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我在修仙界练字长生》 第1章 书生古来! 天成十五年春,龙栖城。 燕子南归,草长莺飞,长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叫卖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长街东头,有个摊位,格外安静。 那里有一张桌子,桌角插着小旗,旗上写着:代写书信,十文一封。 就在“春桃馄饨店”门口。 桌子里坐着一个白面书生,也不吆喝,低头练字。 一上午过去了,也没一单生意,书生不急,稳如老狗。 一张纸写满,丹田温热。 倒春寒的时节,他只穿个单衣,也不觉的冷。 细柳真气,一日练字三帖,就是一个小周天。 真气充盈时,一经施展便会如蚕吐丝,名曰:游丝绕。 练字的功夫就叫:细柳游丝。 书生叫古来,自称十八岁。 一年前从某个荒凉古道醒来,脑袋空空,什么也不记得。 看打扮,是个书生,而且是三无流浪书生:无钱、无家、无背景。 身边只有一个箱笼,里面放着一个笔匣、一块砚、一卷写纸。 其他的,一无所有! 当真是开局一支笔,活着靠运气。 他给自己取名古来,背着箱笼,从古道进了人间。 半年前来到龙栖城,就住下了,摆摊代写书信。 虽然笔匣有很多妙用,可以靠练字修真气,还能解锁各类功法,让自己变强。 古来的要求并不高,能过上吃穿自由的日子就行。 也不指望,娶个美人,还是公主。 至于统领一方,求道成仙,离自己太遥远,都不沾边。 现在温饱线上挣扎,偶尔能喝点小酒。 努力挣钱吧,平平安安就好。 中午的时候,又一帖字写满了,真气走遍浑身经脉,极其舒畅。 春桃馄饨的老板春桃,背靠着门,嗑着瓜子,她喜欢看古来练字。 古来字写的好看,人还长得帅! 有客人来的时候,春桃吐出瓜子皮,回店里招呼客人去了。 …… 当当当,街上敲锣。 今天是初五,陈家三兄弟,龙豹虎收保护费的日子。 他们跟的是南城马爷,横行霸道,没人敢惹,商贩们只好乖乖交钱。 在长街做生意的,都知道一句话:月初五、龙豹虎、锣声响、快拿钱。 当然,吃面不拌蒜,凡事有例外。 古来就是那个例外。 龙豹虎走到跟前了,还在埋头练字,一点都不屌他们。 “哎,古来!” 春桃在门口喊了一嗓子。 街上的小商贩,还有买东西的,都围了过来。 有热闹看了。 古来站起来,拍了拍大褂,从桌子里边走出来。 他也不说话,表情很淡定。 姿势也很熟练,蹲下来,抱住头。 “嘿,又不打算交钱!” 古来不言语,保护费,他是不会交的,第一,他没钱,第二,有钱也不交。 噼里啪啦一顿暴揍。 大概有十几个呼吸,春桃又喊了一嗓子:“哎,差不多了!” 龙豹虎停下手来。 “春桃,我只打了他三拳,踢了他两脚,你怎么就喊停了!” “对啊,今天喊的太早了。” 春桃走出来,叉着腰说:“我可数着呢,你明明打了五拳,踢了六脚。” “胡说,我哪有打那么多!” “就是,他就是个外地人,你老护着他干嘛!” 春桃冲过来,挡在古来前面:“我就护着啦,怎么地!” 几个人不说话了。 春桃的丈夫是混黑道的,小有名气,这个面子他们得给。 久而久之,每个月的这天,春桃负责喊咔,也成了规矩! 古来站起来,拍拍大褂道:“几位辛苦了,下个月见!” 老大陈龙,对古来说:“古先生不好意思,凡事有规矩,这还是看春桃的面子。” “就是,要换做别人,就别想在长街做生意了。” 古来从容道:“应该的,应该的!” 目送龙豹虎离开。 长街上的人交口称赞,说古来在文化人里最抗揍,在抗揍的人里最有文化。 古来回到桌子里继续练字。 不一会,春桃端着一碗馄饨,放在古来桌角。 古来谢过,端起来哧溜哧溜开吃,春桃看着他吃完,端着空碗回了店里。 “老板,又让他白吃馄饨?” “我乐意,怎么啦!”春桃撇嘴道。 古来继续练字。 又写满一页,丹田如泉水涌动,挨揍的地方,变的一点不疼。 关于挨揍,古来有苦衷。 刚从古道醒来,常出现身体僵硬、偏瘫等症状,生活自理艰难。 有一次与乞丐抢鸡,被揍了一顿,气血通畅,行动恢复自由。 原来挨揍能舒筋活血。 自解锁笔匣妙用,靠练字修真气,身体变得基本正常。 挨揍已经是辅助。 偶尔练字练多了,真气太充沛,身体胀的难受,龙豹虎来一顿,能缓解不少。 反抗黑恶势力挨揍,听着也体面。 快到黄昏时,古来去了桃花坞,喝两杯桃花酿。 保护费没交,相当于省下一顿酒钱。 喝完天快黑了,就往家里走。 他住在城南,安平巷最里头一家。 古来正往里走,有人往外走。 “哟,古先生回来了?” 说话的是车猛,春桃的丈夫,虎背熊腰、一脸横肉,眼神很凶猛。 “车先生出去?”古来客气一句。 “什么车先生,我是个粗人,叫猛哥就行。”车猛说道。 古来笑笑,不说话,侧身子走过去。 车猛忽然回头,问道:“哎,书生,今天挨揍了么?” “挨了!” 古来听出恶意满满,还是回了一句。 懒得解释,费时间,费口舌。 车猛不甘心,又问道:“能商量个事么?” 古来道:“请讲!” 果然没憋好屁。 车猛笑着说:“我打你一顿,房租免了可好?” 他们是邻居,古来租他们家房子,可都是春桃做主,没跟车猛打过交道。 “车先生说笑了!” 古来不想闹的不愉快,平日里春桃对他很关照,他心里很感恩。 “我是认真的。” 车猛不怀好意:“你挨龙豹虎一顿揍,不用交保护费,挨我一顿揍,不用交房租,不是挺好么。” 古来说:“房租是应该交的,保护费不应该交,这两个不一样。” 车猛楞了片刻,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他不是冲着讲道理来的。 回答这么认真,有必要么! “臭书生,你不就擅长挨揍么!” 车猛往前了一步。 “哎,车猛,你干嘛呢?” 春桃刚收摊回来,喊了一句。 车猛赶紧道:“没什么,跟古先生闲聊天呢。” 说完笑着走过去。 春桃长得美,身材好,闻名全城。 能娶到她,是自己的福气。 车猛对春桃,像小奶狗一样,看春桃不高兴了,一脸谄媚。 春桃一下子拧住他的耳朵:“你是不是也想欺负古先生。” “冤枉啊,媳妇儿,真没有,不信你问他!”车猛被拧的很疼,赶紧求饶。 古来摇摇头,春桃才松开。 车猛想揍古来,不是一天两天。 半年前,春桃把古来捡回家,还把闲置的小院每月200文就租给了他。 换做别人,起码500文。 天天的,还给古来送馄饨,也不避嫌。 他可是听到很多风言风语。 添油加醋的,很夸张,说的就是春桃和古来。 车猛知道,春桃年轻的时候,想嫁个读书人,古来是书生,气质比普通的读书人强百倍。 他害怕春桃红杏出墙,所以想找个理由,揍古来一顿。 结果让春桃骂的狗血喷头,车猛很郁闷,出去找朋友喝酒。 “不能总在黑道混,想办法筹一笔钱,咱干点正经买卖!你们有什么门路么?” 车猛是下决心了,无论如何,要干一番事业。 必须要把古来给比下去。 …… 古来回到小院,进了房间,从腰带上把钱袋解下来。 铜钱倒在桌上,今日写了两封信,挣了二十文,喝二两桃花酿,花了三十文。 袋子里还剩下十文,把昨天挣得钱也花了一半。 又从箱笼里拿出钱串子,数了一遍,不足一百文。 心中懊恼,桃花酿太好喝了,一时没忍住,交房租的钱又不够了。 “找点写联子,写匾的活,兴许能对付过去。” 古来盘算,把窗户推开了。 半年前种的桃树,长的枝繁叶茂,他铺开一卷纸,开始练字。 细柳真气在体内汹涌澎湃,感觉身体酸痛和鼓胀。 古来走出了屋子,站在小院里。 缓缓伸出手掌,真气如蚕吐丝,飞向了桃树,折下一段桃枝,卷进掌心。 挥手就是一道弧光,他动的时候,像一片虚影。 今日练字三贴,解锁了一套刀法,刀气薄如柳叶,舞动时如水银泻地。 就叫细柳刀吧。 练了半个多时辰,古来满头大汗,身体说不出的舒畅。 解锁的这套刀法,他很满意,回到房间,又练了一帖字才睡下。 第2章春桃很难! 春风吹,过几日! 长街上热闹依旧,卖羊汤的、卖豆浆的,响成一片。 还有一种用桃花做的馅饼。 香味顺着风吹过来,古来闻到,直流口水。 伸手摸兜,好不容易攒了几十文,昨夜喝一壶桃花酿,只剩下四文钱。 喉咙里咕咚一声,口水当早饭,古来继续练字,真气也更加浑厚。 挨到了中午,春桃又端着一碗馄饨,放在了桌角。 这几日,打嗝都是一股馄饨味,可总比饿着强。 今天的馄饨,多了好几个,古来很感激,肯定是春桃知道自己没吃早饭。 春风吹,又几日! 古来数钱,二百文的房租,如今还差着五十文。 先把这些钱,给了春桃吧,古来决定。 不能总拖着,不然成老赖了! 剩下的跟她商量一下,宽限几日。 到了春桃院外,敲门几次,没人理。 古来心想,明日吧,馄饨店开门了,再去跟她说。 第二日,馄饨店迟迟的不开门,黄昏时回了安平巷,春桃家的门也锁着。 第三日如此。 第四日还如此。 古来想,家有猛哥,吃穿不愁。 春桃家富裕,不指着馄饨店挣钱,没准上哪逍遥快活去了。 到了第五日,夕阳挂在树梢,古来背起箱笼回了安平巷。 刚进院不久,春桃家的门也响了。 古来走出去,来到春桃院外,敲门。 “进来!”里面应了一声。 古来走了进去。 春桃见到古来,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原来是南方遭遇了洪灾,车猛纠结一帮小弟,与盐枭搭伙,贩卖私盐往南方。 想着干票大的,弄够了钱,干点正经买卖。 结果发生了意外! 船刚到江中,遭遇了大将军朱敬忠,盐枭和车猛小弟,一大半给杀了。 有水性好的小弟,跳水逃了回来。 他告诉春桃,朱敬忠看车猛彪悍,很喜欢,抓了他从军去了。 这几天春桃到处打听,朱敬忠的军队去了哪个地方。 可始终没有打听到。 古来说:“好歹拣了一条命,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春桃道:“世道这么乱,当兵太危险,说不准哪天,就战死沙场了。” 古来说:“若立了战功,没准还能封个官,当个大将军,凡事往好了想。” 春桃道:“古先生,你给我想个办法吧,怎么能把车猛找回来。” 古来很为难,春桃帮了他很多,若不是她送馄饨,自己天天得饿肚子。 他想帮春桃,可他就是个书生,既没关系,也没背景,上哪打听去呢。 春桃说:“古先生,你刚来时,把一颗烧焦的桃核种在院里,居然发芽了,半年就长成了一棵桃树,你肯定是仙人。” 古来挠头,桃核是他种下的,可为什么能长成树,他也不知道。 而且他不是仙人。 他要是仙人,怎么会每个月挨揍呢! 春桃见他也没办法,心情很失落,独自回了房间。 本以为古来是个能人,一心一意对他好,自己有难处了,还指着他能帮一把。 结果是她想多了。 古来也很难受,心想,大不了以后多关照着点春桃。 力所能及的事,尽力帮助。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了,转眼就是夏天。 车猛仍旧是杳无音信。 龙栖城都在议论,贩私盐是重罪,肯定是让他当了炮灰,死在战场了。 春桃的馄饨店,却比以前还火爆。 不是因为馄饨水嫩多汁,又白又饱满。 都是冲着春桃来的,谁让她长得美,身材好,丈夫还不在。 你以为来馄饨店,就是吃馄饨的? 车猛刚走那会,还有以前的小弟关照,他们多少会收敛一点。 可日子长了,那些小弟没靠山,说话也不硬气,投靠别的黑道大哥去了。 春桃这也没人护着了。 “馄饨随人,一日比一日丰满哟。” 食客滴溜溜的眼神,盯着春桃鼓鼓的胸脯,哈喇子掉进碗里,吧嗒一声。。 另一人道:“你又没看过,怎么会知道?” 那人道:“车猛就爱吃白馒头,那还用说。” “你也爱吃白馒头?” “谁不爱吃白馒头!” 春桃每每这个时候,讪笑几声,借着端馄饨走开了。 “二手的女人你也喜欢?” “旧鞋合脚,你懂个屁!” 春桃端着馄饨走来,弯腰放在桌上,轻声道:“您的馄饨,小心烫!” 那人顺势在她手上摸了一把:“哥哥不怕烫!” 不是猥琐,是相当猥琐! 春桃手缩了回去,赶紧快走几步。 啪一声,响的清脆! 屁股被人抽了一巴掌,哄堂大笑。 春桃一脸茫然,硬挤出笑脸。 笑里面的滋味,很苦涩。 能有什么办法,家里的积蓄都让车猛掏空了,去贩私盐,结果……,哎! 她还要卖馄饨挣钱,养活自己,这些客人得维护好了。 唯一不变的是,每日中午,给古来送馄饨,他喜欢看古来练字,吃馄饨。 这个时候能让她安静下来。 古来也在想,该怎么帮春桃,若是把那些人打了,春桃还怎么做生意。 只要不出格,先忍着吧。 …… 月初五、龙豹虎! “古先生,交钱的日子到了,您怎么个意思?” 古来照例走出来,拍拍大褂,蹲下来,抱住头。 噼里啪啦一顿,舒筋活血,龙豹虎长舒一口气,进店吃馄饨。 古来写了半帖字。 龙豹虎从馄饨店出来,脸上特别生气,春桃送他们到门口,一脸讨好。 古来见她的胳膊青了一块,春桃见古来看她,转身回了店里。 古来紧紧握住笔,如果有下次,他肯定不会放过龙豹虎。 午后,古来早早的收摊了。 他要去趟城外的浮云观,那里有他唯一一个朋友,隔段日子,总要聚聚。 直到日暮时分,古来才下山。 听上山的香客说,南方叛乱了,朱敬忠渡江去平叛了。 古来担心春桃,走的快了一些,进了城时,天已经黑了。 春桃那院子,灯还亮着。 龙豹虎坐在一张桌子前,春桃站在他们跟前,畏畏缩缩。 陈龙不说话,陈豹手指弹刀,嗡嗡的声音在屋子里响。 陈虎开口:“最近馄饨店里不太平,既然收了你的保护费,是不是该着重的保护一下?” 春桃说:“几位大哥,我加钱!” 陈豹说:“哥哥不要钱!” 春桃战战兢兢:“那,那你们要什么?” 陈虎道:“你听,墙头上的野猫,都能把人叫酥了,你说哥哥要什么? “不,不知!”春桃退了几步。 陈豹笑的邪魅:“我们要吃大馄饨,哈哈哈!” 眼睛盯着春桃的胸脯。 不应该是大馄饨,应该是大桃子! 白天吃了瘪,无论如何,今晚要把春桃给办了。 春桃双手抱胸,脸色瞬间就红到了极点:“几位大哥,我多加一倍可好?” 陈虎道:“怜香惜玉,怎么能要钱,我们想尝尝温香软玉,一定很润,大哥,我说的对不对?” “啰嗦!”陈龙直接扑了过去! 第3章借一步说话! 古来见春桃的院门开着,感觉不太好,赶紧走了进去。 房门也大开,门内传出几声挣扎,几声男人的笑声。 古来紧走几步,站在门口。 春桃被按在一张桌子上,两把刀插在头的两边,让她没办法大幅度挣扎。 陈龙将她胸前的衣服撕开一大片。 红肚兜被胸脯高高托起,极其诱人,陈龙眼睛冒光,非常着急。 两个弟弟看的更着急。 古来咳嗽一声,陈龙停住了。 “借一步说话!”古来道。 陈龙登时就不高兴了:“没看到么,我很忙!” 古来罕见的有了表情,笑着说:“还是借一步说话吧!” 书生从来没跟他们这么说过话。 陈豹怒道:“大哥,我先宰了他,你再办事。” 陈虎很嫌弃:“二哥,在这杀了他,哪还有心思干那事,晦气。” 春桃急道:“他是走错路了,古先生,赶紧回去,这没你的事。” 古来示意她别说话,眼睛盯着龙豹虎。 陈家兄弟将刀从桌子上拔下来,书生碍事,先办了他,再办春桃。 跟着古来出了院门,钻进一个胡同。 龙豹虎非常不习惯,不管揍人还是挨揍,像他们这个级别,都是明着来。 像古来这样,约小树林的,显得很幼稚,不耐烦道:“你想借多少步?” 古来停下来,转过身,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们不该这么对春桃!” 三兄弟愣住了。 这句话说的很突然。 按照常理,此情此景,应该是英雄救美的戏码。 可对方是古来,挨揍伸头的主,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买不起镜子,也不撒尿么,照照自己。 陈龙惊讶无言,陈豹一头雾水。 他摸着后脑道:“大哥,这货该不是给打脑残了吧,敢这么说话!” “老二,古来先生是读书人,要懂礼貌。” 陈龙客气道:“古先生是不是觉的我太粗鲁了,应该斯文一点?” 陈虎啐了一口:“什么狗屁读书人,大半夜的,跑春桃院子里干嘛去了?” “就是,我看他熟门熟路,指不定摸进去多少回了!”陈豹大笑。 陈虎道:“人家男人不在,怎么,你是想雪中送炭,还是怕人家长夜漫漫,空虚寂寞冷呢!” “哎哎,两位弟弟,粗俗了,太粗俗了!”陈龙憋着笑:“古先生肯定是认为我的姿势不对!” “读书人什么姿势?”陈虎问古来,笑起来很邪恶。 陈豹道:“不如古先生从旁指导?亲自示范也行!” “哈哈哈!”三兄弟笑成一团。 等他们笑累了,古来说:“我刚才看到胡同口的苍蝇飞的很着急,你们知道为什么?” 陈龙不轻易回答,书生的话总让人摸不着头脑,笑着说:“古先生指教!” 古来道:“它们找屎(死)!” 眼神中尽是寒冷! 陈龙不笑了,脸阴了下来,往后退了一步。 陈豹陈虎瞬间从他身后闪出来。 陈豹的片刀朝着古来的脑袋削过来,陈虎一个回旋刀,直接斩他腰部。 小巷子里劲风呼啸,青砖破开的粉末飞了一丈多高。 陈家兄弟能在长街收保护费,官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仅是钱给到位了,这一手功夫,在龙栖城的黑道,也能排上名号。 古来手腕轻轻一抖,袖子里伸出一根桃枝。 低头、扭腰、一拨、一撩。 陈豹的刀砍空了,刀身被敲了一下。 虎口一阵酥麻,脖子被莫名撞击,很快,几乎感觉不到的那种快。 陈虎的刀也砍空了,刀背让划了一下,好像被一片丝状的东西拉扯。 胸口也被点了一下,蚊子叮咬一般。 所有的动作,都在一个弹指之间。 陈豹陈虎所有的感觉传送到大脑时,古来已经站在了陈龙面前。 陈豹的刀断成两截,插在墙上。 他的头颅就卡在两截断刀之间,脖子歪到了一边,抽筋般疼痛。 陈虎的刀弯成月牙,掉在尘土里,他弯着腰,按着胸口,嘴里吐血。 陈龙在外面看的很清楚。 当时古来快的如一片虹,桃枝上闪出一道弧光。 弧光刚闪,古来就站在他面前了,快的他都来不及反应。 陈龙眯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古来收起桃枝,转身就走。 “这还是我揍过的书生么?”陈龙嘴角不停的发抖。 裤裆里开始往下滴水,话刚说出口,头顶上的帽子裂成两半,掉在了地上。 古来很惊讶,细柳真气已经练出了三尺弧光,游丝绕也能飞出一丈。 五感敏锐,能听到巷子尽头的呼吸。 尤其是解锁的细柳刀,他根本就没出全力,就把龙豹虎打的屁滚尿流。 刚才但凡多用一分力,明天见到的,就是三具尸体。 古来往安平巷走去。 春桃很紧张,正站在院门口张望。 古来走过去,春桃不敢说话,古来说道:“他们走了!” 春桃将信将疑:“真的走了?” 古来道:“真的走了!” 春桃惊喜交加,松了一口气。 从古来的表情上看,陈家三个兄弟应该是不敢再来了。 “谢谢你,古先生!”春桃感动道,脸上也变红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来的日子,陈豹患上了间歇性落枕,陈虎时不时夜间咳血。 陈龙更是羞于启齿,总是尿频、尿不净,受到惊吓时还会尿失禁! 这当然是后话。 当天夜里,龙豹虎找到了他们的老大,南城马爷。 马爷听了很生气。 在南城地界上,还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难道不知道龙豹虎跟他混么! 简直岂有此理! 这个书生,胆子太大了! 同时马爷拳打脚踢,把龙豹虎又给揍了一顿。 说他们没用,连个书生都对付不了。 给马爷丢脸了! …… 第二日,古来照常在长街摆摊。 昨夜他差点就杀了龙豹虎,心里很内疚,他是书生,不想杀人。 原本是要吓唬一下龙豹虎,让他们以后别欺负春桃。 可是细柳真气练到了很高的等级,一不小心,出手就重了。 古来埋着头练字,快中午时,有两个人走了过来。 他们将一张帖子放在古来桌上。 古来抬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其中一人冷笑道:“什么意思?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么?” 古来道:“我不认识你们!” 那人道:“别废话,马爷有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古来道:“哪个马爷,我也不认识马爷,是不是找错人了?” 那人差点被气炸,连马爷都不认识。 “南城马爷,现在知道了么,龙豹虎是马爷的小弟!” 古来道:“好,我现在跟你们去。” 春桃听到动静,赶紧走过来,见是马爷的手下,不敢出门。 紧张的看着古来。 古来安慰道:“别担心,很快回来。” 第4章马爷有请! 马爷住在南城八宝巷,八宝巷也只住了马爷一家。 原先的住户都搬走了。 因为马爷要住。 住户搬走后,将巷子打通了,盖了这座宅子,占了整整一条巷子。 可见马爷的两个特点,第一有钱,第二凶残! 古来跟在送帖人后面。 从巷子口往里延伸,每隔十步,站着一个精壮汉子。 高大威猛,敞着怀,胸肌发达,很大杯的那种,八块腹肌,麒麟臂。 这么给古来亮肌肉,马爷确实很生气。 他们脸上杀气腾腾,手指捏的嘎嘣响。 古来是书生,颇懂点养生,这么捏,不会得关节炎么? 走到巷子尽头,有一座宏伟的大门。 门里面应该很大,也很深,但是听不到一点声音。 古来想到四个字:龙潭虎穴。 刚要往里走,细柳真气出现了感应,压迫感也随之而来。 是个武夫,很强。 “你是古来?” 武夫道,他叫陆啸林,名号漠刀。 在漠北十二路马贼的围剿中,杀出来的好汉。 古来道:“我是古来!” 陆啸林眼神凝聚,想好好看看古来。 因为他想象不到,把陈龙打的尿频尿不净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看起来白白净净的书生,很文弱,还有点帅! 说陈龙看上古来了,没准他会信,说古来把陈龙打的尿频尿不净。 难以置信。 陆啸林的眼神,很野,整个人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古来尴尬,说道:“我来见马爷!” 陆啸林冷哼一声:“马爷不是你想见,想见就能见!” 古来道:“不是他让我来的么?” 陆啸林的脸,瞬间阴了下来,敢称呼马爷“他”的,古来还是第一个。 “马爷只想见你的人头!” 古来问:“就因为我打了龙豹虎?” 陆啸林声音很低沉:“在龙栖城,多管闲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古来道:“我不爱管闲事,可她天天给我送馄饨!” “水嫩多汁,又白又饱满,换做你,能拒绝么?” 陆啸林冷笑一声,想当纯情宝宝,也不试试自己够不够硬。 到底是个书呆子! 他退到院子里面,压根就不想拔刀! 杀古来,掉价。 “闯~堂~喽!” 门口又圆又胖的汉子,忽然高喊,瞬间传遍整条巷子。 古来吓了一跳。 声音高亢、洪亮,吃了什么药? 汉子叫庞大海。 专门喊堂的。 古来被他推一把,趔趄着进了院子。 他还没站住脚,七上八下的片刀,就朝着他脑袋招呼过来。 正午阳光猛烈,照在刀上。 古来看到白花花、明晃晃一片,几乎睁不开眼睛。 陆啸林将地上的框,一脚踢给小弟。 “去,把书生的脑袋装过来。” 小弟抱着框,往前走了七八米,举起来,等人头。 奇怪的是,听不到兵器碰撞。 只有呼呼的风声,和一道残影,连书生都没看到。 噗噗噗的闷响,大概十几声。 声音连着声音,在极短的时间次第响起,爆竹一样。 声音响过了,才听到哀嚎。 纷纷摔在地上,有人抱着胳膊,有人抱着脖子。 有人抱着大腿。 还有人抱着大腿上面一点。 “陆哥!” 抱框的小弟瞪大了眼睛,想逃,但是迈不动腿。 已经被吓傻了! 他没看见古来出手,就躺下一地的人。 陆啸林已经动了。 有点兴奋、也有点恐惧! 他看到古来出手了,但是没看清楚。 自跟了马爷,第一次遇到古来这样的对手,很强! 强到他都看走眼了! 古来听到雷声。 是陆啸林的刀背跟刀鞘摩擦的声音。 “真响!” 古来在漫天的刀意中,像白花花的日光跳动。 这些天练字,细柳刀练的更强了,还解锁了一套身法:月笼纱! 陆啸林的刀法就两招:劈、斩! 但是凶猛、快速,风沙中磨砺出来的刀法,总带着股狠厉! 一招迎风斩! 自上而下,借着身体俯冲的力量,直接把空气都砍成了两半。 古来侧身、出刀,速度很快! 陆啸林的刀背沉了一下,古来想借他的刀势。 刚才没看清古来的兵器 原来是从袖子里伸出来的…… 什么?桃枝? 古来用的不是刀,确实是桃枝,路上随便捡的。 弧光一闪! 陆啸林的刀背一松,古来的桃枝上挑,肩膀上被点了一下。 一触即收! 古来与他擦肩而过,手腕一抖,桃枝缩回袖子里。 陆啸林嘴角微微抽搐。 下一刻便按住了肩头,血液顺着手掌流了下来,滴在地上。 古来不见了踪影。 都没跟他说声再见,人就不见了,陆啸林回头,看着里面,杀气漫卷! “书生不文弱,好硬!” …… 院子深处,有十几台阶,台阶上放着一张大椅子,椅子上铺着貂皮,很气派。 马爷就坐在椅子里面。 左肩、右肩、左腿、右腿,各站了一个侍女,不停给他按摩。 身侧还有一个,一只手拎着酒壶,一只手拎着酒杯。 酒线落进酒杯,侍女端过来,送到马爷嘴边。 马爷很有钱,侍女穿的,很省料。 站在台阶边缘的,是一个拿剑的男子,脸上带着鬼面具。 也是武夫,能站在马爷身边,功夫想必还在陆啸林之上。 真名不知,外号叫鬼影子,剑法也叫鬼影子。 “书生的人头呢,怎么还没到!” 马爷叫嚣:“是不是让他给跑了呢?” 台阶下站着龙豹虎。 陈龙战战兢兢,这个时辰,按说是应该到了,怎么没到呢? “马爷,送帖的兄弟回来了,古来应该快到了!” “我这不来了么,可惜不是人头!” 声音听到了,人没看到。 几十双眼睛四处寻找,古来却从白花花的阳光里走了出来。 “马爷,就他,他就是古来!” 陈龙大叫,裤裆里忍不住开始下雨,味道提神醒脑。 马爷在刀尖上混了几十年。 从古来屌炸天的出场方式,立刻知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崴。 陆啸林都挡不住,必定是硬茬! 先下手为强,得出其不意。 他拍拍手掌,身边的五个侍女,闪电一样,从台阶上冲下去。 谁能想到,柔软如柳枝的侍女,一旦动起来,如豹子凶猛。 手里的匕首,发出寒冷的光。 古来傻眼了。 侍女身上,总共也没几块布,匕首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那匕首长不到三寸。 应该是夹在了某个柔软的地方吧。 古来很难做,穿这么清凉,打哪块都不是很礼貌。 第5章给个台阶! 桃枝挑翻两个家丁,马爷的侍女也冲到了跟前。 兵器细短快! 出手稳准狠! 这是杀手的路子,五个人配合默契,好像是一个。 古来不敢大意。 杀多少人,才能练出她们这样的配合。 古来的身法更快,而且飘忽。 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在侍女中间躲来躲去,同时也在不停地做心理建设。 她们身上有两团,晃动的很澎湃,幅度也很大。 衣服穿的少,能看出来很白! 古来有些眼晕! 匕首从耳根划下来,嗡嗡的震动空气,有股刺痛和寒冷。 接着手腕、脚腕、胸口、喉咙,都是她们攻击的位置。 匕首在侍女手中旋转,毒蛇一样柔软。 嘴里嗨嗨的声音,却又很软糯,一时间让人精分。 后来一般管这种,叫蛇蝎美人! “哈哈哈!谁把书生的脑袋割下来,今晚谁来侍寝!” 马爷拍着肚皮大喊。 这句话听着很淫邪,但是比金子值钱。 能躺在马爷床上的,下了床,至少能得到十个铺子。 侍女出刀,更加凌厉! 古来是读书人,非礼勿视,他懂。 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是书上写的。 哪个是对的? 实践出真知,办她们! 啪,当啷! 一把匕首落地,一个侍女握着手腕。 啪,当啷! 又一把匕首落地,一个侍女抓着脚腕。 动作很简单,就是一点,一挑。 声音也很清脆,啪,当啷! 古来没有多余的动作,出手必中,非常干脆。 除了不能打的那个,和那个地方。 她们打古来哪块,古来就打她们哪块。 连位置和角度都一点不差。 “回来!” 马爷的脸色青了,古来这样戏耍他的侍女,分明是在打他的脸。 马爷的脸上有刺,不怕扎手就来。 鬼影子踏出一步,侍女往后退时,他从空档里穿过。 一剑七花,分刺七个地方。 啪啪啪啪啪啪啪,七声响,在同一个时间,火花冒出来,霎是美丽。 两道身影交织在一起,带起一股股凌厉的劲风。 一剑接着一剑,快的让人心惊肉跳,一剑又一剑,密的让人难以呼吸。 鬼影子的剑很快,却始终削不断古来的桃枝。 因为不管从哪个地方刺,刺的多快,古来的桃枝总能点在他剑尖的一寸处。 鬼影子流汗。 龙栖城什么时候多了这样的高手! 呼的一声,鬼影子变成三个。 分影刺! 这是他的杀招! 人影交错,瞬间停住! 决胜负的时候,一招就够了! 地上掉了三截桃枝,鬼影子三个变成一个,跪在地上,血从嘴角滴在地上。 马爷惊了,霍的站起来。 一只手又将他按回了椅子里。 满院子的小弟,嗷嗷乱叫,举起刀,冲过来,马爷摇摇头。 这么近的距离,谁能比古来快! “你叫古来?” 马爷是见过风浪的,命在别人手里,也有一份从容。 古来道:“是我,听说马爷要见我。” 马爷摊手,书生真会说话,刀都架在他脖子上了,是谁要见谁啊。 “就为了个卖馄饨的?” 古来道:“就为了个买馄饨的。” 马爷道:“你杀了我很麻烦,可要是不杀我,也会很麻烦,你怎么选?” 古来道:“马爷说笑了,我是来找马爷通融,不是来杀人的。” 马爷沉默了片刻,黑道上的事,有比命更重要的东西,他得权衡。 “你还是杀了我吧!” 古来道:“马爷想死?” 马爷大笑:“你都叫我爷了,孙子才想死呢。” 他又停顿一下。 “你杀了我,这些人会把你剁成肉泥,一命抵一命。” “可那个卖馄饨的,下场会很惨!” 古来道:“我杀了马爷,还能从这走出去,马爷信么?” 马爷看着古来的眼睛,叹了口气:“我信!” “可你走不出龙栖城,即便你能,卖馄饨的那个女人,肯定出不去,你信么?” 古来没有考虑:“我信!所以找马爷抬抬手!” 马爷道:“我把手抬起来,脸面就得掉下去,脸面掉了,这把椅子也坐不久了。” 古来道:“就为了龙豹虎?” 马爷冷笑:“三个瘪犊子,今儿让老子骑虎难下了。” “他们有屁的面子,你不来还好,可你偏偏来了。” “你要是全胳膊全腿的走出去,八宝巷在龙栖城就抬不起头了。” 古来道:“我给马爷个台阶,如何?” 马爷道:“哦?说来听听。” 古来道:“我问一句,马爷觉得我功夫怎么样?” 马爷鼻哼:“羞辱我?” 古来道:“车猛走了,可还有很多小弟在,春桃是撑不起来。” “我若替她振臂一呼,能不能在南城打出一片天下?” “南城若只有一个爷,就一定会是马爷么?” 马爷流下汗来。 不是能不能得问题。 古来的功夫,都看见了,他要是在南城开堂口。 八宝巷还能留下几个人。 马爷的眼睛,冷的可怕:“你这么说了,我还能让你走么?” 古来道:“马爷不让,我就不能么?” 马爷道:“古先生真想混黑道?” 古来一笑:“我是读书人!” 马爷探他口风:“那古先生的台阶呢,在哪?” 古来道:“马爷惜才,不杀我,古来感恩。” “只要马爷在龙栖城一日,我绝不开堂口,这是给马爷的面子。” 马爷拍拍肚皮:“上酒!” 五个侍女,款款走来,古来有些眼晕。 …… 树叶长着长着黄了。 馄饨店的客人,比以前少了,古来的桌角,每日还能有一碗馄饨。 月初五,保护费照收。 只不过换了别人,不是龙豹虎了。 陈龙求马爷了。 他一看到古来,就想尿尿。 古来的摊位,却没人再去打扰了。 长街上的小商贩们都很扫兴,这么好的节目,说取消就取消了。 可谁也不知道原因。 黑道上的人,更是三咸其口,好像古来就没去过八宝巷。 甚至有人怀疑,那天,古来是不是让马爷给睡了,面子怎么忽然这么大了。 有人问古来,古来只是笑笑。 春桃站在门口,看他的眼神,多了些不同寻常。 桃花坞的桃花酿,应季节,换成了桂花酿。 古来还是喜欢喝桃花酿。 价钱是比春天贵了一些,喝着却有春天的味道。 入秋了,天黑的早。 古来喝完了酒,天已经大黑了。 他找桃花坞的伙计,买了一个灯笼,用一根春天的桃枝提着。 穿过东城,往安平巷走去。 第6章古来有点乱! 进了安平巷,路过春桃门口。 院子里亮着灯,她早已闭店回家了。 入秋以来,天刚黑,她就不卖馄饨了。 夜黑风高,尽是流氓,她这样式的独身女子,很不安全。 况且,打她主意的人,不在少数。 推门刚进了院子,春桃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站在院门口,看着又黑又长的巷子。 目光也落在古来的小院。 月光照下来。 春桃似乎在期待点什么。 古来停住了,没进房间,也没有说话,就静静的站在院子里。 院子并不挨着,中间还隔了一个,但是没人住,空了许久。 两个人也不照面,就干站着。 气氛很微妙,古来踌躇了。 人间男女的事,他不擅长,况且魅力天生,他不是故意招人喜欢。 如何解释? 不解释了。 他不解释,春桃自然就懂了。 片刻之后,一点动静没有,春桃的院门吱呀一声关了。 像一声叹息。 月亮的光很白,春桃的脸也很白! 古来明白,春桃不容易,一个女人得有个倚仗。 八宝巷的事,她知道。 从那以后,春桃把自己当大树了。 古来还明白,他只是一片飘萍,能在龙栖城呆多久呢? 不该给的希望,坚决不能给。 春桃的脸再热,冷屁股贴久了,自然也就凉了。 大树没了,要么等着,要么改变。 等可以依靠的大树,或者 自己成为大树,就不用再倚仗别人。 古来进了房间,把窗户推开。 桃树上光溜溜的,只剩下了桃枝,秋风里,又冷又硬。 夜气扑进来,微寒。 他从箱笼里拿出砚台、写纸,笔匣。 练字能让他平静下来。 砚台从来不用洗,用完了,墨会自动渗进砚石里。 比洗过的要干净。 古来研墨也从来不放墨丸。 研石就在砚台上干磨,不一会墨就从研石冒出来了。 写纸也不同寻常。 可以重复利用,每日写满了,到了第二日,纸上的字迹便消失了。 古来练字,只花时间,不花钱。 手往笔匣上一拍,咯噔一声开了,里面插着六支笔。 第一支磨、第二支见山、第三支应如是、第四支非常道、第五支大自在、最后一支无所谓。 古来现在用的是第一支笔,磨! 其他笔,他也曾拔出来过。 可写不出字。 或许机缘未到,或许细柳真气的火候未到,总之操控不了。 古来认为,从古道入人间,是修行。 磨笔练字几个月,能够秒杀黑道高手。 能用最后一支笔练字时,将会看到另外一个天地。 他有期待,也有担忧! 不断的变强中,古来琢磨明白了。 他的身体像一块未经打磨的、神奇的石头。 解锁挨揍大法,打磨出正常人的身体;解锁武技,打磨出武夫的身体。 若解锁仙术呢?说不定能打磨出仙体。 这六支笔就是不同阶段的刻刀。 听起来很美妙,可也暗藏着隐患。 练字时,真气提升的速度,往往超过身体的承受,需以功法锤炼,不然身体会胀裂。 解锁和提升功法,也需要练字,练字又会提升真气,还得继续练字,解锁更强功法。 成了无休止的循环,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 第一支笔时,不过是个武夫,并不明显,能得到缓解,借助外力也可以。 第二支,第三支呢? 越到后面,真气每次提升,都将是一个很大的量级,难以控制。 等最后一支笔练完了,或者某一支笔,解锁不出相应的功法,怎么办? 会不会形神俱灭? 古来觉得福祸相依,需得破解之法。 又一想,第一支笔还没练明白,担忧的是不是有点早了? 古来一笑,将磨笔抽出来,搭在砚台上,抬手开始研墨。 古来动作缓慢、轻柔,研出来的墨漆黑、细腻。 细墨冒出来时,才提笔落字。 字体是细柳,笔画细直,棱角分明。 古来心想,他的细柳写的太锋利,何时将勾画写的圆润,才是圆满吧。 就像做人,圆滑一点,才能八面玲珑。 自八宝巷以来,他心中有了杀气。 古来是书生,想过平淡日子。 解锁了武技,只是为了有能力过平淡的日子,不被打扰。 磨笔练的是《春秋纪》,共六篇。 这帖是其中一篇,《春江赋》。 细柳刀就是从中解锁的武技。 练了这么久,细柳刀练出了六尺弧光,细柳真气能铺开两丈的游丝绕。 这远远不够。 现在只发挥十之七八。 近日练字,进步也缓慢。 修炼如登山,越往高处,越是艰难,还需要持之以恒。 练字半帖,真气从丹田,慢慢的扩散到了浑身经脉。 蛇蜕皮一样,如焕发新生。 一帖练完,发现笔意却更加尖锐,有杀伐之意。 古来心中不安,索性将磨笔扔在一边,拿起研石研墨。 听到笔匣震动,他打开了,应如是晃了一下。 “它是什么意思?”古来烦了,是该锋利一点,还是该圆润一点。 反手一巴掌抽过去,笔匣合上了。 “你也是挨揍的货!” 古来楞住,为什么会用一个“也”字? 他笑了,更无心研墨了。 对着窗户说:“烦丝应如雨!” 不多时,雨开始淅沥沥的下了。 …… 长街上的人不如先前多了。 都忙着生计,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春桃馄饨店,只坐了零星几桌。 快到中午了,古来迟迟没有出摊,春桃张望了好几次。 听到箱笼放在地上。 春桃的眼睛亮了,端着热气腾腾的馄饨走出店门。 “古先生来啦?” 古来刚坐定,回一句:“来了。” 春桃把馄饨放在桌角。 古来照例谢一句,其实也没有谢的意思,只是出于习惯。 这会也不忙,春桃就站在古来身边,静静的看他吃馄饨。 古来吃完,刚把空碗端起来,春桃的手就伸了过来。 她接过空碗,没有回到店里,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古先生?” 古来抬头,春桃脸红了,眼中有春光。 “何事?” 春桃道:“秋日天寒,古先生不如搬进店里吧。” “在店门口立一块牌子,若有人请先生写书信,进店来就好。” 古来客气一句:“一年四季,我只这单衣,何时觉得冷过。” 春桃还有话说,刚到嘴边,眼神多几分犹豫,又咽了回去。 听者有意嘛,这句话有弦外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关心多余了,心思收回去的好。 古来低头练字,当做无事。 要不然,会很尴尬! 春桃拿着空碗往店里走,到了门口时,又回过头来。 神色有些落寞。 一帖字刚练完,古来又背起箱笼走了。 春桃出了店门时,人走远了。 她扶着门框,怅然若失。 古来是应了几个写匾的活,在城西。 有几个小店铺开张了,请古来写门店的招牌。 设计点高端大气上档次,又能吸引眼球的字体。 南方战事吃紧,许多东西运不过来。 物价明显的涨起来了。 春桃卖馄饨的利润日渐微薄。 古来想着,多接一些联子、牌匾,和婚丧嫁娶的喜文、讣告之类。 总之是多赚点钱。 春桃的日子要是青黄不接了,起码还能兜着点。 他的文章好,字也漂亮,收费还低。 请城里的大儒润笔,也就这意思,许多地主、豪生,还有富户,愿意用古来。 抢了别人的买卖,多少会引起嫉恨。 可古来在长街摆摊,黑道上的人却不收他保护费。 但凡有脑子的,都会寻思,书生应该有黑道背景。 心中不乐意,也不敢把古来怎么样。 乱世中,山上土匪霸道,城里黑道横行,谁惹的起。 忙了一下午,倒也有七八十文落袋,收获颇丰。 读书人放下身段,挣钱挺容易。 第7章平淡的日子。 “春桃,朱敬忠又吃败仗了,你知道么?” 食客问她。 冬天还没到,小道消息飞的如雪片。 朱敬忠屡屡受挫,损失大半人马,防线也一退再退。 街头巷尾,总有人谈论。 战乱离龙栖城,还有点远。 可叛军几个月时间,就占了雍国几百里城池。 再远能有多远呢! 春桃忙着收拾,店里雇不起那么些跑堂的,很多事得亲力亲为。 “不知!” 她抽空回了一句,平静又平淡。 只有转过头的时候,眼底多了些秋天的颜色。 “车猛还没有音信?” 春桃正擦桌子,手停住了:“您有门路,给打听打听。” 食客撇嘴,不说话了。 他要有能耐,还能在这吃馄饨?在这吃馄饨,还能就只是吃馄饨? 车猛活着、还是死了,在心里淡了。 春桃脸上有风霜。 她只能顾眼前的日子。 天色刚刚昏暗,春桃就把店门关了。 回到家中,把窗户推开了。 春桃坐在窗户边,听外面的动静,巷子里很安静,夜猫瞄了一声。 “呼!” 春桃长出一口气,额头出了一层细汗,身上有些热。 在屋子当中放了一个大盆,烧了些水倒了进去。 春桃褪掉身上的衣服,独自走到在镜子前面,欣赏很久。 “哎,真好!” 再好也没人欣赏,能怎么办?叹了一口气,走进了浴盆。 夜慢慢的黑了。 古来摸着夜色,回了安平巷。 在春桃院门外停住了。 上个月的房租,也该交了。 他现在挣钱的路子广,房租总会提前给春桃,还会多给一些。 南城的租金,没有200文的价,春桃不涨,他不能不当回事。 刚要敲门,听到院内传出一阵哗哗的水声。 似乎不同寻常。 古来脚尖一点,坐在了墙头上。 春桃屋里的灯亮着,窗纸映出剪影,纤细而且柔软。 古来呆住了。 在一片升腾的热气中,春桃端着盆,一盆一盆的,从头顶往下泼水。 影子很模糊,看出来是侧身。 雾气中,玲珑的曲线,美不胜收。 曲线在晃动,夜色也在晃动。 女人最美丽的时刻,就是现在吧? 细柳真气练得越到深处,五感也越是敏锐。 古来听到屋里有一种原始的,欲望的声音,很轻微,很真实。 别想歪了,这个很纯粹。 古来深吸一口夜气,悠长的吐出来,然后几个起伏,落在自己院子。 进了屋,铺开写纸,练了一夜的字。 第二日,古来的摊位,搬进了春桃的馄饨店里。 门口里了一块牌子,代写书信,十文一封,落款书生古来。 古来对春桃说:“叫一声大哥,你就当我妹子吧。” 春桃楞了半天。 起初是惊讶、然后很失落,最后平静的笑道:“大哥!” 这个结果,春桃没有想到。 她心里想的,太过遥远,古来不是她能够得上的。 能配上古来的,该会是怎样的女子? 她不知道。 现在这样,反而最踏实。 …… 西风吹的紧,满目萧瑟。 古来坐在窗户前练字,听到院外有人敲门。 出了房间,拉开院门,是春桃。 “大哥!” “这么晚了,有事?”古来道:“进来说吧。” 领着春桃进屋,古来给他倒了杯水。 春桃开口:“大哥,这些日子,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古来道:“最近接了不少活,过日子,问题还不大,不用担心。” 春桃说:“现在食客少,门店大,开销也大,我想着盘出去,租个小门脸。” 古来道:“也好。” 长街的生意,都不好做,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谁还有闲钱吃馄饨。 “打听好了,告诉我一声。” 春桃犹豫一下,问道:“大哥也会跟着过去么?” “那是自然!” 古来眼底温和,肯定道:“秋日天寒,屋里暖和。” 春桃秋波流转,看着古来:“大哥是在练字么?” 古来点头。 “我能看会么?” “你想看我练字?” “嗯!” 古来没有再说话,坐在窗户前,铺开写纸,提笔落字。 春桃搬了一个凳子,坐在古来身侧,也不敢靠的太近,托着下巴。 一会看字,一会看窗外。 古来长得是真帅,春桃长得是真美。 连秋风都替他们难过。 接下来几日,春桃打听一圈。 店顺利盘出去了,价钱是低了些,能转让出去,已经很不错了。 起码租个小门脸,绰绰有余。 新店还在长街,位置是偏了些,可租金便宜。 成本下来了,馄饨便宜点,薄利多销。 古来帮着将一应用具,挪到了新店,富裕出来的,也都卖掉了。 不接活的时候,就在店里练字。 要是有空,收摊时,帮着春桃拾掇,一块回安平巷。 古来没当过兄长,认为多做一些,多陪伴一些总归是没错。 不然春桃就像秋天的叶子,整日在树梢上惶恐不安。 回到安平巷,把铜板,铺在桌子上。 日子得算着过。 古来的收入,往往还要比春桃多些。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了。 微妙,但也平淡。 人间日子,古来也初次体验了,感觉还不错,挺充实。 …… 这一日,从桃花坞往安平巷。 经过了东郊。 月色下,看的不是很分明,东郊有一处荒宅,比其他地方尤其的黑。 像化不开的墨! 古来打着灯笼,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宅子有点古怪。 《春秋纪》里面有一篇《九州志》讲的就是九州地理风物。 古来练贴时,曾通篇的写过。 龙栖城是大雍王朝祖皇帝的故里,名字也由此而来。 应当颇具王气,怎么会有这样阴煞的地方。 “或许是地势低洼,背靠通幽河的缘故吧。” 古来猜测,通幽河通的是大荒,那里阴寒气重,多妖邪鬼怪。 走到当中,灯笼的火焰忽大忽小。 古来曾学到过测风的小妙招。 把手掌放在嘴边,舔了一根手指,然后伸出去。 有风的话,舔过的地方会变凉。 风越大,手指越凉。 古来伸出去时,没什么变化,那就是没风啊! 这宅子真是邪门,不由得走快了几步。 身上还不停的发痒。 这种情况以前也有过,只是不明显。 入秋以后,每次经过荒宅,感觉跟着也强烈了。 总觉得精气往外流,好像被什么东西嘬住了,就是不撒口。 走过了荒宅,脑袋发胀,好似被人打了一闷棍醒来。 脸色有点发白,好像生病似的。 回头看一眼,月光皎洁,就是照不进荒宅! “今日的酒,饮的多了?” 古来在脸上拍打几下,接着往回走。 第8章一根桃枝打群鬼! 《春秋纪》有一篇《阴阳诡录》。 篇幅巨大,内容繁杂,写的尽是山魈鬼兽,让人眼花缭乱。 几帖字练下来,古来体内有异动。 细柳真气散入神识。 类似于神游。 对周围的感知,逐渐淡化,慢慢消失。 意识中却十分清晰。 与施展武技相比,对细柳真气的运用并不相同。 前者是凝气,后者似乎化气。 每化一分,就磅礴一分,身体也出现骨肉分离之痛。 好像要冲开桎梏,提炼一种术法。 这种术法,与武技又不相同。 传说中的功法,或者神术,倒是与之有几分相似。 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 瞳孔泛起淡金色蕴气,久久才散去。 解锁了一门眼技:黄金瞳。 说是能识阴阳,断鬼神。 古来长舒一口气,身体的疼痛在黄金瞳施展时,消失不见了。 《阴阳诡录》过于离奇,古来刚跨进门槛,还触摸不到它的边界。 况且,大雍是武夫国,哪来的鬼神。 外面秋雨绵绵,古来越写越是烦乱,索性搁笔。 …… 又是日暮。 刘掌柜老来得子,古来写一篇喜文,刘掌柜喜欢,古来得了赏。 回来时,天色如墨。 古来提着灯笼! 经过东郊的荒宅,阴沉的空气中影影绰绰。 黑漆漆一片,月光撒不进去。 走到了当中,身体又在瘙痒,比前些日子,强烈了一些。 像是被什么嘴嘬住了,还挺绵软。 古来走的快了些,感觉有人拽他,耳边呢喃,还带着那种语调。 细柳真气,像是条件反射,被激发了出来,在身体游走。 古来的瞳孔,浮出淡金色蕴气。 原先看不见的,现在也能看见了。 可,该不该高兴呢? 身后出现的,是一个秀丽女子,正扯着他腰带。 古来站住,轻轻拨开她的手:“荒郊野外,孤男寡女,这样不好!” 女子惊了一下:“你能看见我?” “还能摸我?” 娇羞的一塌糊涂。 古来很无语,天黑了,可他不是瞎子。 看到女子穿的很坦率,分明不把自己当外人。 可她这样说话,显的古来要怎么样。 他可是被动的。 女子脸色苍白,眼睛里还冒绿光,一个翻身,骑在古来背上。 后背被两团猛烈挤压,古来趔趄,差点摔个狗啃泥。 “哎,姑娘!我是书生,正经人!”古来想把她甩出去。 “这味道,太香啦!” 女子搂着他的脖子,舌头哧溜舔嘴唇,也不擦擦,张嘴就往脖子啃。 古来瞬间眩晕,体内精气在流失! 顺手往后抄,抓住她的胳膊,一把就扔了出去。 摸着被啃过的地方,既没有齿痕,也没有伤痕。 女子撞在一棵树上,又掉下来。 脸上也凶狠起来。 听她喉咙里呜呜的,跟打雷一样。 荒宅的墙上,树上,应声爬出了许多男男女女。 脸上饥渴,眼冒绿光,好像三年没吃过肉,把他当猎物了。 古来决定要跑,而且要快跑!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懂。 这跟八宝巷不同,里外透着邪门。 他不想创业未半,中道崩殂。 两条腿比脑子还快,刚想到,人已经跑出了五六米。 他快,刚扔出去那女子更快。 瞬间又抓住了他的腰带,不管怎么拍,就是不撒手。 从荒宅爬出来的那些,也跟着追过来。 他们跑的也很快。 确切的说,不是跑,是滑行,因为他们的双脚并不着地。 古来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人,是鬼! 女子扯的很紧,几乎是被拖着走。 古来停了下来。 一是跑不动了,二是若被她扯掉了裤子,总不能光腚回去吧。 细柳真气运到了手掌,古来往女鬼手腕上抓去。 “啊!” 一声惊叫,女鬼跳开了,紧紧的握住胳膊,惊恐的瞪大眼睛。 她手腕上多了一个黑乎乎的手掌印。 古来很意外。 真气与之前有所不同,竟然能伤鬼。 女鬼看古来的手掌,铺着淡金色气蕴,一时也不敢靠近,站在原地咆哮。 后面的鬼也嗷嗷的叫,抻着脖子,一浪高过一浪。 古来很同情,眼睛都饿绿了,可他也不打算以身饲鬼! 恶鬼小心往前试探,十分畏惧。 噼啪,掌心的金蕴冒出几点火花,然后消失不见了。 群鬼的眼睛亮了! 里三层,外三层,把古来给围住了,起码有几百只。 《阴阳诡录》练习尚浅,新提炼的真气维持不了太久。 刚才不趁机跑,现在已经跑不了了。 古来叹息。 若被他们扑了,不得被吸成人干! 鬼群里走出几个小女鬼,小男鬼四五六七八岁大。 “叔叔我饿!”一个小女鬼道,脸上天真烂漫,笑起来两个小梨涡。 古来头大,饿怎么办,他也没奶! “投胎就不饿了,乖,叔叔有事,先走好不好?” 小女鬼的表情马上就变了,很阴沉,吊着眼,张嘴就是獠牙。 群鬼猛扑了过来。 漂亮女鬼是头领,一马当先,手掌细长而枯槁,一把抓了过来。 砰的,古来挥手,女鬼啊的惊叫,摸着屁股滚在一边。 呼呼又几下,十几只鬼被打翻。 他提的灯笼,杆儿是春天时,折下的一根桃枝。 桃木打鬼,一打一准! 女鬼扭头,看到屁股上一道黑印。 登时怒了,嗷嗷几声,群鬼再度扑来。 古来将桃枝横在胸前,往后急退! 除了细柳刀,在《春江赋》还解锁了一套身法,叫月笼纱! 秋月皎皎,正好杀鬼! 他的速度很快,从远处只能看见一道残影,混在月光中,极具美感。 噗噗,又几声闷响! 七八只鬼哀嚎着远远的滚了出去。 不多时,群鬼被打的溃散。 胳膊被打掉的急着找胳膊,脑袋被打飞的又急着找脑袋。 相互撕扯,一团乱麻。 “不要慌,跟姐上!” 女鬼大声呼喊,维持战斗秩序。 群鬼听到声音反应过来,扑的更猛烈。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古来的桃枝斜挑,闪过一道弧光! 女鬼吃痛,双手挡住眼睛,古来反手一个嘴巴子。 呼呼的,头颅绕着脖子转了几圈,跌跌撞撞,不知道东南西北。 群鬼先是一愣。 瞬时又像打了鸡血,疯狂的反扑! “嚯!” 古来趁他们楞住的片刻,退了几步。 然后猛的转身,两臂张开,风咧咧,眼中的金光射出一大片。 镰刀割麦子一样。 哀嚎声骤起,比送殡时的假哭还要猛烈,场面一度极为壮观。 鬼的身体变黑,逐渐裂开,变成碎片。 好像一张张纸,在空中燃烧。 黑色的灰烬落地,风一吹,散了。 女鬼五体投地,躲过一劫,瑟瑟发抖。 古来往前走了几步,群鬼纷纷后退。 女鬼从地上爬起来,扑通就跪! “大仙饶命!” 后面跟着跪倒一片。 第9章鬼讲鬼故事! 细柳真气能打鬼,却杀不了鬼! 刚才那声吼,叫:怒目金刚,黄金瞳的升级版。 情急之下,喷发而出。 威力出奇的大。 直接将几十只鬼,吼的灰飞烟灭。 古来也很意外,黄金瞳小有火候,按说还练不了怒目金刚。 只能解释,是潜能,狗急了还跳墙呢。 不管是人是鬼,欺软怕硬,专挑软柿子捏。 现在这种情况,哪个还敢上! 古来把裤子往上提,问:“什么鬼?” 女鬼胆怯道:“阴鬼!” “阴鬼?”古来再问:“死几年了?” 女鬼说:“大约有五年!” 古来又问:“怎么死的?” 女鬼抽泣不止,说自己叫彩凤,是这个宅子主人的丫鬟。 因为她长的好看,被老爷看中了,然后就发生了那种关系。 谁曾想,只一次就中奖了,肚子一日日大起来。 夫人是个跋扈的主,育有一子,自然容不下她。 在一个月夜,将她投了井。 彩凤痛说苦难史,眼睛却斜瞟古来。 一半是悲伤、一半是献媚,知道她是假的,偏偏能感染人。 她虽在示弱,不经意间,流露出阴狠。 彩凤成阴鬼,躲在宅子里,这宅子里的人却死的干干净净。 应该是她的手笔。 可这种事,她怎么敢跟古来说。 “我不是判官,管不了陈年旧怨。“ 古来只是好奇:“城外就是通幽河,你死了这么多年,为何不顺着河入大荒。” 彩凤道:“非不愿,是不能。” 古来问:“怎么讲?” 彩凤道:“人死后,魂魄渗入地泉,汇入通幽河,顺流至大荒,才会投胎转世。” “五年前溺死,我却进不了地泉。” 古来道:“井中溺亡,离地泉近,应该更容易,或者也可直接跳通幽河。” 人跳河死翘翘,鬼跳河来世见! 不是更方便么! 彩凤道:“原也是这么想的,从井底飘出来,就跳进了通幽河。” “哪知道魂魄太沉,无法漂流,差点溺死河中,拼死抓着石头,爬上岸来。” 古来听的离奇,人死魂轻,怎么会沉入通幽河呢。 仔细一想,也不是不可能。 刚才扒自己裤子时,手劲很大,不完全是因为饥渴。 似乎是带着人间气,而且很精纯。 古来没想明白,她怎么能做到,问的又细了一些。 彩凤说,从通幽河爬出来,没地方去。 人间的阳气太重,烧的她受不了,只能躲在井里。 几日后,夫人在花园散步,路过水井,坐在井沿上休息。 “我从井里伸出手来,谁知竟能抓住她的头发,然后就……” 古来说:“就把她拽井里淹死了?” 彩凤点头,有几分忐忑。 心里怨毒的人总说,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还真让她实现了。 彩凤堪称鬼中翘楚! “你白天将她拽到井里溺死,当时可是有噬日景象?” 古来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阴阳诡录》中说,噬日时会有短暂的阴盛阳衰。 鬼若在这种机缘下,靠着怨念触碰到了活人,叫阴体回阳。 阴鬼体内混了阳气,自然不能入地泉。 彩凤点头,确有。 当时天日被吞噬,人间漆黑如夜,彩凤不自觉从井里飘上来。 能把仇人杀了,也算是歪打正着。 这种阴鬼,很可怜,也很危险。 一边对阳气极度饥渴,一边承受被阳气腐蚀之痛。 荒宅的阴鬼,应当都是因此而来。 幸好宅子位置低洼,井中阴气又极重,否则早就被灼烧殆尽了。 彩凤开了头,群鬼纷纷诉说悲惨史。 俗话说,宁当太平犬,不当乱世人,这些鬼,身前受尽人间苦,死后不能进轮回。 在乱世中,当个鬼,也挺难。 至于当了阴鬼后,都做过什么,只言片语,一带而过。 说挤在井里,后半夜才敢出。 黎明快到时,撒丫子往井里躲,生怕回去晚了,抢不到好位置。 鬼挤着鬼,脸贴着脸,一井鬼肉味。 他们很痛苦、很难过、也很悲伤,诸如此类的话。 古来并不在意。 人间的事,他还没搞明白呢,哪能信这些鬼话。 笑起来两个小梨涡的小女鬼,从鬼群中走了出来。 她拉着古来的胳膊,晃来晃去。 不是装可爱,是真可爱! “仙人叔叔,我们不是故意的,可你的精气太有营养了!” 古来问:“小梨涡,你几岁了?” 小女鬼张大了嘴巴:“仙人叔叔,你怎么知道我叫小梨涡!” 古来道:“你真叫小梨涡?” 小女鬼指着彩凤说:“阿娘给我起的,好听么?” 阿娘? “鬼也能生孩子?” 古来看着彩凤的肚子,难以置信。 彩凤说:“仙人误会了,小梨涡不是我生的,是捡的,死的时候才六岁,活生生给饿死的。” 古来松了口气,原说也不可能。 同时很惋惜,人能怀鬼胎,鬼却不能,这哪说理去! 小梨涡冲他笑。 古来看她脸上肉嘟嘟,粉扑扑,也不像是饿死的。 眼睛瞄着彩凤丰硕的胸脯。 彩凤难为情道:“仙人真有趣,我是女鬼,这奶不能吃!” 古来尴尬,他只是奇怪,并非故意。 再说了,他们靠古来的气息,减轻阳气烧灼的痛苦。 开个玩笑算什么,扯平了。 只是没想到,他的气息,能滋养阴鬼。 彩凤吸食的最多,不仅活的鬼模鬼样,还成了鬼中老大。 “仙人叔叔,你能看见我们,肯定是仙人,帮帮我们好不好?” 小梨涡又摇晃他的胳膊。 后面的鬼望眼欲穿。 阴鬼当的够够的,太痛苦了。 “可以帮,但没把握,不一定行。” 古来犹豫,因为没试过。 小梨涡说:“死鬼当活鬼医吧。” 往后看了看,都是这个意思,鬼不鬼人不人的,不如赌一把。 古来点头、伸手:“笔来!” 安平巷的院子里,一支长四寸的笔,从箱笼飞出,划破长空,朝着东城而去。 笔梢有扫把一样的微光,霎是美丽。 飞到身前,古来握在手里,凭空写字。 这是小梨涡当鬼以来,见过美丽、最壮观的景象。 金色的字从笔尖冒出来,像她活着的时候,吹的彩色泡泡。 那是一咕嘟一咕嘟,这是一片一片。 金字飞进了荒宅中,像一张大网,将宅子盖住了。 “这篇帖子可以净化阳气,体内阳气化尽了,你们便可入地泉了。” 古来的功力还不深,估摸一下说:“需得明年春后。” 阴鬼感恩,先是作揖,又跪下来磕头。 头都嗑掉了。 “哎,可以了,意思到了。”古来赶紧说:“走吧!” 目送群鬼进了鬼宅。 古来远远的看着,罩在荒宅上的字符迎风摆动,总有些不安稳。 一时间,也说不出哪不安稳。 第10章浮云观游方! 秋风尽了,转眼入冬。 古来练几帖《太上感应篇》,总领会不了精髓。 欲速则不达 现在的真气,直接越过《阴阳诡录》去练《太上感应篇》会非常吃力。 《春秋纪》六篇,有三篇需按照顺序,依次练习。 《春江赋》解锁武技、《阴阳诡录》解锁术法、《太上感应篇》解锁功法。 跳着练字,极为困难。 现在的身体,也很难承受,古来适可而止,停了下来。 余下三篇,都是知识点,随意就好。 《九州志》解锁九州地理风物、《奇方册》解锁医术药方、《多情笔记》解锁人间七情六欲。 古来是不得已为之。 几次经过城东的荒宅,阴煞气把罩在上面的帖子,冲开几个窟窿。 他也修补了好几次。 今天这修了,那破了,明天那修了,这破了。 不想当书生的裁缝,不是好大夫。 古来基本上像个蹩脚大夫。 荒宅里那几百只阴鬼,就是他的小白。 体内的阳气,今日被净化一分,转眼又强了三分。 忽冷忽热,忽胖忽瘦。 遭老罪了! 古来铺开写纸,练的很艰难。 外面细雨绵绵,更加心浮气躁。 扔掉笔,出了安平巷,往浮云山而去。 他徒步上山,香客正下山,络绎不绝。 日子越是难过,敬鬼神的越多。 到了浮云观,雨势更大了,山门紧闭,敲也不应。 古来坐在门檐下听雨。 第二日清晨,道童清风开门,古来摔了进去。 正钻在清风裆下。 清风吓了一个激灵,跳开了:“先生坐了一夜?” 古来说,大雨留人。 清风以为他是见过最奇怪的书生,上山既不问卜,也不求道。 山下人说他最是抗揍,也难怪,淋一夜的雨,看起来却神清气爽。 今日再看,没羞没臊也是真的。 其实古来挨揍,都是老黄历了,清风有点看人低了。 “与游方师叔是一路货色。” 古来听他碎碎念,猛回头:“哈!” 瞳孔上淡金色铺满。 清风吓了一跳:“先生是来求药的?或许走错地方了。” 小道童是骂他有病? 古来挠头,对人不起作用? 什么破眼技,径直往游方的小院去。 他要找的人是浮云观的道士,游方。 也是古来在龙栖城唯一的朋友。 能与游方成为朋友,也是城中无趣,需要一个狐朋狗友。 游方五岁修道,十年阅经千卷,十五岁时说:无用。 手中的经书,破鞋一样,扔进了山沟。 十年间,既不上早课,也不读道经,整日的投壶,美其名曰道壶。 新观主惊鸿,默念一遍《静心经》,压制内心的嗔念,到了,还是气不过,一脚将他踹翻。 老观主晚年收的游方,仙逝前说了,游方有浮云山三百年气运。 惊鸿无奈,给他一座院子,随他去吧。 心中也不忿,三百年的气运,怎么就在他身上。 观里的小道童,心性还不坚,不被他引入歧途,他这任观主就算是合格了。 “你来一支?”游方背对古来。 古来抬手一投,掉在了壶口外面,一耸肩,并不觉得意外。 游方叹气:“你呀,干啥啥不行,挨揍第一名。” 古来抄起茶壶,对着壶嘴往嘴里灌。 “起码我曾投进去十八支,你三百年的气运,却投不进一支。” “哎,哎……”游方没拦住:“对壶喝茶水,不怕烫狗嘴!” 他算服了,坐着不动,绝对书生。 喝个茶,显的这个人,怎么这么糙呢。 茶是用来品的,不是拿来解渴的。 古来放下茶壶时,他端起来,用道袍擦了一遍壶嘴,对着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不是投不中,投中的机缘还没到。” 游方说:“我与你并不相同,我是在等,你是在了结。” 古来笑道:“没有过往的人,脑袋比兜还干净,有什么需要了结?” 游方说:“踩狗屎的人总要蹭蹭鞋底再赶路,你这么苟,问狗屎去啊!” 古来道:“能别这么玄学么,说点通俗易懂的。” 游方道:“那六支笔,跟你行走人间,不就是帮你了结凡尘事么?” 古来笑道:“你又知道?你确定那六支笔不是害我?” 游方道:“你从古道醒来,连正常人都不是,就算再害你,能比那个更糟?” 古来道:“你好像很懂,那壶,你投明白了么?” 打人不打脸,何必呢。 游方说:“你投了十八支,可曾投明白了?” 问题反弹,他们爱玩这种游戏,幼稚。 古来问:“为何我投进去十八支?” 游方沉思了良久,笃定道:“可能你确实比较苟!” 这句是不玄学,可古来不爱听。 二人互不理睬,沉默了一阵。 古来问:“为什么不愿求道,你等的机缘是什么?” 游方问:“为何求道?” 古来犹豫了:“成仙?长生?” 游方问:“鳖活万年算不算长生?” 古来答:“算!你个鳖孙!” 游方抬手就打,古来也挥手,一道光弧光,切掉他半个袖子。 古来又拿起一支箭,随手一扔,哎呀一声,清风从墙头掉了下去。 游方惊讶,何时习武了? 古来说,不曾。 游方问,那这是什么名堂? 古来答,细柳刀! 游方一脸懵逼,细柳刀?难道不是刀法么? 古来还有一件事问他。 “浮云观的道经,有鬼神说么?” 游方问:“你撞鬼了?男的女的?” 古来咳嗽一声:“这是道士该说的话么?” “无趣!” 游方道:“大雍是武夫国,哪来鬼神!不过嘛……“ 古来问:“怎么讲?” 游方道:“国运凋敝,邪气自生,清浊相融,魂沉难移,死而成阴鬼,不入大荒,不进轮回。” 古来沉默了。 他只能操纵磨笔,国运,匡扶不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吧。 那些阴鬼,只能自求多福了。 啪一声! 古来想抒发郁闷,朝着游方后脑一巴掌:“说话能不能不大喘气!” “打道士,遭雷劈,你不懂?”游方摸着脑袋,很哀怨! 古来摇头,看着天空。 游方问他,有何玄机?古来说,雷! 游方踱出几步,神经病! 霹雳一声,屋顶塌陷,瓦片落了一地,游方头发朝天,满脸漆黑,嘴吐一口青烟。 古来脚底抹油,溜了。 “姓古的,你丫就是个乌鸦嘴!”游方脱鞋,扔出门外。 古来走在山道上,想求道就求道,不想求道就别求,偏偏等个机缘,活的真别扭! 像他这样飘萍一般,既无根也无来由的人,不用求长生。 风往哪里吹,他就往哪里飞! 飞到尽头了,一阵风沙掩埋,就算是一生了。 这个叫…… 顺势而为? 随波逐流? 古来总结出另外四个字:虚度光阴! 第11章惊鸿拦路! 雪花压枝头,隆冬时节。 古来在山道上被拦住了:“古先生,你可不能误人子弟!” 浮云山也有劫道的?谁这么不长眼。 古来停下来,是惊鸿。 一瘸一拐的跑过来,右腿高频率跺地,乍一看,很有韵律。 古来往他身后看,有一块大石头。 石头跟前的雪,积的很松软,上面有两块凹陷下去,是两个脚印,很深。 估摸着,惊鸿在石头后面猫了很久。 原来是腿麻了。 古来道:“观主知道我今日要来?” 惊鸿拍打小腿:“笑话,要不然我怎么是观主呢!” 古来问:“观主刚才说我误人子弟,我误谁了?” 惊鸿道:“清风!” “清风?”古来怔了一下,就是那个小道童? 问道:“他学坏了?” 惊鸿又猛拍大腿:“都是你教的。” 古来奇怪:“我教他什么了?” 与清风的交集,仅有一次。 还是初冬的那个清晨,不小心受了他胯下之辱。 之后虽然见过,并没说过话,古来怎么会教他呢。 再说,游方跟他讲过清风。 曾得过浮云观的思想品德奖,惊鸿亲自颁发的。 这样的楷模,怎么会跟自己学。 惊鸿说他是讲究人,不会随便冤枉别人,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古来好像记起来了。 是有这么回事。 那一次,清风骑在墙头,看见古来一根手指,断了游方半个袖子。 缠着古来习武。 古来被纠缠不过,说道:“跟着你小师叔投壶吧,何时投中了,我再教你。” 匆匆数月,据说清风一支没投中,渐渐的却迷上了。 “我就随便说说。” 古来摊手,很无辜,这都信,怪我咯! 惊鸿怒道:“大人不学好,教坏小孩子,你什么书生啊!” 古来不急,也不恼怒,宠辱不惊。 挨揍都不怕,骂两句又不少块肉。 龙豹虎被他打出阴影后,月初五的节目也取消了,城里的日子更无聊。 闲来无事,听两句骂,提神醒脑。 慢悠悠的问他:“你是在骂我,还是在骂游方?” 惊鸿有点指桑骂槐。 “总之,祸是你闯的,你负责把清风还给我!” 惊鸿撸起袖子,不肯罢休。 古来越看他,越不像个观主,倒像个碰瓷儿的。 他可真是个讲究人! 古来道:“浮云山上,天老大,你老二,清风是浮云观的,我怎么还?” 惊鸿不说话。 古来猜到了,肯定是清风不乐意。 游方那么随意,拉屎都不挑地方,怎么可能扣着清风不放。 浮云观有两个人,打不得、骂不得、也罚不得。 一个是游方,有三百年气运嘛,打跑了,赖谁? 老观主的棺材板,惊鸿可压不住。 另一个,就是清风。 年纪不大,牛脾气,酷爱钻牛角尖,不仅爱钻,还能把牛角尖给钻碎了。 就这么牛! 惊鸿最是爱他,浮云观唯一一个论道能把他论的灰头土脸的。 不是天才,就是预备天才! 游方那三百年气运,虚头巴脑,清风是实实在在的。 鸡蛋可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古来道:“清风不乐意,观主又何必乱弹琴,经书是道,投壶没准也是道。” 惊鸿喋喋不休:“什么狗屁壶道,那是糊涂道!” 古来问:“游方得三百年气运,到底为何?” 惊鸿道:“求仙啊!” 古来问:“你可见过仙?” 惊鸿道:“若见过,还求仙干嘛!” 古来说道:“你干嘛不去求!” 惊鸿有些急:“仙道不举,若无几百年气运,哪得仙缘,你当我浮云观愿意指着那孙……指着那游方啊!” 古来问:“什么是仙?” 惊鸿不说话了,他没见过仙,怎么知道什么是仙。 古来说:“你也该去投壶!” 惊鸿见他很有深意,问道:“依古来先生的意思,该怎么办?” 古来说:“浮云观的香火,足够你混吃等死,操那么多心干嘛!” 惊鸿仰着头,参悟玄机,等古来走远,跳着脚大骂:“这是读书人该说的话么!” 游方翘着二郎腿,对着壶嘴喝茶。 清风一支一支箭往壶里投,散落一地,极为专注,头上冒出汗来。 “我那三百年气运应该给他!”自清风开始投壶,他就再没投过。 古来说:“你觉得他能投中?” 游方说无所谓:“没吃过猪肉,就想看看猪跑!” 古来道:“耋耄一日三粥!” 游方问:“什么意思?” 古来答:“无齿(耻)!” 游方说,修道修的是什么?天地、无我,哪能有羞耻心! 后面加了一句,惊鸿说的。 可惊鸿为他这个三百年气运的师弟,时常觉得羞臊。 古来的心绪,最近有些浮动,每当如此,便愿意跟游方呆会。 “你什么时候下山?” 游方听他问,也有些蒙圈:“我说过我要下山了么?” 古来道:“你的壶道是太平道,会一直呆在山上?” 游方不说话了。 古来是第一个看出来的。 惊鸿整日跳着脚,骂他不学无术,其实惊鸿最不懂浮云观。 游方这次没有说机缘。 古来看着浮云山的雪,他还能在龙栖城呆多久? ……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天成十六年! 龙须河的冰刚有融化的痕迹。 不幸的消息,顺着河,流进了龙栖城。 朱敬忠战败了,全军覆没,朱敬忠本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春桃屋里的灯亮了一夜。 龙栖城的长街上,不如去年热闹,朝廷征兵,精壮的汉子都给拉去充军了。 春桃馄饨的生意冷清了不少。 得亏古来接济,日子还能勉强过。 古来的桌子前,却排起了长队,火爆的一塌糊涂。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嘛。 可他们只写书信,不买馄饨。 肚里有食,遇事不慌,可亲人的安危总比几个馄饨更让人心安。 虽然信像雪花,从龙栖城飘出去了。 春风里却得不到半点消息。 他们还是很执着的要写,万一呢。 再两月,说叛军打过了江,用不了多时,就能打到龙栖城。 刺史府的官员,收拾细软,大车小车的,连夜逃走了。 连千八百的守军,也跟着长官离开了龙栖城。 诸侯遍地,朝廷有心无力,谁管得了谁呢,活命要紧。 龙栖城变成了无主之城。 第12章买凶杀人! 满天的消息,飞的像柳絮。 眼花缭乱、千奇百怪,说什么的都有,反而说不清真假。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初夏了,叛军还没打到龙栖城。 朝廷也没派长官来坐镇。 或许还不知道龙栖城无主。 或许也知道了,只是当做不知道。 龙栖城远在边塞,叛军自南向上,切断了往中州之路,成为孤悬之城。 怎么派? 谁敢来。 索性装聋作哑,这是长项。 龙栖城能苟着,是两军对峙,到了刺刀见红的时候,谁也顾不上这。 有句话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天下的事,老百姓除了背锅,参与不了太多,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就有点扯淡了。 有屁的责,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比什么都强。 古来城西城北,奔波一上午,在一个幽长的胡同里坐下来。 出一身汗,真是疲惫。 摸一把钱袋,铜钱哗哗响,响到人的心肝里,累点算什么。 世道不太平,能挣钱的时候,就得赶紧挣。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哪天活路给世道断了,手里得攥点活命钱。 古来坐着休息,也不闲着。 从箱笼里抽出一沓纸,手里头还攒着不少书信的活,得空就写点。 没办法,太忙了,钱追着他跑。 古来堪称是时间管理大师,原则上,来者不拒,结果上,哪个都不耽误。 钱不给他不挣,给谁挣? 从胡同一直延伸出去,是一条宽敞的大街,街边有一个兴隆钱庄。 钱庄的斜对过,有个酒楼,二层靠边的位置,坐着几个人。 踏踏踏的脚步声,从楼梯传上来。 几人回头,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少年跑过来,话还没说,抄起壶先喝水。 满头大汗,却极为兴奋。 “小钟,看明白了么?” 小钟放下壶,大口喘气,脸上稚嫩,眼睛里却狂热。 “四叔,看清楚了,就四个手下,不过都是硬手!” “呸!再硬也把他办了。” 其中一人,露出凶狠:“这年月,还当是从前呢,在龙栖城能横着走。” 另一人轻蔑道:“城里的老大,都猫着不出来,怕遭黑手,姓郭的找死,咱没道理不成全他。” 他们嘴里姓郭的,是西城郭爷。 整个西城,都是郭爷的地盘,就好像南城是马爷的地盘。 当然,那是以前。 过了一冬,有点老黄历了,现实没那么绝对了。 龙栖城也不是以前的龙栖城了。 刚变成无主之城时,没多大感觉,日子还那么过。 当官的,都是给有钱人办事,有没有,一个样。 直到上个月,北城王家,有个长工,叫刘二瘸子。 受不了老爷的鞭打,抄起一把锄头,把王老爷的脑袋拍碎了。 逃出王家后,发现龙栖城没有官差。 杀人不犯法了! 当然,他的结局,没那么乐观,王家的人找黑道,把刘二瘸子给剁了。 这件事的影响,却辐射整个龙栖城。 颠覆了一个认识。 不管黑道大哥,还是地主豪绅,脑袋其实没那么硬。 见过王老爷死的人说了,跟拍碎一颗西瓜,没什么两样,脑浆子掉了一地。 同时,人们更加清醒的意识到,龙栖城是无主之城啦! 这意味着什么? 偷盗不用避开人 抢劫不用钻胡同 夜黑风高,不再是杀人吉时,即便是青天白日,拔刀就干! 无主之城,拳头是硬道理,敢玩命的才能立规矩。 小钟一伙,从乡下来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出来闯个活路。 “四叔,一会我也过去。” “你把风就行了!” 小钟眼中,有几分不甘心,露出胳膊和手臂上的伤疤:“我杀过土匪,四叔,让我跟着去吧!” 四叔笑道:“你是跑不掉,让土匪追上去,砍了几刀。” 其他人小声笑了出来。 小钟满脸通红。 这件事要办成了,杀人和放风,不是一个价。 小钟想多分点。 要是能露个脸,这买卖,以后还有他的份,说不定能入伙。 在龙栖城,相当于有了靠山。 现在干的是买凶杀人的勾当,他们是被买的那个凶。 事成了,拿钱,事不成,横死街头。 没身份,没背景,谁也查不出来,权当是流民抢劫。 四叔会些拳脚,前些日子,干了几票,挣了点钱。 城里的流民,还有混不下去的,愿意跟着四叔干。 比种地强,起码能活下去。 今天这单买卖,价钱尤其高,目标可是西城的郭爷。 龙栖城黑道,前五的横主。 四叔笼了不少人,这单干成了,半年的吃喝也不愁了。 “哎,出来了!” 他们扒着栏杆往下看,郭爷正从兴隆钱庄出来。 前后左右四个人,郭爷在中间。 挺着大肚子,手上把着手串。 郭爷不喜欢坐车,也不喜欢坐轿,就喜欢走着。 见着的人,退避三舍,猫着腰,叫一声郭爷。 每逢这时,郭爷鼻孔朝天,不理睬。 郭爷不理,你也得喊一声,在西城,这是礼貌。 郭爷喜欢这感觉,爷,应该这么当。 龙栖城的几个老大说,局势不明,先看看再说。 可是让郭爷猫着不出来,姥姥! 小钟从二楼,扒着柱子,滑到地上,跟在后面,不停在背后打手势。 郭爷是钻进了一个胡同。 四叔看小钟手势,使了个眼色,几人都散开了,从不同方向,朝胡同靠拢。 郭爷走的慢,一步三摇。 两边的房顶上,窸窸窣窣,胡同首尾,刀光映在地上。 郭爷嘴角轻蔑,忽然停下脚步。 背靠着墙。 心里也极为不爽,在西城的地界上,弄郭爷,怎么想的! 哪个泥腿子想翻天! 有两个手下,一前一后,站在郭爷两侧,手按着刀柄。 耳朵微微在动,听周围的声音。 另外两个,先是猫腰,脚跟用力,直接就窜了出去。 乒乒乓乓,瓦片碎裂,不停从两边,掉进胡同里。 闷吼声不断,一炷香不到,看到七八具尸体,也摔进胡同。 包括郭爷的两个手下。 郭爷转身,大步往前走,剩余的两个手下,一个朝前,一个朝后。 噗! 一人从墙后面跳出来,被郭爷手下一刀砍开,摔在地上。 噗! 一人从岔口冲出来,被郭爷手下,当胸踹一脚,吐血而亡。 郭爷走的快,房檐上的人,跟的紧。 小钟满头大汗。 他没去把风,悄悄跟在四叔后面,四叔发现他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 点子太硬,各顾各吧! 四叔撩开衣服,从后腰拽下一个袋子,等待时机。 呼的! 大片的白灰,落满胡同。 白灰散开的瞬间,尖锐的风声,把白灰卷开,寒光闪过。 第13章古来很遗憾! 四叔从弥漫的白灰中破出,刀刃卷起一阵风。 直接从郭爷手下的头顶越过。 刀风把郭爷的帽子卷飞了,郭爷瞳孔里,看到白花花的一片。 手腕只是一翻。 郭爷手串的绳子断了,珠子飞了出去,带着破空声,很尖锐。 一颗珠子打偏了四叔的刀。 一颗珠子打穿了四叔的喉咙。 连呼喊都没有,四叔扑通一声,直接摔在地上。 血液从脖子下,流出一片。 四叔死的出乎自己的意料,因此死的很安详。 春风一样。 明日过后,也会像春风刮过一样,了无痕迹。 好像世上,从来没这个人。 小钟看的瞳孔扩张,腿软了下来,不停在屋檐上打滑。 他很努力想逃,两条腿不停使唤。 郭爷的珠子,催命的鬼,噗噗,又打穿了几个人的胸膛。 瓦片被打碎了,小钟摔了下来。 胡同里恢复了平静。 郭爷能打下西城一片天,要是没有几手硬功夫,怎么敢这么嚣张。 他不轻易出手,因为以他的地位,很多事,用不着亲自出手。 郭爷从地上捡起帽子,弹了弹,戴在头上,一步一步往前走。 小钟很害怕,蹭着地往后躲。 古来后背贴着一扇门,心里默念,可别再往前走了。 他不想搅这浑水。 他只是个打酱油的! 小钟看见一只脚,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把就抓住了,往出拽。 “哎,哎,你拽我干嘛!” 小钟的求生欲望很强,愣是把古来给拽了出来。 “大哥,他就是郭爷!” 古来瞪大了眼睛,谁是你大哥,我认识你么! 郭爷? 郭爷是谁? “哈哈哈,会玩刀么?”郭爷大笑。 小钟嘴唇发白,剧烈抖动。 “都杀了吧!” 郭爷说话,一点情绪没有。 古来楞了一下,“都”?好像他也被包括在内了。 这语气他很不喜欢。 “郭爷,不如抓回去审审,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打您的主意?” 郭爷摇头:“这几块料,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审不出来,杀了吧。” 两个手下提刀,往前走几步。 古来抬手制止:“我俩不认识,我只是个书生。” 郭爷问:“你是书生?” 古来道:“代写书信,十文一封!” 把未写完的信,伸出来,还不忘补了一句:“如假包换!” 郭爷冷笑:“那又怎么样?” 古来说:“说明这事跟我没关系。” 郭爷道:“笑话,非得有关系,郭爷才能杀人么?” “就算你是书生,跟这事没关系,杀错了,郭爷给你烧纸!” 郭爷一言九鼎,不再费唇舌。 也不允许别人费唇舌。 两股刀风,从古来头顶劈了下来。 小钟被刀风波及,摇摇晃晃,快要站不住,心道,我命休矣。 双手抱住了头。 这个时候,刀风前面,出现一片虚影,不为刀风左右。 反而将整片刀风包裹起来。 这个身法是月笼纱,人就藏在真气幻化的月光里。 两个人举起刀来,却呆着不动,有点无所适从。 他们要杀的人,在哪呢,看不见啊。 月笼纱,见都没见过,更别说破解。 除非他能用手,将月光抓住。 虚影中闪出两道弧光,一闪即逝,快的不容易察觉。 以至于,一根桃枝,指向了郭爷的喉咙时,郭爷才感到了危险。 郭爷的两个手下,喝醉酒一样,绵软的倒在了地上,使劲挣扎,却站不起来。 “还说跟你没关系,原来是高手!” 郭爷反应极快,疾步往后退。 一边后退,左右手连续翻飞,变戏法一样,珠子一颗接一颗飞出,直打古来。 古来握着桃枝,胳膊伸直了,只有手腕在转动。 砰砰砰,珠子接连被打飞,细细的桃枝却毫发无损。 胡同两侧的墙壁,被打出十几个洞,碎屑飞出,掉在地上。 郭爷震惊,他这手珠子,力道极大,裹着几十年的内劲。 龙栖城可没几个人能挡住。 眼前一根桃枝,轻描淡写,好像打飞的,是棉珠子,眼中的惧意深了。 古来也很震惊。 郭爷的功夫,不在漠刀,鬼影子之下,甚至略胜一筹。 应对起来反而更轻松。 细柳刀又精进了不少,能把游丝绕的化劲儿,用在桃枝的端部了。 啪啪啪啪,四声。 古来退了几步,手腕一抖,桃枝缩在袖子里。 郭爷的手腕脚腕,被打脱臼了,摔在地上,瞳孔放大。 小钟看的目瞪口袋! 太帅了! 眼前这个书生,居然是个绝世高手! “好汉,好汉,有事商量,是要钱么?我有,很多!” 郭爷的恐惧,已经让声音也发抖。 不像之前,走几步路,都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古来看他半天,只是淡淡问道:“我能走么?” 郭爷冒着冷汗:“你不杀我?” 古来道:“我不是说了么,我是书生,跟这事没关系!” 郭爷神色一松,说道:“朋友,留个名号,日后必有重谢。” 古来道:“不必了,我是书生,拿笔挣钱,现在能走了么?” 郭爷道:“朋友慢走!” “你还不走?” 古来背起箱笼,发现小钟还站着,两眼放空,傻了一样。 小钟从惊愕中醒来,眼睛里的狂热迅速占领眼眶。 “大哥,杀了他,得银一千两,你我平分可好?” 古来皱眉:“你这条命是捡的,还想要钱?不要命啦!” 小钟赶忙道:“大哥七,我三,不不,全给大哥,以后我便跟大哥混,如何?” 古来看懂他眼中的崇拜,绝对是发自真心的。 “我是书生。” 古来很抱歉的对他说。 小钟不甘心,也很急切,就差给古来跪下了。 古来看在眼里,小钟不谙世事,全凭着一股子热血,一股子狠劲。 想在这乱世出人头地。 他这么小,也不是那块料,干了这行,暴尸街头是迟早。 古来于心不忍。 “你还是回去吧,干点正经营生,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古来劝道。 小钟眼睛里,变了五六种情绪,最后深深对古来鞠了一躬:“多谢大哥!” 刚转身,噗噗噗三下。 郭爷和两个手下,被扎了透心凉。 古来的脸色也变了。 一瞬间,心底有了杀意。 郭爷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就死了,可这样杀了他。 小钟的路,已经走歪了。 小钟道:“大哥,这个世道,你不杀人,人杀你,我欠你一个人情!” 古来很遗憾。 劝了,但是他不听,以后生死,都是自己选的。 小钟割下郭爷的脑袋,看古来一眼,匆匆的消失在巷子里。 古来也很快消失了。 中午是赶不回南城了,下午还有一个活,不如先去桃花坞。 喝几杯桃花酿,压压惊。 其实想喝酒是真的,压惊是托词。 第14章龙栖城很乱! 桃花坞在北城,龙须河岸。 古来常在黄昏时候,喝两杯桃花酿。 白天来的极少。 跨过一座木拱桥,一颗脑袋斜着伸出来,笑的谄媚。 “小哥,来一卦?” 是附近摆摊算卦的张半仙,不知何时,把摊子搬到了桃花坞跟前。 不用回南城,古来的时间还富裕。 “来一卦!” 张半仙笑容可掬:“小哥看相,还是测字?” 古来道:“只算一卦,我能不能活到明天早上!” 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半仙。 张半仙张开嘴,说不出话。 见过算姻缘的、求子的。 至多,听到不靠谱的,算夫妻生活怎样才能和谐。 张半仙指了指回春堂,那里有药方。 算寿命的,也很多,算的也是长命百岁,问一百三十岁,会不会有个坎。 张半仙说,让后代多烧点纸,可能坟头会震。 第一次有人算卦,问能不能活到明天早上。 还是不到二十岁的书生。 嫌命长?还是对生活的期待太低了? 张半仙道:“小哥是消遣我的?” 古来道:“现在的龙栖城,人命最难算,半仙手上有准么?” 张半仙没接茬。 能气定神闲,谈笑生死,眼前这个书生,不简单。 况且,这话,他真不敢接。 龙栖城的人命,比草贱,能不能活到今天下午,他都不敢说。 谁知道,上街打酱油,胡同里会不会伸出一把刀。 这些天死的人,真不少。 昨天东城,卖首饰的一家店,光天化日,就给抢了。 抢劫的人,怕老板找黑道报复,当场就把人给杀了。 “不如给小哥求个平安符,三十文,保你平安!” 张半仙见古来不搭话。 表情有些丧,书生白白净净,穿着也体面,也是个一毛不拔的主。 “二十文,二十文总行吧?” 其实古来在想,求平安符,找游方就行,三百年气运,不比神棍张半仙强。 再说,三十文,太贵了,古来挣的可都是辛苦钱。 “不如这样,给你指个道,十文。” 这个古来很有兴趣:“那得看这条道,值不值十文钱。” 张半仙小声说:“西城的郭爷,招兵买马,我有门路,可以介绍。” “小哥器宇不凡,必能能受重用。所谓乱世出英雄,可想当英雄,得有个平台不是?” 古来道:“这钱你也挣?” 撺掇人进黑道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张半仙道:“龙栖城的气运都乱了,谁还来算卦,没办法,能挣钱的道,那都是好道。” 这年头,良心不良心的,不重要,能挣钱,才能活下去。 黑道没准还是康庄大道呢。 古来想笑:“那你算算,郭爷能不能活到今天下午。” “你这是什么意思?”张半仙问。 古来道:“我给你算一卦,西城凶险,钱不好挣,挣了,可能也没命花。” 说完笑着走进桃花坞,张半仙被他说的一脸蒙圈。 昨天还拿了郭爷赏,怎么不能挣? 刚刚坐定,小二就招呼过来了。 桃花坞的生意,不比从前了,可也能坐个五六成。 “古先生还信那神棍的?”伙计上酒,顺嘴一问。 古来道:“闲来无事。” 伙计撇嘴:“他可是聪明的很,知道桃花坞安全,把摊子挪到了桥底下。” 桃花坞是北城徐爷罩着,店里有不少打手,轻易没人敢招惹。 张半仙敢出摊,沾了这个光。 桃花坞客人少了,不是不敢在桃花坞喝酒,是怕来回的路上,遭了黑手。 能来这的,大部分有头有面,龙栖城死的,还尽是兜里有钱的。 古来道:“近日东奔西走,北城却也是安稳点。” 伙计得意了:“那是,徐爷的兄弟,整日的巡街,比先前那官差都勤快,可是个大善人!” 古来不会聊天了。 黑道老大是大善人,也就龙栖城能听到,奇葩一朵。 驴还没有干拉磨的,没有一麻袋一麻袋的钱,徐爷能这么干? 菩萨行善,且得要香火。 说话间,不远处突突的冒起了黑烟。 伙计尴尬:“没准哪个富户的宅子,让人给点了,流民太多,防不胜防。” 古来嘿嘿一笑:“这是农奴翻身,富人遭殃啊!” 伙计不屑:“流民草寇,乌合之众,红了眼,同伙都杀,跑徐爷地盘闹事,我看是活到头了。” 古来叹气,低头喝酒。 今日的桃花酿,有些苦涩。 …… 下午的几个活忙完了,天色尚早。 古来往回春堂走去。 前几日,见春桃脸色苍白,古来给她把了一回脉。 是长期忧虑淤积,导致月事混乱,分泌失和,女人的病。 古来不便明说,给她抓几副药。 进了回春堂,店里坐几个人,满脸凶相,身上是刀伤。 老板药回春,站在柜台里胆战心惊,不停冒汗。 跟前坐个少年,倒是气定神闲,给伤者包裹伤处。 古来留心看着,若是打劫医馆,他得伸把手。 救死扶伤,行的是大善。 片刻后,并无异常,是自己多心了。 想来也是,谁都有个马高镫短,不管哪条道,大夫可得敬着。 于是走过去,把方子递给药回春。 药回春接过来,看了一眼。 “这方子,是谁给开的?” 古来问:“有何不妥?” 药回春道:“没见这么开的,我还拿不准,儿啊,你来看看。” 那少年包扎好,伤者走出店去。 从父亲手里接过药方,少年陷入沉思,奇怪的看着古来:“药方是先生开的么?” 少年是药回春的儿子,医道上,天赋异禀,药回春对他寄予厚望。 自他出生,给起了个极为霸气的名字,叫做药王孙。 古来听药王孙问他,点点头:“抓就是了。” 药方是从《奇方册》解锁的,他们不知,古来也不好解释。 药王孙不再犹豫,照着方子,给古来抓药。 古来接过药,药王孙开口问:“先生怎么称呼?” 脸上很恭敬。 古来答:“书生而已,叫古来。” 药王孙道:“今日这药,就不收先生钱了,有个不情之请。” 古来道:“请讲。” 药王孙道:“先生的方子,为何要这么开?” 古来也不藏私,照着《奇方册》的论述,背了一遍。 初时觉得,古来说的有几分道理,越到后面,越不是那意思。 药王孙惊的目瞪口呆,身体不停的发抖,读十几年医书,忽然变井底之蛙了。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神奇的医术。 恨手上没拿笔,没能记下来。 古来说完,要出去,药王孙追上去。 “先生这方子,有造化之妙,令人大开眼界,不知先生住在何处,闲来无事,能否与先生讨教?” 许是觉得要求过分,又补了一句。 “先生抓药,回春堂分文不取。” 古来道:“小先生客气了,你既是有心人,区区几个方子,我如何会吝啬。” 打进来,那几个伤者,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药王孙给他们医治,也算医者仁心,处乱不惊的气度,颇让人欣赏。 古来心中挺喜欢。 药王孙能看懂他的方子,确实算个可造之材。 药王孙听古来应了,撩起褂子想跪。 古来赶紧扶住:“我们以朋友相交,小先生不必如此。” 古来说的恳切。 药王孙眼中落寞,能与古来这样的异人相交,也足够了。 出了回春堂,古来到了长街。 馄饨店已经关了。 古来看天色,离天黑,还差着一个多时辰呢。 春桃这么早就关店。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古来走快了一些,往安平巷而去。 第15章黑道开个会! 回了安平巷,春桃的院门没锁。 古来却推不开,是从里面给插上了,于是敲了几下。 “谁啊?” 春桃的声音,有点警惕和颤抖。 “是我!”古来道。 踏踏的脚步声,很急促,门吱呀一声开了。 春桃眼睛里有几分惶恐,看到古来又多了几分安稳。 “大哥!” 春桃侧身,请古来进了院里。 古来道:“给你抓了几包药。” 春桃接过来,谢了一句,二人也进了屋子里。 古来问,出了什么事。 原来是下午,黑道在长街上火并。 有一路是马爷的人,另一路,春桃并不认识。 死了不少人。 胳膊都让砍了,就掉在大街上,来来回回,又让踩稀烂。 春桃躲在门后,瑟瑟发抖。 砰的,半个脑袋,就掉在了煮馄饨的锅里。 溅起一片水花。 白汤成了红汤,春桃直接吓傻,回过神来,就开始呕吐。 打架见过不少。 直接将脑袋削下来的,第一次见。 太残暴了! 画面极度不适,春桃说着,嗓子开始发痒,想干呕。 “我还看到龙豹虎了!” 春桃更害怕了。 自打上次,龙豹虎就没进过长街。 他们再一次进长街,看到春桃,却是那种眼神。 不是上次那种。 是一股极为萧杀的阴冷之气。 被他看一眼,直接冷到骨头上,做噩梦的那种。 “他们敢进长街了?” 古来倒是意外,拍拍春桃的肩膀,稳定她慌乱的情绪。 整日东奔西走,龙栖城多乱,他再明白不过。 “明日屯些日用,先要不开店了。” 有官府的时候,黑道还能保持微妙的平衡。 现在没人管了,谁不想当老大。 郭爷死了,西城的地界,该怎么分? 都是属狼的,见了肥肉,难不成来一次孔融让梨? 古来预感,龙栖城要真的乱了。 春桃道:“可是,大哥?” 她孤身一人,眼下能靠着古来,那以后呢? 古来也不能一直在。 她还得活下去,不做买卖,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古来道:“放心吧,有大哥在,给你打算着呢。” 春桃抬眼看古来。 这一刻,能成永恒,该多好。 天上流云,春风一吹,散了,春桃又觉的黯然。 …… 龙栖城、闻风别苑。 曲老下帖子,将黑道上的老大们,都请了过来。 他是龙栖城黑道的话事人,老前辈了,多少有点薄面。 人来的倒是也齐整,南城马爷、北城徐爷、东城宋爷。 西城的郭爷死了,来的是从前的二把手,霍恩,有点不自信。 曲老站起来,提一杯酒。 “几位老大,能给老朽个薄面,老朽先干为敬。” 曲老说话很谦逊,不太符合老前辈的身份,而且还是话事人。 如今的龙栖城,没有规矩可言。 看的是地盘和人手,话事人说话,分量没那么重了。 曲老也得掂量。 他都一把年纪了。 本不想掺和,可龙栖城这么乱下去,他也很难安享晚年。 “曲老客气啦!” “对啊,您是老前辈,有话就说。” 曲老道:“近些日子,龙栖城有点热闹,几位怎么看啊?”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先把问题抛出去,你们论着,吵的不可开交时,总需要有个人说和。 曲老也不想着拿话事人的谱,没人会听他拍板。 鸡窝都快塌了,拿根鸡毛,也当不了令箭。 鸡毛就是鸡毛! 今天能当个和事老,把龙城黑道安稳下来,就心满意足了。 年纪大了,打打杀杀是来不了了。 “咱先论论,郭爷是怎么死的!” 说话的,是南城马爷。 “自然是让人杀的,脑袋都被割了,郭爷英雄一世,落个身首异处!” 马爷又问:“那是谁杀的?” 北城徐爷怒了:“马爷,您这怎么说话呢!” “郭爷死了,我也很难过,你老盯着我看干嘛,难道是我杀的?” 马爷冷哼:“那谁说的准,徐爷新收了不少小弟,好像把手伸到了西城。” 徐爷拍桌子:“姓马的,说话得有证据,你哪只眼见我把手伸西城了。” “姓徐的,前几日,到我长街砸场子的,是你派的吧!” “找几个外地人,就当我不知道?” 二人吵的不可开交。 “二位老大,二位老大,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 曲老开口劝。 两人气鼓鼓的,坐了下来。 曲老开口:“有规矩,大家都有钱挣,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龙栖城这锅砸了,谁也吃不着饭!” “龙栖城无主,正是黑道接盘的机会,各位老大,千载难逢的机会,咱自己不能乱了阵脚。” 曲老说的有礼。 不管几个老大,有没有把曲老当盘菜,可他说的话,还是能听进去。 “曲老的意思,该怎么办?” 曲老道:“黑道有黑道的规矩,几位老大也有自己的地盘。” “各自经营好了,通力合作,龙栖城就是各位的。” “郭爷死了,西城不是还有……” 曲老瞄着霍恩。 他的话没说完,北城徐爷开口了。 “郭爷在时,我俩处的最好,现在郭爷没了,但凡西城的事,我责无旁贷。” 说的慷慨激昂,唾沫星子乱飞。 无非就一个意思,西城的地界,霍恩的小肩膀还扛不住。 徐爷得参谋参谋。 马爷叹气:“徐爷说的没错,都是兄弟,西城,老兄弟得兜着点。” “分了吧,拳头硬的,拿大头。” 东城宋爷,一直也没开口,冷不丁开口,吓了一屋子人。 都这么想的,起码先猫哭耗子,做做戏,道义的幌子安排上。 就这么干来啊,太直接了。 霍恩的脸都青了。 东城宋爷,叫宋文,以前是鱼帮的,向来很低调。 总说自己,就是个卖鱼的,跟其他老大比不了。 今天很高调,显的那么突兀! 曲老也惊了,他就害怕这个,几个老大,都惦着把西城给瓜分了。 这么一来,谁也不服气谁,打起来,龙栖城就彻底乱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宋文。 马爷笑道:“宋爷好口气,是想在龙栖城亮亮手腕?” 宋文没有表情:“是这意思!” 马爷的脸垮了,宋文说话,不留余地,摆明了是开战的意思。 “宋爷,宋爷,龙栖城是大家的,谁想一家独大,也有点难!” 曲老半是说和,半是威胁。 马爷、徐爷,他还让着点,宋爷根基最浅,得拿着他敲打。 “那就刀尖上见真章!” 宋爷扔了酒杯,扬长而去了。 留下一屋子人,很错愕!这是要开战? 宋爷没喝酒啊,怎么说了一嘴酒话。 东城那点实力,也能拿出来喊话? 第16章南城打了一夜! 战斗是从夜里开始的,在南城。 这次毫无征兆。 先前为了拉拢人心,黑道帮派即便是有恩怨,要按道上规矩解决。 但凡约架,基本上会提前通知。 工作做的仔细的帮派,还会把约架的起始时间也通知到。 百姓或者商贩,关门闭户,把地方给腾出来。 当然,不小心撞碎了哪家的门,打碎了哪家的花瓶,就别奢望赔偿。 那可是黑道,不杀人就不错了,别想着讲礼貌。 这种举措,无疑拉了一波好感。 之前流氓混子,抢劫放火杀人,一点规矩不讲,老百姓恨之入骨。 “还不如混黑道的。” 黑道的人也不傻,羊毛都是从羊身上来,把羊杀了,薅谁去。 羊赶在圈里,羊毛才能源源不断。 可今夜这场战斗,太突然了。 哀嚎声,喊的人肝儿颤。兵器乒乒乓乓的,比下雨还密集。 古来听声,不是抢地盘那么简单,照着灭门来的。 里面有很多武夫,都是高手! 离的安平巷,也不是太远,春桃害怕,古来就敲门了。 春桃把车猛用过的刀,拿了出来。 古来拿在手里。 把一张桌子,放在春桃院里,点上灯笼,铺开写纸。 刀就插在桌子前 映着灯笼的颜色,镇了一院子夜色。 古来在春桃院里,练了一夜的字。 这一夜,春桃睡的比任何夜里都香。 大概四更天,战斗才停止。 天微微亮,古来推开了院门,站在巷子口。 街上还有很多血迹。 许多人在清理,一桶一桶的往地上泼水,扫进沟里。 古来看出来,昨夜打的突然,其实是有预谋的。 几辆板车,上面堆着尸体。 轰隆隆的从眼前推过来,血液从板车缝里,滴到地上。 咚一下,车轱辘嗑在砖头上,板车倾斜,尸体滚了下来。 “哎,小心点,又白洗了。” 一个黑道小弟抱怨一句。 推车的没有歉意:“知足吧,总比我这活轻松点。” “过了今儿,宋爷少不了赏,多干就多干点吧。” 然后抬着尸体,一个一个,又扔在板车上。 他们看见古来在看他们,没有惊慌,也没有愤怒。 还一点头,跟古来打招呼。 意思非常明确:以后这地界归我们管了,合作愉快。 古来也一点头,回应他:了解! 最后一具尸体,扔在板车上,古来的脸色变了变。 那个是小钟。 原是给东城宋文卖命。 那杀郭爷,也是宋文的谋划,昨夜又是轮到马爷。 这十年磨剑,出鞘见血,够狠,也有城府。 小钟被砍了七八刀,致命伤,是从胸口贯穿的一刀。 还是逃脱不了这个结局。 世道乱,人心也乱了,总是有不甘寂寞的人。 古来的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停留,转身回了巷子。 在春桃院里呆了一上午,风波似乎是暂时过了。 中午吃了一碗馄饨,回到自己小院。 刚不久,有人敲门。 古来拉开院门,是回春堂的药王孙。 “昨夜的事,我刚刚听说了,特意看看,先生安否?” 古来摊开双臂,表示无恙。 “小先生,请进!” 药王孙这个名字,怎么称呼都别扭,古来也不能直接叫孙子。 只能称呼其小先生。 自上次看了古来的药方,药王孙隔些日子,总会来拜访。 或者请教医术,或者拿新琢磨出来的方子,请古来过目。 古来压力很大。 练帖《奇方册》,解锁药方,是为了给春桃治病,没想过当神医。 药王孙家学渊源,不是一般人能比。 开始,古来还能故弄玄虚。 药王孙听的一头雾水,可话是古来说的,自然深信不疑。 甚至觉得,医学的尽头,那是神学。 药王孙若问的再深,非露馅不可。 古来被架那了,而且很高,摔下来,会很尴尬。 这些日子,在《奇方册》上,下了苦功夫,一日不练个三五帖,绝不睡觉。 仅仅半个多时辰,药王孙又想给他跪下:“先生大才,纵然药王在世,也不过如此!” 古来客气一番,很是娴熟:“哪里哪里!小先生过奖了。” 药王孙转而长叹:“身逢乱世,医术再精,能救多少人命!” 古来看的更高些。 也更冷漠些。 乱世有乱世的气运,乱世的人,有乱世人的命运。 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尽心就好。”古来平淡道。 药王孙点头:“我们改变不了世事,能多救一人,世间就多一分温暖。” 古来侧头看他,陷入了沉思:“说的有道理!” 以前没刻意这么想过。 对春桃,不就是这样么? 古来脸上多了几分温情。 得到古来的嘉许,药王孙很开心,接着道:“常来叨扰先生,也是……” 古来定住了,手指指在自己耳朵。 做了一个安静的动作。 药王孙不明白,不再说话,古来却推门出去了。 药王孙跟了过去。 拔开院子角落的柴堆,里面躺着一个人,浑身是血。 嘴里发出轻微的呻.吟。 是漠刀,陆啸林。 古来的五感极为灵敏,药王孙在说话中间,他也能听到。 先前陆啸林昏迷过去了,是以没有察觉到。 “这,这……” 药王孙看陆啸林的样子,猜想是黑道中人。 应该与昨夜的事有关。 他也不好决定,此人出现在这里,会不会给古来引来麻烦。 “哎呀,你看这……”药王孙作询问状。 古来没理会他的表情,说道:“这个人,我认识,先抬到屋里去。” “哎,好嘞!”药王孙很愉快。 陆啸林模糊的看到古来,松了一口气,又昏死了过去。 古来去春桃院子,将她叫了过来。 车猛是混黑道的,疗伤的药物,和简单的工具还在。 陆啸林身上有多处刀伤,并不致命,失血过多,昏过去了。 伤口的皮裂开,血肉翻起,紧紧的粘连在衣服上。 春桃有经验,小心的帮忙,将衣服与伤口分离。 以前车猛就是这么处理的。 将伤口的血液,简单清理一下,药王孙拿了寻常的金疮药,想敷上去。 古来忙将他制止。 药王孙问:“有何不可么?” 古来往伤口指了指,深处有股黑气。 药王孙道:“兵刃有毒?” 他说的不是那么肯定,若是有毒,血液也应该是黑色的。 陆啸林伤口的黑气,似乎不同寻常。 像从骨头里冒出来的,类似于一种蕴气,他不曾见过。 药王孙凑过去闻了闻,一阵眩晕,却无法辨别,是何种毒药。 古来的脸色颇为凝重。 因为他知道,这不是毒,而是一种阴煞之气。 第17章自己的锅,自己背! 古来运起细柳真气,在空中一拂。 极细的,略粗于发丝的气体凝聚,似乎白色,有微光。 大约十几根,悬浮在陆啸林几个穴位之上,轻轻抖动。 古来铺开手掌,往前推了寸许,细针慢慢深入穴位。 药王孙直接看呆了。 刚才还在忧虑,来时没带针,伤口的黑气蔓延,恐怕危及心脉。 抓破脑袋,他也没想到,还能像古来这样操作。 完全刷新了他对医道的认知。 这还是人干的事么? 简直是医仙! “先生,这是?” 古来道:“气针?” 药王孙请教道:“气针?先生是如何做到的?” 古来道:“真气!” 药王孙又问:“先生说的真气,可是武道真气?” 古来点头。 药王孙喉咙里咕咚一声,眼睛里多了渴望和热烈。 他对医道很痴迷,见了这样的手法,心里很难不起波澜。 对于武道,药王孙并不了解,不好判定,真气凝成发丝粗细,聚而不散,算什么水平。 以武道真气行针,当真见所未见! 古来先生到底是怎样的人? 每每与他求教后,彻夜翻看医书,却找不到蛛丝马迹。 他的医术,从哪学的? 是这个世间么? 或许,古来先生,本就不是这个世间的人。 是仙? 每次有这个猜测,心脏狂跳。 真想去祖坟看看,是不是冒烟了,能结识古来先生。 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陆啸林体内的黑气,顺着气针冒了出来。 古来的掌心变了颜色,呈淡金色。 黑气被吸附一样,汇聚在古来掌心,片刻之间,被化的无影无踪。 古来手腕抖了一下,气针化作白气,瞬间就消失了。 “小先生?” 药王孙听古来叫他,擦了擦哈喇子,眼睛里充满疑问。 古来指着陆啸林的伤口。 可以医治了。 药王孙赶紧去脓、上药、包扎。 随后,古来运起真气,从陆啸林头顶,灌入了些许,催化药力。 “命保住了,很快就能醒!” 药王孙直勾勾的看着古来,殷切之情,满溢出来。 双手抱拳,形似想下跪。 “先生……” 古来露出笑意,很温和,轻轻摇头,一句话也没说。 药王孙眼中冷却,黯然下来,将手放下,退在了一边。 他终究还是没那个福气。 闲谈片刻,陆啸林幽幽醒来。 春桃给他垫一个枕头,扶他坐起来。 古来道:“你真会挑地方,不怕给我惹来麻烦?” 陆啸林笑的惨淡:“龙栖城只有先生能救我,果不其然!” 古来道:“你那么肯定我会救你?” 陆啸林道:“见过先生风采,就不由得不信了!” 古来道:“你不像拍马屁的人!” 陆啸林道:“拍别人是客气,拍先生是高攀了!” 春桃与药王孙对视一眼,扑哧的就笑了出来。 陆啸林铁一样的汉子,能把马屁拍这么丝滑。 当真是走投无路了。 古来问他:“谁伤的你?” 陆啸林道:“龙豹虎!” 古来瞳孔收缩:“龙豹虎?” 他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起来。 不是因为龙豹虎伤了陆啸林,也不是因为他们怎么能伤了陆啸林。 而是他们伤陆啸林的方式。 陆啸林见古来脸色怪异,只当是他觉的震惊。 “在马爷手下,龙豹虎兄弟,不过二流,能把我伤了,确实让人震惊!” “兴许是故意隐藏实力,那也说不准,总之,认栽了。” 古来问:“龙豹虎叛了马爷?” 陆啸林点头:“哎,谁能想到呢,原以为,龙豹虎被先生打出阴影,八成是废了,竟还能做出吃里扒外的事。” 古来问:“他们投靠了谁?” 陆啸林道:“先生或许都猜不到,是东城,那个卖鱼的宋文,哎,黑道的事,我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闻风别苑,宋文跟几个老大翻了脸。 马爷早就看他不顺眼,这小子看着很低调,实则阴的很。 本来是想,召集了兄弟,索性,把宋文给灭了,东城就归马爷了。 谁曾想,各路的兄弟,在来的半道上就给截杀了。 不用说,肯定是龙豹虎通的消息。 宋文也是狠人,不声不响的,闷声发大财,他从哪养了那么些人。 龙豹虎突然就发难,冷不丁,把马爷的脖子给抹了。 然后就简单了,一直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八宝巷里进来的杀手,比树上的叶子都多。 “马爷英雄了几十年,死在一个尿不净的手里,真是窝囊!” 古来道:“你不也一样?” 陆啸林叹息:“先生说的是,甭管谁裤裆里绑块棉布,我都不敢小瞧了。” 古来想的不是这个。 他想的,比陆啸林说的更加严重。 黑道这些日子的厮杀、火并,竟然都跟自己有关。 虽然是无意的,毕竟充当了导.火索。 自己拉的粑粑,屁股得自己擦。 自己的锅,自己背! …… 日暮时分,药王孙别过,陆啸林就藏在了安平巷,春桃照顾着。 古来却一个人,带着笔匣,去了东城荒宅。 铺在上空的字符,早就荡然无存了。 古来翻墙进去。 瞳孔的淡金色气蕴浮现。 寻着气息,找到了那口井,对着井中一声吼。 怒目金刚! 喊完,胸腔里一阵翻涌。 陡然的一阵风,将井中的阴煞之气,给卷了出来。 “别喊了,别喊!” 井中飘出一个小女鬼,小梨涡。 “仙人叔叔!” 古来见只有她一鬼,问道:“其他鬼呢?” 小梨涡跟古来讲了。 古来的字符,本已将他们体内的阳气净化了。 群鬼跳进了通幽河,顺流往大荒。 可通幽河忽然卷起一股朔风,有七八只被卷了回来。 荒宅上的字符被冲散,融入了被卷回来的几只阴鬼身上。 古来的眉头皱的很紧:“都谁被卷回来了?” 小梨涡说了几个名字,她的阿娘彩凤也在其中。 古来问:“那他们去了哪?” 小梨涡道:“阿娘带着几个鬼叔叔,离开了荒宅,去了东城,好像附身在了一个叫宋文的人身上。” 古来担忧的事,果然发生了。 磨笔不是凡物,写的一个帖子,居然令彩凤练出阴鬼术,附身于他人。 “没带你走么?” 小梨涡委屈:“阿娘本就是把我当个玩具,讨好阿娘,是因为孤苦伶仃,想找个靠山!” “阿娘说,她要当龙栖城之王,带着我是个累赘!” 古来沉默,善意所托非人,便是大祸。 小梨涡哭道:“仙人叔叔,你带我走好么,别丢下我。” 古来的黄金瞳扫过小梨涡。 她已经是半灵半鬼,再想入大荒,已经是不可能了。 “叔叔不丢下你,肯定给你找个归宿,可好?” 小梨涡点头,泪光点点。 古来在笔匣上一拍,吧嗒一声开了,小梨涡化作一缕烟,飞了进去。 第18章游方写了八个字! 北城,桃花坞! 古来托着一杯桃花酿:“桃花坞的酒客,越来越少了。” 伙计看着春光,眼睛里有秋色:“喝酒送人头,谁还敢来!” “北城也不太平了?” 伙计道:“南城的马爷,被东城的宋文,灭了个干干净净。” “徐爷害怕了!护不住北城喽!” 伙计悄悄的说道:“躲在府里,好些日子都不敢出来。” 古来捏着酒杯:“不至于吧?” 伙计道:“宋文不知从哪招来一批高手,以一当十,杀人狠辣又干脆。” “北城被扫了十几家铺子,徐爷死了几十个小弟,快撑不住了,我看用不了几日,北城该姓宋了!” 古来道:“他们杀他们的,有我一杯桃花酿,足以。” 伙计道:“那您可得常来,您在,龙栖城的桃花坞,还有点人气儿。” 常来? 古来不说话,看着江面,他还能常来么? 彩凤把龙栖城的黑道,收拾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该轮到自己了吧? 他可是唯一能杀了彩凤的人。 目光往下落,看到了张半仙。 郭爷死了,他到底没当成黑道的炮灰,也是幸运。 古来把铜钱拍在桌子上,出去了。 张半仙的摊子,挪到了桥下,一棵大树后面。 他鬼头鬼脑,往外看。 若是有人,拉点生意,若是没有,就猫在后面。 提着脑袋做生意,不小心不行。 可到这个时辰了,就没见过一个人,脸上萧索。 忽然,见一个美妇走来。 定睛一看,是自己的小娇妻。登时就火了:“你干嘛去了?” 小娇妻说:“去朝阳街的净发馆,找刘婆子给梳个漂亮的发型。” 张半仙皱着眉头说:“外面这么乱,你还敢出来,找死么!” 小娇妻不悦:“我都憋家里几个月了,不敢出门,没被吓死,被憋死了。” 张半仙哀叹连连。 小娇妻问他:“好看么?” “你梳个球头,老子锤死你!”张半仙气的跺脚。 小娇妻哼一声走了。 张半仙的大名叫张大锤。 嘴皮子很溜,刚做这行,算个吉凶,或看个风水,龙栖城的人都会说:“问问锤子!” 日子久了,大多会来这么一句:“问个锤子!” 张大锤看小娇妻气走,一肚子苦水。 生意一天天的惨淡,测字都用的手纸,上厕所还得算计着来。 可妻子说的也没错。 谁知道哪天死,窝窝囊囊憋死,还不如漂漂亮亮的死。 龙栖城太压抑了,都想来个痛快。 古来走过去:“张先生,来一卦。” 张大锤见古来,哀婉道:“怎么又是你!要不您给我算一卦,能不能活到今天下午?” 古来道:“不想做我的生意?” 张大锤捏着手指:“说来!”有钱不赚王八蛋。 古来问:“今日初几?” 张大锤一头雾水:“初十啊!” “算的真准!”古来塞给他一吊钱。 张大锤愣住,想哭。 多少日子了,没见过这么多钱! 大街上见天的死人,若不是生活所迫,谁还敢出摊。 古来说:“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这行你做不了,干点别的吧。” “世道乱,更应该积点功德!” 张大锤低头叹气。 古来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球头挺好看。” 张大锤道:“古先生,你这……” 古来道:“回去告诉你媳妇,再憋几个月吧,还憋不死!” 张大锤震惊:“先生说的是真的?” 古来道:“大约是吧。” 说完就离开了。 张大锤盯着他的背影很久。 把张半仙的旗子扔在地上,扭头消失在街角。 古来离开桃花坞,去了浮云山。 在游方的小院,他一句话不说,看着天空。 清风在执着的投壶。 游方看清风投壶,一句话也不说。 黄昏时,古来要走。 游方给他写了八个字。 古来拿起来,上面写着:提笔菩萨,握刀修罗。 古来扭头看游方,游方在看清风。 古来下山了。 从浮云观回来,古来没有回安平巷,而是去了八宝巷。 陆啸林已经在那等着。 古来问:“这宅子,还有人么?” 陆啸林低头叹气:“没了!” 二人翻墙进去。 进了一个房间,陆啸林旋转一个按钮,一扇门打开了。 里面挺黑,陆啸林点起火把。 沿着阶梯往下,有一间大屋子,里面摆了各种各样的兵器。 古来一边挑选兵器,一边问道:“马爷还有多少人?” 陆啸林道:“多了不敢说,三五十,总还是有的。” “都是受过马爷恩的,不愿归顺宋文,整日东躲西藏。哎!” 古来抬头问:“怕死么?” 陆啸林笑了一下:“都死过一回了,还怕什么,再搏一次,死就死了,能活着,就活出个样来!” “混黑道,就这样,活也痛快,死也痛快!” 他手中拿着一把刀,递给古来:“先生是找刀吧?” “上次先生虽拿着桃枝,啸林能看出来,先生用的是刀法。” 古来接过来,刀拔出三寸,一股寒气,铺面而来。 陆啸林道:“刀名秋水,马爷生前珍爱之物,给先生,也算宝刀配英雄。” 古来将刀拔出来,刀宽有二指,刀长约三尺。 寒意凌厉,流光如水,忍不住赞叹一句:“好刀!” 细柳真气灌输刀身,古来不动,刀意自发,房间也跟着亮了几分。 用桃枝,和用刀,果然还是不同的。 陆啸林退了几步,刀意威压,五脏开始翻涌,震惊的看着古来。 他是练刀的,这种刀意,从未见过。 与上次来八宝巷不同。 现在的刀意,带着怒意,不似人间,倒有几分似天罚! …… 天刚刚擦黑,南城的街道上空了。 安平巷,春桃院里。 古来看夜色,陆啸林在擦刀。 还有三五十人,也在擦刀,窸窸窣窣的,都沉默着。 春桃扶着门框,不知所措。 陆啸林把刀入鞘,走到古来跟前小声道:“先生!” 古来回过神,站了起来,春桃赶忙走过来:“大哥!” 眼中很担忧。 古来淡淡道:“等我回来!” 巷子里留了七八人,院子里还站着三四人。 屋顶上也有三四人,守着春桃。 安平巷外,一直到长街,数不清的火把,亮了起来。 古来带着陆啸林一众出了巷子。 夜黑杀人时! 第19章提笔菩萨,握刀修罗! 刚出了巷子,古来收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邀先生一聚。 落款宋文,旁边却有个唇印。 鲜血印上去的唇印。 目的地在长街,想见她,得能活着走进长街。 古来可笑,鬼就是鬼,想的尽是鬼主意。 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像闻着人味的野兽,眼里的光,是杀人的光。 他们弓着腰,瞪着腿,手握刀柄,随时像豹子一样扑来。 站在最前面的,是西城霍恩,北城的徐爷。 古来抬头看着夜色,眼中有悲凉。 “杀!” 徐爷大吼了一声。 成百上千的刀拔出来了,响如奔雷。 刀光把月光都给盖住了。 徐爷的刀凌空而下,势大力沉,裹着凌厉的刀风。 秋水也出鞘了! 古来一步跨出,就成一片虚影。 弧光从虚影闪出。 徐爷的刀断成两截,头裂成两半。 血液还未喷涌出来,古来从他身旁,跨出了好几丈。 刀光就是刀光。 怎么可能将月光盖住了。 “先生好刀法!” 陆啸林看的血液翻滚,忍不住大喊了一声,抒发内心的豪情。 街上的阴煞之气浓烈,狂风也大作起来,咧咧作响。 陆啸林想起漠北的日子。 一把漠刀,从风沙中破出,挥刀、惊马、断头。 血染黄沙! “好刀!”古来回了一句。 “痛快!” 陆啸林面对满街的刀手,漠刀斜撩,人头落地。 每斩一头,必看古来一眼。 好像竞赛一般。 古来蝶步穿花,如闲庭信步,弧光混着月光。 如人过花丛,片叶不沾。 可人是过了,弧光还在背后闪烁,瞬间就倒下一片。 街上的刀手,惊的心胆具裂。 古来已如一阵风升起。 细柳真气、细柳刀、一道孤光,十丈长。 轰一声! 青石板的地面,石屑飞起,一条十几丈长的壕沟,把街道划成两边。 壕沟两侧的刀手,像树上受惊的鸟,四散飞开。 砸向两侧的屋顶。 “我想去长街,拦路者死!” 古来握着刀,目光却比刀光锋利。 此刻,他哪还像个书生! 古来步子很急,刀手退的更急。 陆啸林带着十几人,跟的也紧,两边的建筑,纷纷后退。 几十道黑气,飞入刀手群中,哀嚎骤然响起。 被黑气击中的刀手,被抽干了一样,萎靡的倒在地上。 “退者,杀!” 声音很飘忽,像从地狱来。 “兄弟们,左右是个死,拼一把!” “没错,他们就十几个人,死了是命,只要不死,荣华富贵!” 在场的刀手,群情激昂! “杀!杀!杀!” 一杆长枪,矫若游龙,几声大喊,壮怀激烈,猛冲了上来。 身后的刀手紧随其后。 “啸林,跟紧我!”古来沉声。 陆啸林道:“先生只管往前,啸林还死不了,哈哈!” 嗤的,尖锐声划过耳膜,听的人浑身发冷,直起鸡皮疙瘩。 从枪尖开始,然后枪杆,接着虎口、手掌、手臂、胸膛,一寸寸裂开。 持枪者倒地。 血雾泼开,映红了月光。 随着哀嚎声此起彼伏,尸体横七竖八,倒下一大片。 细柳刀从未如此酣畅过! 刀光犁开一条通道,在几丈外停滞。 一个老者! 握着斩马刀,拄在地上。 陆啸林惊了一下:“是龙栖城黑道的话事人,曲老!” 他惊的不是曲老。 惊的是曲老的神态,年逾七十,好像梦回青春。 胳膊上青筋鼓起,当打之年的汉子,都没这线条。 古来道:“这已经不是曲老了!” 陆啸林惊异! 古来如一只大鸟,擦着地飞行。 曲老双掌反手握刀,凌空画了半个圆。 错步拧腰,斜斩下来。 一股劲风刮过,凌厉的刀意,将空气撕裂。 与古来的刀撞在一起,火花如闪电。 嗡的一声,瞬间从刀身传到到虎口,从虎口传到全身。 古来耳鸣,被震退好几丈。 刀扎在地上,划出一条深长的痕迹才停住。 半个身子,一阵发麻。 再看秋水刀,周身裹着一层黑气,刀刃却完好无缺。 古来手臂一震,细柳真气拂过刀身,淡金色气蕴将黑气荡走。 曲老不给古来调整的时间,斩马道横在身侧,大步过来。 每走一步,地上裂开一片。 古来将胳膊伸直了,手腕转动,细修真气如蚕吐丝,从刀尖上飞出。 “杀!” 曲老猫腰弓步,猛的往上一窜,凌空劈斩。 古来手腕转动,刀尖上的真气,化作千百根丝线,缠了过去。 弧光一闪! 扑哧一声! 斩马刀扎在一面墙上。 曲老衣襟破碎,腹部裂开,倒在了地上。 “哎,老了老了,还是躲不过命!” 长叹一声,把眼睛闭上了。 夜更深了,转眼即将三更。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古来身边也只剩下陆啸林等三五人。 黑道的刀手越来越心惊。 今夜能活下来的人,将是龙栖城黑道一方老大。 可能活下来几人? 古来不会将这一街的人都给杀了吧? 多数人萌生了退意! 黑道在刀尖上讨生活,见惯生死,可今夜这种死法,他们怕了。 “怯战者死!” 几个后退的刀手,被劈成两半。 陈豹、陈虎拔开几个人,走了出来。 古来道:“许久不见!” 陈豹歪着头:“见你姥姥,老子今天要把你的头也打成这样,然后割下来。” 古来也将头歪过去:“是么?” 陈虎咳嗽,赶紧拿出手绢,狂咳一阵,把手绢展开了,是一摊血。 “古来,都是你害的!我们兄弟,不杀你,誓不为人!” 古来很遗憾! 他们受的折磨,也够了,本可以活。 可古来要进长街,把种下的祸根给拔了。 陈豹、陈虎就站在长街入口! 他们选错了队,还站错了地方。 可惜! 陆啸林一步跨了出来:“先生,请入长街,这两个,交给我!” 古来道:“他们身上的阴煞之气,你挡得住么?” 陆啸林大笑:“先生小瞧了这把漠刀了!” 说着提刀就砍了过去。 古来此时,也不着急了,一步一步往里走。 前面的刀手一步一步往后退,没人敢再往前一步。 空中飞来的黑气,又将几个刀手扑倒在地上。 可没人再往前冲了。 黑气催命,可古来比黑气更可怕。 古来又不太一样。 你不冲,他不会杀你,可彩凤会。 两害相权取其轻,刚才是赌命,赌一个前程,现在就赌条活路。 古来踏进长街的时候。 长街上搭了一个高台,台上围着妖艳的红绸。 宋文坐在高台上,眉目间极为阴柔。 古来大声道:“我叫宋文,能回应,还是叫彩凤能回应?” “哈哈哈,仙人,当日在荒宅,你可仁慈的很,像个菩萨,今日为何满眼都是杀气。” 彩凤的声音,极具诱惑,表情又极具狠厉。 只是她在宋文的身体内,古来看不到她的表情。 古来没心思跟她叙旧,冷淡道:“提笔是菩萨,握刀是修罗!我能给你菩萨心肠,也能还你修罗手段!” 第20章那一年! “提笔菩萨,握刀修罗?哈哈哈!” 切换成了宋文的声音:“我想看看修罗书生!” “凤姐,让我杀了他!” 陈龙冲了出来,怒发冲冠:“古来,还认识我么?” 古来道:“你好!” “好个屁!” 陈龙往裆里一掏,扯出一块湿淋淋的棉布:“今天我把它也塞进你裆里!” “如果有这个本事,当然可以。” 古来道:“关键是,现在,你用不上了么?” “废什么话,看刀!” 陈龙面孔扭曲起来,刀从鞘里抽出,一股黑气也冒了出来。 他一手抓着尿布,一手抓着刀,从高台俯冲下来。 古来逆风而上,瞳孔放出金光。 黄金瞳! 陈龙的身体,显出一具鬼影。 古来的刀刃,也裹满淡金色气蕴。 噗的一声! 阴鬼被震了出去,陈龙胸口裂开,摔在地上。 手中的尿布,高高飞起。 陈龙落地,那尿布也落了下来,将他的脸给盖住了。 古来在空中的速度不停,在月光下忽然隐去身形。 阴鬼左右寻找。 胸口忽然冒出金光,轰的一下,古来从他身体穿过。 阴鬼化作碎片,迎风而散。 宋文的眼神凝聚起来,既害怕,又不甘,面目扭曲,忽然狠厉起来。 双掌拍出,十指变得枯槁,指甲如锋利的刀。 铮铮的声音,猛烈而且尖锐。 宋文指甲上火花不断。 古来的秋水刀,被震动的嗡嗡作响。 宋文在彩凤的加持下,不单单是力道极为猛烈,手掌的阴煞之气,也让古来头晕目眩。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能赖谁呢? 古来苦笑着,被震退了十几步。 细柳真气,被封住一样,短暂的出现了凝滞。 低头看是,握刀的手掌,也有些发黑,被烧过一样。 “哈哈哈,仙人,这力量,全仗仙人的字符所赐,感觉如何?” 宋文张嘴,吐出来是彩凤的声音。 古来往手臂一拍,阴煞气瞬间被震碎了:“感觉被蚊子叮了一口,很讨厌,最近练了一招新刀法,想知道什么么?” 宋文张嘴,如傀儡:“仙人赐教!” “斩蚊头!” 古来手臂泛出金芒。 宋文十指抓来。 金芒铺开一片,古来消失不见。 宋文慌神,胸腔内,却是彩凤粗重的呼吸。 呼的一刀,从一个想象不到的位置,劈了下来。 彩凤被震了出去。 宋文头颅飞出,身体炸裂,化作一片血雾。 “哈哈哈,仙人啊,我体内有你的气息,也有你的符文。” “既然都是你的馈赠,今日何必又要杀我呢?” 彩凤显出是身来,悬在空中,仍旧不肯甘心。 全城的黑道出动,居然都不能杀了古来。 她没有想到! 她更没有想到,自己怎么会疯狂到想杀古来! 细柳真气打出一道光轮。 彩凤化作一团黑气,直接扑进了人群,失去踪迹。 不知附在了谁的身上。 古来的手指,从眼睛摸过,淡金色的气蕴重新浮起。 在密密麻麻的刀手中,寻找她的踪迹。 呼的! 从后背袭来! 古来回手一刀,一个刀手落地,彩凤又钻进了人群。 如此几回,刀手死的越来越多,纷纷溃散。 古来脸色凝重。 彩凤若是浑水摸鱼,逃走了,想再找她,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古来高高的跃起,呼呼几刀。 千万计的树叶,被激荡而起,飞在了空中。 细柳真气吐出千万计的游丝绕,叶子四面八方,裹挟着淡金色气蕴,飞出去。 似乎整个长街,都被树叶飞满,满街的刀手在咧咧的风中无所适从。 片刻之后,一股黑气冒出。 被千万计的树叶,围在了中间,又被拉到半空。 “仙人,仙人,不要,放过我!” “太迟了!”古来道。 彩凤慌张道:“仙人,我愿意入大荒,仙人帮我!” 古来眼中的金色,越加浓烈。 “灭!” 光芒陡射,一道金影,从古来身体飞出,化作一阵金风。 “啊!” 彩凤发出一阵惨叫。 随着漫天的飞叶,化作了漫天的金色粉末! 古来空中翻转,站在长街的最高处,刀负在背后,头顶一轮明月。 往下看,刀光还在月光下闪烁,狂风卷着呼喊。 世上的杀戮,从未停止过。 只不过,他不巧看到了,还不巧参与了。 …… 那一夜,城内的百姓,阖门闭户,唯恐受到池鱼之祸。 兵器和呼喊直响了一夜,他们到底也没睡着。 从门缝里看到的,此生难忘。 没看到的,也听过后来的传说。 那一夜,飞花如雨,古来摘叶杀人。 天明之后,安平巷口插了一根桃枝,龙栖城的黑道,没人敢跨进去一步。 附身的阴鬼,都消散了,可龙城的老大死伤殆尽。 黑道,更乱了。 安平巷里。 古来铺开写纸,对着春桃道:“想和我学写字么?” 春桃抬头看着古来。 眼睛里有泪光,泪光中尽是不舍。 第一阵秋风起的时候。 龙栖城的黑道,迎来一位领袖,道上的人唤她阿姐,大名叫春桃。 也在那个秋天,古来离开了龙栖城。 他不得不走。 不然,留下来当黑道大哥? 这并非古来心中所愿。 他走之后,安平巷也再没人住过。 春桃说,这巷子是留给龙栖城的,没有人能单独消受这种福泽。 隔年春天,也就是天成十七年。 插在安平巷子口的那根桃枝,也长成了桃树。 春桃时常站在桃树下,桃花开了,故人去了何处? 回春堂的少掌柜药王孙路过,看见一颗桃子落地,走过去,桃子消失不见了。 药王孙在桃子落下的地方站了一夜。 回去后就闭门不出。 不久后,一场瘟疫席卷了龙栖城。 药王孙推开房门,开了一剂药,救了全城百姓。 回春堂的门槛快被踏烂了,又是锦旗,又是牌匾。 屋子里都放不下了。 可药王孙背着药匣,却出了龙栖城。 他的医术,应该为天下,而不止是龙栖城。 桃花又落了,春桃站在桃树下,故人何时回? 或许故人一去不回。 “桃姐,几个老大都到了,就等您了。”陆啸林在一旁提醒。 路过城门时,看到一队兵马,踏着青草,去了浮云山。 大雍国败了,叛军打进了王都,皇帝被吊死在大殿的梁上。 宗族子弟、忠臣贵胄,纷纷四处逃散,不断被绞杀。 据说逃到了东南。 叛军登上皇座,立国叫大梁。 大雍是被灭了,可草寇皇帝,不被天下认同,烽烟四起。 大梁皇帝知道龙栖城是龙栖之地,城外有个浮云观。 观内有个道士,身负三百年气运。 这队人往浮云山,是迎他入皇都,当大乾的国师。 以此让新朝,多少名正言顺一点。 三百年气运,若为大梁国所有,那便是国运,天下人,谁还能说什么! 游方得知,连夜逃下了山。 还把清风带走了,惊鸿气的跳脚,骂声在山谷回荡,惊飞了几只鸟。 游方拉着清风狂奔,清风双脚离地,像是起飞。 “小师叔,你干嘛带我走啊?” 游方问:“你不想走?” “想!”清风道:“可是为什么?” 游方问他:“投了这么久的壶,可曾投进去一支?” 清风道:“不曾。” 游方道:“所以啊!” 清风更不明白了:“投不进是机缘未到,你不也说机缘到了,才会下山么?” 游方说:“清风,师叔问你,你觉得师叔傻么?” 清风道:“小师叔有浮云山三百年的气运,自然不傻!” “傻,太傻了,你也傻!”游方哈哈大笑,自嘲一样。 清风不高兴了,他素来得观主喜欢,说他天生就是修道的料,怎么能算傻。 “小师叔,我可不傻!” 游方道:“我投壶十几年投不中一支,你投壶两年,投不中一支,这还不是机缘?” 清风眼睛亮了。 投中是机缘,投不中也是机缘。 像他叔侄俩,投数年不进一支,这就不是机缘? 是天大的机缘。 天道都追着喂的那种。 第21章用你救? 草长莺飞四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越是往中原走,风光越是旖旎,与龙栖城大有不同。 感触最深的是,开阔、亮堂、五颜六色,可称是江山如画。 龙栖城则是“姜”山如画,很干,风沙中,经常比较灰。 古来坐在一个破庙中,如是想,有点像井里跳出来的蛤蟆。 破庙在赤城外几十里,往燕城途中。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停下来暂时歇歇脚。。 自龙栖城出来,穿越几百里风沙,转眼间,半年多过去了。 途中也是走走停停。 所谓穷家富路,挣够了盘缠,再往下一站。 虽说穷游靠蹭,古来是书生,抹不开脸面,只能自己去挣。 即便停留,也很短暂,十天半月,至多一个月。 最终目的地,是江南。 一来是见识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二来是寻找一个叫奇花谷的地方,那里有一种植物,叫夜幽藤。 《阴阳诡录》说,此物可以养灵。 古来是为了小梨涡。 当初小梨涡顺着通幽河,往大荒,被一股朔风卷了回来。 无意间,铺在荒宅上的字符,部分进入小梨涡的身体。 如今半鬼半灵,不鬼不灵。 《阴阳诡录》说这是鬼灵,最为可怜的物种。 不能修行、不可化形、不进轮回。 一世游荡在天地之间,受尽孤苦,大部分难以忍受,入了魔道。 下场基本上都很凄惨。 古来将她收入笔匣,半年来,沉睡的时候多,醒来的时候少。 日渐虚弱。 古来实在于心不忍,小梨涡没什么恶业,幼年惨死,当鬼都是这个下场。 世道的错,于她何干。 再者说,相逢是缘。 古来行走于凡尘,不管恶缘、善缘,或杀、或救,总不能袖手旁观。 把手杖放在一边,从腰里摘下酒葫芦,喝了一口酒。 眉头皱了一下。 哪哪都好,就是这酒,差点意思。 古来的手杖,是用桃木做的,圆两寸,长四尺,火熏后防湿防腐。 周身用黑布条密密的缠裹。 黑布是用蛛丝织就,经过淬炼,刀斧不能伤。 手杖的顶部,有一根穗子,穗丝连接的部分,像颗桃子。 或许猜出来了,手杖是春桃给他做的,费了很多心思。 手杖中还藏着一把刀,秋水,陆啸林送他的那把。 一路走来,手杖不曾离身。 算是对故人的一个念想,龙栖城是他入人间的第一站。 只不过,走时带的桃花酿喝完了,酒葫芦的酒,还喝不习惯。 听到笔匣咚的一声。 古来微笑,是小梨涡在翻身,看来睡的很沉。 又喝了几口酒。 外面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古来盘膝坐下,运起细柳真气。 在龙栖城,诛杀彩凤,强运怒目金刚,被邪气入侵,至今还没排干净。 并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彩凤那点阴煞气,还不至于的。 古来是发现,体内有些许阴煞气,反而刺激了细柳真气的运行。 就像骑马时,给马屁股来一小鞭子,马儿就会跑的快。 体内的阴煞气,跟小皮鞭一个意思。 古来舍不得排干净,顺便拿它消耗真气,还起到缓解身体胀痛的效果。 近半年来练字,功力也长进了不少。 内功:细柳游丝,第一阶段细柳真气已经充盈,第二阶段细柳罡气,小成,是否有更多阶段,未知。 武技:细柳刀,练出弧光十丈,游丝千枝。十丈拿人头,倒拔垂杨柳。 身法:月笼纱,登峰造极。 功法:黄金瞳入门,识阴阳,断鬼神暂时对人不起作用。 功法:怒目金刚,修浩然正气,不稳定,受身体所限,过分施展会反噬。 正行功将半,破庙外走进来一个人。 “嘿,这雨下的,真是时候!” 来人摘下斗笠,是个颇为英武的汉子,腰间插着一根笛子。 他拍打身上的落雨。 往破庙深处走了走,见到古来正在行功,好奇的坐了下来。 古来早就感知到了他。 可真气正运行,断不能停下来,因此充耳不闻。 “咦?” 汉子发出惊奇的声音,看古来的眼神也变了,有些郑重。 体内的阴煞气,裹在真气中,古来忽然真气逆行,欲将其排出。 真气逆行,耗费极大,额头渗出些许汗珠,脸色也略有苍白。 “不好,要走火入魔!” 汉子大叫一声,话音刚落,人已如闪电,瞬息而至。 古来一动不动,心中叫苦不迭,这位大哥,你可别过来。 这功法,你看不懂,瞎叫什么走火入魔! 噗噗噗几声。 汉子的手指,点在古来的几处穴道。 力道极为刚猛。 未曾想,还是个功力颇深的武夫。 穴道被封了几处,逆行的真气受阻,聚集在一处,身体跟着鼓胀起来。 “好澎湃的内劲!” 汉子惊了,以他的内功,居然没封住古来的真气。 “且让我再试试!” 汉子一掌拍在古来后心,雄浑的内力传了进来,似乎想导引古来体内的真气。 古来心道:别瞎拍了。 刚逼出来的阴煞气,又让他直接拍了回去。 好心办坏事。古来不知该谢他,还是该骂他。 砰一声! 古来体内的真气冲撞,直接把封住的穴道给冲开了。 地面的尘土,呈波纹状,一圈一圈,猛然扩撒开来。 外面飞进的雨,也被真气卷了出去。 汉子被反震,飞了出去,直接撞在破庙的石像上。 轰隆一声! 石像被撞裂,分几大块,落在地上。 古来嘴里吐出一股黑气。 神清气爽。 噗! 粉碎的石像堆里,发出一个声音。 汉子吐出一口血,赶紧盘腿,调整内息,片刻之后睁开眼睛。 赶忙跑了出来:“兄台可无碍?” 站在古来面前,看古来的身上浮动淡金色气蕴,缓缓渗入体内。 汉子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好像看到的是海市蜃楼。 带金蕴的真气,有点夸张,莫非破庙里有神灵? 片刻后,古来睁开眼,脸色也比之前更红润了一些。 丝毫没有走火入魔的状态。 汉子眼中又茫然起来,这是他所未曾见过。 眼前这少年,何许人物,修炼的什么功夫,以他的眼界,竟闻所未闻! 功夫,可以这么练? 也不像什么功夫,莫非他是传说中的修士?汉子一时也猜不出来。 “无碍!”古来道,语气极为温和。 汉子虽然鲁莽了些,可也是古道热肠,颇具侠义。 宁可冒着自己受伤,也要出手相助,而且他们萍水相逢。 都不曾说过一句话。 “多谢好汉出手相助!”古来又补了一句。 权当是他救的,起码心里会舒服些。 汉子爽朗笑道:“是唐某托大了,本以为这几手功夫,还算高明,岂知是天外有天,反而帮了倒忙!" “在下唐鉴,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唐鉴极为恭敬,看古来书生打扮,叫了一句先生。 “古来!” 第22章相谈甚欢! 古来道:“我看唐兄受了内伤,不如古某帮唐兄疗伤?” 唐鉴大手一挥:“区区小伤,何须先生出手,不妨事。” 看的出来,唐鉴是个讲究人,也很骄傲。 以古来的修为,医治他的内伤,不费吹灰之力。 可唐鉴依旧不愿古来出手。 若换做古来,必然会应允,为什么不呢?他冲开穴道时,力道很大。 唐鉴没受什么重伤,可也不是很轻。 贫者讳言钱,死要面子活受罪,富者讳言钱,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何必! 不过江湖人嘛,活个脸面,古来不以为然,可也打心眼里欣赏。 看唐鉴的气度,像个叱咤一方的人物,定然也不凡。 古来道:“唐兄所言甚是,古来唐突了。” 无足轻重的事,也懒得多言。 唐鉴道:“先生的武功,极为奇特,竟能逆转真气,唐某浅薄,看的不是很分明,可否指点?” 古来道:“哪有那么神秘,不过是通达二字!” 唐鉴脸上尴尬。 古来说的很有道理,可跟说废话也差不了多少。 通达二字,说来简单,可是将浑身经脉打通,如同坦途。 寻常肉体凡胎,如何做到? 最厉害的武夫,也断然做不到。 可从古来嘴里说出来,自然的跟吃饭拉屎,喝凉水放屁一样简单。 尤其令人捉摸不透的是,古来说出来,似乎理所应当,并不显的突兀。 细思下,极恐! 唐鉴道:“先生乃世外高人,根骨自是与常人不同。” 他没有再问下去。 打听别人的功法,犯忌讳了。 古来也没有继续,不是舍不得这点功法。 好比江水涛涛,取一瓢,何足道哉! 只是不能解释。 难道告诉他,练字就能修真气? 古来笑道:“机缘巧合罢了。” 唐鉴道:“唐某游历天下,识人无数,自负只一眼,便能猜出七八分,先生出尘,世所罕见,唐某未曾见过。” “聊了这许久,竟看不出先生半分来历!” 古来道:“游走凡尘的闲散之人,哪里有什么来历。” 唐鉴更加恭敬:“原该如此,越是高人,心中有了天地,便无所谓故乡。” 古来一怔! 他是这个意思么? 不是无所谓,是压根没故乡。 他也想知道,故乡在哪。 照唐鉴的逻辑,古来还算不得高人! 与古来寥寥数语,唐鉴忽感,心中若不系凡尘,何等洒脱。 那是另外一番天地, 今日被他见到了,从古来身上。 兴之所至,从腰间抽出笛子,按在嘴边,吹奏起来。 古来羡慕。 五大三粗的汉子,还有这样文雅的才艺,若是再俊一点,可称万人迷。 古来击掌呼应。 每一个节拍,都击打在音节上,倒是让音律,更加婉转起来。 古来不懂音律,因为是唐鉴暗含了内力,他不过沿着气息行走,推波助澜。 唐鉴眼中振奋。 古来的节拍,让气息更加顺畅,内伤竟大有缓解。 这种真气,不似武夫所有。 这让他更加怀疑古来的身份,似乎不像个凡人! 那会是什么? 一曲吹奏完毕,二人抚掌大笑,古来也摘下酒葫芦,与唐鉴对饮起来。 此时,庙外的雨已经停了。 唐鉴道:“先生往何处?” 古来道:“往燕城,自运河,乘舟下江南!” 唐鉴喜道:“倒是能与先生同行一段,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 古来道:“求之不得!” 出了破庙,骑马并行,走的并不快,唐鉴也舍不得走太快。 唐鉴求教:“问先生一句,游走凡尘,先生必然所见甚多,于天下大势,先生怎么看?” 古来一时语塞! 对于凡尘,他只是个过路人。 怎么看?骑马看呗! 于是说出模棱两可的两个字:“运也!” 唐鉴挠头,跟高人聊天,就是费脑。 这样惜字如金,他一个寻常人,怎么理解! “先生天人之姿态,必有扭转乾坤之能,就甘愿做个闲散人?” 古来道:“俯仰天地,我古来算什么?” “这片江山算什么?” 唐鉴道:“蝼蚁也有志向!” 古来道:“蚂蚁能上树,可登天么,运势在天,蚂蚁能做什么?” 唐鉴皱眉:“依先生的意思,什么都不做?” 古来不知道怎么回答。 唐鉴张口闭口,天下势,也是有一颗弄潮儿的心。 道不同,怎么聊?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谋的是人事,听的是天命,尽心了就好,求的太多,反而是烦恼。” 唐鉴脸色变了,久久才说:“多谢先生赐教!” 古来赶紧回礼。 心里很惭愧,这些话,都是胡诌的。 俗世人争的就是个结果,如果都像他说的,但求尽心,不求结果,必定会少了些一往无前的勇气和执着。 并不是谁都和自己一样。 他打这路过,别人可在这活着。 这些话,可以给失败者安慰,但不能当做教化。 否则就有点鸡汤了! 古来想起了浮云观惊鸿的四个字,误人子弟。 于是也不敢再多言。 到了长清镇,天色渐渐昏暗下来。 明日出长清镇,再有一两日的路程,就能抵达渡口。 唐鉴道:“叨扰先生半日,受益良多,此时也到了分手的时候,不知他日,还能不能遇到先生。” 古来也跟他道别:“随缘就好!” 唐鉴思索一下:“三日后,唐某若赶的回来,与先生一同南下可好?” 古来道:“我在渡口等唐先生。” 相处半日,古来觉得唐鉴侠义,不介意同行。 唐鉴笑道:“怎敢让先生等候,我或许可以早到。” …… 进了长清镇。 古来找一个客栈。 总感觉一双眼睛盯着他,回头看,一个少女,十四五岁,托着腮帮子看他。 长的挺俊俏,一双眼睛尤其灵动。 见古来也看过来。 少女蝴蝶一样,蹦蹦跳跳过来。 “哥哥可是要住店?” 古来道:“你家是开客栈的?” 少女摇头:“我叫水轻柔,跟爹爹出来行商的,就住在前面的长清客栈,哥哥要不要也住过去?” 她指的是前面百米外,那家客栈古来也看见了。 对小姑娘笑了笑。 豆蔻年华,见到好看的小哥哥,就喜欢攀谈几句。 一路上遇的多了,也习惯了。 只是古来不明白,他长得真有那么好看么? “烦请姑娘前面带路?” 水轻柔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怎么给你带路?” 古来好笑,带路是用腿的。 知道了名字,难不成还能免他房费? “叫古来就好!” 水轻柔抢过他的马绳:“古来哥哥这边走!” 古来谢过,小姑娘真不认生,上来就哥哥,叫的那么自然。 看她的打扮,不像从中原来,没那么太多的规矩。 水轻柔道:“哥哥从哪里来?” 古来道:“龙栖城。” 水轻柔问:“龙栖城在哪?” 古来道:“在西北关外。” 水轻柔又问:“是不是很远呢?” 古来头痛:“算是吧。” 水轻柔极为健谈,一路上问个不停,总算是到了长清客栈。 马栓到后院。 里面还有七八匹,水轻柔说,那是他们商队的。 古来跟她进了柜台,定了一个房间。 第23章小话痨! 古来进了房间,不过片刻,听见有人敲门。 将房门打开了,是水轻柔。 “古来哥哥饿么,一同吃饭可好?” 古来沉吟了一下。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邀请,好像没什么理由拒绝。 之所以沉吟,也是经验之谈。 表现的矜持,和云淡风轻一点,会显得神秘。 类似于宁静致远的高人姿态。 这招屡试不爽。 当然,古来不是用作撩妹,这样能保持与旁人合适的距离。 关系太近了,不胜其扰。 古来很怕麻烦,也怕纠缠不清。 跟水轻柔下了楼,堂中还坐了几桌,其中有三四桌,是商队的人。 水轻柔直接拉他坐在其中一桌。 “阿爹,我认识的新朋友,古来哥哥!” 水轻柔向一个中年男人介绍。 “小兄弟你好,在下水中流。小女第一次出远门,什么都新奇,在关外野惯了,自来熟,小哥莫见怪。” 古来道:“水先生言重了,轻柔姑娘很开朗。” 也不是很开朗,是太开朗了! 水中流常年行走于中原关外,脸上有风霜色。 谈吐也有风霜磨砺的人情练达。 他不怎么看的上白面书生,尤其古来这样,长得竟比女子还要漂亮。 乱世中,书生最无用。 可该有的客套和礼数,一样不落,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水中流问:“小哥这是往何处?” 古来刚要开口,水清柔抢着说:“古来哥哥去江南。” 水中流道:“江南好啊,天上瑶池,地上江南。” 说着讲了些江南风物。 商队此行,有不少新人,水中流有意显摆阅历,声音调的很高。 古来大多数时候听他讲,偶尔爷附和几句。 既不刻意融入,也不显得疏离。 水中流是行脚走商的,见识广,也健谈,话匣子打开,滔滔不绝。 中原至关外,关外又至大宛、天竺。 偶尔互动两句,古来都能说的上来。 水中流楞了一下:“这你都知道?” 古来道:“偶然读过,略知一二。” 水中流有点诧异。 水轻柔趁机问古来:“哥哥听过什么有趣的事么?” 显然不爱听父亲讲。 为了照顾她的兴致,古来跟她讲疏勒国王子和牧羊女的爱情故事。 说疏勒王子骑马打猎,被藤枝绊倒,晕了过去。 醒来发现躺在美丽的牧羊女腿上,断腿也被敷上了草药。 牧羊女叫阿依答,王子就住在山里养伤,跟阿依答朝夕相处,产生了情愫。 后来王子总借着打猎,与阿依达相会。 王子教她读书识字,阿依答给他唱歌,王子创作歌曲和诗歌,阿依答用铃铛一样的嗓子唱出来…… 古来只讲了前面甜蜜的部分。 少女多憧憬,古来觉得,应该给她美丽的想象。 “后来呢?古来哥哥,接着讲啊!” 阿爹的故事听八百遍了,她喜欢听古来讲故事。 水轻柔听的不眨眼睛,还不停地问了很多问题。 王子骑的什么马?黑的白的? 古来说,白马王子,当然骑白马。 她又问,“阿依答住的是哪座山,以后我要找她玩。” 古来道:“很远,很远,阿依答的父亲教育他,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阿依答长的有多漂亮?比我还漂亮么?” “额,你也很漂亮!” 小胸脯一挺,“比我身材还好么?” 古来流汗:“没见过!” “她穿什么衣服,鞋是多大码的?” 水轻柔觉得,她也很漂亮,为什么王子喜欢阿依答呢。 她也想要个王子! 古来头大,这是重点么? 小姑娘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都有点后悔给她讲故事。 现在的念头,真想把阿依答讲死,水轻柔估计就没什么问题了。 想想,太残忍了,她还是个孩子! 店里的伙计上菜,古来借机跟水中流搭话。 总算把话痨姑娘打断了。 水中流态度不似刚才,言语间多了些恭敬。 古来与寻常书生不同。 起码不是书呆子。 不仅不是书呆子,胸中颇有沟壑,刚才他所讲的地理风物。 古来似乎都知道,只言片语,往往能将那里特点说尽了,极为贴切。 又不多言,也不抢风头,极有分寸。 水中流才意识到,自己肚子里这点东西,连古来九牛一毛都比不上。 看他的年纪,不过二十岁,怎能知道那么多? 此时再看他的面目神态,纤尘不染,平淡中自有一股幽远。 寻常人哪有这样出尘的气质。 “古先生,此去燕城,并不太平,先生一人,不如同路,也有个照应。” 水中流的称呼变了,改成了先生。 古来道:“那就叨扰水掌柜了!” 他不介意同行,有水轻柔在,路途上还少些寂寞。 水中流赶紧道:“能与先生同行,水某的荣幸!” …… 第二日一早,古来随着商队出发。 水中流往洛城,贩卖些西域瓜果、琉璃等等中原没有的新奇玩意。 从洛城再购置瓷器、香料、丝绸等运往西域。 往洛城,正好与古来能同行一段。 水轻柔非要与古来同骑一匹马,听他把故事的后半段也讲了。 “王子的父王知道后,很生气,决定拆散他们……” 水轻柔问道:“他们相互喜欢,阿依答又很漂亮,为什么要拆散他们?” 古来道:“因为王子是王子,牧羊女只是牧羊女,国王认为她的身份很低贱,配不上王子。” 水轻柔生气:“这个国王很讨厌。” 古来又继续讲,国王逼牧羊女写了一封绝交信。 然后把牧羊女困在千里迷幻山谷。 王子看到信很伤心,放弃了所有,去迷幻山谷找阿依答。 山谷里都是迷宫、幻境,王子走不进去,也找不到阿依答。 他不停喊阿依答,喊的嗓子冒血。 阿依答感受到了他,泪水化作溪水,脚印化作路标,指引王子。 水轻柔开心了:“王子最后见到了阿依答,对么?” 古来点头。 这个结局或许比较完美。 可真实的结局,王子见到了阿依答,只可惜,阿依答已经变成了一具骷髅。 故事讲完了,也到了分别的时候。 水轻柔依依不舍:“古来哥哥,我家在瀚海安北镇,你会来看我么?” 古来道:“或许吧!” 辞别水轻柔等人,古来往渡口而去。 大概还有一日的路程。 行了一个多时辰,看到两个带刀的人,蹲在沙里解手大号。 古来扭过头,这没什么好看的。 眼睛撇过,他们身边插着刀,打扮也像马匪。 提上裤子,一人道:“大哥说有一个商队,往洛城的方向去了,想必有不少银钱。” 另一个道:“大哥走了有两个多时辰了,想必追上了,我们也赶紧追过去,晚了可分不到多少好处!” 说完,骑马而去。 古来的脸色变了,赶紧调转马头。 第24章遇流寇! 商队一行,二十余人。 往洛城的方向,途径怀县,那里有个小型沙漠,仅有千余亩地。 春日里,路上多风沙。 “兄弟们,把眼睛都放亮点,这地界可不太平,过了此地,咱再休息。” 水中流呼喝一声。 水轻柔骑在马上,昏昏欲睡,被一嗓子喊醒,哈喇子掉地上。 一脸茫然,看着水中流。 战乱把商道给断了,流寇比占山为王的土匪可残忍多了。 这条道早年就趟熟了。 可大雍才亡国,乱象刚刚开始,水中流总觉得不牢靠。 这还是不是张独眼的地界?他也说不清楚。 “水掌柜,您放宽了心,腰里别着刀,手上有功夫,怕什么?” 刘远说道,不过二十多岁出头,脸上还稍显稚嫩。 跟父亲练过几年,说话底气很足。 有点怀疑,老板是不是过分小心了。 水中流烦这些小年轻。 毛还没长全,口气一个比一个大。 没几个老人带着,八百条命都不够丢的。 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专往浪大的地方赶,那不浪催的么! “走商的,命比钱值钱,还是小心点,咱是舍财不舍命!” 说话间,前面一阵烟尘,马蹄声声。 是一队人马。 商队有些慌乱,人人把手掌握在刀柄上,身体也绷了起来,以防不测。 水中流道:“大家别慌,山贼也是求财,不是所索命。” 刘远笑道:“水掌柜,就是索命咱也不怕,我过去报个万儿!” 水中流点头:“小心!” “呸!” 刘远看着那队人,往地上吐口吐沫,腿在马肚子一夹,跑了过去。 “各位兄弟……”刘远停马,抱拳。 噗! 话还没说完,迎风一刀,刀势借着马势,刘远的脑袋瞬间被砍飞。 水中流看着飞起的头颅,头皮发麻。 糟糕,遇上流寇了! 跟马匪不同,流寇从不讲规矩,一阵风来,一阵风去。 杀人越货,不留活口! 商队也乱了,纷纷拔出刀来。 点太背,还真遇到杀人的流寇了! 水中流呼喊:“把货物舍了,聚在一起,别让流寇冲散了!” 商队的人,纷纷把马背上的货物,扔在地上,翻身上马,围拢在一处。 水轻柔第一次随父行商,那里见过这种场面。 赶紧躲在父亲身后,眼中很恐惧。 “哦哦哦~” 流寇把刀举过头顶,不停地甩动。 商队的人极为紧张,握刀的手,都渗出了汗。 乒乒乓乓,一阵兵器碰撞,有几人落马,淌一地血。 流寇奔跑出几十丈,见商队未被冲散,调转马头,又冲了过来。 乒乒乓乓,又一阵,再有几人落马。 几次三番,商队抵挡不住,被冲开了,流寇见机开始杀戮。 水中流带的,基本上都会些功夫,现在又面临生死,人人都在搏命。 流寇虽然凶悍,一时还无法得逞。 “大哥,猎物有点扎手!” 一个流寇说道。 “擒贼先擒王!” 流寇首领说道,手握一把大砍刀。 见水中流是其中首领,刀面在马屁股上一拍,杀了过去。 砰的! 水中流挥刀格挡。 扑通,虎口发麻,落下了马。 “爹!”水轻柔惊叫,座下的马也惊退了好几米。 首领顺势,朝水中流脖子砍去。 铮的一声! 流寇首领的马嘶鸣一声,后腿半跪在了地上。 “哈哈哈,流寇当真是猖獗,光天化日,竟然杀人越货!” 是唐鉴。 办完事,快马加鞭,往燕城渡口,与古来汇合。 竟遇到流寇杀人,自不能袖手旁观。 流寇首领的胳膊,被震的发麻,一把拽住缰绳,将马拉了起来。 几个手下,瞬间围拢过来,与唐鉴杀在一处。 唐鉴的武功虽高,越斗越是心惊,这些流寇似乎出身行伍,手底都不弱。 古来赶到时,发现已杀的天昏地暗。 远远的看到,唐鉴被一群流寇围着。 他的每一片刀光闪过,必有一个流寇落马,极为神勇。 连古来都忍不住赞叹,牛掰! “还真是条汉子!” 知道他必是去渡口,跟自己汇合,半路与流寇遭遇了。 古来找到风吹的方向,砍下几根枝条,绑在马屁股上。 马奔跑起来,扬起沙尘,古来的手杖不停地挥舞。 细柳真气将大片的浮沙都卷了起来,撒在风中。 …… 水轻柔的马受惊,四蹄扬起来,将她摔了下去。 滚出五六米,眼前发黑,身体一阵剧烈的疼痛。 紧接着,流寇纵马奔驰,踩了过来。 水轻柔瞳孔放大,尖叫出来。 镶铁掌的马蹄,正从她头顶落下来。 “哎,小姑娘!” 唐鉴大喊,可鞭长莫及,急的使劲跺脚,面孔也扭曲起来。 这么小的姑娘,就要丧身在马蹄下。 当真是残忍! 呼的,一阵大风,卷来大片风沙。 不论商队、还是马匪,被吹的睁不开眼睛,登时就乱了。 唐鉴用一只手遮在眉头,艰难辨认。 他依稀看到,从风沙中,走出一个人,看不清面孔。 落下的马蹄,被一道光斩断,马背上喷出一片血雾。 水轻柔也好像被一只手给拖走了。 接下来,风沙更大,完全看不清楚。 只能模糊的看到,风沙中弧光不断,如云层中的闪电。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风沙渐渐退了。 水轻柔坐在马背上,看到一个背箱笼的人,握着手杖。 随着风沙一同隐退,消失不见了。 “古来哥哥!” 水轻柔认出来了,眼睛盯着古来消失的地方。 他在风沙中退去的身影,在这一刻,深深的烙在了水轻柔心里。 “哈哈哈,原来是先生,难怪有如此神威!” 唐鉴纵声长笑。 环顾周围,马匪的马,背上空了,马在原地打圈,不知该往何处。 地上却躺了一地的尸体。 水中流将水轻柔从马上抱下来,倒地就拜。 “多谢英雄相救之恩!” 唐鉴本想解释,一想,算了,解释反而多余。 “走啦!” 唐鉴拉起缰绳。 水中流赶紧上前几步:“英雄且慢,怎么也得让我报答您搭救之恩呐!” 唐鉴笑道:“来不及了,故人有约,赶在了我前面,我得追过去,不能让先生等我!” 说完,马鞭一甩,风驰电掣。 “那留个姓名!” 唐鉴充耳不闻,不刻就在视线中消失。 水中流望着远处感叹:“真正的侠士,来去如风,既不留姓名,也不求回报,英雄啊!” 水轻柔还在发呆。 她在想古来,缘分的奇妙,撞击一个少女的心灵。 相处不过一日的人,却在心里,成为非常重要的亲人。 其实缘分的奇妙在于 很多时候,分离是为了下一次的久别重逢。 而遗憾的是 人一生中的离别,总会比相聚多了一次,而你却不知道是哪一次。 数里地之外,古来无奈叹气。 刚才救人,确实逼格满满,可退去时,马不见了。 便宜货,果然是靠不住。 看着茫茫荒野,只能是走着过去了。 …… 第二日,燕城渡口。 唐鉴等候多时,迟迟不见古来。 心道,古先生到底不如自己快。 唐鉴找了一艘大一些的船,单独给租了下来。 与古来同行,总不能与别人挤在一处,那会怠慢了高人。 况且,他诸多事想请教,十分要紧,不想被打扰。 拿了船牌,付了钱,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吹起了笛子。 一曲还未吹完,余光看到几缕寒芒,冲着自己而来。 第25章临终托付! 古来走到天黑,才找到一个小镇子。 在客栈住了一夜。 条件很简陋,古来只能用简陋形容。 夜间蚊虫不断,细柳真气,在客栈的房间里挥舞一夜。 天明时,屋子留下一地蚊虫。 古来潇洒而去。 路上,遇到一辆牛车,古来花十文钱,搭了一程。 车是拉牛粪的,上面铺了些干草,古来坐着,神态自若。 春日,鸟语花香。 晌午都过了,他才抵达渡口。 听到笛声,古来知道,唐鉴果然是早到了。 正要顺着笛声过去。 风中传来别的味道,是股杀气,笛声也断了,兵刃起。 古来脚尖一点,如大鸟掠过。 唐鉴靠着一块石头,脸色苍白,显然受伤了,而且很重。 不然他不会是束手就擒的样子。 跟前被七八个人围着,黑衣黑纱。 七八人外,还有五六人,都躺尸了。 是被唐鉴杀死的。 “贾楼主,想好了么?是要合作,还是要死?” 为首的黑衣人,半是拉拢,半是威胁,有点咄咄逼人。 在江湖上,唐鉴用的不是本名。 唐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恐怕让你们失望了。” 黑衣人不甘心,又开始语重心长,似乎唐鉴很有价值。 “贾楼主,良禽择木而栖,选一个靠山,有什么不好么?” 唐鉴惨笑,牵动了伤口,面孔一阵抽搐,极是痛苦。 他压着嗓子道:“哈哈,靠山?我看是想收个鹰犬吧,我不愿卷在这风波里,想给兄弟们谋个活路,而不是死路!” 黑衣人笑道:“匹夫无过,怀璧其罪,贾楼主,你没得选。” “况且富贵险中求,你怎么知道这是条死路呢?” 唐鉴似乎不为所动:“我选不了生,总能选死吧?” 黑衣人叹了一口气。 这个结果,预料到了,唐鉴这样的汉子,怎么可能选择苟且偷生。 他抬起手掌,手指往前勾了勾。 示意手下将唐鉴给杀了。 刚刚要举刀,唐鉴身边多了一个人。 背着箱笼,握着手杖,书生打扮。 他怎么过来的,谁也没看清。 刚才他们一直盯着唐鉴是真的,没看清书生怎么来的,也是真的。 真的像个幻觉! 可眼前的这个人,也是真的。 真的是邪门! 黑衣人很吃惊,心中忍不住惊呼,真TM的邪门。 古来的威压,让他们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了一步,包围圈却丝毫也没松动。 “先生?” 唐鉴眼中放出光彩,还是等到了。 背箱笼,握手杖,书生打扮,自然是古来。 “来的早,不一定是好事。” 古来平淡的说道,眼睛扫过黑衣人,眼中一点波澜没有。 唐鉴道:“该发生的事,来的晚,也一样会发生。” 古来道:“我来了,起码好一点。撑一会,我带你走!” 唐鉴摆摆手,有气无力,身体也佝偻了,想必是走不了。 说道:“他们见到先生了,还是杀了吧,否则不会放过先生的。” 古来思索片刻道:“我会怕么?” 唐鉴笑道:“先生自然不怕他们,可是先生怕麻烦。” 这确实说中了古来的心思。 古来对着黑衣人确认道:“我带走他,你们会追杀我么?” 黑衣人首领阴着嗓子:“不会,因为现在就要杀了你!” 古来道:“如果我说,我不认识他,只是走错路了呢?” 黑衣人首领冷笑:“照杀!” 古来准备了三个选项,可惜,两个被黑衣人划掉了,只剩下一个。 “还能撑多久?”古来问。 看到唐鉴的伤口,听他的气息,古来只能这么问。 唐鉴道:“不太久,先生动作快点,留点时间,让我说遗言。” 古来道:“不如你先说?” 唐鉴道:“只能说给先生一人!” 黑衣首领道:“他也要死,说给他有何用,现在说了,或许我能帮你。” 唐鉴道:“除了先生,我只说给死人,你们得再等一会。” 黑衣首领面孔抽搐一下:“先把书生给杀了!” 古来听他说完,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黑衣人仍旧没看清楚,书生从唐鉴身边消失了。 听到手杖击打地面,才意识到。 古来站在了他们身后。 黑衣人慌了一下,赶紧扭身转过去。 咚、咚! 有两颗人头,忽然落地。 很明显,不是转身时,幅度太大,扭掉的。 古来似笑非笑,黑衣人却从骨头里感到寒冷。 面对死亡时,没有人会有所保留,必定倾尽全力。 古来迎接的是狂风暴雨。 刀剑、匕首、袖里针,拳头、铁掌、连环腿。 暗器雨点似的飞来,活着的五人,追着暗器就攻来。 古来的手杖,卷起一股真气,不过片刻,古来停下来。 手杖横着,暗器从手杖落地。 五个人也攻了过来。 一刀劈头、一剑刺猴、一拳打胸、一掌拍背,连环扫腿。 五个人,五种手段,同一时间抵达。 都裹着内力,听击打空气的声音,他们都是武夫中的强手。 古来侧头、缩喉、扭背、含胸、跺脚。 也是五个动作,同时发出。 刀劈空了,剑刺空了,拳打空了,掌骨裂了,腿被踩折了。 古来的手杖,竖劈打烂挥拳者的脑袋,斜撩割开挥刀者的胸膛,回刺打穿挥剑者的太阳穴。 手中的刀飞到天上,剑飞到天上。 弹指之间,三死二伤,他没有拔刀。 古来又回到了唐鉴身边:“换个地方说话?” 空中的刀落下来,空中的剑落下来。 扑通扑通,又听到两个倒地声。 唐鉴指着伤口笑道:“不用了,经脉被震断了,不动,还能多说几句话。”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 古来问:“唐兄可知,何人杀你?” 唐鉴点头:“知道,但是不重要了,先生……” 古来又问:“可知为什么杀你?” 唐鉴点头:“知道,但是不重要了,先生……” 古来道:“这些人进退有据,功夫也极为强横……” 唐鉴打断他:“先生,我快死了,能不能让我说两句?” 古来尴尬,说道:“我在考虑,要不要替你报仇,你有话讲,你先说!” 唐鉴把笛子拿起来:“仇就不必先生了,劳烦先生,把笛子带给楚州唐镜,他是我弟弟。” 古来问:“我怎么找他?” 唐鉴眼里有光,艰难笑道:“楚州唐公子,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古来点头:“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唐鉴忽然用力握住古来的手:“先生,我们是朋友么?” 古来楞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按说只有两面之缘,相交并不深。 唐鉴确实跟他投缘:“算是吧!” “多谢先生!”唐鉴看着远方,把眼睛闭上了。 古来对他的死,没有悲伤。 但是遗憾。 世界上少了一个好人。 古来也相信,世界上,会有一些人对他的死感到悲伤。 也有人会感谢他。 即便没有,因他而变好的人,也让这个世界美好了几分。 古来思考的是唐鉴的遗言。 他最后一句多谢,必定很有深意。 似乎有重要的事,要托付古来,可他就是不说。 因为他若想说,古来自有办法。 唐鉴最后时刻在求死,为的就是让古来不再问他。 这就很为难,如果不办,刚才都承认了,是朋友,不办不合适。 如果这件事,违背内心呢,怎么办? 算了,凉拌!古来叹气。 走一步,看一步吧,未知的才有趣。 古来从唐鉴手中,拿过船牌,找到了船家:“往楚州!” 船家问道:“想必是唐先生的朋友,唐先生不同行么?” 古来道:“唐兄来不了了。” 第26章小梨涡醒了! 顺流航行了一夜。 古来被江风吹醒,伸了个懒腰。 船家已经做好了饭,邀请古来同食。 昨夜睡的很好,不是一般的好。 船舱里收拾的纤尘不染,床铺的很厚、很软,以致于,睡醒接近晌午。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太习惯。 从古道醒来,古来就知道,自己不是富贵命。 这么搞,吃饭的时候,会不会崩牙? 餐桌支在船板上,放眼望去,潮平两岸阔,群山奔走,天上一轮明日。 吃个饭,竟然显得如此有逼格。 心胸也跟着开阔起来。 古来边吃边问:“王伯,往楚州,需几日?” 船家姓王,叫王六斤。 王六斤答道:“少说得十五六日。” 古来道:“风景绝佳,多行几日,倒也无妨啊!” 王六斤道:“如先生这样的书生,行走江湖,实在是少见。” 古来问道:“以前很多么?” 王六斤道:“自然是多。我还记得前些年,但凡春日,江上的船只,多的如天上的星星。” “不管是书生,还是被贬的官员,乘舟南下,好不热闹。”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老朽听不懂这诗句,可也觉得是一级棒。” 随后叹了一口气:“南方叛乱以后,国破山河残,这运河倒是寥落了。” “海上的钱,越来越难挣了。” 古来不言语。 岂止是运河寥落。 所到之处,饿殍遍野,十室九空,也是寻常事。 如此七八日。 古来白日坐在船头练字,晚上躺着看星,平淡,却也惬意。 比在风沙中行走,强太多了。 唐鉴付的钱很多,船家招呼的极为殷勤,顿顿饭,变着花样。 古来从未有过如此富裕的旅程。 山珍海味,那有点夸张,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还真不是开玩笑。 要不说,唐鉴是真的够意思。 虽然去了,也得好好夸夸。 只是古来有点担忧。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以后过不了苦日子怎么办? 不是谁都像唐鉴这么大方。 这一日,古来在船头练字,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这里的风景太美了。” 古来侧头:“小梨涡,你醒了?这次可又睡了月余。” 小梨涡从笔匣里跳出来,托着腮帮子道:“可不是么,睡的晕晕乎乎。” 古来不回头,继续练字:“正好吹吹江风,清醒一下。” 小梨涡现在是鬼灵,体内有磨笔的字符,倒是不怕白日。 “叔叔,我们是去奇花谷么?” 古来道:“先去楚州。” 小梨涡道:“为何要先去楚州呢?” 古来道:“答应了别人一件事,去楚州送个东西。” 小梨涡忽闪忽闪,眨眨眼睛。 “哦~我明白了,叔叔肯定是多管闲事,让人给缠上了!” 古来把笔搭在砚上:“小丫头,你又知道了?” 小梨涡坐在侧面,趴在书案上:“我醒来次数虽不多,可每次见你在帮别人,耽误了行程。” 古来道:“有么?” 这个反问,明显很虚,自己都不信。 他很努力了,跟别人别太近了。 可优秀的人,走到哪都亮眼。 有的说他是帅哥,有的说他是高人,也有的说他是仙人。 能把你捧到天上,自然有所求。 古来又随缘,认为遇上了,就是他行走人间的缘分。 闲着也是闲着,给自己找点事做。 小梨涡道:“有啊,太有了,可是叔叔,都说好了,带我去奇花谷。” 她摇着古来的胳膊,如在龙栖城那样,让人无法拒绝。 古来受不了这个。 肉麻! “你在笔匣里养着,一睡一个月,醒来三五天,时间观念这么强么?” 小梨涡撅起嘴。 古来摸摸她的脑袋:“奇花谷路过楚州,只是中间停一站,耽误不了几天。” 王六斤正从船舱里出来,手里端着一壶茶,当即愣住了。 “哎,小赵,先生在跟谁说话?” 他放下茶壶,揉揉眼睛,以为眼花了,问水手小赵。 小赵抻着脖子:“王掌柜,先生跟前没有人啊。” 再仔细看看,古来就是侧着头,嘴里说个不停。 可确确实实,船头只有古来一人。 尤其看到他伸出手,在空气中乱摸,更惊的毛骨悚然。 “掌柜的,不是跟鬼说话吧?” 王六斤往他脑袋抽了一巴掌:“瞎说什么,哪有大白天见鬼的!” 小赵推了王六斤一下:“掌柜的,不如您过去看看?” 王六斤其实不敢。 可七八口子人在船上,正行到江中,若出了事。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总得问清楚,就算死也死个明白,起码当了鬼,知道找谁报仇。 王六斤一咬牙,一跺脚,豁出去了。 端着茶走到古来面前是,腿肚子还是忍不住转筋。 “先生,给您沏了杯茶,您且尝尝。” 古来客气的接过来。 小梨涡见王六斤占了她地方,撇撇嘴,走到了案子的另外一侧。 古来眼睛随着她,无奈的笑了笑。 这一笑,又把王六斤吓够呛,手里的茶壶差点就摔了。 “先生,我在这呢,您怎么冲那头笑呢?” 古来道:“不是冲你笑。” 王六斤脸色煞白,果然是有看不见的东西。 “那您这是冲谁笑呢?” 古来道:“一个小姑娘,笑起来两个小梨涡,就在你对面。” “她的名字就叫小梨涡!” 小梨涡冲他做鬼脸,可王六斤看不见。 王六斤浑身冒出汗来,将信将疑的问道:“先生说的是鬼么?” 古来道:“方才王掌柜不说了么,大白天的,哪里有鬼。” 王六斤结结巴巴:“那这是……” 他没想到,离那么远,说的那么小声,古来也能听到。 这,这是书生么? 难道也是鬼?不像! 莫不是仙? 古来道:“鬼灵,不过王掌柜放心,她还是个孩子,不伤人的。” 王六斤再也绷不住了,当即就跪了下来:“原来先生真的是仙人!” 古来赶紧将他扶起来:“古来就是个书生,只不过长了双奇怪的眼睛,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王掌柜切莫如此。” 王六斤坐起来,不停擦汗:“我就说嘛,仙人哪有养鬼的。” 古来楞了一下。 确切的说,小梨涡是鬼灵,不是鬼,更不是宠物。 哪来养鬼一说? 王六斤赶紧说:“不不,先生莫怪,老朽嘴上没个把门的,先生能与鬼灵相交,必是道行极深的修行者。” 修行者? 古来哑然失笑,大雍,额大梁,哎不管那大什么。 是个武夫国,哪来的修行者。 可他也没去解释,越解释越是麻烦,就让他当自己是仙人吧。 “不如让小梨涡跟你打个招呼?”古来开玩笑道。 王六斤惊悚,赶紧摆手:“别别别,先生还是饶了我吧。” 站起来就往船舱跑,十几米的距离,摔了三四跤。 小梨涡捂着嘴笑起来。 第27章摸发诊脉! 小梨涡醒了,古来没法专心练字,索性收了起来。 “这次醒来,精神头不错,竟有心思想吓唬人!” 古来见她张牙舞爪,说了一句。 也不是嫌烦。 嫌丑! 她现在是鬼灵,却没有灵的优雅,还是爱扮鬼脸。 许是睡懵了,忘了自己是灵。 小梨涡道:“叔叔的笔匣很养人,哦,是很养鬼,想必能多清醒几日。” “叔叔不喜欢小梨涡陪着么?” 说着就往古来身上靠。 古来把真气一收,小梨涡从他身体穿过,趴在船板上。 小梨涡的小嘴撅了起来,古来扭头,欣赏湖光山色。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古来还是憋不住,大笑不止。 戏弄小梨涡,成了难得的休闲一刻。 “只要你不捣乱,叔叔还是很喜欢你的。” 古来给了一句肯定的答复。 小梨涡道:“叔叔,夜幽藤能让我化形么?整日呆在笔匣,很无聊的。” 古来刮一下她的鼻子:“刚才还问喜不喜欢你陪着,现在却嫌烦了,想认识其他小朋友?” 小梨涡口不对心:“怎么会呢,小梨涡最喜欢叔叔。” 古来就当是真的。 因为从表情上看,没有破绽。 演绎的很逼真。 骗人,要从娃娃学起! 古来问:“你想化形?” 小梨涡道:“想啊,化了形,就能更好的陪叔叔!” 古来这次没信! 砸窗户、掏鸟窝的年纪,怎么会愿意陪一个练字的书生。 虽然他帅的没边,别人说的。 可小梨涡毕竟是鬼灵,也是一种灵。 不像那些肤浅的小姐姐,花痴、颜控,脑残粉! 古来道:“能不能化形,不好说,起码每日能清醒几个时辰。” 小梨涡问:“然后呢?” 古来被问住了。 然后呢? 小梨涡很可爱,带着她,也不算是拖油瓶。 偶尔逗她解解闷,也不错。 关键是,不能一直这样,鬼灵不能修行,不可化形,不进轮回。 把她当玩具就太过分了。 小梨涡很可怜,总得为她谋个归宿。 阴阳两界,她就古来一个亲人。 “额……,今天的阳光真好!”古来认真道。 小梨涡不高兴了:“就知道你是骗我的。” “骗小孩,长鼻子!” 古来道:“叔叔没骗你,你是鬼灵,只要不死,就能一直活着……“ 小梨涡听着烧脑。 什么叫只要不死,就能一直活着。 谁不是呢? “叔叔的意思是,只要一直活着,就能不死?” 古来拍手:“没错!” 小梨涡心道,信你个鬼!书生骗起人来,眼睛都不眨。 “我怎样才能一直活着?” 古来道:“在笔匣里养着,就能维持半灵之体,笔匣不毁,就能一直活着。” “像现在这样?” 小梨涡的情绪低落下去。 世界那么大,她想去看看,花儿那么美,她想去摸摸。 呆在盒子里,看不见,摸不着,空气一样活着。 空气没有知觉,她有,更痛苦。 古来道:“我应该也能活很长时间,一定能想到办法!” 说完不自信的看着小梨涡。 古来的身体,不同寻常,可他并不确定,是不是能活很久。 小梨涡兴奋道:“真的么?” 古来问:“你问哪个是真的,我能想到办法?还是我能活很长时间?” 小梨涡笑道:“额,额,叔叔能活很长时间。” 古来道:“了解!” 肯定是问能想到办法,是不是真的。 “叔叔,那个船长在偷偷看你!” 小梨涡刚要再问,忽然指着王六斤。 王六斤确实在船舱门口站着,眼巴巴的看着,好像有事。 小赵道:“掌柜的,赶紧过去啊,好不容易遇到仙人。” 王六斤道:“先生说他不是仙人!” 小赵道:“不是仙人,必定是高人,能养鬼灵,还不能治少爷的病?” 古来高声道:“王掌柜有事?” 王六斤闻声,赶紧走了过来,左顾右盼,问道:“小梨涡姑娘还在?” 古来瞄一眼小梨涡。 “你又看不到,就当她不在吧。” 王六斤见古来扭头,就知道,那鬼灵肯定在身边。 说句不太恰当的。 好像洗澡被人偷窥,王六斤心道。 虽然他的年龄、身材、长相,就算洗澡不关门,也不会有人看。 “老朽有一事求先生。” 古来示意他讲。 “老朽年四十时,得了一子,叫王振声,今年一十有六,去年患了一种怪病,至今难愈。” “浑身疲软,筋骨酸胀,初时诊断,以为是受了风寒。” “可慢慢的,竟卧床不起,不能行动。求了无数大夫,一筹莫展。” 古来道:“我不曾见过令郎,如何诊治?” 王六斤道:“这……” 古来道:“可有令郎随身之物?” 王六斤赶紧道:“有有,我带着犬子的头发,每到一处,便为他求香拜访。” 于是从怀中掏出儿子的发丝。 古来将发丝平放在案子上,伸出三根手指按上。 王六斤不知所以,眼睛看直了! 这是诊脉么? 还是在开玩笑? 几百里外的燕城,一个宅子的一个床榻上,躺着一个枯瘦如柴的少年。 好像胳膊被人按住了。 侧头看时,并无人,眼中露出惊奇。 古来道:“令郎是不是习武,喜欢骑马射箭,舞些拳棒?” 王六斤眼中放光:“对对对,犬子尚武,学些拳脚,先生可知何病?” 古来道:“风寒入了骨髓,应当是附骨疮。” 王六斤将信将疑:“隔数百里,先生能在发丝上诊脉?” 古来道:“小把戏而已,王掌柜可是不信?” 王六斤跪下来:“先生的话,岂敢不信,可还有救?” 不管是不是蒙人,死马当活马医吧。 古来道:“王掌柜不妨取些纸笔,我给你写个方子,抓来,一日一服,三五天便可见效。” 王六斤迟疑,欲言又止。 笔墨纸砚,古来跟前不就有么,干嘛还要让他准备。 莫非吝啬几张纸? 古来这样的气度,也不像啊。 神仙会是铁公鸡么? 古来见他不动,笑着说:“这纸写的方子,王掌柜看不了。” 说着提笔落字。 那纸上的字,下个笔画刚落,上个笔画便消失了。 古来写了几个字,王六斤愣是一个都没看见。 他留心记了几个笔画,可拼不成字,王六斤可以肯定,那字他肯定认识。 不知为何,就是念不出是什么字。 这才惊的想跪下:“老汉冒犯了,竟与先生索取仙纸,请先生降罪!” 古来道:“王掌柜切莫如此,纸笔确实有些古怪,吓着您了,还请取些纸笔来,可好?” 王六斤赶紧称诺,回船舱,取了笔墨纸砚,给古来铺开。 古来略加思索,将方子写上,递给王六斤。 王六斤恭敬的接过来,退了回去。 也不敢再叨扰古来。 …… 又两日,将黄昏,霞光满江。 小梨涡不停的抽鼻子。 古来问:“闻到什么了?” 小梨涡道:“血腥味!” 眼睛不由的看向江面,依稀有漂流物。 “叔叔,那飘着一个人!” 小梨涡大喊了一句,指着江面。 第28章救了一个女子! 小梨涡情急喊出来,可船还是在暮色中,平静的行驶,无人理睬。 意识到自己是鬼,她喊破喉咙,别人也听不见。 赌气坐了下来。 古来看她一眼,觉得好笑,又将王六斤喊来,让他救人。 这几日,被捧的过分,古来飘了。 若是以前,肯定喊完人,自己先跳下去,断不会旁观指挥。 古来也有顾虑。 跳下去,湿淋淋的上来,高人的感觉,荡然无存。 不是十分危急,他还想装一装。 吩咐了几个水手,扑通扑通,跳进江里,朝着飘过来的人游去。 片刻之后,水手架着那人,游过来,古来一掌,打出游丝绕,直接将人缠了上来。 是一个女子,浑身的刀伤。 似乎在水里浸泡了几日,身体发白,肿胀起来。 伤口也化脓了,发出恶臭味。 小梨涡撇开眼睛:“咦,叔叔,这也太恐怖了!” 古来却摸了摸女子的鼻息,虽然微弱,起码还有,没死。 心中忍不住惊叹,生命力太顽强。 都成这样了,居然还活着。 不把她救过来,真对不起这份意志。 “还活着,把她抬进船舱里!”古来说了一句。 王六斤赶紧道:“来来来,你们几个,把这人抬进去。” 几个水手将女子抬起来,往船舱里走,古来也跟着过去。 王六斤拉了一下古来:“先生,我看他浑身是伤,想必是被仇家报复,我们救了她,不会有麻烦吧!” 古来道:“救人要紧,哪有空想这个!” 王六斤咽一口唾沫,不敢反驳,只能随着一块进了船舱。 常年走船,保不齐有些小伤、小病,船上一些基本的药物、工具还是有的。 只能是先救着试试。 若是能活,一两日后,在下个渡口停一下。 上岸给找个大夫。 若是活不了,只能扔下去喂鱼了。 王六斤想,不能让他给办后事吧? 古来进去时,女子被放在了桌子上,湿淋淋往下滴水。 想必怕脏了古来床铺,没敢放上去。 古来也顾不上这些。 翻了翻王六斤带来的药品和工具,还是很全。 大概齐看了一下伤口。 古来侧头,七八个脑袋,正围着他。 眼睛巴巴的看着。 古来道:“我要给此人治伤了。” 王六斤道:“先生请!” 古来咽口唾沫,他们好像没有离开的意思。 女子都被泡的面目全非了,能有什么好看的? 饥不择食的目光,太吓人了! “小梨涡就在这呢,她能帮我!”古来笑着说道。 一听小梨涡,一群人脸色都变了,赶紧退了出去。 “不打扰先生了!” 走的时候,又把门给带上了,就怕小梨涡再出来。 古来把细柳真气凝聚,打出几十根气针,将伤口周围的穴道都给封住了。 小梨涡在旁说道:“叔叔,要不要把窗户打开?” 古来这才回过味了。 屋子里确实很味,随手一抓,把窗户给抓开了。 海风吹进来,脓疮的腥味驱散不少。 小梨涡长吐一口气。 刚才憋气,真的是把她憋坏了。 “叔叔,还能救活么?” 古来在女子身上,另开了一个口子,手指一挑,一个盆挪到桌子前。 “应该可以吧!” 小梨涡很有同情心:“姐姐长这么丑,还被泡城这样,太可怜了!” 古来道:“你要是被泡几天,说不准,比她还丑!” “才不是呢!”小梨涡大声反驳。 任何年龄的女子,你可以说她调皮、任性、蛮不讲理。 可不能说她丑! “好好好,你最美。”古来找补。 细柳真气却没停下来,不断在女子身上牵引。 从古来划开的口子,流出很多的液体,滴滴答答,掉在盆中。 海水中泡了许久,身体有很多积液。 不到半个时辰,女子的身体小了一大圈,盆中却有了大半盆的水。 小梨涡惊呼出来。 吓了古来一跳。 “叔叔,你看呐!”小梨涡指着被救女子,眼睛在冒光。 上一次见这眼神,还是在龙栖城,想吸食他精气的时候。 古来道:“让我看什么?” 小梨涡睡的太久,冷不丁醒来,比那水轻柔还话痨。 一惊一乍的,像个没见过世面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了他这许久,一点长进都没有。 “要处变不惊,知道么?”古来摇头,这才是高人的基本素质。 扭头看过去,登时就惊了,眼睛一阵一阵的冒光。 比小梨涡,还要猛烈。 什么处变不惊! 真高人也受不了这个。 况且,古来一直认为自己是装高人。 女子的水肿消了,露出本来的面孔。 “叔叔,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姐姐,比春桃姐姐还漂亮。” 小梨涡不淡定了。 古来更不淡定,气针明显乱了。 他遇到过很多女子,漂亮的也不少。 古来从不放在心上,本来,他认为自己是人间的过客。 所有的人,于他而言,也是过客。 这次,不太一样,古来觉得诧异。 看来美丽确实能颠覆很多东西。 女子显然被扎疼了,虽在昏迷,生理反应还在,低低的呻.吟出来。 古来这才醒过神来,赶紧把气针重新扶正了。 心中也感叹。 对于美,各有各的标准和评价。 可对于极致的美,普天之下的标准,应该也是一致的。 比如眼前这位。 刚还水肿的猪头一样,谁能想到,是这样的美人呢? 每个胖子,都有美人底子,是真的? 古来稳住心神,将女子的衣服,一层一层的褪下。 衣服跟伤口紧紧的粘连在一起,每撕开一寸,都会有一片皮肉被撕下。 女子皱着眉头,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起来。 古来把脓疮去掉,敷上金创药。 还有一处伤口,在胸部。 古来为难了,若是刚才,定然不会如此犹豫。 可女子恢复了本来面貌,身材也显露出来,肚兜下高耸如峰。 很难让人心神不乱。 古来不是寻常人,可女子的神态、气质,也不像寻常人。 若不是她重伤,躺在这里,任谁见了,都以为是天人! 在医者眼中,再美的身体,与一片猪肉无异。 药王孙说的。 古来曾深以为然。 长舒一口气,慢慢的将女子的肚兜,给揭下来。 手指轻轻的触碰上去。 古来抖了一下,触电一样,身上也有点发烫。 “太美啦!” 小梨涡都在流口水。 古来此时,在忍受着些什么! 将伤口的脓去掉,上了金疮药,又一层一层的包裹起来。 古来擦汗,将女子抱在床上。 将被子盖了上去。 王六斤这的药材,只是基本,也只能将就这用。 古来坐在窗户前熬药。 药熬完了,又一口一口喂到女子嘴里。 忙完了,已经是后半夜了。 古来睡意全无,索性铺开写纸。 …… 朝阳从海上升起,铺开一片光。 光从窗户打进来,落在女子的脸上,跳动如七彩。 女子低哼一声,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身边坐着一个男子,书生打扮,正在埋头练字。 他的侧脸,也在光影中。 美轮美奂! 第29章女子萧薇! 古来专心练字,没听到声响。 女子想坐起来,被子滑落。 发现身上,并不穿着衣服,被一些白布包裹着。 胸前明显包的比其他地方整齐。 一层一层的,极为细致。 稍微有点紧,呼吸不太顺畅,看起来,依旧让人震撼。 她的手掌支持不住,咚的,又落回床上。 古来回头。 女子赶紧把被子盖回去,牵动伤口,脸色瞬间了白了。 古来从窗户跟前,把药倒出来, 走了过去。 坐在床边。 “是你救了我?”女子开口,声音很低,还是很虚弱。 古来点头, “伤口也是你包扎的?”女子又问。 古来再点头。 女子脸上略有些不自然:“多谢。” 古来道:“你现在很虚弱,还是少说话为好。” 将一勺药,送到她嘴边。 女子张嘴,喝了进去,古来又送来一勺,女子再微微张嘴。 整个过程很舒缓,古来喂的很慢。 女子喝的也很慢。 船行的很慢,风吹进来的很慢。 一切都很慢,一切都刚刚好。 女子的眼睛,一直在古来脸上,不曾挪开,似乎在想什么。 面对救命恩人,还是这么帅的男子。 在极度虚弱的时候,能想什么? 药喂了一大半,女子昏睡过去,嘴唇把勺子含住了。 古来抽出来,放在碗中。 将近黄昏时,他吩咐:“王掌柜,劳烦上岸抓些药材和食材。” 王六斤赶紧道:“靠岸靠岸!” 古来抬手制止:“别靠岸了,王掌柜可吩咐人,乘小舟上岸。” 王六斤道:“先生吩咐,其他人我也不放心,我亲自走一趟。” 王六斤乘了一艘小船,去岸上采买。 采买后回了船上,就直接开船。 女子是被追杀,为了安全,古来吩咐,再遇渡口,也别靠岸了。 古来把书案,搬进了船舱。 小梨涡也沉睡过去了,他只能练字。 直到晌午过了,女子才幽幽醒来,古来喂了她些流食。 女子总算有了些许力气。 见身上的白布,好像换了新的,眼神怅惘,也没说什么。 古来道:“渡口找了女医换的。” 女子道:“恩人不必多想,伤者无性别,恕我不能起身相谢。” 古来道:“不必多礼,你我相遇是缘,救你也是缘。缘来如潮,缘去如风,不过一段光景而已。” 他觉得,生命中的大部分人,应该都是这样。 女子道:“恩公高姓大名?” 古来道:“一介书生,叫古来。” 女子道:“小女萧薇。” 古来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很平淡。 已没有第一次见到真容时的震动。 美丽的事物,百看不厌,是有的。 若是第一百遍看,还如第一遍,这个就很难。 因为有个习惯问题。 习惯美了,美就变成日常,不会再那么惊艳,除非你融入感情。 显然,古来没有感情。 古来道:“你失血过多,元气损耗,别说话,还是多休息为好。” 萧薇点头,闭上眼睛。 古来就坐在床侧的桌子边,铺开写纸练字。 王六斤等人,见他的时候,也少了,也就在吃饭的时候,打几声招呼。 不过,也有令他们高兴的。 小梨涡沉睡过去了,再醒来,怎么也得一个月,二十天的。 到时,这趟差事,早就完了。 细柳字,还是没练的圆润,如在龙栖城那样锋利。 古来也放弃了。 写出来什么样,就什么样。 如果刻意了,就变了味道,很无趣。 他行走人间,本就是随便走走,随便看看,随便结缘了,随便缘尽了。 只要是寻找破解身体隐患的方法。 一帖字练下来,发觉真气提升的速度,比在龙栖城,快了许多。 身体时不时被真气震荡,从经脉到血肉隐隐膨胀。 古来又提笔落字。 一直到了午后,长出一口气。 在细柳罡气的带动下,细柳刀的攻击范围,似乎又延长了些。 黄金瞳除了识阴阳、断鬼神,居然练出了其他的技能。 比如观微术,能明察秋毫。比如天耳术,不单单能听到十丈外的落叶,还能感知气息波动。 他听到萧薇体内,便有内息,而且很强,似乎跟她的体质有关。 即便受了重伤,内息却还在。 古来觉得,黄金瞳的技能,或许不仅仅这些。 至于怒目金刚,古来始终不敢触及。 那个太狂暴了。 他的身体,现在还支撑不住。 杀彩凤时用过,几个月才恢复过来。 萧薇躺在床上,时睡时醒。 睡一个多时辰,醒来几分钟,总能看到书生在练字。 他练字的时候,身上有蕴气。 偶尔能看出淡金色,萧薇很震惊。 练字能有如此逼格,应该供在庙里。 “先生是修士?”萧薇问。 古来答:“书生!” 萧薇不说话了,以为古来不愿透露。 也不敢有多余表情,更不敢有多余动作。但凡多动一动,又会昏睡过去。 只是侧头,静静的看着。 看着看着,睡着了,睡着睡着醒了,又在侧头看。 再两日,萧薇好了一些。 一日之间,总能醒一个多时辰。 醒来话也不多,有心事,古来不问。 谁没点心事。 萧薇能这样,古来很欣慰,他害怕有人跟他说心事。 那感觉,三个字:烦死了! 他搞不懂,为什么见过他的,很多人都爱跟他说心事。 怎么看,他也不像个知心大哥。 古来不想听,可他们很虔诚,最终是拉不下脸来。 对着他,跟对着庙里的石像一般,他们往往无话不说。 河流裸泳,被蛇咬了腚,也跟他说。 萧薇与众不同,古来有点另眼相看。 不说话的时候,很萧条,像秋天,说话的时候,眉目流转,像春天。 古来也很有个性。 萧薇跟他说话,他就跟萧薇说话。 萧薇不说话,他也不主动去说,只是低头练字。 搞的萧薇为难。 救命恩人,也不能这么高冷。 就这样,处了几日,给人的感觉 他们认识,但不熟! 这日午后,喂了萧薇些流食,她又睡过去了。 王六斤闯了进来,也没敲门。 古来问:“王掌柜何事?” 王六斤道:“前面来了一艘船,要上来看看,都带着刀呢,是不是寻仇的?” 说着瞄一眼萧薇,正睡着。 古来道:“王掌柜莫急,我随你出去看看。” “哎!”王六斤道,脸上很焦虑。 古来道:“书生没别的本事,保王掌柜平安,还是能做到。” 王六斤眼中闪过感激。 第30章踏杖渡江! 站在甲板上,迎面而来一艘大船。 比王六斤这艘,大了三四倍,船上站了不少人,都配着刀。 古来留意看,不像水匪。 神态和穿着,都不像,形容整肃,像是行伍之人。 船距还有四五丈,领头的凌空一跃,瞬间就跳了过来。 后面跟着十几人,也纷纷落在甲板上,表情挺横。 像是吃官粮的。 “哪个是船主?”领头的问道。 王六斤赶紧走上前去:“鄙人正是船主,不知好汉,有何贵干?” 理智告诉他,应该掏点钱。 王六斤却想赌一把。 能坐那么大一艘船,必定是豪横的主,给多少钱才够? 说不定,半年的收入,都得搭进去。 赌一把,他赌古来,钱得留着,给儿子治病。 首领道:“辛苦掌柜的,把船客都请出来吧!” 王六斤退了一步,朝古来使眼色。 古来往前走了一步:“这艘船是我包的,只我一个船客。” “哦?” 那首领上下打量古来,眼中也略有惊讶,摸着下巴思索。 就是个书生,除了长的帅,气质出众,没别的。 可细细看。 临危不惧的气度,又不像个书生。 应该是跑过江湖,见过世面。 “有没有救过一个女子?” 那首领不知古来底细,没有冒然行动,试探问道。 世道这么乱,一个书生,能包一整艘船,却不带护卫,总觉得奇怪。 要么兜里不富裕,要么就是装叉。 古来道:“什么样的女子?” 首领眉间有难色。 古来又问:“敢问你们寻找之人,多大年纪?什么模样?” 身后一人不耐烦:“费什么话,问你有没有,说这么多干嘛!” 首领拦着:“如海!” 手下娄如海不说话了。 首领道:“在下大梁千骑卫参军,铁中阳,奉命剿灭前朝余孽,行个方便。” 铁中阳有所顾忌。 大梁刚刚立国,根基不稳,对许多州郡掌控力不足。 正是笼络人心的时候。 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当地有权势的人,恐怕也不好交代。 古来道:“我本一介书生,游走四方,与前朝并无瓜葛。” 铁中阳道:“此女子乃前朝公主,请先生允了,我们进去搜上一搜。” 古来犹豫一下道:“确实救了一个女子,但我并不知她是不是前朝公主。” 铁中阳眼中放光:“还请先生交出此人,一认便知。” 古来却摇头。 铁中阳眼睛冷下来:“先生何意?” 古来道:“如果她是公主,被你们带走,应该是活不了了,对么?” 娄如海道:“废话,前朝余孽,需斩尽杀绝!” 古来道:“那我不能交给你们。” 铁中阳道:“现如今,是大梁的天下,先生这么迂腐,还要效忠前朝?” 这句话,威胁的味道满满。 古来却慢条斯理:“我跟前朝没什么瓜葛,哪来效忠一说。” “只不过,女子的命,是我救的,再让你们杀了,我岂不是白救了!” 铁中阳身后响起哈哈的笑声。 娄如海讥讽:“原来是个书呆子!” 铁中阳也冷笑:“发善心是可以的,先生得看对方是谁,自己是谁?” “你的命如果担不起这份善心呢?” 很明显,他们动了杀意。 “书生,他们要找的是我,跟你没关系。”船舱走出一个人。 萧薇穿着古来的衣服。 很宽松,海风一吹,簌簌抖动,身材若隐若现。 她脸色苍白,跌跌撞撞走过来。 “你是隆昌公主,萧薇?” 铁中阳问道,眼睛也不停的辨认。 娄如海道:“铁参军,就是她,应该就是这个长相。” 铁中阳道:“那公主请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萧薇脸色惨淡,走了过去。 经过古来,说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可萧薇终是逃不了此劫。” 王六斤等人,早就吓得远远退开。 谁能想到,救了个女人,竟然是前朝公主。 这浑水,可不能随便蹚。 掉脑袋的事。 古来淡淡道:“可否稍等片刻?” 说完,就王船舱走去。 铁中阳不知他想干嘛,一时来了兴趣,就站在原地等他。 不一会,古来背个箱笼,拿着手杖,走了过来。 铁中阳道:“公主国色天香,先生是舍不得?” 娄如海大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可知这天鹅崩牙,你吃的下么?” 另一人也跟着大笑:“莫非娄副参也想吃?” 娄如海道:“这么丰腴的天鹅,我一个人可吃不下,需与兄弟们共享。”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萧薇的脸色更白了,身体不住颤抖。 她也是堂堂公主,临死前,也要受这种羞辱么? 如真是如此,她宁愿跳江。 了此一生。 铁中阳好像爱听这些话。 没准以前还说过不少,挺享受。 “咳,休得无理,此人可是公主。” 又对古来说:“这位书生,还有什么话,赶紧说,我们没那么多时间等你。” 古来道:“没什么话说,有话也留着以后说,现在我要带她走!” 萧薇猛的扭头,震惊的看着古来。 他说要带自己走? 脸色悲戚,真是个傻书生,自己万万不能连累了他。 眼睛瞄着海面,想趁机跳下去。 “什么,你要带她走?” 千骑卫笑的更大声。 “石榴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书生想当个风流鬼!” 娄如海笑的很大声。 可下一秒,他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下巴被打脱臼了,倒在地上,呜呜的,脸憋的很大。 没人看见古来怎么出手的,确切的说,根本就没看见古来出手。 铁中阳惊退一步,嗖的把剑拔出来。 “我就看不像书生,竟是个高手。” 古来的手杖划出几道弧光,身体却是一片。 不停有刀剑砍来,很密集,破空声,比潮水声还大。 可听到的,仅仅是破空声。 因为他们既碰不到古来的兵器,更碰不到古来。 古来的身形极快,在他们中间游走,细柳罡气包裹手杖。 啪一声,一人落江,在水里扑腾。 古来不杀人,也不伤人。 只是请他们洗个澡,清醒清醒。 接着又是扑通扑通的落水声。 江面砸起很多水花,大船上的人,见遇到硬手,也要过来支援。 身体刚调到空中,一股真忽然气卷了过来。 像极细的绳索,将四肢给缠住了,然后猛的被一扯,纷纷被卷进水里。 煮饺子一样,扑通扑通。 细柳游丝,如蚕吐丝。 古来的手杖,点在铁中阳剑身,力道极大,铁中阳从甲板借力飞出去。 此时的甲板,只有古来和箫薇。 古来走过去,直接公主抱。 当然,公主抱,抱的也确实是公主。 “我带你走!” 萧薇眼中有泪花:“好!” 古来将手杖抛入江中,抱着萧薇就跳了下去。 脚尖点在手杖上,竟在江面上稳稳的站住了。 如浮萍一样轻盈,还随着风摆动,眼见之人,无不惊骇。 古来又挥手一掌,江面炸起一股水花,王六斤的船,划开水面,箭一般射了出去。 王六斤惊魂未定,看着江面。 江水浩荡、群山列阵,似乎都在为江面那背箱笼的书生低眉。 “先生是救了我们一命,他当真是个神人!” 王六斤被眼前奇景震颤。 古来借一掌之势,踏着手杖,渡江而去,飘摇如仙。 顷刻,消失在江面的霞光。 娄如海的下巴合上了,可还是说不出话来。 眼前一幕,过于震惊。 “参军,此人莫非是传说中的修士?” 铁中阳摇头:“若是修士,可御剑而飞,不必这么麻烦。” “这应该是一种极为高明的轻功。” 第31章停云客栈! 眼前一块大石头,上面写着朱红色三个大字“停云镇”。 “就这里吧。” 古来叹了一口气,镇子很偏远,鸟不拉屎,名字却是很文雅。 对于书生来说,也算点安慰。 他牵着马,马上坐着萧薇。 没有马鞍,就干坐在马背上,看起来一脸病态。 萧薇的伤势本来略有好转,这几日又加重了。 不是没吃药,也不是药不管用,一路在马背上颠的。 古来是穷书生,买不起马车,只能买匹瘦马。 都快瘦脱相了! 买完马,发现没钱买马鞍。 萧薇只能这么坐着,穿的衣服,也是古来花二十文买的。 他就两套衣服,给萧薇穿了,自己就没得换洗。 古来这样的,谈恋爱可以,肯定没人愿意嫁给他。 长得帅也没用! 除非吃软饭,娶个公主,当个驸马爷什么的。 可有时候,公主也靠不住。 萧薇是公主没错。 可惜是亡国公主,被救的时候,就身上一身衣服。 还被古来治伤的时候,脱掉扔了。 身无分文,吃喝全靠着古来。 一对儿悲催! 进了镇子,古来发现,也不是鸟不拉屎的地方。 到处是屎。 驴的、马的、牛的、狗的…… 古来走的地方多了,动物的粪便,能分的很清楚。 这深一脚,浅一脚,还得跳着走。 一不小心踩坑里,溅一身屎。 萧薇道:“先生坐上来吧。” 古来往前一指:“那有个客栈。” 客栈在二三十米处。 其实古来也不想坐上去。 来的时候,二人是同乘这匹马,过程并不方便。 没有马鞍,马背上比较滑。 尝试着萧薇坐前面,古来坐后面,抓着缰绳策马。 总往前出溜,古来不是故意的。 频频撞击萧薇后背,给人以吃豆腐的错觉。 当然,确实不小心吃到了豆腐,很不雅,有碍书生体面。 后来他坐前面,萧薇坐后面。 萧薇总往前出溜,胸口撞他后背。 关键是萧薇胸前富裕,也很绵软,撞几次,古来有点受不了。 总之,都很尴尬。 客栈叫“停云客栈”,名字很文雅。 古来没抱太大希望,能住就行。 走到客栈门口,伙计招呼出来,古来把萧薇扶下马。 伙计接过马绳,对着店里吆喝:“两位!”说完牵着马往后院去了。 二人走进店里。 到了柜台跟前,掌柜的见萧薇一脸羞涩,面上微红。 “一间上房!” 掌柜的说完,朝着古来挤眉弄眼。 想必是新婚夫妇,出来寻个刺激。 萧薇羞涩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这身衣服,没穿过太素的。 很难为情。 古来道:“不用上房,普通就行。” 本来还想加一句,两间。 伸手摸兜,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萧薇却忍不住笑了一声。 掌柜的翻了他一眼,想要刺激,不想花钱,真行。 看着斯斯文文,一表人才。 莫不是书生和地主家的千金小姐,私奔的戏码吧? “一间房!” 掌柜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爱答不理的。 进了房间,简单收拾一下。 也没什么收拾的,就把床铺了铺。 里面一张床,一张桌子,桌上一个水壶,还是空的。 片刻后,古来带萧薇下楼吃饭。 客栈的大堂,也是食堂,灶台就摆在大堂里。 古来心中叹气。 简陋的地方,见多了,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 萧薇脸上却如常,毫无波澜。 古来奇怪了,她是公主么?这么差的环境,也能忍? 其实他不懂,有情饮水饱。 萧薇流落江湖,早没了公主那娇气。 古来又扭头看时,做饭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叔,面容和蔼。 面粉被摔的噗噗飞扬。 大叔一边切面,一边掏鼻屎,面进了热锅,鼻屎也进去了。 古来不敢再看。 片刻功夫,大叔端上来两碗:“客观,您请着。” 古来不情愿,还是说了声谢谢。 刚扒拉两口饭,客栈的门被推开了。 走进来一个三十多岁汉子。 面容很粗犷,腰里带着刀,手里还拉着一个姑娘。 她的双手被绑,嘴里还塞着布。 客栈掌柜的楞了:“客观您这是?” 汉子道:“甭管,来间房。” 掌柜的哪见过这种横主,赶紧吩咐伙计,安排一间房。 “上两碗面!” 汉子大马金刀,坐了下来。 片刻功夫,两碗面端了过去,大汉把女子嘴里的布给拔下来。 他不先吃,而是端起碗来,喂女子。 也不管人爱不爱吃,也不管樱桃小嘴,一口能吃多少。 只管往里塞,很粗鲁。 萧薇看着脸色变了,古来道:“莫关闲事。” 萧薇低声说:“毕竟是女子,这样是不是很过分。” 古来道:“女子神情妩媚,想必出身烟花之所,可眉目间有凶相,非良善。” “我又不跑,能不能温柔点。”女子娇嗔道。 汉子道:“你又不是我媳妇,用得着对你温柔么?” 女子道:“荒郊野地,走了这么些日子,奴家给大哥放松松?不必这么小心,吃不了你!” 汉子大笑:“小心驶得万年船,姑娘的手段,张某可吃不消。” 女子往汉子身上靠,秋波流转:“你没吃过,怎知吃不消。” 汉子一酥,把布又塞进女子的嘴里。 女子登时愤恨,盯着汉子,目光杀人一般犀利。 汉子不以为然,大口吃面。 眼光扫到了古来,放下碗道:“这位公子,懂音律?吹一曲,助助兴如何?” 古来低头,腰间插着唐鉴的笛子。 “在下不懂音律,朋友相赠而已。” 古来客气一句。 心中觉得不太对劲。 那汉子长的很粗糙,手上都是茧子,一看就是刀尖上行走的人。 哪有闲情逸致,钻研音律。 况且,他抓着一个女子,本应该低调才是,怎么会主动搭讪。 汉子见古来回绝,干笑两声,不再做声,低头吃面。 古来吃完面,就拉着萧薇上楼。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晚间,萧薇睡在床上,很平静,半点尴尬都没有。 似乎很享受这种时光。 古来坐在桌子前,铺开写纸,低头练字,一轮明月,照了进来。 萧薇就侧头,看古来练字。 很温馨。 不知何时,看着看着,萧薇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刚睁眼,古来已收拾妥了。 萧薇问:“你一夜未睡?” 古来道:“睡了一会。” 出了客栈,萧薇坐马上,古来牵着。 出了镇子,古来翻身上马。 要是这么走着,猴年马月能到楚州。 萧薇的脸色却一红。 骑出百八十里,古来又下了马。 眼前青草铺满,流水潺潺。 “公子,当真是有缘,又碰上了。” 走出一二里地,听到一个声音。 是停云客栈那汉子,也是,女子坐在马上,汉子牵着马。 女子唱着青楼的十八摸。 声音妩媚,唱词露骨,把那汉子唱酥了,把萧薇的脸唱红了。 古来笑着摇头。 第32章守捉郎张五! “别唱了!”萧薇呵斥。 脸已经红的如火。 歌声戛然而止,汉子意犹未尽,笑着说道:“姑娘尊贵,这调调倒是污了姑娘的耳朵。” 古来却说:“不妨碍,阳春白雪,下里巴人,都很好。” 萧薇道:“可明明是下流。” 古来道:“饭饱思淫欲,人之常情,怎么能用下流来形容。” 萧薇无语。 一个书生,懂的还挺多? 看他高冷的样子,似乎很禁欲,居然知道饭饱思淫欲! 女子道:“还是公子知人心,更知道女人心!” 古来道:“姑娘客气了。” 在他心中,没有地位、阶级之说。 妓女也好,公主也好,没什么区别。 就像许多年以后,有人说 蚂蚁就是蚂蚁,还分个大个小? 古来不轻视任何生灵,可他的眼光,生来就不同,自己也没办法。 “我也是女人,她也是女人,大叔,你就不能学学书生?” 说着,朝古来抛媚眼。 汉子笑道:“人家是小媳妇,你是母夜叉,能一样么?” 一句话,说的萧薇脸红。 眼中春意绵绵,看了古来一眼。 古来道:“能两次相逢,也是有缘,大哥怎么称呼?” 汉子道:“叫我张五就行,怎么称呼先生?” 他的表情很恭敬,不再那么强横。 古来道:“张五哥好,在下一介书生,叫古来。” 张五道:“先生往荆楚一代?” 古来道:“楚州!” 张五笑道:“难怪能碰上,我往凌州,过了山谷,先生往右,我往左。” 古来问:“这女子犯了何事?” 张五道:“新婚之夜,将夫君给杀了,还把尸体给肢解了。” 萧薇听着皱眉,果然不是良善,淫窝里的恶人。 古来问:“张五哥是官差?” 张五摇头:“守捉郎!” 古来道:“杀手?” 张五措辞一番:“不全是,杀手是黑道,守捉郎既不是黑道,也不是白道,中间那条道的。” 古来笑道:“脚踩黑白两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张五笑着点头。 萧薇此时却插了了一句:“张五哥用的是陌刀,看身形和口音,曾是大雍的边军吧?” 张五看了萧薇一眼:“姑娘好眼力,都是以前啦,大雍的弃将,只能在刀尖上讨生活。” 萧薇脸上惭愧,不再说话。 似乎想起了往事,一阵一阵的出神。 大雍守边,多建守捉城,兵将亦是精锐,号称守捉郎。 王朝覆灭,这些边军被弃,即便投靠新朝廷,也多收排挤。 索性,靠着一身本事,拿钱办事。 古来道:“可是要将这位姑娘,送给官府?” 张五点头:“世道乱,军阀割据,官府拿人,也不方便,不小心就越界了,我们这些人就有了用武之地。” 女子道:“你们这些人,只认钱,不讲良心,为虎作伥的东西!” 说完,眼中泛出泪花,不似刚才妖娆和妩媚。 萧薇道:“张五哥,她为何要杀死自己的夫君呢?” 女子冷笑:“我就在跟前,姐姐却问他,我这样的女子,姐姐连句话都不屑跟我说么?” 萧薇被说中心事。 烟花女子,出卖身体为生,她确实看不上。 也不仅仅如此,问张五,毕竟可信。 张五道:“哈哈哈,我嘴笨,还是让她自己说吧。” 女子于是开口。 她叫黎曼春,父亲死后,母亲改嫁,继父对她并不好。 是个烂赌鬼。 她十四五岁的时候,继父欠了很多钱,就把他卖到妓院。 黎曼春长的好看,也有灵气,老鸨就教她些琴艺,用来招揽客人。 果然,不出一两年。 一个叫瑶琴的妓女,声名鹊起。 资深嫖客,趋之若鹜。 不过半年,黎曼春染上了花柳病,被妓院扔在了大街上。 说道此处,黎曼春眼中仍旧有愤恨,和凄凉。 清白女子,若不是命运坎坷,谁愿意做娼,被千人骑,万人睡。 萧薇叹气,原来她身世如此可怜。 对于刚才的态度,十分内疚。 “曼春姑娘,对不起,不该对你如此态度。”萧薇道,很诚恳。 黎曼春一颗眼泪滑落。 迅速用手抹掉,倔强的抬起头:“姐姐不用可怜我,各人有各命,我不羡慕别人,也不看轻自己!” 古来道:“你夫君,是你仇人吧?” 黎曼春惊奇一下:“先生怎么会知道?”扭头看张五。 张五赶紧道:“我与先生第二次见,什么都没说,也奇怪,先生如何知道?” 古来道:“曼春姑娘能活到现在,必是有人相救,杀人,自然是寻仇,与救你之人有关?” 张五瞪大了眼珠子:“先生若然不凡,竟都猜中了。” 《多情笔记》练过很多帖,里面比这凄惨、残忍的故事,不胜枚举。 古来道:“瞎猜的。” 黎曼春濒死之际,被一个丝绸商所救,还治好了花柳病。 本想以身相许,可商人不许,于是二人以兄妹相称。 商人姓黎,她本教姜曼春,也跟着商人改姓,叫了黎曼春。 好日子没过两年,黎姓商人,被同行排挤,陷害,下了大牢,没几日就死了。 后来,风尘里,瑶琴的名字,再次响了起来。 陷害他义兄的商人,别迷的神魂颠倒,娶她做姨太太。 就在新婚当夜,黎曼春杀了那人,大卸八块,替义兄复了仇。 听到这个故事。 既为黎曼春的身世叹息,也为她快意恩仇的做法表示赞叹。 古来道:“曼春姑娘,也算个奇女子,本不该死。” “她的灵魂如此高贵,区区肉体算什么?杀人了又如何,并未污了她半分。” 黎曼春眼中忽然含满了眼泪。 她用力憋着,不流下来,但是失败了,夺眶而出。 很多时候,人的倔强是留给旁人,眼泪却是留给懂她的人。 譬如此刻。 萧薇也道:“张五哥,不能行个方便,将曼春姑娘放了?” 张五却问古来:“先生觉的,她不该死?” 古来道:“于情,曼春姑娘替义兄报仇,侠义之举,于理,张五哥收人钱财,忠人之事,并无不妥。” “曼春姑娘杀人是真,张五哥并没有抓错,若放了,不好交代。” 张五道:“先生明事理。” 古来道:“不如张五哥想个能交代的法子?” 张五道:“这个……” 古来道:“开玩笑的。” 从腰间抽出笛子,吹了起来。 张五问:“先生不是说不会吹笛子么?” 古来道:“听一位故人吹过,借花献佛,送给曼春姑娘吧。” 黎曼春眼含热泪:“谢谢先生。” 从来都是她给别人吹曲,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吹。 张五道:“先生真是好心肠。” 向古来拱手,耳边忽听到崩的一下,绳子断开的声音。 惊的扭头。 一道寒光,直接朝着面门而来。 张五抽刀、格挡,就地一滚,黎曼春骑马而去。 “臭婊.子,就知道她不安分!” 张五追了百米。 人腿怎么比得过马腿,跺脚大骂。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又听到马蹄声。 黎曼春骑着马,返回来了。 张五一头雾水,怎么个意思,逃就逃了,改名换姓,好好生活。 怎么回来了。 莫非怕自己受了牵连? 心里还感动了一下。 下一刻,张五就不这么想了。 黎曼春身后,还跟了二十几匹马,烟尘滚滚,是马贼! 第33章又遇马贼! 张五怒斥:“你回来干嘛!” 黎曼春到:“你没看见么,有马贼,我能不回来么。” 张五欲哭无泪:“有马贼怎么啦,要么让马贼杀了,要么让马贼睡了,你带到我这干嘛。” 黎曼春笑道:“我跑了,你拿什么去领赏钱?” 张五心里,一万匹马在奔腾。 片刻功夫,马贼就围了过来,有二三十人。 敞着怀,露出大片护心毛。 古来翻身上马,一只手握着手杖,一只手抱着萧薇。 也不见慌张,就静静的看着。 萧薇的后背,靠紧了古来的胸膛,感知到他的心脏跳动,很平稳。 也瞬间平静下来,这种安全感,难以言喻。 她的心,反而跳的快了。 张五则拔出刀来,小碎步调整身躯的角度,似乎随时都能暴走! 黎曼春对着马贼道:“我是张五爷的女人,想要我,问他啊!” 张五怒骂:“臭婊.子,别说话!”神色却一刻不敢放松。 “大哥,今天撞了桃花运,那还有一个,比这个妞都漂亮。” 马贼的头头道:“漂亮那个,我留着,这个,兄弟们分享。” “大哥,还有俩男的,怎么办?” 马贼头头道:“钱留下,人杀了,这还用问?” 张五则道:“想拿人,得问问这把刀,几位在哪条道混的,狼山,还是瞎子岭,我跟闯爷,刘棒子,有交情。” 马贼头头道:“我叫常三宝。” 说完不再言语,好像把名字报出来,就足够了。 看样子,应该有点本事。 因为有大本事的,一般比较低调。 有点本事的,酷爱装叉! 张五头皮发麻,怎么遇到这瘟神了。 古来一直冷眼旁观,土匪见多了。 没太大感觉。 就是耽误行程了,很讨厌。 没准又得露宿荒野,他还好,萧薇还在呢,重伤未愈。 “五哥,这个常三宝,什么来头?” 张五道:“荆楚一代最遭人恨的马贼,老百姓恨,土匪比老百姓都恨。” 古来好笑。 当马贼当成万人嫌,怎么做到的? 常三宝笑道:“常三爷,见官杀官,见匪杀匪,只看心情。荆楚不想容我,可能拿我怎么样?” 古来问:“张五哥,他一直这么嚣张么?” 张五道:“常三宝手上功夫硬,马术极高,想抓他可不容易,若让他逃了,日后难免被他灭口。” “官府和土匪,轻易都不招惹他。” “今儿遇上了,算咱们倒霉,一会可顾不上先生了。” 古来道:“张五哥,今天遇上了,怎么不是他们倒霉呢?” 张五楞了。 往后瞄一眼古来,泰然自若,丝毫不见紧张。 文弱书生,有此定力。 莫非真人不露相? 即便是真人,该露相时就露相。 先把马贼收拾了,再摆造型也不迟。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的很嗨,对常三宝却视若无睹。 他很气愤,想杀人! “男人杀了,女人抢了,呜呜呜!” 马贼抡刀,朝古来和张五砍过去。 张五的一把陌刀,虎虎生风,五六个人,围着他砍。 居然全都给震开了。 嗤嗤,有两个马贼被他斩下马。 “三爷,点子很硬!” 常三宝冲着古来而去,回过头吼一句:“咱兄弟啃的就是硬骨头,剁了!” 黎曼春从马背跳下来,拾起一把刀,躲在张五后面。 常三宝则把古来给围住了。 “书生艳福不浅,娶了这么个小娇妻,让人好生羡慕。” 古来道:“你也可以娶一个。” 常三宝笑道:“家花那有野花香,三爷就喜欢睡别人家媳妇。” 盯着萧薇的胸脯,喉咙里咕咚咕咚。 “小娘们太让人馋了,老子受不了了。”常三宝饥渴难耐。 呼的一刀,直劈古来。 刀势猛烈,裂开空气,古来举着手杖格挡。 嗡的一声。 常三宝的刀,不停的颤抖。 这刀,他劈下去了,很猛,在古来手杖前半寸,停住了。 有股气给挡住了,根本劈不动。 当真邪门。 武夫见过不少,能用真气挡刀的,还真没见过。 古来的手腕一番,手杖往上绕,直接劈过去。 常三宝能在这带嚣张,自然是有嚣张的资本。 他反应很快。 迅速回刀,砰的一下,与手杖撞上。 虎口震动,好像被针刺。 常三宝要面子,愣抓着刀柄不放手。 可手杖上的真气,卷起一阵风,就在二人之间回旋。 常三宝面皮被吹的变形。 马嘶鸣一声,差点替常三宝跪下。 “给我乱刀砍死!”常三宝恼羞成怒,决定群殴。 古来的手腕不停地转动,好像弹琵琶时,少女的手腕。 快速,丝滑,极其有韵律。 手杖瞬间成虚影,十几把刀子,愣是没有一把,能接近二人三尺之内。 古来的姿势,更让人火大。 直直的坐着,一动也不动,只有握木杖的手腕在动。 这样优雅,而具有美感,当真欠揍! 摆明了是在侮辱人。 古来确实在侮辱他们,那怎么办,真能揍的了古来? 噼啪,四五人落马。 喉咙被打穿了。 提笔菩萨,握刀修罗,这句话,古来一直都记得。 大奸大恶之人,他从不留手。 也不是惩恶扬善,还世间一个清明。 就是看着不爽! 张五那边,且战且退,越打越远,可也越来越是危险。 古来想着,把眼前这些料理了。 过去帮张五一把。 他一人独战七八,还地护着黎曼春,有点挡不住了。 寻常马贼,他单挑二三十没问题,可这些可是常三宝一伙。 手底功夫都很硬。 古来手杖弧光闪出几道,又有三四人落马。 常三宝的脸都变了,极为凶悍。 嗖嗖的,古来刚冲出去,跑马赶去支援。 十几只箭,凌空飞了过来。 噗噗,几个马贼,被箭穿胸而过,倒在地上。 紧接着,四五十个人冲了出来。 对着马贼就是砍杀。 顷刻之间,马贼被砍的七零八落。 冲进来的人,也折了七八个。 常三宝本来想逃,古来轻轻一杖,将他的脑袋给打崩了。 横行一时的马贼,突袭还可以。 遇到遭遇战,根本不是正规军的对手,结局可想而知。 正以为松了一口气。 黎曼春趁机抢过一匹马,又逃了出去。 张五大骂,拼了命救她,还想要跑。 “先生,就此别过,我去追她。” 追出了山谷,张五一刀砍马腿,黎曼春从马上跌了下来。 张五顺势一跃,直接将她按在地上。 这样,一只手按着,另一只手,重新把黎曼春的双手给捆起来。 黎曼春认命了,不再挣扎。 “摸够了么?是不是很软?” 张五才觉察,他一只手正用力的抓着黎曼春的胸脯。 于是松开了,将她拉起来。 黎曼春道:“那位书生和姐姐,很好,我想去谢谢他们。” 张五道:“还会再见面的,不急于一时,还是跟我走吧!” 第34章铁中流穷追不舍! 古来一摊手,好吧。 “铁参军,又见面了。” 刚才杀匪的正规军,是在运河上抓萧薇的铁中阳。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书生别来无恙,公主别来无恙?” 娄如海大笑。 全然忘了下巴让古来打脱臼的事。 古来说道:“铁参军,她已是亡国公主了,何必呢?” 铁中阳道:“先生不是寻常人,看风度,必然是游走风尘的异人,当是万物不萦于怀,何必参和人间事呢?” “铁某实在不想与先生为敌。” 自运河,古来踏杖渡江,惊鸿一瞥。 见过的,恐怕至今难忘。 铁中阳深知,古来是世外高人。 这样的人,能不得罪,尽量不得罪,因为他们身上,往往有非凡的能力。 不是肉体凡胎能够承受的。 古来道:“铁先生说的不错,古来不想参和人间事,很烦的。” 铁中阳道:“那先生为何……” 娄如海不耐烦:“参军,别跟他废话,不过是个书生。” “今日我们带的皆是三品武夫,他武功再高,能敌的过几十个么?” 对于武夫的境界,古来不太明了。 据说分武人、武夫、武强、武君、武王、武圣、涅槃、武皇、武帝九个品。 娄如海说三品武夫,应该是武强。 这已经是铁中阳的级别,能够调动的最高品级。 在凡间,已经算是高手。 四品武君,铁中阳只是个参军,还调动不了。 他自己也只是个武君。 五品以上的武夫,并不多见,武王武圣,多是将军级别。 涅槃武夫可护国。 武皇武帝,那就是镇国之人,一国能有一两个,那也是福泽。 铁中阳道:“如海,不可造次!” 三品武夫虽然难得,可铁中阳知道,古来胸中浩瀚,不是一眼就能看穿。 娄如海愤愤,两只眼想喷火。 古来答道:“书生行走人间,凡事随缘,萧姑娘与我的缘分未尽。” “再者说,可能书生很闲,想找点事做,铁参军见谅。” 铁中阳叹气:“铁某是军人,以军令为上,与先生为敌,也是不得已。” 他看出来了,古来没打算给面子。 可能,他对萧薇有点意思。 铁中阳拔剑,身后的几十个武夫也拔出兵刃。 武道真气瞬间磅礴,古来的气息也为之凝滞。 空气微微扭曲,若有如无。 “先生……”萧薇有点担心,因为他看到古来有些凝重。 铁中阳抓着缰绳,一步一步往前走。 身后的武夫,也跟着往前。 凌厉的真气,往前推移,地上草木折腰,浮尘被震开。 从远处看,空气中一圈一圈的波纹,一层一层的泛开,足有几十丈。 风也咧咧的吹。 古来骑的瘦马,想要嘶鸣,却好像口鼻被封住了。 手杖在大风中举起。 古来第一次这么认真,第一次觉的有压力。 细柳罡气往前一指。 空气中的波纹,垂直泛开。 踏、踏、踏、踏。 铁中阳一干武夫,齐齐往前推进。 古来夹紧马肚子,瘦马四肢不动,驮着古来和箫薇二人。 被迎面的武道真气,整个推着往后,地上被马蹄划出痕迹。 气氛极为浓烈,极为胶着。 一触即发! 呃呃呃~,瘦马抗不住了。 腿骨,背骨裂开,倒在地上。 古来拦腰抱着萧薇,也落在地上。 手杖插在了地上。 古来直接打出一拳。 轰的。 马的嘶鸣不断,响成一片,几十匹马的两只前蹄扬起。 后蹄却不停往后退。 似乎是很大的力量,推着几十匹马后退。 风沙遮蔽,睁不开眼睛。 马蹄落地时。 铁中阳的脸色惨白,身后的武夫,脸色惨白。 武道气阵,被古来一拳打碎了。 几十个三品以上武夫,结气成阵。 就这么,被一拳打碎。 古来到底是什么境界,铁中流难以想象,因为他没见过。 嗖嗖嗖! 空气中飞箭如雨,射了过来! 不是冲着古来,是冲着铁中阳。 乒乒乓乓格挡,娄如海的脖子被射穿,倒在马下。 又有五六个武夫,被射死落马。 古来皱眉,三品的武夫,不是寻常武人,这箭射的力道猛烈。 境界还在他们之上。 应该也不至于太高,不然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发起攻击。 因为他的箭,射不穿武道气阵。 一轮箭后,马蹄声阵阵,地震一样。 奔跑而来的,是数百的官兵。 “咦?是个书生?” 为首的将军打量着古来:“刚才那拳,是你打的?” 古来点头。 那人立马恭敬起来:“敢问先生怎么称呼?” 古来道:“书生古来!” 那将军冲他拱拱手,然后对着铁中阳,神色极为蔑视。 “一路上,总听到有人呼喊,他是大梁千骑卫副参军,很嚣张。” “派出探马,竟然是几十名三品武夫,来者不善。” “就是你们吧?” 铁中阳皱眉:“将军怎么称呼?” 那人道:“高继贤高将军帐下牙将,龙威!” 铁中阳道:“原来是银枪将龙威,半步武王!” 龙威笑道:“你还算识相,这可不是你大梁地界,铁参军过界了。” 铁中阳道:“大梁已是天下之主,何来过界一说,恐怕高将军,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口气。” 龙威道:“老黄历了,铁参军不知么,耶大帅称王,立都济川城。” “现在是两国纷争,这块是晋国的地界,铁参军过界了,龙某就不客气了!” 呼的,银枪亮了出来。 “耶鸦儿称王了?” 铁中阳震惊,虽然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那耶赤心,从未诚心归服过。 心里也极为紧张,龙威势半步武王,他们没人是对手。 况且,他带了数百兵卒,敌众我寡。 眼睛瞄一眼娄如海。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居然把龙威给招来了。 “额,等等!” 古来走了过来。 他是走过来,唯一的瘦马,也死了。 龙威道:“先生有何事?” 古来道:“能不能放铁参军一马?” 铁中阳很震惊、龙威也觉得诧异。 “先生,他刚才不是药杀你么?”龙威问道。 古来道:“只是想抓回去问问,可书生不愿意,铁参军生气了。” 龙威为难道:“这个,恐怕不行,大帅刚称晋王,便有大梁探子,万万不可放他们回去。” 古来道:“还是放了吧,刚才铁参军杀匪,也算帮了我,是条汉子。” 龙威是将军,对古来恭敬,是因为刚才那一拳。 出于武夫的惺惺相惜,并不是怕。 龙威道:“先生别让我为难。” 古来身影一闪。 砰砰几下,龙威的帽子被打掉,枪被震落。 可在瞬间,古来的手杖,划出两道弧光,帽子刚离开脑袋,又被打了回去。 枪刚离手,也被震回掌心。 极其的快,快到帽子似乎从未被打掉,枪从未被震掉。 虽然古来有偷袭之嫌。 可能偷袭半步武王,还成功了,本身就足够震惊。 “龙将军,不如通融通融?” 古来鞠了一躬。 龙威面皮抖动,汗从头盔流下来。 有时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傻子。 古来很谦卑,龙威的畏惧,却是从骨头里冒出来的。 不知为何,还有一丝敬意。 “既然先生发话,岂敢不从。” 古来给铁中阳做个手势,铁中阳感动道:“多谢先生。” 带着手下武夫,匆匆离去。 古来看着他离去。 背影很落寞。 或许代表一部分乱世中的军人。 作为国家机器,很多时候,他们没得选,悲哀就在于此。 直至人影消失,古来牵过一匹马。 救了铁中阳一命,死掉武夫的马,就当是他报恩的。 翻身上马,将萧薇也拉上来:“龙将军,后会有期!” 龙威道:“先生这就要走?” 古来一笑,策马而去。 “将军,就这么放他走么?” 龙威道:“你拦他试试?高人啊,当真是与众不同!” 很帅,也很飒! 第35章药王孙坐诊! 燕城,济世堂。 近日来了个坐堂大夫,医术精湛,堪称妙手回春。 日头刚过树梢,就排满了人。 当然,也有不看病,就为看看神医的。 毕竟,名声太响,都很好奇。 听说长的还不错,年龄也不大。 有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捧着野玫瑰来的。 只见堂中坐着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长得很周正,也很和善。 “药王先生,我近日总咳血。” 大夫笑道:“大爷,我不是药王,是药王孙。” 大爷道:“我知道我知道,药王的孙子嘛。” 药王孙纠正:“在下姓药,名王孙,药王孙,不是药王的孙子。” 大爷道:“哎呀,不管谁孙子,能治病的,就是好孙子。” 药王孙放弃抵抗,孙子就孙子吧。 谁还没当过孙子。 当初在古来的桃树下,药王孙悟出了医道,闭关数月。 龙栖城瘟疫,药王孙出关,救了全城的百姓。 之后就背着药匣,出了龙栖城。 行医天下。 每到一个地方,就当个坐堂大夫,时间不长。 短则十天半个月。 长则一个月。 名声很快就传了出去。 药王孙用药,与众不同,常常出其不意,却深合大道。 听到消息的,争先恐后。 邀请药王孙,到自己的药店坐堂。 必定火爆的一塌糊涂。 药店火爆,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事。 可世道向来如此,病人的钱好挣,而且还不能讨价还价。 关起门来 数钱数到手抽筋,那可是真事。 当然,也有在医道有抱负的人,想拜药王孙为师。 药王孙认为他的医术,源自于古来。 若没有古来同意,他万万不能收徒,不然心中有愧。 快到中午的时候,来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人,看起来很着急。 “药王先生,您给看看,这方子,可能治附骨疮?” “附骨疮?” 药王孙诧异:“老先生竟知道附骨疮?是有人得此病?” 这病比较少见,知道的人很少。 这人是王六斤。 回到了燕城,听说来了个坐堂大夫。 是传说中的神医,赶紧拿着方子,去药店询问。 王六斤道:“果真有附骨疮?犬子正是得了这种病。” 他心下大喜,因为好多大夫,都不知道附骨疮是什么病。 药王孙道:“你不知附骨疮?如何诊断出来的,病人在何处?” 王六斤道:“在下遇到一个奇人,几百里外,摸着犬子的发丝,便诊断出是附骨疮。” 药王孙笑道:“老先生说笑了,莫不是给神棍骗了,摸发诊脉,从未听过。” 王六斤道:“您看这方子,就是那高人给开的。” 药王孙接过来,直觉的好笑。 王六斤道:“此人文文弱弱的书生,居然能看到鬼,您说,是不是高人。” “能看到鬼?” 药王孙越听,越是离奇,看了几眼方子,脸色突然变了。 “老先生,你说的这位书生,可是姓古?” 王六斤道:“对对对,姓古,叫古来,药王也认识他?” 药王孙抓住王六斤的胳膊:“老先生,当真是古来先生?” 眼睛立刻也红了。 没等他回答,药王孙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方子:“定是先生,定是先生。” “普天之下,谁能开出此方。” 眼睛又要飚出眼泪。 遍走天下,不得古来消息,以为此生再无缘相见。 不曾想,又得到先生的消息。 王六斤喊了好几声。 药王孙回过神来,把方子递给伙计,说道:“照方抓药。” 伙计愣住了。 药神医从来都是诊脉开药,从不使用别人的方子。 这次是怎么了? 古来又是什么人,比药神医还厉害? 片刻之后,伙计将药抓好。 药王孙却接过来了,说到:“老人家,我与你同去,看看令郎的病。” 随即说道:“今日有要事在身,不坐诊了,各位海涵,明日再来。” 说完,竟跟着王六斤走了。 药方掌柜道:“谁是古来,药神医为何如此重视?” 伙计道:“不知,药神医的崇敬的人,想必是比药神医更厉害的大夫。” 掌柜的道:“胡说,这天下,还有比药神医更厉害的大夫?那岂不是神人!” 王六斤一边带路,一边问:“神医可是认识古来先生?” 药王孙道:“岂止认识,我一身的医术,尽得古先生所传。” 王六斤惊的差点摔倒:“我知道古先生不凡,竟是神医的师傅!” 欢喜的跺脚。 到底是积了多大功德,居然能认识神医的师傅。 往后还需多做善事才对。 药王孙眼神却黯淡:“先生虽传我医术,却并未承认是他的弟子。” 王六斤道:“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潇洒人间,必不想为凡尘所累,是以未和神医有师徒名分。” 药王孙听到,心情舒缓了不少。 “应当是如此。” 到了家中,王六斤迫不及待大喊一声道:“老婆子,看我把谁请来了。” 六斤媳妇,正端着药,惊的摔在了地上,奔跑过来。 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药王孙。 药王孙被这么大年纪的妇人打量。 脸登时就红了。 “是神医,是神医。” “哎呀,老头子,你居然把神医请到家里来了!” 王六斤挺直腰杆:“你可知神医是谁的徒弟?” 六斤媳妇道:“神医的师傅,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知道,想必是神人。” 王六斤道:“就是包我船的书生?” 六斤媳妇嘴张大了:“是那个,能见鬼的书生!” 王六斤道:“可不是,你还说人家是骗子!” 想必平日里,受了不少埋怨。 骗子的话也信。 嘴上没毛的书生,也能诊脉。 还摸发诊脉,傻子都知道是骗子。 六斤媳妇打了自己几个嘴巴子:“真是糊涂了,错把神仙当骗子。” 药王孙道:“令郎何在?” 王六斤赶忙道:“把正事忘了。” 赶紧带着药王孙进去。 把了一回脉,药王孙道:“确实是附骨疮。” 心中更起了狂潮。 几百里外,摸发诊脉。 先生到底是先生,竟有通天彻地之能。 心中的向往,比在龙栖城,更甚。 几日以来,药王孙天天往六斤家跑。 必须要将王振声给治好了。 切不能堕了古来的威名。 不过五六日,王振声居然坐起来了。 王六斤夫妇,跪下来磕头,大呼神医,仙人降临,捎带把古来也谢了。 若不是药王孙阻拦,夫妻俩差点立碑,把药王孙给供起来。 药王孙见附骨疮已经拔掉了,嘱咐二人,再吃几天药。 之后,辞了药堂,背起药匣。 往楚州去了,他想去寻古来。 …… 古来打了个喷嚏:“谁在想我。” 此时,他已经在楚州城内。 第36章楚州的日子! 楚州四月,春光正好。 楚州最热闹的大街,是仙留街,神仙来了,也舍不得走。 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您想吃什么,您能想到,仙留街就有,您想玩什么,您想不到,仙留街也有。 仙留街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张桌子,桌角插个小旗,旗上写:卖字画。 古来的笔,蘸满了墨。 这样的大街,摆摊是要交钱的。 可不是保护费,是摊位费。 古来没花钱,刷脸。 管治安的说了,他长得帅,有文化,只要不妨碍别人。 找个犄角旮旯,把摊子支上吧。 管治安的不是女的,是男的。 楚州城的读书人,大多在茶馆、酒楼,或者青楼。 写个诗,润个笔,钱就到手了。 有里有面。 古来这样,大街上摆摊的读书人,说实话,不多见。 要饭的是叫花子。 摆摊卖字画,在楚州城,叫文花子。 现在写的是一副大字,共八个字:俯仰之间,天地昭昭。 “好字!” 叫好的人,文人打扮,拿把扇子。 古来把字上没干的墨,映干了,递给那人。 那人把扇子往腰里插,接过字。 古来瞪眼,这是个文人吗,往腰里插扇子,怎么像插刀。 在大街上买字画的 要么猪鼻子插大葱的,没钱买贵的。 要么附庸风雅的,有钱没门路,名士的字,也捞不上。 或者是捡漏的,那些家道中落的败家子,往往有好东西。 “您看,写的还中意?” 古来很客气,顾客是上帝,人挑买卖,没有买卖挑人的。 “先生写的好字,什么价钱。” 古来犹豫一下,把食指和大拇指伸了出来,看顾客脸色。 顾客穿的挺讲究,应该有点钱。 要他八十文,嫌贵?可以还价嘛! 做买卖的,都讲究个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顾客脸上欣喜道:“八百文?先生说的可是真的?” 古来的眼睛瞪大了,说不出话来。 他说八百文?不是幻听吧? 顾客见古来脸色,咽口唾沫,颇有尴尬,好像没文化,被人识破了。 试探问道:“先生是要八两?倒是也不是不可……” “别别别,八百文,成交!”古来赶紧按住顾客的手。 他已经从兜里要掏银子。 “我再赠您一幅画?”古来道,平白无故,拿人这么多钱。 心里不踏实。 那顾客把字卷起来,从腰里抽出扇子,呼的打开了。 傲娇起来。 “先生,咱是读书人,讲究,好东西,咱不还价,白来的,还真不要。” 古来客气道:“说的是,您慢走。” 此时夕阳将落。 古来收拾一下,背起箱笼往回走。 楚州是富庶之地,文人墨客,或者附庸风雅的人很多。 文化气氛颇浓。 当然,识字的人也很多。 代写书信,肯定挣不了钱,古来现在,卖的是字画。 这是他来楚州的第三天。 他有点不太想离开楚州了,原因无他 挣钱太快,太容易了。 比如今天,挣了一吊钱,简直难以想象,跟捡钱没什么区别。 跟龙栖城时,简直没法比。 那时,一日能挣个四五十文,都觉得是老天爷赏饭。 古来也感受到了书生的体面。 一幅字,给八百文,人还谢谢你。 合着,一个字,一百文,楚州城的人这么有钱么? 不是古来没见过世面,太夸张了! 古来高兴,买了一只鸡回去。 给萧薇补补。 其实古来,不是很差钱,也是为了长远打算。 刚进楚州时,当了一匹马,三把刀,得银一百两。 马是铁中阳死去武夫的马,刀是铁中阳死去武夫的刀。 三品武夫,骑良驹,用宝刀。 一百两,那是白菜价。 古来不喜欢讨价还价,就这么多了。 一百两也不少,寻常百姓月三二两,这已经是他们几年的收入。 萧薇的伤,还未痊愈,得花钱。 过日子,柴米油盐,得花钱。 离开了楚州城,没这么好买卖,怎么办?得先存着点。 住的地方,稍微远点。 快到城郊了,因为便宜,安静。 萧薇是前朝公主,低调点好。 不是客栈,租的小院,租了一个月。 打仗那会,楚州城走了不少人,屋子空了,有人就廉价买了过来,租赁用。 长租的,短租的,日租的都有。 专门为那些外地的,或者行脚做买卖的,游览观光的。 或者未成婚小情侣的 都懂的,总有情到深处,情不自禁的时候。 南方也没有高粱地。 推门进了小院,萧薇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 秋千是旧有的。 古来加固了一下,换了个木板,又点缀些花花草草。 萧薇怀疑,古来是闷骚。 外表不在意,还挺会讨女孩子欢心。 “书生回来了?” 萧薇一边仰头,看着白云飞鸟,一边随口问一句。 先生不叫,改叫书生了。 古来也不介意,就个称呼而已。 “嗯!” 拎着鸡往里走。 萧薇从秋千上跳下来,小碎步,跟着古来进去了。 古来杀鸡,拔毛。 萧薇蹲地上,抱着腿,直勾勾的看。 古来道:“你爱看这个?” 萧薇道:“我看的不是这个。” 古来不问了。 没准说出什么,肉麻的,或者比较含蓄的,带颜色的话来。 萧薇格格的笑了起来,伤好转后,她开朗不少。 喜欢跟古来开玩笑。 古来认为是开玩笑,萧薇不一定是真的开玩笑。 内脏清洗掉。 葱姜蒜安排上,盐也撒上。 古来在鸡身上揉搓,萧薇问,这是在干嘛。 古来说给鸡按摩。 萧薇问,为什么? 古来说,舒筋活血,入味。 萧薇说,她气血凝滞的时候,也是这么给她按摩的么? 古来楞了,该怎么回答? 给她按摩是治病,现在是腌鸡! 再说了,鸡可以随便按,给她按摩,可不是哪都能按。 萧薇也楞了,自己拿自己跟鸡比?眼巴巴的看着古来,很委屈。 古来道:“我什么都没说。” 萧薇也把手伸过去:“我也给按按,入味,到时候把你吃掉。” 眼睛不看鸡,却看着古来。 她是想吃鸡么? 古来按鸡的这头,萧薇按鸡的那头。 两人的手时不时的碰在一起。 古来没反应,跟鸡爪子碰到差不多,额,表情上看,是这样。 真的是不是,谁知道! 萧薇不同,每次碰到,就偷瞄古来。 古来高冷,她捏鸡,捏的更重了。 鸡炖在锅里,古来铺开写字,埋头开始练字。 萧薇坐桌子的另一侧,脚离开地,腿在凳子前晃悠。 一会看看古来练字 一会看看炖在锅里的鸡 也不知道这两者,到底有什么关系。 夕阳照窗,撒在萧薇的大白腿上。 安静、温馨、又美丽。 四月的楚州,已经开始热了,萧薇总喜欢把褂子撸起来。 没错,是褂子。 那是古来的衣服,穿在萧薇身上很宽大,可半点掩饰不住她的身材。 若隐若现,更令人想象。 古来是给他买衣服了,她说衣服大点舒服,她又不出门。 总是在古来的箱笼里,翻出古来的衣服,穿在身上。 半个时辰后,古来把笔搭在砚上。 萧薇跳下凳子。 胸前的衣服,波动一下。 “能吃了?” 古来点头:“能吃了!” 第37章拜访唐公子! 古来把鸡捞出来,放在大碗里。 萧薇已经把焖好的米饭,摆在桌上。 动作比古来都快。 饭盛在碗里,古来伸出筷子,冲着鸡腿而去。 萧薇撸起袖子,一只手按鸡身,一只手撕鸡腿。 撕下一个,放在古来碗里。 自己把另一只,还是如此方法,撕下来,放在自己碗里。 古来抓头皮。 公主吃鸡,都直接上手的么? 筷子碰碗沿,发出清脆的声音,他们都不说话。 可斜阳满庭院,寻常人家 日子就这么过的,和谐的不像话。 斜阳落下去了,天黑下来了,烛火点上了,屋子又亮了。 萧薇在烛火下刷碗。 没有扭捏,也不顾油渍,整个手都泡在水里去洗。 对纤细柔嫩的玉手,简直是蹂躏。 萧薇不在意,嘴里还哼着小曲。 古来在桌前练字,却不是那么专注。 偶尔抬头看萧薇。 一阵一阵的晃神,那么不真实。 这还是公主么?这样的公主,给人的感觉,怪怪的。 可她似乎很享受。 古来叹气,经历过多大的风波,能让一个公主渴望简单、平淡的生活。 可她是公主,能平淡多久呢? …… 第二日,古来收摊早,刚过晌午,就背起箱笼走了。 他去唐府,拜会楚州唐公子。 唐镜。 刚进楚州时,萧薇的伤势不便,就先暂住下来。 这三五日,都安排好了。 唐公子的府邸,也打听过了。 把唐鉴的笛子,交给唐镜,萧薇的伤好了,就可以离开了。 楚州是暂住,江湖才是家。 唐镜是楚州城的名人,随便找个人问,楚州唐公子,都能告诉你他住哪。 丝绸、粮食、瓷器,能挣钱的买卖,都做,还有许多商队、运粮队。 算是楚州成的富商。 他长得年轻,据说玉树临风,风流所里的风流,诗客骚人中的骚人。 反正,三教九流,都吃的开。 到了唐府,看门主动迎了过来:“先生何事?” 古来很舒畅。 大户人家,就是讲礼貌。 “在下古来,受唐鉴唐兄之托,来找唐镜唐公子。” 看门的道:“哎呦,先生原是大爷的朋友,快请进!” 古来看他一眼。 都不用同通报主人么?看门的,随便就能放人进去? 刚进堂屋,一个翩翩公子站了起来。 确实一表人才。 可看着有些消瘦,甚至枯槁。 看门的介绍,是受唐鉴之托来的。 屋里这人,就是唐镜。 “先生认识家兄?”唐镜问道。 古来道:“认识,正是受堂兄之托,给唐公子带个东西,唐公子可知……” 唐镜悲戚,黯然下来。 想必是知道了唐鉴的死讯,难怪神色间,如此枯槁。 兄弟的感情,应该是很深的吧。 古来想的是别的。 从唐府门口,穿过大院小院,直到见了唐镜。 不过片刻功夫。 好像唐府,就等着他来呢,很奇怪。 唐镜道:“先生费心了,不知家兄托先生送什么?” 古来道:“唐兄临终前,把这支笛子,交给我,让我带给唐公子。” 说完,拿出笛子,递给唐镜。 唐镜接过笛子,反复确认了一遍,说道:“家兄亡时,先生就在跟前么?” 古来点头。 唐镜立马变的很恭敬:“家兄托付之人,必是故交,先生请坐。” 古来坐了下来道:“也不算故交,认识不过两三日,言语投机,令兄亡时,身边无人,恰好我在,仅此而已。” 关系先挑明了,别再误会。 古来是这么想的,他预感,唐家兄弟,沾上了,会很麻烦。 死人都让他这么麻烦了,别说活人。 唐鉴是被人杀的。 古来就在跟前。 唐镜却一句不问,或许他知道谁杀的,只是不便说。 这个水就更深了。 深水也淹不了古来,他只是怕麻烦。 唐镜问道:“除了这支笛子,家兄还有别的事么?” 古来道:“有!” 唐镜道:“先生请讲。” 古来道:“我不知道,唐兄没说,但有事托付于我。” 唐镜道:“家兄有事托付,但不告诉你?是来不及讲么?" 古来道:“来的及,故意不讲。” 唐镜有些不明白:“既然有事托付,可又不讲,唐镜鲁钝,先生明示。” 古来道:“你比你哥哥强的地方,就是会装糊涂。” 唐镜顿了一下:“先生说笑了。” 古来道:“唐兄的托付,应该也是这支笛子,对么?” 唐镜脸色变了变。 随即恢复如常,试探道:“先生知道这支笛子?” 古来道:“不知。” 唐镜有点谨慎,也有些看不穿古来。 浑身的力气,都打在了棉花上。 所有的试探,他都不接,不动声色。 想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细细想来,也没有破绽。 因为古来说的都是实话。 一点都没往别的地方想,也不关心唐鉴为什么这么做。 要么是懒得想。 要么是没有这脑子。 唐镜推测是前者,他懒得想。 不是真的懒 是因为任何结果,他都相信,不能把他怎么着。 古来没必要想。 这是高人,哥哥确实是故意不说。 唐镜自以为比哥哥聪明,现在才发觉,他确实比哥哥聪明。 却不如他有智慧。 也不如他会看人,更不如他有魄力。 唐镜道:“家兄大有深意,我需要仔细参详,不如先生多逗留几日?” 古来道:“十日吧,十日没有结果,古某便离开楚州了。” 唐镜赶忙说:“这未免太仓促了,容小弟尽一下地主之谊。” 古来道:“我与令兄的交情,就值这十日。” “古某也不想跟旁人走的太近了,觉的麻烦。” 心中想到,诈一下他,果然着急了。 十日,差不多。 十日后,萧薇基本上就行动无碍了。 到时候想跑也方便。 楚州是唐镜的地盘,跟他绕,只能等着装他圈套,直接点好。 心思多的人,越对他直接,越觉的里面有事。 让他费脑子,想点没用的吧。 唐镜僵住了。 这也太能装了,很傲娇的样子。 他可是楚州唐公子。 多少人想结交,古来摆明了,没事别打扰他。 唐镜赶忙道:“如先生所愿。” 古来拱手离去。 刚走到门口,忽然回头,冷不丁就问道:“唐公子,你认识张五么?” 唐镜惊了一下,赶紧摆手:“张五?不认识!” 古来点头离去。 古来走后,管家出来了:“公子,十日时间,够么?” 唐镜道:“那就赶紧码人呐,都叫到楚州来。” 管家点头。 唐镜道:“切记小心,千万别露了痕迹。” 管家道:“公子放心。” 随后想了想,问道:“公子,这书生什么来头,看不懂呢。” “高人!”唐镜道:“让你看懂了,还叫高人么,我都没看懂。” 忽然问张五,他猜出什么了? 唐镜眉头皱起来。 这古来,什么来头,怎么能猜出这么些事呢? 第38章收安保费的。 古来推门进去,萧薇正抬头。 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滴水,把胸前的衣服也湿了。 还是穿着古来的衣服。 上面的扣子也没扣上,她没想到古来这么早回来。 古来扭过头。 之所以扭头,不是害怕看见什么。 是已经看见什么了。 萧薇的伤口,都已经愈合了,古来调制的药方。 没有留下疤。 古来看的是这些,你以为呢? 当然,伤口的位置,有些比较特殊,可古来关心的,只是伤口。 萧薇把扣子扣上,脸上微红。 却没有尴尬。 她的笑容真美,比楚州的四月都美。 古来走了过去。 萧薇道:“帮我往头发上倒水。” 凳子上访一个盆,凳子下面还放着一个盆。 里面是温水,萧薇就是用瓢舀水,往头上倒,很不方便。 古来不做声,舀水慢慢给她往头上倒,萧薇不停用手揉搓。 “今天回来这么早?” 古来道:“嗯,去见一个人,见完就回来了。” 萧薇问道:“来楚州,找的就是他,对么?” 古来道:“嗯!” 水汩汩的往下流,冒出轻微的热气。 萧薇的声音,从水声,和揉搓头发的声音中飘出来。 “事情办完了么?” 古来道:“办完了一半。” 萧薇哦了一声,又问道:“都办完了,会离开楚州,对么?” 古来道:“对!” 萧薇揉搓头发,她的头发很长,很黑,也很浓密。 她的手很白很细,剥皮的葱白一样。 半晌不说话。 “会去哪呢?”她开口。 古来道:“先去奇花谷,然后就不知道了,去哪都行。你呢?” 萧薇搓头发的手停下了。 对啊,她呢? 她的伤全好了,还有理由呆在古来身边么? 古来问,你呢?是不打算让她跟着? 不跟着古来,她应该去哪呢? “再来点水!”萧薇道。 古来继续给他舔水。 洗完头发,古来进了屋子里,又坐在桌子前练字。 萧薇坐在旁边擦头发。 古来能闻到发香,还有体香。 把头发上的水都擦了,萧薇道:“帮我吹吹头发吧。” 她想让古来,多为她做点事。 古来把笔搁在砚上。 把嘴张开了,觉得这很暧昧,又闭上了,问道:“能吹干么?” 萧薇扑哧一声笑出来:“拿你的真气吹,你是想用嘴吹么?” 古来尴了大尬。 运气细柳罡气,一股热风,从手掌喷出,萧薇的头发飞扬起来。 “这块!” 萧薇抓起一缕头发,古来把手掌转了个角度。 不多会,萧薇又道:“还有这块,往下一点,对!” 古来的掌风很稳,也很绵。 细柳罡气,在身体游走极为顺畅。 “你的真气,吹着真舒服!” “把我的脸也吹吹。” 萧薇直接把脸伸了过来,闭着眼睛。 离古来的脸,不足一尺。 古来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到萧薇的脸,洁白的一点杂质都没有。 眉毛,睫毛,鼻子,嘴巴,下巴,很难想象。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五官。 古来把手移到她的面孔前面。 像湖面起了涟漪。 “古来,你想过自己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么?” 书生也不叫了,改叫古来。 古来道:“没想过。” 萧薇道:“那现在想想。” 古来道:“不了,没必要想,一叶飘萍,从来不会想,明天它会在哪。” 萧薇道:“风在哪里,它就在哪里,对么?” 古来道:“对!” 萧薇道:“当一叶飘萍,真好,我也想当飘萍!” 古来沉默不语。 …… 又一日,黄昏时。 古来路过鸿运楼,打了一壶当地酒,叫做“楚江浓”。 “听说了么,郭荣也称王了。” “真的,假的?” “那还能假,说国号大周!” “嘿,现在这世道,什么都不多,就是大王多!” “那楚州归哪国啊?” 耶赤心占济州,辽东一代,立晋国。 郭荣又携两江几十郡,立周国。 楚州城有点尴尬,夹在晋国和周国中间,哪都不属于。 大梁虽占据大片中原,可楚州,他管不上。 富庶之乡,成了三不管? 不是狼不爱吃肥肉。 是都不敢吃。 耶赤心和郭荣,似乎形成了默契。 先把大梁拉下马,然后再说天下归谁的事。 毕竟,大梁占的国土最大,实力也最为雄厚,他们得合作。 楚州太富有了,谁都想占。 可不管哪一方先占了,对方都认为打破了默契,没准会兵戎相见。 于是,楚州的归属,暂时搁置了。 古来打完酒,心想,天下,还得乱好些年呢。 城郊的宅子里,房门开着。 萧薇坐在椅子里,头靠在了椅背最上头,头发长长的垂下。 她在吹风。 感受夕阳照在脸上的温暖。 吱呀一声,门开了。 古来今天又很早? 萧薇一阵欣喜,头发一甩,坐直了。 推门进来的人,眼睛也直了。 不是古来,是四个人,长的歪瓜裂枣,一脸坏笑。 “你们找谁啊?”萧薇警惕。 可并不慌张。 两只脚离地,腿在不停晃悠。 一个脸上有疤瘌的男人说:“进了姑娘的院子,自然是找姑娘啦?” 萧薇道:“我当家的不在,你们晚点再来吧。” 疤瘌男道:“哟,当家的不在啊,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萧薇道:“你们有什么事么?” 疤瘌男色眯眯的看过来:“一片不太平,哥哥得护着点,姑娘是不是交点安保费呢?” 一个小弟道:“崔哥,这么漂亮的姑娘,你舍得受安保费?” 疤瘌男,外号崔疤瘌,这一带的地痞流氓,街头混混。 催疤瘌道:“不收也行,姑娘总得付出点什么吧?” 萧薇嫣然一笑:“我得付出点什么?几位大哥,过来说话。” 她的手在背后,握着一个两寸多长的小竹筒。 古来给她做的,叫暴雨梨花。 里面装了几百根细针,按动按钮就会喷射出去,用来给她防身。 萧薇看他们只有四人。 走路的样子,不像有功夫的人。 距离近了,必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崔疤瘌口水快流了下来:“那哥哥就近点跟妹妹说话,哈哈哈!” 萧薇五脏翻涌。 太恶心了。 丑陋的男人,起了兽心,真的比蛤蟆的后背还难看。 崔疤瘌进了屋,正要靠近萧薇。 门外走进来一个人,背着箱笼,拿着手杖,还提着一小坛酒。 萧薇松了一口气,重新笑起来。 第39章喝了点酒! 古来一声不吭,从崔疤瘌几人中间穿过去,问道:“干什么的?” 萧薇眯着眼抬头,笑着说:“他们说是收安保费的,哈哈哈。” 古来问号,这是值得开心的事么? 崔疤瘌道:“没错,爷是来收安保费的,赶紧交过来。” 古来道:“不交可以么?” 崔疤瘌有点傻眼。 这什么路子? 也不问收多少,张嘴就说不交了。 瞬间怀疑自己的震慑力。 崔疤瘌收安保费,靠面杀。 所谓面杀,就是他很丑,凶起来更丑,惨绝人寰的那种。 寻常人看到这样,早就吓死了。 交了保护费,赶紧让他走。 今天怎么了,姑娘不怕,书生不怕。 见过比自己更丑的?不可能啊,谁能比自己还丑。 崔疤瘌怒道:“你小子是不是欠揍,疤瘌爷收安保费,你也敢不交?” 古来走到他跟前,蹲下来,抱住头。 “古来,你干嘛呢,怎么蹲下了。” 萧薇问他,这举动好奇怪。 可做起来,流畅又丝滑,好像做过很多次似的。 崔疤瘌也觉的奇怪,没见过这样的,什么意思? “哎,我说书生,怎么个意思?” 古来仰头:“打我一顿,安保费就不用交了吧?” 崔疤瘌和小弟哈哈笑成一团:“还有喜欢挨揍的!” 萧薇的五官皱在一起。 书生怎么了,要是皮痒,可以给他挠挠,挠哪都行。 干嘛要挨打呀。 古来问道:“不可以么?” 崔疤瘌道:“挨打当然可以,但安保费照交不误!” 古来叹气,走哪都有收保护费的。 “我有个办法,不用交保护费,几位想听听么?” 崔疤瘌道:“不会让这位姑娘伺候我们吧,你舍得?” 古来道:“当然不是,兄台的长相,只配让母蛤蟆伺候。” “你说什么!”崔疤瘌怒道。 “你听到了。” 古来说:“还有一个办法,我把你们揍一顿,揍到不收保护费为止!” 耶! 萧薇暗暗庆贺,识趣的躲的更远。 “你找死!” 七八个拳头,骤然打了过来。 砰砰砰砰! 门被砸飞了,窗户砸出两个洞。 崔疤瘌四人没有走门,直接从院墙飞出去。 咚咚摔在地上。 从院子里,都能看到飞起的尘土。 “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 逃跑的脚步,又扬起一阵灰尘。 萧薇格格的笑了出来。 古来道:“今日挣的多,买了一壶酒,还有几个小菜。” 萧薇道:“我想喝点酒。” “好!” 古来把小菜,都摆在桌上,又摆了两个杯子,给萧薇斟了一杯酒。 萧薇喝了,脸立刻红了。 更显的动人。 话也多了。 萧薇跟古来讲一路上的感受。 破庙里比宫殿舒服,林间的鸟叫,比御花园的好听。 古来应和着。 小女孩喜欢多愁善感,鸟不管飞到哪里,叫的不都一样么。 看萧薇享受的样子。 或许不同吧。 鸟飞到茅房顶上叫两声,还有通便的作用,此时飞过来,必然不会。 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心境,体会也不同,譬如茅房。 萧薇说,露宿荒野,听到的风像拉琴一样动听。 陌生人的肩膀,让他感受到温暖。 古来一怔。 没有自作多情的话,说的应该是他。 “古来,我喜欢现在的生活。” 萧薇说的有些动情。 古来道:“看出来了。” 萧薇有点忧郁:“大雍亡国,父王被吊死了,遗老遗少,逃到了饶县,号称饶都,建了个大雍小朝廷。” “弟弟才十二岁,被硬推上了皇位,成了那些大臣的提线木偶。” “他们从未想过复国,也没有想过社稷,整日的争权夺利,勾心斗角,朝堂乌烟瘴气。” 古来听的很认真。 就像深夜的时候,听某种鸟类啃树皮一样认真。 都听进去了,又好像风吹过皮肤。 吹过就吹过了,没往心里去。 这些个事,跟自己没关系,谁当皇帝,关他什么事。 萧薇若知道这心思,不知作何感想。 她脸红的厉害,还更感性了。 “后来,他们觉得我这个公主碍事了,总排挤我,甚至动了杀机。” “我没心思争权夺利,我只是为了我弟弟,因为我是个姐姐。” 古来道:“嗯!” 萧薇说了这么多,该回应一下。 不然不礼貌。 萧薇激动道:“我就知道,你也这么认为的,对么?” 古来:“嗯?” 他这么说了么?“嗯,没错!” 古来又肯定一句。 话头都起了,就让萧薇说完吧。 省的整天跟他抢刷碗。 用开开心心,掩盖内心的痛苦。 “他们再争,也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离儿总归是安全的。” “我厌倦了,就离开了饶都,天下之大,总能遇到我喜欢的地方吧。” 古来道:“时间能抹平伤痕,江湖水能冲走过往,你这样想?” “对,我就这样想。” 萧薇喝了一口酒:“古来,楚州的事情了了,我想和你……” 咚咚咚,听到有人敲门。 古来道:“抱歉,我出去看看。” 萧薇有点懵,铺垫了很多,话已经说到最重要的地方。 谁这么没眼力劲。 酒意好像也没那么浓了,嘴撅起来。 醉酒不是很真,话却是真的。 古来应该能听出来,萧薇如是想。 拉开门,房东温良走了进来,哈哈两声假笑:“喝着呢?” 古来道:“来点?” 温良赶紧说:“不了,不了,跟先生说两句话就走。” 古来道:“请讲!” 温良很为难:“先生明日,恐怕得搬走了,您看这房钱?” 古来道:“日子还没到,为何要搬走呢,温大哥此话何意?” 温良叹气道:“崔疤瘌下午找过先生了吧?他是跟刀爷的,咱也惹不起。” 古来点头:“那我明白了。” 温良道:“那先生您看?” 古来道:“明日给您个答复,若要搬走,房钱就不用退了。” 温良道:“此话当真?” 古来道:“自然是真的,不过古某打听个事。” 温良道:“先生请说。” 古来道:“您刚说,崔疤瘌是跟刀爷的,对么?” 温良道:“没错,刀也是城郊这片的大佬,不好惹。” 古来道:“他住哪,您知道么?” 温良惊道:“先生想干嘛?刀爷可是管杀不管埋的主,先生不可鲁莽。” 古来道:“只是找刀爷商量商量,兴许能成呢。” 温良道:“先生,房钱我退你,可别连累了我,先生拍屁股能走,我可是这的坐地户,往哪走呢。” 古来道:“温大哥且放心,刀爷会给您个说法。” 温良道:“我听说,每日刀爷总会在福禄酒楼吃酒。” 古来道谢,温良走了出去。 萧薇很无辜的看着古来。 古来问道:“你喜欢这个小院么?” 萧薇点点头。 古来道:“了解!” 第40章送你一枝花! 福禄酒楼离的不远,走两条街就是。 属于城乡结合的交叉。 古来租的小院那片,属于是城里,很多房子,都是有钱人买的。 那里清净,买个宅子,休闲娱乐。 也有的,不小心搞大某个姑娘的肚子,成了外房,买个小房子就养在外面。 古来的那个小院,应该是后者。 按说那块的治安,应当很好。 崔疤瘌胆大,流窜到那块收安保费。 刀爷喜欢在福禄酒楼。 吃个火锅,再玩两把牌,晚上没准就留宿了。 比城里的酒楼痛快。 这块玩的野,城里太矫情,吃个酒还的吟两句诗。 找个姑娘先给唱曲。 急死个人,是去“办事”的,不是去听曲的。 刀爷搞不清楚,城里那些老大,非得跟文化人搞一块。 古来进去时,刀爷吃着火锅唱着歌,怀里搂着小娇娘。 刚想过去打个招呼。 两把刀交叉,横在前面。 古来道:“我有事,找刀爷。” 那人道:“报个名号,我跟刀爷说,不是来了就能见。” 古来道:“书生古来。” 那人楞了,叫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是书生。 刀爷的朋友圈里,没这类人物。 “认识刀爷嘛?找刀爷干嘛?” 古来道:“不认识,过来认识认识,聊个事。” 两手下被他说乐了。 嘿,你要是想认识皇帝,是不是也能推门就进呢。 忒把自己当盘菜了。 那人怒道:“你谁啊,刀爷是你想认识,就能认识的么!” “吵什么?” 刀爷听到外面吵吵嚷嚷。 “刀爷,有个书生,说想认识您,跟您聊点事!” “书生?他娘的,老子什么时候认识书生了,带过来看看。” 古来跟着进去。 刀爷很胖,脸也大,正夹着一片羊肉,往嘴里塞。 吃的一嘴冒油。 “你找我?” 古来道:“您是刀爷?” “说吧!” 古来道:“听说崔疤瘌,是跟您混的,可对?” 刀爷不耐烦:“没错,怎么啦。” 古来道:“我租了温良的房子,崔疤瘌找我收保护费。” “刀爷,喝一口嘛!”一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坐在刀爷腿上,喂酒。 “嗯嗯嗯,好喝。”刀爷顺手在姑娘胸脯上抓了一把。 “这事我不管!” 古来道:“崔疤瘌不是您小弟么?” “废话,老子那么多买卖,不是什么事都管。”刀爷道。 吃饱了,喝足了,被姑娘摸的受不了,拦腰抱起来。 走了!进了一个房间。 从灯影上看,应该是衣服被撕掉,然后扔了出去。 古来原地傻眼,这么着急么? “刀爷很忙,没空理你,走吧!” 古来叹气,确实很忙,干这事,谁愿意被打扰。 于是退了出去。 饭后半小时,不适合剧烈运动,刀爷那么胖。 心脏未必好,不怕猝死么? 古来很是担忧。 不是担忧刀爷猝死,是担忧刀爷猝死了,还得找别人。 麻烦! 夜色黑了的时候,刀爷完事了。 身体没古来想的那么差。 四人抬着轿子,前后跟着若干小弟。 “哎,怎么停了?” “刀爷,前面有人!” 刀爷一只手拨开轿帘子,是有个人。 夜色里,不是很分明。 只能看见他站着,很直,手里拄着一根木杖,很安静。 薄雾中,有股肃冷! “过去看看,谁啊?”刀爷安排。 在这个地界,有人敢劫刀爷的道? “刀爷,是个书生。” “问他想干嘛?” 那人问:“刀爷问你,想干嘛?” 古来道:“找刀爷聊聊。” 那人喊道:“刀爷,书生说,想和你聊聊。” 刀爷道:“问聊什么?” “刀爷让你问,聊什么?” 那人问古来:“刀爷问,你想聊什么?” 古来有点烦。 就在一条街,走近点,面对面聊不好么,非得传话。 直接就往过走。 “哎,嘛呢,谁让你往过走!” 话音刚落,人倒在地上。 刀爷大惊:“拦住他,拦住他!” 七八个小弟,从轿子前后,冲了过去,手里握着棍子。 “快快快,撤!”刀爷吩咐手下,抬着轿子,往回走。 砰的一声! 从轿子顶砸进来一个人,直接把刀爷给挤出去了。 刀爷站起来,扭头,街上几道光呼呼闪过,倒了一地的人。 头皮发麻! 刚想跑,前面站了一个人。 书生古来。 “哎呦,先生,崔疤瘌是我小弟,可这事,不是我安排的。” 古来笑,果然是这样。 “能说么?” 刀爷叹气,这话问的,几个弹指的功夫,撂倒他七八个小弟。 还敢不说么。 “崔疤瘌是我小弟,可路子野,跟赵三爷、郭五爷,雷爷,都有联系。” 古来道:“谁安排的?” 刀爷道:“不好说,肯定是他们三个中的一个。” 古来道:“方便告诉我,这三个人都住哪么?” 刀爷道:“您问话,自然是方便。” 好汉不吃眼前亏。 刀爷认为,如果他不说,会挨揍,他抗不住,最后还是会说。 不如把这顿揍给省了。 …… 第二日,赵三爷、郭五爷、雷爷,早上醒来,枕头边多了一枝花。 就在自家院子随便踩的。 惊出一身冷汗。 唐府的管家走了进去:“公子,您看这个。” 唐镜一看,是一支梨花。 赵三爷、郭五爷、雷爷刚走,留下了一支海棠、一支樱桃、一支银杏。 管家道:“公子,对您算客气的,给送过来了。” 唐镜冒汗:“玩大了!” 管家道:“现在怎么办,古先生好像生气了。” 唐镜道:“哎,我就想试试他,现在还能怎么办,请古先生来府上,快去。” “再送我一枝花,我可受不了。” 崔疤瘌只是第一环,唐镜其实准备了很多环节,一环套着一环。 多方位、多角度,深层次,去了解古来,当然,顺便修理一下他。 只是想不到,刚开始第一环,就让人端到老窝里来了。 怎么猜到自己的? 他也没亲自出面。 郭五爷指使崔疤瘌,赵三爷、雷爷是预备的,也让送了花。 唐镜挠头,古来办事不迂回,简单、直接,关键是,还TM有效。 管家挠头:“不是说十日么,今日才第八日。” 唐镜道:“废什么话,要不给你也来一枝梨花?” 管家道:“别,我这就去。” 古来的小院里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今日没有出摊。 被砸坏的门,砸坏的窗户,总需要补一补,修一修。 春风虽好,夜里吹也冷。 秋水刀砍木,手起刀落,方便快捷。 温良小碎步走来。 “哟,先生在呢?” 古来道:“温大哥好啊!” 温良赶紧道:“先生可别这么叫,您叫我小温就行。” “有事?” 温良道:“来谢谢您啊。” “哦?” 温良道:“刀爷亲自登门,给我道歉了,安保费不收了,以后也不收了,您租的这个宅子不收了,只要是我租的,都不收了。” 古来道:“好事!” 温良道:“得了您的面子,可不能再挣您的钱,房租退给先生。” 古来道:“不必了,这钱是我应该出的,温大哥不必客气。” 温良想退让几回,看了一眼古来。 只好作罢。 高人说一不二,若冲撞了,保不齐鸡飞蛋打。 千恩万谢一阵,就离去了。 晌午过了一半,唐府的管家来请了。 古来随他去了唐府。 第41章什么楼主? “哎呀,先生来了?” 唐镜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到古来,马上就迎了下来。 别的事,一句没提。 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从表情上看,你也绝对相信,确实没发生过什么。 古来客气一句:“唐公子好。” 你不提,我也不提,就当没发生过。 古来也很专业。 唐镜领着古来进了府中。 “本来是想让先生多清闲几日,您看,又把您给请来了。” 古来道:“托唐公子福,在楚州挣了不少钱,得知足。” 唐镜道:“先生说笑了,先生才高八斗,挣钱是最容易的事。” 古来不再说了。 提一句,心知肚明就好。 唐镜安排人买字画,该承情,得承。 来楚州三两日日,人生地不熟,不花钱就能摆摊? 哪个傻子,花八百文,买他八个字。 玩字画的,字画不值钱,值钱的是落款,谁画的! 你盖一章,古来,谁认识! 逻辑思维嘛,想想就明白了。 古来刚进楚州城,唐镜就知道了。 进了屋内,看座看茶。 唐鉴的笛子,就放在桌子上,古来猜想,该亮牌了。 唐镜没说话,管家先开口了。 “这笛子,关系重大,不得不慎重,先生大才,还望海涵。” 管家也没说什么,海涵两个字,前面就都揭过去了。 “不妨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古来道:“还不知管家怎么称呼。” 管家道:“说来十分荣幸,鄙人与先生还有些缘分。” 古来诧异:“这怎么讲。” 左看又看,不像认识过,想不起来。 管家道:“鄙人名字里,也有一个来字,叫赵来财。” 古来瞪眼,可真行,这关系都好意思攀,人才! “原来是赵管家。” 赵来财道:“先生客气,唐大爷这根笛子,关系到偌大的基业,而他身亡,又是大梁探子的手笔。” 古来道:“嗯!” 他并不关心。 赵来财又说道,以什么方法,查出来的,大梁探子是谁派的。 唐镜也会补充几句。 言外之意,我们很牛逼。 他们似乎在为后面的事情铺垫。 古来就嗯啊哦,搞的二人有点流汗。 唐镜又转到了楚州风物,和自己的生意上来。 他口才好,舌灿莲花,听过八百遍的人,听八百零一遍,也不会觉得烦。 古来道:“是不是等天黑?” 唐镜和赵来财楞了。 这么明显么? 唐镜道:“先生当真是明鉴。” 古来道:“那等着就好。” 意思明显不过 要等就安安静静的等,太吵了。 唐镜端起杯来,喝茶掩饰,实则很尴尬,被人脱光了一样。 看古来的眼神,也变了。 这感觉,很难描述,但凡对他动了心思,总会惴惴不安。 害怕他看穿,可是结果,无一例外,都被看穿了。 而一旦虔诚,便会觉得,有一道光,在照耀着他,心生欢喜。 古来坐着,只喝茶,不说话。 唐镜和赵来财,也不敢打扰。 一杯一杯茶喝,一趟一趟厕所上。古来却一下午没挪地方。 二人也在诧异。 古来的膀胱,如此优秀?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唐镜带着古来,从一个小门出去。 坐一艘小船,顺流而下。 是暗流,在地下,过了大概不到一个时辰。 到了楚州城外的一座山。 唐镜敲了几下,开了一扇门,从门里走进去,穿过几个暗道。 顺着台阶往下,是一个开阔山洞。 火把亮着,照的如同白昼。 古来抬眼看,站着几十个人。 他看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看着他。 古来眼睛里是诧异,这么偏僻的地方,这么多的人,上了贼船了吧。 那些人的眼里也是诧异。 什么鬼,书生?有没有搞错。 唐镜请古来走了下去,那些人又看着唐镜,满是错愕。 唐镜重重的点头。 他们看出来了,唐镜对书生很尊敬,甚是说恭敬。 唐镜扑通一声跪下来。 后面的人,跟着扑通,都跪下了。 古来想跑,石门关了。 “属下参见楼主!”异口同声。 古来没有表情,就知道,这趟来楚州,没什么好事。 可又不能不来。 心中在想,该如何摆脱,唐鉴这厮,看着很实诚。 玩起起心思来,防不胜防。 唐镜抬起头看,古来拄着手杖,一句话也不说,跪了一地人,他好像没看见。 “先生?”唐镜喊一句。 古来道:“嗯?” 唐镜道:“您倒是说句话啊,大伙都跪着呢。” 古来道:“不是该你们跟我说么。” “我也没让你们跪,你们愿跪就跪,愿起来就起来。” 唐镜站起来,招呼别人也站起来。 类似深明大义的戏码没有上演,古来全程是局外人,连问都不问一句。 站起来的人,左顾右盼,不明白古来什么意思,看不起他们? 还是根本就看不见他们! 太狂了! 有野心的人,得了这么一股势力,应该欣喜若狂。 即便不是,也该诧异才对。 进了这里,却是大街上遛弯的姿态。 气人不气人! 唐镜道:“先生,各楼的掌柜都到了,今日便是恭迎新楼主。” 古来道:“什么楼?” 唐镜道:“暗楼!” 古来道:“暗楼做什么的?” “哎,唐公子,你来信,说有人拿着唐大哥的笛子到了楚州城,是他么?” “对啊,他怎么对暗楼一无所知。” “唐大哥把笛子托付给他,他便是新一任的楼主,我们相信唐大哥,可这个,这个新楼主太没有礼貌了。” 那些被称为掌柜的人吵吵起来。 古来奇怪,你们讲礼貌了么? 唐镜道:“大家安静,且听我说。” 众人安静下来。 唐镜道:“之前没对先生明说,一来不方便,二来不了解先生,再者而言,怕先生拒绝。” 古来道:“这么搞,我就会答应?” 唐镜道:“先生,家兄托付暗楼给先生,先生把笛子带给我,便是应了啊。” 古来道:“不是我应了,是唐鉴死的太快,我来不及拒绝!” “嘿,你个书生,怎么说话呢。” “唐大哥身死,我等悲痛欲绝,岂容你这么编排唐大哥。” 一时间群情激昂! 古来眼珠子转几下,捅马蜂窝了! “我看他有几斤骨头,敢这么说唐大哥。” 有一人人,高高的跃起,用的是两根钢刺。 “姬掌柜,不要。”唐镜大喊。 这哪来得及。 但凡暗楼的掌柜,至少是四品以上的武夫,速度得多快。 唐镜的话音未落,钢刺已经朝着古来扎了过去。 第42章暗楼是干嘛的! 古来觉得,一股劲风,朝面门吹来。 真气很强横,在铁中阳之上。 与龙威比,也不遑多让。 暗楼是个什么地方,一个掌柜,能有半步武王的实力? 当当两下。 古来把手杖竖起来,左右磕了两下,身体却一分也未动。 在场的,都是行家里手。 姬掌柜的功夫很硬,那一刺电光火石,威力很大。 可古来愣是一动不动,轻描淡写就给磕开了,实在难以置信。 那两下的力度和时机,把握的妙到毫巅,差之毫厘,死的翘翘。 你得具备对速度的感知、对力度的判断、对角度的推算,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来个武王,不一定能这么精准。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书生看着很斯文,很白净,修为这么高么? “嘿,姬某这手功夫,都不值得你拔刀么?太欺负人了!” 钢刺在他手心,飞速旋转起来,朝着古来划过来。 古来就侧头,侧头,再侧头。 坚硬的岩石,被钢刺一碰,跟豆腐做的一样,变成了碎末。 碎末飞出来,一阵烟尘。 姬掌柜第一刺就发现,自己的功夫,跟古来差的很远。 可这样被羞辱,有点上头,非要分出个胜负来不可。 尤其是古来,就会侧头侧头再侧头,是落枕了么? 可就这落枕的躲法,还真避开了他所有的攻击,连手杖都不用了。 几十双眼睛给你都看着,哪怕给个台阶,他也就下来了。 唐镜站在一旁,眼睛里放光。 他听崔疤瘌和刀爷说了,古来的功夫很高,摸不到的那种高。 今天算是见识了。 可是他就站着不说话,静静的看着,一点劝阻的意思都没有。 摆明了,让这些掌柜看看,唐鉴选的楼主,有多大本事。 谁还敢小瞧。 这个书生,跟逛青楼的书生,是大不相同的。 站着的几十个掌柜,眼睛也看直了,古来躲避,是一种极其厉害的身法。 看起来一片,开始还有点影子,后来,连影子都看的不是很清楚。 要知道,这些人都是高手。 连他们都看不清楚,可知这种身法,有多么恐怖。 山洞里真气卷动。 姬掌柜生气了,动真格的了。 古来的瞳孔,浮起淡金色蕴气,姬掌柜的真气在凝聚。 左手那根钢刺。 天耳术能够锁定他的气息。 轰的! 弧光一闪,刺眼的白色,山洞瞬间亮了好几个维度。 古来拔刀了。 姬掌柜的钢刺飞出去,扎进石壁。 他整个人靠在一块石头上。 地上出现一道痕迹,长约十丈,深约一寸。 痕迹的宽度、深度,在任何一个位置,都分毫不差。 姬掌柜的汗流了下来。 这样强横的真气,已经让人叹为观止,能把真气控制到这种程度。 说明,刚才只是大海中的一瓢。 “楼主神功盖世!” 又跪倒一片,这次是真的被折服。 古来拄着手杖,一句话也没说。 他没有那意思,不是炫耀,也不是为了打服姬掌柜。 只是告诉他们。 能把他诓这来,他也能自己走出去。 别太过分了。 唐镜赶紧让他们都起来,这群掌柜的摆平了,就差古来了。 “先生别动怒,请上座。” 古来坐了下来。 唐镜心中一喜,那个座位,是楼主的座位,他坐了。 古来也看出来了。 这把椅子,分量不轻,可他无所谓,想坐就坐,不想坐就不做。 即便坐了,他想干就干,不想干还就不干。 唐镜跟古来解释。 暗楼做的其实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还有买卖消息的生意。 从军阀割据,乱象四起,应运而生的一个组织。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守捉郎的业务,笼络了很多边军。 当然,有些不是边军。 唐鉴曾经是大雍边军,后来因为朝廷腐败,边军艰苦。 干的守边卖命的事,拿的微薄收入,很多时候,军饷都拿不到。 一怒之下,回家继承了暗楼。 后来大雍灭国了,这些边军破鞋一样,别弃。 唐鉴哪里忍心同袍兄弟,连个活路都没有,于是联络起来,跟着暗楼干。 守捉郎这个业务才做起来。 “所以,你确实认识张五?” 唐镜道:“张五是边军,与家兄曾是同袍,救过家兄的命。” “所以,他是知道守捉郎是给暗楼干的,其他守捉郎,并不知道。” 古来点头。 唐镜继续解释。 江湖上不知道守捉郎跟暗楼有关系。 暗楼会有联络人,给守捉郎联络业务,也会给他们传递消息。 消息,才是暗楼的核心买卖。 暗楼有许多谍者,专门搜集各种消息,用来买卖。 通常情况,搜集了消息,就找买主,或者卖给其他谍者。 如果是主动找到暗楼买消息,那价钱就非常的高。 当然,找到暗楼很难。 能找到的,大多数都不差钱。 唐镜道:“暗楼的存在,江湖上都知道,谁有本事找到暗楼,谁便得消息。” “可大雍灭国后,变的不同了。” 唐镜叹气。 暗楼不属于任何一国,任何一个军阀,跟任何一国,任何一个军阀,都能做买卖。 可大梁立国,也有自己的谍报机构,它却不允许暗楼存在。 要么归顺大梁,要么就毁灭。 古来道:“唐鉴因为这个死的?” 唐镜点头:“天下纷争,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暗楼不能卷进去。” “一旦归附了某一国,或者某个军阀,那便成了鹰犬。” 古来点头:“唐鉴很通透。” 唐镜道:“家兄认为,暗楼不应该归附任何一方,天下大乱,暗楼应运而生,等天下大治,暗楼便会解散。” “挣够了钱,大家也可以正大光明的生活在阳光下。” 古来道:“这个没错,可唐鉴让大梁探子找到了,可见并不稳妥。” 唐镜道:“除非有人能够判断出天下形势,让暗楼跟了明主。” “或许将来,还能有个功名。” 古来道:“你看我干嘛?” 唐镜激动道:“或许先生,便是暗楼的引路人,家兄这样磊落的人,临死却跟先生玩了个心机。” “他是认定了,先生能把暗楼带出泥沼,唐镜此时也深信不疑。” 古来的脑袋嗡嗡的。 接手暗楼,这不是让他参与到天下的气运当中么? 他只是个书生。 他游走江湖,只是为了了结凡尘事,只是为了寻找破解身体隐患的方法。 这个,搞不了。 他内心是拒绝的,很坚定! 第43章两害相权,取其轻。 古来道:“我只是个书生。” 唐镜道:“先生能做的事很多,难道不想成就一番伟大的事业么?” 古来道:“不想!” 唐镜:“啊?” 古来道:“我在凡尘,只是个过客,不想参与太多。” 唐镜道:“那先生总得留下点什么吧,难道只是空走一趟?” “入凡尘是修行,可修行修的不就是因果么?先生虽无意,毕竟种下了因果,岂能抽身而去呢?” “即便抽身而去,因果不在此处,那便是在别处,总归逃不掉,为何不能在此处呢?” 古来承认,唐镜是煮鸡汤的高手。 他说话,声情并茂,轻重音的把握,妙不可言。 很有煽动力。 古来恍惚,唐公子真是个妙人,竟有几副面孔。 口若悬河,看着就像花言巧语,听着却还很真诚。 唐公子真诚起来,还挺让人感动。 留下点什么? 古来道:“能留下的是缘,留不下的,随风散了就好,不必执着。” 唐镜道:“先生讲缘分,与家兄两面之缘,千里而来,不是缘么?” 古来很无辜。 你让我送笛子,我送了。 怎么?还送错了?黏上自己了。 古来道:“笛子到了,缘分也尽了,因果不就了了么?唐公子,你也不必执着。” 唐镜道:“先生可说了,家兄有事托付,只是没讲,现在由我来讲。” “先生既然说了,家兄有事托付,便是承认了,先生要履行承诺,不然,大可以不告诉我,只送完笛子就走。” “先生了了一个因果,却又种了一个因果,总归和唐家有解不开的缘。” 古来瞪大眼睛。 讹人的道理,从唐镜嘴里说出来,义正言辞,大义凛然。 我错了呗? 古来心道,诚实,确实是一种错误。 “我现在走也来的急,拦得住么?” 道德绑架,对于古来,没什么用。 唐镜道:“先生能来,是把家兄当朋友了,尽朋友之谊。” “先生行走凡尘,随缘而为,与家兄有缘,为何不有始有终。” 说因果不好使,碰瓷也不好使。 唐镜觉得,还是得拿哥哥说事,能看出来,古来与哥哥很投缘。 不然他不会听这么多废话。 古来翻他一眼。 他确实是把唐鉴当朋友了,这次说到了古来软处。 可有始有终,上嘴唇碰下嘴唇,说的简单,这多大一摊子事。 唐鉴的事,就够让他麻烦。 暗楼这么多一票人,让他管,烦不胜烦,而且,谁知道暗楼有多少人。 扭头又一看,几十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他。 久旱逢甘露似的。 古来琢磨。 两害相权,取其轻。 若是拒绝了,唐镜绝对不肯罢休。 唐鉴最爱的弟弟,最爱哥哥的唐镜,怎么会违背哥哥的托付。 到时候,被这么大一票人纠缠。 更烦。 唐镜撩起褂子,古来道:“唐公子,可别跪,笛子给我。” “当真?” 他嘴上问是不是真的,手里却一点不犹豫,把笛子一把塞进古来手里。 古来抓着笛子,看着唐镜。 这么欠呢! 心想,跟暗楼这缘不浅,一时半会,还摆脱不了,就跟萧薇似的。 跟萧萧似的? 二者之间有可比性么! “属下参见楼主!”众人重洗跪了下来,声音极其洪亮。 “哎哎哎,我有个条件。”古来赶紧说道,事应下了,话得说明白。 唐镜道:“楼主吩咐。” 古来道:“在暗楼,你是什么身份。" 唐镜道:“唐镜是副楼主,负责暗楼的谍者。” 古来道:“暗楼怎么运作?” 唐镜道:“这个说来复杂,容日后,我慢慢讲给楼主。” 古来道:“可以长话短说。” 唐镜咽口唾沫,简要叙述了暗楼结构,联络暗语,行动准则等等。 古来道:“听起来十分严密,摊子往里收一收,取消直接交易,大梁探子应该不会再查到了。” 唐镜道:“楼主说的极是,现在便是这般操作的。” 古来道:“那暗楼的事,还是唐公子主持,我想当个守捉郎。” 唐镜惊了一下道:“楼主,您想当守捉郎?为何?” 古来道:“挣点钱。” 唐镜笑道:“暗楼的生意遍及天下,楼主要多少没有?况且,暗楼还需楼主来主持啊。” 古来道:“我只花自己挣的。” “暗楼,唐公子管理的极好,即便当楼主,我不过挂个名而已。若暗楼有非我不可的事情,再联络也不迟。” 唐镜为难了:“楼主,这个……” 古来把笛子往前一伸:“那这个笛子……” 唐镜赶紧道:“哎哎哎,楼主,这个能商量,能商量。” “叫古来就行,楼主听不惯。” 古来道:“守捉郎是暗楼的一部分,我当守捉郎,不也是给暗楼做事么,况且,楼中事,你主持,我放心。” 唐镜道:“好吧,谨听楼主,哦不,听先生吩咐。” 古来道:“我楼主的身份,应该就这些人知道吧?” 唐镜道:“那是自然,暗楼的制度极其严密,在场的,都是暗楼高层,起家的兄弟。“ 古来满意的点头:“笛子也接了,人也见了,我能走了么?” 唐镜道:“先生不坐会再走?” 古来道:“喝点茶?” 唐镜想夹裆:“唐镜送先生!” …… 天色已经很晚了,萧薇还没睡。 他在等古来。 唐公子请他去了,想必事情该有个结果吧? 吱呀一声。 萧薇赶紧推开房门,古来走了进来。 微微点头,直接进了屋子。 萧薇也跟了进去。 古来坐了下来,说道:“你的身体,现在无碍了吧?” 萧薇点头。 古来道:“这两日,我们可能要离开楚州城了。” 萧薇忐忑:“事情都处理完了?” 古来长叹一声,点头。 萧薇道:“处理完了,为何叹气?” 古来道:“被人碰瓷了。” 萧薇捂嘴笑道:“书生跟凡尘的缘分很深,一时半会,摆脱不了。” 古来道:“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情做,也不错,顺便挣点钱。” 萧薇道:“我们是去奇花谷对么?” 古来道:“就是去那割一截夜幽藤,几日的功夫罢了。” 萧薇道:“为了那个看不见的小姑娘?” 古来诧异:“你知道?” 萧薇道:“猜的。在船上,我昏迷是,隐约听见过,前些日子,她不是也醒过来一次么?” 古来点头:“没错,给她做个身体,省的她闷。” 萧薇道:“然后呢?” 古来道:“然后当个守捉郎,挣点糊口的钱,四处转转。” 萧薇兴奋了:“是张五哥那样的守捉郎么?” 古来点头。 萧薇道:“我也想当守捉郎,能跟你一起么?” 说完脸色有点红,低下了头。 眼皮时不时抬起来,看古来,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带自己。 古来道:“女守捉郎?” 萧薇道:“对啊,不能有女守捉郎么?” 古来道:“当然不是。” 萧薇道:“那你是答应了?” 古来点头。 萧薇想蹦起来,最后还是忍住了,恨不得现在就收拾东西,明日就走。 古来道:“喝酒时,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吧?” 萧薇难为情,古来确实看出来了。 而且,往心里去了。 “古来,你能教我武功么?当守捉郎,怎么也的会几下吧?” 萧薇已经为后面打算了。 古来诧异道:“你不会武功?” 天耳术分明能够感知到她体内的气息,或许她有别的机缘? 萧薇道:“以前当公主,没想过学武功,谁知会有今日。” 古来道:“习武很苦的。” 萧薇道:“我不怕苦!” 站在凳子上,豪言壮语:“守捉郎萧薇,横空出世!” 第44章知识点! 三个月后。 在孤零零的一棵大树下。 风吹过来,枝叶晃动,古来把手杖往头顶上一举。 嗒的。 一颗鸟屎掉落下来,正好落在手杖的顶端,白色的,很稀,还往下流。 眼前都是七零八落的石头,石头与石头的缝隙,长满了野草。 荒无人烟。 萧薇和古来,眼睛都看直了。 “我们迷路了。”萧薇幽怨,扭头看着古来。 古来点头:“我看出来了。” 萧薇抱怨道:“你不是说,小梨涡灵的很么?怎么指错路了?” 古来拄着手杖思考。 “小梨涡是个灵,按说不会错。” “额,用夜幽藤给她刻了一个身体,应该是还没适应,影响发挥了。” 古来觉得,这么解释,比较合理。 箱笼里动了一下。 是三寸高的木雕,小姑娘模样,夜幽藤刻的,小梨涡就在里面。 好像在表达,很抱歉。 萧薇脸上尴尬,用手往他手杖指了一下:“额,你那个……” “啊?怎么啦?”顺着她手指往下看,古来瞬间觉的手心发凉。 脸上没有表情,很冷静,伸出手。 在树皮上用力蹭了几下。 手心的鸟屎,沾在了树皮上。 萧薇摸着肚子:“现在怎么办呢?” 古来道:“天无绝人之路,先填饱肚子再说。” “小梨涡沉睡过去了,现在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萧薇道:“小梨涡不靠谱!” 箱笼里又动了一下。 表达抗议,这不是她的水平,马失前蹄而已。 呜呜~ 不远处站着两匹马,其中一匹驮着一个人,嘴被塞上了,手脚被绑着。 这是当守捉郎以来,第一单买卖。 安排了一个很简单的活。 陵山县,长兴村,一家三口被灭门,杀人者逃了。 县衙张榜悬赏,就是马上这人。 他叫田狗剩,庄稼汉,除了能跑,身上没功夫。 只要知道人跑哪了,很好抓。 因为陵山县是晋国,田狗剩逃出县了,进了大梁的地界。 衙役不方便,守捉郎的联络人揭了榜,这单买卖给了古来,让他练练手。 “别叫了!”古来伸出手杖,打了一下,田狗剩消停下来。 在四周走走看看。 古来从手杖,拔出秋水刀,砍了些树枝,编成了一个框。 萧薇坐在石头上,看着。 她一不怕吃苦,二不怕受累。 可毕竟是公主,野外生存这种事,也不在行,帮不上什么忙。 古来把框编好后,又割下些树皮,搓成绳子,绑在框上。 一抬头,萧薇托着下巴看他。 眼里有光。 这光太扎人,古来扭过头去。 萧薇格格的笑。 噗噗的,一堆湿土被刨了出来。 古来用手抓起了几只蚯蚓,用树枝扎着,放在了框地下。 萧薇惊了:“你怎么知道那里有蚯蚓,太厉害了。” 古来道:“知识!” “这里的土这么湿,这么松,必定是有蚯蚓,懂么?” 萧薇长见识了。 抓起一根树枝,也刨了起来。 刨了半天,一无所获,而且,她刨的地方,湿润,松软。 完全符合古来说的两个条件。 “为什么没有蚯蚓。” “斯~”古来吸了一口气:“不是,你再挖挖?” 萧薇又挖了一遍,依旧没有。 古来很没面子,这个知识点,也是练字的时候学会的。 他能抓到蚯蚓,也不是运气。 “这个,我有天耳术,能感知到地下的一点动静。” 古来只好如实交代。 脸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掉书袋,掉砸了,哪门子知识点,尽信书不如无书。 还得实践出真知! 一根树枝把框支起来了,绳子就绑在树枝上。 古来拍拍萧薇,二人躲在一个大石头后面,田狗剩被他一手杖打晕。 萧薇道:“古来,我们干嘛?” 古来道:“抓鸡!” 萧薇道:“抓鸡?那躲这干嘛?” 古来道:“等!” 萧薇:“等?” 古来点头:“你看,框支起来了,蚯蚓在框下面,鸡吃蚯蚓的时候,我们就这么一拉!” 他手里握着绳子的一个头:“这次听明白了么?” 萧薇道:“明白了。” 一拉绳子,框落下来,直接把鸡给罩在里面,好方法! 她又问道:“你的武功这么高,干嘛不自己抓呢,多快,干嘛用这种方法呢,费时费力!” 古来道:“凡事都用武功来解决,还有什么乐趣?” 萧薇道:“你怎么知道会有鸡来?” 古来道:“忘了?我有天耳术!” 萧薇道:“我明白了,野外生存,靠知识,靠头脑才有意思。” 古来得意道:“对!” 萧薇道:“天耳术不是武功么?” 古来一脸黑线。 过了不一会,果然有一只鸡走过来。 还真的走到了框下面,津津有味的吃框下的蚯蚓。 古来呼的一拉。 咯咯咯! 古来顺势往前一扑,赶紧喊道:“萧薇堵那头!” 萧薇也赶紧扑过去。 野鸡扑腾飞了起来,古来站了起来,伸手一抓。 拽着爪子,往下一拉。 他身体站的很直,动作极为利落,太阳照耀下来,浑身都是光辉。 鸡握在了手里,鸡毛飘扬,落在了他的头上。 古来表情冷酷,心中却侥幸。 还好眼疾手快,把鸡给抓下来了,不然又得丢人。 萧薇将他头上的鸡毛,摘下来。 “这也是知识点?” 古来道:“这么抓,肯定没错,只是忽略了野鸡的力量,它能顶开那框。” 萧薇点头,表示认可。 古来却认为,萧薇的认可,很敷衍,绝对不是真心的。 前面不远,有个水沟。 萧薇从他手里接过鸡,径直走过去。 杀鸡,退毛,清理内脏。 古来很不好意思,本应该他来做。 可萧薇总爱抢,不是女孩做的事,而且还是个公主。 她怎么想的。 是为了改变自己? 还是说,非得做点不符合身份的,强刺激的事,才能忘记自己是公主? 鸡清理好了,烤鸡,古来是专业的。 顷刻间,火架好了。 又片刻功夫,香气开始飘荡开了,古来从箱笼里,拿出调味料。 往鸡身上转着圈撒。 萧薇开始咽唾沫,眼里冒光,显然是饿的很久了。 鸡腿,一人一个。 呜呜…… 田狗剩醒了,时机把握的真准。 古来将他一把拉下来,嘴里的布扯下来,手上的绳子,解开。 撕了一片肌肉递给他。 杀人犯也是人,交给县衙判刑,不能给他饿死了。 不然,找谁要钱。 “嗯嗯嗯,好吃!”萧薇吃的一嘴油,手舞足蹈。 古来看着,很有成就感。 田狗剩肚里有食了,哇哇的哭起来。 古来很无语,就不该把嘴里的布给扯下来,都哭了一路了。 “你又哭什么啊?” 田狗剩哽咽:“我后悔,被抓回去,是不是就得死了?” 古来道:“对!” 狗剩哭的更猛烈,肝都快哭出来了。 “闭嘴!”萧薇呵斥。 田狗剩停下大哭,转为抽泣。 萧薇道:“你杀了人一家三口,现在知道害怕了?” 田狗剩道:“杀他们的时候,没想到会被发现,也没想到会被抓道。” “我就想偷个牛来着!” 萧薇更加愤怒:“为了偷个牛,你就杀了人全家?” 第45章田狗剩杀人始末! 田狗剩确实后悔。 是因为良心发现后悔,还是承担不了后果才后悔。 不得而知。 半路上也想跑来着,那会古来善待他,绑的不是很结实。 第一次当守捉郎嘛,没什么经验。 田狗剩自信能跑,翻山越岭,如履平川,没人能比。 经常撸起裤腿,炫耀小腿肌肉。 他认为古来能抓到他,是侥幸,那会没吃饱,腿发软。 谁知书生很讲武德,路上吃食,没亏待了他,吃的挺饱。 得了空档,撒腿就跑。 他相信,只要跑进山,别说古来,天王老子抓不到他。 事实出乎意料,他跑了,而且,也跑进山了。 古来还是抓住他了。 不仅抓住他,又放了他,让他跑。 跑了七次,给抓了七次,累的都吐白沫了,浑身抽搐。 田狗剩这才明白,古来不是书生。 跑起来比丛林的禽兽都快,而且不发出半点声响,又如鬼魅。 他认为,比禽兽还要禽兽 必定是神仙,起码是个高人吧。 就算跑死了,也跑不掉,放弃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杀人的刀快的很,他见过很多。 官府砍人见过,土匪砍人也见过。 要是落在古来手里,估计会死的应该不会很好看。 田狗剩哭道:“都怪这该死的世道,我以前是个好人!” 萧薇嗤之以鼻孔。 把人一家三口,全都给杀了,看把他给委屈的。 田狗剩原来有二亩薄田。 叛乱时,打仗嘛,把田地全踩踏了。 那会大雍税重,他没粮没钱。 只能找村里的富户,贾大爷借粮,借了粮再交税。 贾大爷有钱,可借出去的,利息也很高,田狗剩也是不得已。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田狗剩很卖力气。 可惜天公不作美,大旱,交了税,却还不起贾大爷了。 大爷就是大爷,反手把他地给占了,田狗剩成了佃户。 也没毛病,拿地抵债。 田狗剩哭诉:“贾大爷就是他大爷,太黑了,比大雍那狗朝廷都黑。” 辛辛苦苦收的粮,交了朝廷,交了贾大爷,自己剩不下多少,还吃什么。 萧薇嘴里嚼着鸡肉,很不是滋味。 说事就说事,怎么还骂人了! 古来道:“哎哎哎,大雍都亡国了,别扯没用的。” 田狗剩擤了一把鼻涕,甩在地上。 古来扭头,手上的鸡往过递:“萧薇,你吃吧!” 萧薇不小心看到鼻涕泡,苦着脸说道:“我吃不下。” 田狗剩把手伸过去:“大哥大姐,这鸡肉,要不我帮忙?” 二人递给他,风卷残云,瞬间进了田狗剩的肚子。 “后来大雍亡国了,没多久耶赤心称王,郭荣也称王了。“ 古来道:“跟你杀人有什么关系?” 田狗剩道:“陵山县属于晋国管辖,大梁不是想灭了晋国么?” 古来很诧异,老百姓种地,很少关心这些,别管是哪国,能过日子就行。 田狗剩却说:“那会听到消息,梁国要打过来了,陵山县是必经之地。” 古来和萧薇面面相觑,没听懂。 “能说重点么?” 田狗剩道:“战要是打起来,陵山县就乱了。” 古来道:“所以,你觉得,杀了人也没人管了,对么?” 田狗剩道:“说对一半吧。” 他杀的郑宝柱一家,种了个果园,离村比较远,跟村里交往不多。 田狗剩听说,郑宝柱卖水果,挣了不少钱,他们家还有地,还有牛。 “我本来想偷个牛卖了。” “后来想,郑宝柱发现牛不见了,肯定会报案。” “我要把人杀了,埋了,他们离那么远,跟村里也不交往,谁也发现不了。” “就算发现,也是很久以后,谁也查不到我,那会谁还管丢没丢一头牛呢!” 萧薇脸色变了,人要作恶,思维也变得这么缜密了? 直接拔剑。 反正杀过鸡,杀人应该也差不多。 古来按住她:“他肯定得死,可不是我们动手。” 那一日,天要黑了。 田狗剩跟郑宝柱说,看见有人进了果园,应该是偷果子的。 郑宝柱就跟他爹往果园追。 田狗剩做了陷阱,结果,父子俩摔坑里,坑里插着尖竹子。 二人都被扎死了。 田狗剩把坑给填上,夯实了,又铺了一层花草,谁能发现。 田狗剩摸到郑宝柱家,偷牛。 可想了想,人都杀了,就只偷牛? 于是又摸进他家里。 郑宝柱的媳妇早睡熟了,田狗剩想,不如来个干脆,把他媳妇也杀了。 不然第二天,她就得报案了。 拎了刀子,悄悄进去。 田狗剩又觉得,他媳妇长得挺好看,就那么杀了,挺可惜。 不如先把她睡了,然后再杀了。 不巧的是,惦记郑宝柱家的,不只田狗剩。 敢摸进门,跟一小偷遭遇了。 小偷以为暴露了,想把田狗剩打晕,动作太大,宝柱媳妇惊醒了。 田狗剩大惊,顾不上小偷,直接把宝柱媳妇捅死了。 没成想,小偷就是他们村的。 认出了田狗剩。 没别的办法,只能是跑,一晚上白忙活了。 本来想神不知鬼不觉,杀了人,偷了牛,再弄点钱。 交了官府,交了贾大爷,他还能剩不少,辛苦两年,没准能把地挣回来。 等战打起来,制度崩坏,县衙也不会关心村里死几个人。 打仗了,天天都死人,准得搁置。 而且,全家都灭门了,肯定不会有人再上访。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有小偷。 田狗剩把郑宝柱家的钱翻出来,揣怀里,逃走了。 后来就是张榜抓人,古来接单子。 萧薇问道:“人心有这么恶么?” 古来道:“人都有恶的一面,世道乱的时候,恶便被勾出来了。” 田狗剩不是好人,根本就是恶人。 如果世道不乱,他会不会安心种地,心里那点恶便不会出来。 说不好,没有如果。 现实是,老实巴交的人,很多没好下场,于是更多人,就不想当好人了。 萧薇道:“当好人是罪过么?” 古来说不好。 制度崩坏,恶没有约束,就会泛滥。 可好人就是好人,活的干干净净,心底坦荡,这倒是真的。 有的人选择做好人,就是因为这个。 可能过的不如意,或者没有得到好报,他心里的那份美 其他人没法体会,只有自己才知道。 萧薇嫉恶如仇,古来把田狗剩又打晕了,放在马上。 他怕萧薇忍不住,把田狗剩给杀了。 是大快人心了! 赏钱找谁要去,那不就白干了? 休息片刻,古来又铺开写纸,练了一帖《九州志》,解锁了这块的地图。 又几日,绑着田狗剩,到了凌州,离春别苑。 “老板,人带来了,您过目!” 古来说道。 守捉郎的联络人,他们称呼老板。 “嗯!”那人背朝着他们。 侧门进来两个人,把田狗剩带走了。 古来看萧薇一眼,萧薇看古来一眼。 什么意思,背着身,怕他们看见? 联络人是新换的,第一次见。 可哪有联络人怕守捉郎看见的,那以后还怎么合作。 “哎,哈哈!” 联络人猛的转身,古来瞪大眼睛。 萧薇叫喊出来:“你,你是,你是那个黎曼春!” 张五抓的那个女的,没死? 第46章黎老板! “姐姐还认识我?” 黎曼春小跑过来,拉住萧薇的手。 萧薇道:“自然认得,可是你,你不是被……” 她想说,不是被张五,送了官府么。 按说,结局应该是被斩首。 怎么没死,还成了守捉郎的联络人。 黎曼春转向古来,行了一个大礼,恭敬道:“曼春谢先生救命之恩。” 萧薇道:“黎妹妹,为什么要谢他呢,他何时救你了?” 黎曼春道:“那会先生对张五哥说了,我不该死,所以就没死。” 萧薇转着圈看古来。 书生不爱说话,不爱交朋友,整天高冷的不要不要。 路子这么野? 他一句话,就能决定人的生死? “他那会还不是守捉郎,张五哥会听他的?”萧薇问。 古来道:“好奇心这么重,能不能让曼春姑娘起来再说话。” 萧薇赶紧把她扶起来。 古来道:“举手之劳,曼春姑娘不必这样,以后就是伙伴了。” 张五认识唐鉴的笛子,他当时吹了一曲,说送给黎曼春。 当时就知道,黎曼春死不了,张五会卖这个面子。 不是给他,是给这支笛子。 曼春道:“先生举手之劳,便能救人一命,曼春哪有资格跟先生当伙伴。” 古来道:“曼春姑娘现在是黎老板,书生还的靠黎老板关照生意。” 黎曼春吓坏了,赶紧道:“先生别这么说,曼春承受不起。” 脸色瞬间就被吓白了。 救命恩人先不说,他虽只是个守捉郎,可黎曼春知道 绝不止是个守捉郎。 她是守捉郎联络人,见识的多了,自然能觉察出一些。 萧薇道:“曼春姑娘,别理他,跟你开玩笑的。” 翻了古来一眼。 开玩笑就开玩笑,表情非要那么认真,还给黎曼春做了个抱拳礼。 其实古来没开玩笑。 认真的。 守捉郎能接到什么活,全靠联络人安排,说指着她照顾生意,也没错。 黎曼春道:“救命之恩,便如同再生父母,曼春不敢造次。” 古来吓了一跳。 一句话,他就成爹了? 他向来施恩不记恩,挨坑不记仇,凡此种种,风过山岗。 知道风吹过了,风还很柔软,足矣,没必要记住这阵风。 “翻篇了,不提此事。”古来道。 萧薇道:“别理他,我们这边聊。” 黎曼春看萧薇,眼里很羡慕。 她能跟古来这么说话,毫无顾忌,得是修了多大的福分。 可想想。 萧薇的美丽、气质,还有身上那份高贵,寻常人怎么比的了。 即便不施粉黛、不穿绫罗,也会让人自惭形秽。 有时候,人比人,气死人。 不能因为很努力,就否定了投胎的重要性。 古来眼巴巴看她们走到一边。 其实他想,聊天没问题,聊你们的。 能不能先把钱结了。 抓田狗剩,费了不少劲,走了很多弯路,钱花了不少。 他都没钱喝酒了。 萧薇听黎曼春讲了事情原委。 张五后来没去凌州,而是直接带他去了楚州。 至于他去见谁了,黎曼春不知道。 她的级别也知道不了那么多。 守捉郎和联络人,在暗楼,只能算是外围,并不是核心。 只不过张五与唐家兄弟的交情,知道的比较多而已。 黎曼春还问张五,为什么不杀她。 张五说,先生认为她该活。 黎曼春问,古来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够左右张五。 还能左右张五上级的决定,他是不是守捉郎的领导。 张五说不是。 古来不是守捉郎,是能给别人带来福泽的人。 萧薇嘀咕:“臭书生,还挺厉害。” 张五后来走了。 萧薇被另外的人带走了,暗中训练了她几个月。 张五原本要带她去凌州,交给凌州的联络人。 哪知道,古来一句话,她的命运也发生了改变。 她成了凌州的联络人,负责联络凌州十几个县的守捉郎。 成了黎老板。 至于她被带走的信息,黎曼春没说。 因为不能说。 不仅成了黎老板,张五也是她辖下的一个守捉郎。 萧薇瞪大眼睛:“真的?” 黎曼春捂嘴笑:“张五哥也懵了,当时很郁闷。”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风水轮流转。 几个月前还是阶下囚,几个月后,成他老板了。 当哪的联络人不好,偏去了凌州。 萧薇道:“张五哥当时很粗鲁,你总算有报仇的机会了。” 黎曼春道:“都是开玩笑,五哥也算我的一个恩人。” 萧薇道:“你现在也是我老板,黎老板,多照顾。” 黎曼春道:“萧姐姐,你怎么也如先生一样,取消我。” 接着诧异道:“先生和姐姐,如何也当了守捉郎。” 她得知,抓田狗剩的,是古来和萧薇,当时就吓了一跳。 萧薇道:“不知,我跟他混,他干嘛,我就干嘛。” 黎曼春扭头看古来。 古来道:“挣点钱。” “挣点钱?” 黎曼春还想问,但没问。 古来这样的人,不是她能够猜的,是个随性,潇洒,而且神秘的人。 “我看快晌午了,先生和姐姐不如留下来,让妹妹尽地主之谊?” 黎曼春当即就想吩咐下人,去准备些上好的酒菜。 “好啊!” “不必了!” 前一声是萧薇,后一声是古来。 萧薇翻他一眼,说道:“改日吧。” 黎曼春眼中很失落。 古来道:“有些日子没回来,总要归置归置,打点酒。” 打酒跟归置没关系。 想喝酒,黎曼春这有,管够。 之所以说打酒,是为了下面的动作,拍拍钱袋,空的。 黎曼春赶紧拿出一袋钱。 “县衙悬赏一百两,先生没调动人手,去查田狗剩的行踪。” “能多分些,五十两。” 古来知道规矩,分一半很不错了。 有时候,比较复杂的单子,单凭守捉郎自己追查,很费力。 没有相当多的经验,如张五这样的,得花很长时间去调查,追踪。 因此联络人,会搜集信息,告知大概得方位,或者范围。 这样起码事半功倍。 虽然最终分的少些,却很划算。 复杂的单子,价钱也非常高,分成低些,也是不菲的收入。 尤其现在。 军阀割据,很多官府形同虚设。 守捉郎的行情见涨。 许多大户不找官府,层层剥削之下,钱没少花,事却不一定成。 还不如找守捉郎。 不用低三下四,还能享受周到服务。 银子到位了,古来道:“黎老板,那我们这就告辞了。” 黎曼春道:“先生别这么叫,叫我曼春可好?” 萧薇道:“曼春,我们先走,有时间再聊!” 随即二人,便回了租的小院。 第47章过日子! 钱到手,二十两交房租,剩三十两。 萧薇虽然没顶上大用,起码得分她十两,再少了,显得不仗义。 买点日用,剩余十几两。 能维持几个月。 闲暇卖点字画,也能挣点买菜钱。 萧薇他不指望,买衣服,胭脂水粉,不找他再要,就不错了。 古来有点怀念龙栖城。 春桃妹子是真不错,一个月的房租,才收他200文。 现在住的房子,是张五给找的。 月五两,押一付三的那种。 已经算是便宜的,凌州城,算是郡县级的,房租不便宜。 也是因为带着萧薇,住的不能太差。 虽然萧薇不介意。 《多情笔记》对男女的相处,曾有详细的论述,古来得入乡随宿。 “看不出来,书生还是个财迷?”萧薇眼巴巴看他数钱。 这点钱,不知道有什么好数的。 能数多了么? 古来道:“老百姓的日子,不都这么过么?” 萧薇顺势说:“我学会了几道菜,晚上烧给你吃?” 古来惊了。 还真过成日子了? 愁人! 古来都没搞明白,他自己是谁? 而且,他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迟早是要离开的。 怎么能给人太多幻想。 一时半会,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 他应了一声,打消萧薇的积极性,总归是不好的。 闲聊片刻,古来铺开写纸。 萧薇则提着剑,去了院子里,练剑。 古来认为她是女子,应该学点剑术,轻灵,适合她。 而自己,适合刀法。 一帖子练完,真气在胸腔游走。 现在练的,还是《阴阳诡录》。 物我两忘,渐渐入神游。 自能化气一来,每一次,真气增长极为迅速,始料未及。 太富裕了。 像一个地主老财,钱太多了,每天发愁,该怎么花。 现在细柳罡气,略有不同了。 化出来的真气,总在体内,磨来磨去,骨、肉、筋,哪哪都磨。 而且是从里往外,一层一层的磨。 钝刀子杀人的感觉。 疼还是其次,关键是,你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古来将解锁的各类功法,轮番运行一遍,疼痛才能减轻一些。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真气暂时被压制下去,痛感消失。 古来长出一口气,真气与身体的冲突,比以前厉害了点。 还好,能压制和缓解。 细柳罡气,应该到了三四重。 练字时,笔锋有雷电隐入,细柳刀初步练出雷弧。 威力比弧光要大些。 黄金瞳也有提升,观微术,能看到一丈外,发丝大小的变化。 天耳术,能感知十丈内的气息流动。 比如,他感知到了萧薇。 萧薇停下来,看着古来,有点傻眼。 他每次练字,身上总有股气蕴。 萧薇是公主,见过顶级的武夫,可从未见过古来这样的。 他的真气,与寻常武夫不同。 至于哪不同,她说不好。 古来睁开眼,吐出一口清气,顿时觉得浑身松快。 按摩馆里拿捏过一样。 他没去过,但是感觉像,因为张五跟他描述过。 “哎,古来,你看我练的对不对。” 萧薇喊了他一声。 古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萧薇的剑开始舞动,剑花翻飞。 古来有点应接不暇。 不知道应该看线条,还是看剑招。 因为都非常的漂亮。 萧薇出剑,干脆利落,但又不失优雅,像是古来教的。 因为古来出刀,也极具美感。 可古来认为,这不是他教出来的。 是萧薇的天赋。 这天赋不仅仅是武学天赋,还有身体天赋。 所谓身体天赋,通俗讲也就是身材。 哎,太美了! 身材细长,凹凸有致,臂走如柳,跳步似蝶,翩跹若云。 一套剑耍完,萧薇问:“对么?” 古来一脸茫然,坏了,只顾看线条,忘了看剑招了。 “嗯!” 古来深沉点头。 其实萧薇就是让古来看她,不是让他看剑招。 她的天赋,肉眼可见。 自己知道,古来也知道,学的很快,并不拘泥于古来教他的。 古来也知道,他教不了萧薇。 这套剑术,只不过是她游戏人间,拿来防身的。 将来必定另有机缘。 因为她体内有股气息,看不分明。 但一直都在,很深厚。 就像怀孕一样,还在慢慢成形。 萧薇把剑插入剑鞘,走进屋里,俏皮道:“别看了,眼睛都直了,傻样,我有那么好看么?” 还不等古来回应,径直走向厨房。 洗把脸,擦擦汗,准备做饭。 古来心道,没盯着看啊,他刚才明明是在是在思考。 思考萧薇体内的气息,嗯,对! …… 半个月后。 箱笼动了一下,飞出一缕轻烟,化作了人形。 是小梨涡。 她能出来,意味着,与夜幽藤刻画的身体,能够相融了。 自此以后,在刻的身体养八九个时辰,可以化形大概一个时辰。 她手里还拿着一根糖葫芦。 古来道:“哪来的糖葫芦?” 小梨涡笑的很底虚:“在街上走,不知怎么的,掉进来的。” 古来叹气一声。 什么掉进来的,分明是顺手牵羊。 明日还得悄悄把钱,给了人家。 “过来,让我看看。” 小梨涡蹦蹦跳跳,走了过去,转着圈让古来看。 “不错,融合的挺好。” 《阴阳诡录》确实很不一般。 让小梨涡化形的办法,还是从中解锁出来的。 很耗费精气。 若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会差点连笔都拿不动。 也不会迷路。 小梨涡吃一口糖葫芦,高兴的想起飞。 她还是人的时候,都没吃过。 现在成了鬼灵,反而能享受这个待遇,忽然觉得,当个鬼灵,也挺好。 虽然每天只有一个时辰。 可她能活很长时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加起来,不必人享受的少。 吃过苦,遭过难的孩子,容易满足。 古来则不是这么想的。 夜幽藤化形,只是权宜之计,他没想到更好的方法。 还得给小梨涡,谋个真正的归宿。 “叔叔,你在想什么?” 古来回过神来:“没什么,糖葫芦好吃么?” 小梨涡道:“好吃!” 古来道:“好吃也不能多吃,消化不良了,明天也化不了形了。” 小梨涡化形,需古来以身体精气,注入磨笔,在夜幽藤写字,才能温养她。 虽然耗费,也有好处。 能缓解身体的痛感,也是有利有弊。 古来理解为,善有善报。 小梨涡不耐烦道:“知道啦,叔叔你最近变啰嗦了,我找萧姐姐去。” 古来叹气。 怎么他是叔叔,萧薇是姐姐。 第48章闺蜜! 小梨涡进了厨房。 萧薇一只手拿菜刀,一只手按鱼。 鱼鳞飞的像蜜蜂。 过不多时,她在鱼身上划十字刀,切口很细,长短深度一致。 这里面有剑法,火候不错。 接着葱姜蒜,腌制起来。 “萧姐姐,你在做什么菜呢?”小梨涡好奇的问道。 萧薇说:“酸菜鱼,糖醋排骨。” 小梨涡一脸仰慕:“萧姐姐,你太厉害了吧,看着就香。” 菜还没做,就说香。 睁着眼睛,说瞎话,萧薇很爱听。 “小梨涡真可爱。” 小梨涡说:“萧姐姐,你又漂亮,又贤惠。” 萧薇说:“小梨涡,你又可爱,嘴还特别甜。” 二人开始商业互吹。 厨房里切菜声,吹捧声,一刻也不停,当真热闹。 古来铺开写纸,低头练字。 炒两个菜,至于么。 那菜谱,还是自己练字解锁的。 没什么可炫耀的。 耳朵忍不住侧了侧,听到油锅里呲呲的声音。 “葱姜爆的还可以,稍微久那么一点点,就更完美了。” “嗯,火控的也可以,萧薇学东西,还是很快的,孺子可教。” 古来在心中,不断的点评。 不多时,菜煮出来了,摆在桌上。 很丰盛。 算是小梨涡死后,吃的第一顿,人间的饭。 萧薇还特意拿出来一壶酒。 古来倒上了:“桃花酿?” 萧薇道:“是你喜欢的那种么?” 古来摇头:“那种桃花酿,其他地方买不到的。” 萧薇问:“哪能买到?” 古来道:“在一个很远,也很让人怀念的地方。” 萧薇道:“是这个地方吧?” 她指了指古来的手杖。 古来点头。 萧薇道:“这个……,是心上人送你的?” 那桃花穗子,一看就是女人送的。 古来道:“亲人。” 萧薇楞了一下,这个世界上,古来还有亲人? 什么样的人,才能当他亲人。 萧薇道:“没关系,总会买到你想的那个味道。” 古来问:“谁买的?” 萧薇道:“曼春妹妹,她听说你喜欢喝桃花酿,托人买的。” “只要是卖桃花酿的地方,她都会吩咐买一坛来,不知是不是你喜欢的。” 古来道:“那种味道,留在心里就好了,不一定非要买到。” 萧薇道:“曼春妹妹想为你做点事,就让她做吧,这是她生活的另外一个意义,只有这样,才觉得和先生近了。” 古来道:“何必呢。” 人间的缘分,他不想要。 可是一旦得到了,觉得心里有股暖意,似乎他还挺贪恋。 萧薇道:“不止呢!” 古来问:“还有什么?” 萧薇道:“还有张五哥啊,曼春妹妹告诉了张五哥,这坛桃花酿,就张五哥带回来的。” 古来道:“张五哥回凌州了?” 萧薇道:“没有,托人带回来的,他可闲不住,一个单子接着一个单子。” 古来道:“干嘛这么拼,钱总是挣不完的。” 萧薇道:“五哥还有媳妇孩子要养,还得给姑娘攒嫁妆,用钱的地方很多。” 古来点头,不说话。 也是。 守捉郎,到底是刀尖上的营生。 张五是边军里拼杀出来的,知道生死无常,能挣钱的时候,尽量挣。 给亲人的后半辈子,也谋划好了。 “嗯嗯嗯,真好吃。”小梨涡吧唧嘴,叫醒了古来。 她的嘴长了半张脸那么大。 胃都快让人看到了。 古来道:“小梨涡,你现在是鬼灵,不是鬼,不要做鬼脸。” “小姑娘,要斯文!” 其实是因为很丑。 小梨涡把大嘴收起来,换成一张樱桃小嘴,慢慢咀嚼。 “叔叔,是这样么?” 她一边给古来演示,一边问道。 萧薇扑哧一声,笑出来:“别理他,姐姐做的菜,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哼!” 小梨涡鼻哼一声,又大口吃菜。 古来也不再言语。 两个女人在一块的时候,千万别企图跟她们讲道理。 更不要想着斗嘴。 斗不过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下去了。 很平淡,很平凡,每日有那么一个时辰,还很吵。 不可否认,也很温馨。 又一日。 古来回家,家中无人。 等了半天,萧薇拉着小梨涡进门。 萧薇手里拿着一束花。 古来道:“花,我不是很喜欢。“ 小梨涡刮脸:“真不害臊,又不是送你的,是一个小哥哥送给萧姐姐的。” 小哥哥? 古来问:“多大年纪的小哥哥。” 小梨涡道:“跟叔叔差不多大。” 古来不乐意,跟他差不多大,叫小哥哥?为什么自己是叔叔。 想想,算了。 他虽然号称十八,谁知道到底多大年纪,应该很大吧。 说不定是千年老妖。 古来很不屑。 送个花,算什么! 想当初,好多漂亮小姑娘,还给他送过花呢,穷嘚瑟。 萧薇也不理她了,跟小梨涡大手拉小手,坐在桌子前。 叽叽喳喳。 说的都是逛街的趣事。 什么糖葫芦,葱油饼,胭脂水粉,花衣裳。 小梨涡手里还拿个拨浪鼓。 古来觉得,这有什么趣,女人啊,真是肤浅! 看得出来 萧薇其实很想逛街,可从来不说。 她认为和古来逛街,很无趣。 古来确实也无趣。 萧薇与小梨涡,成闺蜜了,饭也不做了,还在说个不停。 古来识趣,自己去了厨房。 这俩,怎么处着处着,真成了闺蜜? …… 白驹过隙,一个月,忽然而已。 古来照例,在街上摆摊,卖字画。 有一人人走了过来。 “买字?还是买画?”古来问。 那人道:“买个人!” 古来一笑,把笔搁在砚台上。 那人递了一张纸条给古来,古来翻开看了一眼:“了解。” 又把纸条递给了那人。 那人没买字,也没买画,直接走了。 古来道:“多少买点,看曼春的面子,可以便宜点。” 情商堪忧! 古来把笔墨纸砚收拾起来,放在箱笼里,背着往家走去。 萧薇和小梨涡聊的热火朝天。 萧薇见古来进门,抬头看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古来道:“得收拾收拾,来活了。” 萧薇道:“这单多少钱?” 古来道:“我要是估计不错,这次至少两千两,甚至更高。” 要是成了,未来几年的生计都有了。 黎曼春靠着这单,绩效绝对能名列前茅,拿个新人奖,也不成问题。 萧薇眼里放光:“我这就收拾。” 小梨涡拍手:“太好了,终于能出去玩了,萧姐姐,等我,一块收拾。” 凌州城,都让她逛遍了。 这几日估计是憋坏了。 第49章搂草打兔子! 时值夏末,流阳似火。 两匹马踏着青草,顶着烈日,一匹马坐一男的,一匹马坐一女的,头上都戴着斗笠。 男的背着箱笼,握着手杖。 女的穿着蓝衣,握的是一把剑。 这次抓的是草上飞司徒飘,江湖巨盗,自称是飘哥。 江湖传言,飘哥有三品的武功,六品的轻功,来去无踪。 谁见了,都只能干瞪眼。 发出悬赏令的,是中北郡,铁剑门门主,沐江。 司徒飘盗走了门派至宝,白翎玉。 从黎曼春那得到的消息 白翎玉是铁剑门上代宗主,无意间救了一个修士。 那修士为了报答救命之恩,赠给了他一块白翎玉,铁剑门因此兴起。 既然是至宝,为何大张旗鼓悬赏。 而且是五千两巨资。 因为白翎玉,只有用铁剑门的心法,才能修炼。 别人拿了,没什么大用。 为了煽动江湖的积极性,沐江甚至放言,他只要玉,谁能摄取白翎玉的力量,那是他的本事。 话说的很狂,也算激将法。 司徒飘偷白翎玉,也是有原因的。 一次喝酒,跟铁剑门弟子,发生了摩擦,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酒壮怂人胆嘛。 司徒飘的武功,不算顶尖,好歹也是三品武夫。 一打架就跑,虽然没人追的上,也是很没面子。 结果,让铁剑门弟子群殴了。 得亏有一手轻功,逃走了。 心中却郁闷。 反手就把白翎玉偷走了,一来是出口恶气,二来,他想用白翎玉悟出点武功。 “又让他给跑了。” 萧薇自责,觉得拖累古来了。 都追了几百里了,差点就抓住了,萧薇腿脚不济,功亏一篑。 将近一个月的奔波,白费了。 古来道:“没关系,铁剑门出动了一大半门人,动用了所有江湖关系,发现司徒飘的行踪,就散布在江湖上。” 萧薇道:“让别人抢了先呢?” 五千两的悬赏,后来加到一万两,很多同行,纷纷加入其中。 还有很多江湖人士,也跃跃欲试。 有的为了赏钱,一万两见都没见过。 自己能得了,这辈子就能躺平了。 有的怀疑,出这样天价,白翎玉中,会不会真的有绝学? 消息每散布一处,就会引起一阵骚动,种地的都扛着锄头,想分杯羹。 抓人,他们没想过,一旦有消息,说给那些抓人的,也能得点赏钱。 萧薇压力很大。 古来道:“你是公主,还在乎那点赏钱么?” 萧薇道:“两千两是小钱么?寻常老百姓,一辈子,或许也挣不了这些。” “我算什么公主。”低头嘟囔。 江湖游历这几个月,萧薇算是体会到了人间疾苦,老百姓过得多不容易。 古来道:“一万两,确实诱人,可司徒飘那么好抓么?放心,他们都是螳螂,我们才是黄雀。” 萧薇被安慰一阵,心情略好一些。 这几日,风里来,雨里去的追人。 小梨涡就再没化形,嫌累,也嫌脏,就躲在夜幽藤里。 只有到了镇子,才会出来透气。 古来和萧薇是出来挣钱的,她纯粹是出来旅游的。 “去前面歇歇脚吧。” 古来指着前面,有条大道,沿着大道,肯定是个村镇。 刚走了不远,听到一阵喧哗。 从远处跑来一个人,后面四个人追着他,不刻功夫,就到了跟前。 被追的是二十多岁的汉子。 后面追的人,古来看着有些眼熟。 萧薇道:“那是咱们同行,一块抓过司徒飘。” 古来记起来了,是那几个棒槌。 忽然又想起点事,把手伸进怀里,掏出来出一张告示。 被追的汉子,刚要擦过他,古来手杖一伸,汉子摔在地上。 古来跳下马,对着告示看。 金大虎,白河县,歇马镇人氏,杀镇长官薛大仁、杀乡绅尚有礼,潜逃,抓获者,赏银二百两。 “你是金大虎!” 古来把告示塞进怀里,问道。 金大虎被古来按着,动弹不了,眼睛中很凶悍,很野。 “我是,怎么啦?有种放开我,咱俩单挑,偷袭算什么本事!” 古来道:“我是抓人拿赏的,不是跟人打架的,不用激我。” 心中也一喜,这不搂草打兔子么。 司徒飘跑了,抓个金大虎,也有二百两,多少是个进项。 而且还不少! “多谢先生出手!” 追金大虎的那几个人赶来,呼哧带踹,谢古来。 既然说了谢,人,他们得带走。 古来道:“阁下怎么称呼?” 那人道:“张家豪!” 古来道:“为何要追他?” 张家豪拿出告示:“他是杀人犯!” 古来道:“那你肯定是官差!” 张家豪道:“那倒不是,在下跑腿帮的,协助县衙抓人。” 古来道:“恐怕不是协助,是拿人换钱的吧?” 把告示从怀里拿出来,手腕一抖,告示展开,露出金大虎的头像。 张家豪愣住了。 古来道:“咱俩同行,我是守捉郎,这个人,归我了。” 张家豪大怒:“哎,书生,这可是截胡,坏规矩了!” 手里的棍子,不停在手心捶打。 在给古来施加压力。 他们有四个人,古来只有两个,而且还有个女的。 不识相,只能挨揍! 古来好笑,看他们兵器、表情,应当是混子无疑,转行跑腿帮,很不专业。 “谁抓到算谁的,这才是规矩。” “豪哥,怎么办?人让他给抓到了,咱不是白费力气了?” “什么白费力气,抢回来不就行。” “对啊,二百两,够咱兄弟几个月吃喝了,揍这书生!” 张家豪抬手,小弟闭嘴。 “我看先生是读书人,考个功名不是更好么,非要跟我们抢饭吃?” 古来道:“世道艰难,糊口而已,多多体谅。” 张家豪懊恼,失算了。 跟书生论口才,这哪论的过啊。 于是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咱不讲道理,讲拳头!” “对,谁的拳头硬,人归谁!” 张家豪不等古来开口,吩咐道:“二子,把人抢过来,不给就揍!” 二子道:“豪哥,您请看好吧!” 呼的一棍子,劈头就抡过来。 古来的手杖转了一圈。 胳膊绕在二子胳膊上,手杖一挑。 二子在空中横着转几个圈,啪的摔在了地上。 谁都没看清,这是怎么回事。 二子更懵逼了,站起来时,天旋地转,身体失去平衡。 眼睛看着古来,走的却是蛇形路线,刚走几步,摔在了地上。 张家豪等人抬头看古来,刚才那一下,有点像妖术了。 一根手杖,怎么把一百多斤重的人,一下就就挑起来了。 “豪哥,书生太嚣张了,让他见识一下你的功夫!” 张家豪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书生有功夫? 这有点难办,看古来这两下子,单挑肯定不是对手。 讲道理也讲不过他。 群殴,是不是有点没面子,小弟们都想欣赏他的武功。 第50章金大虎为何杀人! “豪哥,揍他!” 二子从眩晕中恢复过来,大声道,眼里愤恨,可自己不敢再动手。 啪的! 张家豪朝他脑袋,抽了一巴掌!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们现在是跑腿帮,不是流氓了!” 二子摸着脑袋:“那也得揍他啊!” 张家豪道:“我说不揍了么,我是说不能逞个人英雄,要懂的发挥出集体的力量,都参与进来,才有成就感。” 二子道:“豪哥,明白,不能凡事,靠大哥。” 张家豪满意点头。 二子问:“豪哥,那现在怎么办?” 张家豪脸都绿了,刚不是明白了么,话非得自己说出来么? 吼道:“一块上啊!” 三个人冲上来围殴古来,剩下一个跑去拽金大虎。 古来翻身,直接坐在金大虎背上。 二郎腿翘起来。 “打左脸!”古来道,一个小弟捂着左脸哎呀一声。 “打右脸!”古来继续道,又一个小弟,捂着右脸,哎呀一声。 张家豪想退,可是来不及了。 “打裆!”古来道。 张家豪吓了一跳,双手捂住裆。 啪! 手杖砸在脑袋上,张家豪跪在地上,捂住了脑袋。 “不是打裆么?” 古来道:“骗你的!” 想撕扯金大虎的那人见状,三个都打不过他一个。 自己就别自不量力了。 打不过,就得用脑子,把那女的控制住,看那书生怎么办。 说着,两脚蹬地,猛的往前一扑。 地上的泥土,被瞪起来一大片,扑了张家豪几人一脸。 萧薇握剑抱胸,笑眯眯的看他扑来。 呼的! 那人直接扑上马背,萧薇却不见了。 “这儿呢!” 萧薇倒坐在了马脖子上,笑眯眯的。 那人趴着,腰部用力,想扑腾起来。 萧薇拿着剑鞘,在他屁股上用力的一抽,“哎呦喂!” 那人吃痛,上身往起挺,萧薇的剑鞘顺势打在他脸上。 一下子落下马,摔在地上。 古来冲他招手,那人哪还敢造次,乖乖的走过去。 张家豪几人抱头,蹲在地上,那人也跟着蹲下来,抱住头。 古来好笑。 这个动作,他做的很熟练,看别人做,感觉是不太一样。 “谁的拳头硬,人就是谁的,刚才是你说的?” 张家豪道:“人,您的。” 古来道:“谢谢!”起身要走。 张家豪赶紧站起来,紧跑几步,追上去:“先生,先生。” 古来道:“还有事?” 张家豪道:“金大虎,我们都追了一百多里地了,您看……” 古来道:“想分点?” 张家豪道:“先生,这金大虎,力气大着呢,我们本就是白河县的,路上帮您看着点。” “您看,随便赏点就行,三十五十的不嫌多,十两八两,也不嫌少。” 萧薇道:“你还想要三五十两?” 张家豪道:“不不不,先生看着给,给点茶水钱就成。” 古来道:“就五十两吧!” 张家豪眼睛发亮:“先生说的是真的,当真五十两?” 萧薇抢着说:“古来,干嘛分给他们那么多啊!” 古来道:“按理说,我们确实是截胡的,拿一百五十两,差不多,都是同行,也别那么狠。” 人是古来抓住的,看张家豪那几头蒜,如果不是他,很难抓住金大虎。 所以,他拿大头,说的过去。 张家豪千恩万谢,不用吩咐,先把金大虎给捆了。 绳子抓在萧薇手里。 张家豪几人跟在后面,看着金大虎。 小梨涡也不出来,路上无聊,萧薇问道:“哎,为什么要杀人?” 金大虎呸的,吐口痰。 脸上只有愤怒,没有害怕,看着凶悍,倒是挺爷们。 “杀就杀了,哪有为什么!” “姑娘有所不知,这金大虎,可是除了名的楞头情,尚有礼是十里八乡的大财主,他都敢杀。“ “薛大仁,那可是乡里的里长,朝廷的官,他还敢杀,这不找死么?” 萧薇道:“从来是官逼民反,金大虎看着不像傻子,怎么会这么做?恐怕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张家豪道:“苦衷个屁!眼红别人挣钱,没他的份呗!” 金大虎怒道:“你放屁!谁眼红杀人了,你就是个地痞无赖,懂什么?” 张家豪:“你放屁!” 金大虎:“你放屁!” 张家豪:“怎么的,打一架?” 金大虎:“来啊,放开我,看不打出你屎来!” “我是看先生的面子,要不然,打的你拉不出屎来。” 张家豪怂了,单挑,打不过金大虎。 萧薇问道:“既然不是眼红,杀人总有个理由吧。” 金大虎道:“姑娘看着面善,讲给你听听,也无所谓,反正都快死了。” 金大虎是歇马镇,草甸子村的。 尚有礼是镇子上富豪,看中他们村的一座山,说有矿。 要包下来开矿。 结果,不知道给了村长多少钱,就把山给占了。 乡里的里长,也给他买通了,手续一切都拿到了,没几天就开矿。 村里人找村长闹。 怎么也得分村民一点吧,村长说,一家一年分五两,还可以上山挣工钱。 村长是这么认为,矿上缺人,照顾一下村里的汉子,也是应该的。 至于一家一年五两,他认为尚有礼不会不答应,开矿的利润海了,一年至少得有上万两。 尚有力再为富不仁,三五百两,总还舍得吧。 结果呢?他还真舍不得。 不仅舍不得,还黑的很。 金大虎愤恨道:“矿塌了,死了几个村民,那尚有礼缺一分钱不赔。” “说操作不当,死了活该,耽误了工期,不找他们要钱,就是好的。” 张家豪道:“那是因为有他弟弟,金二虎。” 金大怒抡拳头想揍:“你弟弟死了,你会甘心么?” 张家豪道:“尚财主不是给了你十两银子么?” 金大虎道:“十两一条人命?这不是欺负人么,其他人的呢?都是一个村的,我能看他们白死么?” 张家豪道:“管别人呢,管好自己不就行了,狗拿耗子!” 尚有礼给了金大虎钱,是想把这个刺头按下去。 脑袋硬的,给俩枣。 脑袋软的,捏几次就怕了。 结果,金大虎钱拿了,还不依不饶,死了的其他人,非得让赔钱。 还有一年一家五两的银子。 总之,得把这些钱,都给吐出来。 不仅脑袋硬,还死缠烂打。 尚有礼道:“谁答应给五两了,谁答应了,找谁去。” 村长反悔了,说他没说过这话。 金大虎怒了,这不说瞎话么,还睁着眼说。 于是找乡里,乡里拖着不管,找县衙,状子也递不进去。 他又是村里出了名的憨,出了名的一根筋,转不过弯来。 气不过官商勾结。 打听清楚了,尚有礼请薛大仁,还有村长吃饭。 必定是商量分钱的事。 金大虎一连好几日,想的生气,气的上头。 直接闯进去了,不由分说,一刀一个,把尚有礼和薛大仁给宰了。 听到惨叫声,尚有礼的手下进来,金大虎逃了。 村长捡回一条命。 第51章战场余波! 萧薇说道:“县衙不受理,你可以去郡城去告啊,何必要杀人呢?” 金大虎挑眉看她。 那眼神吧,有点鄙视。 跟看傻子一样。 萧薇觉的被冒犯了,这眼神她见过。 张五也这么看过她,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脸瞬间红了,杏眼圆睁:“你看我干嘛,我说的不对么?” 金大虎不屑,甩出一句:“长的挺好看,不懂人事。” 古来在前面,扑哧一声笑出来。 萧薇的脸更红了。 “古来,你笑什么!”真生气了。 夹着马肚子,快跑几步,跟古来并在了一起。 古来都闻到她体香了。 “跟县里告,状子得从乡里出,跟郡里告,状子得县里往上递,金大虎,我说的对么?” 金大虎被萧薇扯着快走,差点摔倒。 “先生明白点事。不过,也就明白一点而已。“ 古来道:“那大虎兄弟赐教?” 金大虎道:“梁国跟周国打仗,郡里到县里,都忙着钻营,想往中原调,别油水还没搜刮,倒让乱军给杀了。” “谁还管老百姓死活。” “那郡守,据说都好几个月不见人,好像压根就不住郡里。” 古来道:“也是,不然大虎兄弟,也不至于杀人。” 到处都在打仗,尤其是两国交界的郡县,官府形同虚设。 金大虎道:“大雍换成大梁,蛇把耗子赶下台,都是一窝畜生朝廷。” “朝廷都烂了,还能有好官?” 说话间,到了一个镇子,天色也正慢慢的黑了。 张家豪狗腿子,当得极为称职。 不用等古来开口,已经找好了客栈,牵着马到了后院。 古来开了两间房,他与金大虎一间。 萧薇一间。 至于张家豪,他们随便。 到了夜里,古来闻道一股异味。 是迷香。 运起天耳术感知,门外站着一个人,正把一根管,戳破窗户,伸进来。 古来伸手,在金大虎身上搓。 金大虎已经被迷倒了,没反应,也不动弹。 搓了几下,金大虎身上的皴泥,搓成一个小黑球。 古来手指一弹。 皴丸直接飞了出去,钻进从窗户伸进来的管里。 噗的! 呜呜! 有人摔在地上,喉咙被卡住。 猛拍着胸口,吐了出来,小声得嘀咕:“什么玩意,这么味!” 古来继续睡觉。 “走,走走走!”张家豪捂着嘴,带着小弟悄悄离去。 这书生,真是邪门。 睡觉是睁着眼睛么?而且,连迷香都迷不倒他。 他拿的迷香,可是连牛都能迷倒。 以前干点逼良为娼,杀人越货的事,特别好用。 现在是良家妇女,不用逼,自己就投身青楼了。 杀人越货的事,也不好干,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拎把菜刀,就敢杀人。 他混不下去了,才转行入了跑腿帮。 第二日。 古来精神奕奕,金大虎睡的头昏脑涨,直喊奇怪。 正好张家豪也下楼。 “昨晚睡的好么?”古来问他。 张家豪极度心虚,不敢看古来眼睛。 “好极了,沾枕头就着,一觉睡到大天亮,哈哈!” 古来也不戳破。 只当是他们为了钱,这年头,活的都很难,原谅他们一次。 出了客栈。 张家豪识趣的把马牵过来。 出了镇子,古来和萧薇在后面骑马,萧薇拉着金大虎。 张家豪兄弟,走在前面,带路。 心中也郁闷,走路的给骑马的带路,想想,真是窝囊。 流年不利,碰到这么个书生。 又到了晌午时刻,已经走出小四十里地,天黑前,应该能到白河县。 太阳很猛烈。 他们走的无精打采。 呼呼的,破空声,从远处飞过来。 瞬间清醒了。 噗噗噗! 刚刚反应过来,张家豪几个兄弟,已经被射穿了喉咙,胸膛。 倒在地上,血液把泥土染红。 变化来的太快,几个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生前做了恶,死时连忏悔的机会都没有,到了地府,不知得遭多大罪呢。 古来握起手杖,砰砰砰的,把飞来的箭,打到一边。 不多时,身边就插了十几支箭。 萧薇默契的躲在古来身后。 片刻之后,前面跑来一队兵马,丢盔卸甲,显然是在逃。 紧接着,后面追过来很多人。 古来拉着萧薇的马绳,退在一边,让出道路来。 逃兵呼呼的,从他们身边窜过。 追兵气势如虹,紧紧的追了过去。 “东子、傻蛋!” 金大虎忽然喊道。 两个汉子停下来,看道金大虎,奔跑过来,身后跟着好几个人。 “虎哥,你怎么在这?” 看他被五花大绑:“被他们抓了?” 金大虎点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东子道:“梁国和周国打仗,打到白河县了。” 金大虎道:“我是问你们,怎么跟官兵搅合在一起了?” 东子道:“都被官府逼的活不下去了,周兵打进来,我们把村长杀了,跟着周兵打梁军,现在也算当兵了。” 金大虎道:“好,有出息。这破官府,砸了才好,痛快!” 东子道:“虎哥,以你的身手,当了兵,肯定有出息,跟我们一起。” 金大虎往自己身上,瞟一眼。 东子道:“白河县都给打下来了,现在是周国的地盘,谁还管你杀没杀人,我把这书生杀了,跟我们走。” 说着,挥刀就砍。 金大虎大叫:“东子,别……” 他喊的迟了,刀已经劈过去了。 不是一把,而是好几把,身后都是同村的后生,见东子动手,也不犹豫。 古来坐在马上不动。 乒,啪,“啊!”打倒一人。 乒,啪,“啊!”又打到一人。 胳膊快成一片。 他就坐在马上不动,几个弹指,七八个人,都躺在了地上。 疼的嗷嗷大叫。 “先生,手下留情。”金大哥急道。 再晚一点,要是让古来动了杀机,恐怕这几个人都活不了。 东子等人,惧怕,不敢上前。 第一次见鬼魅一样出手,惊的七魂六魄都飞了。 金大虎脸上黯然:“走吧,别管我,以后混出个人样来,被给咱村丢脸。” 东子道:“虎哥!” 金大虎大喊:“快走吧,你们不是先生对手,想死么?” 东子他们不敢上,也不想走。 金大虎是为了村民,才成这样,一走了之,心里难安。 古来手杖伸出,快如闪电。 东子他们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 见刀光一闪。 都吓出一身冷汗,浑身上下的摸,看看到底有没有受伤。 结果都没有。 金大虎身上的绳子,被割断了。 “先生……”金大虎疑问。 古来道:“跟他们走吧。” 金大虎不敢相信,好不容易抓住,就这样把他放了? 他可值二百两! 古来道:“他说的没错,当了兵,你应该很有前途。” “不过,天下将来是谁的,说不好,你选对了,没准有个好前程,选错了,自然会死在战场。” 本来也没想把金大虎交给县衙。 有良知、有血性的人,不多了,他们应该有个好结局。 可古来能做的,就是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金大虎眼含热泪,给古来磕了几个头,转身,跟着东子他们走了。 第52章小梨涡陪睡,效果极佳!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古来忍不住叹气:“哎,二百两飞了。” 萧薇没说话,看着地上的尸体出神。 很难过的样子。 要是平常,怎么也得反驳两句。 不会被吓傻了吧? 当守捉郎也几个月了,死人见的也不少,应该不至于。 “想什么呢?”古来问。 萧薇淡淡道:“我们走吧。” 一言不发,给了马屁股一鞭子,飞速的窜了出去。 古来皱眉,这打的不是马屁股,好像是谁的脸。 赶紧追了过去。 哪根筋又不对了?古来怕这个。 事都憋心里不说,迟早得憋出病来。 起码是内分泌失调。 这么漂亮的女子,怎么能让她得内分泌失调。 古来觉得,还是得想想办法。 一直到了黄昏,萧薇才慢下来。 古来追上去,与她并排,却不说话。 安慰人,他不擅长。 一般来说,女子郁闷,他纯靠色相安慰。 不是那种。 是秀色可餐,看他几眼,心情就会好一些。 萧薇是公主,见过世面。 好像不吃这一套,古来也没办法。 萧薇开口了:“以前自欺欺人,现在听老百姓说,大雍确实该亡。” 古来道:“王朝更替,也是规律,都逃不掉,你不幸生在王朝落幕之时。” 萧薇道:“把大雍灭了,这天下,并没有好到哪去!” 古来道:“大乱后,必有大治,只是乱的这段时间,天下人,都是不幸的。” 萧薇道:“乾坤之下,谁主沉浮?” 古来楞了。 萧薇这个时候,像个公主。 流露出皇家血脉的威压,她又想做回公主了么? 古来说不好。 萧薇的神色,一闪而逝,又陷入落寞,好像在否定心中想法。 前面找了家客栈。 萧薇把自己关屋里,不知道想什么。 古来踌躇,应该安慰一下。 可大晚上的,去人家屋里,不合适。 再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间的乱七八糟,他本来也不关心。 于是把小梨涡给叫了出来。 小梨涡打个哈欠:“叔叔,鬼灵也要睡觉的好不好。” 古来道:“你都睡了好几天了。” 小梨涡抱歉道:“外面的空气太差,又没好玩的,我才不出来呢。” 古来问道:“小梨涡,我问你,萧姐姐对你怎么样?” 小梨涡道:“很好啊。” 表情是犹豫的,话题转折太突兀。 小梨涡退了几步,古来从没这么问过这种话。 其中必定有缘由。 说不准,又想骗小孩。 古来道:“萧姐姐今天情绪不好。” 小梨涡道:“叔叔,你想说什么就说,不用绕弯子。” 古来平时,也不绕弯子,从来是单刀直入,今天怎么了。 古来道:“今晚,你去陪萧姐姐睡吧,怎么样?” 小梨涡道:“我只能化形一个时辰,让萧姐姐抱着木头人睡么?” “我看还是……” 好像也不行,古来叔叔是男的,不能陪萧姐姐睡。 要是不小心有了孩子,以后不疼自己了,该怎么办? 古来脸阴了下来:“小小年纪,脑子里都想的是什么!” 小梨涡靠着古来的精气养着,才能化形,心里想什么,古来当然能知道。 “好吧,姐姐睡着了,抱着木头人,也不会知道的。” 古来拿出磨笔,在小梨涡后背写字。 字没有留在衣服,而是直接进入了小梨涡的身体中。 古来道:“这次,能让你化形到明天早上。” 小梨涡道:“长这么大人了,一点用没有,还得是我。” 说完,推门出去了。 又听到吱呀一声,萧薇的门开了。 古来运起天耳术。 不多时,听到萧薇的房间,笑声一阵一阵传来。 不禁皱眉。 这么立竿见影,显的自己很废物。 到了第二日。 萧薇完全换了一副神态。 脸色红润,如晚霞灿烂,走路轻盈,像蝴蝶蹁跹。 这样的姿态,有日子没见了。 “小梨涡,你跟萧姐姐说什么了?她这么开心?”古来拉住小梨涡。 小梨涡道:“我什么也没说啊。” 古来道:“那她转变的这么快。” 小梨涡拄着脑袋,想了一会道:“萧姐姐说,她喜欢抱着我睡,因为喜欢我身上的味道。” 她身上的味道? 古来陷入思考,又赶紧打住了。 小梨涡身上的味道,不就是自己精气的味道么? “叔叔,你想什么呢?” 古来道:“额,没想什么,你可以陪萧姐姐多睡几次。“ 小梨涡道:“我才不呢,化形一晚上,好累啊,我得回去了。” 说着,化作一股烟,飞进箱笼。 “古来,快点啊,磨蹭什么呢!”萧薇远远的喊他。 古来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接下来一路,烈日下,有点折磨。 萧薇的话很多,滔滔不绝,展示了她作为公主,良好的学识、深刻的思想、还有优秀的文采。 可古来觉的很吵。 他喜欢清静一点,同时怀疑一件事。 他的精气也不是兴奋剂,萧薇怎么打了鸡血一样! 忍不住擦汗。 萧薇问:“古来,你怎么总流汗?” 古来又擦了擦:“可能是天气热。” 萧薇道:“是么?” 古来一年四季只穿单衣,既不会热,也不会冷。 怎么会流汗? 箱笼里传出一个声音:“叔叔是让真气胀的,没准会坏胀坏身体。” 是小梨涡。 古来道:“你不是睡了么,怎么又醒了?” 小梨涡道:“昨夜你给的精气,太足了,害的我睡不着。” 古来道:“不小心,给多了,使劲睡,应该能睡着。” 萧薇冲着箱笼问:“小梨涡,他为什么要给你精气啊?” 小梨涡道:“为了让我跟你睡觉。” 萧薇问:“所以,把太多的精气给了你,古来的身体会变虚弱?” 小梨涡道:“给一点,对叔叔有好处,但是给多了,真气会反噬他的身体,很难受的。” 古来道:“小丫头,你又懂,不如你别叫小梨涡了,叫懂姐吧!” 接着转头道:“别听她胡说,就只是热了而已。” 萧薇没有说话,低下头,脸上浮现出羞涩的笑容。 小梨涡道:“干嘛不能承认,真搞不懂,我要睡了,不理你们了,大人啊,真是麻烦!” 萧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个小家伙,赶紧睡吧,以后萧姐姐不让你陪睡觉了,好不好。” 说完看了古来一眼。 古来总觉得,这种眼神,很是暧昧。 往前走了一阵,看到一个茶摊。 地点其实很偏僻,人却很多,都快给挤满了。 老板搬了几张桌子,又放在了外面。 第53章抓司徒飘的规矩! 看穿着打扮,和脸上的牛逼劲,这些人都是江湖客。 萧薇也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仅如此,还能看出他们武功高低。 古来教她的方法。 脸上看两个位置,一个是眼睛,功夫高的,目光深,是收着的。 还有太阳穴,功夫练的很深的,是鼓起来的。 再这,看兵器放的位置。 高手极为讲究,必定是拔出兵器,能最快的位置。 而且喝茶时,手部移动,都跟兵器保持合适的距离。 萧薇迅速锁定,有两个功夫还可以。 一个用刀、一个用剑。 年龄看起来四十出头,实际,应该是有五十多了。 武功高低嘛,萧薇判断,四品往上。 其他的 该说不说,比垃圾稍微强点,也就跟萧薇大差不差的。 不是看不起萧薇。 她习武才几个月,已经快二品了。 “他们都是抓司徒飘的么?” 萧薇估摸出他们的武功,不知是不屑,还是真飘了。 说话时,居然用手,指指点点。 有点不太礼貌。 话音刚落,一阵骚动,是用手抓兵器的声音。 古来道:“误会误会,各位喝茶。” “哼!” 那些人横眉冷对,鼻哼一声,又把兵器放在桌子上。 “这也不是秘密,既然是同道,通力合作才对嘛。” 其中一人笑着说道。 是萧薇锁定的,武功高的二人之一。 “独孤前辈,敢问一句,怎么个通力合作,如果前辈抓住了,赏钱会分给我们么?” 那人叫独孤峡。 独孤峡道:“司徒飘轻功绝顶,咱们分了三波人,昼夜追踪,轮番来,不就是合作么。” “至于赏钱,那都小事,为武林除害,才是我辈要做的事。” “我看前辈是为了白翎玉的,对赏赐钱,根本不在乎。” “对啊,您是前辈,怎么会跟晚辈抢,岂不丢了身份。” 独孤峡被抢白,脸色也白了。 能看出来 白翎玉,他想要,赏钱,也想要。 要是一百两,他根本不屑 一千两,他是前辈,机会让给后辈。 一万两,去他娘的,要脸干嘛! 古来算是听明白了。 为了追踪司徒飘,他们暂时停下了内讧,定了个规矩。 人分成三波,轮流追,一波休息了,下波接着追。 司徒飘轻功厉害,昼夜不歇,必定会被追上。 到时候,自相残杀也好,比武也好,再分出来,司徒飘归谁。 至于哪一波能追上,那得看运气。 没准还能捡漏,也说不定。 茶摊的这些人,比较忌惮的,还是独孤峡,还有那个用刀的。 都盘算,如果抓到了司徒飘,该怎么对付这两个。 毕竟,他们的武功太高。 独孤峡看苗头不太对,这些小辈,明里暗里,挤兑自己。 一点不尊老爱幼。 可回头想想,一万两,就在眼跟前晃,谁还在乎你是谁。 “哈哈哈,这位小哥,看着面生。” 独孤峡左手握剑,右手提壶,朝着古来这桌走来。 他观察半天了。 跟那些小屁孩不同,混了半辈子,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古来的武功,他看不出来。 可气度能看出来,觉得书生不简单,起码不是善茬。 古来道:“我看你也眼生。” 孤独峡道:“不介意同桌而饮吧?” 古来道:“介意!” 独孤峡:“啊?” 愣住了,都在江湖上混,即便是再不愿意,也该婉拒。 这有点太直接了,很不给面子。 茶壶在手上端着 要是放在古来桌上,显得没羞没臊,人家都拒绝他了。 要是不放,老脸就没地方放,在场的都是小辈,巴巴的看着他呢。 一时进退两难,很是尴尬,行走半辈子江湖,还崴脚了。 看古来的气度,应该常在江湖走动,一点江湖套路不讲呢。 这也是出乎意料。 其实古来懂规矩,不是不想让他坐。 是太挤了,桌子总共就四面,其中两面挨着柱子。 他和萧薇一人坐了一面。 独孤峡来了,坐哪? 跟古来坐一条凳子?两个大男人,凳子也不长,他们也不熟。 要是坐了,必定是屁股挨屁股,感觉有点那个。 跟萧薇屁股挨屁股?那更不行。 很多时候,丢脸是自己找的,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独孤前辈,还是坐我这吧。” 旁边的一个桌子上,有个年轻人见他尴尬,邀请了一句。 独孤峡感动,太及时了。 坐下的时候,不明显的瞟了一眼古来,眼神比较冷。 应该说很冷。 古来没在意,也没有在意的必要。 独孤峡却回头,对古来说:“要不小先生也加入我们?” 古来道:“加入你们干嘛?” 独孤峡道:“抓司徒飘啊,难道你不是么?” 古来道:“我是要抓独孤峡,可不打算加入各位。” 这句话刚说完,气氛有点不对。 独孤峡回过头,不再说话,嘴角浮出一丝的笑意。 姜是老的辣,轻描淡写一句话,瞬间把矛盾转移,古来成了矛盾中心。 “怎么茬?这位书生。” 一个用短枪的说道,语气不是很客气,枪也握在手里。 古来回头:“抱歉,我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跟人合作。” 那人道:“我们兄弟螳螂捕蝉,你黄雀在后?不地道吧。” 古来奇怪,你们也可以当黄雀啊,没人拦着。 这话也不能明着说,激化矛盾。 “抱歉,都是各凭本事,谈不上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对吧?” 那人道:“兄弟们,这来个横的。” 噌噌噌,兵器都拔了出来。 古来问道:“只要抓司徒横,就必须加入你们么?” 那人道:“没错!” 古来问:“为何呢?” 那人道:“刚才不说了么,我们分了三波,昼夜追司徒飘,你不加入我们,岂不成了捡便宜的?” 古来道:“这规矩是你们自己定的,我并没有参与,与我何干?” 那人道:“那你就换条道,只要在这条道,必须守这个规矩。” 古来不想惹事。 如果换再平时,他肯定不计较,直接就换条道了,也不掉块肉。 这次不同,换不了。 只有这一条道,换哪去,那只能是往回走了。 古来道:“很抱歉,我是抓司徒飘的,他就是顺着这条道逃走的,我该换那条道呢?” 那人道:“老子管你换哪条!” “要是不换呢?” 这不是古来说的,是萧薇说的。 古来盯着萧薇道:“你这么说,会惹事的,不知道么?” 萧薇道:“那该怎么说。” 古来对他们道:“我要是不换呢?” 第54章左手右手慢动作! 古来说的很明白,不加群,不换道。 很干脆。 那人脸色铁青,游离于暴走边缘。 有几人围拢在那人跟前,更多的,是看热闹,或者观望的。 有人出头,他们正合他们心思。 书生敢硬钢,必定是有本事,不了解之前,不能冒然树敌。 也有人规劝一句:“书生,这位是燕回燕公子,双龙枪传人,咱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依了燕公子吧。” 燕回也道:“书生若是后悔了,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到。” 古来道:“需要我再说一遍?” 燕回道:“当真要与我为敌?” 两个人顶牛,杠上了。 古来道:“何时与你为敌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妨碍谁。” 燕回双枪一震,带有恐吓的意思。 枪尖上,嗡嗡作响,略带枪芒,当时就引来一阵赞叹。 这赞叹,也有好几个意思。 其中一个意思,是给李家面子,吹捧不是白吹捧,跟着你混,得给好处。 另一层意思,那是把你捧得高高的,让你下不来。 当然,也有没见过世面的,倒是真心在捧他,不多,三五个。 燕回眉毛飞扬起来。 马屁拍的极为舒适,他很享受。 同时坚定一个决心,得把古来揍服气了才行。 毕竟,马屁得不到回应,就是个屁。 燕回道:“那就领教阁下高招!” 说着就要举枪。 古来第一时间抬手制止。 燕回轻蔑道:“怎么,害怕了?那就做个姿态,我可以考虑原谅你。” 捧臭脚的,登时笑作一团。 “刚才不是挺能么,燕公子亮枪,你就怂了么?” “我看你不是搞事,是搞笑吧。” 甚至有人颇具文采,来一句:“喝到茶穷处,坐看揍人时。” 古来不急不躁,静静看他们表演。 等他们说完了,笑完了的。 中途打断,很不礼貌,毕竟,他们傻缺的样子,的确很幽默。 声音渐渐停下来了。 古来道:“我是想问一句话。” 燕回道:“问!” 古来对燕回身边的人说:“燕公子要是输了,你们会上么?” 刚问出口,他们短暂沉默了。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并不是会不会上的问题,是燕回怎么可能输呢! 等回过味来,才道:“当然会!” 这是心里话,抓司徒飘,是集体行动,不能让别人钻了空子。 跟燕回混在一块,是看中了他家的背景,燕老爷子,号称枪王。 据说是至少是五品,武王境。 他当然不好意思出手,一万两虽然是巨款,还买不了他那张脸面。 索性,派儿子出来。 没准暗地里,也铺排了不少人。 如果吃不到肉的时候,跟着燕回喝碗汤也行。 前提是,这肉,得燕回吃到。 古来道:“那好,你们就一块上吧,节省点时间,司徒飘若逃的更远了,我得花更长时间追他,麻烦!” 打燕回一个,不足以杀鸡儆猴,反而会引起几十号人,一致对外。 他要打一小群人,震慑一大群人。 这话把燕回气着了。 他是枪王燕从龙的儿子,行走江湖,谁不给几分薄面。 怎么就遇到个愣头青。 “你找死!” 燕回压着嗓子说道。 古拉知道他要动手,这种压嗓子,装深沉,制造气氛的,他见过不少。 很有经验。 大多是虚张声势。 他练字时,曾解锁某个地区的方言,好像管这个叫山炮。 “如过燕公子不行了,你们就一块上,别不好意思。” 古来跟他们讲,似乎是在嘱咐。 燕回双枪猛刺,双龙出海。 茶摊的人,都静止了。 这枪的力道很足,书生的身体,不知道哪块将多两个窟窿。 独孤峡和那个用刀的,不动声色。 观察的很仔细。 与其他人不同,他们看的是门道。 古来举手杖格挡,砰的一声,燕回就退了几步。 虎口发麻,枪身嗡嗡的响。 就一个回合,燕回就试出了古来的深浅,有点怵头。 这种力道,在他爹身上,都没见过。 二十岁的书生,打娘胎里练功,也不可能有这种力道。 燕回怀疑,其中必有机关。 可不管有没有机关,现状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牛逼都吹出去了,怎么收拾局面。 古来善解人意道:“一块上吧。” 燕回没有回应,挺枪就刺。 身边的人,立马会意,都是溜须拍马的个中好手。 这点意思能不懂? 燕回那么骄傲,若是不愿意,肯定会严词拒绝。 他一句话没说,意思也很明确。 干不过书生,一块弄他。 于是各自拔出兵器,狂风骤雨,朝着古来招呼。 古来这次想炫个技。 以前打架,过程非常短暂,刚开始就结束了。 被打败的人,往往不知道怎么败的。 这次与往常不同。 古来的功夫太深,他们的修为太浅。 施展出来,他们看不懂。 起不到震慑的作用,茶摊人这么多,总不能挨个打一遍。 若是乒乓的,几下就解决战斗,会给他们一种错觉。 书生的武功很高,但是群殴的话,应该能够拿下。 古来把动作放慢几倍。 一颗流星锤打过来,古来往上一嗑,又一绕,弧光一闪。 链子断了,流星锤飞了。 手杖是木头的,能切断铁链,用的是极强的内功。 需要让旁观的人看明白。 砸飞流星锤的角度,也很诡异,因为手杖的招数,用老了。 怎么可能瞬间回去呢? 古来只是用指甲,在手杖上一扣,手杖从手心往后滑,砸飞了流星锤。 这需要极快的反应,极强的判断。 换做场中任何一人,绝对难以想象,什么人能够快到这种地步。 流星锤飞过来,直至古来切断链子,砸飞锤子,不过一个弹指。 古来做了五个动作。 他们认为快到了不可思议 与古来而言,这还是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而且只是针对流星锤的。 燕回的双枪,每枪分出四五个枪花。 古来应对的方式,也匪夷所思。 砸飞流星锤时,手杖的穗子扬起,每一根穗子,都有一股真气。 燕回的枪花,像被泼了一盆洗脚水,马上就灭了。 剩下的,还有刀、剑、峨眉刺。 都让古来给挡了回去。 是同时挡回去,不是分别挡回去。 分明很快,可谁都能看清楚,每一招每一式的出招和收招。 最终,也达到了古来的预期。 茶摊爆发出阵阵惊叹,觉的古来的武功深不可测。 这种惊叹,分了递进的三个层次。 “喔!” “哇哦!” “卧槽!” 从惊讶,到震惊,然后是打心底里的恐惧。 独孤峡和用刀的,也出了一身汗。 燕回和几个小弟,兵器被打在了地上,脸也掉在了地上。 空气就这样安静下来了。 听到呲溜呲溜喝茶声,是古来。 从他开始喝茶,到喝完茶,再到他牵着马离开。 茶摊上,没人说过一句话。 古来走远了,面面相觑,更没话说。 刚才都吹牛逼了。 结果,牛逼都吹破了,尴尬还来不及,能有什么话说。 第55章司徒飘不飘了! 司徒飘很狼狈,也很荣幸。 一个人,就把江湖搅的乌烟瘴气,不是谁都能做到。 同时感叹,这帮人,太不要脸。 居然分了三班倒追他。 现在四面楚歌,将他围了,而且包围圈不断缩小。 从怀里掏出白翎玉,握在掌心。 能感受到,玉里面有气息,很强大,与武夫真气,大有不同。 可无论如何,无法提取出来。 江湖传言的没错,没有铁剑门的心法,拿了玉,也白搭。 当初一时意气,没想到,搞这么大。 刚开始的时候,把整个江湖,耍的团团转,很有意思。 越到后来,越觉的,玩大了。 他想收手,来不及了。 现在这个局面,冲出这个包围圈,自己才能逃出生天。 休息了片刻,听到一阵脚步声。 司徒飘表情很苦,生无可恋的那种。 脚尖一点,斜着飞出。 “在那!” 有人高喊,一瞬间,如树枝上被惊动的鸟,纷纷飞了出去。 朝着司徒飘逃走的方向。 一边追,一边发送信号,让包围圈,再往小收缩一下。 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战后的一处废墟里,能闻到血腥和硝烟的味道。 战斗应该是不久前。 残垣断壁,满目狼藉,大概有几个村子的范围。 司徒飘藏在一口井里。 用一面断墙,将井口给盖住了。 他在等天黑,天黑以后行动,成功的机会大一些。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 追踪的人,陆陆续续,来到了废墟。 能肯定的是,司徒飘肯定在这个范围,可废墟太多了。 谁也无法猜测,他藏在哪里。 除非把废墟全都清理出来,这个也不现实。 只能是从往里,一寸一寸的缩小。 三班倒的三波人,都汇合在了一起,古来也赶到了。 结果跟他们想的不一样。 本以为,或许其中一波,会先找到司徒飘。 或者前一波露掉了,被又一波捡漏。 结果哪一波都没找到,反而把他逼近了废墟。 三合一,竞争又大了不少。 “古来,你也跟着找啊,别干坐着,司徒飘能主动找你么?” 萧薇说道。 数百人,都在废墟里寻找。 揭开这家掉下的房檐,推开那家倒下的院墙。 甚至,有人连猪圈都要搜一遍。 只有古来,找块石头,就坐着,喝喝小酒,看看云霞。 好像不是抓人的,来看景的。 这景还是废墟,没准翻开哪个木板,下面还躺着一具尸体呢。 “这么多人都找不到,我去就能找到么?”古来倒是很看的开。 萧薇道:“那你跑到这来,是为了喝酒么?” 古来道:“当然不是,可是,这不能喝酒么?” “能,喝死你!”萧薇不悦。 这个单子,跟以前的不一样,许多人都在抢。 古来一点竞争的意识都没有。 之前的二百两,已经飞了,不怪他,金大虎确实不该抓。 现在的两千两,就在眼么前,一点都不上心呢。 古来看她走来走去,说道:“别着急,再等等。” 萧薇道:“到底在等什么?” 古来往天上一指。 萧薇小声道:“你是说等天黑?” 古来点头。 萧薇道:“你知道司徒飘藏在哪里,对不对?” 古来笑笑,不说话。 时间慢慢的过去,天色渐渐昏暗,又渐渐地黑了。 火把也亮起来了。 古来却在黑暗中,隐去了身形。 司徒飘从井里出来,也点了一个火把,混在人群里。 一边在废墟里翻,一边朝着废墟边缘走去。 当他把火把灭掉,人也跟着消失了。 夜更深了,只能听到夜虫鸣叫。 一道黑影,从黑暗中掠过,落在了地上,嘴角浮出笑意。 “能抓道我的人,还没生下来呢。” 司徒飘得意洋洋,终于逃出了包围圈,今夜过后,再想找他,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往前又走几步,觉得气氛不对。 睁眼一看,夜色中出现一个人影。 好像是从夜气中幻化出来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冷不丁的,就出现在眼前。 背着箱笼,握着手杖,拄在地上,好像等候他多时了。 司徒飘还以为出现幻觉,因为他的耳力极佳。 竟然没有感受到。 一股不安,瞬间笼罩在心中。 古来远远的,跟他挥手,打招呼。 司徒飘纵身飞掠,瞬间就抵达树梢,忽然看见头顶一片月光。 可今天是阴天,哪来的月光。 心里还在诧异,月光中伸出一根手杖,司徒飘吓的摔了下去。 刚接触到地面,又贴着地飞行。 古来忍不住称赞,能在他月笼纱下逃窜的,实在少有。 司徒飘的轻功,不是吹的。 飘哥很飘逸! 贴地飞行几十丈,砰的一下,脑袋撞了一下。 司徒飘后空翻落地。 眼前又看到一根手杖,鬼魅一样,如影随形。 他都被搞的精分了。 身形一闪,瞬间退出十几丈。 世界上,还有比他轻功还厉害的? 他有点分不清,是人是鬼。 连个照面都没打,就能两次把他逼下来,如果是鬼,还能理解。 如果是人,那得是什么人。 他退的快,手杖追的更快,片刻就追上了,绕着他飞行。 等手杖落地,一个书生出现在眼前。 司徒飘骤然出手,落叶掌、扫风腿,绵延不绝。 古来只是转动手杖,啪啪啪啪! “哎呦!” 司徒飘倒在地上,身上被打了几十下,很疼。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摸哪了。 “你到底是人是鬼?” 古来抽出一根绳子,将司徒飘给绑上了:“不重要。” 说完吹声口哨。 一匹空马奔跑出来,后面还跟着一匹。 萧薇道:“这就是那两千两?” 古来一杖把司徒飘挑起来,扔在马背上,冲着夜色深处走去。 “哎,书生,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么?你的轻功从哪学的?” 古来道:“自己琢磨的。” 司徒飘道:“白翎玉,我给你,我想拜你为师。” 古来道:“人都抓了,白翎玉自然是我的,至于拜师,你先能活下来再说。” 走着走着,古来忽然停了下来。 他听到树叶在动。 树叶里面有杀气,而且很浓烈。 杀气不止在一处。 古来握着手杖,一言不发,静静的等候。 第56章偷袭! 埋伏的人不多,气息却强。 谁也没有先出手,都在等破绽。 古来拄着手杖,一动不动,跟个石像一样。 周围所有,却从五感传达。 趴在马背上的司徒飘,也感受到了气息,变得安静下来。 因为这气息不同寻常。 纵横交错,一旦扑过来,绞肉一样,会把人给绞碎。 一块白翎玉而已,想要就给你们啊。 真没必要这样。 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司徒飘再明白不过。 他觉得江湖无趣,就是这个原因,活的不好玩,都在算计。 干脆当账房先生得了。 “哎,古来,我怎么办呢,一会打起来,我帮忙,还是躲着?” 萧薇问道。 这种时候,不说话是最好的。 大家的神经都很紧张。 萧薇忍不住,有点压抑,心脏砰砰砰的跳,快到嗓子眼了。 不是她心理素质不行。 是她的功夫不行,这些气息压迫过来,内功不够的人,会有生理反应。 司徒飘道:“大姐,你这点功夫,我看还躲着点好。” 萧薇道:“你闭嘴!” 古来道:“听他的,看着他!” 他站着不动,只张嘴,声音不大,萧薇听清了,司徒飘,也听清了。 萧薇哦了一声,把自己的马绳丢开,过去抓住了古来的马绳。 退在了一边。 眼睛死死盯着司徒飘。 司徒飘皱眉,真TM多嘴,干嘛要接她这茬呢! 这不闲的么!眼睛再往前看时 古来往前走了一步。 这步迈的很突然,也很迅速。 空气中有撕扯感! 周围气息结成的网,猛的晃动了一下,不等古来摆脱,很快又将他围住。 能察觉出来,他们猝不及防,吓了一大跳。 想必出了一身大汗。 所料不错的话,内裤也被汗浸湿了。 古来站了片刻。 忽然又往左跨一步,还是很突然。 他周围的气息被牵着走。 知道古来在试探,可他这两步走,一点破绽没留下。 也不是没破绽,他启动的太突然,等发觉时,破绽一闪而过。 包围的气息,却被冲的有点松,有点乱,不得不把注意力调整到极限。 夜色中,只有古来、萧薇,还有马背上的司徒飘是看的到了。 其他人都藏在暗处。 所以古来往前一步,往左一步,看起来,有病没吃药一样。 司徒飘的额头冒下汗来。 他能感觉道,古来下一步迈出去,就是石破天惊。 古来拄着手杖,抬起右脚,身体微微倾斜一下。 他在考虑,往哪边迈。 因为他的脚落在哪块,哪快就是破绽,就是被攻击的位置。 暗处观察的人,焦急的等待,古来落脚的刹那,就是攻击时刻。 那个时刻必定稍纵即逝。 可古来抬起脚,就是不迈出去。 古来似乎也能听到,那些人心里在骂街,万马奔腾的那种。 萧薇觉得气息越来越浓,压抑感也越来越强。 不得不依靠大口呼吸,来保证心脏的平稳。 古来把脚放了回去。 没迈出去。 司徒飘口干舌燥,书生还是没把握? 没把握就没把握 非得搞这么一出,小心脏大起大落的,别说萧薇,他都快受不了了。 古来的脚落回去,耳朵动了一下。 他在听司徒飘的呼吸,一块石头落地的那种轻松感。 “呼!”司徒飘一口气呼出来。 古来的眉毛一动,肩膀猛的一扭。 周围的瞬间气息炸裂,黑影如黑色闪电浮现。 古来的手杖,往地上一扎。 细柳罡气,呈波纹状扩散。 呃呃,在罡气的波及下,两匹马似被无形力量推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司徒飘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手杖扎进地下的时候,秋水刀也拔出来了。 他可是轻易不拔刀的。 空中闪过一道光轮,很大,约有四五几丈。 也很亮,甚至亮的刺眼! 一条人影飞出去,摔在地上,在地上又擦着飞出五六米,撞在一颗树上,才停止下来。 噗的,吐出一口血。 是独孤峡。 一条人影握着刀,竖着在身前,脚步急急的往后退。 忽然松手,猫腰。 刀从手里飞出,在空中裂成几节。 他要是不松手,裂开的就不是刀,而是他自己了。 此人是茶摊上,用刀的那个。 “啊!” 听到一声呼喊,一条胳膊飞出去,喷出一股血液。 两支短枪扎在地上,短枪跟前躺着两具尸体。 断臂的是燕回,死的是燕家高手,他们不挡在前面,死的将是燕回。 古来收刀,插回了手杖,拄在地上。 刚才,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古来的脚上,古来却放回去了。 放回去的时候,是他们绷紧后,懈怠的一瞬间。 参考司徒飘的呼吸,跟他们一致的。 在懈怠的瞬间,古来猛然扭身,把气息的网,彻底给扯开了。 意味着,他们的破绽,已经在古来的攻击范围之下。 不得已,他们只能仓促出手。 独孤峡走过来,脸如死灰:“先生神技,石破天惊,我等不知天高地厚了。” 古来微笑点头,没怪他。 “在茶摊,就知道不是先生对手,没想到网罗高手偷袭,依旧不敌。” “先生没杀死,老脸也丢了,哎,这么大年纪了,你说我何必呢!” 说完就叹着气离开了。 几十年的江湖阅历,独孤峡见到古来的时刻,就知道,他能找到司徒飘。 因为古来的气息很强,他却感觉丝毫不到。 而他们的气息,古来却了然于胸。 别人都在搜废墟,他在喝酒,独孤峡联络了用刀的,还有燕回。 跟着古来,果然找到了司徒飘。 刚才那个拿刀的走过来,问道:“先生用的什么刀法?” 古来道:“细柳刀!” 拿刀的人道:“在下李敢,练的是霸刀,跟先生求解。” 李敢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输。 古来看了他一眼。 什么话也没说,也不知道该这么说。 武功这种事,练到深处,就说不明白了,只能是靠悟。 古来忽然拔刀挥出。 一棵大腿粗的树,被拦腰斩断。 古来在跟他展示拔刀的速度,挥刀的角度,和内力的使用。 “这个可以算答案么?” 古来收刀,问了一句。 李敢眼中发亮:“先生的这个答案,能奠定我十年刀术之基。” 说完,跪下来,给古来磕了个头。 “李敢希望,此生还能见到先生,若得了先生答案,还不能领悟刀中真意,或许李敢,也不敢再见先生。” 说完就离去了,听到哈哈的笑声,震飞了几只鸟。 李敢的武功,就差一成窗户纸,捅破了,将进入另外的天地。 若捅不破,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开心,因为窗户纸,破了,古来是他的贵人,更是恩人。 燕回按着断臂处,阴冷的看古来。 最终,他没说话,悄悄的离去了。 古来拄着手杖,举头望月,虽然天空漆黑,并没有月。 这是姿态,跟月亮没关系! 萧薇跑了过来:“古来,哎呀,别摆造型了,司徒飘跑了!” 古来:“啊?” 萧薇道:“你出刀的时候,他就跑了,他太快,我跟不上!” 古来道:“我去追他,你跟紧了!” 萧薇哦了一声,扭头时,古来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上哪跟紧了!” 第57章闯军营抓人! 古来的月笼纱,确切的说,是一种身法,不是轻功。 与司徒飘有所不同。 两三天的时间,追了二三百里路,虽然没追上,距离也越来越近。 古来气息绵长,又有天耳术。 司徒飘尽力了,总也摆脱不了。 轻功是他的成名绝技,古来穷追不舍,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总想纠缠一下,挑逗一下古来。 有点英雄惜英雄的意思。 古来却没这意思,在他眼里,司徒飘就是两千两银子。 挣钱来的,不是交朋友的。 天黑下来的时候,古来停住了,没有继续往前走。 眼前是一片营帐,铺了有十几里地。 巡逻的士兵举着火把,身披甲胄,面容冷肃。 营地插着一面大旗,上面写着:周。 原来是周国的军队。 司徒飘把他引到了军营,有必要玩这么大么。 古来叹气,往后退入夜色。 军营里,有一个大帐,防守尤为严密,守兵都是武夫。 境界还不低。 司徒飘顺着旗杆,滑了下来。 被追了好几日,又累又饿,这个帐篷尤其的大,是由几个连在一起,搞的跟宫殿一样。 必定住着大人物。 金银玉器且不说,找点能填肚子的。 天下之大,没有他不敢去,而又去不了的地方。 一掌打昏一个卫兵,换上军服,悄悄的溜了进去。 里面的气氛,有点凝重。 根据他闯皇宫的经验,结合帐篷的布局,大致锁定了,厨房在哪。 浑水摸鱼,悄悄靠近。 一个大将军模样的人,在一个帘子外面,焦急的等待。 片刻,一个大夫从里面出来。 “怎么样?” 大夫一脸惊恐:“属下无能啊!” “废物!” 大将军抬脚就踹,大夫摔在地上,赶紧跪下求饶。 “滚!” 大将军脸色铁青,进入帐内。 帐内的床上,躺着一人,脸色苍白,刚刚睡下了。 “史将军!” “皇上怎么样?” 他示意免礼,问了一句。 身边照顾的女医官道:“服下药,刚睡着,总也不见好。” 床上躺的是周王郭荣,将军姓史,叫史超,周朝的大将军。 大梁分了两路军队,一支攻打晋国,一支攻打周国。 郭荣为了振奋前线士气,亲自督战,忽然遇疾,卧床不起。 御医也无法诊断出来,到底什么病。 史超叫来副将:“那个大夫,抓回来了么?” 副将道:“还没有,据报,说发现了行踪,估计不日就能抓回来。” 史超点头,脸色凝重。 帐外,司徒飘寻思,里面到底是什么人物,摆的谱也太大了。 且不管他,填饱肚子再说。 悄悄摸进了厨房,风卷残云一顿,司徒飘拎了一壶酒,一支鸡,悄悄退出去。 “什么人!”一人大喝。 司徒飘一拍脑门:“吃太饱了,走路发出了声响。” 手里的鸡往后一扔,当做暗器。 那人一棍子打开,司徒飘已经掠在了空中,发出哈哈的笑声。 “哼!看你跑的掉!” 一根镔铁大棍,直接击打空气,强大的气流,席卷而去。 司徒飘刚出飞出几丈,被真气打中,摔了下来,一阵气血翻涌。 七品涅槃? 这是什么人的帐子,竟然有涅槃武夫,运气实在欠佳。 司徒飘,飘了,晕晕乎乎,脚踩棉花,几乎要倒地。 “给我抓过来!” 打昏司徒飘的,正是史超。 两个士兵刚走过去,忽然就倒在了地上。 史超大惊。 司徒飘往下倒时,夜色中浮现出一个人,正扶住了他。 手中握着一根木杖。 史超道:“何人敢闯大周军营!” 古来道:“误入军中,将军莫怪,我这便离去。” 史超道:“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么?” 古来道:“我是为了抓他,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将军海涵!” 史超道:“那我得知道,你到底是何人,不是谁都能海涵的。” 说完,一棍子就抡了过去。 刚才古来出现的方式,史超都惊了一下,他可是涅槃武夫。 可以护国的那种。 连他都没察觉,古来是怎么出现的,此人不是寻常人。 他担负着护卫皇帝的重任,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古来铮的一声拔刀,凌空一劈。 史超的真气,被砍开大片的缺口,真气引起的大风,吹到了几个士兵。 古来借力,斜掠而去。 史超眉头皱了起来,这人什么来头,修为如此之深。 还能化作一片月光消失。 怎么看,都有点像是妖术呢。 “戒备!”史超大喊了一声,赶紧回到营帐,一刻不离,护在郭荣身边。 古来飞出军营,五脏开始翻涌。 涅槃武夫,果然是强横的一批,不是那帮江湖人物可比。 扛着司徒飘,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 萧薇追了两三天。 昨天都追上古来了,抱怨了几句,把她一人丢后面,还得小梨涡陪她睡。 可古来忽然察觉到了司徒飘,又一个人走了。 有小梨涡在,总能够闻出古来的气息,起码知道哪个方位。 “死古来,又扔下我了!” 她不停地抱怨。 猛烈的日光下,忽然看到一个人,跌跌撞撞跑过来。 背上背个大药匣。 刚到萧薇跟前,扑通一声摔到了。 “是个大夫!” 萧薇赶紧下马,男人满头大汗,嘴唇发白,应该是累的,渴的。 从马背上扯下水袋,喂了男子几口,他长舒一口气。 “多谢姑娘搭救!” 萧薇道:“你跑什么,是有人追你么?” 那人道:“自然是有人追,不然也不至于半条命,都快跑没了。” 顿了一下问道:“不知姑娘这,有没有口吃的?” 萧薇道:“等着!” 走过去,在古来的箱笼里翻,拿出一张饼,刚要递过去。 一回头,那人竟自己走过来。 吓了萧薇一跳:“你想干嘛?” 那人却激动的数不出话来,满眼含泪,几乎要哭出来。 萧薇道:“不过是张普通的饼,需要这么激动么?” 那人手指一伸:“姑娘,这个……” 萧薇皱眉:“哪个?” 她没听懂。 那人道:“这个箱笼,是先生的。” 萧薇惊了一下:“这个箱笼你认识?你说的先生,是谁?” 那人道:“古来先生!” 萧薇激动道:“你认识古来?” 那人道:“在下药王孙,就是为了寻找先生,才被人抓住,然后逃跑的。” 萧薇道:“你既然认识古来,我带你去找他可好?” 药王孙激动道:“姑娘,你知道先生在哪?” 萧薇道:“自然是知道,这匹马是他的,箱笼也是他的,我就是去找他啊。” 踏踏踏踏! 正说的热闹,一队人,风驰电掣而来:“药大夫在这,快!” 顺间被围住了。 萧薇问:“哪的军队?” 药王孙道:“周国的。” 萧薇又问:“是抓你的?” 药王孙尴尬点头。 萧薇道:“你真行!” 呃呃的一声,古来的马嘶鸣起来,一下子冲了出去。 瞬间就消失不见。 箱笼里探出小梨涡的脑袋。 第58章白翎玉的力量,有点熟! 古来在前面走,司徒飘跟在后面。 既没有捆他,也没有绑他。 司徒飘却不逃跑,看起来很顺从。 他的身体没被绑上,浑身的经脉,却被绑上了。 细柳游丝打入体内,在经脉间缠绕,这种功夫,叫游丝绕。 他奔跑的时速,超过每时辰三十里,经脉就会拉扯。 直至崩断。 所以不用捆他,也不用绑他。 司徒飘的内力,化不掉古来的真气。 古来甚至很轻松的说道:“你随时可以走!” 表达出一个态度,我是佛系守捉郎。 司徒飘含口痰,想啐他。 尽说点得便宜卖乖的话,都这样了,能跑么,小命还要不要啦! 古来扭头:“我说的是真的!” 司徒飘把痰咽回去,差点呛着:“先生说笑了,能让先生抓,是荣幸!” 表情很卑微! 一路上,他心里有十万个疑问。 古来是什么人? 守捉郎他见过,没见过这样的。 不是说装叉 气质,极度的平和中,有股苍凉和幽远,不像人间的。 可他干的却是人间事,还是灰色地带的,他干这事吧,你还不觉得奇怪。 给人一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当守捉郎,不是为挣钱,是为修行。 是奔着修仙去的。 司徒飘憋不住,快走几步,与古来并肩:“先生,能聊会么?” 古来道:“我跟你不熟!” 司徒飘道:“一回生二回熟嘛,都是混江湖,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敌人少堵墙,所谓……” 古来道:“聊!” 司徒飘:“哎,好嘞!” 古来认为,他是个有好奇心的人,不让他问出来,会絮叨个没完。 很烦! 司徒飘道:“先生是什么人?” 古来道:“守捉郎!” 司徒飘无语,知道他是守捉郎,可问的不是这个。 算了,不绕弯子。 “先生可是修士?” 古来道:“不是!” 答案在意料中,没想到这么干脆。 看神态,古来不像骗人! 司徒飘奇怪了,古来的真气,跟寻常的武夫,不太一样。 似乎有灵力。 武夫的真气,练不出古来的武功,比如那月笼纱。 比如那游丝绕。 若是修士吧,他听说可以御剑,可以御空,古来又不会。 司徒飘道:“先生看这个。” 他把白翎玉递给古来。 古来拿在手里:“你偷的那块玉?” “也不是偷,就拿过来研究一下,没说不还,还搞这么大动静。” 司徒飘笑道,颇有些恬不知耻。 古来往怀里揣,司徒飘赶紧拦着,说道:“哎哎,先生,不是让你揣兜的。” 古来好笑,抓他就为了这块玉,不揣自己兜里,揣他兜? “揣哪?” 司徒飘道:“不是让您揣哪,是让您看这块玉!” 古来道:“有什么玄机么?” 司徒飘道:“您别问,看看再说,您看了就知道。” 古来拿在手里把玩,是他要问的,怎么,还嫌自己烦了? 在古来看的同时,司徒飘也解释。 “铁剑门能兴起,成为大门派,全靠这块玉,据说是一位修士所赠,铁剑门的心法,能够将其中力量,牵引出来。” 修士? 古来心中一动 将白翎玉握在手心,细柳罡气,也汇聚而来。 轰的,身躯巨震。 白翎玉中,有股力量,很猛烈,不停地在冲击。 古来意识中,似乎打开另一个天地。 很奇妙 天地在转,流云飞驰,日月不停起落,花草枯荣,在一瞬间。 这似乎是一种奥妙,关于天地。 司徒飘瞪大眼,张大嘴,被震慑了。 他说不出话,想跪! 古来浑身有蕴气,带有淡金色,弥而不散,在周身浮动。 白翎玉的灵力,似乎被牵引了 或者,是与古来的真气,产生了若即若离的感应。 整个人看起来,是一种姿态,完全是天人之姿! 谁看了,都会高山仰止,生出顶礼膜拜之情。 古来觉得身体膨胀,和刺痛,松开手掌,蕴气缓缓融入身体。 “这就是修士练的气息?” 时隔几十年,力量还能储存在玉中,修士是什么物种? 古来十分好奇。 见过他武功的,总问他是不是修士。 细柳罡气,跟这有点像,却又不同,至于怎么不同,又说不上来。 可为什么能够牵引这股力量。 古来可不会铁剑门心法。 能够确定的一点,他不能修这种功法,身体受不了。 起码现在不能。 古来摇头,暗道可惜,隐隐约约,有一种,对未来的预感。 他睁开眼睛时,司徒飘在流口水。 “看过了。” 说着把白翎玉揣进怀里。 司徒飘擦了擦:“先生果然高人,折在您手里,一点都不亏。” 马屁接踵而至。 古来道:“我看你不像传说的那么恶,也不是什么贪财的人,为什么当大盗呢?” 司徒飘道:“现在的江湖,很无趣,找点乐子而已。” 古来道:“这也不是长久,人一生,总该有个归宿才对。” 司徒飘道:“先生是第一个这样说的,可否指点迷津?” 古来道:“都在你心里,为什么要问我呢?” 司徒飘沉默。 “先生为什么这么说?” 古来道:“你当大盗,是为了抒发对现实的不满吧?” 司徒飘叹气,面对古来,有种奇怪的感觉,愿意对他敞开心扉。 “先生明鉴!” 古来道:“世事轮回,皆有定数,无力改变,也不必因他左右内心。” “你可以当个善人,点亮一小片黑暗,也可一当个隐士,顿悟万物之道,寻求刺激,很简单,可刺激之后,是无穷无尽的空虚。” 司徒飘眼睛亮了,说道:“我想开个客栈,迎来送往,喝点小酒,听听江湖八卦,也是一种惬意。” 古来道:“为什么不呢?没钱?” 司徒飘道:“额……” 古来赶紧道:“我也没钱。” 指点迷津可以,若想借钱,门都没有。 说话间,迎面跑来一匹马,马背上挂个箱笼,箱笼里伸出一颗脑袋。 司徒飘吓了一跳。 “小梨涡?” 古来问道:“你萧姐姐呢?” 小梨涡道:“让周国军队抓走了。” 古来诧异:“周国军队?” 小梨涡道:“对啊,还有个大夫,叫药王孙,说认识叔叔。” 药王孙? 古来诧异。 他离开龙栖城了?怎么跟周国搅在了一起。 问道:“抓走多长时间了?” 小梨涡道:“有一个多时辰了。” 古来对司徒飘说:“在这等着我。” “额,好!”司徒飘道,眼睛发直,冲着小梨涡:“你是个人么?” 小梨涡道:“要你管!” 第59章药王孙治病! 周军大帐。 郭荣幽幽醒来。 药王孙刚给他行过针,见他醒来,也大松了一口气。 头一次见这阵势。 他在前面扎小针,后面的人握大刀。 郭荣不醒,他的人头得落地。 自燕城,从王六斤嘴里,知道古来在楚州,药王孙就赶去与他会面。 半路上,就遇到打战。 砍人跟砍瓜一样,他猫在一个土坑里,躲了半日。 冒出头来,眼前是尸横遍野,土地都变成了红色。 得亏他是大夫,见多了,没被吓晕。 可那场景,也是惊心动魄。 本想着溜走,遇到一队抬伤员的,见他背着药匣。 愣是把他给绑走了,治疗伤员。 医者父母心,他也不能见死不救。 那是梁国的军营。 呆了七八日,伤员都医治的七七八八,剩下就是恢复了。 药王孙就琢磨着,想跑。 太吓人了,天天在杀人,逃兵,杀,打了败仗,杀! 梁国的军队太残暴了。 后来,周国军队偷袭军营,药王孙趁乱逃了出来。 还没到楚州,又打战了。 药王孙只好绕道,接着被周国的军队抓了,还是给伤员治病。 乱世中,大夫就是当军医的命么? 感叹世事艰辛,命途多舛! 又在一场混乱中,药王孙逃了。 这次与往常不同,在军营中,他的医术太过精湛。 战士们对他感恩戴德,就差送他个锦旗,还成了名人。 那些个将军都知道了,药王孙一逃,追兵就追了过来。 今日才知道,抓他回来,是为了给郭荣治病。 “哎呀,药先生果然是神医,皇上的气色也好多了。” 史超拎着刀,感谢药王孙。 药王孙往后一躲:“将军客气了,医者本心而已。” 史超挥舞手臂:“看了百八十个大夫,都不能治皇上的病,药先生来了,妙手回春,怎么谢都应该。” 药王孙的眼睛,盯着他手里的刀,总怕不小心误伤了他。 见天被当兵的抓,都有心理阴影了。 史超夸他越猛烈,药王孙越是不安。 没见过拎着刀夸人的。 药王孙知道,史超夸他是真的,威胁也是真的。 猛男绣花,他还粗中有细。 这回恐怕出不去了。 “咳咳,史将军,收起你的刀,把药先生吓坏了。” 郭荣开口。 眼睛撇过药王孙,既有谢意,也觉得好笑,怕成这样,有点怂包呢! 史超收刀回鞘,跟药王孙致歉。 郭荣道:“听过药先生名号,果然非同凡响,把先生绑来,也是不得已,军情紧急,人命关天,还请见谅。” 语气很和善,却透着一股威严。 他道歉是客气,你不能真以为他错了,那叫不懂事。 不懂事就得掉脑袋。 他要是没错,你就应该来,来了就不能走,想走,也得掉脑袋。 军情紧急,人命关天,这八个字,得划重点。 药王孙的医术,不能便宜大梁兵。 药王孙懂事,忙道:“哪里哪里,是王孙该做的事。” “你们抓他是治病,为何把我也抓了过来?” 说话的是萧薇。 众人醒过神来,才想起来,还抓了个女的,就绑在大帐里。 史超道:“好大的胆子,见了皇上,不仅不跪,还大呼小叫。” “药先生,她是你女人么,要不是,我先劈了她!” 药王孙:“啊?” 有点难回答,萧薇有古来的箱笼,想必关系不一般。 如果是那种关系呢。 说是,岂不不是乱.伦了,他可是把古来当师傅的。 说不是,要真把萧薇劈了,怎么办? “额,朋友!” 萧薇却不屑道:“跪他?” 郭荣的注意力,转向了萧薇。 听语调,敢这么说话,不仅是胆子大,好像还有股优越感。 能在郭荣面前,有优越感,若不是智障,必定不一般。 扭头看了一眼,脸色微微变了,一闪而逝,恢复平淡。 “原来是隆昌公主,我有幸见过你一次,别来无恙?” 史超惊了一下,公主? “皇上,他是前朝公主,隆昌?” 郭荣点了点头。 史超对药王孙道:“先生不简单,居然跟前朝公主搞到一起了?” 药王孙道:“将军误会了,只是朋友,我并不知萧姑娘是前朝公主。” 郭荣道:“大雍已经被灭了,即便是前朝公主,也翻不起什么浪来,不用紧张,即便先生娶了她,也无妨。” 这话是说给萧薇的。 “不不,真不是。”药王孙解释,这个时候,又不懂事了。 他心中一个劲在想,治个病,还把师傅媳妇给娶了? “实不相瞒,萧姑娘,其实是在下师娘!”他继续解释。 萧薇怒道:“谁是臭书生媳妇!” 说完脸色一红。 郭荣道:“先生的医术,如此精湛,能当你的师傅,想必是不出世的高人,他在何处,若能一同为大周效力,岂不是更好么?“ 药王孙的师傅,跟萧薇若真是那种关系,不如一同收过来。 拿前朝公主的做文章,讨伐大梁,是不是更能一呼百应。 大雍亡国了,人却没死光,还有不可雕的朽木忠臣。 药王孙道:“我家先生,云游四海,我也四处寻找,始终未找到。” 郭荣楞了一下:“原始如此,倒也不着急。” 史超道:“不急不急,药先生,先说说皇上的病,何时可痊愈。” 药王孙道:“刚才施针,治标不治本,暂时压住了。” 史超道:“先生医术高超,不知什么方子,能根治皇上的头疾,不管何种珍稀药材,我上刀山,下油锅,定能找来。” 药王孙道:“皇上得的是头风病,药石无法根除,恐怕得开颅!” “什么?”史超大怒,又拔出刀来。 药王孙赶紧道:“将军,别动怒,是开颅,不是开瓢,治病的。” 史超余怒未消:“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把人脑袋劈开治病的。” 药王孙道:“术业有专攻,将军劈脑袋是杀人,药某劈脑袋是救人。” 郭荣道:“史将军,为何总是惊吓药先生,退下!” 史超赶紧致歉:“对不起,药先生,史某太过着急了。” 说完退在了一边。 郭荣道:“药先生说,我这头疾,需开颅?何种方法?” 他眼睛示意,让女医官,把御医叫来,一起参详。 此时,一名士兵进来,跟史超耳语道:“将军,有跟人要闯军营,说过来接他的朋友。” 史超道:“何人?” 士兵道:“是个书生,背着箱笼,握着手杖,很斯文,也很礼貌。” 史超皱眉:“会是他么?” 示意不要声张,悄悄出去了。 第60章古来闯军营! 古来要进来,士兵拦着不让。 古来讲道理,是周国的士兵,把他的朋友抓来了。 他不是闯军营,是接朋友。 不知道别人信不信,反正士兵没信。 长枪短剑、弯弓搭箭,上百号人,直接把他给围了。 一来,郭荣在军营,容不得闪失。 二来,闯军营,接朋友?这个理由,太过荒唐。 见古来眉清目秀,条理明晰,不像智障,要是信了,他们成智障了。 书生过分,在侮辱他们智商! 不如抓起来,扒光了,抽几鞭子,就知道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 士兵拿着绳子绑他。 还没到跟前,就摔在了地上。 快的像幻觉。 士兵惊了,书生是高手,没准还是个刺客。 嗖嗖的,箭飞过来,哗哗的,刀劈过来,噌噌的,枪扎过来。 看到一片白光,亮瞎眼睛。 书生不见了,士兵乱成一锅粥。 “在那呢!”有人大叫。 古来不急不慢,握着手杖,朝着郭荣的大帐走了过去。 神态很悠闲,好像在逛自家花园。 而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郭荣的大帐,想必是提前踩点了。 其实古来没踩点。 不知道药王孙为何被抓了,也不知道萧薇为何也被抓了。 他有天耳术。 而且,萧薇身上,有他的气息。 这其中没有暧昧,更没有特定情形下的情不自禁。 是这几天,小梨涡都跟她睡觉。 不是萧薇没忍住,是小梨涡没忍住,说让人抱着睡觉,感觉很好。 古来往前走,士兵不断涌过来。 可古来的身体,一刻也不停,左晃右晃,哪一件兵器,都碰不到他。 只要他经过,总要摔到几个人。 士兵都吓坏了,觉得古来不是个人,像只鬼。 几个校尉冲出来,握着长枪,呼呼的枪花,潮水一样,舞的很浪。 四品武君! 他们配合的很默契,不仅攻击时进退有序,连吼声都极具震慑力。 他们的兵器长,古来的兵器短,被逼的没法还手。 一杆枪扎来,古来刀身一拍,枪尖点在刀身。 嗖的一下,那个校尉感觉到一股大力,枪握不住,直接从手心飞出。 枪杆剧烈摩擦手掌,针扎一样,又疼,又热,火烧一样,赶紧松手。 两个手掌,血肉模糊! 突破口打开了,古来侧身一闪,直接到了他们四五尺处。 这是刀的攻击范围。 刀背磕枪杆,枪飞出去了,刀刃砍手掌,校尉惊吓松手,古来顺势一踢。 枪砸到他下巴,直接给砸晕了。 古来从校尉的缝隙中穿过,收刀回鞘,几个校尉倒在地上。 疼的不是摸这,就是摸那! 又往前走了几步,古来停住了。 一个身披甲胄的人,手里握着一根镔铁大棒,威风凛凛。 是史超。 七品武夫,涅槃境的。 比他强的武夫,绝对超不过二十人。 “又是你!” 古来道:“又见面了。” 史超问:“这次怎么着,又来军营抓人呢来了?” 古来道:“不是抓人,是接人!” 史超很气愤,太不把周营当回事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的朋友这么爱往军营跑?” 古来道:“不是他们想来,是让你们给抓来了。” 史超道:“哦,又是哪个朋友让我们给抓了?” 古来道:“一男一女,男的叫药王孙,女的叫萧薇。” 史超道:“这俩人不是抓来的,是请来的,他们很好。” 古来道:“一句话就打发我?” 史超笑道:“不是打发你,今天你也走不了了。” 古来道:“那可不一定。” “你可真狂!” 史超冷笑,一棍子抡过来。 古来拔刀,史超不是一般人,他可不敢托大,装叉要讲场合。 真气相撞,震飞了几个士兵。 史超虎口发麻,惊的一脸懵。 古来也好不到哪去,握刀的手,震颤了一下。 “好刀法!” 史超赞叹一声,一棍斜打,快抵达古来时,忽然变成了当头劈。 古来心念一闪,棍子的方向又变了。 弹指之间,七八个变化。 古来化作一片光,史超打空了,并没有停手。 棍子上带着风雷,一丈之内,无人能够靠近。 古来化出身形,月笼纱也穿不过去。 他第一次见这么强的武道真气。 细柳刀的光轮闪出,史超的真气,出现了裂痕。 轰的一声。 史超退出七八丈,古来跟过去七八丈,史超流汗,可古来还是没穿过去。 古来似乎略占上风。 可要冲过去,除非把史超打倒。 他或许可以做到,但需要时间,那时候,千军万马,都围了过来。 古来还是很难。 “让他进来吧!” 是郭荣的声音。 史超脸上极为彪悍,退进了大帐,古来也跟了进去。 “先生!" 刚进门营帐,听到药王孙的声音。 古来第一眼,却在找萧薇。 随后,轻轻的跟药王孙点点头。 郭荣已经坐了起来,若是躺着,有失帝王风范。 “先生怎么称呼?” 古来道:“一介书生,叫古来。” 郭荣道:“药王孙说他有个师傅,想必就是先生吧?” 古来道:“不是。” 郭荣侧头看药王孙,猜错了? 好尴尬! 药王孙赶紧道:“王孙没有骗周王,只是我当先生是师傅。” 他低下头,很心虚。 古来道:“你说是,那就是吧。” 药王孙猛的抬头,眼里含泪。 古来对他一笑,点头。 郭荣道:“能与史将军平分秋色,先生果然世外高人!” 史超道:“皇上,天外有天,不必维护臣,我根本打不过他。” 郭荣惊了一下:“史将军都不是他的对手么?” 他可是涅槃武夫,极其少有。 史超道:“古先生手下留情了,史某不敢胡言。” 郭荣脸上有爱才之色,说道:“那古先生……” 没等他说完,古来道:“书生游走天下,不过是一只闲云野鹤。” 郭荣楞了一下。 书生能看穿自己的心思? “隆昌公主,和药先生,皆是我请来的贵客,先生不必担忧,不过是小住一阵子罢了。” 古来道:“我看未必。” 郭荣的脸色变了,他作为帝王,已经很客气了,不识趣呢。 “先生能进来,未必能带他们走。” 这有威胁的成分。 也是实话。 且不说史超,单凭这千军万马,想带走不会武功的药王孙,半吊子萧薇,确实不太现实。 “这个我相信,可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古来还是能做到。” 噌噌噌,拔刀声! 古来这话,也有威胁的意思。 众将恼怒,也奇怪,周王威胁他,他也威胁周王。 怎么的,来而不往非礼也? 郭荣的目光犀利,直视古来。 古来也看过去,眼中平和,未起丝毫的波澜。 郭荣更加诧异,帝王之气,居然也压不住一介书生? 药王孙见气氛紧张,赶紧出来:“先生,在王孙眼中,只有病人,没有帝王,周王的病不治好,始终难安。” 古来看他一阵。 “既然你选择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你想走的时候,我就能带你走。” 药王孙深深的鞠躬。 古来道:“那萧薇我能带走吧?” 郭荣道:“你说隆昌公主?” 古来道:“书生眼里,只有萧薇,没有公主。” 意思很明确,你想多了。 郭荣道:“隆昌公主想走,我自然不拦着。” 为了一个亡国公主,确实不值当的。 古来道:“多谢!” 郭荣道:“对于天下大势,先生怎么看,谁能笑到最后?” 古来道:“与我而言,没有区别,若是天下,还是周王好些。” 郭荣道:“先生这么认为?” 古来点头。 郭荣举起酒杯。 第61章到底什么是修士? 萧薇骑在马上,嘉奖道:“古来,刚才你有点帅!” 古来道:“有点?” 萧薇道:“是有点,不能更多了。” 古来笑着摇头。 萧薇道:“你说这天下,将来是不是郭荣的?” 古来道:“你很关心么?” 大雍都亡了,谁坐天下,有区别么。 萧薇表情很复杂。 她是公主,郭荣曾经是称臣的,谁坐了天下,确实没区别。 可不管谁坐了天下,总归是不舒服。 饶都那个小朝廷,也不指望着,能再次逐鹿中原。 萧薇道:“周军纪律严明,郭荣雄才大略,我看应该是他吧。” 古来道:“你虽是公主,可王朝更替,也是规律,如果郭荣适合,他坐天下,有何不可?” 萧薇道:“只是有些感叹,你知道我在周营见到谁了么?” 古来问:“谁?” 能让她这副表情,莫非是前朝的? 萧薇道:“我见到萧炎了。” 古来问:“萧炎是谁?” 萧薇道:“也是皇族子弟,不过离朝堂比较远,他那一脉人丁寥落,算是个没落王孙吧。” 古来问:“他投靠了郭荣?” 萧薇点头:“郭荣一路势如破竹,打着萧家的旗号,招揽不少人了吧。” 古来道:“萧炎不简单,能做到这份上,也是大心胸,与其守着前朝的皇族血脉,不如当个新朝功臣。” 萧薇噘嘴:“你是笑我不识时务?” 古来道:“你就是个守捉郎,要识什么时务!” 萧薇笑了起来:“驾!” …… 踏踏的马蹄声,司徒飘精神一下。 终于等到了。 他坐在一棵树下,嘴里叼根草枝,萎靡不振。 想必等的花儿都谢了。 他也不能跑,身上有游丝绕,要是跑了,随便个江湖人,就能把他抓了。 落在别人手里,还不如落在古来手里,起码他善待俘虏。 不太完美的是,还有个小梨涡。 他也不知道,箱笼里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说是人吧,她这个年纪,得四五十斤重,可一点分量没有,能住在箱笼里。 说是鬼吧,应该看不见才是。 司徒飘见过大世面,没见过这玩意。 小梨涡呼的张大嘴,比脸还大。 这就有点吓人。 “哎,这儿呢!”司徒飘挥手大喊。 古来策马跑了过去。 司徒飘斜眼瞟:“这位,是尊夫人?长的也太漂亮了。” 萧薇没有很惊喜,她长的本来很漂亮,被夸的多了,见怪不怪。 反而对尊夫人这三个字,很有兴趣。 “你觉得,我跟古来有夫妻相?” 司徒飘摸这下巴思索:“先生与姑娘,郎才女貌,有点琴瑟和谐的味道,不是夫妻,我想不出别的关系。” 马屁没有脱口而出,带点思索,和犹豫,显的很真诚。 而且很真实。 萧薇都有点信了,傲娇道:“那你想错了,本姑娘不是尊夫人,是尊小姐。” 司徒飘道:“您看,我还看走眼了,这么好的一对,居然不是一对。” 表情里尽是遗憾。 萧薇心花怒放。 司徒飘给女人把脉,一把一准。 “上马,走吧!”古来道。 带着司徒飘,走的都是荒郊野地,想抓他的人太多。 想截胡的更多。 古来不想麻烦,专挑没人的道路。 如此一来,客栈是住不上了,只能露宿荒野。 萧薇也没意见。 守捉郎嘛,干的就是这营生。 天昏暗下来了。 在一堆篝火旁,萧薇和小梨涡说笑,打闹。 古来坐在一棵树下。 他拿出了白翎玉,放在手心。 细柳罡气的催动下,白翎玉浮出气蕴,变成淡青色。 燃烧一样。 浮动着上升,离开掌心约两寸。 有了上次的经验,古来操控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那股气蕴,徐徐进入身体,直接就汇入了丹田。 变化是奇妙的! 跟练字时产生罡气,完全不同。 罡气是从内部产出,身体像个罐子,用来存储真气,若真气充沛,必定会有膨胀感。 白翎玉的气蕴,自外部摄入,进入丹田后,再生出力量。 古来心想。 如果掌握了从外部摄取气息,经丹田再生,即收即用,不就解决了真气与身体的冲突么? 古来心随意动,挥手一掌。 手杖飞了过来,悬浮在他身侧,古来手指一挑。 手杖包裹一层亮白色光芒,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轰的,一棵树拦腰被斩断。 白芒射了回来,手杖发着微光,又悬浮在他身侧。 古来身体鼓胀,满头大汗,赶紧收回罡气,白翎玉掉在手心。 萧薇和小梨涡聊的正嗨,被断树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怎么这么用功?” 小梨涡道:“我也不知道。” 萧薇道:“别理他,聊我们的。” 司徒飘侧目,这两人,心也太大了,眼前这种景象,难得一遇。 在她们眼里,这么不屑。 要么经常看到,见怪不怪,要么没把先生当回事。 见怪不怪是真的 不过飞杖断树,她们也没见过,因为古来本来奇怪 任何事发生在他身上,都合理。 所以见怪不怪。 至于没把古来当回事,她们跟古来一家人,谁天天当菩萨供着。 也就司徒飘这种人。 屁颠屁颠跑过去:“先生说不是修士,为何会御剑之术。” 古来道:“这是御剑术么?” 司徒飘没见过,听过传说,跟古来刚才很像。 “以真气御剑,应该是御剑术,只是有了模样,御剑时间也太短。” 古来又问:“你见过修士么?” 司徒飘道:“没见过,武夫国,很少有修士,据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洲,那里有修士。” “只不过寻常人,根本就找不到。” 古来问:“那传说中,修士怎么御剑,他们真气那么强?” 司徒飘摇头:“先生都不知,我如何能知道。” “身体与武夫不同吧,或许有特定的法门,拥有更强的身体。” 古来点头,或许还是身体。 这个,他暂时无法解决,可依稀触摸到了,某种方法。 往后十几日,古来每日参悟白翎玉,身体感到不适,就停止下来。 司徒飘每逢此时,就坐在一旁端详,说不定,能够领悟到点什么。 古来这种高人,不是谁都能遇到,千载难逢,得把握时机。 直到有一日,古来觉得不对,白翎玉的力量,弱了不少。 是让自己给吸收了,若在过些日子,非得吸干不可。 即便交给铁剑门,也成了废玉。 古来是有职业道德的,自此收手,不再研究白翎玉。 又七八日,跟黎曼春接上头。 司徒飘乖乖的让人绑上,对古来鞠了一躬:“谢先生点悟!” 古来道:“我何时点悟你了,是你不要脸,看我练功!” 司徒飘嘿嘿一笑。 得了两千两银子,古来带萧薇离去。 临别时,黎曼春给了古来一坛桃花酿,说到西北关外,有个卖桃花酿的。 黎曼春把地址告诉张五哥,他去了一趟,前几日刚少过来。 二人谢过,很敷衍,因为他们要走。 他们走的很着急。 黎曼春这,不是很方便。 回到家中,把银子铺在桌子上。 古来和萧薇的口水流了下来。 黎曼春拿着司徒飘,交给了铁剑门沐江,拿酬金走人。 几日后,听说司徒飘又逃了。 五花大绑,跟粽子一样,还是逃了。 据目击者说,绳子是被崩断的,没四品以上的功力,根本做不到。 沐江拿着白翎玉行功,发觉力量弱了很多,疑窦丛生。 谁吸取了白翎玉的力量,是司徒飘,还是守捉郎? 第62章外面很乱,家里平静! 兜里有两千两,日子过的也不同了。 古来变的很忙,萧薇迷上了厨艺,三天两头,让他练字,解锁菜谱。 萧薇做菜,不单单讲究材料和佐料,居然讲究上了工艺。 还有造型和摆盘。 尤其让人接受不了,盘子里摆出一副山水画。 萧薇说,这是她心目中的江山。 然而,有卵用! 到最后,不还得进肚子,闲的! 很多时候,上午就开始忙活,一直晌午过了,才能吃上。 小梨涡颇有微词。 不是对萧薇,而是对古来。 干嘛给她那么多精气,化形时间长了,萧薇总拉她做菜。 古来愣了。 帮你还有错啦?萧薇的锅,干嘛让他背,找萧薇去啊。 小梨涡说,她舍不得跟萧姐姐说。 怕打击她的积极性。 “哟,好丰盛的菜!”黎曼春走了进来,大声称赞。 古来暂时没有接单子的打算,黎曼春只要在凌州城,总会来看他们。 这里有家的感觉。 “曼春妹妹,你来啦,太好了!” 萧薇很开心,她的厨艺不能只便宜古来和小梨涡 黎曼春来的正好。 对萧薇的热情,黎曼春开始受宠若惊,后来总觉得不安。 萧薇的态度,太热情。 那眼神,热烈的,快把她融化了。 自己既不是贵客,也不是稀客,这种待遇,享受起来,惴惴不安。 等菜摆上了桌,乱花渐欲迷人眼。 一整桌,连在一起,是个园林造型。 黎曼春傻眼了,这是让吃的,还是让看的?从哪里下筷子? 萧薇花了半个时辰讲解,做菜的初衷,和它的意义。 最后讲到吃法,是有顺序的。 吃错了,搭起来的园林,就会坍塌,碎一桌子,也不好看。 黎曼春第一次,吃饭吃的胆战心惊。 古来端酒,给她们倒上。 黎曼春松了一口气,看古来含着酒,很陶醉的样子。 “先生,味道可对?” 古来点头:“还真让你们找到了。” 他闭着眼睛,神色很幽远,带着回忆,想必那回忆很温馨,很难忘。 因为古来的脸,很少见有温情。 黎曼春道:“只是听说,西北关外,有这种酒,正好张五哥接了那的单子,顺便买了回来。” 古来道:“西北?好像不是你管的这片,张五哥怎么会去那,还顺便?” 黎曼春道:“我们的一点心意,先生就当顺便吧。” 萧薇插嘴道:“古来对妹妹有救命之恩,你敬着他,还能理解,张五哥为何也对他如此呢?” 她搞不懂,古来有什么魔力? 黎曼春道:“我也问过五哥,五哥却说,庙里的神像,人人得敬着。“ “道理是一样的,只不过,五个不敬神,敬先生。” 古来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 什么意思,真打算把他供起来? 萧薇皱眉。 黎曼春笑道:“神像是泥做的,先生却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五哥无所求,只是求一份福祉!” 萧薇道:“古来能给?” 黎曼春道:“五哥说能,我信了,与死神打交道多了,会有奇怪的直觉。” 古来不能多说什么。 说多了,显得浮夸,一句不说,又显得很装。 分寸极难把握。 让人这么敬着,他也很难做。 “来来来,吃菜!”萧薇不停招呼。 黎曼春正在动情处,看到一桌子园林,脸又垮了下来! …… 转眼入秋了。 豪州魏大通跟平州阎豹打起来了。 阎豹败了,求助大梁,声称,帮他出了这口恶气,他愿意誓死效忠大梁。 梁王喜出望外,派兵十万攻打豪州。 那边的战,打的一地鸡毛,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人死了不少,百姓也遭了大殃。 今天阎豹胜了,占了城池屠城泄愤,明天魏大同胜了,也屠城泄愤。 耶赤心趁火打劫。 豪州那边,大梁焦头烂额,他趁机挥兵,把凌州城给打下来了。 街上死了不少人,也逃了不少人。 那些日子,古来没出摊,街面太乱。 找了黎曼春,她有路子,囤积了大量的粮食,以防不时之需。 整日窝在家里,不是练字,琢磨白翎玉的力量。 就是听萧薇和小梨涡说笑。 从白翎玉领悟了一些东西,古来的真气也发生变化。 虽然说不清,道不明,能给小梨涡的精气,比以前多了。 顺便消耗真气,缓解与身体的冲突。 于是,小梨涡每日化形的时间,也久了一些,甚至一日两个多时辰。 凌州城乱了一个多月,才安稳下来。 建了新政权,立了新府衙,颁布了新法令。 秋天尽了,古来琢磨,要不要搬家。 凌州城归了晋国,不是好事。 耶赤心是胡人,虽勇猛,也残暴。 打仗残暴,治国也残暴。 换句话说,身上的教化不够,不会治国,从凌州城就能看出来。 物价飞涨的厉害。 两千两银子,虽说是巨款,也架不住一天一个物价。 商量着,过完年,再寻个地方。 真气和身体的冲突,古来想专门攻克一下,想出个解决办法。 再者,萧薇的情绪,也有波动。 一个大雍公主,看着以前的子民,被军阀反复蹂躏。 心中不是滋味。 大雍灭了,那是天道,没的说,可不论梁国,还是晋国。 比大雍强哪去了。 她觉得,大雍被灭的有点冤。 古来想带她去个山清水秀,与世无争的地方,梳理一下心情。 初冬的一天,黎曼春又来了。 表情不太对。 古来问:“何事?” 黎曼春道:“五哥好像出事了。” 古来皱眉道:“你慢些说。” 黎曼春声音颤抖,按说守捉郎,刀头舔血,客死他乡,早有心理准备。 可张五与黎曼春有兄妹之情。 没有古来,她活不来,可没有张五,她照样活不下来。 黎曼春一般给他接的单子,危险性不大,酬金也不是很丰富。 胜在活多,一个接着一个,倒也能满足他挣钱的执念。 秋天的时候,有个大单,酬金五千两,无论如何,张五要接。 可是这单很危险,黎曼春不同意。 张五就安慰他,这单干完了,这辈子的钱,也挣够了。 他就回瀚海,陪着妻女,踏踏实实的过完下半辈子。 古来问:“只是没了消息,还是张五哥已经遇难了?” 黎曼春道:“伙计传回来信,七八日没有五哥的消息了。” “这单子,五哥已经完成了,该领他的赏钱,忽然就失踪了。” 黎曼春对这单很关注,让伙计时刻注意动向。 张五失踪,她派人寻找几日,没有消息,这才赶来找古来。 古来问:“五哥最后是在哪?” 黎曼春道:“舞阳县!” 第二日,古来和萧薇离开了凌州城。 古来本不想萧薇随行。 可萧薇说,他们是伙伴,别想一个人独吞了酬金。 第63章泰和郡,见姬掌柜! 泰和郡,在中原以东,大梁管辖。 周围的一些州、郡、县,盘踞着不少军阀,名义上是大梁的。 其实朝秦暮楚。 简单的说,有奶就是娘,给哪个王打工,不重要。 得看谁给的钱多,谁给的官大。 也有的,什么都要,还有的,谁给的好处多,就帮谁打。 一路走来,也确实够乱。 乞丐明显多了,萧薇菩萨心肠,分发了不少。 好多乞丐跪下磕头,说了,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菩萨娘娘。 萧薇解释,我是姑娘,不是娘娘。 好像叫一声娘娘,把她叫老了。 古来没有拦着,有钱,不在乎这点。 郡城里,有一个玉清庄,做些古董玉器的生意。 把萧薇安顿在客栈,古来自己去了。 萧薇不乐意,什么事不能带着她。 古来道:“男人的事,有时候不能带着女人。” 萧薇皱眉,据她的经验,不能带女人的地方,多是烟花柳巷。 古来有这爱好? 古来看她脸色古怪,不知到心里在想什么,笑了笑不说话,让她瞎猜去吧。 适当削弱自己的魅力,也是好事。 因为有时候,很尴尬,但凡有点惊人之举,萧薇眼里都是星星。 穿过几条街,站在玉清庄门前,轻轻敲门,出来一位大爷。 挺老的,得有六十多岁。 古来道:“大爷,我找姬老板!” “叫谁大爷呢,我姓吴!”大爷嗓门挺洪亮,不服老。 古来脸上抱歉:“吴大爷,我找姬老板。” 吴大爷翻他一眼。 见他书生打扮,挺斯文,没准是老爷的狐朋狗友, 客气一句道:“您是哪位,我进去通报一声。” 古来道:“古来!” 吴大爷道:“先生稍等片刻。” 过了不多时,姬墨池走出来,速度很快,风风火火。 吴大爷吓了一跳。 书生什么人?老爷亲自迎出来,样子还很卑微。 “先生来了?” 姬墨池把腰弯下来,打声招呼。 古来道:“姬老板,不必客气。” 他很不习惯,被人捧着,众星拱月,挺不舒服。 一点不自在,也一点不亲切。 姬墨池没注意他的表情,伸手引路,带古来往里走。 吴大爷也弯着腰,比姬墨池更低点,等他门走远了,才直起腰。 书生很俊,很有礼貌,以后别来了,这老腰,哪受得了。 进了屋子,假装客套一下,姬墨池带他下了密室。 刚进了密室,姬墨池行礼:“属下参见楼主!” 又来这一套! 古来无奈:“姬老板,我这个楼主,就是挂名的,不用这么客气。” 姬墨池就是姬老板。 姬老板,就是暗楼几十个掌柜之一。 在唐府,与古来交手的那个。 败给古来后,对他极其推崇,今日见了,心里高兴,更谦卑起来。 张五在舞阳县失踪,古来寻他而来。 但他没有直接去舞阳县 而是来了泰和郡,因为舞阳县,也在姬老板的消息范围之内。 黎曼春来找他,古来就知道,这单生意,暗楼深度参与了。 一个守捉郎能分五千两赏金,那雇主得开多大的价格。 联络人还没这个能力。 姬墨池道:“先生亲自找来,不知所谓何事?” 古来道:“我们长话短说,张五哥这个单子,是什么买卖?” 他跟姬墨池说明来意。 黎曼春说,是押镖,但经过雪狼谷,还有大梁与晋国的战区。 因此很危险。 张五曾是边军,熟悉这这一代,他参与押镖,倒也合适。 只要能顺利通过,就能得赏钱。 但危险,也确实危险。 姬墨池道:“黎曼春只知道押镖,却不知道谁的镖,往哪押。” 然后歉意道:“属下知道曼春姑娘,与先生交好,可毕竟只是联络人,暗楼的事,不能跟她说太多。” 古来道:“姬掌柜,暗楼有暗楼的规矩,按规矩办事,没有不妥。” 姬墨池谢过,告知古来道:“这趟镖,是大梁宰相,闻道清的私产。” 古来有点惊讶。 还做起了梁国宰相的买卖? 暗楼路子够野,生意做的是真大。 “闻道清运私产,还需要别人帮忙?不怕给私吞了?” 姬墨池道:“闻道清虽然在朝为官,可握有河南,河北道,十郡的武装,哪个不要命了,敢私吞。” 古来问:“为何不找军队押运?” 姬墨池道:“自然是秘密押运,不方便别人知道,得在江湖上找路子。” “闻道清与左丞相田公博争斗,处在了下风,想谋个后路,退出朝堂,做个一方诸侯,静观天下大势。” 古来道:“他很聪明,是对梁国没有信心?” 闻道清姓闻,鼻子也很灵,闻到了一丝危险。 梁王不想让他拉磨,想卸磨杀驴。 没准冲着他的军队去的。 这种时候,退出旋涡中心为好,手里握着兵权,心里踏实些。 姬墨池道:“想必是如此,他是大雍的降臣,敏感一些。” 古来道:“曼春说张五哥负责雪狼谷一带的押运,怎么会在舞阳县失踪?” 姬墨池为难道:“属下也是听先生说,才知晓。立即派人调查。” 刚说完,打个手势,有人走进来,姬墨池耳语几句,那人便下去了。 张五跟唐家兄弟有交情,毕竟是守捉郎,暗楼外围。 姬墨池只关注这趟镖,没有十分关注张五。 车队从雪狼谷通过,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其他地界,有其他掌柜安排护送。 至于张五去了哪,他并不知道。 古来道:“有劳姬老板,我即刻往舞阳县,若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到我。” 姬墨池领命。 …… 往舞阳县的路上,古来并不是很急。 该休息休息,该喂马喂马。 萧薇道:“刚跑了二百里,怎么又停下了。” 寻常时候,张五完成订单,找黎曼春领赏钱,也常去看望。 态度极为谦恭。 时不时跟古来请教,她沾了光,张五对她很客气。 因此,算是有些交情,她对张五印象不错。 古来道:“光让马儿跑,还让马儿不吃草,这就过分了。” 萧薇脸上不悦:“像这么走,何时才能到舞阳县。“ 古来道:“该到的时候,自然就到了,着急并没什么用。” 他不紧不慢,坐在地上饮水。 萧薇道:“张五哥生死未卜,你为何这么平静?” 古来道:“那我该如何?” 萧薇道:“快马加鞭赶到舞阳县,寻找张五哥啊!” 古来又道:“去了舞阳县,就能找到五哥么?黎曼春把人撒出去,几日都未找到呢。” 萧薇撇嘴:“你好冷漠。” 她素来知道,古来看淡生死,比寻常人冷漠一些。 可她认为这是表面。 古来的内心,应该很柔软。 这次对张五的反应,她不是很高兴。 第64章快马加鞭! 古来无语了。 他又不是道德模范,干嘛对别人负责。 之所以找张五,因为他觉得与张五有缘,应该去。 没有其他。 至于交情,有点,谈不上多深。 张五把他当神供着,很难产生人之间的情感。 若是换成萧薇,或许有一点。 应该是有一点。 古来道:“他命中有这一劫,我去了,他就能不死么?” 萧薇道:“万一呢?” 古来道:“还真把我当神了?随手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萧薇也无语了。 可古来说的,似乎也没毛病。 之后的行程,没有任何阻碍,即便穿过不同军阀的地界,也很畅通。 暗楼的人,早就打点好了。 萧薇不知内情,觉得,也没有那么危险,张五怎么就失踪了? 唯一有点奇怪。 古来总是无故失踪一阵子,或者拐个弯,不见了。 或者前一秒并肩,后一秒,马背上空了,她都没有发觉。 萧薇有时候停下来等等。 有时候,不高兴了,直接策马狂奔。 古来总是能轻而易举追上他。 对于古来,类似于鬼神的功夫,萧薇习以为常。 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是很乐意。 古来有很多事瞒着她。 都是搭档,还搭伙过日子,神神秘秘的,一点不坦诚。 离开是因为发现暗楼的暗号,古来也得到了很多消息。 心中也赞叹,暗楼就是暗楼,办事效率,嘎嘎快。 寻常时候,也没这么快。 他是楼主,他发话了,这一片的暗楼成员,都发动起来了。 效率当然是快。 消息很多,有的有用,有的没用。 有用的是,张五躲进了舞阳县的飞云山,有可能活着。 还有消息,说发现了江湖人物的痕迹,还有大梁探子的痕迹。 就在舞阳县附近。 古来不好说,这个有没有用。 只是感觉蹊跷。 消息汇总完了,古来基本心中有数,路上走的也快了。 也不能说快,风驰电掣吧! “古来,你慢点,我跟不上。” 萧薇在后面大喊,马背上颠的,差点背过气去。 古来回头喊:“时间就是生命!” 这句话,颇有哲理,萧薇懵了一下。 听过一寸光阴,一寸金,没听过时间就是生命。 仔细想想,时间就是张五的生命,也没错,有那么一点精辟。 古来的俏皮话,说的挺有水平。 萧薇在马屁股,抽几鞭子,追上去。 过了临溪口,再有一日路程,就能抵达舞阳县。 马不停蹄。“驾!驾!” 路上也不住客栈,什么时候天大黑了,随地露宿。 这把操作,把萧薇整懵了。 古来到底是急,还是不急,对张五,担忧,还是不担忧? 天蒙蒙亮,嘶鸣声,把萧薇惊醒。 古来已坐在马背上:“启程!” 萧薇坐在地上,抬头仰望,天边还是灰色,飘着黎明的蕴气。 应该是五更天才过了一点吧。 眼睛浮肿着,有点血色。 萧薇在溪水中洗把脸,摇摇晃晃,骑上马。 古来在马屁股上,打了一手杖。 呃呃呃~,马激烈嘶鸣,四蹄扬起,萧薇惊的表情失控,瞬间清醒。 碍于淑女本色,把心里的万马奔腾,压制了下去。 还不到晌午,已经抵达青云峡。 古来勒住马绳。 萧薇道:“怎么停了?” 一路上不是挺着急么,又抽什么风。 古来道:“有人在等我们。” 萧薇往山谷看,乱石纵横,除了几只鸟飞过,空无一人。 “哪呢?”萧薇问。 古来没有回答,慢慢骑马往里走。 萧薇比较懵,跟在后面。 走到了半中间。 发现地上散落着几具尸体。 古来手杖挥舞,地上飞起两块牌子。 一块牌子,花纹很奇特,古来皱眉,这是暗楼的牌子。 另一块,萧薇一把抢过来,脸上震惊:“大雍内卫?” 那块是属于,皇宫内卫的腰牌。 事情变的有点复杂。 暗楼的人,怎么跟大雍内卫,死在了一块? 古来听风声吹过,耳朵动了一下。 紧接着,手杖挥过,打起一块碎石,激射入谷中。 砰的,一块大石头,被砸成两半。 “哈哈哈,好功夫!” 前面跳出十几个人,手里握着剑。 古来道:“诸位是在等我么?” 为首的是一个老者,笑道:“你从这里过,那就是等你的。” 古来道:“这里不能过么?” 老者道:“今日过不得。” 古来道:“为何?” 老者把剑举起来:“因为这个!” 他说的很客气,好像在跟你讲道理,可动作却十分霸道。 摆明了,也没打算讲道理。 古来没在意他的举动,只是想不明白,那么爱装叉呢! “我们掉头回去?” 他问了一句,看看是拦路的,还是专门就杀人的。 老者摇头。 古来道:“来这的,都得死?” 老者点头:“抱歉了,小兄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不走运!” 古来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老者点头,表情平淡,自以为很酷。 古来道:“你可知,他们是何人?” 老者道:“不在乎。” 古来叹气,他怎么说,也是暗楼楼主,虽然没给暗楼干什么事。 见到暗楼的人被杀,不是滋味。 很可能,这些人,是帮助他调查张五行踪的。 “前辈不像干这行的,怎么称呼?” 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古来能看出来,老者不简单。 从身上的气息就能看出来。 老者道:“铁剑门,沐江!” 古来惊了一下,仔细打量沐江,缘分就这么突如其来? 捉拿司徒飘那单后,就不停琢磨,关于白翎玉力量的事。 今日却遇到了铁剑门门主沐江。 他是以何种心法,能够催动,并吸收白翎玉的力量。 古来很想知道。 “铁剑门也是大门派,一派门主,也做这行当,不怕被耻笑?” 沐江道:“人都死了,谁会知道?” 意思也很明确了,不留活口。 萧薇怒道:“年纪这么大,这么无耻呢?” 她不知道,大雍内卫,为何死在这。 可不管怎样,沐江杀的是大雍士兵,她不能坐视不理。 沐江道:“这个世道,不要脸,比要脸活的久。乱世中,谁都是棋子,一个门派算什么?” 古来登时明白了:“沐掌门是找到了主子?大梁?大晋?还是大周?” “或者说,投靠了那个军阀?” 沐江脸色变了变。 不要脸的事,他可以做,你不能说,尤其不能当面说。 沐江道:“可以告诉你,前提是,我要确定你必死无疑。” 老油条办事,稳妥。 不能确定古来必死,他不会露底。 戏文里的段子,比如生死之际,援兵到了。坠落山崖,得遇高人。 这些不一定不存在。 小心驶得万年船,混江湖,有时候,不一定靠武功多强。 得靠脑子和谋略。 第65章他输在脑子差点! 古来道:“我就随便问问,也没那么想知道。” 沐江脸色又变了。 不单单因为古来戏弄他,而是在这种时候,还敢戏弄他 本身就很值的思考。 古来文质彬彬,看起来不傻。 沐江得出一个结论,书生不简单。 同时有种紧迫感:夜长梦多,早杀早完事! 手掌一挥。 身后的门人,拔出剑来,光芒很白,也很亮。 抓司徒飘时,铁剑门的人,不停发布消息,说司徒飘逃哪去了,你们赶紧,快去抓呀。 古来没跟他们照过面。 更不知道铁剑门的武功,有何神奇。 能吸取白翎玉的力量,想必不凡。 冲过来的人,从造型上看,也确实有名门风范。 左手曲臂向前,横着挡住脸,右手握着剑,伸在背后,指着地面。 猫着腰,小碎步快走。 十几丈的距离走过来,姿势不变,队形不乱。 没见到这种画面,用文字脑补,绝对的,专业与装叉兼备。 古来没有下马,等他们。 面门两把剑,胸部两把剑,后背三把,后脑两把。 意思明显,把古来扎成刺猬。 江湖上传言,铁剑门的武功,绝学是三千剑。 说一套武功,三千剑招,绵延不绝,密不透风,惊天地,泣鬼神。 古来一直认为,这小词,这么硬,应该是铁剑门自己传播出来的。 剑法一个人使出来的,叫三千剑,多个人使出来的,叫三千剑阵。 古来眼前的,就是三千剑阵。 疾如风、快如电。 古来的手杖,在手心旋转,耍了一个刀法中的,缠头式。 很寻常的一招,是个练刀的都会。 不会刀法,看过别人练刀的,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一看就会。 古来胜在速度快。 铁剑门的弟子,没有一剑刺空,可每一剑,都打在手杖上。 噼里啪啦,冒出火花。 然后,连人带火花,湿衣服上的水点似的,一甩,全飞出去了。 在刺过去的瞬间,他们看到的是虚影,不是手杖,是一大片。 虚影中有股力量,好像真空中激起漩涡,把剑给卷进去了。 在飞出去的瞬间,他们有的看见凹凸的石头 有的看见蓝天白云,忽闪忽闪 也有的看见招手迎客的松树。 看到石头的,就撞在石头上,血流不止,杀猪般哀嚎。 看见蓝天的,就飞向蓝天,眨眼,变成黑点消失了。 看见松树的,哎呀一声,卡在了两根树枝中间,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沐江看到的,是挑衅。 好像是一个手掌,啪啪啪的,在他脸上打。 他抓着剑柄一震,剑鞘直飞古来。 剑鞘飞的很快,带着尖啸,或许不是尖啸,隐隐有雷鸣。 古来瞬间警惕。 寻常的剑招,发不出这种声音。 他更不敢托大了,拔刀,越马,砰的一声,从刀鞘中间劈过。 一股真气散开,如一盆泼出去的水。 剑鞘分成两半,激射出去,扎进了两块石头中,很深。 古来的身体摇晃落地,内脏翻涌。 在周营,他与史超交过手,虽然没有分胜负。 他是涅槃境武夫,全天下也没几个。 沐江的真气,似乎比史超还凶猛。 古来就奇怪了,这么高的武功,想挣钱,随便找个王朝,就能当将军。 站着把钱挣了。 当然,沐江现在也能挣钱,可是得跪着,背后有主子嘛。 古来挥掌提气,把侵入身体的真气,震了出去。 “沐前辈的功夫,恐怕在涅槃之上,书生倒是好奇了,谁能请的动。” 沐江大笑:“就算武帝境,也是个武夫,没什么稀罕。” 古来道:“前辈是想当修士?” 心中惊骇,刚才沐江的真气,分明不纯粹是武夫真气。 白翎玉的力量? 沐江道:“以前没想过,白翎玉失而复得,力量竟被打开了,不似从前,每次运功,只能挤出一点点。” “区区几个月,便从半步武圣,提升倒涅槃之上,想当个修士,恐怕不再试奢望。” 古来心道:白翎玉的力量,被自己打开的? “那你没发觉,白翎玉的力量,弱了不少么,你确定,能让你成为修士?” 沐江皱眉:“你怎么知道?” 古来抱歉道:“抓道司徒飘的那个守捉郎,就是我。” 沐江眼神犀利:“你吸取了白翎玉的力量?难怪能接住我一招。” 古来没解释,白翎玉的力量,于他而言,只是神奇,不见的比细柳罡气强。 “但是也帮了你。” 沐江笑道:“不错,我还得谢谢你,白翎玉的力量虽然弱了,依旧比武夫真气强。” “若不是你打开它的力量,我得修炼二百年,才有可能成修士。” 很显然,他应该也活不了那么久。 古来道:“沐前辈不如闭关修炼,岂不更好,何必在这拦着书生?” 沐江道:“这单买卖,也不是为钱,是为了去鸣剑洲,那里是修士洲。” 古来第一次听这个地方。 他只知道,脚下踩的,是武夫洲,极少有修士。 按照沐江的说法,武夫洲是最低级的一个洲。 或许进了鸣剑洲,才能够修行吧。 这么大的诱惑,沐江非杀他们不可。 古来没时间再多说。 时间就是生命,人命关天。 他缓缓拔出刀来。 沐江很牛叉,也不敢轻视古来,刚才一招打掉他九个弟子。 应该是武夫中的顶级。 两人相隔,大概五六丈。 沐江一剑一道剑气,古来一刀一片刀风。 凌空你来我往,石屑纷飞。 沐江的修为,半步踏进了修行界,力量已不是武夫的路子。 虽不见得比武皇、武帝强。 那种力量,渗透力极强,对肉体凡胎的击打力超强。 但凡一丝真气侵入,经脉震动,好似要焚毁了一样。 武夫的身体,承受不了修士的灵力。 沐江每出一剑,身体就往前数寸,不断靠近古来,却不露出破绽。 能顶着细柳真气往前,古来没想到。 沐江竟能徒手抓刀气,更让人震惊,砰的,一掌捏碎,真气流窜,一阵狂风。 古来退了几步。 他得避开危险距离,沐江的气势正浓,不适合硬钢。 沐江又一剑劈来,古来借剑气退了十几丈,一道孤光打过去。 沐江伸手一抓,粉碎。 古来挥出一掌,细柳游丝,铁剑门弟子的剑,纷纷吸附过来。 接着,身形一晃,山谷中一片白光。 古来的身体,融入光芒,一把剑,一把剑,从不同的方位扔了故去。 剑飞过去的速度很快,快的像闪电。 沐江接连伸手,将飞来的剑捏断,不过是弹指,八九把剑。 每把剑,都裹满了细柳罡气。 砰砰砰的碎裂声响起。 又一道弧光,沐将的手来不及回撤。 古来从月光中走出,没怎么看清,出现在沐江背后。 扑通! 沐江倒了下去,血液喷涌。 脖子被划开了。 眼神有点自嘲,他认为,自己的武功在古来之上。 刚才有点狂了 没想到,古来会以这种方式杀了他。 他输在脑子差点。 脑子在任何时候,都是个好东西。 古来凌空伸手,白翎玉破开沐江的衣服,飞了出来。 落在古来掌心。 第66章唐公子,话说事情始末! 古来握着白翎玉,回想沐江的武功。 不在自己之下 还只是半只脚踏进修行界,那真正的修士,该有多强? 山谷的人料理完了,萧薇骑马过来。 刚才那种时候,她不能靠太近。 虽然很想近距离,欣赏古来的风采,然后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几下。 “我的预感不太好。”萧薇道。 古来把玉揣进怀里:“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他看一眼萧薇,目光不同寻常。 自己也奇怪,内心涌起异样的感觉,说不清楚。 随后补了一句:“有我在,放心吧。” 这句话,以前他说过,这次语气有所不同,带有比较强的感情色彩。 很走心! 似乎不是针对张五,而是萧薇。 萧薇也诧异了,小脸忍不住一红,死书生,会说人话嘛。 古来笑了一下,认真看她脸红的样子,好像看不了几回似的。 “驾!”他腿夹马肚子。 穿过青云峡,抵达舞阳县境内。 不到一个时辰,飞云山的轮廓,也出现在眼前。 “驾!” 二人策马,继续狂驰,又半个时辰。 “吁!” 古来勒停马,萧薇侧头看他,这次,一句话也没说。 想必是古来发现了什么。 古来运起观微术,前面的丛林有不一样的动静。 他闭眼,天耳术锁定。 有气息,不止一人,带着杀气。 呼呼呼! 飞箭如雨,古来抬起手杖,萧薇自觉退到他身后。 砰砰砰,箭落地。 丛林里奔跑出十几个人影,步履矫健,不刻,就近了七八丈。 古来刚要动作,又一轮箭。 不是冲他,冲着奔来的那些人。 侧目看时,又十几人,黑衣黑纱,一边奔跑,一边发射弩箭。 等走近古来,丛林出来那些人,都倒在了地上。 带头的黑衣人,摘下面纱。 是唐镜,唐公子,傲娇抬头,帅了人一脸。 “先生来的好快!” 萧薇道:“你知道我们要来?” 古来却不说话,姬老板知道了,唐镜能不知道么? 唐镜道:“我们进山,边走边说。” 古来与萧薇下马,跟着唐镜进了山。 一路上,都有暗楼的标记,十分的顺畅,未发现有伏击的人。 古来没有开口,唐镜道:“那些人,都是大梁的探子。” “跟张五哥有关系么?”古来问。 唐镜道:“自然有关系,也跟萧姑娘有关系。” 萧薇道:“跟我有关系?” 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凝重,在青云峡,发现大雍内卫的尸体,她已经感觉,或许与自己有关。 古来道:“唐公子,可别卖关子。” 唐镜道:“张五是无意间卷进来的其实他本可置身事外,可跟萧姑娘有关系了,他不能袖手旁观。” “因为萧姑娘,跟先生有关系,跟先生有关系,张五责无旁贷。” 一顿绕口令。 古来心想,他的错喽?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古来道:“好吧,书生在这凡尘,或许欠了不少债。” 唐镜道:“先生是游凡尘的,可总有人愿意为你卖命。” 古来预感,马屁随后就到。 “还是说正事吧。” 唐镜酝酿一万字的马屁,绝对含蓄,不露骨,没发挥,有点失落。 “好吧。” 唐镜开口:“张五哥押镖,过了雪狼谷,虽然经过一些战斗,毕竟顺利完成了,他是个老守捉郎,很靠谱。” “返回途中,遇到了暗楼的人,被大梁探子追杀。” 古来道:“大梁探子,对暗楼倒是很有兴趣,如此穷追不舍。” 唐鉴不就是死在他们手上么。 唐镜道:“也是因为王掌柜,接了个单子,数目不小,十万两。” 古来道:“跟萧薇有关?” 唐镜道:“是个叫王茂贞的,萧姑娘,应该知道。” 萧薇皱眉:“是楚凌风,楚将军的副将,他怎么会找暗楼?你跟暗楼又是什么关系?” 暗楼,萧薇多少有些耳闻。 唐镜道:“额,我就是暗楼的。” 萧薇道:“他跟暗楼又什么关系?” 眼睛质问唐镜。 唐镜很无辜:“先生就在你跟前,干嘛要问我呢?直接问他啊!” 萧薇扭头。 古来吞吞吐吐:“额,我是暗楼楼主,不过是挂名的。” 萧薇震惊:“你是暗楼楼主?” 跟他混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他是暗楼楼主。 暗楼是最大的消息贩子,搞的必一个国家的信心中心都专业。 他既是暗楼楼主,怎会做个守捉郎? 萧薇的脸色变了,古来可真能装,生活这么久,居然没看来。 古来道:“我之前救了一个人,就是笛子的主人,他是暗楼前楼主。” 萧薇道:“这个笛子,是楼主印信?他把暗楼托付给了你?” 古来无奈点头。 被唐家兄弟讹诈,他至今耿耿于怀。 “你也是暗楼的人!” 萧薇瞪大眼睛,古来继续道:“守捉郎本就是暗楼外围,那你说,你是不是暗楼的人。” 萧薇怒道:“你骗我?” 古来很委屈:“我没有骗你,是你自己要当守捉郎的。” 事实却是如此,他踩凳子上,深情高呼:守捉郎萧薇,横空出世,这话语,至今历历在目。 唐镜见她居然岔开话题,似乎不太关心王茂贞了。 “萧公主想必知道,王茂贞是找你的吧?” 萧薇的身份,自她进楚州城,唐镜就知道了。 萧薇点头:“楚将军是护卫离儿的,王副将花这么大价钱,找到暗楼,想必是来寻我的。” 当初,她忍受不了乌烟瘴气,想在江湖上散心,不想,一走就是大半年。 唐镜继续道:“张五本来要回凌州城,途径舞阳县,遭遇大梁探子,与暗楼的人厮杀。” “还听到了萧姑娘的名字,这才参与进来,恐防对萧姑娘不利,可卷进去,就脱不了身了。” “暗楼的人被杀死大半,张五哥就带着王副将,还有剩余的暗楼成员,进了飞云山。” 古来问:“张五哥,还活着么?” 唐镜道:“不好说,我们也是按着标记,去寻找他们。” 了解了事情真相。 萧薇惴惴不安,王副将大费周折,来找她。 莫非是饶都出事了? 或者是萧离出事了? 古来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冷静下来。 唐镜途中也说了,大梁的探子,也进山了,他们走的是另外一条路。 这次形势有点危险。 大梁防范大雍,很严密。 晋国和周国,已经很让人头疼。 若是大雍趁机,在中原召集旧部,那大梁的根基,更加风雨飘摇。 比晋国和周国可怕。 那是从内部开始瓦解他们。 越往山深处走,不断有暗楼的人出现。 不再使用标记,说明前面更危险了。 古来也感觉出了,林中有杀气,而且在向他们靠近。 再走了三五里。 姬墨池迎了过来:“先生,唐公子,就在前面。” 第67章张五的遗言! “茂贞参见公主。” 刚走过去,王茂贞跪了下来。 脸上很激动,似乎有千言万语,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萧薇赶紧道:“王副将请起,皇上可安好?” “额……” 王茂贞犹豫,不知该怎么说。 萧薇立时也明白了,可能不太好,但是暂时无生命之忧。 “张五哥呢?他在哪?” 古来和萧薇同时问道。 萧离的事,可以暂时搁置,他们想知道张五的情况。 王茂贞脸上悲戚,往前面一指。 预感到,不是很好。 二人慌忙走过去,张五躺在地上,身体已经凉了。 致命伤,是胸口中了一剑。 古来叹气。 张五死了,他没有悲伤。 只是觉得,俗世的人,有时候很有信仰,很执着。 也太傻。 为何要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他人身上,尤其是个书生身上。 他就是个过路的,除了帅点,一无长处,何必搭上自己性命。 这人情债欠的 猝不及防,也无可奈何。 他连解释,都无法去解释。 人敬你,拜你,把你当神,还错了? 古来觉得,在人间,人情绑架,随处可见。 关键是,还很虔诚,这就很难搞。 萧薇则满脸伤感:“张五哥的死,毕竟是与我有关系。” 古来闻出空气中,有点别的味道。 “张五哥死了多久?” 姬墨池道:“死了有一日了。” 古来的手指,摸过眼睛,瞳孔泛出淡金色气蕴。 张五的魂魄,就在肉体前面。 脸上很落寞,坐在地上,低着头。 好像在懊悔,没有等到古来。 古来道:“张五哥死而不入地泉,是有未了之事么?” 张五诧异的抬头,看着古来。 “先生能看见我?” 古来道:“能跟你说话,自然是能看到你。” 萧薇探过头来,没有诧异,也想通过古来,跟张五说几句。 唐镜和姬墨池一脸震惊。 古来对着空气说话,好像说的有来有往,真事一样。 “先生跟谁说话?”唐镜问。 古来道:“张五哥。” 唐镜看一眼地上尸体,惊悚起来。 “先生在跟张五哥说话,这个,是跟鬼魂么?” 古来点头。 几人倒吸一口凉气。 还真的是真事! 能看见鬼魂,还能跟他说话,古来是什么人? 这种场合,应该悲伤点才好。 唐镜心中,还是忍不住,实在太让人兴奋了。 他的亲哥哥,眼光怎么那么毒,一眼就看穿了,古来不是凡人。 竟然把暗楼托付给他,原本还觉得草率,现在看来,实在是英明。 张五更是激动的想流泪。 “先生果然是神人,张五没敬错。” 古来叹了口气:“张五哥,有什么话,尽管说吧,耽误久了,魂魄沉重,恐怕不好进地泉。” 张五挠头:“也没有太大的事,我尚有妻子,一儿一女,在瀚海的安北镇。” “先生若是方便,照拂一二。” “若不方便,赐些福泽,也可。” 说完,殷切的看着古来,眼睛热烈的,快要喷火。 他脑袋挂腰上奔波,不就是为了千里之外的妻小么。 “瀚海,安北镇?” 古来问了一句,这个地名,听说过,那里还有个话痨小姑娘。 张五见古来没有拒绝,喜出望外。 “拙荆叫刘翠玉,犬子张长弓,小女张玲儿。” 古来道:“我记下了。” 张五倒地磕头,古来这么说,那肯定是答应了。 能怎么办,照拂一二,和赐福泽,只能选前者。 他不是仙,赐不了福泽。 起码,现在不是。 萧薇赶忙道:“古来,替我谢谢张五哥,我欠他一个人情。” 古来没有回应。 伸手:“笔来!” 箱笼里飞出一只笔,古来握着,凌空写字。 金色的字符,在空中浮现。 张五的魂魄,被金光包裹,幻化出了人形。 唐公子和姬掌柜,看的眼睛发直,一阵一阵的咽口水。 咕咚,咕咚! 认知被不断颠覆,这感觉,太酸爽 简直提神醒脑。 古来对萧薇道:“有什么话,自己跟他说吧。” 萧薇也咽口水。 第一次跟鬼说话,多少有点紧张。 当然,小梨涡除外,她是个鬼灵,跟她说话,跟她睡觉,与常人无异。 “萧薇多谢张五哥,五哥家小,若萧薇能出去,也必定尽力!” 萧薇站起来,鞠个躬。 张五赶紧道:“萧姑娘,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 古来愣住。 把命都搭进去了,叫举手之劳? 张五行走江湖,都成鬼了,人情的功夫,还这么溜。 不仅把自己绕进去了,把萧薇也搭进来了。 当真是人粗心不粗。 张五又谢了唐家兄弟的照顾。 姬掌柜跟他关系不大,也谢了一遍。 古来用笔一点,张五的魂魄,渐渐的渗入了地下。 之后,林子里很安静。 风吹过,沙沙作响。 刚才的景象,平生未见,他们得消化消化。 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话。 古来打破沉默:“不如,先把张五哥的尸体,给葬了吧。” 唐公子道:“对对对。“赶紧招呼几个人,亲自督办去了。” 姬掌柜,也跟着过去了。 “唐公子,楼主是神人么?” “废话,不是神人,能跟鬼说话!” “暗楼这次,有前途了。” “跟着先生好好混吧,前途大大的有啊,哈哈哈!” 声音越来越远。 这个时候,萧薇才问:“饶都发生什么事了?” 王茂贞道:“朝中争权夺利,越来越严重,皇上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今天,让萧离听这波的。 明天,那波人不服,要让听他们的。 朝令夕改! 饶都乱的一锅粥一样。 两拨人,都是有实权的,听这个的,那个恐吓萧离。 听那个的,这个恐吓萧离。 萧离已经有了轻度的神经衰弱,晚上睡不着觉。 夜里盗汗,大叫不止。 只是一个劲的说,他想姐姐了。 萧离年纪小,是萧薇带大的,不是妈宝男,是个姐宝男。 王茂贞道:“这次,属下出饶都,是为了请公主回去,皇上快受不住了。” 萧薇脸上担忧。 也十分的矛盾,表现的很挣扎。 若是跟他走了,以后还能见古来么,她扭过头,看着古来。 古来道:“人生无不散之筵席,你有自己该做的事。” 萧薇想哭。 她不想做什么公主,想当个守捉郎。 这种感觉,在皇宫里,无法体会。 而且,皇宫里,没有古来。 她无法对古来说,能一起走么? 古来不会。 她也无法开口,开了口,岂不是轻贱自己? 萧薇默默的点头:“好!" …… 天已经昏暗了。 唐公子安排找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山中夜黑,无法行路。 也无法点燃火把,毕竟,舞阳县,还是大梁的地界。 等到第二日,天蒙蒙亮。 林中窸窸窣窣,有大片的人,正在靠近,古来猛的坐起身来。 第68章前有拦截,后有追兵! 听到古来的动作。 唐镜和姬墨池也醒来,满眼戒备。 招来一个手下,往前去打探,只是片刻,他便返回来了。 “公子,大梁的探子,摸上来了,还有梁国的士兵,密密麻麻,有几百人!” 唐镜问:“还有多远?” “不足二里地!” 唐镜又问:“暗哨呢,没发现?” 昨夜的时候,他在四周都安排了暗哨,每里地一个。 “被杀了!” 唐镜道:“先生,得赶紧往大山深处走,敌众我寡。” 他们一行,总共才二十多人。 古来点头。 唐镜迅速叫醒睡着的人。 同时也震惊,现在睡梦中,古来竟能听到二里地以外的声音。 不过,他能跟鬼说话,还有什么事办不到。 唐镜打个手势。 暗楼的下属,以扇形展开,将唐镜、姬墨池,古来二人围住。 快速往大山深处跑。 古来的速度很快,萧薇被拖着走。 渐渐地,脚步跟不上了。 “哎呀!” 萧薇往前一顷,要摔倒,古来一个转身,在她倒地之前,将她托住。 手心很软,陷了下去。 古来低头一看,有点尴尬,迅速把手移到她腋下。 这个……,他不是故意的。 萧薇脸一红,心中道:“死书生,手还挺快!” 古来顾不上她砰砰跳的内心,也来不及回味,拽着她飞速往前。 还不到一里地,萧薇又跟不上了。 身子一顷,又往前摔去。 她也不是故意的。 虽然古来的手掌,很有力,那种感觉也很奇妙。 古来这次没有转身,手臂一抖。 萧薇就站了起来,不知怎么搞的,还有点小失落。 下一秒钟,身体就飞了起来。 直接落在古来背上,轻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好像一片羽毛。 古来背着他奔跑,非常奇怪,丝毫没有颠簸感。 落在后面的唐镜和姬墨池,看呆了。 不是羡慕他背个绝色美女,贴的还那么紧。 这种情况,谁顾得上想那些。 羡慕的是他的轻功,怎么练的,像贴地飞行的鸟。 萧薇本来很困,古来背的又稳,索性,爬在他背上,补个觉。 古来在,天塌下来,她也能睡着。 跑了大概半个时辰。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密集。 从他们踏在青草上的声音,能够判断,很多武夫,境界不低。 随后,呼呼的破空声。 箭从身后射过来,扎在树干上嗡嗡响,还有扎在地上的噗噗声。 扎在人身上的咚咚声。 几声沉闷的低吼,几个暗楼的人,倒在地上。 王茂贞在古来背后,拔刀挑开飞来的箭,边挑,边退着跑。 挡过一轮,转身接着跑。 发现古来不在身前了,而是在他左侧。 接下来,又一轮箭飞来。 古来也不挡,也不回头,后脑长了眼一样,躲避的极为随意。 如果没有箭,看到躲避的路线,癫痫病患者似的。 王茂贞头皮发麻。 这什么身法,大开眼界,自己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再看萧薇,死死的趴在古来背上,搂着他的脖子,睡的很香。 “心怎么这么大呢!” 王茂贞嘀咕一句,嗖一声,箭飞来。 他砰的一下挑开,赶紧回过神,奋力往前跑。 还是顾着自己吧。 公主不用他担心,有个贼帅的书生,护着她,定然安全。 又听见三四声吼,几个人倒下。 古来脚尖一蹭,倒着滑行,瞬间到了众人后面,不停地左右横移。 手杖在背后,化出虚影。 好像是一面巨大的屏障,挡在了他们身后。 飞来的箭,纷纷落在地上,暗楼的人回头,眼里充满感激。 他们跑的很快。 古来左右横移着往前,始终跟他们保持一丈距离,既不近,也不远。 不用防范背后的飞箭,速度瞬间提了上来。 接近一个时辰,已经往山里很深了。 心中不由的佩服。 唐公子从哪交的朋友,太吓人了。 总以为这个副楼主,是个花花公子,交朋友,挺有一套。 先前唐镜和姬墨池对他那么恭敬,一时还不以为然。 现在明白了 若换做他们,不止是恭敬,跪下给磕一个也行。 飞箭渐渐远了。 因为超出了射程。 唐镜和姬墨池却停了下来。 虽然很累,但不是跑不动了,而是前面有人拦住了。 “都给围上了,别跑了。” 前面密密麻麻,站着上百人,前面的几十人,都是武夫打扮。 脸上很傲娇。 好像狼围住了兔子,手中的刀,就是他们的獠牙。 古来一闪身,到了最前面。 站在前面的一人诧异:“先生,又遇到你了!” 古来抬头:“铁参军,你好,能和我遇到三次的,都是有缘人。” 这个人,就是铁中阳。 他是专门负责围补大雍余孽的,得到探子的信息,第一时间来到了飞云山。 “张五哥就是他杀的。” 其中一个暗楼成员,指着他说道。 古来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张五哥是铁参军杀的?” 铁中阳不认识什么张五哥,想了一阵,说道:“先生,很抱歉,一路上杀了几个人,我并不认识。” 古来叹气。 现在这个世道,无冤无仇,甚至素无瓜葛的人,偏偏生死搏杀。 “拿陌刀的那个。” 铁中阳哦了一声:“就是那个守捉郎?是我杀的,他还不错。” 眼睛往古来背上看:“我就知道,先生来了,公主怎能不在。” “看来今天要包圆了。” 脸色极为得意。 古来颠了一下肩膀,轻声道:“萧薇,快醒醒啦!” 萧薇睡眼惺忪,张开了。 吧嗒,口水掉进了古来的脖子,凉飕飕的。 “怎么,到地方了?” 古来道:“不巧,让人给围了,还见到了老朋友。” 他把萧薇放下来。 铁中阳笑道:“隆昌公主,我们也很有缘,又见面了。” 见是铁中阳,还有后面的上百人。 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她睡着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事? 都错过了? 萧薇道:“愿来是铁参军,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古来道:“也是巧了,张五哥是他杀的,省的找凶手了。” 萧薇看古来一眼,眼中也犀利起来。 铁中阳道:“各位是竖着跟我走,还是横着跟我走呢?” 接着又说到:“敢问,哪位是暗楼的头目?” 唐镜和姬墨池面面相觑,等着对方。 唐镜朝姬墨池努努嘴。 姬墨池摇头,朝着他努努嘴。 唐镜用力瞪他,再朝着他努努嘴。 姬墨池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我是暗楼掌柜的。” 唐镜明面上,是个商人。 他不是怕暴露身份,只是暴露了,就只能躲在暗处。 花花世界,他还是很留恋。 姬墨池也很留恋,承认的时候,也不乐意。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 第69章嘴炮的下场! 铁中阳现在,没有前两次谦虚,口气很硬,嗓门也大了不少。 古来猜想,里面有高手。 铁中阳有恃无恐,脸上很有信心。 古来看他左右,是两个武夫。 不需要天耳术锁定气息,就能判定他们的修为。 看他们的神态。 一个往左,抬头看天,露出鼻孔。 一个往右,抬头看天,也露出鼻孔。 一点都不屌铁中阳,摆明了,是来协助他的,但不受他调遣。 还有点看不上他的意思。 当然,铁中阳不在意这个,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就是拿他们壮胆的 文化人一把,用两个成语,狗仗人势,狐假虎威。 铁中阳继续道:“暗楼掌柜?很好,朝廷对暗楼很重视,如果能弃暗投明,今日可免一死。” 姬墨池道:“大梁的探子,杀了我们楼主,想让我归附?恐怕是不可能。” 铁中阳道:“暗楼做的是消息买卖,说到底,利字当头,重情义,有用么?” “归附了大梁,可以加入大梁密探,也算有个功名,光宗耀祖,自不在话下,何必这么执着呢。” 姬墨池冷笑:“大梁这副德行,我看也撑不了几年。” “光宗耀祖?我看到时候,祖宗牌位都保不住!” 铁中阳脸色阴了下来:“你当真不怕死?” 姬墨池道:“孙子才不怕死,我跟先生是朋友,他不会看着我死。” 古来侧头看他,眼睛也瞪大了。 怎么又把他给推出来了。 暗楼的头头,真是讲义气,唐镜把姬墨池退出去。 姬墨池扭头,把他给扯进来。 说完之后,姬墨池和唐镜对视一眼。 眼神里都是默契。 仔细再想想,唐鉴也很讲义气,把这么大包袱,甩给他。 铁中阳道:“古先生的武功,高深莫测,我挡不了他三招两式,可今日,也是有备而来。” 听到铁中阳这么说 身边的两个傲娇武夫扭头,上下打量古来。 很仔细,一寸也不放过。 铁中阳是四品武夫,能三招两式打败他,那是何等高手。 就眼前这个? 背个箱笼,拿个手杖,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书生? 铁中阳如此推崇,看上他了? 身后忽然窜出一个人:“铁参军,我忍他很久了,一个书生,怕他干嘛,手起刀落,一秒钟的事。” 古来问:“这位是?” 见他长的粗矿,嗓门洪亮,媲美酒楼里的小二。 铁中阳尴尬:“这位是我的副参军,郑少保。” 古来哦了一声,不再问他。 铁中阳什么癖好,偏爱这种副参军? 郑少保是新提上来的,急于表现,可以理解。 只是情商堪忧。 大人物都在跟前,那有你说话的份。 套上绳子,就拉磨,没套上,蹲边上歇着,偏偏要插嘴。 铁中阳继续道:“先生若能为大梁效力,铁某保先生前途无量。” 话这么说,语气却无诚意。 根本没打算招揽古来。 与古来打过交道,知道他是什么人。 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张狂一下,体现一下优越感。 古来的高人范太浓,在他面前,气场总是被压着,很自卑。 铁中阳需要找回自信。 途径只有一个,就是过过嘴瘾。 不然,打一架?他可不敢。 古来道:“没兴趣,你该知道。” 意思表达到了,铁中阳觉得,面子已经给了,不要,那就让刀子,替你兜着。 郑少保又抢出来。 上司吃瘪,他不能忍着,替领导排忧解难,是拍马屁最有效的方法。 “哪来的书生,给脸不要脸,铁大人是宽容,爱才,乱臣贼子,不识好歹。” 古来道:“你说的对。” 莫与傻子争短长,这是真理。 郑少保不会了,书生说,他说的对,没有反驳。 接下来,怎么搞? “既然我说的对,就该听铁大人的,将来当个教书先生,一个月挣三五两银子,不美么?” “跑这来作乱,书读狗肚子啦?” 古来懒得搭理,在思考,怎么才能够突围出去。 姬墨池忍不了他口嗨:“闭上你的臭嘴,敢这么说先生。” 郑少保到:“我就说他了,怎么着,有你插嘴的份么,没看到么,你们都被围了,逞什么英雄。” 姬墨池满脸怒意:“有本事,你再骂一句。” “我就骂了,你以为我不敢!” 郑少保咆哮:“死书生,不识抬举,长的欠揍,泡个前朝公主,就当自己是驸马了?呕~,呸!” 姬墨池激动的脸色发白:“你敢骂,你敢打他么?” 郑少保道:“我怎么不敢打,我就打了怎么着!” 姬墨池道:“有本事你打啊!” 郑少保道:“真以为我不敢?” 姬墨池:“去,打啊!” 噌的一声,拔出刀来,寒光闪过,直劈古来。 啪、当啷、咚! 郑少保的刀落地,下巴脱臼,撞在石头上,脑浆崩裂。 刚才说的很嗨。 死的时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下巴让古来给卸掉了。 杀郑少保,没什么意思,古来不至于报复。 因为他的死有用。 说实话,铁中流看似人多势众。 可是在这深山当中,以古来他们几个的武功,想要突围 不是什么难事。 得逼出里面的高手,只有把高手解决掉,他们才能出去。 杀郑少保,就当抛砖引玉,引起那些高手的注意。 姬墨池看着郑少保的尸体,一脸尴尬,对铁中阳连说抱歉。 “我就开个玩笑,没想他,他这么听话,铁参军,不怪我吧?” 铁中阳脸色铁青。 郑少保确实欠点智商税,可听话、傻,不就是选择下属的标准么。 这方面,郑烧包其实比娄如海强。 只是犯了跟娄如海一样的毛病,太急躁,太爱装叉。 尤其是在古来面前装叉! 古来刚才那招极快,弧光一闪而逝。 快的就像没发生。 很多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郑少保就倒在了地上。 还以为是突然脑溢血! 铁中流身边的两人,眼神凝聚起来。 不再用鼻孔,而是用瞳孔看古来,眼中也有了光。 古来成功引起了他们注意。 也希望引起他们注意,这样,才能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古来给了唐镜一个眼神。 “往出冲!” 唐镜大喊一声,往左奔跑,抽刀砍倒几个梁人。 古来拉一把萧薇,身上化出一片光华,人瞬间就不见了。 铁中阳有点慌乱。 “在那!” 他左侧那人道:“交给我兄弟,你去抓暗楼的人!” 铁中阳道:“抓前朝公主重要,我还是给两位助阵吧。” 萧薇,他要亲自抓住。 一方面是功劳,另一方面,抓萧薇,是他的职责。 这俩人,分明是盯上古来了。 想试试古来的武功。 若是打的高兴了,萧薇没准会浑水摸鱼,悄悄的溜了。 人没抓住,跟他们没关系,毕竟只是辅助,他是第一责任人。 那可是自己的失职! 第70章分两路逃! 大梁探子的目标,本来就是萧薇。 大雍小朝廷,皇帝的亲姐姐。 至于暗楼,属于搂草打兔子,能搂就搂一把,搂不了,先干正事。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暗楼的楼主,也在这里,而且是古来。 整日世外高人的模样,是暗楼楼主? 谁会往那想。 若知道了,恐怕会惊掉下巴。 需要权衡一下,是萧薇重要,还是暗楼的楼主重要。 结果,或许会不同。 古来从包围圈出来,铁中阳带人跟的很紧。 多眨一下眼睛,没准都能让他逃了。 不敢懈怠! 古来的月笼纱神奇,带个人,效果就差点意思。 越过包围不过七八丈,让人看见了。 古来回头,有点尴尬。 玩砸了。 铁中流带来的人,明面是这些,暗中还有布置。 毕竟行伍出身,尤其在丛林里 布陷阱容易,逃跑也容易。 古来并不执著于逃跑,而是故意牵制铁中阳的兵力。 给唐镜留下逃跑的时间。 铁中阳追的紧,古来索性不跑了,握着手杖,拄在地上。 不是跑不过,更不是跑累了。 铁中阳身边的两个高手,就在前面,把路给拦住了。 古来没看见他们,可天耳术,能够感知到,只是很模糊。 他们也能感应到,有人用真气窥探。 所以藏了起来。 或许在一棵树上,或许在一片草里。 还故意露出气息,若有如无,行同于挑逗:来,找我呀! 现在的形势,是这样 唐镜带着暗楼的人,从那边突围 古来带着萧薇,还有王茂贞,在这边牵引铁中阳。 换句话说,暗楼的人,唐镜一个也没留给古来 都带走了。 一来是唐家兄弟,很讲义气。 二来,古来的武功,派一百个属下,跟一个也不派,区别不大。 最重要的一条,古来是楼主,他下命令了,他们只能执行。 只此一条,就能把前两条的漏洞,全给堵上。 挑不出毛病! 铁中阳站在古来前面,也不敢太近。 冷不丁来个月笼纱,能杀人于无形。 “先生,敢问一句,萧公主,是你心上人么?” 萧薇侧着头看他,古来摇头:“我的心很滑,上面站不了人。” 萧薇很失落。 铁中阳又问:“至交好友?” 古来道:“不好说,就一块吃了几个月的饭。” 萧薇抬眼,连个朋友都不算 只是饭搭子? 神情很失落,也很萧索。 若在平时,非得叼他一口,留血齿印的那种。 铁中阳道:“先生,既无私情,也不是至交,何必呢?” “先生旷达,不求名,不求利,纵情山水,俗世人的事,会让先生蒙尘。” 古来道:“铁参军有一张好嘴。” 刚才的话,句句说在古来心坎上,对古来,铁中阳还是用了心。 他确实挺推崇古来 即便不是朋友,能跟他碰几次面,也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另一方面,是古来的武功。 协助他的高手,或许能留下古来 可古来也能在高手的围攻中,抽空把他给杀了。 可能不是刻意杀他 在某个瞬间,觉得他该死,就杀了。 这个不确定的东西,很可怕! 生命只有一次,玩不起。 举个栗子,娄如海、郑少保! 铁中阳道:“先生只需考虑,铁某说的在不在理。” “在理!” 古来点头,又说道:“可书生做事,只讲缘分,不讲道理。” 缘分就是道理,这个他不懂。 铁中阳眼中暗淡,往后退了几步。 他很遗憾,一直认为,世上应该有古来这么个高人。 无可奈何,他是军人! 铁中阳退出去的同时,数十个武夫,围了过来。 古来就站在萧薇一丈处。 这次大梁下的本钱很大,挑选的,都是精锐武夫。 如果这都抓不住萧薇,面子上过不去,上头,也无法交代。 难怪这次,铁中阳这么执着。 初冬的季节,武夫就穿着单衣,跟古来一样。 可见功夫都很深。 他们不穿甲胄,跟普通士兵区分开,有装叉的嫌疑。 也是地位的象征。 他们手里的刀,都是百炼钢,极其少有,造价昂贵。 他们是武夫,更是军人,一开始,就不打算单挑。 抓人是首要 再说了 古来的功力,都看见了,谁敢单挑? “跟紧了!” 武夫刚要动作,古来已经观察出他们动手的时机 还有角度。 “明白!” 王茂贞是御前护卫,知道怎么保护主子,横刀在胸前。 位于萧薇身子左侧。 这个位置,恰好与古来呼应。 形成对萧薇保护的死角。 这次古来没有等,而是主动出击。 他看出来了,大梁的武夫,结的是军阵,一层一层铺开。 每个武夫,间距两米。 后一排的人,堵住前面的空隙。 两米,这是他们最强的攻击范围。 古来估计,这种距离,应该是三品以上武夫。 手杖点过去。 点的不是人,是空气。 而且点的距离,在他们身前一米。 武夫军容整齐,神色楞了一下,有点迷茫。 这一招,有点开玩笑 是要吓唬他们么?往空气里打。 接下来,手中的兵器,忽然震荡,似乎被什么丝线,给缠住了。 古来往后一拉 铮铮的断裂声,功力稍微弱的,直接被拉的飞起。 反应比较快的,果断松手。 断裂的兵器,四面八方飞走。 有的打在树上,有的扎进地里,也有的进入人的身体。 军阵破开一个口子,古来迅速推进。 王茂贞紧跟几步。 刚要从缺口破出,后面的武夫,随即涌了过来。 被杀死的,也有人补上。 武夫的进攻,前排攻击完,迅速后撤,后排往前接着功。 一波推着一波,浪潮似的,生生不息,一波又强过一波。 古来暗道,真浪! 这种攻击方法,即便遇到高手,也能把他的真气耗尽。 然后乱刀砍死。 “先生,冲不过去!” 王茂贞有些焦急。 古来充耳不闻,寻找军阵破绽。 王茂贞一侧,有二十几个武夫围攻。 围攻的目的,不是解决王茂贞,而是分散古来的注意力。 毕竟,把古来解决了,王茂贞和萧薇,就不是问题。 一般情况下,只要古来出手。 萧薇都是两手插兜。 这次却拔出剑来,她郁闷,想发泄。 不仅是饶都小朝廷,还有古来。 他太冷漠了,一点不懂自己的心意。 居然把她当成饭搭子! 一刹那,萧薇有个冲动 不用他护着,跟这些大梁武夫厮杀,死了就死了。 不过是个亡国公主。 可理智让她打消了这个想法。 若不是为她,古来早就走了,还能被困住? 萧薇不是胸大无脑,她是公主。 即便生气,跟他闹,也要逃出去再说,现在不是时候。 古来皱着眉头。 他觉得,杀戮,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可有时候,杀戮又是唯一的办法。 人间的事,就这么无奈。 可换个地方呢?会有不同么? 他觉得,似乎也不会。 几道弧光闪过,明亮而尖锐,几丈的范围,有点刺眼。 第71章突出重围! 古来的想法,很简单,突出去,需要找到破绽。 而杀出去,不需要。 细柳罡气的优点,很突出,就两个字:充沛! 舞阳县虽然是梁国管辖 可不能派军队过来,军阀会很紧张。 一紧张,就容易杀人。 铁中阳能调来的,就这几百人。 虽说是精锐,也得分对谁。 打一两千人的军队,问题不大。 要想挡住古来,稍微有点不够,尤其在丛林里。 不是说古来的战斗力,能全歼一两千人军队。 没试过,也不好说 反正听起来,像吹牛.逼。 可若是杀出重围,基本上问题不大。 即便如此,速战速决,也是古来最好的选择。 秋水刀出鞘了。 出鞘就有几颗人头落地,血液飞溅。 这是震慑,也是攻心! 杀出去,虽然血腥,若能从内心击溃他们。 或许还能少死些人。 古来的刀很快,不需要太多招式。 就横砍、斜挑。 没有兵器碰撞,只看到古来的影子,在不停晃动。 有时候是一个,有时候是两个,有时候是很多。 也有时候,是一片。 古来往前攻的快,萧薇二人跟的紧。 只看见人一个一个倒下,却看不见古来的刀。 看见他的刀,又不知从哪块砍下来。 等待和辨别的瞬间,最为煎熬。 因为死亡离你很近,你想躲,可又知道躲不过。 尤其看到,前面的人倒下,一波接着一波。 刀光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像数着死亡倒计时。 这个时候,心理防线,最容易崩溃。 铁中阳在队伍之外,飞速的跟着奔跑,嘴里大喊:“别乱,别乱!” 他喊的声音很大,收效却不大。 自己飘在外面,让别人送命,有人鸟他才怪。 再者说,这些人是调来的,不是他自己的兵。 古来也沉声道:“你们挡不住我,让开吧。” “你们觉得,这样死去,会有军人的荣誉感么?” “战斗是为了胜利,不是为了死亡,若不能胜利,为何不选择活着?” 他说话声音很低,很平和。 在刀刃的尖啸声,在风声中,这样低的声音,送到每个人耳朵。 哪怕是最后面的人,也能听到。 就好像在耳边说一样,又好像从耳朵,钻进了脑袋。 在脑袋里响起回音,产生洗脑效果。 这攻心,玩的精准狠。 像他大哥,安慰亲爱的小弟弟。 前面的武夫,渐渐的,躲避的多,主动攻击的少。 书生杀人太狠 可说话,还是有几分道理。 铁中阳心中大急,呼喊道:“抓萧薇,让他分心!” 古来挥手就是一刀,弧光闪过,一棵树砰的倒下。 差点砸到铁中阳。 铁中阳大惊,这一刀,是警示。 古来不想杀他 尽管他杀了张五,还想抓萧薇。 若有下一刀,或许就是他的头颅。 铁中阳咬着牙关,不敢再喊出来,急出一脑门子汗。 他又不能参与进攻 一旦参与了,免不了人头落地 他怕死,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死了,队伍就乱了。 没人指挥,这次行动,意味着失败。 古来听到了他喊,一步后撤,到了萧薇后面。 秋水刀不断闪出光轮,两边的树木,也不断地倒下。 倒下的树木,形成了交叉,挡住攻过来的武夫。 古来又一闪身,到了最前面。 一连串的动作,弹指之间,一气呵成,丝滑的不像样子。 不到半个时辰,古来就冲了出去。 “往前跑,快!” 他吩咐王茂贞,自己被背着身往前。 铁中阳忍不住大叫:“放箭!” 嗖嗖的箭,激射而来,武夫一边往前追,一边发射弩箭。 古来伸出手杖,不停地转动。 真气搅开一片,把弩箭打飞,落了一地。 他蹭着往后退 脚跟挑起林中碎石头,也嗖嗖的飞过去,带着破空声。 很尖锐 比弩箭还要尖锐。 石子没打在武夫身上,而是打在飞来的弩箭上。 不仅打在弩箭上,而且打在弩箭的箭尖上。 这就十分恐怖。 后面追的,都是三品以上武夫,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他们看出两层意思 一层是,能打中箭尖,也能打中他们的脑袋,这力量,绝对能打爆。 一层是,不打脑袋,是留个面子,得知道好歹。 再往过追,就往脑袋上打了。 一二百人的武夫,已经死了几十个,再追一两日,得全军覆没。 他们相信,都死光了,也抓不到人。 于是,追还在追,只是速度慢了,渐渐地,与古来拉开差距。 铁中阳喊破喉咙,武夫也不听了。 他只好带着自己的手下,一个劲的追了过去。 心里极为气愤。 因为还有两个高手,之前,站在他身边那两个。 一直猫在隐蔽处,不出来。 铁中阳明白,他们是大高手,不屑于参与围攻,很跌面。 可消耗掉古来的真气,等他疲惫了再出战,赢得也不光彩。 又当又立的,太虚伪! 高手当成这揍性,他都看不起。 铁中阳现在,就一个念头,要么他们将古来杀死,要么将他打伤。 自己捡个漏。 听起来,有点丢人,军人嘛,要的是胜利,不是脸面。 在古来面前,不要脸,都不一定行,要脸,苦的只能是自己。 古来的手杖,横着伸在背后。 萧薇和王茂贞,一人抓着一头,被古来拉着跑。 一番恶斗,他们的体力,消耗了大半,跑不动了。 萧薇索性,整个身体,都趴上面。 今天,她看古来像个猛男! 将那些武夫,远远的甩开以后,再走了大概十几里地。 山中树大林深,十几里地,看似不远,要在山里寻找痕迹,还是很难。 而且古来走的不是直线,时不时凌空飞跃,脚踏着树干前行。 地上的痕迹,就更少了。 耳边的风,呼呼的吹过,冬日里,风割在脸上,有点疼。 古来猛的停了下来。 王茂贞收不住脚,直接摔了出去,在地上吃了一嘴叶子。 慌张的往后看,别把公主也摔了。 如果有可能,他当个人肉垫子。 看见古来一只手扶着她肩膀,稳稳的站住了。 王茂贞叹气 古来对公主到底是不一样。 可他有两只胳膊,只扶萧薇一个。 就因为他俩不熟? 下一秒,他否定了这个想法。 因为古来的另一只手,在拔刀。 他也感受到了,气氛不对,不对的具体地方: 草木摇摆,与风的方向,并不一致。 是武夫的真气 很强! 第72章龙五龙六! 此刻形成了这样的站位 古来三人,居中,右前方五丈,有一人,左前方五丈,也有一人。 身后约十五六丈,有七八人。 是铁中阳,双手叉腰,大喘粗气,脸上煞白,没有人色。 他的下属,直接瘫坐在地上,一分钟都不想站着。 想站,也站不起来,腿肚子转筋。 都是追古来追的 累的肝都快吐出来了,有几个真气走岔了,还受了内伤。 从表情上看,对铁中阳,不太满意。 那些武夫都不追了,他非要轴! 古来是他能对付的么? 除了抓萧薇,还有别的事么,非跟这个杠上了。 干这么些年,还是千骑卫参军,自己心里没数么? 不是他不够努力,是太努力了! 让不努力的人,情何以堪。 铁中阳一把汗,一把汗,往地上甩,古来很满意 一时半会,他缓不过来,暂时不形成威胁 王茂贞一个人,就能抵挡。 比较难搞的,是眼前这两个人。 左前方那人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龙五。” 右前方那人道:“我是龙六。” 同时道:“我们是兄弟。” 龙五道:“我是武圣!” 龙六道:“我也是武圣!” 龙五道:“我们兄弟同进同退,没有单打独斗。” 龙六道:“有点欺负人,没办法。” 他们说的很绕 古来翻译过来,就是:我们不要脸,但是你别介意。 “龙一,龙二,龙三,龙四呢,没来?还是就没有?” 古来问道。 没对二打一的行为,做出任何评价。 这个问题,也很突然。 并且刁钻,让人意想不到。 龙五龙六相互对视一眼,龙六一点头,你是哥,你说。 龙五道:“前面几个哥哥,都死了,他们……” 呼的一声! 古来的手杖飞向龙六,秋水刀骤然拔出来,劈向龙五。 他们死不死的,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就想分散你们的注意力! 电光火石 手杖折返了,古来也退了回来。 回刀入鞘,手杖拄在地上。 别想多了,龙五没死,龙六也没死。 两个武圣,不是开玩笑。 换个涅槃境来,都不敢说打得过,更别说一招杀死。 古来只是试探一下。 速度、反应、功力,都是一流。 出动俩武圣,真看的起古来,他搞不懂的是 这么高的功夫,等到现在才出手? 跟周国的史超比,且不说境界,差了了一境,史超是涅槃。 可两个人联手,似乎在史超之上。 若从气度、磊落上来讲,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也难怪,这种修为,拿来当杀手用,而不是当个将军。 龙五龙六,很谨慎 军中没混个官,就剩高手这个名声。 他们很珍惜 没有把握,绝不出手,若连名声都没了,那就一无所有了。 古来岔开话题,他们也没放松警惕。 所以古来攻过去,没占到便宜。 无论是杀郑少保,还是从铁中阳的围剿中突围,他们都看在眼里。 白白净净的书生,实在是高手。 很兴奋! 能跟他们兄弟过招的,本来就不多。 也很担忧! 没有必胜的把握。 古来的速度很快,真气很强,月笼纱身法,神鬼莫测。 只能等他消耗差不多了,再出手。 稳妥! 他们确实也等到了。 古来刚才出手,已经不如突围那会猛烈,至少消耗了一半。 “你很不错!”龙五道。 古来道:“客气!” 龙六道:“可惜,遇到我们兄弟。” “请赐教!” 古来没顺着往下聊,而是直接挑战,不太想听他们废话。 太啰嗦,少点男人气! 再说,尬聊,也没什么意思。 古来猜到了,无非就是欲扬先抑,先夸古来如何了得。 简直是个天才! 然后一个转折,比他们差点意思,证明他们比天才还天才。 古来不想听完装.逼,再去打脸。 他想直接打脸! 龙五龙六,亮出兵器,一个使双鞭,一个使双锏。 能看出来,练的是刚猛霸道的功夫。 他们敲打着兵器,很有节奏。 从兵器上,冒出很多火花,甚至有轻微的闪电。 声音不大,但是清脆,很有穿透力。 两兄弟一前一后敲打,一边往前走,步子不快,但是很稳。 声音传过来,带着内力,地上的枯草,被音波拦腰斩断。 古来拔出秋水刀。 声音打在刀刃上,也冒出火花,慢慢的,声音快了。 快的像战场上的擂鼓! 急促、猛烈,声音追着声音,把人的心追的狂跳不止。 龙五龙六一步比一步快,最后化作一条闪电,一左一右。 砰的巨响! 古来举手杖挡着龙五,横刀拦着龙六,真气撞击,如大浪席卷。 呲呲的擦地声。 古来被震退,两只脚陷入地下数寸,退后时,化出一道深沟。 被翻起来的土壤,碎石,从脚两边,飞出,浪一样。 古来的两只胳膊麻了! 一招震退了古来,龙五龙六两兄弟有点嗨。 他们合力一击,敢硬杠的,不多,能接住的,少之又少。 说明古来,确实是顶级高手。 打败,甚至说,杀了古来,成就感可想而知。 古来确实消耗很多 之所以硬杠,因为他不想躲 不是躲不开,施展月笼纱,消耗巨大,他得省着点体力。 龙五龙六,似乎看出古来体力不支,就楞砸。 速度很快,力量很大! 古来退的快,他们跟的更快,一点花哨都没有,纯力量碾压! 真气撞击的波纹,一圈一圈打在空气,视线穿过也有些扭曲。 地上留下几十个四五寸深的脚印。 谁都没想到,顶尖的武夫,用劈柴一样的方式打斗。 虽然越顶级的高手,越是用简单的招式,解决战斗。 起码得有点观赏性! 古来五脏翻涌,溢出一口血来。 第一次让人打出血。 古来不可思议,这种经历,很上头。 不是说他受虐狂,因为越是这样,说明身体遭受的打击越大。 古来的身体,与众不同。 还记得么,挨揍能舒筋活血! 古来的手掌往一下一压,真气在胸腔翻起。 挨砸后的身体,气血通常的不像话,真气运行毫无阻拦,越加狂暴。 龙五龙六狂砸古来,感觉很爽,陷入其中,有点不能自拔。 龙六道:“五哥,现在砸死他,还是再玩一会。” 龙五道:“还没出汗呢,再砸一会,闲着也是闲着。” 两兄弟砸下来的力量,不断震动古来,体内真气,运转的越来越快。 龙五道:“天快黑了,差不多了,晚上像要下雨,砸死他,回家吃火锅。” 两根鞭,两根锏呼啸带闪电,奔雷一样,从俯冲坠落。 闪电中,能看到二人戏谑的笑容。 轰隆,一声巨响。 紧接着,嗖的一声,两道金光射了出去。 是从古来的眼睛。 黄金瞳! 龙六的头颅,被射出两个窟窿,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古来反手一刀。 细柳罡气,细柳刀,一道弧光,十丈长。 双鞭断裂,人分两半。 血雾喷出来,西风漫卷,吹散了。 龙五龙六觉得,他们能把古来砸死。 反转来的猝不及防 他们不知道错哪了,前一秒还砸的上头,后一秒,头没了。 吃火锅,他们爱吃猪脑。 现在看到天空飞的,是自己的脑子。 他们很想知道,可即便他们想知道,古来也没法解释。 他的身体,与众不同。 越是遭受猛烈的打击,身体与真气,越能和谐相处。 越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古来被黄金瞳之力反震,收不住身体,摔在地上。 擦着地面,在地上翻滚。 “先生小心!”王茂贞大吼一声。 铁中阳凌空跃起,拔剑、俯冲,闪电一样。 萧薇脸色白了。 因为古来的身体,好像失控了。 他们相救,来不及! 噗的一声! 古来陀螺翻转,贴地的后空翻站立,收刀回鞘。 铁中阳脖子多了一道裂痕,赶紧用手捂上,血液从指缝隙溢出。 古来道:“你这是何必呢?” 铁中阳说话,含糊不清,古来能听出大概。 第73章萧薇很不舍! 铁中阳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错过了,以后也没有了。” 他一边喷血,一边讲话,有点惨烈。 调动数百武夫,还有两个武圣,这次再失败,确实不会再有机会。 他可以放弃,顶多受点处分,被降职,起码能留一条命。 铁中阳太想做成这件事了,宁愿死,也不愿意放弃。 哪怕龙五龙六死了,他也想搏一次,可惜,失败了。 古来道:“非得抓萧薇么?” 铁中阳道:“我是军人!” 抓谁,不抓谁,不是由他决定的。 古来叹气,他不想杀铁中阳,虽然他杀了张五。 对于张五和铁中阳,古来同样对待。 不会因为张五供着他,就偏向张五。 都是游历人间的有缘人。 古来不想问,还是没忍住:“有什么遗言想说么?” 铁中阳摇头:“战场上死的军人,几个能留遗言,算了。” 说完,就倒在了地上。 脸上没有不甘,没有遗憾,因为他尽力了,没有愧对任何人。 古来有点动容,张五死时,他也没有这样。 铁中阳轴、有小心思,会玩点花活。 可作为军人,还是挺纯粹的。 只不过,在乱世中,军人的善恶,或者归宿,自己决定不了。 不止军人,很多人都是这样。 古来挥动手杖,不多会,地上多了一个大坑,手掌一抓,铁中阳掉在坑里。 他又挥舞手杖,把坑掩埋。 斩下一根树干,竖着劈开,古来刻了几个字:大梁千骑卫参军,铁中阳。 这是古来第一次,亲手埋葬一个人。 这个时候,雨也下了起来。 …… 雨势越来越大,林子中无处避雨。 古来挥动细柳游丝,用大片的树叶,给萧薇编了一个雨衣,披在身上。 王茂贞小眼神瞄一下,没他份。 算了,大男人,淋点雨,没什么。 在树林中走了一阵,看到一个大树洞,有四五米宽,三四米深。 不知道是腐烂,还是有人刨出来的。 几人走进树洞躲雨。 天色已经黑了,在树洞点燃篝火。 萧薇坐在地上,抱着退,眼睛看古来,似乎有话说。 古来却呆呆的出神。 手里握着白翎玉。 王茂贞很识趣,走出了树洞,在不远处,找了另外一个避雨处。 言辞很妥当,说要给萧薇望风。 古来没有看萧薇。 他在思考。 黄金瞳的杀伤力惊人,居然秒杀一个武王。 是催动了白翎玉的力量。 这么说,也不太贴切。 怀里揣着白翎玉,细柳罡气,居然注入其中。 古来用的是细柳罡气。 白翎玉还有这个妙用? 古来运起细柳罡气,汇聚在手心。 能看到,汩汩的气蕴,往白翎玉融入,白翎玉也出现光泽。 身体的胀痛感,消减了很多。 古来回味,诛杀龙六时,黄金瞳是如何施展的。 白翎玉震动了一下,瞳孔中的金芒,猛的亮起。 树洞中的火焰,忽然窜起来很高,吓了萧薇一跳。 胸腔内也猛烈震颤,是真气应激,产生了膨胀。 很奇怪! 没有痛感,反而酣畅淋漓,说不出的痛快。 “原来如此!” 古来自言自语。 有了白翎玉,倒是能暂时解决真气与身体的冲突。 至于能维持多久。 就要看白翎玉能储存多少真气。 古来思索,如何把身体,打造的如同白翎玉一样。 他反复使用黄金瞳,身体也越来越感觉到舒适。 这个或许是方法! 不单单是让真气,在胸腔内循环。 内外交互,锤炼身体,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如此刻 将真气粗存于白翎玉,然后催动其中的力量。 内外真气,产生交互,循环起来。 想到这个关键,古来有点激动。 起码用磨笔练字,产生的不适,可以用这种方法解决。 “咳咳!” 萧薇轻声咳嗽。 古来扭头,看她蜷缩在一起,好像是有点冷。 鼻子也青了。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在萧薇身上。 还有一个方法 比较暧昧 用体温,去温暖她。 古来很踌躇,他就穿一件单衣,脱下来,不是很雅。 至于第二种方法,更不可取。 他托着白翎玉,往火焰中注入细柳罡气。 火焰燃烧的猛烈,树洞里的温度,瞬间就上来了。 萧薇搓搓手掌 沉默了。 天亮之后,她就要离开,前往饶都。 跟古来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 反而不知说什么。 古来救了她,在她最迷茫,最无助的时候,陪伴了她。 当守捉郎的日子,是她最放松,最惬意的时候。 什么都不用想 不用考虑饶都,更不用顾忌前朝公主的身份。 过了一段寻常人的日子。 时间可以抚平内心的伤痛,没有负担的时间,效果更佳。 古来是治愈她的良药。 “接下来,你会去哪?”萧薇问。 古来道:“该去的地方。” 萧薇道:“瀚海么?” 古来点头。 接下来是沉默。 其实,他们都能读懂沉默,沉默比语言,更有默契。 只不过,萧薇害怕沉默 或者,还想听古来说话,于是她忍不住开口。 “以后还会见面么?” 还是问出来了。 古来没回答,脸上也看不出情绪。 他不是装深沉 是不知道。 在这个世界,能呆多久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能不能再见。 萧薇只是问 好像并不在乎答案,能见如何,不能见又如何? 即便再见了,还是要分别,还要体会此刻的心情。 想到了这点,她反而轻松了。 不停地跟古来讲以前的事,她和弟弟的事,脸上没有忧伤。 她在跟古来分享。 不是害怕分别,而是跟古来讲的多了,或许他时不时会想起自己。 相聚的日子再长,走到路口时,发现很短暂。 就像一场梦。 梦要醒了 害怕天亮。 古来侧着耳朵,听的很仔细。 以前没这么仔细听过,今夜,忽然发现,萧薇挺可爱。 火焰渐渐小了,萧薇在疲惫中睡去。 雨越来越大了。 古来铺开写纸,开始练字,一直到了后半夜。 雨不时的撒进树洞,雨中有别的气息,似乎在召唤古来。 古来叹了一口气,又看一眼熟睡中的萧薇。 他背起箱笼,握着手杖,走出树洞。 雨很密 没有一滴落在古来身上。 应该在雨里走了很久,停下来时,已经是四更天了。 前面有一个奇景 不知几千几万的雨滴,停在空中,好像一个雨帘。 古来不言语,缓缓从雨帘穿过。 后面有个人,在等他。 第74章雨夜! 雨中的人,看起来,很模糊 不是他长得模糊。 而是身上裹着一股气,雨落下来,被这股气吸附。 形成了旋转的水流,不断在真气的表面流动。 古来看不见他的表情 只能感受 这个人很骄傲,不太看的起自己 又对自己很感兴趣。 不然,他不会在雨天,等了半夜。 “你是修士?” 古来主动问他,眼睛盯着他。 确切的说,盯着他的真气 喧嚣的雨中,他站立的方寸,安静的,像另外一个世界。 这样强大的气息,不像是武夫的,每一丝都非常危险。 那人道:“对!” 古来猜中了,心却沉下去了。 真的有修士? 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好事,出于生理反应,咽了口唾沫。 “怎么称呼?”古来问道。 那人道:“南宫无痕!” 古来再问:“你一直在等我?” 南宫无痕点点头,没说话。 很早时候,古来就感觉到他的气息。 很温和,没有侵略性,只是告诉古来,他来了。 当时古来没搭理他 因为萧薇正在讲故事,中途离开,不太礼貌 以后也很难有机会,听萧薇讲故事。 女士优先,想必他能理解。 然后那片气息消失了,直到后半夜,又悄悄袭来,渐渐变浓。 他执着邀请,而且很有礼貌,古来不能不给面子。 现在面对面站着,他又不说话,一直在炫耀功法,摆造型。 古来意识到 他比自己能装,或许,也比自己厉害,今晚比较麻烦。 因为装叉不仅仅是装叉,也是给对方,施加压力的一种方法。 “来杀我的?”古来再次开口。 他感受到了压力,有点窒息,但是不太确定。 南宫无痕的真气,没有杀气,却能感受到危险,似乎修士杀人,不需要杀气。 南宫无痕沉默了,像在组织措辞。 “应该是路过,你的表现,让我很意外,我很感兴趣,你也是修士么?” 古来道:“还不算是。” 南宫无痕道:“我看过沐江的尸体,气息跟寻常武夫不同。” 古来道:“是有点不同。” 这天聊的,很尬,南宫无痕的意思,对他的真气,很感兴趣,想了解一下。 古来没接这茬。 没法解释,告诉他,真气是练字修出来的? 古来不说,他不能再问,一旦问了,很掉价 会毁掉他营造的气氛。 古来问道:“你在鸣剑洲呆过!”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雨中的气息,波动了一下,似乎在抗拒,不想听这三个字。 可古来说出来了,也不能当没听见。 毕竟他不是聋子。 “没错。” 古来道:“你说过,能带沐江去鸣剑洲,我能知道,在哪么?” 南宫无痕从鸣剑洲来,他与沐江的关系,都是猜的。 可古来很笃定,所以当事实说了,修士也顺着回答了。 古来猜对了。 他为大梁服务,沐江能出手,必是他允诺了这个条件。 南宫无痕道:“你很想当修士?” 古来道:“也不是很想,就是感兴趣,或许对我有帮助。” 南宫无痕摇头,还带点讽刺:“不是谁都能去鸣剑洲。” 古来道:“你不愿意说?” 南宫无痕道:“你不配!” 古来耸肩,这还怎么聊:“那你是要跟我比比,还是杀我?” 摆了很长时间造型,不说明来意,古来很踌躇,他到底想干嘛。 “比比,和杀你,有区别么?” 围绕南宫无痕的雨水,化出一柄剑,切开无数雨点飞来。 虚空让开一条通道 古来弓腿往前一步,拔刀、劈斩、回刀,速度很快,弹指之间。 水剑被切开了。 可巨大的力量,也炸裂开了! 古来蹭着水面,滑行出几丈,护体真气猛烈震动。 一滴雨水,渗过真气,掉在他额头,然后顺着额头,往下流。 古来伸出一根手指接住,脸色变了。 南宫无痕道:“武夫能有这种功力,很不错,值得我出手。” 他两根手指,从腰间提起 一柄很亮的剑,出现在空中,就悬浮在他耳侧。 一寸宽,三尺长,两头尖。 他往前走,剑也跟着往前,大雨为他让路。 每走一步,身侧的雨,就悬着不动。 南宫无痕的真气,也灌输在被定住的雨水。 等雨水落地,就是他进攻的时候。 古来把手杖往地上插。 动作很慢 不是他想很慢,而是南宫无痕的真气,已经覆盖古来。 古来的面皮也抖动不止。 他的手心向下,白翎玉在手心下半寸,微微颤动。 细柳罡气徐徐注入。 两人相距四五丈时,古来猛的翻掌。 剑飞过来,白翎玉飞过去。 雨哗哗的下,把整个天地都遮盖了。 …… 天亮了,雨也停了。 萧薇睁开眼,古来不见了。 她坐着楞了很久,想过很多场景,就是没想到 会不辞而别。 篝火早就灭了,跟前有一张纸,被石头压着。 萧薇拿起来,是古来写的。 “今夜的雨很大。” 然后是大片的空白,什么都没写。 信的最底端,写了找唐公子的方法,他会带萧薇回饶都。 “死书生!” 萧薇忍不住笑了,他总会出人意料。 今夜的雨很大 她轻声念着,好像古来在跟她说。 如寻常的语气。 或许,有风的时候,萧薇可以站在风中,说一句,今天的风很大。 夜晚时,说一句,今晚的月亮很圆。 用古来的语气,或许就能感受到他,好像他在耳边说。 …… 几日后。 古来独自回了凌州城,没有把张五带回来,萧薇也离开了。 黎曼春看他脸色,猜到了,张五确实是死了。 很多守捉郎,也是这般命运。 他很幸运,认识了古来。 回凌州城,是跟黎曼春辞别,答应了张五的事 他得兑现。 二人坐了很长时间 古来不说话,黎曼春不敢打扰。 她知道,古来想把小院记住,这里曾是他的一个家。 既然是家 他也会记住,这里曾有过家人。 有个家人,叫萧薇。 黎曼春想,她当不了古来的家人 他会不会想起,曾有个姑娘,经常来这串门。 “我该走了。” 古来开口,背起箱笼,握着手杖。 黎曼春忍不住问他:“先生,将来会不会想萧姐姐?” 古来楞了一下,怎么会这么问? 可他会想么? 他说不好,偶尔应该会,还是经常? “或许会不习惯。” 这个答案,应该比较中肯,他认为。 黎曼春看他眼神,猜出了一些。 “先生一路顺风。” 古来看她一眼,不太像平时说话。 没有不舍,也没有留恋,眼神中有深意,好像也有打算。 古来没有细想 其实也不在意,所有发生的事,都是应该发生的。 猜那么多干嘛。 第75章饶都年三十! 东南,饶都,年三十。 千门万户曈曈目,总把新桃换旧符。 这一日,换的不仅是旧符,还有旧衣服,还有旧心情。 不管得意,还是失意 人们都在微笑,并且把微笑,当做种子,种在明年的土壤。 谁不愿意活在希望里? 升斗小民,没什么大志向,就平安、幸福,足矣。 夜幕降临时,攒了一年的钱,豪阔一把,割二斤肉,买点瓜果。 买不起瓜果,买不起肉的,也要把米糠做出花来。 所有的希望,都在简单,或者复杂的仪式感当中。 极其虔诚。 不管是酒楼,青楼,灯笼高挂着。 河道通明,花船明亮。 有弹琵琶的艺伎,大珠小珠落玉盘,引来一阵喝彩。 喝多了的文人,把酒杯扔掉,忽然痛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今夜最奢华的地方 还得是皇宫。 按照惯例,皇帝宴请群臣,表彰一年的功绩,祝愿四海升平。 四海是没有了,只有一个小朝廷。 逼格还得搞上来。 自欺欺人,掩耳盗铃,都很专业。 山珍海味,歌舞笙箫,安排上。 皇帝萧离坐在龙椅上。 喧哗中,他好似受惊的小鸡崽,眼睛瞄着龙椅的左侧。 公主萧薇坐着。 萧薇之下,大臣坐了有几十位,分列两边,推杯换盏。 “来来来,喝酒!” “哈哈,我干了,你随意!” “张大人,听说你春闱里龙精虎猛,喝酒也这般气吞山河!” 大声劝酒,不绝于耳。 一边以宦官李东平为首,一边以宰相曹存孝为首。 两位属鸡的 常年斗鸡,朝堂一地鸡毛。 彼此心里都觉得:“你算鸡毛!” 就如此时,两边的人,喝酒也要比一比,谁的声大。 李东平自称是监国太监,跟先皇长一块长大。 是陪读太监,没少陪先皇撒尿和泥。 当然,先皇撒尿,他和泥。 曾一把屎一把尿,伺候过萧离,于是,还当了萧离的干爹。 萧离不情愿,太监给皇上当干爹,他下边长东西了么。 最后还是屈服了,小孩子,经不住吓唬,威胁几句,就喊了一声干爹。 曹存孝原是四品大臣,护着萧离逃走,居功甚伟。 再加上,他有军中背景,自然提拔成宰相。 两人都想控制朝堂,可势均力敌,暗斗满足不了,已经明争了。 大过年的 装都懒得装了,谁也不跟谁挨着坐。 喝酒就喝酒,非得朝对方怒目而视,挑衅的意味很浓。 这边眼睛里喷火,那边便一筷子,扎进鸡屁股回应。 萧离在龙椅上,如坐针毡。 不小心差枪走火了,这筷子不得扎他屁股上。 这顿宴,他不想组织,只想跟姐姐,踏踏实实,吃顿年夜饭。 李东平和曹存孝都没同意。 大年夜,人码齐了,斗一斗,一定要分个高下。 萧薇看萧离一眼,微微点头,示意他不要慌张,有姐姐在。 萧离这时,心才放下了一些。 萧薇其实很生气。 跟古来当守捉郎时,快意恩仇。 忍不了这个,想拔剑而起。 可这是饶都,萧离是傀儡,她这个公主,力量微薄。 见两拨人,剑拔弩张,手掌拍了拍。 一队舞女,鱼贯而入,身上裹着宽大的貂裘,貂裘下让人浮想联翩。 大殿周围摆着几十个大炉子,气温很高,如同夏天。 萧薇又拍手掌。 音乐起,舞女把貂裘扔掉,露出一座座山,一座座山~峦。 歌舞助兴,是寻常,宫殿之中,如此坦诚,却并不寻常。 曹存孝的眼睛都直了。 李东平的眼睛也直了,虽然是太监。 不能实战,可以想象。 萧薇了解他们,活一把年纪,都是贪财好色之徒。 当公主的时候,干不出这事来。 混迹江湖一年,三教九流,都见识过不少,不敢说阅人无数,千八百还有。 礼乐崩塌了,你还讲斯文,讲礼貌,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舞女穿的很少,萧薇训练时,加了几个跳跃的舞蹈动作。 跳跃是一排连着一排,接力着跳跃。 波涛一样汹涌。 这么热的温度,血脉喷张之下,不流鼻血才怪。 舞女不仅跳舞,还陪酒,给大臣倒酒时,胸脯都快蹭他们脸上了。 将军徐破山亢奋了:“我想耍剑!” 曹存孝大叫:“徐将军,拿我佩剑,耍他个虎虎生风。” 摘下佩剑,递给徐破山。 这边拍着桌子,开始造声势。 李东平脸色变了,曹存孝主动挑衅。 别怪他不给面子。 伸手大力一推,舞女被推到一边。 刚要说话,忽然走神了。 低头看着手掌,推舞女时,手心里很软,侧头看一眼。 奇高的山峰,沟壑很深。 喉咙里咕咚一声。 “咳,一人耍剑无趣,两人耍剑,才够精彩。张将军,也助助兴,如何?” 李东平点了左金卫将军张威。 张威站起来:“领命!” 噌的一声,拔出捡来,跳出桌子,脚步还有几分醉态。 呼呼呼,剑耍的威武。 可准头差点,不小心,挑落几个舞女的肚兜。 这很值得商榷。 是真不准,还是假不准,不好说。 有一条肚兜,直接飞到曹孝存那边,铺在其中一人的脸上。 徐破山大怒,张威挑衅,他可不会让着,宝剑耍的生风。 舞女吓的惊叫乱走,空中肚兜乱飞,她们抱着春光。 萧薇眉头皱的很深。 宫廷夜宴,看起来,竟然如此荒诞和滑稽。 刚开始各耍各的 后来,两柄剑对上了,火花四射。 徐破山挑掉了张威的剑,剑在空中回旋,直接扎在龙椅前三尺。 萧离吓的尖叫。 “徐破山,你玩真的!” 张威拔出侍卫的剑,要砍他。 两边的卫兵,也拔出刀来,这带刀赴御宴,还是头一回见。 “够了!” 萧薇如一阵风飘下,手里也握着剑,啪、当啷。 清脆的两声。 徐破山的剑掉了,张威的剑也掉了。 萧薇的这招,是古来教的。 两人酒醒了,敷衍一句:“公主抱歉,喝多了!” 萧薇拉着萧离扬长而去。 …… 夜深了。 把萧离哄睡下了,萧薇走出去。 坐在一个亭子里,靠着柱子,脸上很疲惫,夜风吹过有些凉。 “今夜风很大。” 她有些幻听,嘴角自嘲的笑了笑。 “萧姐姐,想他了?” 萧薇侧头,是黎曼春,拿了一件披风,给她披在身上。 “他还好么?” 黎曼春道:“先生很好。” 萧薇道:“饶都这么乱,你何必要跟我来这。” 黎曼春道:“不全是为了姐姐,只是跟在姐姐身边,跟先生还能有联系。” 萧薇道:“书生有那么好么?” 黎曼春道:“没有么?” 萧薇笑了,想打她。 跟在萧身边,跟古来还断不了联系,这只是其一。 黎曼春认为,古来或许牵挂着萧薇,她想替古来护着点萧薇。 …… 瀚海安北镇,年三十。 大雪纷飞。 古来铺开写纸,低头练字。 从凌州出来,他就直接来到了瀚海。 一来照顾张五家小,一来,他也想在这个地方,安静的住下,破解身体隐疾。 一片雪花飞进来。 快到他身前一尺,忽然就融化了。 第76章瀚海年三十! 一帖字练完了,古来身上燥热,把袖子撸了起来。 他的左手臂上,有一条约两寸长的剑痕。 南宫无痕留下的。 他留给古来一道剑痕,古来在他后肩上,留了一个掌印。 南宫无痕说:“我们还会再见的。” 古来说:“见不见的,随缘,今夜雨大,路上慢行。” 大雨中,二人背身,各自消失。 古来盯着剑痕出神,两个脑袋,从窗户伸了进来。 身上披了一层雪花。 张长弓、张玲儿。 张五的一对儿女,长弓十五岁,玲儿十二岁。 “古来叔叔!” 张玲儿叫了一声。 古来抬头,冲他们笑了一下,从箱笼拿出两个红包。 “这是给你的。”递给张长弓。 张长弓:“谢谢古来叔叔。” “这个给你的。”递给张玲儿。 张玲儿:“谢谢古来叔叔。” 古来摸摸他们的头。 张玲儿道:“古来叔叔,阿娘让我们来请叔叔,一起吃年夜饭。” “好!” 古来把纸笔放回箱笼,走了出去。 雪花飘的轻盈。 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好兆头。 一路上,经过好几户人家。 门上贴的对联,都是古来给写的。 快到家时,张玲儿小跑几步,把门推开:“阿娘,古来叔叔来了。” 刘翠玉围着围裙,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残,迎出们来。 “先生过年好!” 语气很恭敬。 古来道:“翠玉嫂子,过年好。” 刘翠玉赶紧道:“先生请进,饭已经做好了。” 古来进了屋里。 桌上摆满了,很丰盛。 张五给他们留下很多钱,日子过的也富裕,很充实。 古来手里拎着酒,放在桌上。 是桃花酿。 送酒的人不认识,古来知道,肯定是黎曼春安排。 她知道自己喝什么桃花酿。 每隔一阵子,总有人送来酒,每次都不多,却很频繁。 似乎在提醒古来,还有一个叫黎曼春的姑娘,一直牵挂着他。 黎曼春现在在饶都。 饶都里,还有一个公主,叫萧薇。 “古来叔叔,我敬你一杯,祝古来叔叔青春永驻。” 张长弓站起来,端了一杯水。 古来道:“都十五岁了,可以喝点酒的。” 眼睛看了看刘翠玉。 刘翠玉道:“先生让你喝,你就喝点,快,倒上。” 张长弓倒了一杯酒,重新敬过。 一杯就下肚,脸上就红了,辣嗓子,想咳嗽。 张长弓憋着,脸都憋的有点胀。 古来温和的看他,这孩子,有股子倔劲,像张五。 张玲儿也倒了一杯酒,端起来:“祝古来叔叔永远帅气。” 古来道:“一个青春永驻,一个永远帅气,叔叔不会老么?” 张玲儿道:“叔叔不会老,玲儿长大了,叫你古来哥哥!” 刘翠玉笑着嗔怒:“傻孩子,这不乱了辈分么,胡闹。” 古来道:“童言无忌,无碍,把我叫年轻了,我还高兴呢。” 张玲儿把酒喝下去,辣的咳嗽:“好辣好辣。” 舌头也吐了出来,赶紧喝了一杯水。 古来道:“这个不怪我,叔叔可是没说,你也能喝酒。” 张玲儿的嘴噘起来。 刘翠玉端着酒杯,正要站起来,古来赶紧说道:“翠玉嫂子,不必如此,该古来敬你。” 刘翠玉惶恐:“先生说笑了,怎能让先生给村妇敬酒。” 赶紧站起来。 古来也没再多言,她觉的舒服就好,自己并不在意。 跟刘翠玉碰杯。 之后就是大快朵颐,张长弓和张玲儿风卷残云。 张玲儿道:“阿娘,阿爹过年,也吃这么多菜么?” 刘翠玉脸僵住了,不知怎么回答。 古来道:“过年都吃这么多菜。” 张玲儿道:“那过年了,阿爹为什么不回来呢?" 刘翠玉道:“大过年的,说这个干嘛,这孩子。” 张长弓低头吃饭,却一句话没说。 古来道:“你爹爹想让你们过的更好,所以在很远的地方挣钱。” 张玲儿道:“爹爹很辛苦,我要敬爹爹一杯。” 说着,把酒倒在地上。 她只是看过,古来叔叔,和阿娘这么做过。 以为亲人不在身边,会用这种方法,就好像亲人就在身边。 但是她不知道具体的意思。 刘翠玉看的眼睛有点红,说不出话。 张长弓也默默地,将一杯就洒在地上,然后低头吃饭。 张五留下的钱,古来没有全给他们。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寄钱过来,有时候多点,有时候少点。 每次的地点也不一样。 古来觉得,等她长大了,不用跟她说,自己也会明白。 饭吃到中间,有人推门就进。 “哎呀,先生,我就知道你在这。” 是阿莲婶子。 古来道:“阿莲婶过年好,一块吃饭可好?” 刘翠玉赶紧拿凳子,拿筷子。 阿莲婶道:“她翠玉妹子,别忙了,我是请来请先生的。” 古来道:“可是有事?” 阿莲婶子道:“我家儿媳妇要生了,请先生过去。” 刘翠玉道:“是吗,年三十生孩子,可真是有福气,恭喜你啊,阿莲姐。” 阿莲婶道:“这么还没生下来嘛,所以请先生过去。” 古来很尴尬。 女人生孩子,叫他过去干嘛。 他也不是接生婆。 阿莲婶搓着手掌,恭敬道:“先生,这就跟我去吧?” 古来道:“我是能帮什么忙么?” 阿莲婶道:“先生不用帮忙,咱到家了,您坐那就行。” 古来很懵。 阿莲婶一解释,古来明白了。 他刚到瀚海的时候,恰巧,邻居张大妈的母猪难产。 张大妈急的上火,跪地拜天。 那头母猪,可是她的生计,扑通一声跪下,古来正走来。 张大妈直接给古来拜了。 只听嗷嗷几声,猪下崽了,张大妈抬头看古来。 “先生啊,你真是福星!” 后来,王大爷家的母牛难产,听说了古来事迹。 把古来给请过去了,扑通的,跪地就磕头。 咚咚咚几下,王大爷磕的清脆。 刚磕完,小牛顺利诞生了。 一传十,十传百,不管是人,是畜生,只要生产,就请古来。 古来很踌躇,练字的时候,没发现有这功能啊。 “先生,咱快走吧。” 刘翠玉道:“那,先生,您随阿莲大姐过去?” 古来只好道:“好吧。” 阿莲婶很着急,也不敢催,古拉刚走一步,她赶紧给开门。 第77章年三十,生孩子! 阿莲婶丈夫早年间去世了。 他们只有一个儿子,牛大山,儿媳妇生孩子,关系到牛家繁衍。 阿莲婶十分重视,不敢有半点疏忽。 先叫来了七大姑八大姨助阵,还把古来给请了过来。 到了阿莲婶家里。 外面的人很多,里面的人,也很多。 外面是街里街坊。 屋里坐不下,就站在外面,探着头,往里看。 也有看热闹的。 年三十生孩子,这家是积了阴德,过来沾沾喜气。 里面是亲戚,离得不远的,都来了。 大人,小孩,坐了一屋子。 男的喝酒吹牛.逼,气氛搞起来。 妇女们站在外屋,焦急等待产婆。 小孩子不懂生孩子,三五成群,打打闹闹。 阿莲婶前面开路:“大家让一让,让一让啊。” 人群自动让开,盯着阿莲婶后面。 古来跟着走过。 “哎,这就是书生古来。” “号称顺产菩萨的那个古来?” “对啊,有他在,这片好几头老母猪,都顺产了。” “就是不知道,对人不管用。” 这些都是少年或者男人,窃窃私语。 换做女人,则是另外的声音。 “这就是书生古来,哇,长的真好看。” “嗯呢,比女孩子都好看。” “他有相好的么?”有人悄悄问。 “没听说有,你想跟他好?” “讨厌!” 小脸都红了,不知道心里想什么,摸着胸口,满眼含春。 有小姑娘,不小心拽一下他衣服,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都跟触电一样。 古来客气点头,快走几步。 这场面,很尴尬。 女人看他的眼神,好像自己没穿衣服,男人看他,则意味深长。 好像是许多事,自己做不了,想看到在古来身上实现。 至于什么事,只能意会。 谁还没年少轻狂过,谁还没在春天的清晨,做过梦。 从人群中挤过去,进了屋。 “古来先生来了?” “古来先生过年好啊?” 过来回应:“嗯嗯,来啦。” “额,你也过年好。” 问的很热情,回答很生疏,被绑架了一样。 吹牛.逼的男人,见古来,打个招呼,想让他过来,喝点。 男人喝了酒,看谁都是兄弟。 都是糙汉子,没跟读书人喝过酒,也想跟读书人,较量较量吹牛.逼。 见他被一群妇女围着,作罢。 “大男人,没个阳刚气,老在女人堆里打转,切!” “来来来,咱们喝咱们的。” 接了婚的妇女,作风都很豪放,一点不带遮掩。 不像外面的少女 春心萌动了,还犹抱琵琶半遮面。 当然了,豪放是态度,不见得非要动手动脚,吃古来豆腐。 古来气质清淡,幽远,很出尘。 给人一种感觉,可远观,不可亵玩。 又有人喊一句:“产婆来啦!” 人群又分开一个通道,产婆刚进来,当头一句:“产妇呢?” 阿莲婶道:“在里屋。” 产婆一声不吭,走了进去,几个妇女也跟了进去。 不消片刻,高亢的嘶吼声响起。 “用力!” “拳头攥紧了。” “别松气,加吧劲!” 儿媳妇喊的嘹亮,妇女人在旁助威,也喊得澎湃。 “古来先生,您这边坐。” 阿莲婶赶紧道,把桌上的观音像,挪到了一边。 让古来坐在观音像刚才的位置。 古来踌躇:“这个,这个合适么?” “合适合适,您就坐那!”阿莲婶道,把凳子擦了一遍。 这里的人,拜神不是很专一。 哪个管用,拜哪个。 古来是能让女人顺产,那就拜古来,管他呢。 扑通一声。 古来屁股刚挨凳子,阿莲婶就跪了。 态度极为虔诚。 古来尴尬了,屁股悬空,坐还是不坐?很踌躇。 阿莲婶眼神示意,先生,你坐啊,我得拜了。 古来轻轻坐下。 阿莲婶头埋在胸口,两手举过头顶,手中拿着三柱香。 先是鞠了三个躬,站起来,然后把香插在香炉。 香炉就在古来跟前。 这氛围,很惊悚,古来坐着不敢动。 应该不动好一些。 没见过能动的神像,若是神像动了,那是有大祸。 古来现在是神像,心想,别给人添堵,直挺挺,眼观鼻,鼻观心。 香插上了,阿莲婶跪在古来跟前,嘴里念念有词。 古来听了一耳朵。 小词很硬,代表一种,极为高深度朴素文学。 是劳动人民常年积累的经验。 如果神真的能听见,估计也不好意思拒绝。 里屋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男人吹牛的音调,也如同惊雷。 人头攒动,门口,窗户里,都挤满了,窃窃私语,如低低的潮声。 小拳头攥着,默默的加油。 阿莲婶充耳不闻,闭着眼,嘴里嘀嘀咕咕,请求神灵。 这是古来一生难忘的时刻,很局促,像动物一样被观赏。 大概一个时辰。 里屋的人,嗓子都喊哑了。 外屋吹牛.逼的,却更加亢奋起来。 “哇!哇!” 清脆的婴儿声,划破年三十的夜晚,像一道光。 “哎呀,太好了!” 屋里屋外,屋外院子,院子外街道,欢呼雷动。 阿莲婶激动的站起来,想过去抱古来,又觉得不合适。 急的拍大腿,给古来抛给媚眼,直接跑进了屋里。 古来有点出汗 屋外笑成一片 古来也跟着笑笑,阖家欢乐嘛! 婴儿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笑脸,哇哇的哭。 婴儿哭是喜,大伙听他哭,高兴。 阿莲婶抱过来,给古来看:“先生看看,漂亮不?” 古来点头,把婴儿下面的被子,掀了掀,看见两条肉肉的腿,夹着一把“小茶壶”,是个男娃娃。 “他婶子,给娃娃起名字了么?” 阿莲婶道:“我大字不识几个,哪里会起名字。” “古来先生是读书人,就让先生给起呗。”有人建议。 这里的很多,可都是白丁。 栓子、二狗、驴蛋,这种名字,还能起几个,正儿八经的,可就不灵。 古来还真是唯一的读书人。 阿莲婶道:“先生,不如您给起个名字,如何?” 古来道:“我看这娃娃,来的巧,好像知道时节,就叫牛知节,可好。也可做知书,知礼节。” “牛知节?好好好,牛知节好!” 阿莲婶说好,其他人也说好,不是他们真听懂了。 只是觉得,比栓子,二狗这些,好听点,像个将来读书的娃。 古来看窗外,雪飞的像精灵。 一个婴儿,在三十的夜晚诞生,代表的,更是无穷的希望。 …… 正月过了,年才算过。 节日的气氛,一直在延续。 正月十五 又是个大日子! 第78章练字炼气! 安北镇外,积雪还未消融。 古来坐在一棵枯树下,写纸铺在一块石头上,提笔落字。 现在练的是《太上感应篇》。 真气与之前,又有不同。 练习《阴阳诡录》,凝神静气时,感觉在化气。 所化之气,在经络游走,渐渐磅礴。 《太上感应篇》则是炼气。 对化在经络的气,进行提炼,甚至于,融入经络内部。 有种破旧立新的意思。 每到这个时候,古来就很紧张。 因为提炼的真气,进入经络,身体会很脆,瓷娃娃一样。 总怕提炼的真气,太浓,撑破了。 大概一个多时辰,古来吐出一口清气,出了一头汗。 从怀里掏出白翎玉,悬浮在掌心上一寸处。 真气缓缓汇入玉中,轻柔的蕴气,如雾轻盈。 古来的身体,出现金影,重影一样,瞬间绽放,又瞬间消失。 身体的胀痛感消失,通体舒畅。 自从研究出白翎玉的用法,练字修炼,提升的特别快。 玉中的真气,与身体的真气,通过施展功法,产生交互。 变化特别大。 交互的过程,真气内外游走,与身体不断融合,冲突日渐减小。 古来认为,《太上感应篇》修炼圆满,他有信心真正融合。 一个月前,《阴阳诡灵》练圆满了。 黄金瞳提炼的观微术和天耳术,更加灵敏,可以深处事物内部,进行观察。 修炼《太上感应篇》后,细柳罡气,似乎进入了中阶。 细柳刀雷弧,可以放出轻微的闪电,这已经超出了武夫的范围。 而细柳刀的雷弧,靠的是怒目金刚的加持。 古来仔细思考过,用怒目金刚施展细柳刀的雷弧,是杀鸡用牛刀。 它应该有别的功用。 怒目金刚,是一股浩然正气,施展出来该是天道威压。 “叔叔,练完了么?好无聊啊。”小梨涡在旁边,托着下巴看他。 古来把笔搁下:“这是给你的教训,看以后还敢不敢出手伤人。” 小梨涡很委屈:“还不是为了你。” 古来道:“分明是看不起叔叔,认为叔叔打不过他。” 小梨涡低头,不说话了。 算是默认。 她是前几日才醒来。 当日跟南宫无痕对决,小梨涡被伤了,养了几个月。 她也是出于好意。 南宫无痕是修士,功力比古来高。 小梨涡认为,搞不好,得挨揍。 挨揍还好 总是他揍人,偶尔被揍,也是生活。 小梨涡是怕他被揍死。 南宫无痕的真气,当时多恐怖,几丈内的雨都定住了。 抓一颗雨滴,就能砸死个人。 小梨涡担心坏了。 古来死了,她就没人管了。 没有精气,以后还怎么化形,到时候,鬼灵也当不了,只能当阴鬼。 被阳气腐蚀,灰飞烟灭。 不管出于现实,还是情感,不能坐视不管。 于是,冷不丁从箱笼里出来,想叼南宫无痕一口。 起码让他分神。 没曾想,刚跳出来,上一秒张开血盆大口,下一秒就掉回了箱笼。 南宫无痕只是吹了口气。 一大片雨,卷进她嘴里,很冷,也很锋利,当即就晕了过去。 古来也责怪她。 南宫无痕是修士,修的是灵力,跟武夫的真气不同。 她个没修为的鬼灵,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再说,一旦她心中有了戾气,很难维持鬼灵之身。 戾气跟古来的精气冲突。 后来,小梨涡很走心的解释了。 “叔叔,我不能看你被人欺负,我会心疼的。” 古来就信了一半。 再说了,他也没想过,帮助别人,需要知恩图报。 …… 晌午刚过,古来的篱笆门前,站了个小姑娘,往里探头。 “古来哥哥!” “古来哥哥!” 叫了好几声,也没人回应。 她的嘴撅了起来。 死书生,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叫他,耳聋么! 这么高冷,以后能找到媳妇么! “水姑娘,古来叔叔不在,应该是出摊了吧。” 张长弓拉着张玲儿,正走过来。 这个姑娘,是水轻柔,就是那个话痨小姑娘。 自古来到了瀚海,她可是高兴坏了,三天两头,找古来玩。 也不是玩,就聊天。 古来这么无趣,跟她没什么好玩的。 她愿意跟古来说心里话,闺蜜之间,很体己的那种。 水轻柔不跟闺蜜讲,只跟古来讲。 有点把古来当闺蜜。 塑料姐妹花多了,还是书生可靠。 说直接点,把古来当树洞,用来说小秘密的。 反正古来听的不认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我找了,没看到古来哥哥。”水轻柔道。 张长弓思考一下:“叔叔有四处闲逛的毛病,哦不,是习惯,可能在别处。” 水轻柔捂嘴,张长弓木头一样的人,还会开玩笑。 说道:“我叫古来哥哥,你们却叫他叔叔,有那么老么?” “那你们不应该叫我水姑娘,应该叫我水姑姑。” 张玲儿笑道:“不知羞,你和我哥哥同岁,还想当我们姑姑。” 张长弓道:“先生与家父是兄弟相称,我们自然叫叔叔。” “我们各论各的就好,水姑娘也不必纠结这个。” 水轻柔努嘴:“长弓,你和我同岁,怎么像个老先生。” 张长弓道:“书上说温良恭俭让,懂点礼貌,不对么?” 水轻柔托着下巴:“也不是不对,可你才十五岁,应该活泼一点。” 张长弓挠头,怎么才能活泼点。 若像水轻柔一样,头脑简单,碎嘴,他不怎么乐意。 张玲儿拉住水轻柔的手:“水姐姐,我们去市集好不好,说不定,能遇到古叔叔呢。” “好啊!” 水轻柔愉快的答应。 小手拉小手,蹦蹦跳跳回头道:“长弓,你快点,跟上啊。” 张长弓快走了几步。 十五岁,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一二年,都该娶亲了。 太活泼了,是不是不太稳重呢。 张长弓思考,水轻柔是女孩,活泼点好,他是男孩,还需稳重。 将来可是顶梁柱,一家之主。 …… 正月十五的街上,热闹非凡。 各种小吃啊,胭脂水粉啊,漂亮的衣服啊,琳琅满目。 还有一些几句特色的木偶戏,杂技,喷火表演。 胸口碎大石之类的。 也有准备花灯的,十五的晚上,有庙会,灯会。 水轻柔和张玲儿,蝴蝶一样乱飞。 张长弓,不远不近的跟着。 总觉的,得保持点距离,以示自己的稳重。 “哎,玲儿,你看这个钗子,好看么?”水轻柔道。 “好好看啊。” 水轻柔伸手过去拿,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 是一个男子。 长的很高大,也很硬朗,年纪大概十八九岁。 “你是男孩子,也好买钗子么?” 男子道:“男子不能买么,总是需要送人的。” 一边说话,一边上下打量她。 水轻柔脸色红了一下。 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脑子里总会想点东西,很正常。 “是送心上人么?” 男子道:“放在心上的人,可能与姑娘说的心上人,意思不太一样。” 水轻柔觉得他很风趣:“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让给你。” 第79章元宵夜! 男子很欣喜。 但凡发育成熟的男子,被漂亮小姑娘问名字,应该都会欣喜。 戏本里,烂漫的邂逅,不都从问名字开始,有了故事么。 说道:“我叫阿史那!” 水轻柔滴溜溜的眼睛,从上到下打量他,直勾勾的,也不觉得羞。 张长弓皱眉,轻推了她一下。 待字闺中的姑娘,怎可这样看男人。 上次见这眼神, 还是她吃糖醋里脊的时候,眼睛里冒光,好像住了一只肉食动物。 水轻柔看的起劲,被他打断了,飞给他一个眼白。 接着问:“你是突厥人?” 在大雍时,瀚海府的设置,本就为管理突厥人。 大雍灭了,也没那么多限制了,突厥人能随意进出瀚海。 只是不多见而已。 阿史那点头:“有问题?” 水轻柔道:“都说突厥人凶残,你怎么这么讲礼貌?” 阿史那被她逗笑了,说道:“那里都有好人,也有坏人,突厥人不是凶残,是勇于竞争而已。” 水轻柔微微点头,表情很敷衍。 说的真好,下次别说了。 鬼都不信! 不然说给小梨涡听听,看她信不! 水轻柔道:“阿史那是哪三个字?” 阿史那道:“这个阿是,阿的阿,史是……” “阿什么阿,我哪知道什么阿!” 水轻柔蹙眉,把手伸出来:“在我手心写,我不就知道了。” 赤裸裸的挑逗。 阿史那表现的不在乎,他是突厥人,没有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 只不过学些中原礼法,知道一些。 但是不喜欢,叽叽歪歪的,都是伪君子那一套。 草原上的儿郎,讲究的是率真,热烈,勇猛,敢爱敢恨。 所以,更觉得水轻柔有意思。 开朗、直接,没有淑女的假矜持。 握住她半个手掌,伸出一根手指,在手心写名字。 水轻柔脸上,得意的笑。 张长弓看傻了,水轻柔头脑不简单。 太会撩了! “就是这三个字。”阿史那松开她的手,笑着说道。 水轻柔只觉得,刚才掌心酥麻,忘了他写的什么。 “好吧,钗子,让你了。” 阿史那行礼:“多谢姑娘。” 水轻柔道:“免礼吧。” 阿史那跟前的两个人,像是跟班,扑哧一声笑出来。 水轻柔指着他俩:“笑什么!” 其中一人道:“姑娘原谅,在下只是觉得姑娘,很可爱。” 夸奖很有深意。 可爱,不一定说的是可爱。 有时候,无知委婉点说,也是可爱。 水轻柔鼻哼一声。 阿史那把钱付给老板,接过钗子。 “这支钗子,送给姑娘如何?” 阿史那递过来。 水轻柔道:“刚才还和我争,现在却买来送我?” 阿史那道:“姑娘拒绝?” 水轻柔道:“我又不是你心上人。” 阿史那道:“萍水相逢,是缘,送姑娘又何妨,能换姑娘芳名么?” 水轻柔笑出来,伸手接过钗子:“我叫水轻柔。” “水姑娘,后会有期。”行个礼。 水轻柔回礼。 阿史那擦着张长弓离开。 张长弓忍不住回头,目送他离去。 眼睛里,很肃穆。 这位仁兄,也挺会撩。 …… 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 天刚刚暗下来,明月就跳上屋檐,满街的花灯,也亮了。 古来随口一句:东风夜放花千树。 小梨涡鼻哼一声。 读书人,就是矫情,看个灯,还要吟两句诗。 “叔叔,那边好看,我们去那。” 小梨涡不爱听诗,爱看热闹,前世没看够的。 当个鬼,也要看个够。 前面有个舞火龙的。 火龙在空中翻飞,冒出大片的火花,火花飞在空中,又砸在地上,溅起更多火花。 极为美丽。 围观的人,一阵喝彩。 舞火龙的跟前,还有舞狮子的,踩高跷的,划旱船的。 节目都很精彩。 让人流连忘返的,不仅仅是节目。 而是气氛,就你一人看,再好的节目也是索然无味。 有喝彩,有互动,有交头接耳。 有美丽的姑娘,有漂亮的小伙,那才是魅力的源泉。 小伙在人群里看姑娘,姑娘在人群里看小伙。 节目到了精彩处,大声叫个好,吹个口哨。 不小心,四目相对了。 也不知道,口哨是吹给节目的,还是吹给姑娘的。 反正时不时,人群少几个男男女女。 灯火阑珊处,有诸多情不自禁。 比如两个身躯,火热的纠缠,比如彼此用舌头对抗……。 小梨涡被喝彩声吸引,恨不得马上就飞过去。 当然,她年纪还小,只是想看节目。 古来道:“别着急,过了那座桥,我们再去看灯。” 小梨涡道:“都走了好几座桥了,还要走么?叔叔,你太迷信了。” 心里也在嘀咕。 古来这样的人,也会迷信么? 如果连他都迷信了,是不是对她的将来,没有办法了? 就像你去看大夫。 大夫把了脉,不说病情,也不开药。 伸出手指,对你说,那有个道士,不如你去找他作个法。 古来道:“不是迷信,入乡随俗。” 这个俗,就是走桥。 说元宵节,不管少女、妇女,逢桥必过,能驱灾避祸,祈福来年健康。 说话间,二人从桥上走下来。 …… 两个少女,看到前面有一座桥。 其中一个,从穿着和表情上看,是个丫鬟。 衣服也挺华丽,气质跟不上。 表情非常愉悦,但是太飘了,显然是出门很少。 “小姐,你看那边。” 丫鬟指的不是桥,是对面的街上。 有舞火龙的,舞狮子的,踩高跷的,也有划旱船的。 人群一阵一阵喝彩。 “秋菊,你自己去看看吧,我一个人待会。” 另一个姑娘说道。 她叫苏晓蝶,是苏府的小姐。 苏府在瀚海,名声很大。 苏家家主苏定山,是盘踞瀚海数十年的军阀,也算一方诸侯。 秋菊道:“前面有座桥,我还是陪小姐走完吧。” 眼睛却滴溜溜的,看着远处的灯火。 余光还瞄着苏晓蝶。 喉咙里咕咚咕咚。 苏晓蝶道:“没关系,你去吧,我站在这等你会。” 秋菊连蹦带跳:“小姐,我就过去看一小会。” 她伸出手指,比划一下,意思是,就这么一小会。 苏晓蝶点头,她扭头飞一样走开。 秋菊走后,苏晓蝶看着灯火外的天空。 明月春风三五夜,万人行乐一人愁。 她脸上有股化不开的忧郁。 眼神很淡,淡的像月光,也很空,空的像夜色。 不多时候,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 几个喝过酒的男子,正打这里路过。 “哎,狗哥,这妞不错啊!” 名叫狗哥的人走过来,盯着苏晓蝶看,口水像下雨。 “妹妹,怎么不高兴呢!” 苏晓蝶淡淡道:“滚!” 狗哥不生气,笑的很开心,露出一口大黄牙。 一看就是资深的泼皮。 “滚?滚哪,滚传床单么?” “哈哈哈哈!” 身后笑作一片。 流氓怕起哄,一起哄,准干流氓事。 狗哥被叫一声哥,脸面得护着。 兄弟们都看着,不把苏晓蝶的几件衣服扒下来,很难交代。 说着想动手。 “几位叔叔!” 刚要动手,走来一个小姑娘。 “哪来的野丫头,没看见哥哥,正要和姐姐玩耍么?” 姑娘长的像五六岁。 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 小梨涡拿出一锭银子,递过去:“那边有个先生,想让你过去。” 第80章助人乃快乐之本! 狗哥问:“什么人叫我?” 小梨涡说:“有银子的人,那你去不去。” 指了指银子。 她年纪不大,说话很江湖。 好像不是问去不去,是问敢不敢去? 小脸抬起来,小嘴微微笑。 眼睛里,还有点不屑。 狗哥是混街面的,别激他,你要敢再掏银子,他敢给你跪下。 “人在哪?” 一锭银子,起码有十两,撒泼,玩滚刀肉,一天也挣不了这么多。 是有人听说狗哥大名,想要结交? 小梨涡往一个胡同指:“那边。” “走!” 狗哥甩头,夜风吹起额前发。 “狗哥,这姑娘呢,不办啦?” 狗哥啐他一口:“姑娘满大街都是,银子能满大街捡么?” “明白了,还是狗哥想的远。” “对啊,有了银子,怡春院的姑娘,要多热情,有多热情。” “这姑娘长的是挺漂亮,可脸臭的跟死了老公似的,晦气。” 狗哥道:“前面带路。” 伸手一掏,从小梨涡掌心,把银子抓了过去。 苏晓蝶的表情,始终很冷淡。 狗哥几人被个小姑娘引走,她倒是有了些兴趣。 是有人出手助她? …… 小梨涡站在胡同口,靠着墙。 抬起一只脚,踩在墙壁上。 表情很是无奈,多管闲事就多管闲事,非的拉着她。 跟萧薇姐姐分开才几个月,就替别的小姐姐打抱不平了。 见异思迁。 书生很多情! 狗哥几人进去了,黑漆漆的胡同,一点声音都没有。 “狗哥,连个鬼都没有。” 小梨涡听到,很不乐意,睁着眼睛说瞎话,谁说没有鬼! 狗哥挠头,让小丫头片骗了? 不能吧,看着挺可爱,笑起来还两个小梨涡。 正想着,前面走过来一个人,书生模样,背着箱笼,握着手杖。 “狗哥,是他么?” 狗哥道:“这我哪知道呢,管他是不是,直接抢。” 古来直视前方,目中无人。 狗哥把表情做的很凶狠,书生好像没看见,一点表情没有。 很屌的样子! 狗哥不是很满意! 一只手按着墙,一直手撩头发:“站住,是你找我么?” 古来还是不说话,往前走。 “狗个跟你说话呢,没听到么?” 空气中有点安静。 狗哥几人懵了,书生是聋哑人么? “抢他!” 几人撸起袖子,雄赳赳而去。 他们相对而走,快要接触上时,古来的手杖往上一滑,握在了当中间。 狗哥几人拳头也抡起来。 古来不管有几人,也不管有几个拳头,从哪个方向打来。 手杖就随意的转圈,棍子上立刻有风声,他一边转,一边往前走。 目不斜视,脚步均匀。 “啊!” “哎呦!” “卧槽!” 古来从狗哥几人中间穿过,停住了,伸出手掌。 一锭银子,从夜空中,落在掌心。 狗哥被打掉几颗牙,一嘴血。 古来认为,他说话很臭,少说好。 几个小弟,鼻青脸肿。 没看见谁打他们,倒在地上了,还是一脸懵逼。 “狗哥,是谁?” 狗哥张嘴说话,嘴里漏风,还喷血,小弟听了半天,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出了胡同,古来伸手,小梨涡拉了上去,朝着另一个胡同走去。 二人脸上,平淡的,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们只是简单的从胡同里进来,然后又从从胡同里出去。 尤其古来,那小表情,更让人觉得,此事绝对与他无关。 苏晓蝶看到胡同走出个书生,背着箱笼,握着手杖。 长相,不是很清楚。 月光下,依稀是很美的。 美的是气质,她感觉道,书生的气质,比月光恬淡。 小梨涡回头,朝着苏晓蝶眨巴眼睛。 苏晓蝶眼里有了点光彩。 书生却消失在街角。 她还有点怅然若失,抬头看月光,又是一脸忧愁。 …… 从另一个胡同进入,抄个近道,刚进来就听到喘息声。 有男的,也有女的。 胡同黑,看不清楚,小梨涡问:“什么声音?” 古来犹豫,该怎么回答? 练《多情笔记》时,写纸上曾浮现过某些画面,栩栩如生。 依稀还是带声音的。 听起来,与此时,有点相似。 “可能是喝水!”他轻咳,言简意赅道:“我们从那边走。” “喝水是这样么?我不信。”小梨涡认为古来在骗她。 如果是喝水,干嘛不能从这走。 非拉着古来过去看看。 助人乃快乐之本,若有人需要帮助,她会挺身而出。 古来心道:我也不信,换你,信么? 要不就过去看看? 刚走近,有一男一女。 脸对着脸,贴在一起,还挺紧。 嘴也贴在一起。 小梨涡才知道,原来喝的是口水。 两只手把眼睛给捂上。 她死的时候,五六岁,算上当鬼几年,也有十二三年的经历。 看动作,她猜出来了。 女子的衣服都开了,还能干什么? 情意纠缠的,比夜色都浓,忽然进来两个人,还有个小孩。 很尴尬! 男女停住了,六目相对,都有点沉默,气氛很微妙。 古来打破沉默:“这块太黑,什么都看不到,我们从那边走。” 说完,拉着小梨涡溜了。 出了胡同,小梨涡生气道:“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古来摊手:“是你非要过去。” 小梨涡质问道:“叔叔,你是不是特别想看?” 古来否认了,很坚决。 小梨涡拔开古来的手掌,把银子拿过来,朝着胡同里,瞄准了,一扔。 “哎呦!”是那个男人的声音:“谁砸我。” 低头看,地上一小块,有白色光泽。 “是银子。”女人的声音。 古来问小梨涡:“我们很有钱么?” 小梨涡道:“大晚上的,多冷,让他们找个客栈。” 古来道:“你这么懂?” 小梨涡道:“别把我当小孩。” 古来赞叹:“你不是小孩,你真的是个懂姐!” …… 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 现在是有灯,也有月。 满街的火树银花。 各式各样的灯笼,都挂了起来。 走马灯不停地转,灯面上图案切换,演绎的,是一个个小故事。 也有些圆灯笼。 吉祥灯,兔子灯。 有身份,有地位的,挂着字姓灯。 灯的一面写姓氏,另一面写祖先的官职,或者英雄事迹等等。 元宵节,最喜闻乐见的,还得是猜灯谜。 显的有文化! 而且,在这一天,文化,是可以变现的。 出灯谜的,有豪门大户,彰显身份。 有做买卖的商户,权当是,打广告,做宣传了。 豪门大户,灯笼做的奢华,有品味,出得谜题,出的也有难度。 若是猜对灯谜,礼物也昂贵。 古有不少才子,或者才思敏捷的落魄书生,参加一次灯会,保不齐,能挣够一年的生活费。 至于小商贩,灯谜就稍微简单。 面对的,也是认点字的老百姓,礼物也寻常。 笔墨纸砚,琉璃,瓜果等等。 这一晚,满街才子佳人,俊男美女。 一展才华的同时,还能过过眼瘾。 没准成就几段姻缘。 有一处,围观的人,尤其的多。 灯笼十分新奇,美轮美奂,一进了街上,就被抓住了眼球。 围观的,穿的很讲究。 人模……,人样的。 像是读书人,也有不少才子。 是叶家。 瀚海有名的书香门第,历代当官,家底十分厚。 在瀚海,绝对前几名。 今天叶家公子,叶子安,亲自坐镇。 张长弓几人,也挤了进去。 被挤开的人,很不耐烦,瞟他一眼。 哪来的乡巴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