慢品尝安抚自己的五脏庙,却尝到了意料之外的酸涩。 “呕,这是什么果子啊,不是昨天吃的那个。”毫无防备的吃下一口酸果,她整张脸都皱成一团,若是洞穴里视野明亮,蔺寒诸定能看到她这滑稽的一幕。 蔺寒诸抿唇,一双眼睛盯着姜沅,“……嗯,不是昨天那种。” 少年声音迟疑,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沅听出来了,她以为少年是同样被果子给酸到了,一面皱着张脸啃果子,一面说话,“断峰下面真难熬,你每天辛辛苦苦出去找吃的,但也只能吃到这样的东西,真是不容易。” 说罢,她又补了一句,“谢谢你,吃的东西这么稀少,你还分了我这么多。” 蔺寒诸顿了一下,他心思不纯,还以为眼前人能多少感觉到一点,没想到竟然还这么天真。不过见她这样天真,倒是起了别的心思。 蔺寒诸:“这下面吃的东西不多,但是勉强能活下来,明天给你吃另一种。” “嗯嗯,谢谢你。”姜沅点点头,果子的酸苦味还在口腔里弥留,她忍不住嘶了一声,“希望明天吃的是甜的。” 蔺寒诸:“也许,偶尔能找到一次。” 听他这样说,姜沅叹了一口气,也不抱希望了。 到了第二天,蔺寒诸果然带回来和前两天都不一样的果子。 姜沅试探的咬一口,发现是甜的。她吃的高兴,三两下就解决了,吃完之后还想好好和蔺寒诸道谢,头却意外的晕了起来。 “嗯?怎么回事,怎么天亮了,蔺、蔺寒诸,你在哪里呀?” “猪蹄…好多的猪蹄,别跑,让我吃,让我吃……” …… 蔺寒诸就站在边上,听着她胡言乱语起来,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果子,打算再观望一下。 这一观望就是一天,也幸亏姜沅现在还是个不能动的瘫子,不然蔺寒诸听着她整天的疯言疯语,都怕她突然暴动起来。 不过果子的效力意外的绵长,过了一天,姜沅都睡一觉起来了,眼前还是迷哄哄一片,真的假的分不清。 不过好在能想起现在的处境,一面垂涎的望着“眼前”的美食,一面还能提醒,“这果子有毒,你记得下次不要去摘了。” 不过话说出来,她才想起来问:“你还好吗?昨天你是不是吃的比我还多啊?” 没有吃果子并且偷偷加过餐的某人,面不改色的撒谎,“嗯,还好,就是有点……幻境。” 姜沅一听便叹了一口气,“断峰下面果然危险重重,连果子都有毒。对了,你看到了什么?” 她如此发问,蔺寒诸还以为她察觉到了什么,正想顺着她的症状,编几种食物出来……只是记忆伶仃,好吃的东西都是仇人所给。 心下迟疑之际,姜沅却已经自己为他编好了理由。 “这果子能放大欲念,我从前就老被爹爹说口腹之欲太重……唉,没想到幻境也都是食物。你见到的是不是出去之后的场面?你还记得进来之前家在哪里吗?” “不记得了。”蔺寒诸道,放在膝上的手却悄悄握了拳头。 姜沅哦了一声,“没关系,等我出去了,会帮你找家人的。” 蔺寒诸没有回应,姜沅还以为是勾起他的伤心事了,故而也不再说话。 翌日,蔺寒诸又给她吃了苦苦的果子,姜沅这回没有任何怨言了,甚至经历一天幻像的折磨,现在吃这酸苦的果子,也能苦中作乐,体会出不同的滋味来。 第4章 第4章 时间一闪而过。 姜沅估摸着自己都掉下来快十天了,还是没无人来救。 这几天她大大小小的果子都尝过,有好吃的也有难吃的,如那天吃了有幻想的果子也有,只是症状不同。 就如此刻,她肚子疼的厉害,额角一直细细密密的泛出冷汗来,痛的说不出话来。 蔺寒诸就在她身边不远处,歪着头仔细的感受着她的状态。 她痛的厉害了,似抱怨似不解的嘟囔着,“断峰真的不是人待的,我不会要死在这里吧……” 蔺寒诸还是没有说话,但他走到她的身边,驻足一会儿,又走了出去。 姜沅看着他走出去,觉得有哪里不对,只是痛觉叫她无暇多想,只能咬着牙忍耐。 极致的痛觉之下,她甚至开始产生幻觉,她见到莹白如玉的光泽洒满洞穴,耳边传来温和的叹息,属于爹爹的面孔在眼前出现,那张清冷严厉的脸上浮现淡淡的怜惜。 清冷出尘的仙人抚了抚她的头顶,落下一声心疼的嗔怪,“怎么这般淘气。” 姜沅的眼泪一瞬间落下来,她张了张嘴巴,想要说话,却先被人喂了一颗不知名的丹药。 一颗丹药入口即化,五脏六腑都活络起来,疼痛瞬间止住。 姜沅这才恍然,这不是幻境,而是真的爹爹来救自己了。 “爹爹,你终于来了。”她像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湿淋淋的,抽嗒嗒的撒娇哭诉,惹得纯钧叹息,又轻轻拍了她几下,以做安抚。 “是爹爹来迟了,那一日仲云传信来求助于我,出门之前寻你不到,还当你是出去玩了。”纯钧就这一个女儿,一点点把她拉扯大,甚至比修炼还要用心,见她这样委屈,也是心疼的紧。“若早知如此,当日我便该来寻你,也免得在这下面受此番苦楚。” 姜沅听了他的理由,眼泪愈发多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纯钧哄了她几声,“不会的,爹爹就你一个女儿,怎么会不要你。” 听了他的话,姜沅黯然垂下眸子,觉得心虚又歉意。 纯钧见她又露出这般神色,不由得眉头紧锁,欲要问其理由,才发觉底下不是说话的地方,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带她离开疗伤。这才带着她踏出洞穴,就在即将离开之时,姜沅拉了拉他的袖子。 “等、等一下。” 纯钧停下来,垂眸看向她。 姜沅叹一口气,“我答应了一个人要救他出去,他刚离开了,不过等下肯定要回来的,爹爹能不能带他一起走?” “这下面还有人?”纯钧皱眉,不过倒是没有驳了姜沅的请求。 他停下来,趁着等待的机会给姜沅查验了一番伤势,越仔细看,眉头皱得越紧。 除去从断峰掉下来被剑气划伤,还有跌落之后骨头也碎了许多,体内更是残留许多毒素,乱七八糟一片,这些毒素,绝不可能是她自己造成的…… 纯钧停下手,视线转向另一面,姜沅也跟着看去,没多久脚步声传来,和刚出林子的蔺寒诸打了个照面。 彼此面对面的刹那,蔺寒诸本能的紧张,丢下手中寻来的东西抬腿就跑。 他身后的姜沅更是急急呼喊,“就是他,别让他跑了!” 意料之中的,蔺寒诸被纯钧追上了,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给定住,揪着领子送到了姜沅跟前。 “喂,你跑什么?”姜沅的唇色是苍白的,可神态是活泼的,和方才的气若游丝判若两人。 她软软的倒在纯钧怀里,像是终于卸下一桩心事,小声的嘱咐了一句,便昏睡过去了。 蔺寒诸心情复杂。 他听到她说,“不要伤害他。” 纯钧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孩,又看一眼抿唇沉默实则紧张害怕的少年,一语不发。 只是瞬息,三人的身影就从暗无天日的断峰,到了天高气清的日光下。 姜沅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 这三天里,纯均大开库房,不管什么天材地宝,只要是姜沅养伤用得上的东西,悉数拿了出来给她用。 也因着她爹这股大方,姜沅的身体很快好了起来,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能自如下床了。 虽然没有好全,但好歹能做点事情了。 姜沅换好了衣裳,看向身边两个长得一样的陌生女子。她有些紧张,这份紧张源于眼前人是原主的好姐妹,原主毕竟在掩月宗长大,交好的师兄弟姐妹不少,她是过了纯均那一关,但未来还有数不清的关要过。 “掌门说你摔了脑袋,不记得人了,现下还记得我是谁吗?”明眸善睐的大姐姐看过来,叫姜沅紧张得咽了咽口水。 “你是……芸姐姐吧。”她猜的。 明芸顿了顿,眼底蔓上笑意,“错了,我是明芙。” 姜沅顿了一下,乖顺的改口,“芙姐姐。” “我才是明芙。”一旁另一名女子开口,眼底盛着不满和可怜,“可真是摔坏了,脑袋瓜都不灵光了。” 姜沅默然,只要不发现她是个鸠占鹊巢的鸠,说她脑子有问题都是小事。 明芙和明芸是从小陪伴照顾她的双生子,明芙性子泼辣一些,明芸促狭,二人入山门的时候不过是被捡来的凡人,测出灵根之后本该放在外门弟子院修炼,是纯均看姜沅没有玩伴,故而选中了二人来陪她。 后来她们一起长大,二人也从外门考入了内门,从这时候二人就不再留在她的身边。大师兄带人出去历练,随行的就有她二人。 姜沅本来也在其中,只是她在出发前碰巧摔了脑子,才被纯均留下。留下也不老实,莫名其妙又摔成了个瘫子。 这一回历练的师兄弟们都回来了,明芙和明芸听说她出事,这才忙不迭过来,照顾她几天。 姜沅脑海中过了一遍几人的关系,唇角绽开一抹笑容,乖乖软软的“芙姐姐,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还快?”明芙是个操心的性子,又是三人中最大的,闻言便扬眉怒目,“你说说你也是,前不久才受伤,又胆大包天往断峰去闯,留在屋子里的纸条早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伺候的弟子以为你是偷溜着跟着掌门一道出去了,掌门又以为你老老实实留在峰上修炼,你啊你!再晚点回来都不知道你的小命还在不在!” 姜沅被吓得一哆嗦,却不觉得被冒犯,只是小心翼翼的为自己辩解,“我知道错了。” 不过她这下知道了,纸条的事情是个乌龙,若离开的时候留个口信,或者留个其他的物件,也不至于在下面躺这么长的时间。 她嬉皮笑脸的哄了明芙两句,才状若不不经意的转移话题,“和我一起上来的那个少年呢,他去哪儿了?” 明芙:“就在后面,这几日你昏睡着,掌门便叫我们看着他,说是等你醒了再说。” 姜沅神色一正,“带我去找他。” 明芙也不意外,只是她到底有些好奇,便在带她过去的路上问了几句。 姜沅说了几句,省去了一些东西,只说蔺寒潴在她掉下去之后给她吃了几天的果子,让她没有饿死。 明芙:“这么说,他倒是救了你?” “算是吧。”姜沅哼哼两声,很快就到了安置蔺寒渚的地方。 姜沅让明芙在外面等她,独自一人进了内室,蔺寒渚就侧躺在床榻上,看到姜沅进来,瞳孔紧缩一瞬,而后才坐起来。 像一只小兽一样,瘦瘦小小的,紧张得藏住拳头,眼神却还凶狠的看着她。 姜沅先前晕倒的时候还没想那么多,只是现在醒来了,回想起当时的情况,怎么不明白自己是被蔺寒诸给当做工具人试毒了。 她原本是生气的,还想着多少要教训他一下,可在看到少年的容貌和身量时,又沉默了,她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半大的少年,在那种地方生存那么久。 姜沅:“没想到你看起来这么小,十五岁有了吗?不会连十五都没有吧?” “与你无关。”蔺寒渚垂着眸子,看着眼前神气活现的少女,想到自己这几天拼命想逃出去,却总是被抓回来,不得已认了命,“要杀要剐随你。” 姜沅扬眉,虽然缘由二人心知肚明,但她还是问:“我为什么要杀你?” 少年握紧拳头,眼底猩红一片,“哼,不杀吗?那你想做什么,你们这些人困住我不就是为了——” “为了什么?”姜沅追问。 少年冷笑一声,亲口说出那个导致自己一切不幸的源头,“为了纯阴之体。” 姜沅停顿了片刻,然后突然点开系统面板,看到上面少年的名字旁边加了一行‘纯阴之体’的备注。 好家伙,查漏补缺吗这是? 确认看不到其他更多的消息,姜沅这才撇了撇嘴,不甚在意的看着面前的少年,“纯阴之体又如何,我还是纯阳之体呢,大师兄还是天生剑骨,又不是什么稀奇东西。” 这可是乙女游戏诶,身为女主和男主们,没有奇怪的体质和天赋才奇怪吧! 她走到蔺寒诸的身边,轻声道,“我不会杀你的。” 蔺寒渚倏然抬起头,眯了眯眼,不太相信,“你……不杀我?” “当然。”她可是五讲四美好青年,最多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我要真想杀你,在断峰下面就可以让爹爹动手了,带你出来,就是因为当初答应会带你出来,会给你找到家人。”说着,姜沅做出狞笑的表情,“别以为我这样说就是放过你,你在下面喂我吃的果子我都记住了,你这臭小子,居然敢拿我试毒。等我找来了当时吃的果子,我一定要喂你再吃一遍!” 抖了好一阵威风,看着少年脸上的错愕,姜沅总算满意,拍了拍手走了出去。 其实她没说的是,打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蔺寒诸不会伤害自己。 这种直觉很奇妙,她第一次睁眼在这个世界醒来,看到纯钧的时候就觉得亲近,看到明芸明芙姐妹两也发自内心的欢喜。 和蔺寒诸接触的那几天,虽然不好受,但蔺寒诸也没有故意折腾她。 断峰下面的毒物数不胜数,蔺寒诸若是真的想害自己,哪里用得着费尽心思去找那些口味奇怪的果子来。 而且……她记得,蔺寒诸在看到爹爹要逃跑的瞬间,他手中是捧着水的。 山洞离水源应该不远,他想喝水随时可以去,能捧回来的,那只能是给自己喝的。 她想,这就是一个心思狠厉深沉,却不完全丧失人性的小鬼嘛。 走了好远,姜沅终于想起来正事。 姜沅:“芙姐姐,大师兄是不是回来了,他现在在哪?” 明芙:“应当在掌门殿中,二师兄也在。” 第5章 第5章 听了这个消息,姜沅迈紧了步子,朝着掌门大殿去了。 一路上,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变得不受控制起来,大师兄!大师兄!她终于要见到大师兄了! 明芙瞧着她这个激动的样子有些不解,不过想到待会的场面,唇角染上了几分笑意,等着看戏。 二人一道前行,直到姜沅踏进主峰大殿,她的视线仿佛装了雷达定位,一眼就看到几人之中的谢仲云。 游戏里的谢仲云习惯一身玄色衣裳,束发戴冠,除了面对小师妹的时候尚且有几分温和,其余时候都颇为冷酷,撑得起他的掩月宗掌门的身份。 可眼下的他还没经历那样惨淡的战事,师长友人皆在身边,他还是那个少年弟子,那个掩月宗上下人人尊敬的大师兄。意气风发,不过如此。 而眼下少年意气的大师兄听到脚步声转头,唇角还带着微笑。姜沅期待的看着他,正要代入玩游戏时的心态,就看到谢仲云脸色一变,躲去了一旁二师兄的身后。 姜沅:? 她不理解。 那突然躲起来,没有半分掌门首徒仪态的谢仲云,此刻正缩在自己师弟的背后,嚷嚷着:“别过来!” 姜沅歪了歪头,往前又走了几步。不过这回是先给纯均行礼,然后才继续看向谢仲云。 “大师兄?”她试探的喊着,突然不太确定起来。 谢仲云在师弟身后躲着,突然叹了一口气,站了出来,“师妹,师兄知道错了。” 姜沅眉头一跳,直觉不太简单,表面不动声色,顺着他的话道:“错哪了?” “错在不该抢了你的灵石去买碧凝石,好师妹,那个碧凝石他又圆又亮,还能加在阵纹上增效,师兄我又家底光光,实在是没办法了。”谢仲云说着,一面去偷看姜沅的神色,一面偷看上面师尊的脸。 他从前就经常这样干,师尊虽然会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自己,却不会当真计较什么,想来剑修都有这一遭,能熬过去成为大能,便不会缺这点用度了。 但是今天的情况好像不太一样。 师尊唇角带着笑意,那笑怎么看怎么渗人,像是从前把自己丢去断峰处罚的时候。 师妹也不对劲,看着居然没有暴跳如雷。 完蛋,这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姜沅:……一定有哪里不对。 她是不是穿错地方了,其实这里不是乙女游戏《月读吟》的世界?而是什么同人模块?那这大师兄ooc的太厉害了,不知道是哪个没节操的作者写的,给她差评! 想到这个可能,姜沅浑身一个哆嗦,觉得更不能接受了。 这时候,高座上的纯钧发话了:“谢仲云,你不择手段窃取同门财物,害师妹受伤,这错你可认?” “受伤?何时受的伤?”谢仲云愣住了,他今日才回到宗门,虽说先前历练的时候有师尊中途帮忙,但他带领师弟妹们收尾也花了一两天时间,而后紧赶慢赶回到宗门,压根不知道姜沅受伤的事情。 纯钧将当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来。原来是历练前夜,谢仲云抢了灵石偷偷下山买碧凝石,姜沅气不过去追,在下山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摔了,再醒来就是被巡山的弟子找到,带回宗门时,不仅错过了历练整队出发,醒来还失忆了。 听着纯钧把这前因说出来,姜沅的脸羞耻的红了。 堂堂仙门弟子,掌门之女,天生仙胎,居然一跤给摔晕了,还没了记忆,这说出去真够丢人的。 倒是谢仲云,听完前因后果,没有半分的推脱,“弟子知错。” 纯钧:“那便罚你去断峰思过一个月。” 谢仲云:“弟子领命。” 断峰有多危险姜沅已经知道了,她代入自己,要是在断峰上待一个月,只怕尸骨无还,不由得有些害怕。 可是一看周围人的神色,仿佛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好歹是曾经喜欢过的男主,她欲为谢仲云求情,“爹爹,断峰危险,我也没什么大事,犯不着罚这么重吧?” 纯钧不语。 谢仲云沉声道,“害同门师兄妹出事,这点责罚不算什么。” 纯钧点头。 好吧。 姜沅住了嘴,知道自己在这里面是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纯钧和谢仲云还要就这次历练的事情有话要谈,姜沅便和明芙提前出来,只是姜沅心里乱乱的,也没有走多远。 她心有犹疑,“芙姐姐……大师兄以前就是这个样子吗?” 明芙笑着点了点头,“一直如此,以前你还常常因为这个和他打起来呢。” 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姜沅蹲下身,做出捡东西的样子,惹得一旁的明芙不明所以。 她不懂,不知道姜沅是在捡自己的心心。 “还真是摔傻了?”吊儿郎当的声音在后面响起,谢仲云迈着步子过来,半点没有被处罚的伤心,反而歪着头打量姜沅,“既然已经傻了,想必灵石也不会用了,不如都送给师兄用吧?” 姜沅睁眼又闭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也没有听错,心里无比凄凉。 好好的大师兄,怎么是这个鬼样子。 见她不语,谢仲云还以为她在憋着什么坏,正警惕着,下一秒却见姜沅突然起身跑了。 她身后谢仲云和明芙两人面面相觑,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倒是姜沅,一路跑回了月如钩,扒拉着透明面板反复刷新,但是上面关于大师兄的信息丝毫没变,只有身份和天赋,非常鸡肋。 谢仲云:掩月宗首徒,天身剑骨。 好感度:70 姜沅叹一口气,初始好感值就这么高,还要得益于二人是同门师兄妹,从小一起长大。 但正是如此,从小一起长大的人突然换了个芯子,也会更容易被发现。 更别提她现在碰到的大师兄和游戏里完全不一样,真的能按照之前的思路来正常攻略吗? 她迟疑了一下,看到底下的攻略任务:为大师兄做一件法衣。 制法衣最稀有的材料陨星花她已经拿到了,现在就差最后一步制作。 身为掩月宗剑尊纯钧的女儿,她算是掩月宗上下的一个特例,只因她不爱剑道,偏爱织衣,只因这世上鲜少有能以此入道之人,姜沅寻不到师父,便只能退而求其次,拜了掩月宗专修阵法的长老为师。 法衣不难制,难的是让法衣的阶品提升。 这其中最重要的只有两点,第一是材料,第二则是阵法。至于好看与否,那都不是修行之人所在乎的东西。 姜沅不喜欢什么法衣不法衣的,她更喜欢实力,尤其是在知道自己有生命危险的时候。 但谁叫这是乙女游戏呢,作为女主,多多少少要会点花里胡哨的技能。 不能打,但是好看。 她有修习阵法的底子在,虽然没了记忆,但是照着心法技能,也能琢磨出个大概来。 她花了点时间做出一件法衣,绘上防御的阵法,再加一点防尘防水乱七八糟什么都防的小阵法,这才满意的停下来,将这衣服打包好了,等第二天的时候去找大师兄。 过了这么一会儿,她已经在心里为大师兄ooc的人设找好了借口。 没有人生来懂事稳重,游戏里的大师兄稳重清冷,那都是用同门师长的性命换来的,他不得不成长起来,只为了担起一个偌大的宗门。 但眼下一切顺遂,他是天之骄子,是掩月宗的天才,是剑道一途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少年恣意,又要什么错? 姜沅在心里劝自己,好不容易觉得没那么难受了,这才叹一口气,认命的躺下来。 到了晚上,纯钧来了月如钩。 这几天姜沅昏睡着,他每日都会来探望一二,现下姜沅虽然醒了,但他父爱拳拳,总担心不止,仍要来看看。 照例把了脉,了解她身体的情况之后,纯钧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问起蔺寒诸来。 “你可有打算好,要怎么处置他?” 姜沅不明白亲爹怎么会特意提起他,但还是老实回答:“他好歹让我活了下来,就算后面用我试果子的毒,但我也没出什么事,不如就让他走吧。” 纯钧沉吟片刻,说出自己的顾虑,“此子天赋不错,但久居断峰之下,为人狠厉,如果就这么放走了,只怕不好。” 他担心蔺寒诸未来走上歪路,祸害修真界,况且他查看过蔺寒诸的身体,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姜沅似懂非懂,但是她想起早上去看蔺寒诸,顾及对方所说‘纯阴之体’,不免担心对方离开之后遭受其他人的觊觎。 就凭借她看小说多年的经验,知道纯阴之体是最好的炉鼎体质。如果真的这样让蔺寒诸下山,如果遭遇了意外怎么办? 姜沅不是圣母,蔺寒诸用她试毒她也生气,但在断峰下面那种资源极度稀缺的情况下,就是换了她自己,也不会比蔺寒诸仁慈多少。 至少、至少蔺寒诸留下了她的命。 她这两天仔细查找过当时吃的几种果子,发现都不至于构成性命之忧,只是多少吃点苦头。蔺寒诸上来之后也被诊治过,他体内的情况比起姜沅来要更严重,不知道在断峰下面都吃过些什么。 为了活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要不就把他留下来吧。”姜沅试探道,“就放在外门让他自己修炼,若是修炼有成,宗门也算多一个有天赋的弟子。” 纯钧点了点头,“也好,留在眼皮子底下,也好过放出去,鞭长莫及。” 父女二人思路不同,但最后达成的结果却差不了多少。 姜沅点了点头,“不过我还得去问问他,先前还说要给他找家人,若他自己不愿意留下来,也不好强留。” 纯钧未做回答,想要将人留下有很多种办法,如果姜沅做不到,他会用自己的方式。 第6章 第6章 翌日。 姜沅本想去给大师兄送法衣,事到临头又胆怯起来。 她不仅无法接受眼下见到这个大师兄的形象,更担心自己无法把握面对大师兄的进退举止,更怕被大师兄发现不是原来的姜沅。 修真手段五花八门,单单一个搜魂就是她无法抵抗的。 好感可以慢慢刷,但人设不能ooc,这点放在大师兄身上,也是同样的道理。 不过,既然大师兄这里暂时无法推进度,她便只好将心思转移到蔺寒诸这边。 少年许久没有过过这样衣食无忧的日子,姜沅没醒的那三天里,他时时刻刻想着逃跑,提心吊胆比起在断峰下面也不遑多让了。 但自从上次谈话之后,他开始安分了下来,修理头发,换下了破布衣裳,这样,一个还算俊逸的少年出现了。 只是他瘦瘦小小的,瞧着便没什么力气,像是最普通无用的那一类凡人。 姜沅看着他,迟疑着不知道要怎么说话。 “你要不要,留下来?”姜沅斟酌着开口,“既然你已经没有了家人,送你走也还要辛苦谋生,不如就留在我们掩月宗,和其他普通的外门弟子一起修炼,我看你在断峰下面也一直努力修炼,定然是个心里有成算的,若是愿意,便可以去测一下灵根的。有灵根,也愿意努力,留下来也算一个好出路。” 蔺寒诸的心沉沉的跌下去,他看着姜沅,狭长的眸子里涌动着仇恨。 “你的意思是,不想放我走了?”他经历了太多这样的事情,饶是现在愤怒极了,也还能分出几分心神去观望外面的情况,伺机逃走。 姜沅愣住了,她长了张嘴,不太明白少年突然翻涌的情绪,猜测道:“你是不是怕我留下你,就是为了报复你? 蔺寒诸不说话,这便是一种默认。 姜沅勉强能猜到眼前的少年从前的经历不太好,只是这样警惕、和刺猬一样的性格还是叫人多少有些心酸。 她别过眼,不太自在的开口,“你想太多了,成为掩月宗的外门弟子一月能有两块灵石的月例,还有辟谷丹回春丹若干,你什么身份,哪里值得我用这些东西来报复你。” “要真想报复你,你现在就该去和我的小黑一起住狗窝了。”姜沅说完,觉得自己恶毒女配那个味道了,又补充道:“但你也不要以为我是真的全部放过你了,你用我试毒几次,以后你就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条件?蔺寒诸抬眼,看着眼前人锦衣玉食,身份尊贵,这样的人该一辈子都接触不到自己这种人,更别提要和自己谈条件。 他自认见多了道貌岸然的小人,见多了藏在美丽皮囊之后的恶意,此时此刻却看不大明白姜沅。 “你听见我说的话没?”姜沅喊他,“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会提那种很过分的要求,最多就是让你把采来的灵植或者宝物分我一点……我也不会全要的。” 蔺寒诸抬头,“然后呢?还有什么?” “然后……我想想。”姜沅当真认真想了起来,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图谋,“你去外门之后,要先同文识峰的弟子上两年课,习字读书,重点是上思想品德课。” 她总觉得蔺寒诸的年纪还小,这个时候若是不能掰正过来,长大了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蔺寒诸看着姜沅,也不知道信了没。 良久,他才开口说话。 “好。” 姜沅满意了,“这样就好,那你先歇着,等过几天安排好了,我叫人送你去外门。” “对了。”姜沅停下来,“纯阴之体的事情你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提起,虽然我们掩月宗上下都是好人,但是也难保不被有心之人注意到你。”他不像自己有剑尊爹爹做靠山,以后的路那样长,都要靠自己才行。 蔺寒诸应了一声,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姜沅不好说更多,便只能离开。 在她走之后,蔺寒诸翻身出了门,他试探着想要走出院子,意料之中的被拦住了。 这里的阵法,又恢复成姜沅来之前的那个。 他冷笑一声。 出不去,逃不走。 说了那么一大堆,其实压根就没想把他给放走。 所谓的外门弟子……蔺寒诸一个字都没有信。 直到蔺寒诸在伤好之后,真的被人带去外门的时候,他还觉得这是姜沅的诡计。 给他希望再将他彻底击碎,和那些人戏弄他的法子一样。 他一直在等,等姜沅出手的时候。 不过,姜沅可没有时间来想他,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攻略任务。 那件废了诸多心思,甚至不惜掉下断峰才得以制好的法衣,终于寻来了送出手的机会。 姜沅抬头看着断峰,剑气呼啸而过,凌冽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不由得白了脸色,想到谢仲云现在还在峰上思过,她咬了咬牙,迈着步子走了上去。 躲开迎面袭来的剑气,姜沅登上了断峰上面的思过亭,说是亭子,实则顶部早就被长年累月的剑气削掉,留下颤颤巍巍的四根柱子。 谢仲云就在这中间打坐,浑身破破烂烂,身上满是新旧交错的伤痕血迹。他在看到姜沅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师妹,你怎么会过来?” “大师兄……”姜沅干巴巴的喊了一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袖中的法衣,“这是我做的织华锦,上面加了很多层法术,师兄你穿上吧,这样应该、兴许、可以挡一挡剑气。” 谢仲云皱紧眉头,觉得这不正常,“给我穿?你该不会在上面撒了什么毒粉吧,或者弄了什么冰火两重天的歹毒术法在上面?” “怎么可能!”姜沅反驳。 “那就是你想设下陷阱。”谢仲云自以为猜对了,“一面假装对我好,一面去师尊那里告发,让师尊知道我在思过的时候还借用外物躲避剑气,定然会更生气!罚我罚的更重!” “师妹啊师妹,虽然害你失忆是我不对,但是你对师兄我的心也是在太狠了吧!” 姜沅:? 这到底是在说什么啊?姜沅想抱头痛哭,想向天大喊“还我大师兄!”,更想一锤子打在眼前这个人的脑袋上,直到砸出她那个熟悉的谢仲云来。 这样的情绪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她努力绷着情绪,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干脆把法衣丢到谢仲云的身边,“爱要不要!” 谢仲云看她恼怒,嘴里嘟囔着‘这才是我的师妹’,然后抖落开法衣,看见法衣材质阵法都属上佳,诧异的抬了抬眸,然后不客气的将法衣收进自己的口袋。“又便宜不赚王八蛋,只要我不穿,你就陷害不了我!回头还能拿去卖钱……” 姜沅不知道身后的大师兄心中所想,她离开的半路上点开控制面板,发现上面没有丝毫变化,不由得叹一口气。 攻略任务何其艰难,这还只是第一个男主呢。 为了自己的小命,忍了! 姜沅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活下来,并且活的久一点。 既然这样,那在这个世界存活的实力,她也要拥有。 做衣服太鸡肋了,不如学好阵法! 原主拜了摇光峰峰主为师,姜沅穿过来的这一阵还在努力适应穿越后的生活,都不敢去人前刷存在感,不过现在倒是差不多了。 师兄弟们历练归来,彼此都有了不小的进步,虽说大师兄现在还被关在断峰上思过,但是也不妨碍其他师兄弟们的暗暗比较,进来就连演武场上的比试都增多了,只为了争抢半年之后宗门大比的名额。 对于这场宗门大笔,姜沅有印象。 她在玩《月读吟》的时候,后期有一个活动就是回忆杀。 活动的时间就是宗门大比,那也是‘女主’和其他男主们相遇的时候,游戏倒是十分有心将前世今生的故事串联起来,如果不是最后喂屎,宗门大比这一块的剧情还是很唯美玛丽苏的…… 姜沅心里回忆着剧情,转头就找到了自己的师父,把想要代表宗门参加大比的事情说了出来。 旒菏真人一向叹息于自己这个弟子的不务正业,但一开始拜师的时候就知道姜沅的意图,便也忍住不去管。 现在看姜沅亲自到跟前来说要好好修炼,虽然他猜只是为了宗门大比的奖励,为了其中一株名为木莲的灵植,但只要有向上的心,他便乐意教导一二。 日后见识到了修真界的残酷,便能一心向道,再也不去做什么破衣裳了。 姜沅不知道师父的想法,她还胆战心惊怕被看出什么异样,发现没事之后倒是放心了,然后从旒菏真人这里掏了好几样阵法图,乐颠颠的带回月如钩去了。 不过在回去的路上,她碰见了刚好下学被飞鹤带着回外门的新弟子们,姜沅眼神不好,没瞧见上面精神面貌已经略有改变的少年。 倒是蔺寒诸,他身侧待着几个不足十岁的孩童,叽叽喳喳个不停,唯独他一个‘大孩子’。 他们每日一起来学堂认字,蔺寒诸年龄大一些,又阴沉着不爱说话,很是能吓唬孩子们,故而还被学堂师傅们委以重任,让他每日散了学,将这些不懂事的萝卜头们一个个送回去。 蔺寒诸看着下方眯着眼看过来姜沅,耳边闹哄哄的,还顺手将差点掉出飞鹤的萝卜丁扶起来,心情复杂难辨。 看着这群小孩确实烦闷难受,但这就是她的报复吗?会不会太简单了? 第7章 第7章 姜沅已经给自己定下了目标,在宗门大比之前,她都要闭关,潜心修炼以求突破。 不过在谢仲云思过结束,从断峰下来的时候,她还是出来了一趟。 姜沅有心想要刷好感,便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纵观各种小说游戏,男主们受伤失意的时候,都非常脆弱。只要技巧运用得当,都是加深感情的好时机。 只是当她到了跟前,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机会刷存在感。 谢仲云瞧着体虚无力,身上全是被剑气割破的伤口,却不妨碍他和一路上所有碰面的师弟姐妹们打招呼,甚至对自己受罚的经历侃侃而谈。 “大师兄,断峰上这么危险,这一个月你怎么过来的。” 谢仲云:“这都要得益于我的未雨绸缪。你们要知道,成为一个合格的剑修,不仅要有超凡的剑术,还要有强健的体魄。” 姜沅:……?剑修,还要这样吗? 谢仲云还在继续,“在咱们修成大能之前,可是很耗灵石宝物的。这时候若受了伤定然没钱去治,师兄防范于未然,在早两年前,就去锻体峰修行。故而这次断峰受罚虽然危险,我也不算全无招架之力。” 他的话说完,弟子们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甚至有人面露戚戚,想必经历了不少谢仲云所说的‘受了伤没钱治’的情况。 倒是旁边的明芸同样神色怪异,似笑非笑的。 姜沅见状悄悄扯了她一把,明芸这才小声道:“别听大师兄胡说,他明明是没有钱补剑,又乞白赖蹭不着炼器师的材料,才去了锻体峰扛大包,将攒来的灵石交给炼器师,干了两年呢,才勉强把赊的账还上。” 比起这些进门日子不长,或者同他们不太亲近的弟子,明芸姐妹两和姜沅谢仲云一同长大修炼,对这些事情知道的清清楚楚,自然也知道大师兄的满嘴跑火车。 姜沅了然,接着就是沉默。 原来大师兄是这样的大师兄,和游戏里展示的未免也差太远。 这个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过去,谢仲云到底是体力不支,很快被弟子们送回洞府。 姜沅没找到机会上前,便打算再等等。她想到晚上没这么多人的时候,再装得温柔小意,给大师兄送点药。 此时再与之促膝长谈一番,定有奇效。 她思索着,这一等就到了天黑,等探望谢仲云的最后一波弟子走后,姜沅才踌躇满志的,迈出步子往谢仲云的洞府去。 也是这掩月宗唯一一个亲传弟子的洞府。 弟子们每月都有补贴,素日里接任务也算一项进账,亲传弟子更有师父接济,故而都能混上一处小院。讲究一些的,院子的装饰摆件甚至材料,都是有来头的。 谢仲云作为纯钧的大弟子,掩月宗掌门首徒,待遇只好不差,甚至和姜沅这个关系户一样,独享一座峰。 姜沅的月如钩有纯钧的私库打点,不花钱也不废人。 不过谢仲云就没有那么好了。 天下剑修一般黑,不懂事的剑修到处打架搞破坏赔钱,尤以谢仲云为例,赔的整座山峰只剩石头,若非他还记得自己掩月宗的大弟子,只怕这座山头也有被卖出去。 这般情况下,他的住所自然是要多简单有多简单,甚至只有一个洞。 姜沅想到这个,忍不住想起游戏里的大师兄,游戏里的大师兄是几个男主当中最有钱的一个,难道是因为以前穷怕了吗? 她一路上胡思乱想,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正要上前,却看到一道黑乎乎的身影从谢仲云的洞府里面出来。 那人行迹鬼祟,先是望了望四面八方,才小心翼翼的往山下去。 姜沅心中生疑,下意识以为是歹人作乱。 但她转念一想,想到这里是掩月宗,当今修真界最强的宗门之一,哪里会有这么明目张胆的歹人,且还能毫发无伤的从掩月宗首徒的屋子里出来。 这只能说明,眼前的人就是谢仲云。 他才从断峰下来,身上的伤都还没休养好,夜里偷偷出去,是要做什么? 姜沅心里揣着疑惑,还没想清楚谢仲云的意图,就看到他加快速度跑出去。 她心中一紧,下意识的跟了上去。 怕被发现,她还特意掏了掏口袋,找出能隐去气息的宝物挂在身上,这才跟上谢仲云的步伐。 有法宝做掩护,姜沅终于有心思去想这件事的怪异之处了。 两个月前,原主就是因为晚上追着大师兄讨要自己的东西,这才不小心摔没了,换成了穿越过来的自己。 但这可能吗?一个修道之人,会因为简简单单的摔了一跤就没了?比起摔跤的说辞,这更像是某种不为人知的修真手段,能毫无痕迹的抹去一个人的灵魂。 若非有自己这个天外来客,‘姜沅’这个人怕是早已经不存在这个世上了。 她越想越心惊,然后便想到了现在这个大师兄和游戏里大师兄的不同之处,一个荒诞不羁,一个稳重端方……灭门惨案之后谢仲云或许心性大变,但就姜沅玩游戏的体验来说,谢仲云没有一点和现在相似的地方…… 她是不是可以合理怀疑,眼下这个谢仲云不是真正的大师兄,而是一个假冒的骗子?真正的大师兄兴许还等着她去营救,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她按照控制面板的指示,送织华锦给谢仲云,却没有刷到好感度。 这种认知让姜沅心底泛出紧张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揭露一个天大的骗局。 她胡思乱想着,甚至想到了等救出来真正的大师兄,一定要狠狠刷好感度,最好是能直接快进到和他谈恋爱…… 就这样,她一路跟踪着‘假谢仲云’到了掩月宗外的白冶城。 白冶城起先只是一个小小的村落,是依仗着的掩月宗,才在这百年内成为一座大城。城内仙凡混住,物品繁多,包括但不限于修仙之人的法器符箓,凡人食物等等。 掩月宗有分派弟子在此处巡视,不过没人敢挑衅掩月宗,故而弟子们大多数时候也就处理一些偷盗的小事故。 谢仲云熟门熟路的避开同门弟子巡逻的路线,一头钻进了白冶城中最大的一处当铺。 他掩饰身形,以为万无一失,才进了一间屋子。 姜沅还当他要去见秘密接头的人,正犹疑还要不要继续冒险,便见另一身形臃肿的男子进了屋子。 她思索不及,还是决定偷听一下墙角。 “掌柜的,这次我可是带来了一个好东西。”谢仲云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传来,惹得姜沅心中紧张。 掌柜似乎对谢仲云很是熟悉,客气道,“您上回非要卖给我的那个好东西,我到现在都没找到人出手呢。” 谢仲云尬笑两声,又很快解释,“这次真是好东西。” 他从袖袋中掏出一样东西,只一露面,便散发出莹莹微光,一眼叫人看出来不是凡物。 掌柜的颇为惊讶,“这是何物?” 谢仲云笑,“我师妹,掩月宗掌门之女,她亲手所做的法衣,这材料,这质感,这派头,你说是不是好东西。咱们都是老交情了,我只卖你这个数。” 姜沅:? 她没听错吧,里面在说什么? 姜沅觉得事情好像超出了自己的预期,荒诞之余,又认真听了起来。 里面的谢仲云毫无知觉,甚至得意洋洋的伸出五指,比划了一下,掌柜的颇为心动,却不由得多问,“当真是姜仙子做的法衣?” “我还能骗你不成?这可是由元蚕剪裁出来的法衣,若非我同师妹关系好,旁人还拿不到这样好品质的法衣。这东西在外面,加上我师妹的名头,可不只是这个价。” 谢仲云老神在在的,想当初他靠着掌门首徒的名字在这白冶城也是吃香的,只是近来名头越来越不好用。 倒是师妹不怎么出世,名头好用的很。 掌柜的果然心动,再加上他也看出来眼前这东西属实不错,用材用料都值得这个价,便也不砍价,干脆利落的掏出一袋灵石来交给他。 谢仲云拿到了灵石,心想这衣裳里面不知道藏着些什么师妹的恶作剧,还是卖出去好,不仅能换灵石,还能躲过师妹的戏弄。 至于这衣服以后被人买了去会变成什么样……嗯,找他麻烦可以,找他退灵石不行。 谢仲云往外走,一面掂量灵石,一面自然自语:“好师妹,以前是师兄不够大度,以后我一定再忍让你三分。” 他不知道这发生的一切都被姜沅听了个清清楚楚,还即将被暴怒的师妹杀人灭口。 只是在姜沅即将迈出腿去追杀的片刻,沉寂已久的控制面板突然自动弹出,并且在谢仲云那一栏,狠狠的跳动了一番。 姜沅定眼看去,发现属于谢仲云的好感度从70变成了72 姜沅:…… 所以,刚刚走出去的,是真正的大师兄? 她真傻,真的。 她单知道大师兄是个沉稳端方的性格,却忘记这个乙女游戏当初是怎么把她气得破口大骂的。 既然游戏里的男主们到最后变成了疯子,那游戏里男主们的少年时期,神经病一点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可惜了她掉下断峰成为瘫子才做成的那件织华锦法衣。 姜沅真恨不得此刻立马掐死刚刚离开的大师兄,最后却还不得不拖着沉重的心情去找了方才的掌柜,掏了双倍的价钱赎回了自己的东西。 这是她费劲千辛万苦才得来的东西,她以后就是给狗穿,也绝对不会再给谢仲云做! 第8章 第8章 一路无言,姜沅压着怒气回到掩月宗。 她有心想找谢仲云算账,但这件法衣本就是在众人不知道的时候送出的,若是闹大,惹得其他人注目只怕不好。 “嗨呀!好气!”姜沅越想越难受,甚至决定放弃攻略谢仲云。 与其被这样不靠谱的男主救,还不如她自己发奋图强努力修炼,未来逃过一劫。 似乎是为了回应她的心思,那面板又突然出现,跳动出一列新的消息。 “初次获得攻略角色好感,宿主经验+10000,晋升筑基二阶。” 姜沅:? “这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她睁大眼,觉得眼前这块面板在和她开玩笑。 面板还是一块面板,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姜沅的脸色难看起来,她穿越过来两个多月了,一早知道要死的命运,每天修炼都很努力,甚至还偷偷练剑,却没有半点的进步。 她只当是修真岁月漫长,修行一事不可急于求成。 却没想到自己的修为还和谢仲云挂钩,好感度仅仅是上升了人两个点,她的修为便从筑基一阶晋级到筑基二阶。 也就是说,哪怕谢仲云这么过分,她也还是得要讨好对方,让对方满意了,自己的修为才能进步! 这也太欺负人了! …… 距离宗门大比的日子越近,掩月宗上下氛围越发紧张。 宗门大比是十年一次的赛事,数得上数不上的大小宗门都会前来参加,其中最受瞩目的便是四宗二门一观共七大门派,每次大比,都是这几大门派的弟子对决,最为刺激好看。 作为七大派为首的掩月宗,正是上一次宗门大比的主办方,今年则是轮到了同为四大宗的苍梧宗。 十年前的姜沅才将将开始修炼,宗门大比自然没她什么事情,但这一次的宗门大比她却一定要参加,毕竟这是她能最快接触到其他两个男主的机会。 不过自从知道修行和大师兄挂钩之后,姜沅再修炼起来,便总觉得不得劲。被命运扼住喉管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她在迷茫了一阵之后,还是决定振作——即便主动权不能握在自己手上,也不能做一个被全然限制的木偶。 不就是刷男主好感吗,只要她有钱,就能拿下大师兄! 而且这次她学聪明了,从自己的私库里面挑挑拣拣,找出来两块极品紫玉凝,这是比碧凝石好过百倍的宝石,加在剑纹上,能大幅增加剑的攻击。 不过她想了想,又掏出来灵石若干。 等她找到大师兄的时候,对方正在主峰的后山上修炼,手中拿着一杆翠绿竹枝,上挑下劈,所过之处皆传来簌簌风声,悬空而落的叶片上,都留着整齐的断口。 大师兄荒诞跳脱让姜沅幻想破灭,但他在剑术上又确确实实是个天才。 舍不得用本命剑来劈砍,又没钱买修炼的剑,就用竹子枝条代替,穷逼人设不倒……姜沅面无表情的想。 “大师兄。”趁着谢仲云停下来休息,姜沅赶忙上前。 谢仲云瞧见她,下意识后退半步,面上闪过不自在,“你怎么来了?这回我可没有砍坏你种的花花草草啊。” 原来月如钩里面养着好几盆带残的花,是拜眼前人所赐,姜沅微顿,脸上挤出笑容,“花草都是小事,我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和师兄生气呢。” 谢仲云满脸写着我不信。 姜沅忍了忍,“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此次我失忆接连又摔下断峰,很多事情都想通了,知道师兄你也是不容易,毕竟做一个剑修也实在费钱,所以我决定帮帮你。” “真的?”谢仲云也没说信不信,不过看表情也知道没这么容易说动。 姜沅使出杀手锏,“当然是真的,不信的话,师兄,你看这个是什么?” 她从口袋里掏出紫玉凝,亲眼看着谢仲云的眼底绽放出一霎光芒。 “这是要给我的?”谢仲云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姜沅点头,又掏出灵石来,“还有这些。” 谢仲云一把抢过,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兴奋和激动。“好师妹,我就知道你是个大方的,咱们不愧是亲亲师兄妹,不愧是师尊的女儿,我是在太感动了,好师妹,我以后一定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师兄……”姜沅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谢仲云把紫玉凝揣进了自己的口袋,同时退出两步,一副随时要跑的样子。 姜沅:“……放心,我不会要回来的,只是师兄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做什么?”谢仲云满脸警惕,总感觉姜沅要坑他。 “帮我在宗门大比的时候摘几样东西。”姜沅道,将手中抄录好的单子交给谢仲云,“这两块紫玉凝是我送你的,若你能将纸上的东西给我寻来,我就按照市场价格的两倍给你灵石,或者用其他东西来换也行。” 还有这种好事?谢仲云哪有不答应的。 他满心欢喜的将东西收下,又十分没节操的和姜沅再三保证一定完成任务,这才美滋滋的走了。 在他离开后,姜沅打开控制面板,果不其然看到谢仲云的好感度从72跳到了75,自己的修为也影影约约有了松动的痕迹。 照这个架势,在宗门大比之前再刷点礼物,应该能到筑基三阶。 姜沅不免得意,不就是男主吗,两个紫玉凝轻松拿下。 她心情颇好,回去的路上还哼着歌,路过演武场的时候,看到众人都围在一处看热闹,姜沅也凑了上去。 “这是在做什么?”她问道,立马有周围的弟子解释。 “师姐,这是外门的擢选赛,大长老说,本次擢选赛能到前十名的可以进入内门呢,还能一同去参加宗门大比。” 姜沅挑眉,她知道这件事,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热闹,这里里外外好几圈人,难道就是为了看比赛吗? 她往里面又看了几眼,托修仙的福,她原本好几百度的近视都好了,现在更是耳清目明,一眼就看出来台上打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人中,又一个是蔺寒渚。 只见他浑身是伤,仍还用尽全力去抵抗对手,哪怕对方是一个比他修为还要高一层的弟子。 “这位师弟实在是厉害,一连打了数十场了,还没输过,可惜这次碰上的是修为比他高上许多的弟子,不然只要打赢了这一场,他就能进内门了。”热心的小师弟还在给姜沅解释,话语中对蔺寒渚的欣赏不加掩饰。 姜沅点了点头,想到少年在断峰下面那样的环境下,都能努力修炼毫不懈怠,如今有这样的实力,也实属正常。 不过她只是看了几眼,便从人群里退了出来。 打架这种场面还是太血腥了,她受不了。 在她离开后,台上本来已显露出颓势的蔺寒渚突然使出一股大力,将身前的对手掀翻在地。 他摇摇欲坠的站起来,眸中血丝和斗狠都还没散去,视线却飘去早已没了人影的一角。 待到台上裁判宣布他胜出,才疲倦的回过头,一声不吭的擦汗处理身上的伤痕。 入夜,万籁俱寂。 蔺寒渚躺在床上,一身的伤痕累累,连躺下入睡都颇为艰难。他已经十分劳累。 好不容易入眠,又在睡中被噩梦侵扰,一幕幕似曾相似又不曾经历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出现,一点点破碎的画面,逐渐构成脑海里此生不敢忘的画面。 蔺寒渚猛地坐起身来,忍不住大口喘气。 …… 与此同时,在正殿打坐的纯钧察觉到一缕淡淡的气息,只是等他来找的时候,又消失不见。 纯钧最放不下心的就是姜沅,故而也不打坐了,直奔月如钩去。 他到的时候,姜沅还在研究阵法呢。 “爹爹,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她惊讶道。 纯钧看了眼她手中的阵法图,一阵心酸,乖女儿什么都看什么都学,就是不提剑,总嫌累。 “来瞧瞧你做什么,宗门大比即将开始,你也要将心思好好放在修炼上了,免得打不过师兄弟们,哭鼻子丢人了。” 姜沅认真道,“不会的,我肯定要努力修炼,去参加宗门大比的。” “为了木莲?”纯钧问,他显然和琉菏真人是一个脑回路,以为姜沅是为了进秘境,去获取做衣裳的材料。 姜沅没有反驳,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爽文小说里面的女主,被人误会了但是不能解释,只能等未来惊艳所有人。 她含糊着没说话。 纯钧知道她的性格,也习惯她每次偷懒耍滑不想努力修炼。 “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下这些旁门左道,爹爹不是不许你做自己爱做的事情,只是你的体质摆在这里,做什么都不如练剑来的方便。” 纯阴入阵,纯阳指剑,说的便是纯阳之体,是最适合练剑的,只在天生剑骨之下。 姜沅讷讷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她总不能说自己未来会因为练剑去送死吧……那场声势浩大的剑阵,几乎葬送掩月宗大半精锐,而原主不愧是纯阳体质,只是简单修炼一下,便在剑道一途有了自己的名气,也是剑阵最佳的领头人。 做什么都好,唯独不要练剑。她想。 看她久久不说话,纯钧还怕引起姜沅的逆反心理,只好打住在此。 纯钧略一沉吟,“我不逼你,这次大比的最后会进秘境锻炼,高阶的东西在里面用不了,这些小东西,拿去玩吧。” 大佬手里漏出来的一点小东西,放在外面也是了不得的好玩意。 姜沅美滋滋的想,当仙二代真好,她一定要努力活久一点! 第9章 第9章 外门弟子的擢选赛后,很快就轮到了内门弟子。 凡内中弟子,只要报了名想去大比的,都排了号,在演武场上两两对决。 大师兄修为高深,其他人自然不是对手,明芸明芙姐妹两修炼刻苦,一向也是厉害的,只有姜沅半吊子,还得在明芸明芙的对阵中,勉强训练出来。 不过她天赋好,一手元蚕剪使得利索,倒是没输。 出发那日,姜沅听到随行弟子名单中还有蔺寒诸,想到那日看到他在演武场上的卖力,倒没有觉得奇怪。 只是蔺寒诸入门不过半年,竟然就能修行到这个程度,放眼掩月宗,也算是极有天赋的了。 一行人登上云舟,朝着苍梧宗的方向去。 说起这苍梧宗,也是修真界中一大剑宗,只比掩月宗差那么一点点,但就这一点点,足以叫拜师学道的弟子们倾斜自己的天平。 而宗门大比,更是证明一个宗门实力的比拼。每次宗门大比之后排名第一的门派,都是接下来十年各大修真世家的首选。 他们将家中最优秀的弟子送入最厉害的宗门,长此以往,强者愈发强,弱着辗转求生。 苍梧宗还能稳坐四大宗的位置,还要得益于对方与掩月宗一样,都是魔域守门人。 掩月宗断峰之下,是通往魔族的通道。苍梧宗山后,便是魔灵海。 既然同是抵抗魔域最后的一道防线,苍梧宗常年屈居第二,自然对排名第一的掩月宗十分不满。 不过好在大家都是剑修,不满意也是以剑修的方式解决……所以掩月宗弟子出门,最需要防备的就是苍梧宗弟子,对方同理。毕竟一言不合就拔剑,逢人只说切磋,切磋赢了的那一方还会把对方洗劫一空。 俗称抢劫。 适逢云舟驶入苍梧宗境内,姜沅跟在一众师兄弟们身后下船,而正前方站着的是纯钧。毕竟是所有宗门十年聚一次的大场面,掌门不出来压阵也说不过去。 一下船,就有苍梧宗的弟子前来接引。 姜沅仔细打量了几眼,发现这些苍梧宗弟子各个身姿板正,动作整齐划一,就是有一点不好,不用正眼瞧人。 她刚才在云舟上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这伙人刚接待五蕴宗的弟子,瞧着可是相谈甚欢,各个如沐春风。到他们这里了,就变得如丧考妣。 与之相反的便是掩月宗弟子,嬉皮笑脸,一副想找事挑架的模样。 而正前方,苍梧宗掌门对上纯钧,也颇有些硝烟四起的味道。 “华池仙尊瞧着如何?我苍梧宗承办宗门大比,不比你们掩月宗差吧。”老东西说完还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然后得意洋洋,“差点忘了,掩月宗地处深山,鲜少与人世接壤,不像我们苍梧宗弟子出山入世,见识得稍微多了一些。” 从姜沅的角度看来,纯钧的神色十分平淡,只略掀了掀眼皮,声音清冷,“怪不得无法潜心修炼,年年挨打。” 姜沅:好刺激! 前方的掌门人一点不怕被人看热闹,一路走,一路压低了声音吵架,离得近的姜沅听了个清清楚楚。 苍梧宗掌门:你们的弟子外出游历又下黑手,以后我们绝对不会再忍了。 纯钧:打就打了,若没有我掩月宗的弟子帮你□□一二,你们哪里还坐得稳四大宗门的位置。 苍梧宗掌门:胡说八道,你们就是土匪,强盗。 纯钧:反弹。 姜沅听了一路的小学鸡吵架,都快要憋不住笑了,终于走到了此次给掩月宗弟子安排的房舍。 苍梧宗掌门吵架没落着好,离开的时候还气呼呼的,倒是惹来不少的瞩目。 在人走后,纯钧下令各自分散休息,姜沅马上找了个角落躲起来,发泄自己憋了一路的笑意。 她乐了个畅快,却在下一刻看到侧面走来的人后,唇角的笑便渐渐收起。 蔺寒诸一点点走近,身影从暗处彻底走到明处,眼底闪烁着未知的深沉。 姜沅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刚刚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沉重的气息。她下意识回想起洞穴里的日子,昏暗无光且毫无希望。 姜沅:不会是想要暗害我吧,不至于吧,这可还离弟子房舍,你清醒点,你再靠近一点我就要喊我爹了。 她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蔺寒诸停下来,在她的正前方。 两个人都不说话,姜沅心里惴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了什么对不起蔺寒诸的事情。 对哦,两个人之间有错的明明是蔺寒诸,她凭什么紧张! 想通了这一点,姜沅假装自然的开口:“好巧啊,你也是来晒太阳的吗?” 蔺寒诸:“不,我来找你。” “找我?”姜沅一顿,“是为了宗门大比的事情吗?” 她自觉找对了理由,便道,“虽然我之前说要你把采来的灵植或者宝物分我一点,但这还没开始进秘境呢,我也不是贪心的人,你自己看着给就好了,不必特意来请示我。” 蔺寒诸:“不是为了这个。” “那是为了什么?”姜沅不解,她疑惑的看过来。 蔺寒诸低垂着头,叫人看不清眼底神色。良久才开口,“我来谢谢小师姐。” 姜沅听过许多人叫自己师姐,但都没有这一句师姐带来的感觉奇怪,她张了张口,“谢我什么?” “多谢小师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将我从断峰下面带出来,还将我留在门中,让我有安身立命之所,得以触摸修行大道。叫我有机会领略这世间万千。”蔺寒诸一字一句的说,其实他想说的还有更多,但不适合在现在说。 姜沅听他语气还算真心实意,不由得悄悄松了一口气,又有点不好意思,“这不算什么,你也没有故意害我,而且你天赋异禀,就算不留在掩月宗内,未来也能被大宗门招揽,日后总能登上大道。” 蔺寒诸摇头,“不一样,他们都不是你。” 不说他幼年经历的那些,便是后来游走山川,见识到许许多多的面目,丑恶的,良善的,都不像眼前人。 感受到蔺寒诸口中未尽之意,姜沅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眼前这个少年才十五岁啊,自己都十八了,要是算穿越前的年龄都有26了,大他快一轮,都能给他做姨了。 这个念头一出,姜沅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她悄悄拧着自己的衣摆,笑意变成哼声从鼻腔里出来,倒是惹得蔺寒诸抬头看她一眼。 蔺寒诸:虽然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旋即,他又淡然。 这样生动灵趣的才是他的小师姐,而不是那个假人。 “唉,师弟啊,不是姨……师姐说你,你现在年纪还小,从断峰出来之后又一直没走出过掩月宗,没见过什么市面,这次宗门大比是个好机会,你多看看。” 姜沅理了理衣摆,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然后匆匆丢下一句‘还有事’就迈着步子跑了。 再不跑,这个天没法聊下去了。 她觉得怪怪的不说,还不好意思去的求证,总不能直接问他那句‘他们都不是你’什么意思吧,总显得自己像是自作多情似的。 蔺寒诸倒是没去追,只是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明显了,还有小师姐那句明显的卡顿是怎么回事,总感觉中间省略掉了什么。 …… 姜沅走出没多远,正好看到有新的门派到了。 她定睛一看,一片藏青衣袍映入眼帘,这一行人各个扎着发髻,标准的道门弟子模样。 而这一片相同制式服装的人中间,姜沅一眼就看到了闻照。 就跟闪着光似的,在一众人中,他永远目视前方,面容慈和,眸中却无喜怒,好似高坐庙堂,俯瞰芸芸众生,也或许是慈悲在心,洁净出尘。 姜沅知道闻照的身份,不只是她,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闻照的名气就和谢仲云一样,不,或许比谢仲云还要厉害。 毕竟一代剑修才人辈出,有陨落的也有一飞冲天的,总之人才辈出,经久不绝。 但闻照这样的人,一代只会有一个。 他是道门圣子,九天数术唯一的选择。用无想观观主的话来说,便是天道的身外化身,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天道的人。 姜沅玩游戏的时候就最喜欢闻照了,她比较肤浅,就喜欢这样听起来非常牛逼的名头。 当然也因为闻照的人设实在太绝。 试想一下,作为天道化身、清冷无欲的绝美道长,他本该无欲无求,视万物平等,却意外将一个人放在心上,为她痴迷为她疯狂。原本的清冷不复相见,留下似有若无的疯狂和欲望…… 不能想,继续想要流口水了。 …… 趁着无想观的弟子往落脚的地方去,姜沅悄悄的跟在了后面。 她状若不经意般混入道士群里,一面打招呼一面直奔目标,最后站在了闻照跟前。 “姑娘来找贫道,是为何事?”闻照没有丝毫异样,他不觉得突然,也不觉得冒犯,就像没有这些感情一样。 姜沅顿了一下,没想到正常的闻照是这样的。 是的,正常。她感觉到乙女游戏的不靠谱,有大师兄的前车之签,其实已经做好了面对截然不同的男主的准备。 只是她没想到是这么的不同……说清冷禁欲已经是往人性化去形容了,其实更像是一个冰冷的物品。 姜沅原本还想着套套近乎,刷一下脸熟,这下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但是,来都来了,不说点什么就这么走,好像也不太合适。 好半晌,姜沅想起游戏和现实的差别,问道:“圣子,要什么样的关系和感情,才能令禁欲者纵欲?” 闻照顿了一下,露出思索的神色。 第10章 第10章 答案有千百种,没有唯一。 闻照觉得,姜沅并非是来寻找答案的。 他转过视线,看着姜沅,“至情至性之人,至情至心之所系。” 姜沅不意外这个答案,她看着闻照垂眸敛目,慈悲质洁,离尘世万物千百里。 “原来如此,多谢道长答疑解惑。”姜沅点了点头,又道,“只是我还有一问。” 闻照:“姑娘请说。” 姜沅:“道长是至情至性之人吗?” 话说的直白,结合前面的发问,周围已经有道长朝着姜沅投来不悦的目光。 姜沅心道,这就像当着人家父兄的面勾搭家里娇养的姑娘,人家能高兴才怪。 不过她可还记得自己的目的,故而装作看不见,一门心思等着闻照回答。 闻照似乎被这个问题难倒了片刻,不过也只是片刻罢了。 他淡然道,“是人便会有七情六欲。规则在人心,至情至性不是肆意妄为的借口。” 姜沅懂了,在眼前的道长眼中,所谓‘至情至性’不过是用来逃避规则的借口,或许情有可原,但并不可取。 对比游戏里略有些疯狂神经质的道长,眼下的道长还是一个对规则奉为圭臬的‘圣子’。 这样看重规则,冷心冷情的道长,按理说是天道行走人世间最好的肉身,天道真的会容忍他变成游戏里那样吗? 姜沅笑了笑,她觉得不会。 有了大师兄在前面打样,这样的答案也没有令她太过失望。 只是可惜,这样的男主肯定攻略不下来,她的保命计划更添一份艰难。 不过有一个好消息。 姜沅看着眼前的控制面板,上面原本还是0的好感度,现在变成10了。 10点的好感度甚至称不上有好感,只能说认识了这个人,并且留下了印象。 但毕竟是从无到有的突破,效果十分显著,现在姜沅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境界松动了,只用稍稍打坐运转,就能突破筑基,达到金丹。 由此,姜沅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她笑眯眯的看着闻照,“多谢道长答疑解惑,我明白了。” 告别闻照,姜沅回到了掩月宗的队伍中,她刚要回去修炼,转头就看到大师兄冲着自己挤眉弄眼。 姜沅挑眉,跟着大师兄一起走出了住所,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 “大师兄找我做什么?” 谢仲云从口袋里掏出来半块黑黑的东西。 姜沅仔细看了好几眼,勉强分辩出来这是一种能做绣花针的材料,只是她有一套鼎好的绣花针,不折不弯,用到死都不需要再添置,自然也看不上这低一等的材料。 她故意装作不懂,“师兄,这是什么?” “乌云石啊师妹,这可是个好东西,你不是醉心做衣服吗,将这石头炼了,可以做出品质上佳的绣花针,你有了好工具,日后做起衣裳来,便会更得心应手了,这可是师兄我费劲千辛万苦寻来来送你的。”他说完,还一副快来夸夸我的表情。 姜沅心里想着那件被自己买回来的法衣,恨得牙痒痒,嘴角却扯出一点笑容来,“那可真是好东西,师兄怎么会想到为我寻来乌云石?” 她记得自己给的单子上,没有这个东西。 在她看来,大师兄无利不起早,突然献殷勤,非奸即盗。 谢仲云哪知道自己在师妹心中的形象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道,“这是师兄的谢礼,上次你给的那两块紫玉凝,我让破云剑吸收后,果真精神抖擞不少,便出去打……打探了一下,知道你们做衣裳的喜欢绣花针,便特意寻了这个来。” “原来如此,师兄有心了。”姜沅客气道,她心底不信,但是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师兄手头拮据,我也不能占你的便宜,这东西多少灵石,我买了。” 谢仲云就等着这句话呢,闻言眼睛一亮,“这不太好吧,毕竟是我送你东西,怎么好收灵石呢。” 姜沅咬牙:“多少灵石?” “那就收你十个灵石吧。”谢仲云‘勉强’道,又补充一句,“外面都是卖二十个灵石的,师兄是真心想对你好,你就给十个灵石就可以了。” 这东西在外面卖也就是这个价,但是他报十个灵石也不亏,毕竟是抢来的东西,还能在姜沅这里卖个好。 姜沅从口袋里掏出二十个灵石来,塞在谢仲云手心,“师兄辛苦了,拿去吧。” 谢仲云还想推脱一下,到底抗拒不过姜沅的财大气粗,收下了。 要说他得到这块乌云石也是巧合,那一日,跟着他常常挨饿的破云剑将两颗紫玉凝都吸收了个干净,总算吃了个痛快,用起来便十分得力。 在他随机找了个剑修‘切磋’之后并打赢了之后,便十分顺理成章把对方的东西搜刮,他便是在这个时候看到的乌云石。 姜沅常用的法器是元蚕剪,谢仲云自然寻不到比元蚕剪更好的宝物来,况且他也舍不得给姜沅这么值钱的东西。 不过想到师妹对他这么大方,他也不能没有表示,就将这块石头留了下了,打算借花献佛,让师妹知道自己对她的好,以后漏出更多的好东西来。 果不其然,如今在师妹面前卖了好,还不亏钱,以后肯定还能再多捞点。 …… 回房间的路上,姜沅盯着手中的石头,给大师兄贴上了一个新的标签。 捞男。 小恩小惠骗取更多的好东西!真捞男! 这样想着,她又有点发愁,要是谢仲云每次都拿这种破烂东西来要钱,她岂不是得倾家荡产…… “哎呀!”姜沅想的太入神,一不小心就被突然出现的人撞了个正着。 等她抬头,便看到蔺寒诸。 小小少年,人没长开便颇为帅气了,只可惜个子还没姜沅高,想到自己是能当对方姨的年纪,姜沅便不自觉的和蔼起来。 姜沅:“你怎么在这里?不去休息吗。” 蔺寒诸皱起眉头,觉得姜沅的态度一直怪怪的,“这便要去了。” 姜沅点头。 蔺寒诸不动。 尴尬从姜沅的脚底升起,她反应慢半拍的开口,“既然这样,那就早点去吧,我也要去休息了。” 说完,蔺寒诸动了,他侧着身体,给姜沅留出离开的路线。 待到她回房,又关上房门,蔺寒诸才垂下眸子。 他想起先前看到的,姜沅和闻照大师兄相谈甚欢的场面。她性子好,对谁都言笑晏晏,唯独对自己避之不及。 蔺寒诸想,能回到现在固然是好的,只是可惜让小师姐看到了自己的卑劣。 前世他和小师姐的初见,是他来到掩月宗后。 日月门称有魔物现世,纯钧仙尊为了探查魔族异动,便下断峰一探究竟。 那时他根骨尽碎,险些被魔族控制,是纯钧仙尊见他还有一口气,将他带上来,然后交由医修救治。 旒菏真人恰巧路过,瞧着他这个能从断峰活下来的人稀奇,便多瞧了几眼,随后瞧出自己的体质,当机立断要收自己做弟子。 他那时候对谁都设防,咬着牙想要逃,对谁都不搭理。 旒菏真人奈何不了他,便叫来那时候最为不务正业的小师姐,让她每日里陪着自己,说服自己拜其为师…… 蔺寒诸想,小师姐心软,她可怜自己在断峰下面受苦多年,怜惜自己从前的遭遇,所以一次次的陪在自己身边,一点点让自己信任,最后拜同一人为师, 不像现在。 可怜是可怜,但还多了可恨。 蔺寒诸可惜的想,怎么不早半年回来呢,在小师姐掉下断峰的当天便回来,哄哄她,帮帮她,现在也能对自己言笑晏晏。 不过也没关系,小师姐心软。 第11章 第11章 宗门大比正式开启。 掩月宗弟子都铆足了劲要在在苍梧宗的地界上大展风采,就连不着调大师兄都严阵以待起来。 姜沅知道自己的斤两,本来只想着过来划划水,但是看同门师兄妹这么斗志昂扬,她也不免被感染几分。加上她还是纯钧的女儿,要是输了,只怕会被追着嘲笑。 姜沅:突然压力好大。 见她紧张,大师兄倒是难得做回好人,特意过来安慰她,“不用担心,大家都知道你不是剑修,就算输了,也不丢脸。” “真的吗?”姜沅连忙问,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谢仲云点头,发自肺腑的讨好金主,“真的,旁门左道之所以是旁门左道,就是因为本就是垃圾,师妹,你修习的垃圾大道,输了是正常的。” 姜沅:骂我? 谢仲云话音落地,就看到姜沅眉毛竖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鼓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个拳头砸在自己的头上。 谢仲云连忙补充道,“师妹,我的意思是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毕竟……毕竟……” 毕竟是一定赢不了的,还不如躺平了输。 姜沅明白了,她握着拳头,下一秒又放开了。 她知道谢仲云说的对,修真界实力代表一切,所以剑修是这个世界的老大,她学习织锦华服,以后充其量就是个手艺人,哪有老大牛逼。 但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她已经打算专精阵法,姜沅暗暗握拳,发誓一定要偷偷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尤其是眼前这个傻缺。 “我知道了师兄,我已经想开了,多谢你的宽慰。”姜沅皮笑肉不笑。 谢仲云看她没生气,倒是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先比着,要是有谁欺负你,你告诉我,师兄回头帮你好好教训他们一下。” 姜沅还以为他转性子了,心里的感动还没持续一秒,就看到他挤眉弄眼,露出那种心照不宣的笑容。 要钱的笑容。 姜沅摁死心里的感动,深吸了一口气。 & 参加宗门大比的弟子众多,故而场次繁多,共设立筑基初期到金丹圆满共六块场地,每一场比拼的弟子,彼此实力相当。 姜沅拿到了丁字牌,这是筑基巅峰的比赛场地。 她瞧了一眼周围,明兰明芙姐妹两也是筑基巅峰,不过她们进阶有一阵了,修为巩固,倒是不担心。 姜沅捏着牌子,等着叫号,再上台。 第一个对上的人是小宗门的弟子,对方一听说她是掩月宗的弟子,便怯了三分,待到正式打起来的时候,姜沅都没怎么费力气,就赢了。 姜沅还有点莫名,没想到赢得这么容易,然后便赢来了第二场。 第二场的对手心态好,有点实力,逼得姜沅掏出了元蚕剪。 对方还以为她是剑修,以为是要掏剑出来,正紧张呢,没想到只是掏出一把剪刀。疑惑道,“你们掩月宗的剑已经进化都这种形态了吗?” 姜沅无语,“这就是把剪刀,我不是剑修。” 对方还在发呆,姜沅一边喊‘还比不比了’,一边挥动着手中的剪刀上前发动攻击。剪刀上有阵法加持,只要她的实力够强,便能破坏对手的屏障。 对方很快回神,对姜沅愈发警惕,一路躲躲闪闪,就是不动真格。 对打数十个来回,姜沅累了,对方也终于意识到,眼前人不是剑修也不没有深厚的修为。 对方开始反攻,姜沅便显得有些吃力起来。 但好歹是正经动手了,在姜沅把对方的衣裳剪得七零八落之后,对方终于扛不住羞耻,被姜沅找到了机会击下了台。 她喘着粗气下台,运气调休,再睁眼,又到了第三轮。 这回上台来的对手有点特别。 来人身着款大月白袖衫,腰间挂着一只毛笔。长发垂落,末尾只用一条绳子绑住发尾,往下剑眉斜插入鬓,狭长凤眼斜觑过来,一身潇洒不羁的狂士味。 此刻,对方正兴致勃勃的盯着自己。 姜沅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这样的做派和气度,应当是日月门的弟子。 察觉到姜沅的视线,对面的邵谦挑眉一笑,手中折扇打开,亮出上面龙飞凤舞的‘少矜’二字。 姜沅隐约记得,日月门这一代亲传弟子班字‘少’。 筑基期就是亲传弟子,要么家世好,要么本事硬,都不好对付。 当比拼正式开始,姜沅的心底的猜测也落了实。 对方的法器就是腰间悬挂的笔,一出手,就在姜沅的面前画了一道铁门,将她隔绝在外。 铁门如若实物,不小心触碰到了之后,还会被上面附着的阵法灼伤。 眼看着四面铁门竖起,一道道朝着姜沅并拢聚合,她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关起来坐牢唱铁窗泪。 台下,一直关注着姜沅比拼的蔺寒诸从后面走到前面来。 他盯着台上被困的小师姐,指尖微微动弹,做出一个修剪的动作。 姜沅看到了他。 也许是上天也想帮她一把,所以让她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蔺寒诸,看明白了他手中的动作。 下一刻,姜沅掏出元蚕剪。 她将元蚕剪置于空中,手指在上面飞快的画着阵法,在阵成的那一刻拿在手中,对着眼前的铁栏就是一剪刀下去! 面前的铁栏杆顺势被剪开,上面附着的法力消散后,掉落在地上,变成几根细长的木条。 姜沅看了一眼地上的木条,这才将视线对准对面的邵谦。 邵谦显然被她的举动惊到,没想到自己的拿手活就这么被破了,连神情都严肃片刻,这才继续画阵,画出两块巨石来压姜沅。 有了经验的姜沅当然不怕,对方画石头,她剪,对方画刀,她剪,对方画剪刀,她还是剪! 直到冲到了邵谦的跟前,最后的一剪刀,破开了他的袖子。 二人突然停下来。 邵谦神色几变,最后忍不住挑眉笑起来,“我真怕和上局那位师兄一样,被剪了个破破烂烂,只能捂着身子下台。” 接着,他伸出袖子,上好的锦缎上有一个很大的缺口。 “我认输,不过道友能不能帮我把这衣裳补好,这可是我的心头好,出门在外就这一件衣裳撑门面。” 姜沅顿住,没想到对方是个这样的性格。而当她定睛一看,发现破损的衣裳袖口,飘着的分明是纸屑。 纸做的衣裳,笔画的锦缎。 她抬起头,心里闪过的第一念头就是好酷。 视线再触及对方腰侧悬着的毛笔,姜沅道,“你既然能自己画一件衣裳出来,想补又有何难?” 邵谦摇头,十分诚实,“修行不到家,自然补不好。” 姜沅:“那这纸做的衣裳,我又怎么补?用什么线,纸线还是丝线?” 邵谦:“是衣裳便能补,全看……穿针引线人。” 第12章 第12章 姜沅明白了,这是想试探自己呢。 不过听起来确实有挑战,她没说话,默认答应了。 破损的地方入手是纸张的触感,其他完好的地方还是绸缎的触感。她心中惊奇,一面掏出工具,一面思索要怎么补衣裳。 两个人就这样的旁若无人在比武场上停下了,底下的人看得莫名,蔺寒诸站在其中尤甚。 他看着小师姐的手落在其他男人的胳膊上,捏着别人的衣裳,给别人缝衣裳……手指轻轻划过自己的衣角,下一刻便多了几条裂口。 台上。 姜沅捏着绣花针,当针落下的瞬间,针孔里突然出现两条彩色丝线。 那些丝线随着她的动作钻入邵谦的衣摆,一针一线,密密缝合。丝线像是活了起来,在姜沅收尾的时候,一阵流光溢彩,原本薄脆的纸片化作精致柔软的缎。 邵谦惊奇的看着衣袖,再看向姜沅的目光里便多了点什么。 这是缝衣吗?不是。 邵谦的法器是笔,但他修的是幻境,姜沅以剪刀为法器,但她布的是阵法。 邵谦布置幻境尚且还需要依托实物,一旦实物被破坏,他的幻境便也破了,且不可再复原。 姜沅不一样。 她用阵法补好了这个幻境,且纸衣在针线的缝合中,被赋予了新的阵法,能让这件纸衣即便下次被割坏,也不会露出原本的纸张模样,它会永远是‘绸缎’。 邵谦收回目光,率先走下台去,但他没有离开,而是等裁判的结果落定,然后等着姜沅下来。 姜沅一下来,蔺寒诸大步上前,站在她的身后。 邵谦正要说话,见状倒是顿了下,他不由自主的便打量了蔺寒诸几眼,然后才收回视线。 “化腐朽为神奇,白马公后人,果然了不起。”蔺寒诸开口,倒是惹得身边两个人都看向他。 “你知道白马公?”邵谦惊奇。 蔺寒诸瞥过来一眼,却是对着姜沅的。 “小师姐,你听过吉光片羽吗?”他慢慢开口,“传言中神兽的羽毛,异常珍贵,这一片被人捡起来做了一支笔,传言这支笔画出来的东西都会变成真的,也有传言这支笔能造出一个小世界。” 听起来就牛逼啊!姜沅眼神一亮,看着邵谦的目光也变了几变。 “那支笔的名字就叫片羽笔,做成这支笔的人自称白马公,寓意吉光的后人。传至今日,已经没人见过片羽笔现世,但白马公的后人各个悬笔为器,幻术了得。” 邵谦没想到随便来一个人就把自己的家底掀翻了,他惊讶之余,又坦坦荡荡回道:“世上已没有片羽笔,只有厚着脸皮自称吉光后人的白马公一族。”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姜姑娘的本事,才叫我叹服。”邵谦抬起手,衣袖自然而然垂落,“说一声‘起死回生’也不为过了。” 姜沅被吹的脚趾抓地,勉强摆了摆手,“这不算什么,只是最基础的阵法罢了。” 邵谦:“姜姑娘实在太过谦虚了……” 蔺寒诸:“师姐本来就很厉害……”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姜沅左右看了看,心想这要不是我还是个筑基菜鸡,就要信了你们的鬼话了。 菜鸡互夸,没有比这更抓马的场面了。 邵谦离开,现场没了外人。 姜沅打坐休息,也趁此机会问一下蔺寒诸。 姜沅:“你怎么知道他的身份?” 蔺寒诸:“这位邵师兄,是日月门大长老的后人,同他亲近些的人都知道。” 他话语中留足了给人探究的空间,姜沅察觉到这一点,顺着他的话问,“同他亲近的,你是吗?” “不是。”蔺寒诸很快回答,“我是不小心听到的……在进入断峰之前,我曾经在日月门待过。” 姜沅哦了一声,她猜蔺寒诸是想让她继续问下去的。 问他为什么会用‘进入断峰’这个词来表达,问他为什么根骨绝佳却没能在留日月门中…… 但是她看着蔺寒诸表面的乖巧,总觉得有诈。 适逢这时候开启下一场比拼,姜沅迅速起身,用逃过一劫的心态,起身上了台。 蔺寒诸看着她的背影,唇角溢出一点笑。 小师姐最是好奇的性格,她迟早会忍不住打听的。 & 比试到了第四轮,那些水平不行的早已经被淘汰,丁字场只剩下二十余人,这些人里,都以七大宗为主,只有伶仃几个小宗门的弟子。 姜沅在人群里看到来明芸明芙姐妹两,还有两位姜沅不太熟悉的师兄,皆是成功晋级。 她心里压力小了一点,知道就算自己输了,也还有同门的师兄师姐们能顶上。 下一轮,她对上了剑修,还是苍梧宗的剑修。 比起自家和蔼可亲的剑修兄弟姐妹们,眼前这位苍梧宗剑修肉眼可见的冷酷和无情。 姜沅甚至还没做好准备,对方就提着剑冲了过来。 她见过大师兄舞剑,知道什么样的剑术才是绝佳。说实话,她看不上眼前人舞剑的本事,但她发现自己连这点本事都抵抗不住的时候,忍不住要崩了。 她还想着不要输得太难看,谁知道一来就被压着打。 “等下,等下!”她伸手叫停,“打归打,你能不能不要往我头上招呼,人的脑袋很脆弱的!” 对面的剑修不听。 姜沅生气! 她拼死挣扎,最后还是被人打倒在地。 她以为这样就算完了,谁知道这位从上台开始半句话都不说的仁兄,又走到她面前,长剑入鞘,剑鞘拍在她的脸上,目光鄙夷。 “掩月宗宗主的女儿?也不过如此。” 姜沅怒了! 打人不打脸! 她愤怒的朝着对方比划了一个中指,然后气冲冲的走了。 她也不是去别的地方,而是去找了大师兄。 “就那个,看到了吗?”姜沅指着刚刚羞辱她的那个剑修,“他是沈听夜的师弟,刚刚羞辱我,说我身为爹爹的女儿太差劲,这就等于是羞辱了爹爹,大师兄,这个仇你帮不帮我报!” 谢仲云在涉及到纯钧的时候,还是非常靠谱的,一听这人竟然还敢羞辱师尊,当即皱紧眉头,“报,定然要报。” “只是宗门大比有规矩,我去欺负他一个筑基的弟子,怕不太好吧……” 姜沅知道这一点,她深吸一口气,“这里揍不了,那就下次揍。而且,谁说非要揍他才叫报仇,这不是还有他吗?” 谢仲云顺着姜沅的目光看过去,瞧见了沈听夜,苍梧宗这一代的翘楚,外界评价他只比谢仲云差那么一丢丢。 “师兄,你到时候肯定会对上他,到时候你就听我的……” 姜沅在他耳边窃窃私语,鬼点子冒个不停,听得谢仲云叹为观止,心想还好和小师妹化干戈为玉帛了,不然这些招式用在自己身上,那可真是遭不住。 说到最后,姜沅为了表示自己也不要大师兄白出力,还允诺他,回去之后送他一千灵石。 听到这个,谢仲云眼睛一亮,打架还有灵石拿,他乐意之至,并且表示一定会好好对付那些人。 …… 姜沅说的口干舌燥,停下来喝了口水,才发现不远处的树下坐着几个人,还是熟人。 她狐疑的看了一眼对面和自己的距离,感觉不太妙。 该不会都听到了吧?早知道一层隔音罩了。 姜沅后悔,转念一想对方的身份和性格,也不至于做出这种打小报告的事情,又释然了,她甚至笑眯眯的和人打招呼。 “道长,好巧呀,你们也在这边休息。” 闻照抬起眸子,礼貌颔首示意,“姑娘果然是性情中人。” 姜沅怀疑对方有暗讽自己的意思,毕竟前两天才问了那个‘至情至性’的问题,但是看表情又不太像,于是抬头道,“一点点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闻照看她理直气壮,微微顿了顿。 倒是姜沅主动凑上前去,问他,“如果是道长被这样挑衅,会怎么处理?” 闻照:“无因便无果,贫道不曾与人结怨。” 姜沅挑眉,“你的意思是我先和他结怨了,可我在今天之前都不认识他。” 闻照不说话。 不过姜沅想起来掩月宗和苍梧宗素有旧怨,连两派掌门都会小学鸡吵架,她便明白了。 “殃及池鱼,也是我的错吗?”姜沅反问,“若道长是我呢,设身处地的想。或者我假设,假设道长路遇可怜人,伸出援手帮了对方,却被对方的仇家恨上来找你的麻烦,道长会怎么应对那个上门找你麻烦的人?” “事情本与你无关,你也只是做了一件善事,却被牵扯进别人的恩怨,会怎么处理?” 他是不会主动与人结怨,可世间的事情哪里是三言两语便说得清的,因果若是能止于二者之间,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恩怨情仇。 “每次碰见姑娘,似乎都有一个问题在等着贫道。”闻照开口,“这个问题,贫道或许需要想一想,才能给出答案。” 姜沅挑眉,点头,“道长慢慢想。” 二者拜别,姜沅去看大师兄比赛,顺便看了一下透明面板,好感度又涨了五个点,现在她要冲击金丹,又能轻松几分。 不过她又想到闻照,似乎找到了攻略对方的办法。 第13章 第13章 筑基巅峰场的比试结果出来的快,不像金丹弟子打一场要大半天。明芸明芙姐妹两进了前三,可惜没拿下第一,第一被指着姜沅脸拍的剑修夺走了。 姜沅看着生气,决定给大师兄的酬劳再多一点,让他把苍梧宗的弟子好好教训一下。 谢仲云的比试在下午,对手是天衍门弟子,一名优秀的阵法师。 姜沅想看看别人家的阵法师是怎么对敌的,便早早约了明芸明芙姐妹两一起去看,只是走到了半路上,又被蔺寒诸看见,不得不加上他这个小尾巴。 几人去了甲级金丹巅峰的比赛场地,姜沅看着人家手指翻飞,轻而易举的就布阵设陷,两只眼睛都看得转不过来,丝毫顾不上现在被困在其中的大师兄。 看着看着,姜沅心有所感,她点开控制面板,看到上面弹出了新的消息提示。 【为可怜的小狐狸梳理皮毛包扎伤口,为他制作一件温暖蔽体的衣服。】 姜沅看着这个‘他’字,陷入沉思。 此时此刻,这个任务的出现,预示着第三个男主已经开始登场。 乙游第三位出场的男主岑夷,身份是妖族少主,原型是非常凌厉帅气的沙狐,而他和女主的相遇是在宗门大比的秘境中。 姜沅忍不住吐槽,好像所有女主和妖族男主男配们相遇,都是从‘救助小动物’开始的。 仙侠世界的设定中,修行本就是一条逆天之路,所以主角们杀人跟砍萝卜一样,主角和反派的区别也就是不滥杀罢了。 这种情况下,女主们居然还敢去救路边突然出现的小动物,甚至都不在乎人家有没有打疫苗!要是被反咬一口得了破伤风怎么办啊! 她的思绪神游天外,连比试什么时候打完的都不知道。自然也没注意到身边的蔺寒诸几次看过来。 谢仲云赢了那位天衍门的阵法师,虽然不太轻松,但也没受什么伤,不会耽误后面的比试。 姜沅见状满意,待到下一轮的抽签出来,谢仲云终于对上了苍梧宗的剑修。 “大师兄,还记得我说的吗?” 姜沅朝他比划了一个眼神,谢仲云点了点头,表示记得。 二人对视一笑,磨拳擦掌。 午时休憩,姜沅清点了一下自己库存,思忖着控制面板上的任务,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什么。 控制面板到现在一共发布了两个任务,第一个是给大师兄是做法衣,明确要求了材料,第二次便是这个,但这次的任务只说做衣服…… “小师姐。”蔺寒诸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打断姜沅的思路。 姜沅拧着眉,觉得最近蔺寒诸出现在身边的频率未免太高了。 她打开门,入目便瞧着一张可怜兮兮的脸蛋。她诧异道,“怎么了?” 蔺寒诸低眉顺眼,做出一副不自在的样子,“我是来借针线的,衣裳破了,我想补一补,只是我不会补衣裳,师姐能不能……” 姜沅:“不能。” “……教教我。”蔺寒诸慢慢吐出最后几个字,脸上同时做出被拒绝的‘伤心委屈和惊讶’。心里却想着,小师姐肯定会不忍心的。 姜沅看他这样就知道是误会了,虽然她确实是不想和蔺寒诸有太多相处,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宗门内每月发放两套弟子服,你这破了就破了,直接去领新的就好了。” “正好这次宗门大比,长老们担心大家比试之后衣裳破的快,特意备了一大批,你直接去取就行了。” 掩月宗的福利真是好啊,简直是为了剑修量身定做。 剑修,拿得起剑拿不动针,偏偏又爱打架,衣裳三天两头就得坏,所以干脆一个月两套,一年二十四套呢!平时不出去打架的时候,衣裳便能留着日后换。 蔺寒诸忘记了还有这一出,脸上的委屈僵了片刻,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他捏着手中破了的衣服,苦笑道,“我总记得从前衣不蔽体的生活,如今这衣服还能补,没必要浪费新的。再不济补好了收起来,日后若……还能用上呢。” 姜沅:我真该死啊。 “好好好,我教你。”她认输,掏出针线,慢慢指点对方。 出人意料的,蔺寒诸的手很巧,姜沅只是稍微演示了一下,就学的差不多了。 “学的还挺快。”姜沅称赞道,旋即想到该给岑夷准备什么衣服了。 这个时候的妖族和人族的关系不太好,若被人知道妖族太子出现在正道各大宗门内,必然会引起其他人的警惕。 岑夷受伤躲入秘境,就是不想被人发现才对。 到时候她还要想办法把岑夷带出来,不如就让他混作各大宗门的弟子。 不过,不能拿掩月宗的衣裳,人越多的宗门,越容易被发现…… “师姐,这样可以吗?”蔺寒诸柔声道,将手中的成品展示给姜沅看。 姜沅点头,“不错,虽然针脚不太好,但凑合用还是够的。” 蔺寒诸微笑,“多谢师姐指教。” 这样看着还挺乖,姜沅想。 …… 下午的比试准时开启。 谢仲云上台之前,提着破云剑到姜沅跟前饱饱吃了一顿,然后一上台,便按照姜沅的指示放话道,“你是苍梧宗弟子?近日你师弟与我师妹比试,故意羞辱甚至言及师尊,今日我只要你大骂他三声崽种,我便放过你。” 对面的人当然不听,他们剑修就是这点好,脾气硬,肠子直,非常符合姜沅的预期。 接下来二人对上,对面的剑修虽然实力不差,到底比不过谢仲云,没多久就败下阵来。 谢仲云按照安排好的走上前,用剑鞘在人头上狠狠的拍了一下,“给你机会你不听,那我只能按你师弟的行为来对你了,苍梧宗弟子,不过如此。” 被打头的剑修果然愤怒,谢仲云却慢悠悠的下台,去和姜沅讨赏去了。 接下来的比试同样如此,甚至其他场次的掩月宗弟子听说了这件事,都有样学样,一时间,整个宗门大比都变得‘乌烟瘴气’起来。 苍梧宗宗主想来找麻烦,却被纯钧轻飘飘的挡回去了。 “同门师兄妹情谊深厚,他们要报仇也没办法。” “给过机会了,是你们门派的弟子嘴硬不肯教训自己师弟,这才让事态无法停息。” “唉,你们苍梧宗剑修就爱挑软柿子捏,一点剑修的骨气都没有……” 苍梧宗主被气的胡子翘起来,唉声叹气找来自己的爱徒。 “听夜啊,你可一定要稳住,就算输了,也不能被他找机会打头。咱们宗门的面子可都系在你身上了。” 沈听夜不语,他一直想不通,事情为什么就变成这样子了。 等到最后一场,他们把所有的竞争对手都打败之后,沈听夜和谢仲云对上了。 谁是本次宗门大比的魁首,决定了谁是未来十年招生最好的宗门,还代表这次脸面之争的最终胜利。 姜沅紧张,尤其是在看比试到了焦灼之时。 二者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一招一式极为凌厉,场外观看的人都须得目不转睛才能看得清楚形势。 姜沅想到前一晚纯钧给自己的东西,她站起身来。 第14章 第14章 姜沅站起来,对着谢仲云的方向喊,“大师兄,玄晶石一块,打赢了我就给你!”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玄晶石是什么东西? 那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宝物,传言这东西放在河水里能使得河水立马结冰,只是触摸便觉得寒气入体,难以抵抗。 但这东西对于剑修而言,有更重要的意义。 它能用来补剑。 寻常剑断便断了,大不了不要,可若是本命剑破了呢?本命剑是与修士灵府相连的东西,必须得补。 断剑难复原,纵使能用原来的材料将缺口补好,剑的性能却不见得也能修复。 玄晶石却能让补好的剑同破损之前一样,甚至让宝剑更上一层楼。 这世上能补剑的材料稀少,玄晶石更是其中少之又少的存在,不管是哪个剑修,都逃不开这东西的诱惑。 远处,正打的酣畅淋漓的沈听夜和谢仲云也听到了姜沅的话。 玄晶石,那可是玄晶石! 谢仲云觉得浑身都在颤栗,他知道这东西在师尊的库房里有几块,但他从不敢想自己有一天也能拥有。 师妹是师尊的亲女儿,可师妹不想当剑修,这东西她用不上,师尊也不会浪费非要给她。 她现在拿出来的,一定是师尊示意要给自己的! 谢仲云被这个认知刺激得心神震荡,手上的动作更快更迅猛,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他甚至想,要是今天就把破云剑给搞烂,是不是马上就能用上玄晶石…… 这个念头刚起,破云剑也发出一声啸,似乎在谴责谢仲云过分。 谢仲云很快回神,他才舍不得让破云剑受半点伤。想想还是算了,能有玄晶石就可以了,不然现在补剑他也掏不出钱。 他又想到师妹,师妹最近一直在给他灵石用,让他终于不用出去打架搞钱,终于能好好修炼…… 师妹真是太好了,给她报仇还有意外之喜,还能得到师尊的支持…… 姜沅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弹出来的透明面板,上面属于谢仲云的好感度正在蹭蹭蹭的往上涨,一瞬间就从原本的75变成了82! 再转过视线,演武场上的比试更激烈了,已经到了姜沅这个等级看不清楚的境地了。 但她从偶尔被弹出来的身影中看来,大师兄快要赢了。 终于,一剑落尘埃。 他用出了掩月剑法最后一式——听月幽,上一个能使出这一剑的人还是纯钧,而作为纯钧最满意的大弟子,掩月宗首徒,谢仲云没有让人失望! 纷纷扬扬的尘埃落尽,沈听夜发饰散乱,剑尖杵地,勉力支撑着他站起来,而对面是同样形容狼狈的谢仲云。 只是谢仲云还有余力,他却连支撑的力气都快要没了。 “你赢了。”沈听夜道,他闭了闭眼,已经做好准备要面对接下来的羞辱。 一秒,两秒,三秒…… 他茫然的看着的谢仲云运气将他从比武台上送下去,他落入同门师兄弟身侧,而后,谢仲云才慢慢下了台。 意料中的羞辱没有来,反倒是谢仲云的声音不远不近的传来。 “我从不羞辱对手。” 沈听夜怔愣,这个意思是,他也同样被谢仲云视为对手了吗? 只有旗鼓相当的人,才能被称为对手吧…… 沈听夜听过太多他不如谢仲云的话,连同门师兄弟、师长们,也都一副惋惜的模样。惋惜他天赋惊人,却没有天生剑骨,修行一事上,注定要比谢仲云付出更多的努力,还不一定能赢…… 没想到,第一个认可他的剑修,居然是来自他的对手。 场外观看的众人也呼出一口气,对谢仲云的印象变得很好。 知进退,爱护同门,尊敬对手,真是个好人啊! 只有场外的姜沅听着这话露出狐疑的神色。 “爹,你是不是昨天晚上也去找师兄了?”她传音入密,对着纯钧。 纯钧微微扬唇,不语。 姜沅想,她猜对了。 她爹可是真黑啊。 她想,她爹昨晚一定是和大师兄说要尊重对手,给人面子,输赢不重要,然后一面让自己转送玄晶石。 这前后一夹击,比试赢了,面子也拿捏了,妥妥的大赢家! 不愧是他! …… 下了比试,谢仲云美滋滋的从姜沅这里领走了玄晶石,笑的牙不见眼,然后被医修弟子带去疗伤。 姜沅看着,转头去了苍梧宗安置伤员的地方。 不是所有宗门都和掩月宗这样的大宗门一样,门内虽说剑修是主流,但也有开设阵法符箓医修等,故而弟子们若有受伤,都是回到自己门内解决。 有些小宗门开山立派也就一样拿手功法,收的弟子也少,受了伤,就只能到东道主设立的药堂来治疗。 好在这时候开设的药堂对小宗门弟子都是免费的,就是人手少,乌泱泱的一大片,都没人顾得上来。 姜沅看着远处乌泱泱的大片人,手一挥,就从储物袋里掏出几十件一模一样的衣服。 她找来负责看守药堂的苍梧宗弟子,将手中的东西给了对方。 看守药堂的弟子知道这几天传的沸沸扬扬的羞辱案,但不知道姜沅长什么样,故不解道,“这位师姐,这些衣服是用来做什么的?” 姜沅指了指远处受伤的弟子们,“这是我们宗门女弟子练手之作,虽不甚好,但也是件法衣,你可以去问问那些道友们需不需要。” 看守药堂的弟子明白了,不免为眼前人的善良大方而折服。 小宗门的弟子连门派的服装都没有,法衣也难买到好的,眼下这些法衣不是很好但也不差,而且还是免费的,总有人囊中羞涩,愿意领用。 姜沅将手中的衣服给了守堂弟子,正要走时,却听闻对方问,“师姐是哪个门派的?若有人问起,我也好告知一二。” 姜沅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一句‘日月门’。 那弟子了然,还想再问姜沅的名字,姜沅却不肯说了。 “这是一众师姐妹们做的,不是我一人的功劳,就记得我们日月门就好了。” 说完,立马溜之大吉。 实在是不走不行了,她刚刚看到闻照在附近,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发现自己…… 她走出好远,才往后面去看,发现没人看见,才松了一口气。 转身,却看见蔺寒渚站在自己面前。 她顿了顿,心想应该不会这么巧…… 怕什么来什么。 蔺寒渚开口:“师姐,你什么时候成了日月门的人了?” 他似乎有难言之隐,嘴唇动了几下,最后只道,“日月门不都是好人,师姐借用他们的名号行事,也要提防被泼了污水。” 他言语间都是一副为姜沅考虑的模样,这让姜沅提起来的心稍稍落回去一点。 姜沅:“我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是我送的,到时候碰见了多尴尬,不如编一个子虚乌有的人出来,也免得有后顾之忧。” “还有你,今天这件事不许和任何人说起,知道吗?”姜沅语气颇为认真。 蔺寒渚点头,“好,无论师姐做什么,我都不会和别人说的。” “也不用这样,反正……你看着来吧。”姜沅:“对了,你怎么在这里?我怎么感觉最近老是看见你。” 第15章 第15章 姜沅的眸光很淡,她的瞳色就是这样浅,板着个脸的时候,瞧着便像是眼里没有这个人。 蔺寒渚心中一紧,小声道,“碰巧遇上了。” 他垂着眸子,藏住眼睛,便显得只像个瘦弱的少年,毫无攻击力,“方才在这里见着一只漂亮狐狸,本想抓来给师姐玩,没想到那狐狸跑的太快,一眨眼就不见。” “瞧着皮毛水亮,是只不可多得的好灵宠。” 只是可惜没揪住,不然下次碰见了,又是个难以对付的。不过他也没让对方落着好,现在指不定在那个地方舔伤口呢。 到底还是现在太弱了,蔺寒渚想。 姜沅哦了一声,没想到其他的,只是告诫他:“也可能是人家养的,毕竟这里是别人家地盘,行事还是要小心点,狐狸而已,掩月宗后山多的是。” 末了,她又补充道,“而且我也不喜欢狐狸,总感觉有股臭味,你要真想送我什么……唔,逮只兔子吧,很好吃。” 蔺寒渚失笑,应道,“好,下次给师姐抓兔子。” 说完,蔺寒渚的眉眼耷拉下来,语气卑微的恳求道:“师姐,我可以跟在你身边吗?端茶倒水,跑腿送信的活,我都可以做的。” 姜沅皱眉,第一反应是这孩子被人给排挤了,“为什么?你和师兄弟们相处的不好吗?” “没有。”蔺寒渚否定,“师兄们都很好,是我想报答师姐。” 掩月宗的弟子大多单纯,便是有几个看不惯他的,也顶多是言语上有几声讥讽,并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也有好相处的弟子,若蔺寒渚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少年,倒是会和他们做朋友。 不过,这些都没有小师姐重要。 “小伙子啊,你还小,你要多交朋友的呀。”姜沅语重心长,倒是没计较那么多了。 二人回到掩月宗的营地内,正好赶上苍梧宗的人过来送第一名的奖品,姜沅先前听了一耳朵,知道都是些适合剑修用的东西,看了几眼就没管了。 不过她没想到,谢仲云从里面挑了一样东西送给她。 “师兄将这个送我做什么?”姜沅看着眼前还算值钱的一条红菱,没摸错的话,这东西还算个法器,能自如伸长伸短,可以当绳子串串子。 谢仲云不好意思道,“师妹今日大出血,师兄高兴,想多谢谢你。” 姜沅有点感动,人生第一次,能看到捞男醒悟,从自己的口袋里掏东西出来。 她觉得,现实中的大师兄也没有那么糟糕嘛,就算比不上游戏里的大师兄一掷千金,但现在的他只是被限制了啊,现在的他没有家底,修为算不上顶尖,修炼又是个耗灵石的事情…… 嗯?这语气好像在自我pua? 姜沅心底的感动僵住了,她迅速回神,又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千灵石给大师兄。 “师兄,这是之前答应给你的酬劳,你拿好。” 谢仲云这下倒是不客气,干脆利落的收好了。 姜沅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还好,只要我一直付出,认定他是捞男,他就没办法用行为pua我。 最后姜沅还是收下了那条红菱,还是因为谢仲云的强烈要求。 …… 比试之后,各大宗门弟子都停下来修整,等待即将开启的青泸秘境。 趁着这个时间,姜沅也仔细听前辈们说青泸秘境需要注意的事情。 青泸秘境的传说,是源自于上古大能青泸剑尊,传言剑尊陨落之际,用毕生修为造就了这座秘境,里面藏着他的所有传承。 秘境现世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许多年,里面灵气充足自成一界,便催生了天材地宝无数。 弟子们进去历练一趟,多少能保一两年的用度。有大机缘者,还能得到青泸剑尊的传承。 但凡是秘境,都是有机缘也有危险,各大宗门的弟子们进去的时候,都会拿着一张传送符,若遇到危险,便可自行传送出来。 其他弟子,也会在秘境关闭的时候被吐出来。 姜沅听着有逃生通道,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不图机缘也不图宝物,就是比较爱惜命。 五日后,青泸秘境开启。 姜沅跟在大师兄身后一脚踏入青泸秘境,便是一阵天旋地转,而原本站在一起掩月宗弟子,也都分散开来,落入秘境四处。 姜沅听带人说起过,掉在地上之后倒也没害怕,而是点开控制面板,想借机从这里找找岑夷的下落。 可惜面板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她也不丧气,慢悠悠的把东西收起来,打算溜达着去找大师兄。 路过的地方有什么还算值钱的东西,她也顺手捞点,不捞多了,怕突然从哪钻出个凶兽。 倒不一定是打不过,就是长得太丑了,她也害怕。 路上偶尔会碰到其他宗门的弟子,若碰上平时,弟子间互相打劫也是有的,不过姜沅太出名了,那些人都不敢招惹,怕被人上门‘羞辱’,故而碰见就转身。 彼此相安无事。 姜沅在秘境中第一个看到的同门是蔺寒渚。 她看到对方的时候,蔺寒渚手中正提着一只棕色狐狸。狐狸浑身血迹,身上好一块烂一块的,瞧着惨不忍睹。 “师姐。”蔺寒渚藏起手中的刀,眸底的阴翳一闪而过,又重新绽出惊喜的神情。 姜沅后退半步,指了指蔺寒渚手中的狐狸,“这是?” “这就是我之前在苍梧宗内看到的狐狸,不知道怎么进来的,浑身是血,看着很可怜。”蔺寒渚脸不红心不跳,若非对狐狸动手的人是他,怕是连狐狸也要信了他的‘坦荡’。 姜沅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 她悄悄打开透明面板,上面关于岑夷的专栏缓缓亮起,表明此时此人‘在线’,就连专栏上的头像,都是一张实时的臊眉耷眼的狐狸脸。 太实时了,连脑袋上少的那撮毛都画出来了。 斑秃狐狸……姜沅恍惚想起,她在玩游戏的时候还是个氪佬。 要是能重来,她对着这张脸是氪不下去的。 难怪透明面板上的任务写着,让她好好梳理小狐狸的毛…… “师姐?”蔺寒渚见姜沅陷入神游,不由得面露担忧,“你不喜欢狐狸,要不我把他带去别的地方放了吧。” “啊?不喜欢?没有没有,我喜欢。”姜沅回过神来,自说自话道,“我最喜欢狐狸了,尤其是这样……别具一格的小狐狸,你看,多可爱呀。” 蔺寒渚:?你前几天不是这么说的! 蔺寒渚不知道小师姐在想什么,但他识相的闭嘴,没有将话问出来。 就是可惜了这个机会,本来想的是先解决掉这只畜生再去找师姐,没想到小师姐自己找来了。 姜沅忍住洁癖,把斑秃了的妖族少主从蔺寒渚手上接过来,夸张道,“哎呀,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太可怜了,我一定会好好帮你的!” 说着,她从储物袋里掏出回春丹,也不管小狐狸想不想要,一股脑的给它塞了进去。 又引来清水将小狐狸的毛皮洗干净,将伤口处理好。 最后,她掏出了一件狐皮裘。 蔺寒渚:? 这也是姜沅先前为了这个任务准备的,不过她以为不会用上。 毕竟给狐狸穿同族的皮毛听起来也太残忍了,但现在看,这不是刚刚好嘛。 姜沅给小狐狸穿好狐皮裘,满意的拍了拍手,觉得这样看顺眼多了,勉强称得上算是一只可爱狐狸。 她看不懂狐狸眼底的骂骂咧咧。 也没看到一旁蔺寒渚几番变化的神色。 原来小师姐突然改口说喜欢狐狸,是为了这个啊。 对狐狸来说虽然有点残忍变态,但既然小师姐喜欢,那就随她吧。 论缺德,还得是小师姐。 第16章 第16章 缺德小姑娘姜沅给小狐狸套上了毛皮,还觉得美滋滋,干得不错。 只是她还是有点纳闷,总感觉手中的小狐狸和普通狐狸没什么区别,没有妖族太子的气派和厉害,控制面板上又确确实实显示他是岑夷。 蔺寒渚看着小师姐‘爱不释手’的模样,眸光微暗:“小师姐,既然已经将它治好,不如继续历练?秘境中宝物众多,可以寻些喜欢的带上。” “你说得对。”姜沅虽然对秘境历练没多大兴趣,但她喜欢囤货。 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放在口袋里,总会有用上的那一天。 能回血的草药,收起来。 能锻造法器的石头,收起来。 能饮用修炼的灵泉,灌一瓶带走。 一路顺畅。 姜沅东张西望,就是没有碰到所谓的妖兽,一路上碰到的人也越发少了。 “我们是不是越走越偏了,怎么一个人都看不见了。”姜沅疑惑的看着四周,她有定位的仪器,看了一路也没觉得有问题,但人却越来越少了。 “没有偏,这应该是往内城去的路线。”蔺寒渚回道,他看着小师姐迷茫的表情,心念一动,“师姐是想去找其他同门师兄吗,还是想往深处去历练?” “自然是……历练。”姜沅勉强道,她本来是想去找同伴的,这里到底是个秘境,人多力量大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不过若是在人多的地方,这小狐狸不一定能藏好,便又作罢。 “继续往里面走吧。”姜沅道,“你第一次进来,也多见识一些,若有什么想要的灵植,也尽可以去取,我不要你的。” 蔺寒渚唇角绽开大大的笑容,“师姐对我真好,多谢师姐。” 姜沅眨眨眼,还是不太适应这种嘴甜。 她不由得想到大师兄。 在来之前,大师兄还特意来找了自己,信誓旦旦说要为自己找来那些材料。 大师兄一面拍着胸脯,一面冲自己挤眉弄眼要灵石……要是能和眼前这个人中和一下就好了。 嘴甜一点,灵石也给的没那么心痛。 “师姐,那是什么?”蔺寒渚突然出声。 姜沅转过视线,朝着突起的方向看去,她皱着眉头,“应该是到‘内城’了,再往里面走,就到青泸剑尊的宫殿了。” 判断秘境大能生前的修为地位是否高深,要看秘境的构造。 判断大能生前的生活是否娇奢,就看他的宫殿。 能把宫殿迁移到秘境中才坐化,说明青泸剑尊非常宝贝自己宅子,里面的宝物肯定不少。 纵使前些年进进出出过不少的弟子,掏走过不少的灵植宝物,但这些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金丹期,而这里又是一位剑尊的坐化秘境,真正的好东西还在等着被人发掘。 往届弟子中,总会有那么一个两个走了大运的,能得到意料之外的好东西。 不过好东西总是伴随着危险。 姜沅眼角的余光落在小狐狸身上,乙女游戏用暧昧粉饰剧情,只写女主意外救了妖族太子并产生牵连。 实际情况大相径庭,她只能靠猜来填补前后的逻辑。 她想,一定是这个秘境里面有岑夷需要的东西,所以他才敢冒着被正道修士发现的危险,偷偷进入秘境。 他现在受了重伤,是不是因为已经碰到了那样‘宝物’,所以被伤了? 姜沅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道理,她不在乎岑夷手上的宝物到底是什么,但了解前情,总能助力她攻略岑夷。 就是可惜身边一直有蔺寒渚这个电灯泡,她都找不到机会和岑夷聊天。 “师姐,我们进去吧?”蔺寒渚跃跃欲试,在前面为姜沅拨开路上的杂草。 姜沅点头,朝着建筑物走去。 到此时,她看到的人越来越少,大多数人在外围的时候就能有不错的收获,故而不太会往里面走。还有些想往里面走的,一路上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耽搁下来。 姜沅到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有点女主的待遇了,一路过来这么平安,谁不说她是天选之子! “你跟在我后面想,小心点。”姜沅很自信,将蔺寒渚护在自己的身后,朝着前面推进。 待进入宫殿门口,姜沅看到门口上有刀剑劈砍的痕迹,痕迹新旧交错,她知道肯定已经有人在她们前面进去了。 她不清楚进去的人是敌是友,不由得陷入思索。 “师姐,我们还要进去吗?”蔺寒渚将选择权给到姜沅,他自己是不怕进去的,甚至里面还有他趁手的工具。 只是他担心进去之后危险重重,身边还留着这个不安分的狐狸崽子,他怕有意外情况对小师姐不利。 “进,当然进,机遇就在眼前,怎么能错过。”姜沅道,“来都来了。”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她好歹是个女主,指不定里面有机缘等着自己呢。 蔺寒渚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他就知道小师姐会说这句话。 姜沅的好奇心很重,相对应的,秘境就在眼前,她肯定舍不得就这样走开。 蔺寒渚记得,小师姐每次纠结的时候,最后都会以‘来都来了’劝服自己。 二人小心前进,一进去便是一片空阔的广场,里面还残留着打斗的痕迹,再往里,宫门紧闭。 姜沅试探着推了正门,推不开,用了法术,也打不开。 接连被几道大门拒之门外,姜沅的面子有点挂不住,一面往下一扇门走去,一面在蔺寒渚面前挽尊,“兴许这是剑尊留下的考验,我们再试试,一定有一扇门是我们的机缘。” 蔺寒渚已经错过了自己的那道‘机缘’,他紧紧跟着姜沅,两人穿过几道宫门,最后视线落在最精致华丽的宫门口。 上书《宝剑阁》,非常没有品味但是简洁明了的名字。 姜沅走上前,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自己,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道推力,不过一霎,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内殿很空旷,却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断剑残垣。 那些曾经也是修士手中珍贵的宝剑,历经沧桑,却被岁月腐蚀成了废铁,哀哀的风声呼啸,她仿佛听到这些断剑在咆哮愤怒。 姜沅也很生气,她甚至顾不上自己已经进了秘境,心里只剩下‘果然如此’的念想。 她就知道蔺寒渚不是个好东西,一路上嘴巴那么甜那么会演,肯定就是为了陷害自己!就比如把自己推进这种秘境,机缘没有,还有可能被剑气伤到!要是里面有一把两把凶剑,自己岂不是要交代在这里面? “该死,别让我再碰到他!”姜沅骂道,她叉着腰,不防被人戳了一下。 嗯? “师姐在骂我吗?”蔺寒渚出声,从后面转到前面来,笑意盈盈。 姜沅愣住了,“你……也进来了?那刚刚……” “刚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感觉有人撞了我一下,一眨眼就进来了。”蔺寒渚满眼无辜,似乎自己也是被人意外推了进来。 姜沅将信将疑。 蔺寒渚继续道,“难道这就是我们的机缘吗?师姐,你看那里,有一柄剑立在上面。” 一柄古朴的,看不出来历的剑,高高的矗立在尽头,只是微微的震颤,便带来无数宝剑的嗡鸣声,然后又突然安静。 姜沅想,不太正常。 刚刚还哀声呼啸的风声不知何时也停了下来,整个大殿透露出一股寂静。 太静了,以至于让她担心下一刻有东西暴起。 “师姐,好像不太对劲?”蔺寒渚的声音弱弱的响起。 姜沅点了点头,她咽了咽口水,看到地上所有的剑都漂浮起来,不管好的坏的,剑尖都指向她。 姜沅愣了,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和蔺寒渚身上扫过,明明白白的看着那些剑的双标。 “跑!” 蔺寒渚推了姜沅一把。 剑尖突袭而来,姜沅在蔺寒渚的这一巴掌下,蹦出去老远,然后才回神,努力跑起来。 剑尖不舍不弃,仿佛认定了姜沅。 蔺寒渚看着眼前的场景,眼底含笑,却装成紧张的模样冲着姜沅道,“师姐,快用剑招制服他们,只要制服了他们,就能去拔上面的宝剑了!今后有了宝剑,就能成为一个厉害的剑修了。” 姜沅跑得呲牙咧嘴,满脑子担心自己被剑扎出个窟窿来,听见蔺寒渚这个话,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人人都觉得她要练剑? 她怕死怕得不了,练剑的下场就是去死啊,能不能放她一条生路? 可是身后的群剑紧追不舍,她的体力也不是无尽的,除了想办法制服它们,确实没有其他的办法。 姜沅鼓起勇气,从乾坤袋里掏出自己的配剑,虽然不算是什么精品剑,但也还算上乘。 她勉力去记从前学过的剑招,手上的动作不停,一式一式的对抗。 对面群剑攻击,她便聚剑扇,逐个击破。 时有狡猾的剑钻过漏洞往姜沅的身上招呼,裂开一条条的血痕,也将她姣好的面容刺破。 姜沅心里汪汪大哭,打人不打脸,毁容了以后怎么出去见人,果然剑修不适合女孩子,太危险了! 她更坚定了不要成为剑修的念头。 然而在蔺寒渚的视野中,姜沅平时对剑那股玩世不恭的轻慢收了起来,群剑的攻击越密集,她神色越发肃穆,手上的动作也越发凌厉。 蔺寒渚与有荣焉的点头,他就知道小师姐厉害,对剑道的天赋更是无人可以比拟。 这样的小师姐迟早会成为未来让人仰望的那个剑修,而他若不努力,便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第17章 第17章 很多人都说姜沅是剑道天才,因为掩月宗,也因为她的体质。 比之天生剑骨还要少见的,是同时出现纯阳纯阴体质的人,这意味着他们在这一途能比其他人付出更少的努力,却能达到一样的高度…… 纯阳剑指。 蔺寒渚的心里闪过这句话,他看着姜沅渐入佳境,那些凶狠的群剑气息渐渐败落,他知道,小师姐就要通过历练了。 终于,群剑败,落了一地。 姜沅手撑着剑,气喘吁吁,觉得这群剑好像也不是很难对付嘛。 不过——“累,太累了,果然我不适合当剑修。” “师姐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厉害。”蔺寒渚想,该让小师姐看看她方才英姿飒爽的模样,散发着令人着迷的魅力。 “师姐,现在可以去拔剑了。”蔺寒渚提醒姜沅。 姜沅转过头,看着高台上寂静朴实的古剑,皱紧眉头,“我觉得不妥。” “为何?” 姜沅心想,才刚进来就被这柄剑的小弟围攻,要是真去碰了它,岂不是会被追着扎? 且方才对付群剑颇为简单,她直觉被这群小废剑保护的这柄剑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思绪未停,高台上寂静的长剑动了。 它缓缓的飘到了半空,像一位将行就木的老人,来到了姜沅的面前,它拍了姜沅的手背,把姜沅手中原本的的剑拍落,这才安然躺入姜沅掌心。 姜沅睁圆了眼眼睛,看这剑的意思,似乎是已经认定了自己。 但她不服,这柄剑根本没有问过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它这是强行碰瓷! 姜沅把剑放在地上,长剑又缓缓的飘了起来,并且又打了一下姜沅的手背,似乎是在谴责她的薄情负心。 姜沅不信邪,想把剑甩出去,但长剑这回长了心眼,死死的贴在姜沅的手心,怎么都甩不开。 她蹲下来踩剑,长剑蹦起来就给她脑袋一个狠狠的暴栗…… 见她折腾的起劲,蔺寒渚哭笑不得,只得微微劝诫,“师姐,此剑有灵,又同你有些机缘,何必如此抗拒?” “你不懂。”姜沅嗓音深沉,透露出一股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沧桑,“我抗拒的不是剑,是我的命运。” 蔺寒渚一愣,姜沅却眼疾手快的把手中长剑送到蔺寒渚的怀中,还强行扣着蔺寒渚的手不许松开。 过了好一会儿,确认长剑不会再蹦出来,姜沅试探的松开手。 长剑安然躺在蔺寒渚的臂弯里,一动不动。 姜沅松口气,“看样子,它和你也有缘,我就做主把它送给你了。” 话音未落,长剑一个摆尾又给的姜沅的胳膊抽了一下。 姜沅真是怕了,躲得远远的。 蔺寒渚觉得好笑,他低头,眼底的兴味尚还存了几分,目光却在看到长剑手柄上所刻字迹时,倏然散去。 不管是厚重的外形,还是剑生上斑驳的铁屑残渣,都让他下意识的轻忽,最多觉得这柄剑有点意思,小师姐留着把玩也是有趣。 可这是秋霜切玉剑。 蔺寒渚紧紧皱眉,他记得师兄们曾经说过,这柄剑是小师姐在一个黑市里淘到的,他们夸赞小师姐慧眼识英雄,从不起眼的剑堆里淘回来这宝贝。 按上一世来说,小师姐得到这柄剑应该还要几年时间才对…… 不过不管怎么说,早点得到自己的本命剑,这对小师姐也不是坏事。 只是秋霜切玉剑太傲,或许天下名剑都傲,而秋霜切玉剑是其中的翘楚。 他记忆中的秋霜切玉剑是美的,剑身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小师姐细腻的擦拭过,它佩戴上好的剑鞘,簪着精致美丽的剑穗,还有数不清的宝石供它吸收灵力与赏玩…… 这样伺候的高兴了,才会在打斗的时候给面子,叫人不至于因为配剑的不配合而输下阵来。 “想什么呢?怎么还不走?”姜沅催促他。 蔺寒渚怀抱着手中的剑,掩去复杂的心思,跟上姜沅。 自灵剑择了主,这方小宫殿的门也自然而然的开了。 姜沅走出去,顾盼四周,已经分不清是从哪里来的。 但是机智的她不会在师弟面前露怯。 “你也不能白来一趟,接下来的路就你来选,兴许能碰到自己的机缘。”她自觉非常体贴,希望蔺寒渚能体会到她的好心。 蔺寒渚面露感动,指着来时的路开口,“就往那边去吧。” 姜沅点头,二人往回走。 走到半途,眼前一扇门突然炸开,从里面弹出一个人。 那人衣裳都被炸成条状,乌漆嘛黑的脸上只余一双清亮的眸子,看到姜沅的时候明显迸出惊喜。 姜沅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大师兄。 “师妹,你居然也走到了这里!”谢仲云十分惊奇,看她浑身不见狼狈,“你是不是换过衣裳了,怎么这么干净整洁?” “没有啊。”姜沅道,“直接就进来了,怎么了?” 谢仲云:“那就没碰到什么妖兽?还有其他门派的弟子?” 姜沅点头,“一路顺利进来的,倒是见到了几个人,可他们看见我之后就跑了。” 谢仲云想起自己进来这一路,打过好几团站,还碰见好几个高阶妖兽,一路辛苦,才得以进到内城,进来之后还在小幻境中挨打,被驱赶…… 他心里酸酸的,但还是道,“还好遇见了,我正要去找你呢。” 他的目光在蔺寒渚的身上和他怀中的剑掠过,眸光又亮了几分,“你是我们门中的弟子?你怀里那柄剑是从秘境中得来的吗?” 蔺寒渚上前自报家门,然后才解释,“这是师姐的剑,方才在一间宫殿中得来的。” 谢仲云目光落在那柄剑上面,又在姜沅和剑身上来回扫视,“师妹,就算师尊总是让你学剑,你也不能找这么一把剑来应付吧,这……也带不出去吧。” 姜沅有口难言,总不好说自己是被这剑赖上的,怕这些人又逼着自己学剑,“随手捡的,打算拿回去之后改成一把水果刀。” 秋霜切玉剑听了发出嗡鸣声,这动静被蔺寒渚不动声色的掩盖,以至于在前面的谢仲云没有看出什么不对来。 姜沅发自内心的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和剑有关系,故转移话题道:“对了师兄,你说要找我,是不是那些东西都找到了?” 谢仲云点头,正要说话,却又止住了。 身为唯一一个外人的蔺寒渚扯了扯嘴角,但他并不想轻易离开,绷着脸蛋当做看不懂。 姜沅可意识不到他的想法,直接道,“你去找你的机缘吧,我同师兄有些话要说,若来得及便还在此处汇合,来不及就出去之后再见也是一样的。” 她都这样说了,蔺寒渚只能听话,只是在离开之后,不咸不淡的瞥了谢仲云一眼。 谢仲云觉得莫名其妙,但是他一向心大,并不将此当做一回事,在蔺寒渚离开之后,便兴致勃勃的和姜沅说起秘境内的事情来。 “师妹,你瞧瞧,我找到了什么!”他把胜利品放在掌心,赫然是一躲散发着温润气息的莲花。 “木莲?”姜沅脱口而出,纵使先前她对谢仲云的要求都是为了攻略,但现在看到实物在眼前,她还是高兴的。 木莲是一株颇为怪异的莲花,它不生在泥里,而是结实的土地上,像一株普通的树一样,只靠雨水和晨间清露而活。 藕拿来做衣服,木莲比之普通的莲要强得多,它的藕拉出的丝,只要工艺得当,做出的衣裳用十分坚韧,刀剑劈砍都不会断。 谢仲云能拿到木莲,说明他肯定也拿到了木莲藕。 谢仲云也不卖关子,干脆利落的把自己得来的东西都掏了出来。 他邀功似的开口:“我看有一片地上全是这个,就全挖了出来,不管是莲叶还是藕,全收在这里了。” 满满当当的一大袋! 姜沅很惊喜,但理智还是在线的,“全挖了?没有留点根?” 谢仲云顿了一下,心虚道:“现在留?” 姜沅吸气,她早知道师兄不靠谱,倒也不意外,“可以,希望还能活下来。”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谢仲云还要去其他宫殿搜刮宝物,姜沅便独自出了大殿,找到一处平坦的还算肥沃的地界,种下几株木莲,又用了法术,将其结结实实的扎根地底。 做完这一切,姜沅才察觉到周围空无一人,她心念一动,终于找到了时机把岑夷放出来。 蔫头耷脑的小狐狸从灵宠袋里出来,一看到姜沅就是极凶狠的一眼,在看到她身边没有其他人之后,凶煞的神情愈发不加掩饰。 姜沅顿了顿,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耐着性子,顺毛撸了两把,“小狐狸,你的伤好一点了吗?” 小狐狸呲牙叫了一声。 姜沅觉得不妙,她起身,从乾坤袋里掏出两把丹药,回忆了一下丹药的功效,然后喂给了小狐狸。 先前喂的回春丹是止血的,现在小狐狸的血已经止住,外伤瞧着还好,但她知道对方是妖族太子,要不是重伤,不会被动的留在自己手中。 除此之外,她一时想不起要怎么刷好感。 她猜测岑夷出现在这里定然有其用意,但前世的游戏并未提及,现在的她也是两眼一抹黑。 服了丹药的岑夷舒服了一些,他小心张望四周,发现那人一直没有出现,眸色渐渐染上疯狂。 他的视线再次落在姜沅身上,经过先前的交谈,她知道眼前人是掩月宗主的女儿。 若有这样的筹码在手中…… 第18章 第18章 姜沅还不知道眼前的小狐狸在心里算计着什么。 她看着小狐狸悠悠的把头靠过来,还以为这是小狐狸表示对自己的喜欢,忙不迭伸手在他头上撸了两把。 也正是这个时候,小狐狸锋利的犬齿咬进姜沅的手掌,其力道之大,让姜沅当场就见了血。 姜沅吓得立马后退,掌心的疼痛让她下意识含泪,然而下一刻,知道她武力值并不强的小狐狸冲破禁锢,当场化作人形。 吊得高高的狐狸眼斜觑过来,光看面相便觉得阴鸷,野性难驯,这叫姜沅心底无端胆怯三分,她下意识想跑,立马被岑夷缚住,用的还是大师兄送她那条红菱。 “你……你放开我!”姜沅无力回天,只觉得这场面和游戏内容未免相差太远。 说好的爱护小动物,能得到妖族太子的芳心呢? 要她看,妖族太子的芳心没有得到,反而自己的心下一刻就要被狐狸掏出来。 “既然敢戏耍于我,我还以为你不怕呢。”岑夷阴翳的眸光落在姜沅掌心,正是那一抹血,促使他有了一拼的力气,这才解开那人留在自己身上的禁锢。 “我什么时候耍你了!我明明就给你治伤了,还给你洗了澡。”这锅姜沅不背,没有人比她更诚心的想要讨岑夷开心了,她还指着对方救命呢。 岑夷愤愤的丢出一块狐皮来,觉得无比羞辱。 姜沅看到这一幕,咽了咽口水,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二者之间的关系。 但她又好似意识不到自己的处境,目光不自觉地往岑夷额顶上去看。 好在人形的模样看不出斑秃,不然她可真喜欢不起来。 岑夷却好似被她的目光伤到,咬着牙道,“你和他,都得死!” 这个他,指的当然是蔺寒渚。 姜沅没意识到这一点,还以为岑夷在找另一个伤害了他的人。 突然,岑夷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然后便毫不犹疑的将姜沅带走。 “你要带我去干什么?”姜沅胆小的问。 “去宰了你。”岑夷的语气透着狠厉,他拜蔺寒渚所赐受了重伤,又被姜沅羞辱,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 令他想不清楚的是,蔺寒渚明明修为平平,所设的阵法却凶狠异常,叫他难以招架。 着了对方的道一次也罢,后来进来了又运气奇烂的再次碰上他,实在令狐吐血! 不过看那人神情对眼前这个人倒是不一般,既如此,报复在这个人身上,定然能叫那个人痛苦! 岑夷施展修为,很快带着姜沅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 这里还要被翻找的痕迹,只是草木繁多,真正有用的却没几种。 在这里下手,看到的人很少。 姜沅正要从乾坤袋里掏传送符,她其实有点不甘心,不甘心第一次碰面,就这样散场。 要真这样,以后还怎么攻略对方? 不过岑夷的动作快她一步,在她偷偷摸摸打算取传送符的时候,岑夷便将她的乾坤袋拿到了手中。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姜沅,五指化作尖利的爪子,同时落在姜沅的脖子上,“想跑?没那么容易。” “别别别,别杀我!”姜沅连连摆手,“我对你有用的。” 岑夷:“你最大的用处,就是让我一杀泄愤!” 姜沅没想到对方是个这样的疯子,她只好祭出自己的杀手锏,“我爹是掩月宗宗主,你要是杀了我,无论天涯海角,都会被他追杀!我还有个很厉害的师兄,他也会为了我报仇的。” 岑夷果然面露迟疑。他是妖族太子,自然知道有个大权在握的亲爹有什么能耐。 见他迟疑,姜沅接着续上,“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帮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我还可以将你安全送出去,不被人发现!” 岑夷露出嗤笑声,看向姜沅的目光也不免带了些鄙夷,“所谓正道弟子,也不过如此。变节如此之快,也不知道你那些同门师兄妹们知道,都是什么表情。” 姜沅忍,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攻略。 在她心里这就是个游戏,几个男主都是她的工具人,同门师兄对她好,她也可以回报对方,但她还等着活下来,还希望有一天能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况且就算她不答应帮助岑夷,岑夷也能活着离开这里回到妖族的领地。对方是个太子,有个做王的狐王父亲。哪怕现在人妖两族的关系十分紧张,但彼此间也不敢随意开战。 岑夷也不会杀她,只是多少会吃些苦头。 “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姜沅问。 岑夷挑眉,露出动物猎食的眼神,“你知道我要找什么?” “……不知道。”姜沅诚实的摇头,她都是瞎猜的。“不过妖族不缺历练,也不缺秘境,你大老远过来,不可能就是为了进秘境,肯定是要来找什么东西或者人。” 岑夷不回答也不否认,而是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带我出去还不被人发现?” “我……我听历练的弟子说起过,这一次日月门的弟子给其他门派的弟子免费发放法衣,我特意去领了一件来,你要是穿上那个,混入人群中,就没人分辨得出来你是谁了。” “那怎么不给你们掩月宗的弟子服给我穿?”岑夷反问。 “门派内弟子都相互眼熟,这样被认出来的风险太大!”姜沅解释道。 岑夷哼了一声,叛逆得很,根本不相信姜沅的解释。他不知前情,只觉得姜沅是想以此来让他暴露。他强行要来一件掩月宗弟子的服饰,然后套在自己身上,这才觉得万无一失。 不得不说,穿上还怪好看的。 岑夷将束缚着姜沅的红菱解开,却拿捏着她的传送符,还时时刻刻用法器抵在她身后,叫姜沅不敢生出逃跑的心思。 这片秘境岑夷没有来过,只能靠姜沅那些从前辈们口中打探来的消息指路,而他进来秘境,也不过是追查一个人。 那人从妖族偷了东西,岑夷废了好些功夫,才一路查到这里,这次本来是想趁机将东西拿回来,不想碰到了蔺寒渚。 思及此处,岑夷的眸中闪过凶狠,此仇他必定要报! 二人一路走,奈何姜沅是个分不清楚路的,走了半天也没找到几个人。 岑夷干脆自己找人,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碰到了一行人。 姜沅一看到这群人当中领头的那个,当下觉得不好。 正好是当时拿剑鞘打她脸的那个。 那几日比试闹得沸沸扬扬,师兄们为了给她报仇,对苍梧宗弟子那是一个下狠手,还放出狠话,各个都把罪名安在眼前这个人身上,这人不恨她恨的要死? “等一下!”姜沅急忙开口,岑夷却已经到了楼青机的面前。 岑夷不知内情,上前去打探,“请问诸位道友,可曾见到我日月门的师兄弟们?” 为首的楼青机将视线从姜沅身上移开,努力忍住自己想要上前去找麻烦的冲动。毕竟对方给自己带来的阴影是不可估量的。 他也想不到,堂堂掩月宗宗主的女儿不修习剑道,还那么菜,还爱告状! 基于种种愤怒和怨恨,他不敢再对不是剑修的姜沅出手,但是看向眼前这个身穿掩月宗弟子服,还胆敢上前来挑衅的男人,忍无可忍:“拔剑吧!” 岑夷:? 话不多说,楼青机已经到了跟前,他身后跟着那些个苍梧宗的弟子各个心有戚戚然,苦掩月宗久已,故而楼青机一拔剑,他们便默契十足的退到身后,等待开打。 岑夷丝毫不知情,姜沅也不好说岑夷不是自己宗门的,他们只会将她的话当做借口,或许还要趁机踩一脚掩月宗,又或者直接转移目标对上自己。 这里这么多人,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打得过对方啊!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姜沅做下决定。 她默默从乾坤袋里掏出自己的配剑,对着岑夷喊道,“接着!” 岑夷正在抵抗突然动手的楼青机,他本就重伤,现在又莫名其妙要打,只觉得哪哪都不畅快。 姜沅的长剑丢过来,他下意识的接住,这叫对面的楼青机确定了,此人就是用剑的剑修,打起来更加没有压力了。 双方猛战,刀剑无眼,岑夷找不到机会停下来,只好硬着头皮一直打。 到底是重伤未愈,兼之武器不顺手,岑夷败了下来,还输得颇为惨烈。 楼青机满意收剑,无视身前单膝跪地的岑夷,朝着姜沅露出一个倨傲的眼神,这才带着其他师弟们离开。 在他们走了之后,姜沅才心有余悸的将岑夷扶起来,“你没事吧?” 回应她的是岑夷吐出的一口血,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姜沅心虚的很,嘴上似真似假的解释,“方才那些人是苍梧宗的弟子,同我们掩月宗一向有仇,刚才同你打架那个前几天又同我们全门派有了梁子,你这穿了我们掩月宗的衣服,所以他……” 岑夷听清楚了,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没想到竟然是因为一件衣服发生的惨案,真是冤得不行。 “所以啊,你还是穿我之前给你说的那些衣裳吧,这秘境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苍梧宗弟子还是挺多的……” 要是每一个碰上的苍梧宗弟子都来找茬,岑夷今天怕是别想从秘境里活着出去。 高傲的小太子低下了他的狐狸斑秃头。 岑夷又吞了好些治伤的丹药,换上了姜沅给他准备的衣裳,这回总算万无一失。 第19章 第19章 姜沅眨眼看着面前的人,对方因为接连受伤,已经是肉眼可见的虚弱了。 她用一根指头保证,要是这个时候自己突然发难,是可以从对方手上逃脱的。 不过也只是想想,她还要为了攻略大计,不得不委曲求全。 一路西行,路上偶尔能碰到几伙弟子,打探消息这样的事情岑夷当然不会去做,便只能让姜沅主动上前去打探。 “日月门的弟子?没有瞧见,倒是瞧见了你们掩月宗的弟子,就往这个方向去了。” 姜沅讪笑,“是吗,多谢几位道友指路了。” 待人走了,她当即决定带着岑夷往相反的方向走。 倒是岑夷,看她一路这么自觉的配合,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警惕。 他也算见过许多见风使舵趋炎附势的小人了,但那些人都会有自己的小心思,会在他不防备的时候毫不犹豫的背叛。 他当姜沅就是这样的小人,不然也不会在受到胁迫的时候当即践踏名门正道的规矩,并放言要安全让自己混出去。 按理说这样的人小心眼子一大堆,怎么会是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狗腿子。 必然有诈。 岑夷鼻翼微动,他掩去心中思索,拿捏着姜沅的传送符冷冷嗤笑一声。 姜沅被他突然发笑的行为吓了一跳,暗骂了几声神经病,哪里知道岑夷在心里是怎么想的自己。 一路平安,若碰上苍梧宗和掩月宗的弟子,二人都会留意稍稍避开,终于,在问过第四拨人之后,他们看到了日月门弟子。 这群弟子似乎刚同人厮杀搏斗过一回,各个狼狈不堪。 姜沅和岑夷对视一眼,意识到这是搭话的最好时机,故而不顾人家日月门弟子的诧异目光,径直上前。 姜沅:“各位日月门的师兄师姐,这是发生了何事,怎么都这般模样?” 日月门弟子看他们只有孤身二人,也敢上前来问话,不怕被人抢掠,具是沉默。 片刻,这群人当中站出来一人,朝着姜沅拱手,“前方遇到一高阶妖兽,我等不敌,仓惶逃窜至此。道友只有两人,不如快快离去,免得被那妖兽发现。” 姜沅看对方虽然形容狼狈,但举止大方,神情坦荡,再触及衣式上的金线,心中了然。 这是这支队伍的领队,还是亲传弟子。 姜沅:“高阶妖兽?诸位师兄这么多人,也打不过吗?” 来人面色微红,但他看得出姜沅没有嘲笑的意思,故而解释道,“妖兽凶猛异常,我等弟子来秘境中是为了历练,若明知拿不下还去逞强,实在是没有必要。” 姜沅懂了,日月门的风格和他们门派名字一样,主打的就是一个顺应天命。 她倒是觉得这样挺好,还怪自在的,不由得和眼前人攀谈更多,最后更是顺理成章的混入其中,连带着岑夷也不费力气的打入日月门中。 从聊天中,姜沅知道眼前这带队弟子名叫计云蔚,修习雷法,师从日月门露霆真人……这是个修习雷法但仍旧觉得自己是弱女子的分神期大能。 与计云蔚同行的这伙弟子,大多修为在筑基左右,都无甚出彩的,只是因为同门故而聚在了一起。 姜沅告诉他们自己意外和师兄弟们走散,秘境危险,故而想拜托他们带自己一程,并表示自己不会和他们抢东西,除非是能做法衣的材料。 这些弟子虽然修为不济,修行的道也五花八门尽不相同,但巧在没有一个和姜沅相同的,故而也答应了。 计云蔚好歹是个领队,他看姜沅出生大宗,又是一个人,倒是有不会怀疑。只是对一旁的岑夷就没那么容易接受了。 “姜师妹,你是掩月宗弟子,我们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不知道这位?” 岑夷从跟着姜沅过来开始,就紧闭嘴巴一语不发,平白多了几分高深,倒是叫人一时间摸不清深浅。加上对方没有穿弟子服,更显得莫测起来。 “不必担心。” 姜沅看懂他的顾虑,灿然一笑,带着他走到岑夷的面前,忽然一巴掌落在岑夷后背上,一口鲜血便直接吐出来。 看到这一幕的计云蔚愣了,其他日月门弟子也愣了,就连岑夷脸上也浮现出一层薄怒。 姜沅一面按下生气的岑夷,一面回复计云蔚,“计师兄现在可放心了? “放……放心了。”计云蔚没见过这场面,不免红了脸,倒像是他逼得对方吐血自证‘清白’一样。 没了忌惮,姜沅很快和日月门的弟子打作一团。 一行人朝着深处去,路上偶尔碰见几个妖兽,便合力击之,碰到不错的灵植也收集起来。 姜沅想起自己在比试台上认识的那个人,她找到了打开局面的话题。 “先前宗门大比,我正巧对上了你们宗门的邵师兄,还想着和他再探讨一下功法,只是没想到进来之后一直没有碰到他,你们可曾遇见了?” 姜沅对邵谦的印象非常好,很像她学过的历史里,诗人文豪的形象,只是可惜对方身上带的笔不是写诗行文的笔,而是神笔马良的笔,不过也不影响人家身上风流名士的味道。 提起他们熟悉同门师兄,话匣子打开的便很快了。 “邵师兄啊,此刻只怕不知道在哪里睡觉呢。” 姜沅:“睡觉?怎么会?” 其他弟子七嘴八舌的解释开了,原来邵谦的功法修行的幻境,他便时常需要自己入梦,如此积累素材,才能勾勒出迷离奇幻的镜像来。 当然,也不乏这位邵师兄偷懒喜爱睡觉的原因。 姜沅听着十分羡慕,没想到还有这样靠做梦修行的,她也想学这个。 她似真似假的夸了几句,将话题延伸到对日月门的好奇上。 修真界七大宗门,分别是掩月宗、五蕴宗、苍梧宗、炼极宗、天衍门、日月门、无想观。 四宗二门一观里,每个宗门都有主修拿手的一项,比如掩月宗苍梧宗是剑宗,练极宗以炼器闻名,无想观是道门数术,只有日月门没有特别拿得出手的一项,但又总有些横空出世的天才。 这些天才大道不一,比如计云蔚这一脉的雷法,邵谦的片羽笔,还有如今他们宗门内声名最响亮的秦宴——此人修的是无情道。 姜沅心想,秦宴这妥妥的主角配置,怎么《月读吟》没给收录呢? 难道人家真的练成了? 这倒是可以解释了,毕竟众所周知,晋江没有男主能修成无情道,能练成的早就飞升走了,哪里还有什么言情线。 她心有戚戚,觉得这肯定是个狠人。 不过如此也可见日月门修行的五花八门,诸如此类还算是主流的,其他还有合欢之道等等,每届宗门大笔,都会出几个这样出类拔萃的人物。 日月门在姜沅心里,类似一所综合大学,其他宗门则更像是职业技校,这让她对日月门生出无限好奇,恨不得能过去做两年的交换生。 从天才聊到修行,再聊到平时的修行,姜沅把话题打的火热,而一旁的岑夷假装闭目养神,实则偷听他们的聊天。 只是可惜,从这些话题里有听到任何同那小贼有关的信息。 姜沅心里也着急,她急着攻略岑夷,只得冒险朝着更明显的方向去引导。 “你们宗门可真有趣,不像我们掩月宗的师兄弟,每日里除了练剑就是练剑,一点趣味都没有,唯一有趣的就是出去历练,可惜我也没赶上。” 姜沅长长的叹一口气,把情绪营造到位,“诸位道友可曾有过什么有趣的历练?” 众人七嘴八舌,一人一个声音,基本都出去历练过。 姜沅听了几个有趣的,比如‘大妖掳走妙龄男子竟是为了修建山间别墅’和‘山间精怪索要供奉不成大展神威导致自己洞府坍塌’。 还有一个是别人的故事。 那名弟子和同行的师兄弟们一起出去历练,路遇意外,其中的一名弟子和他们失散。 说起这一段,那日月门弟子面目羡慕,“他可真是好运,和我们走散了之后,竟然机缘巧合入了一个秘境,在里面得了机缘,修为大涨,还学了秘法,能伤人于无形。” 姜沅心念一动,和岑夷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她佯装好奇,“到底是什么机缘啊,竟有这么大的好处。” 那名弟子摇头,语气微酸,“既然是秘法,那当然不会让我们知道,唉,怎么走丢的人不是我呢。” 姜沅同样面露艳羡,“唉,怎么也不是我呢。” 打探到此,姜沅不欲继续问下去,以免露出破绽打草惊蛇。 不过她高估了岑夷和自己的默契。 岑夷:“他叫什么名字?” 他难得开口,便直奔这位弟子的姓名,如此行径就跟觊觎上那人的机缘一样,自然惹得日月门弟子不满,看向他的视线都多了几分似有若无的警惕。 姜沅无声叹气,真是猪一样的队友,动物的思维和人就差这么多吗? 她不得不支棱起来,打着好奇的名头问到底,“对呀对呀,他叫什么名字,既然有了大机缘,肯定也是本次宗门大比中的热门选手吧。” 这些人对姜沅的观感倒是挺好,想着这也不能算是个秘密,便还是说了出来。 岳嵘。 岑夷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姜沅也回想了一下对方在宗门大比中的表现,发现对方竟然是金丹场的弟子。 她再看一眼眼前这群筑基弟子,不免真的好奇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机缘,能叫修为进益的这么快,一下就从筑基冲到了金丹? 还有一个问题,既然对方是金丹,那普通筑基的自己和重伤在身的岑夷,真的能打得过对方吗? 第20章 第20章 继续往前,碰上几个其他门派的弟子,彼此警惕只是路过,倒也安然无恙。 只是走了许久,也没有碰到想找的人,岑夷渐渐的没有了耐心。 他双手交叉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冷淡的面上闪过阴翳的光。 到这个时候历练时间已经过去四五天,秘境中的弟子多多少少有了一些收获,当然也有些弟子遇到危险,不得已用掉传送符。 时间过去的越久,对于岑夷来说就越不利,要是真等到历练结束,这写弟子各自归宗,他还要耗费更大的力气去追捕。 而这些弟子回了宗门,有了大宗门的庇护,他想下手就更难。 岑夷掏出两粒丹药咽下,可惜只能勉强回复体力,对他的内伤毫无帮助。 他的瞳色渐渐变深,眉梢微微往上翘,一阵无形的风刮过,让姜沅无意识抱起了胳膊。 姜沅回过头看了岑夷几眼,没瞧出什么问题来,便不去管他。 只是渐渐的,她发现这一路上碰到的妖兽开始变多了。 起先计云蔚带着弟子们还能应对,还收集了一些不错的妖兽材料,可慢慢的,后面遇见的妖兽等级越来越高,他们对付起来便显得有些吃力了。 计云蔚作为这一群人当中唯一一个金丹,为队伍抵抗了大半的攻击,可挡得了一时挡不住一世。 计云蔚心中疑惑,“这里既不是内城,也不是山脉深处,怎么突然多出这么多的妖兽来,且越来越多了。” “怕不是妖兽潮要来了?” “可进来之前长老们不是探过吗,这一次不该碰上兽潮才对。” 一行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心情都不一而同的沉重起来。 要真是兽潮,那他们先前打败的那些只怕还是开胃菜,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妖兽等着呢。 姜沅听了一耳朵,渐渐咂摸出不对劲来,她下意识的看向岑夷,见岑夷不闪不避的和自己对视,哪还有不明白的。 这些妖兽,就是岑夷招来的。 她的第一念头就是疯了! 青泸秘境中少说也进来上千名弟子,都是各大宗门宝贝得不能再宝贝的种子选手,要是在这秘境里出了什么事情,他还想不想安安全全出去了? 就算大家手中都有传送符,可是刀剑无眼,要真和妖兽对上,最后谁能保证不出事? 眼看着大家灵力告竭,计云蔚沉着脸,“这些妖兽难对付,历练还有四日,大家先保存体力,一路躲避些,若真是兽潮,后面需要发力的情况还多得很。” 众人都服他,闻言都消停下来,开始用运功调息,姜沅混在里面压力山大,她悄悄走到最后,和岑夷肩并肩,小声问道。 “你就算是要找人,也不用搞得这么大的动静吧,要是引来外界大能的注意,你还跑得掉吗?” 岑夷冷哼一声,不以为意。 姜沅急了,“要是真的出事了怎么办,这里面这么多弟子,多无辜。” “关我什么事。”岑夷无情开口,吊起的眼尾直白的表示着冷酷和厌恶。 姜沅微愣,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开。 她似乎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妖,还是妖族的太子。属于妖的野性存在他的血肉里,同样的,还有对人族的漠视。 姜沅咽了咽口水,她怎么敢想、怎么会认为,岑夷会因为被人救了就喜欢上对方。 他只会潜伏起来,再伺机割断那人的喉管,以确保自己的安危。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就算现在岑夷重伤,也还是能调控妖兽为他所用,所以她以为能打败对方,其实只是自以为是? 计云蔚带着弟子们修养身息,一路小心避开妖兽,遇到的历练的弟子便多了起来。 大家似乎都在躲避什么,而渐渐的汇聚成一个圈子。 只是人数变多了,妖兽也变多了,对抗起来,一点都没感觉到轻松。 姜沅忍不住看了岑夷好几眼,确保对方不会心慈手软让这些妖兽退开之后,只能奋力加入抵抗兽潮的队伍中。 这样大范围的攻击,只靠元蚕剪未免吃力,她咬牙,突然想起了先前赖上自己的那把古剑。 ……好吧,那剑看起来就不像能打的样子,还不如手中的元蚕剪。 她摒弃心中杂七杂八的念头,一行人辛苦对抗,终于迎来片刻喘息。 “这样下次不是办法。”计云蔚面色深沉,“妖兽在包围我们。” 其他的弟子修为都不甚高,闻言更是心惊,不由得道,“那,要不我们现在传送出去?” 计云蔚没说话,他心里也在挣扎。 打不过就跑,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历练,犯不着搭上自己。 队伍里一直没有人开口,计云蔚一阵挣扎,最后闭了闭眼,“想出去的人就趁现在,免得后面遇到更凶险的妖兽,其他人若还想再坚持,便要做好准备了。” 他话音刚落,便有弟子急不可耐的燃烧了传送符,消失在秘境中。 有一就有二,人数渐渐变少,姜沅的心放下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岑夷也没想到这些人走的这么快,他对日月门这个门派的印象跌到了极点,怎么都是些没骨气的家伙。 …… 休息没多久,就被妖兽给追了上来。 姜沅眯着眼,瞧见一只蹄血玉狮。 这样的妖兽,需得是金丹巅峰才能勉力抵抗。眼前这伙人中,只有一个金丹中期,并一行筑基菜鸡,加上体力一直在消耗,他们根本不可能打败它。 计云蔚也认识到了这一点,沉着脸喊道,“布阵!” 只消片刻,一座人肉铸成的墙便叠了起来,而队伍里唯二的两个外人还站在队伍前面,显得格格不入。 姜沅堪堪回神,拉着岑夷躲去阵后。 她见过掩月宗弟子排演的剑阵,却还是第一次见日月门弟子演出的‘叠叠乐’不由得叹为观止。 不一会儿,叠叠乐开始变化,一会儿变成一个圆弧,一会儿倒挂金钩,身形百变,看得人眼花缭乱。 姜沅心想,不愧是综合大学,杂技表演太到位了,就连对面的蹄血玉狮都明显呆滞下来,认真的看起了演出。 不过蹄血玉狮还记得是来做什么的,它的视线从眼前一群人中扫过,敏锐的感觉到目标就在其中,它张开大口嘶吼着,矫健的兽行穿梭起跃,几个巴掌下来,便将好不容易组成的叠叠乐打得七零八落。 不过日月门弟子的动作还算快,被打乱之后又很快聚拢在一起,合力对付蹄血玉狮。 姜沅看着心慌,辅助日月门弟子从侧面攻击蹄血玉狮。 几个回合下来,蹄血玉狮没有占到好处,便不耐烦起来,爪子在地上来回摩擦,狠狠冲撞过来。 这要是真的被击中,只怕非死即伤,姜沅眨了眨眼,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急速之下,风也化作无形的刃,迎面袭来,隐隐带着血腥气。 姜沅嘴角抿住,足底紧紧绷住,骤然发力的瞬间忽然侧了侧耳,她下意识的伸手,便摸到一抹砂砾触感的把手。 那是一柄剑。 姜沅错愕的看着手中的古朴的、锈迹斑斑的长剑,似乎不知道为什么它会突然在自己手中。 “师姐!专心!” 耳畔突然传来一道呼喝。 姜沅当即回神,二话不说提起长剑,脚间微微用力,便轻易浮在半空。 她抽出长剑,像挥了千百次那样,朝着面前的蹄血玉狮挥出一剑。 这一剑,气盖世。 姜沅看到长剑身上有东西渐渐剥落,那些残缺的,斑驳的碎屑纷纷掉落,露出银白霜寒的本体,而长剑挥出的气势与威力丝毫无损。 剑气打在蹄血玉狮的面颊,带出一条血痕。 姜沅微微张圆了嘴巴,没想到这把剑还有两幅面孔。 蹄血玉狮被打的错愕,但很快便是愤怒,它直接转换攻击对象,将那碍事的‘叠叠乐’放在一边,专心对付起姜沅来。 别看姜沅刚才那一剑那么厉害,但她知道那只是偶然,要想再来是不可能的。 不过好在来了外援。 姜沅看到蔺寒渚比划的手势,她铆足了劲,朝着对方跑过去,待她躲好,蔺寒渚手中预备多时的阵法也送了出去。 阵法让蹄血玉狮猛地栽了个跟头,它蒙了一瞬,就趁着这片刻,蔺寒渚带着姜沅站在日月门弟子阵后。 “起阵。”蔺寒渚指挥道,口中念念不绝,掌心贴上计云蔚的后背,输去一阵灵力。 这一刻,阵法仿佛化作他意识的演变,一举一动流畅利落,只靠着无穷变化的阵法,便将蹄血玉狮困住了。 恰在此刻,蔺寒诸看了姜沅一眼。 姜沅心惊,总觉得对方好像看到自己的内心。 “小师姐,到你了。”蔺寒渚冲着姜沅喊道,目光灼灼。 姜沅欲哭无泪,这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 她看一眼众人,大家都在勉力对抗妖兽,只剩她一个机动人员和一个幕后boss岑夷。 岑夷不趁乱下黑手就不错了,那这至关重要的攻击,便只能由她来。 她努力回想刚才的挥剑的那股力量,筋脉里的灵力随之横冲直撞起来,虽然心底哭唧唧,面上却渐渐坚毅起来。 第21章 第21章 姜沅做到了。 那一剑挥出的时候,她心底无法判断威力,但看着蹄血玉狮身上骤然出现的一条血线,看着妖兽仓惶倒地,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姜沅下意识的看向手中的秋霜切玉剑,散发着冰冷光泽的长剑微微响动。她像做过无数次那般,将秋霜切玉剑放在自己耳畔,小巧的耳尖贴上剑身。这一刻,秋霜切玉剑同她的内心一起震动,彼此传来那说不清道不明的颤栗。 她有些恍神,为这熟悉的感觉。 直到身后爆发出惊呼声,她突然回神,看到身后的同伴们脸上绽放着的笑容。 只是她还注意到,那些笑容之外,还多了几分探究。 身后爆发出惊呼声,那些日月门的弟子也没有想到会赢,一个个面露喜色,看向姜沅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探究。 在场的日月门弟子都经历过宗门大比,他们都听说过姜沅不会用剑,故而一开始才信了对方,哪里知道对方不仅会用,还这么厉害。 不过他们又想,姜沅到底是掩月宗宗主的女儿,要说其他人不会用剑也就算了,但姜沅有那样厉害的剑尊当爹,怎么可能真的不会剑法?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姜沅是他们掩月宗的秘密武器,暗中培养,就是为了艳惊四座! 日月门弟子在心里将此想了个来回,看向姜沅的目光越来越不对劲。 姜沅不清楚大家的想法,接受到那些莫名其妙的视线之后,只觉得不太自在。 她下意识的转过头来,看向蔺寒渚。 少年青涩的面庞上为她展开一抹欢喜,那目光深深浅浅,令姜沅再一次被那莫名的熟悉击中。 她抚了抚胸口,看着蔺寒渚走过来。 蔺寒渚:“可有受伤?” 姜沅诧异,“我还以为你开口第一句话,是要夸我真厉害呢。” 经过先前蔺寒渚面面俱到的彩虹屁包围,她都做好准备,要怎么不以为意的装逼了,谁知道蔺寒渚这么不按套路出牌。 蔺寒渚似乎是看出她内心所想,眼底漫出几抹笑意,语调轻柔绵长,“我心底知道师姐厉害,但是关心则乱,更担心师姐受伤。” 姜沅被他这肉麻语气说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觉得自己修为太浅,才能每次都被他占了上风。 也不知道这人打哪学的,断峰下面也不像能学会这个的地方啊…… 打败了眼前棘手的妖兽,同行的诸人都松了一口气,然后吆喝着把眼前的蹄血玉狮给分了。毕竟是有点修为的妖兽,它的骨头血肉都是好东西。 日月门弟子不好意思全拿,便按劳分配,给姜沅和计云蔚多分了些。 至于蔺寒渚,虽然他只是简单指点了一番,但就是这简单指点让战局反败为胜,日月门弟子不敢小看,同样给了不少。 岑夷也或多或少分了一点,不过不多。 蔺寒渚早就注意到了岑夷,看着那张眼熟的脸在自己跟前晃荡,不由得磨了磨后槽牙,杀心又起。 也不知道这骚狐狸是怎么诱骗的小师姐,竟然一直带着他同行,现下还让他以人形跟在身边。 蔺寒渚捏了捏手,他有心想要杀了对方,可惜几次三番都错失了机会,现在如果要动手,也只能趁乱动手,还不能叫小师姐发现了,不然不好解释自己的行为。且这人和小师姐同行,若是揭露了对方,只怕会影响小师姐的名声…… 思绪翻转,蔺寒渚已经决定接下来的时间都要盯着岑夷,免得对方一直对小师姐图谋不轨。 他倒是不担心岑夷勾引小师姐,毕竟这人心就是冷的,狐族是狡猾的,但岑夷又歹毒又狡猾。 二者隔着人群遥遥对望,岑夷面上一派淡然,只有微微炸开的发尾预示着他的心情。 若是本体现世,便能叫人看到一个浑身炸毛的小狐狸。 和蔺寒诸一样,岑夷同样忍不住迷惑。 他不明白,为什么蔺寒渚会盯上自己。 第一次碰见的时候,他化作原型在苍梧宗内打探情况,他自觉身上妖气藏的干干净净,但没想到一个照面就被蔺寒渚盯上了,且对方二话不说就发动了攻击。 第二次也是一进来秘境就被蔺寒渚发现,若不是知道对方只是个筑基修士,他都要怀疑自己身上被人下了追踪的术法。 岑夷确定,在宗门大比之前,他从来没见过蔺寒渚,那这莫名其妙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 若对方只因知晓自己妖族的身份而仇视,那便应该直接广而告之,叫所有人都来对付自己。 但蔺寒渚没有,难道对方只是单纯的针对自己? 他百思不得其解,随后目光落在姜沅身上,才稍稍安了安心。此前两次都能得以逃脱,都是因为姜沅,虽然不知道姜沅为什么一直不反水,但他决定好好利用她。 …… 考虑到后面还会有其他妖兽追上来,一行人不敢耽搁,分了妖兽肉之后就开始启程。 姜沅本来是和计云蔚走在一起的,只是走着走着,岑夷跟了上来,然后蔺寒渚又跟了上来。 两个人一左一右的站着,像门神一样把她挤在中间,惹得她十分不自在,总觉得这两个人有毛病。 姜沅狐疑的看了二人许久,确认看不出来什么,才作罢。 不过她不自在的时间也没有持续很久,后面的路上遇到的妖兽种类越发多了起来,碰到同来历练的弟子也多了起来。 大家聚在一起共同发力,倒勉强扛过去了,只是期间不免有弟子挨不过去,主动燃了传送符出去了。 有人觉得之后的路更不好走,但是又不想这么轻易离去,都是硬耗着留在这里。 岑夷也怕人全都走了,稍微脱离了人群片刻,才又继续跟上。 蔺寒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怀疑是岑夷做了什么手脚。 而岑夷也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然后各自撇开头去。 后面碰到的妖兽不再出现十分厉害的,众弟子也终于找到了历练的好处,杀了妖兽之后把自己的口袋塞的满满的,直到塞不下了,还要给同门相交的师兄弟们带一点。 便是在这种情形下,队伍越来越大,岑夷一直混在其中看其他弟子出手,以判断那个人是否出现。 不过姜沅看到了谢仲云。 历来喜好对战的剑修杀红了眼,这一番酣畅淋漓下来,谢仲云不知道填满了多少个储物袋,看到姜沅的时候,甚至都不觉得小师妹给他那点灵石有多值钱了。 不过他笑眯了眼,“师妹,有没有挣够本?不够的话,师兄给你装点?” 姜沅拒绝,“多谢师兄,但是不必了。” 谢仲云也不勉强,他还有几分心思在正事上,便问道,“你们是不是也遇到了不少妖兽?可有发现怪异之处?” 姜沅虽然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肯定不能说实话,“只发现妖兽没那么难对付了。” 谢仲云点了点头,这和他们一路来的感受一般无二。 有弟子问:“难道这兽潮就这样了?难道这就是秘境送我们的机缘?” 谢仲云哈哈笑,“有可能,兴许咱们杀的越多,最后还能掉落随机秘宝呢。” 他随口一说,但没想到大家都好像当了真。 这话很快传开来,那些原本想撤的人都留了下来,毕竟这些妖兽不难对付了,还有可能得到新的宝物,当然惹人心生向往。 躲在人群中的岑夷冷冷一笑,他见目的达成,割开手心绘了一道符,随手拍在了就近的弟子身上。 蔺寒渚正忙着盯着和大师兄相谈甚欢的小师姐,一时间没有留意到这一点,等发现的时候,他也只来得及把那弟子的衣裳割开,对方就着空空的背心四顾茫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蔺寒渚不动声色的将那块印了符的布料拿在手心,看着奇怪的纹路,颇像某种召唤的术法。 他死死的盯着岑夷,地面开始震动,耳边也传来轰隆隆的踩踏声,就好像同时有无数妖兽汇聚过来。 众人一概茫然,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便有外围的弟子率先被妖兽啃咬,死在当下。 这些妖兽不是先前那些小打小闹的前菜,而是真正的高阶妖兽,就是金丹弟子上前,没几个会和也要败下阵来。 姜沅目光微滞,看着活生生的性命在自己眼前消失,她开始后悔,开始怀疑,甚至开始厌恶。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她找到岑夷,盯着他,咬着牙一字一句,“让它们撤!” 岑夷盯着她,毫不掩饰的笑,“凭什么?这不热闹吗,很快我就能把那个人找出来了,若他能直接死在这些妖兽手中,我也省的再出一份力了。” 当然,他那废了心思画的引兽符还在蔺寒渚身上,他早猜到蔺寒渚会发现那东西,但岑夷的目标根本就是不是那名普通弟子,他就是要让这东西被蔺寒渚拿着,成为他送命的工具。 此刻蔺寒渚正被妖兽包围,自顾不暇,想必很快就要死在这里。 不过岑夷还没来得及露出得逞的笑意,下一刻,长剑落在他的颈侧,而姜沅冷冷的、带着厌恶的眼神落在他脸上。 姜沅:“我说,让它们撤。” 岑夷没想到一路来一直听自己话的姜沅会突然动手,他阴沉着脸,思考让外围的妖兽冲进来咬死姜沅,和姜沅动手把自己杀了哪个更快。 颈侧突然传来刺痛,岑夷目光冷凝,片刻后,他又笑了,“你可以动手,这样你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面。” 姜沅到底是没杀过人,她的手颤颤巍巍的,哪怕被刺激的不行,也下不去手。 也怪她始终对游戏男主心存好感,现在被害得不浅,现在才看出来岑夷是个疯子,这种人怎么能当乙女游戏男主?什么报社游戏才敢用他当男主? 可周围死去的人越来越多了,她恶向胆边生,掏出红菱将岑夷绑起来,冷眼将其丢入妖兽群中。 这些妖兽被迷了神志,哪里知道谁是谁,自然是遇到人就咬,岑夷受了一番苦楚,要不是努力避开保命,只怕也要交代在这里,心中立马把厌恶榜第一的蔺寒渚拉下来,让姜沅坐了上去。 而姜沅自己,则是费劲找到大师兄,想让大师兄组织安排人撤离这里。 第22章 第22章 姜沅自知修为不济,更无什么声望,是决计召集不了众人的,只好去找大师兄,让大师兄去同其他宗门的领头弟子去交涉。 这般情境下,越慌乱死的人就越多,只能组织起来。 其实除了事故突发的时候大家惊慌了一阵,到后面都意识到了一点。大宗门的弟子是率先组织好的,修为低的弟子都被护在身后,只做随机应变,修为高一点的弟子顶在前面,挡住大半的攻击。 众人渐渐行成一个包围圈,外面是凶狠不断绝的妖兽,内里是修为不济的小弟子们。 在最内围的弟子最先传送出去,其他弟子则继续抵抗妖兽。 渐渐的,场上的人越来越少,只留下些金丹期的弟子。 谢仲云杀红了眼,但还是留出一份心神,“师妹,你快出去。” 姜沅看一眼惨烈的现场,如果就此离去,她只会良心难安。 有一瞬间她真想杀了岑夷,但又担心数年之后的仙魔大战缺了一角,影响这整个世界的发展。 她咬牙提起剑,到这个时候得承认,还是剑修能打。拿剪刀还得近战,不小心就会被妖兽挠一爪子,长剑距离和攻击都合适。 在她身侧,蔺寒渚看着神情坚毅的小师姐,心下喟叹,似乎是猜出了她的心中所想,毫不犹豫的站在她的身边,同她一起抵御妖兽。 姜沅此前只练过掩月宗的基础剑法,这放在哪个剑修门派上,都是一样的,只是她仿佛天生为剑而生,便是最简单的招式,一招下来,也能挥出旁人没有的威力。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体力不济被蔺寒渚看出来,连推带堵的把她从前面挤到内围中。 面前骤然没了攻击对象,她视线有一瞬间的茫然,举目四顾,却看到人群外的岑夷已经挣脱了禁锢。 姜沅看到岑夷暗中靠近外围的一名弟子,趁着人多混乱,那弟子又一门心思对付妖兽,根本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就在这时候,岑夷对他下了手。 姜沅眼睁睁的看着岑夷从那边身上取走全部的东西,又燃了对方的传送符,注意到她的视线,岑夷甚至还挑衅一笑,消失在了秘境中。 她发誓,她从来没这么讨厌一个人,她甚至觉得自己恨上了岑夷,恨他心狠手辣罔顾人命。 她所接受的教育告诉她人命关天,任何蔑视生命的人都该受到惩罚,哪怕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她恨这一切,但如果无人能惩罚岑夷,她便自己来。 但或许,她恨的是自己。 是她轻信游戏内容,对岑夷留有十二分的滤镜,才害的这些人枉死,也是她,给岑夷换上了能混出去的法衣,这下他出去,外面的人不清楚他的门派来历,只会白白让他逃走…… “小师姐,你怎么了?”蔺寒渚担忧的话落在姜沅的耳畔。 姜沅回了回神,目光深沉的盯着岑夷离开的方向,语气轻轻的,“我没事,继续吧。” 过了很久,秘境被人从外面撕开一道口子,外面等待的各宗大能被传出去的弟子提醒,终于进来了。 他们一来,这些尚且还算年弱的弟子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姜沅更是双眼通红,只能被蔺寒渚扶着走出去。 他们一出去,便被各自的宗门接去休养。 姜沅有心想要去找人揭发岑夷,却被蔺寒渚一个手刀砍晕,然后小心安置在床上。 做完这一切,蔺寒渚也累极,只是他并不打算休息,他将那早就备好的丹药吞入腹中,而后又费了点力气将修为压制,这才沉沉睡下。 …… 这次历练各大宗门都有损失,弟子们或多或少的都带了伤,原定好的庆祝晚会也被取消,苍梧宗议事的大殿更是时时有人。 各大宗门长老探查秘境情形,发现一众妖兽都是受了某种召唤而来。 这种召唤术十分高级,便是集齐各大宗门的典籍,也找不出来历。 姜沅从大师兄那边打听来这消息,当即不管不顾便想去找纯钧。 只是临到出门之前,蔺寒渚再次拦住了她。 这几日他们仿佛被师长和长老们遗忘,俱安安静静的在自己的领地里休养生息,而姜沅思绪乱糟糟的,几次三番想要出去找纯钧,都被蔺寒渚不动声色的拦住了。 “师姐,掌门正在议事,你去了也找不到他的。”蔺寒渚道。 姜沅心里急切,“让开,我有要紧事要找他,便是在议事,我也要去。” 如果这件事需要一个人出来承担责任,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蔺寒渚看明白她的打算,不由得叹息。 师姐难以接受,但他却不能容忍师姐身上有一丝一毫的污点。 蔺寒渚:“师姐,这不是你的错。” 姜沅一愣,她确信这几天自己什么都没说,难道他那时候看到了?看到岑夷动手了? 她唇角微动,“你知道什么?” “我都知道,是那个人召来了兽潮,若我没猜错,他就是那只狐狸。”蔺寒渚顿了顿,“其实这件事应该是我的错,此前在宗门外,我骗你说只是想捉来玩,实则是我想要一张狐皮,入了秘境之后碰见它更是下手颇狠,他定然是因此记恨于我。” 蔺寒渚将那张引兽符的事情说了出来,本以为姜沅会因此好受些,却发现并未带来什么好的效果。 她怔怔的,想起岑夷的行事,摇了摇头,“他生性残虐,野性至狂,又是为了寻找一样东西进来,就是没有与你结怨,他也会用这种方式去试探其他弟子。” 这几日休养,她曾留意过日月门弟子的陨落名单,那金丹弟子岳嵘便在其中。 她记得岑夷走的时候将那人身上的物件悉数取走,定然是那里面有他想找的东西。 然而蔺寒渚与他结怨在前,姜沅不识人在后,或多或少的也带来了影响。 蔺寒渚眸光闪了闪,“师姐,我记得你问过照闻道长因果,便是没有我们,此事的因果难道会发生变化吗?” 姜沅摇了摇头,她不知道。 蔺寒渚知道不会变,岑夷为找赤星旗而来,上辈子同样潜入秘境,后来还是逃脱了,甚至当这些大宗门查到妖族太子身上的时候,他们还要为了合作忍下这一桩。 但他不能和小师姐说,继续诱道,“我知道师姐觉得对不起那些枉死的弟子,但不知者不罪,便是愧疚,也不该太过折磨自身。” 姜沅咬唇,她站在原地思索,过了好半晌,“我过不去自己这一关。” “但你放心,我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说完,她绕开蔺寒渚,走了出去。 拦不住师姐,蔺寒渚心底多少有点挫败,可这结果他一早便知道,思来想去,最后只恨自己修为平平,不能当即弄死岑夷。 …… 苍梧宗大殿之上,姜沅被小童带上殿来。 她看着上首的纯钧和其他宗门的掌门,压下心中酸涩,将事情一五一十道来。 她略过游戏的事情,只说自己鲜少见到妖族,不知深浅的替那人瞒了下来,这才造成后面发生的事情。 这些话一出,堂上众人各个神色复杂,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为首的纯钧。 纯钧只是敛眸,叫人看不出半点情绪。 片刻,他开口,“你说那人是为了寻找东西而来,可知是何物?可知那人什么身份。” 姜沅摇头,“只知道是狐妖,应该是赤狐一脉。至于那东西,听日月门师兄说,是岳……岳嵘历练时所得,回到宗门后修为一日千里,短短数月便结了金丹,还修行到了金丹中期。” 这下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日月门掌门的身上,不过一个小小弟子的行为,倒是不足以叫人怀疑他们的掌门,只是多少有点嫌日月门麻烦,竟惹来这么个事。 他们也不觉得姜沅有什么错,唯一的错大概就是对妖族太过友好,不懂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过话不能直说,他们两两沉默,只等着纯钧或是日月门掌门率先开口。 姜沅在下心情紧绷,做好了接受任何谴责的准备,只是过了好半晌都没听见有人继续说话,便不由得微微抬头。 这一抬眼就看到纯钧射过来的视线,她眨眨眼,其中忐忑愧疚尽数收归纯钧眼底。 纯钧叹气:“小女顽劣,可叹对不住那些陨落的弟子,此事本尊愿替她一力承担,各宗若有损失,尽可来掩月宗索取,必无二话。” 有他这句话,那些宗门长老的三分不满尽数化去,只满心算着要从纯钧这里捞到多少东西。 一个修为平平的剑修很穷,但是对于一个剑尊,且还是一宗掌门来说,他非常很有钱。 有他开口在前,日月门掌门也不好装死,更何况这件事的主要因果出在他们这里,给出的赔偿条件只多不少! …… 一场在姜沅看来十分艰涩的坦白,竟只在几分赔偿里,便消弭无踪。 她心里怪异,仿佛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为那些死去的弟子愧疚,而他们的这些师长,都可以用他们的性命来谋取利益…… 她这样想着,没留意纯钧已经到了她跟前,一声称呼尚来不及出口,就被纯钧带回了休憩的屋子。 纯钧大手一挥,布了个隔音罩,这才眸光深沉的看着姜沅。 第23章 第23章 纯钧继任掩月宗宗主之前,还有人会叫他的本名姜植,会叫他的字云渊,只是晓得他本名的人修为不再进益,渐渐死去,会唤他字的,除了死去的道侣,便只剩年长他许多的长老们。 但这一刻,他从纯钧的尊号上退下来,再次变成姜植。看着从小如珠似宝养大的女儿这般忐忑,他欲说出口的教训,再也说不出来了。 “明日,我派人送你回宗门。” 姜沅抬头,“爹生我的气了吗?” “没有。”纯钧开口,“只是这里不能叫你安心,不如回家去,等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我再回去。” “可是我做错了事情。”姜沅眼眶通红,“要如何弥补呢?” 纯钧叹息,不说自己方才放出的话已经足够那些人捞上一笔,他明白小女儿的天真善良,但也不劝,只道,“你可以慢慢想。” 修真界有更残忍的规则,他从前将她保护太过,现在到了她自己出去探索的时候了。 回了营地,姜沅本来想去问问照闻探究因果的关系,不过他看了一圈没找到人,便也作罢。 第二天,她和其他弟子一起被长老们送回掩月宗,其他宗门弟子也相继被护送离开。 一回宗门,那些弟子都迫不及待的闭关起来,想尽快将在秘境中得来的感悟机缘化为己用。 一时间,冲击金丹的冲金丹,感悟的感悟,只有蔺寒渚回到宗门后,废了点力气才在灵气充裕的门内,把自己的修为压制下来。 在这一群人里,只有姜沅是个异类。 她再次点开控制面板的,上面关于大师兄和道长的好感值并未有所变化,只有岑夷的好感值跌破底数,变成了负数。 但她的经验值已经变成了一笔巨大的数值,随时可以让她突破筑基到达金丹,但她没有做。 姜沅把秋霜切玉剑拿出来,比划着对着透明面板,没有砍下去,但任谁看到她现在的状态都会觉得不对劲。 她放下手,抚摸着长剑,眸光时明时暗。“主线对上了,但男主信息基本都是虚假的……我会怎么死呢?” 长剑嗡鸣,似乎听懂了她的话。 姜沅轻叹,发现自己其实逃不过主线。 从在这个世界醒来开始,所有人都说她是练剑的天才,似乎她不学剑是某种违背天理的事情。 她想通过旁门左道逃开练剑,最后发现能拿得起的还是剑。 …… 姜沅决定练剑。 她说给同门的理由是,不能糟蹋了从秘境里带出来的灵剑。 给纯钧说的是,她想变强。 对旒菏真人,姜沅歉意十足,然后把蔺寒渚介绍了给了她。 旒菏真人探看了蔺寒渚的天资,当即如获至宝,丝毫不计较这个本来就不属于阵法一道的前弟子…… 在蔺寒渚拜师成为真传弟子的那日,他去看了姜沅练剑。 他看着姜沅,眼前的小师姐好像已经变成了他熟悉的那个人。 前世他被人从断峰带上来的时候,正好是宗门大比结束后。 有妖族在宗门大比作乱,损伤弟子无数,各大宗门几番查探,发现事情更为复杂,竟然牵扯到了魔族。 为了合作,他们将对妖族太子的不满压下,人妖两族终于有一次是站在同一个立场上。 各大宗门开始内查,这才有了他被发现的那一日,他被纯钧带上来之后,禁锢在掩月宗内。 只是他尚未入道,又体质特殊,掩月宗上下并不打算轻易将他放走,是小师姐怜惜他,照顾他,又将他留下,做了师姐弟。 但他真正能拜师旒菏真人,还是在小师姐结丹之后,姜沅从更上一层的藏书阁给他寻来一本阵法书,他靠着自学,渐渐有了本事,后来又被她推荐给了旒菏真人。 此后,他就像一个跟屁虫一样,每日里跟在姜沅身后。 师姐练剑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研究阵法,师姐休息的时候,他便为师姐摆弄有趣的小法术,二人混的久了,总一块儿出去玩,有时候玩的高兴了,还会被师尊和掌门抓到,让他们一起罚站。 后来……后来种种难以叫人再快乐起来。 蔺寒渚在那站了好一阵,直到姜沅停下来休息,才注意到她。 “怎么一直站在这里?”姜沅疑惑,很快带上笑容,“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成为亲传弟子的感觉怎么样?” 蔺寒渚也笑,“很好,师尊待我很好,传了我无数宝物,不过这些都要谢谢师姐。” 姜沅不以为意,“这是你自己的本事,谢我做什么。” “小师姐改变了我的命运,不知如何才能报答。”蔺寒渚说的认真,“但我无父无母,以后这世上只有小师姐是我最重要的人。” 姜沅被他直白的表达吓了一跳,好半晌才找出自己的声音,“我不过顺手为之,当不得你这样的报答,况且你现在拜师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也可以孝顺师尊,她也会好好对你的。” 蔺寒渚知道吓到了她,轻笑道,“这是自然,我会好好孝顺师尊的。” “这次来是想和小师姐说一声,先前秘境历练让我有了些感悟,接下来怕是要闭关一段时间。” 姜沅点了点头,“昂,然后呢?” 就为了过来告诉她要闭关的事情?难道是担心她有事会去找他? 蔺寒渚噎了一下,才摇头道,“没事,只是希望等我出关之后,能有实力保护师姐。” 这话说得姜沅怪不好意思,蔺寒渚又神情真挚,一看这话就是发自内心说出来的,倒是显得她先前的怀疑有点小肚鸡肠。 二人道别,等蔺寒渚走远了,姜沅才叹一口气。 不该信任的盲目信任,却对单纯赤忱的同门小师弟怀疑这么久,真是她的大错! 蔺寒渚闭关之后没多久,姜沅感觉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便也打算闭关一阵。 在闭关之前,她主动去找纯钧聊天。 聊成为剑修之后的事情。 从苍梧宗回来之后的某一夜,她捧着秋霜切玉剑来到纯钧的面前,珍而重之的向他保证。 保证自己从此坚于此道,向她最信任的尊长诉说自己的看法,她希望自己能便强大,如此便可以保护更多的人,可以不再面对这样有心无力的场面。 纯钧那时并未说什么,只是将她丢给了手下二弟子。 在弟子中常以严厉出名的二师兄韩子厌,被人称为下一代戒律堂长老的接班人。 姜沅没有任何不满,就这样跟着二师兄修炼了起来,直到现在打算闭关,才从那之后第一次来找了纯钧。 到眼下,她瘦了些,但也终于像个正常的剑修了。 “修炼可有不懂的地方?”纯钧问。 姜沅摇头,“都挺好,想来还没到有疑惑的时候。”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体质天赋太好,还是她的修行不到家,总觉得修炼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辛苦,也不曾遇到什么瓶颈。 甚至她每每挥剑,和秋霜切玉剑搭配的时候,总觉得那些动作已经做过上千上万遍,熟练得像是闭上眼睛也会做。 但是等她真闭上眼,又做不出来了……只能感慨她真是个该死的天才。 第24章 第24章 一个月后。 姜沅从洞府中踏出,感觉外界的空气更新鲜了,而她身形更为轻巧,仿佛对这天地山川的领悟更上一层楼。 明芸明芙早就在月如钩等着她出来,一见到她,便欢欢喜喜的迎了上前。 “可算出来了,感觉如何?”明芸问。 姜沅满足点头,“很好,比之以往更为耳清目明,身轻如燕。” 这话说的明芸明芙姐妹两羡慕不已。 她们从秘境试炼回来之后虽然也有所得,但到底比不过姜沅这样冲击了一个大境界,直接到了金丹。 “若我也有这样的天赋便好了,修行起来肯定事半功倍。不仅天赋好,运气也好,怎么我们进秘境,就不能捞得个宝剑呢。”说罢,明芸的目光忍不住落在秋霜切玉剑上,馋得很。 姜沅闻言却是面露苦笑。 她不好意思说秋霜切玉剑是赖上自己的,这未免有炫耀之嫌疑,但她却深知这把剑有多难伺候。 “怎么笑的这么勉强?”明芙问,她不像明芸那么羡慕,只是想到姜沅从前不肯练剑,如今突然转变,怕不是不高兴。 姜沅将闭关期间发生的事情如实道来。 “起先,它还只需要一天十个灵石。后面渐渐变成二十个,五十个。到我金丹结成之后,更是喂了两块紫玉凝,才勉强愿意为我所用。” 在此之前,她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小富婆,乾坤袋里的宝物数不胜数,切根本不用担心不够用的一天。 可谁想到,只是一把剑,就能把她榨干。 姜沅露出一种名叫‘一滴都没有了’的虚弱感,“要不是我的存货都被它吞了干净,还想再巩固一下修为再出关的。” 明芸明芙姐妹两虽然没有宝剑,但得益于大师兄这么多年的表现,还是知道一把宝剑要怎么伺候的,更别说大师兄穷得叮当响,是全宗门都知道的事情。 她们心里那点羡慕散去,转而捂嘴笑起来,似乎是想到了姜沅今后的窘迫。 “怕什么,师妹还有掌门呢,掌门家底那么丰厚,直接伸手去要就好了,他定然不会舍不得给你。”明芙撺掇着,她们都习惯了纯钧对姜沅的大方。 姜沅为这建议心动一瞬,转眼想起自己这和啃老有什么区别? 但是爹就她一个女儿,那些东西不给她花给谁花? 她咽了咽口水,胆气横生,“没错,我去伸手要!” 姜沅提着剑,走到半路觉得自己这样有点熟悉,只是怎么想也想不起,到底是哪里熟悉。 直到看到了纯钧,她才想起,自己这样子和大师兄有什么两样? 而且大师兄那么穷,爹都没有资助过他…… “不对,弟子能和女儿比吗?” 纯钧:“在嘀嘀咕咕什么?” “没什么!”姜沅上前,想到自己等下要堂而皇之的啃老,不免失了底气,故而绞尽脑汁思索,“是这样,爹爹,我本是绝世剑才,意外被奸剑所害,你愿不愿意v我……为我的成长做出投资!” 纯钧闻言,不由得将视线落在她手中长剑上,眸底带上一抹笑意,再看姜沅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故意道,“自是愿意的,只是……” “只是什么?”姜沅追问。 纯钧缩着眉头,“只是我先前答应要给那些宗门赔偿,现下他们还没来拿,若我先给了你,届时无力支付他们的索赔怎么办?” 姜沅一下委顿了下来,她盯着纯钧促狭的眸子,不敢置信,“我可是您的亲女儿!” 纯钧还在笑,但是一点松动的迹象都没有。 宝剑锋从磨砺出,他最是知道这个道理,故而绝不可能让姜沅走捷径。 “你也是我的弟子,瞧瞧你大师兄如今的模样,若偏爱了你,他也来找我要怎么办?” “那不行。”姜沅想也不想的开口,宁愿自己也得不到,也绝不能让大师兄得到。 不过经此一答,她倒是冷静下来,知道纯钧往后要正经拿她做剑修来教养了,自然不会同以前一样,让她逍遥快活就好。 她有点不甘心,总觉得自己选了一条不归路。 “这样,我先和您借,待日后赚了灵石再还给您。”姜沅露出可怜的神情,“可怜可怜孩子吧,我还有那么贪吃的一把剑要养呢。” 纯钧摇头,非常无情,“执事堂有任务可以接。” 姜沅哭泣,她真傻,真的。 从正殿出来,姜沅碰上了大师兄。 二人从前一点都不对路,也就是最近因着金钱攻击关系才好了一点,但没想到现在两个人走上了同一条路。 姜沅期期艾艾的上前,想和大师兄取取经,问问这么穷是怎么活下去的。 熟料大师兄看到她就转身,似乎怕她追上前来讨要从前送出去的东西。 姜沅:…… 大师兄你没有心! 眼见着没有了办法,她最后还是走到了执事堂。 这里零零总总挂了些小任务,要么是给炼器师打铁,要么是去灵兽园挑粪,或者当滴滴司机,出去御剑飞行送人上路…… 姜沅挑选了半天,最后接了个手工。 手工的内容是编出好看的剑穗,十条剑穗能给一颗灵石。 起码是老本行了,不用担心无法胜任。 不过当她看着塞满屋子的丝线,有种即将成为纺织厂女工的错觉…… 当她编剑穗编了个昏天黑地的时候,忽然惊醒。 她是个设计师! 做衣服不好吗,为什么要在这里做流水线工人! 姜沅想到那件曾经做给大师兄的法衣,从来没想过这还是一条致富道路。 晚上,月如钩悄悄迈出一道纤瘦身影。 留意到周围没人之后,便一路疾驰出了宗门,直奔山脚白冶城。 她按着先前的记忆,来到一处当铺,见到了那名当铺的主人。 姜沅二话不说将法衣掏出来,摆在当铺主人的面前,“掩月宗掌门的女儿亲手做的法衣,悄悄这质感这材料还有这形制,是不是好东西。” 那当铺掌门愣愣的,目光落在法衣上,觉得似曾相识,再听姜沅开口,更是觉得熟悉,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姜沅拍被认出来,来的时候还修改了自己的容貌,故而此刻大大方方的任他打量,继续道,“这好东西,这个数,收不收?” 她凭着上次的经验,比划了一个五。 当铺掌柜觉得值,当即拍板收下,只是在即将交灵石的时候,突然试探,“谢仙长?” 姜沅顿住,脑中思绪翻飞,她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落魄到要出来卖法衣,毕竟几个月前白冶城的百姓们还夸她出手阔绰为人大方。 而现在是一个机会,能让她继续卖法衣,还不至于被人知道身份太过丢人,因为她完全可以把这锅丢在大师兄身上,就当是他偷去卖的! 思及此,姜沅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神情,又比划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当铺掌柜当即会意,以为‘谢仙长’有所顾虑,不希望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由此联想到更多,以为这东西的来历不够干净。 不过东西好卖,又是掩月宗首徒、此物主人的亲师兄拿过来的,他也不必担心负什么责任,便和‘谢仙长’对视一眼,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姜沅顺着笑了一下,然后道:“今后这东西不会少,下回我还来找你。” 说罢,她掂着手中的灵石,转身走了。 第25章 第25章 姜沅找到了发财之路,自然不像前一阵那样提心吊胆,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不过也没有好多少。 秋霜切玉剑也不知道是太有灵性还是怎么的,知道姜沅有了挣钱的来路之后,调子越发的高。 最近两天,姜沅想提着它练剑,让主人和剑更为契合一点,以免日后用起来不顺手。 这个时候,姜沅发现不对劲了。 起先是秋霜切玉剑很沉,她提着剑想要训练,却发现挥不动了。姜沅起先不懂,还以为自己修为进益了,宝剑也跟着进益,故而才会变沉。 后来姜沅知道,这个沉是因为宝剑铁了心。 在她把挣来的灵石给切玉剑吃了之后,这把剑立马就变得轻巧起来了,甚至都不用姜沅出力,切玉剑自己就能发挥出极大的威力。 这下姜沅算是看懂了,忍不住呵呵。 她也不想惯着切玉剑,要知道东风压倒西风,明明是切玉剑倒贴上来的,怎么能让自己这么被动。 她当即决定要冷落切玉剑一段时间,于是便提了宗门内专给弟子训练用的铁剑来用。 只是到底用惯了好东西,由奢入俭难,没几日她觉得毫无进益,只能灰溜溜的跑回来找切玉剑。 谁知道从这一天开始,切玉剑越发傲气,除非是姜沅给它喂灵石了,不然一概不搭理。 没得办法了,姜沅只好为了挣灵石拼命,这几日便开始疯狂做法衣,连剑穗的活也没落下,一有空了就开始编。 这般日以继夜的做,晚上又乔装打扮出去卖钱,口袋里才算勉强丰盈起来。 每天可以用去切玉剑练一个时辰。 超时还得加钱。 她先前训练是每日里早出晚归的,这一来便显得惫懒许多,那些原本欣慰于她终于走上正途的长辈同门,见状都颇为担忧。 他们平时见到了姜沅都要提点两句,总之是让她不要忘了修炼,不要继续将时间打发在这些事情上面。 姜沅只好勉强微笑,不好意思说出实情来。 这般又过了好几日,纯钧也被惊动了,便亲自上门前来查看。 其实纯钧怀疑,是不是那一日自己太过硬心肠,所以姜沅才想出这样的叛逆法子来对付自己。 要真是这样……他稍稍松动一些也没什么,这孩子好不容易愿意练剑了,他不能逼得太紧。 只是他这般慈父心理,并不被姜沅知晓。 纯钧来的时候,姜沅正在给秋霜切玉剑量尺寸,想要设计个好看的剑鞘来让宝剑满意。 见到亲爹前来,姜沅立马就知道是为了什么。 她当即给亲爹表演了一个提不起剑,纯钧看懂了,见她不是放弃练剑,便把准备好的东西收回来,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姜沅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以后就要和那些臭剑修一个样了。 房子有房奴,车有车奴,她以后就是剑奴了(?) 好怪。 半个月后,姜沅去执事堂交编好的剑穗。 路上十分不巧,碰到了二师兄韩子厌。 一见到来人,姜沅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站的端正些,免得被二师兄那双容不下沙子的眼睛给注意到。 要说前一段时间姜沅练剑也不是没有怨言,只是她自己下定决心,要练剑变强,受些苦头也没什么。 可她没想到二师兄是如此的严厉。 在韩子厌的眼中,练剑只有站得起来和站不起来的区别。 还站得起来,就可以继续练。 站不起来,就去找医修弟子嗑两颗回血的药丸,然后回来继续练。 姜沅是临时被丢给韩子厌带的,纯钧仔细叮嘱,万万要好好教导,他便将这个‘好好’两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短短一个月,姜沅在医峰住了半个月,每天晚上半死不活的去医峰泡药浴,早上又不那么生龙活虎的去练剑。 直到她决心闭关冲击金丹的时候,才终于得以逃脱二师兄的训练。自她金丹结成,为了切玉剑的口粮又辛苦制衣,如此已有一个多月没有去二师兄那边报道了。 她忘了这茬,没想到突然和二师兄碰上了。 不过,她都已经结丹了,应该不用再去报道了吧?二师兄手下带的那些人,都是筑基弟子啊…… 她开始侥幸起来,不过这般情境下见面,总是有几分尴尬的。 韩子厌好似没有察觉到尴尬,他走上前来,“听闻你近日惫懒,都不曾好好修炼?” 姜沅有口难言。 韩子厌继续道,“若实在无法自觉,每日可以来演武场找我,我陪你练。” 姜沅连忙拒绝。 她勉强露出个笑容来,“不必麻烦师兄了,我在月如钩自己修炼也挺好的。” 听她拒绝,韩子厌也没有生气,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修行不易,偷懒对你没有好处。” “多谢师兄劝诫,我明白的。”姜沅回答,生怕师兄还要说什么帮助她修炼的事情,马上以有事为由跑了。 等跑出好远,甩开那股被‘教导主任’盯着的错觉之后,她才放松下来。 等到了执事堂,她将编好的剑穗交了。 这些剑穗能换的灵石虽然不多,但胜在也是一门进益,她便又接了一单。 在等执事堂弟子清点剑穗的时候,突然来了个金丹真人,正是执事堂的管事张平。 张平手上拖着一个木盘,上面放着两牌子,一块写着旗县,另一块写着徐灵山,两块牌子上都挂着黄色小签。 姜沅看到这黄色小签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下一刻,张平看到了她,露出一抹笑容来。 “姜师妹,正要去寻你呢。”张平把手中的托盘送过来,“这是刚送来的任务,咱们宗门的规矩,进阶之后都有一次历练,你运气好,结丹刚满一个月,就有合适的任务找上来。” 姜沅记起来了。 因为剑修实在太穷了,尤其是进阶之后灵力要求更甚,宗门为了弟子们的良好发展,总是会把当期最值钱的任务留给刚进阶的弟子。 而张平手上这两块,就是近期最值钱的单子,黄色小签代表这是金丹级别可以接的。 张平:“姜师妹快选吧,先到先得。” 姜沅找执事堂弟子要来这两个任务的介绍。 徐灵山的任务是驱鬼,按卷轴的描述来看,山上近日总在半夜传来诡异的叫声,进去查探的人都没有再出来过,周围居住的百姓惊慌不已,故而来求掩月宗帮助一二。 报酬颇丰,但是姜沅怕鬼,她不想接。 但是打开旗县的卷轴,只觉得更为恐怖,居然是寻找无头女尸的头,还不只是一个无头女尸! 姜沅都不敢仔细看,怕看多了晚上做噩梦。 她心里当即有了决断,两害取其轻,她取下了徐灵山的牌子。 但她还是怕的,便问道,“我记得首次出任务的时候,可以寻一位前辈一同前往?” 张平愣了愣,没说话。 很穷的剑修,是不会找同伴分走自己的酬劳的。 不巧,剑修都很穷。所以张平还没见过几个会组队的剑修。 姜沅追问:“不可以吗?” 张平摇头,“可以,只是若寻了同伴,这任务的报仇还需要和人分……姜师妹有选好的人吗?” 姜沅由此陷入神思。 她第一个想到的对象是蔺寒渚,但是蔺寒渚还在闭关结丹,然后想到了明芸明芙姐妹两,可她们二人如今都还不是金丹。 若是去找大师兄……不行,大师兄去了只怕一毛都不会留给她。 一时间找不到人,姜沅又不想自己一个人去见鬼,可愁死了。 她只要想到是去抓鬼,脑海里自动闪过各种不可名状的尖叫声,自动脑补阴风阵阵。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然而脑海中却意外浮现一个人的身影。 姜沅纠结住了,不知道要怎么选才合适。 第26章 第26章 她可以纠结,但是备受诡异传言纷扰的百姓们不能等,更不说已经有好些人折腾进去了,若是再晚一些,只怕还要其他的无辜之人牵扯进去。 姜沅考量了方方面面,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去找二师兄。 她才从二师兄这里逃出来,没想到现在就要来求助二师兄,打脸来的实在太快了。 姜沅期期艾艾的来到韩子厌身边,此刻的二师兄正在盯着训练中的师弟们,一双清冷严肃的眸子四处扫射,一眼就能发现有谁在偷懒,又有谁的动作不够标准。 在姜沅过来之后,韩子厌也用那双充满压迫感的眼睛盯着她。 姜沅想,这股压迫感,鬼看了都会害怕吧。 “师妹找我何事情?”韩子厌显然不是个喜欢客套的,这也免了姜沅绞尽脑汁去想办法寒暄。 姜沅将自己刚从执事堂取出来的卷轴给二师兄看,“我想请师兄陪我一同去,第一次做任务,我没有经验,怕出什么事。” 韩子厌看一眼,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装神弄鬼,不过雕虫小技,你足可以应付。” 姜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其实是我怕鬼。” 修道之人还怕鬼,韩子厌本欲斥责,但想到眼前这人是小师妹,又忍住了。 总不好打击她的积极性,毕竟是好不容易才走上的正途。 姜沅哪里知道,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的‘不务正业’,能让一向刻板守礼的二师兄有这么高的包容度,甚至都不忍心骂她,打击她的积极性。 故而姜沅没听到二师兄说话,便以为这件事打有可能成功,迫不及待道,“师兄陪我去了之后也不必帮我做什么,只需要站在我身边就好。” 韩子厌:“这是何意?” “主要是安心。”而且二师兄一看就一身正气,姜沅相信二师兄能帮助她精神驱鬼。当然后面这句话她不可能说出来。 韩子厌听了倒是觉得还好,他思忖片刻,答应了下来。 不过他还要给姜沅做好预防,“若非万不得已,我不会出手帮你的。” 姜沅点头,心道有你这一身正气在,已经是帮了最大的忙了。 商定好了人选,姜沅也不耽搁,直接定了第二天下山。 她把收拢来的灵石都收好,打算这一路就蹭蹭二师兄的,能省则省嘛,现在她也是有家要养的人。 第二天,两人在宗门外汇合,一道朝着目的地前往。 徐灵山是一座水土丰饶的山,百姓们靠山吃山,依偎在山脚下有了不小的规模,山上也修建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山神庙,百姓们平时上山,偶尔也会在山神庙里歇脚。 只是从前一段时间开始,他们发现山神庙里经常传来奇怪的叫声,白日看不出一点问题,一到了晚上就阴风阵阵,时常传来尖利的叫声,经久不绝。 山下的百姓们害怕,起先是找了村里的汉字晚上去探,后来那些人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后来便找了驱鬼的道士前来,只是没有半点效果,到了晚上依旧动静不断。 不仅如此,那些进去查探的道士,也出事了。 这才辗转求到了掩月宗门下。 姜沅和二师兄一路紧赶慢赶,最终在三天后来到了徐灵山。 他们直接往山脚最大的一个村子走去,去找这里能负责的村长。 进村的时候还挺热闹,不过这热闹不是对他们的,而是对另一拨人的。 几个妇人聚拢在一起,说得正热乎劲。 “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行哦,别又出事了。” “我看就是假道士吧,哪有长得那样好看的道士唷,村长要是还拿俺们钱乱花,我可不依。” “要是骗子,咱们就把那假道士留下来,给你做男人,你家那口子死的早,就让他赔你。” “呸呸呸,别让娃儿听见了。” 妇人们促狭一笑,虽说她嘴上拒绝的很快,实则只看她红透半边天的脸蛋子,就知道有多乐意了。 不仅是她,其他人想起那个俊俏的道士,都忍不住想入非非呢。 姜沅听了一耳朵桃色,忍不住咂摸嘴,也觉得有趣。 她很喜欢这种日常的感觉,人生短短,能用这些事情让自己快乐起来。 姜沅还想再听一阵呢,不过二师兄突然加快步子,她只好加速跟上。 等找到了村长的住所所在,姜沅和二师兄走进去,看到院子里或坐或站着几个人,都穿着标准的道士服饰。 姜沅看了一样,发现其中有一个人长得粗粗壮壮的道长有点眼熟,她走进来一看,发现眼熟的还不止这一个人。 姜沅的目光落在坐着的人身上。 他穿了一身不起眼的藏蓝袍子,发顶也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木簪,看上去就和所有道士一样普通。 只他微微上挑的眉,清隽无双的眼,与八风不动的气度,便能叫人心生敬畏。 姜沅扬唇一笑,这短短一瞬,便将面前这人和村口妇人口中的促狭对象,对上了号。 她觉得好玩,眼底便也带了笑意,便率先打了招呼,“圣子,许久不见,倒真是巧呀,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你。” 闻照抬头看她,视线平淡,点了点头,“姜真人。” 听见这称呼,姜沅还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已经是金丹真人了,旁人的称呼自然也会变化一二。 姜沅和村长道明身份,又取出接任务的卷轴,和村长对好了身份,这才坐下来,继续听他们先前未说完的话。 内容和姜沅从卷轴里了解的差不多,不过后面寻来的道长倒是不清楚。 从村长的话语中,也只能知道,那些道长是白日里设的祭坛与法事,未曾不等到了晚间就开始发作,一个个状若癫狂,而后七窍流血,匆匆退去了。 姜沅微微挑眉,“可你们说,村子里的人白日去探过,并未出事?” 村长点头,看了闻照几人一眼,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才去求了仙人,只有仙人能救我们了。” 他们是不相信这些道士了,只当那些逃走的道士都是骗子。 姜沅闻言,微不可见的瞟一眼闻照,见对方并不曾因为这些话露出半点情绪,不由得心生敬佩。 真不愧是圣子,天道的天外化身。 就这副模样做出来,就够有逼格了。 她又想到游戏,不由得叹一口气,真想不明白那破游戏是怎么做到把人设做成那样的。 …… 村长这里得到的信息有限,从村长家里出来之后,姜沅和闻照有志一同的往徐灵山上走去。 路上,姜沅便忍不住问道,“圣子如何回来这里,那几个受伤的道长,究竟如何了?” 闻照正欲说,他身边随同的道长主动替他开了口。 原来那几个驱鬼道士是附近道观里的,也不算全无本事,但也只会简单的驱鬼符箓。 那一日他们按照以往的驱鬼套路开坛设法,没成想对方太过强大,他们直接被反噬,还伤了神志。 这件事传回道观之后,观主意识到这件事不简单,这才急急忙忙向道宗传了信,闻照几人正是因此而来。 姜沅听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底尚存疑惑。 她抬眼,看一样面前的几个神情明显躲避的道长,咽下心中好奇。 姜沅心底无声笑了一下,这下她明白了,不管她信不信,无想观对外的说辞都只会是这一个。 一行人一道上山,很快到了山神庙前。 白日里的山神庙看着很是平静,不过庙门紧闭,门口还算干净整洁,可见事情未发生前,这里经常有人来拜祭,同时也会照看一二。 姜沅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问题,总觉得这里不太舒服,然后掏出罗盘看了几眼,没瞧出什么问题,再看一眼身边不动如山的二师兄,才觉得心安。 闻照同她差不多,只不过他拿出来的工具不太一样,姜沅不认识。 不过姜沅自己对道门的了解本来就少,也不敢问出声来,怕丢人。 做完这些,闻照身边的道长便走上前去。 姜沅还有点怕里面跑出什么东西来,但想到现在还是白天,身边又有这么多人,倒是安心了一瞬。 她努力稳住心态,然后就看到了推开门后的山神庙。 只是内里空无一人,也不曾瞧见什么怪异之处。 闻照率先走了进去,姜沅默了默,开始在心里背诵二十四字箴言,只是才背诵到‘自由平等’,后颈就被紧紧攥住,不等她反应,就把她拎进去了。 姜沅回过头怒目而视,二师兄仍旧一语不发,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来都来了。 姜沅想,算了,原谅他。 忽视掉她紧紧抓着二师兄衣袖的动作,倒是还算不赖。 此时闻照已经围着山神庙走了一圈了,然后定定的站住。 姜沅看到闻照站在神像前面,双目注视着神像,神情有些严肃。 而姜沅自己,不知道是不是纯阳体质的影响,一走进来就开始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她试探着朝着神像靠近,忽然浑身一僵,似乎闻到了一丝血气。她微愣,还想再继续感受,却发现已经闻不到了。 其他查探的道长们聚拢来,俱都摇头,一无所获。 不过他们也没有指望一来就能发现什么,白日的打探已经证明这东西的诡谲,要想真正找出来,只能等到晚上。 不过他们也不打算再下山去,干脆就在附近支了个火堆,等待夜幕降临。 姜沅想着人多势众,故而也厚脸皮的赖在其中。 不过作为交换,她将自己闻到血腥气还有感觉到不舒服的事情,说给了大家伙听。 闻照点了点头,面容在篝火前泛着莹莹白光,竟然比白天看到的时候还要好看。有点像姜沅第一次看到他那时候的感觉,恍若谪仙人。 姜沅好奇,“你怎么又变好看了?” 闻照顿住,“白日里人多,稍作遮掩,方便行事些。” “那现在怎么又恢复了?难道不怕我觊觎你的美貌?”姜沅发誓,自己只是因为白天听了那些妇人的荤话,才下意识的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说完她也觉得自己怪唐突的,正欲填补一二,又对上一册对她怒目而视的粗壮道长,电光火石间,想起这是上次那个瞪自己的,忽然又停下了。 她对着那粗粗壮壮的道长眨了眨眼,一副‘我就是调戏他了’的赖皮样。 那道长见状更生气,嘟嘟囔囔无声念了一句话。 姜沅没听到,但是看唇语好像是在骂自己。 她笑了笑,直接和闻照告状。 闻照第一次露出无奈的神情,他低声和身侧的道士说了两句话,对方粗声粗气的朝她道歉。 “对不起。” 姜沅高抬眼,“不原谅。” 第27章 第27章 姜沅当然是开玩笑的,她还不至于小气到这个地步。 况且是她自己说话没把握好分寸,也不能全怪人家嫌弃。 姜沅笑道,“不过只要道长愿意送我两张驱鬼的符,那就算了。” 驱鬼的符箓对无想观的人来说小菜一碟,那道长虽然道歉道的不是很心甘情愿,但做事有始有终,还是画了两张符给她。 驱鬼保命的东西又多一样,姜沅小心的把东西放在心口,以求安心。 做完这些,姜沅才状若漫不经心的问道,“圣子刚刚一直盯着山神像做什么,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闻照顿了一下,片刻后又微微摇了摇头,“未曾,不过觉得有些不对劲,故而多看了几眼。” 姜沅闻言记在了心上,她小看谁的直觉都不会小看闻照的,毕竟这人号称能传达天道的意志。 待到夜幕降临,几人也修整的差不多了,便将注意力一股脑的放在山神庙上。 起先只是一点风声。 后来风声渐渐变大,像是拍打窗棂,闹得每个人的心上都不敢放松。再后来开始传出尖利的婴儿哭声,吵吵嚷嚷似乎人数颇多。 这动静让在场的人相对无言,说好的厉鬼叫声,难道是一群鬼婴吗? 姜沅心底默念二十四字箴言,穿越异世,修行数日,甚至身上宝剑符箓挂满,此刻也不及社会主义的光辉。 他们试探着走上前,有道长们在前面开道,姜沅本来是该安心的,奈何二师兄是个一心只想历练小师妹的严师,率先将姜沅拎着到门口,又一手推开了门。 一开门,满目血腥。 姜沅甚至都忘了尖叫,那些血便开始慢慢汇笼起来,在她跟前聚成一个冒着鬼气的婴儿。 一个,两个,三个……姜沅觉得自己双眼发黑,几乎数不下去。 这些婴孩个个吃的圆润白皙,小小的脸蛋上布满天真无邪的微笑,若非眼眶里漆黑一片,倒真称得上是个个可爱。 然而姜沅爱不起来,她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手里下意识掏出符箓来。 这符箓有正经道门的法印,一经驱动便现出淡淡金光,照得眼前的鬼婴收起笑脸,迫不及待的尖叫哭泣起来。 若只是哭便好了,他们被这符箓惊得突然变脸,下一刻便诡异的安静下来,漆黑的眼珠齐刷刷的盯着姜沅,看得她冷汗蓦地冒了出来。 不等姜沅动手,第一只鬼婴上前,速度奇快无比,只眨眼间就落到了姜沅肩上。 姜沅本来就怕鬼,这一来吓的嗓子眼都给堵住,手忙脚乱的乱挥,也只赶得鬼婴在她身上四处蹦跶,鬼气化作的小小乳牙一口落在她胳膊上,直接把她周身灵气给咬漏了。 那小鬼还呸呸两下,一副作呕的模样。 姜沅晓得可能是自己的体质让鬼婴不喜,但她丝毫开心不起来,哭丧着脸求助场外,“二、二师兄,救、救救我。” 二师兄不为所动,他甚至有点恨铁不成钢,“我先前说过,不会动手帮你的。” 不仅如此,他还非常刻薄的对着一侧的无想观要求,让他们先不要出手。 无想观的道长也够听话,还真一动不动,就看着姜沅手忙脚乱的对付鬼婴。 姜沅见状心都凉了。 没人帮忙她就只能自救。 但她是真的怕,眼泪都不听使唤的流下来,偏偏手中的切玉剑还不听话,沉甸甸的和死了一样。 这个时候再喂切玉剑吃灵石也来不及了,她走投无路,只好临阵换了元蚕剪出来。 至坚至硬的元蚕剪,剪得断刀枪剑戟,也剪得断阴暗鬼物。 但这下切玉剑不干了。 她可以拿乔,但是姜远不能抛弃她! 为了让姜沅知道谁才是她手中最厉害的宝物,切玉剑无需要人操作,自己便蹦跶起来,一把子扎在鬼婴身上,向姜沅证明自己的厉害。 姜沅看得叹为观止,而鬼婴发出刺耳的叫声,这下是真的被惹怒了,叽里呱啦一阵乱叫,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便放弃了看戏,加入其中一道攻击姜沅。 情形变得危险起来,切玉剑不敢拿乔,安安分分的待在姜沅手里,任由主人施展,挥出最强劲的力度。 法器的配合让姜沅少了点被动,但身上还一直被鬼婴撕咬。 这些鬼婴看着小,个个都有十几年的修行,咬到了姜沅的血肉,也不会被阳气灼伤,顶多就是觉得难吃,一直呸呸呸。 这一幕又搞笑又凶险,姜沅竭尽全力,才把身边围着的鬼婴杀了,看二师兄还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她只好继续动手。 乱杀一通,数下来刚刚好十个。 杀干净了,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查看身上的伤,又着急忙慌吞了好几颗回春丹,才平复下来。 一旁的闻照在她杀干净之后终于动了,闻照继续站在山神庙的神像前,视线却是对着姜沅的。 “姜真人可知道鬼母?” 姜沅眉心一跳,觉得这个词汇就不太美好。 不等她细细感受‘鬼母’二字带来的不适,一旁的二师兄主动给她答疑解惑了。 “鬼母又称鬼姑神,人间尊为鬼神,虎头龙爪蟒眉蛟目,形状丑陋怪异,传言可以生产小鬼,一次生十鬼,朝产,夕食。” 姜沅没明白最后那个词的意思。 姜沅:“朝阳产业?卖宵夜的?” 韩子厌:…… 就连一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闻照都略为无语,似乎是没想到修真义务教育里,还有她这条漏网之鱼。 闻照:“这个意思是,鬼母早上产下鬼婴,因厌烦鬼婴夜里吵嚷,故而到晚上就会把他们都吃掉。鬼婴虽然存活的时间短,但到底吸收了一日天地精华,鬼母将其吞吃,修为本事就会越来越高。” 姜沅愣了下,第一反应不是鬼母吃自己生的儿子好恶心,而是想到,“你说,还有鬼母没来?” 她这个时候脑子转得快,“那也不对,你不是说鬼婴生下来只有一天就会被鬼母吃了吗?可这些个个都有几十年的功力!” 这一点闻照也不知道,他只是提醒,“夜里鬼母行事百无禁忌,稍后只怕有场硬仗要打。” 姜沅都想翻白眼了,她着急抓着二师兄的衣摆,楚楚可怜,“二师兄,你也不想你师尊唯一的女儿,惨死山神庙吧?” 韩子厌眉头紧蹙,倒是没有和之前一样冷酷。 一个不知其修为深浅的鬼母,单凭姜沅一个人肯定对付不了,便是他们两个人加起来都不一定是对手。 况且他们接单子的时候定级在金丹,但一个鬼母起码能有元婴级别,姜沅能靠自己把十个鬼婴都杀了,已经算是完成这次的任务。 好在还有无想观的人在这里,抓鬼他们是专业的。 这一点上,无想观的人也清楚。他们并未如姜沅一般陷入慌张,只是统一看向闻照。 闻照则是看向姜沅,“稍后若鬼母归来,还请姜真人助我等将其激怒。” “怎么激怒?”姜沅生怕等下做的不好,误了性命,“我都杀她全家了,还不够她怒的?” 她话音落下,闻照的唇角几不可闻的掀起,只是很快消弭,传来深沉的肯定,“倒也足够了。” 姜沅叹气,没想到自己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这么能耐,能招出一个修为堪比元婴的鬼母。 就和剑修能越级打架一样,无想观抓鬼这件事也一样可以越级,尤其还有他们道宗之宝闻照在这里,随时请个真仙上身不就赢了嘛! 姜沅抓紧时间疗伤,期间便由道长们巡视四周,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便立马应敌。 鬼母回来的很快。 兴许是和鬼婴有所感应,一出事便往回赶,只是不知道路上碰到了什么,到底耽搁了一会儿。 等到她进门,就看到山神庙里空无一鬼,一眼便知道是被这些突然出现的人给杀了。 她当即落下一滴黑色眼泪,口中呼唤着‘我的儿,我的儿’,叫声凄楚哀婉,似乎要叫人听了断肠。 然而姜沅一行人不是普通人,不会为她这副模样心软,因为他们都知道若是自己心软叫人钻了空子,就轮到自个儿的亲人来这里哭了。 想到沉稳清冷的亲爹会搂着自己的尸身喊‘我的儿我的儿’,姜沅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见他们不为所动,鬼母果然演不下去,她目光直指姜沅,这个在场唯一受伤且身上有牙印的人,二话不说就发动了攻击。 姜沅吞了吞喉咙,心道这根本用不上激怒嘛。 眼看着鬼母的利爪就要刺入她面门,姜沅面前突然出现一道金光,一面屏障陡然出现,不仅将鬼母的攻击阻挡在外,还将其手掌腐蚀了个干净。 鬼母大惊,正要后撤,无想观众人便堵住了她的后路。 这些道长开始围着鬼母转圈圈,掏出桃木剑来,口中还念念有词,行成一道牢牢的禁锢。 鬼母警惕起来,她若硬闯,倒是可以破开这些道士的圈,但她一眼望向圈外的闻照,直觉让她知道这个人是这里最难对付的。 可不闯是死,闯了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沉下心来,眸色渐渐变红,指尖甲片瞬间生长,俨然是认了真,打算出手了。 果然,鬼母修为高深,她硬闯之下很快便将道长们的围做的圈破开,虽被道法伤了一二,但好歹是出来了。 便是一侧随时等着出手帮忙的姜沅和韩子厌出手,也不曾拦住鬼母。 鬼母大喜,以为就要逃出升天,熟料闻照突然出手。 一只娇小可爱的三清法铃凭空而出,只在空中微微摇了一下,却传来几声古朴厚重的钟声。 鬼母以为这三清法铃是法器,十分警惕。 但她想错了,真正的法器早在她来之前就备好了。 这三清法铃不过是一道暗号,它一响,真正的庞然大物帝钟,便自云端落下。 鬼母人在哪,帝钟便往哪出落。 哗哗落下,寸寸缩小。 待到闻照将法器收回,鬼母已经被帝钟死死困住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姜沅凑上前来,先前布置陷阱的时候,她只简单看了一眼这法器,现在仔细打量地上的大钟和闻照手中的三清法铃,不由得心里痒痒。 “子母钟,真是不同凡响,大钟威力无边,小钟可爱有趣。”她先客套夸了两句,然后才露出自己的目的,“不知道你们无想观,卖不卖周边啊?” 第28章 第28章 韩子厌沉着脸把姜沅从闻照身边拎开。 凭他的性格,实在无法忍受姜沅在外这么丢掩月宗的脸。 那些道长们也装作听不见,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应付姜沅这样的,干脆都低着头盯着帝钟里面的鬼母。 鬼母被抓之后,自知再也逃不出去,便放弃了抵抗,只是一会儿神情哀婉,给她死掉的孩儿们哭丧,一会儿又凄厉尖叫,怒斥姜沅闻照惨无人道,连孩子也杀。 姜沅见状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想笑。 “这位……鬼姐姐,你的孩儿们个个都几十年的修为了,算什么孩子?还是十个打我一个,我都没说你们以多欺少呢。” 鬼母一僵,一双幽红的眸子又流出几滴眼泪,似乎在控诉姜沅,欺负小孩还倒打一耙。 她怨恨的剜了姜沅一眼,一语不发。 姜沅见鬼都说不过自己,忍不住笑,甚至觉得鬼也没那么可怕了嘛。 她得意起身,将地方留给闻照,让闻照来审问,她则是找个干净的地方,打算写项目报告……啊不,写任务结算。 除了作乱的鬼怪,这一单就算是成了,人间挂出的悬赏,一般都是由乡镇上最大的官府来支付,虽说只是些普通钱币,但可以去宗门执事堂换取灵石,兑换比例是十比一。 这一单是一千两纹银,回去能换到一百块灵石! 各大仙门树立执事堂悬赏任务,接人间界的单,说白了是为了功德。故而也不在乎什么钱,这些银钱最后还是会慢慢回归市场,不过是送出还是暗地里经营,就不知道了。 她咬着笔头,想怎么把报告写的惊险又不失趣味,这样交上去好看,兴许还能在每年的宗门报上,看到自己的报告被选中,获取稿酬…… 她吸了吸鼻子,那股血腥味又出现了。 一阵一阵的,似有若无。 姜沅放下笔,站起身来,她非要找出这东西来。 这头,闻照晾着鬼母,待她发疯了好一阵之后,才开口问道:“你为何会来到这里,还纵容小鬼害人?” 鬼母哼哼唧唧的,眼珠子转了转,“自然是途径此处,觉得风景优美,山上又安静自在,所以在这里安了家。” “至于我的孩儿。”鬼母丧着脸,又哭了几声,才阴阳怪气道,“我们是鬼,不害人难道还能救人吗?” 姜沅正寻着味呢,闻言亦阴阳怪气的接上,“可不是嘛,所以我杀了他们,那都是替天行道。” 鬼母大怒,利爪从指尖伸出,狠狠的对着姜沅的方向挠了一下,只是可惜挠不着,还被帝钟给烫卷了指尖。 姜沅啧了一声,心想这美甲刚做就废了,真是可惜。 她心念一动,问鬼母:“传言鬼母不是嫌弃小鬼吵,会生了小鬼自己吃吗,你怎么同其他鬼不一样?” 鬼母瞪着姜沅,闻言桀桀笑了起来,“自然是要吃的,只是养肥了吃,肯定比刚生下来的时候吃起来有滋味嘛。” 姜沅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浑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心中默念真是够变态的,这个种族就够变态了,里面还出了这个疯子。 闻照却被突然点醒,他看一眼姜沅,姜沅也想到了。 姜沅:“你是怎么养那些小鬼的?” 能养到各个小鬼都有十几年的修为,怕不是简单的放养那么容易。 鬼母这下却怎么也不开口了。 这下不用多说,那些道长们便操纵着帝钟动荡起来,直把鬼母晃晕在里面,晃的时候鬼母免不得贴上法器内壁,烤得是滋滋作响,整个鬼瘦了一大圈。 鬼母:“我说我说!” 道长们停下摇铃,帝钟平静下来。 鬼母从没受过这委屈,又实在是怕了这些人,只好一字一句将事情道明。 原来她们鬼母也不全是吞吃子嗣的存在,只是天性使然,让她们无法克制天性。 不过存在的久了,有些方法便也被渐渐摸索出来了。 她们只需要用血肉滋养小鬼,这些小鬼便能修行一日千里,至于被吞吃……鬼母历来是白日里同小鬼们待在一起,限制他们作乱,一到了夜间阴气作祟迷惑鬼志,她便离开山神庙,去给小鬼们寻找滋养的血肉。 最开始的时候小鬼们吞了几个进来查探的村民,鬼母还觉得无所谓,毕竟她自己出去也是给小鬼们找东西滋养,他们若是能自己找到猎物,倒也给她省了力气。 后来意外招惹来道士,鬼母略有慌张,但哪知道那道士弱不禁风,三两下便对付了。 这次之后鬼母也怕招惹到其他人的注意,便叮嘱小鬼们不可再出手,而她自己也是小心行事,跑去更远一点的地方去狩猎。 可她走了后,那些小鬼便像是没人管的熊孩子,使劲撒泼玩闹,哪里顾得上她说的话。 这不,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稍不注意,这群小鬼就被人给一锅端了。 听鬼母说完,闻照的视线便落在了神像面前。 与此同时,姜沅催动手中术法,一击将神像击碎。 神像碎片四散,露出一道黝黑阴暗的黑洞,道长们自觉入内,不消片刻,便从里面出来,还带出来数具尸体。 那些尸身各个萎缩不堪,一看就是被吸干了血肉,面色苍白,无半点血色。 然而其中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几颗女子头颅,那头颅尚且还新鲜,淌着缕缕血迹。 姜沅受不住这一幕,别过头去。 在场众人也都目露不忍,唯有闻照神色淡淡,看头颅和看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倒十分贴合道德经中说到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他只是淡淡询问,“这几颗头颅,从何而来?” 鬼母:“隔壁旗县偷来的,那边有连环杀人案,各个头身分离,惨不忍睹,但就此丢弃实在可惜,我便将头偷回来,也算物尽其用。” 没听过物尽其用还有这样的用法。 闻照盯着鬼母,似乎是想看看对方有没有说谎。 旗县这个地名听起来好耳熟,再加上尸身分离几个字,不免让姜沅想起一件事。 “二师兄,我接这个任务的时候看到过这个旗县,说的正是让人去寻无头女尸的头颅。” 她神情一顿,“若我将这些头送回旗县,算不算完成了任务?” 那这样她就可以拿到两份任务的报酬了。 韩子厌似是看懂她心中所想,点了点头,“但还要看看,是否已经被人接了这任务。” 姜沅当即传信回宗门,仔细同执事堂的弟子询问一二,而后才得知消息,知道这任务已经被接了。 她略有些失望,不过很快便想开了,能完成现在这个任务,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做人做到底,她想着旗县接单的也是掩月宗弟子,便不如顺道将头颅送过去,也为那位不知姓名的同门省些力气。 出乎姜沅意料的,是闻照也有意和他们一起前往旗县。 姜沅:“圣子的时间很空闲吗?怎么还要往旗县去一趟?” 闻照:“不算空闲,只是事情未了结,还是处置好再离开方为好。” 姜沅不懂,徐灵山的案子已经了结,便是旗县的无头女尸,有现在这些头颅在手,也不像是没了结的样子。 倒是韩子厌从一开始便观察的多些,闻言道,“若只是普通的连环杀人案,人间界便不可能向仙门求助。且尸身较之头颅,显然是尸身对小鬼的助益大,你当鬼母为何舍弃尸身不偷,偏偷了头颅?” 姜沅起先没想到,现在经过二师兄这样一提醒,便马上通透,“不是她不想偷,而是她不能偷!” 韩子厌点头。 姜沅再看一旁的闻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再说话。 几人将山神庙内的事情处理好,将收来的尸身还于百姓,叫各家来领,他们的亲人各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叫姜沅不忍卒视。 只是她一转头,又看到闻照神情淡淡。 当真是清净无尘,俯瞰芸芸众生。 …… 从徐灵山离开,一行人往旗县去。 未到旗县,在路上便听了不少关于这桩事的流言。 从杂乱的流言中,几人勉强梳理出事件的大概。 原来这旗县从数月前就开始出事了。 最开始死的是当地富户家的小姐,被人发现的时候,正是夜幕。当事人头身分离,一双眼睁的很大,似乎是看到什么惊恐的事情。 这位富家小姐的名声不大好,有人说她是被那些被她欺辱的人报复,也有人说她在外面勾三搭四,被其中的情郎杀了,更有人说她是不敬鬼神,在夜里被锁了命。 起先人们只当做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并不以为这事情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可渐渐的,死的人越来越多,从官家富户家的小姐,到平民百姓家,各个死相惨烈,头身分离。 当地人噤若寒蝉,兼之头颅被人偷走,更是让这个案子被蒙上一层阴翳。 与之相反的,是关于摧花贼的传言甚嚣尘上。 这个摧花贼,便是辣手摧花的摧。 那些死去的人,都是女子。 姜沅不禁感叹,当女人命真苦。 除此之外,众人都无甚头绪,只能打算到了旗县再细细打探一二。 第29章 第29章 紧赶慢赶,一行人也在一天后才到达旗县。 他们原定是打算等到此地之后,立马去寻接任务的同门,只是进城时便已临夜幕,他们商议一番,决定还是先在城中安置下来,待到明日再去寻人。 得益于徐灵山任务的刚刚了解,姜沅身上揣了一笔巨款,如此用在人间界的店铺里,最是合适不过。 她要了几间上房,一行人分好了之后,便舒舒服服回到房间。 姜沅要了饭菜,又要了热水洗漱,等做完之后才躺下。 夜幕降临,她早该疲倦不堪。 只是今夜不知道是怎么了,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点困意也无。 姜沅翻了个身起身,想到自己才做成的任务,将秋霜切玉剑拿出来,细细擦拭起来。 她现在就像是没有存款的中年男人,努力赚了钱外块都不敢自己花,而是要留给自己的宝贝老婆。 这把剑算不上她的老婆,算她的祖宗。 姜沅心里想着,把剑身擦得锃亮,她满意的打量着宝剑,心满意足。 她正要将剑收起来,忽然察觉到一股怪异的气息。 视线投向窗外,正好能瞧见一抹黑影穿梭而过。 这身形速度,不可能是普通人。 姜沅心里扑通扑通的跳,她闭上眼,马上躺进被窝里,不想出去蹚浑水,谁知道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东西。 有句俗话说的好,叫闲事勿管,管的多了就容易出事。 只是她再怎么想置之度外,一想到那些鲜血淋漓死状惨烈的人头,心底的罪恶感便泛滥开来。 今夜若不去,明日这城中兴许便会出现一具新的尸体。 姜沅翻身起来,虽心底觉得煎熬,但时间其实没过多久。 她夺窗而出,一面循着先前黑影的踪迹追踪,一面给二师兄留下自己的口信。 这一追,便到了一处平平无奇的屋舍。 姜沅眼瞧着那黑影消失无踪,心下警惕,小心翼翼的朝着内里走去。 此处屋舍平凡,和城中大多百姓的住宅并未有什么两样,穿过杂乱的门廊,入内便是不算宽敞的小院,小院里晾着白日洗好的衣裳。 城中都是女子被害,她留心多瞧了一眼,竟只瞧见男人的衣裳……也不对,还有一明显是老妪的衣裳,上面缝缝补补,颜色暗沉无光。 她心中疑惑,难道这次凶手是要对老人家下手? 她继续往前,竖起耳朵,想捕捉到黑影的动静—— 忽然,姜沅侧过身来,一道凌厉气息顺着她的身躯而过,打在院中空地上,平地一道惊雷,叫人惊惧不已。 这一声动静奇大,不过片刻,屋子里便点亮油灯,周边邻家也都纷纷起身…… 姜沅不做停留,跟上急速离去的黑影。 在她走后,有另一行人赶上,为首之人留下一人安抚百姓,他自己则是立马跟上姜沅的踪迹。 夜幕深沉,连一丝月光也不曾有,姜沅不知自己追了多久,只知地形越来越偏僻,隐隐有要入山的可能。 她不欲这般被人牵着鼻子走,适逢此处偏僻,不会惊扰百姓,便干脆利落祭出秋霜切玉剑。 才被喂饱的宝剑恰如其名,剑身上泛着银白的光泽,远远看上去,便如同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霜,给夜里新增了一抹凉意。 那黑影悄无声息,但姜沅知道对方还在周围,正如她一样,随时准备一击。 “你是谁?”她问,“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既敢害人,怎么不敢以真面目现人?” 那黑影不为所动,只是林间树叶簌簌而动,似乎在回应姜沅的话。 姜沅操控着剑,幸而先前还学了点阵法,她暗自比划,终于在勘测出对方的方位。 说时迟那时快,长剑祭出,她身随影动,突然绕了个圈,在空中和切玉剑对面相迎。 便是此时! 空中传来一道裂帛声,切玉剑击中了目标! 姜沅趁热打铁,连番招式下,终于将人打得显出了原形。 只是她在见到那人的原型后,神色倏然变了。 姜沅:没有人告诉我,这个副本也是杀鬼啊! 倒是那被她击落的女鬼,在落地之后没有半点恐惧,反倒桀桀笑起来,她品尝着空中怨与怕的情绪,冷白眼瞥向姜沅。 “不曾想,这小小旗县,还能迎来你这样大宗门的弟子。”二人的身份好似颠倒了过来,女鬼开始为今晚的狩猎激动起来,“你的气息比那小女孩还要强盛,又是仙门出身,定然更能滋养于我。” 姜沅不知道对面的女鬼说的什么,她只知道,这鬼她对付不了,她害怕! 不多言,那女鬼动手了。 姜沅只来得及拿切玉剑对付一二,但修为心性到底差了一截,应付得相当吃力。 她隐隐有种预感,自己今日会交代在这里。 这直觉来得奇妙,让她自己也觉得莫名。 倒是那女鬼越打越起劲,压着姜沅步步紧逼,那黏腻的、湿淋淋的鬼舌也缠绕上她的脖子。 此时此刻,姜沅想,难怪那几个人头看着十分狰狞,原来都是这样活生生被人勒死的。 这舌头会卷断她的喉骨,迫使骨肉挣开……让她成为史上死得最丑的一个女剑修。 她这样想着,哪料到痛处迟迟未至,而眼前女鬼倏然蹦至远处,她低头,看到那长长的舌头还在自己脖子上,不懂发生了什么。 远处,遥遥一声急切叫唤传来。 “师姐!” 姜沅转头,只见一熟悉面孔奔着自己而来,是她在这夜里见鬼的安心。 那女鬼见状不对,立马逃之夭夭。 蔺寒渚轻身落在姜沅身侧,他紧赶慢赶,还好在意外发生之前赶来,可惜还是迟了半步,叫师姐一人独自对抗她这么久。 他视线落在虚空,只恨不得能将那女鬼碎尸万段,以偿小师姐今夜之惊吓。 “你——”姜沅出声,感觉到脖子上的束缚,忍不住呕了一声。 蔺寒渚赶忙将她颈上的舌头化开,然而已经晚了,姜沅眼底已经漫上了泪花。 “我脏了,我脏了。”她很是哀伤,感觉脖子上那黏腻触感犹在,令人难受的很。 蔺寒渚见状不由得面露怜惜,从口袋中掏出一瓶祛痕膏,亲自为她抹在脖子上。 膏药冰冷的触感落在身上,姜沅下意识一颤,在看清他的动作之后,更是条件反射般的后仰。 姜沅警惕,“你干嘛?” 蔺寒渚动作一顿,声音清澈无辜,“师姐,这女鬼浑身带毒,若不及时处理,只怕有碍身体,我这是祛毒的药膏,兼之可以祛除青紫……师姐,还让我为你涂吗?” 一说有毒,姜沅自然不敢小看,便点了点头,还为自己的大惊小怪道歉,“不好意思啊,是我误会你了,主要是脖子不惊吓。” “嗯,我知道的。”蔺寒渚乖巧应是,继续为她涂抹。 那纤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按在她肌肤上,指腹温柔,指节却有几分凉意,有意无意的掠过她耳下颈后,带来几分酥麻。 没一会儿,把姜沅的脸按红了。 “好、好了吗?”姜沅问。 蔺寒渚停下动作,声音自然,“还要片刻,这药膏得擦热落入肌理,才有效用呢,若师姐嫌弃我手粗笨拙,也可以自己来。” 自己动手是不可能自己动手的,姜沅对鬼的心理阴影现在已经扩散到了无法描述的地步,她宁愿忍忍,让蔺寒诸帮自己一把。 她虽然也想,这样做好像界限过了,但一想到对方今年才十六七岁,自己已经是可以做他姨的年纪了,便又安心下来。 捡来的孩子孝顺自己一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待到药膏涂抹好了,姜沅和蔺寒渚二人才顺着路线回到城中。 一路上,蔺寒渚将自己的事情倒了个干净。 原来在姜沅接任务下山后的第三天,蔺寒渚便已经出关,他当即领了旗县的任务下山。如今在这旗县,也不过待了日,正循着踪迹找那幕后之人。 今夜他与城中术士守夜备战,只是不知这女鬼的下一个目标是谁,只好各处巡逻,尽管在异动发生之后立马追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姜沅闻言只好安慰他,“若非是我机缘巧合下看见了黑影,只怕也是追不到的,今日你正好出现,伤了那女鬼,便不算毫无进益。” 听她安慰,比什么有用。蔺寒渚点头,“有了师姐前来助我,定然能很快就将幕后女鬼抓住的。” 姜沅想到今晚自己的表现,实在难当‘助’这个词,只好转移话题,“除了我,二师兄也来了,还有无想观的圣子并一众道长,他们都可以帮你的。” 蔺寒渚微顿,哦了一声。 这态度也没什么不对,姜沅想,还是尽快回去客栈为好,不然二师兄要是找不见自己,怕是要急了。 等到了客栈,韩子厌果然衣裳整齐的坐在堂中,他一手执剑,随时准备出来找姜沅,另一手飞速运转,寻找姜沅的定位,待见到姜沅之后,才放松下来。 他与蔺寒渚相见,按理说韩子厌不该记得这才入宗门的小小弟子,不过蔺寒渚进步神速又拜了旒菏真人为师,倒是令他记忆深刻。 “蔺师弟。”韩子厌主动同他打招呼。 蔺寒渚点头,叫了声师兄,又将头转向了姜沅。“师姐今夜辛苦了,又不甚受了伤,晚上便早些歇着吧,待明日一早我再过来,同你说近来打探到的消息。” 姜沅点头。 韩子厌本想问些什么,但一看此情形,倒也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