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守护者的多样性》 1. 第1章 鹅毛般的大雪铺天盖地的从黑压压的积云里落下,灰暗的城市点缀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街道拥堵地车辆随着红绿灯一行一停,女高中生兴奋的伸出手接住雪花,讨论着要不要在这个季节约着去泡温泉。 朝着冻红的双手呼了口热气,已经把能保暖的衣服全部都穿上的银发男孩眼神淡漠地看着自己窗外,兴致缺缺的,不管是雨天、晴天还是下雪天,他对它们都没什么好感官。 雨会把衣服淋湿,裤脚会沾上浑浊的泥水,衣服好几天都干不了;烈日总是晒得人神志不清,像是砧板上的肉被拿到了铁板上炙烤,口干舌燥;如果下雪了,那么又有人要被冷死了吧,雪用洁白的色彩将一切污秽都掩埋,简直是最佳的共犯。 孤儿院的保暖措施做得并不好,这里没有什么地暖或是制暖的空调,世上没有什么活菩萨。 有着一双沉郁的石绿色眼眸的银发男孩就像是与这个国家格格不入的人,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对此也毫无兴趣和求知欲,他只知道他们抛弃了他,所以他也不会在乎他们姓甚名谁。 ——死了最好。 名叫黑泽阵的男孩仿佛是在诅咒般的这样想,但对此他几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这种恶毒的念想对他而言就和“今天大概又要饿一顿”一样没什么区别。 为了生存下去,孤儿院的孩子们变回拉帮结派的报团,资源有限,那就只能靠争靠抢,比起和所有人分享,那么和一小部分人分摊更有利。 因为异于日本人的样貌,黑泽阵被这些小团体排除在外,形影独只,没有人愿意主动接触他,他也不在乎这些人的看法。 他心狠下手也狠,自从去年一个雨雪交加的冬天,他把一个偷走他巧克力棒的孩子堆进雪人里,让人差点被活活冻死还没被院长找到证据后,那群孩子便对黑泽阵敬而远之,对他更加的憎恶排斥,却也不再像最初那样选他当发泄对象。 他们说他是个天生的犯罪者,今后迟早要被抓进牢里枪毙。 黑泽阵对他们嗤之以鼻,他们说得就好像他们都能活到那一天似的。 黑泽阵是三白眼,当他掀起眼皮子看人的时候,总是透着股野性和狠劲,锐利而压抑,但不可否认他长得很好,属于攻击性、侵略性极强的,加上雪一样的银发,让人一眼就能把他给记住。 晚饭是一顿简餐,一碗白米饭、一份飘着薄薄零星几片鲣鱼片的味增汤,以及一小碟南瓜。 院长说晚饭后有客人要来,孩子们都振奋了起来,他们都希望自己被领养,离开这里。 黑泽阵早就看出这环境就是故意被这样布置的,院长穿着孩子们根本不敢去想象价格的服饰,办公室里装潢是与孤儿院格格不入的漂亮,还装着暖气和空调,是整座孤儿院里最舒适的房间。 哦对了,院长还养了一只相当狗仗人势的死鹦鹉。 那只蠢鸟活得都比这里的孩子好,因为知道是院长的鸟,孩子们都对它很友好,还会把自己藏着的零食给它吃。 黑泽阵不喜欢那只说话不好听的鸟,尤其是在他跟前说话不好听的鸟,于是黑泽阵掐死这只鸟,所以它是死鹦鹉。 银发男孩看过来的眼神让院长都觉毛骨悚然,就仿佛被掐死的不是那只鸟而是他这个臃肿的成年人。 黑泽阵付出了代价,被关进了小黑屋饿了一天一夜,然后黑泽阵学会了做事不留痕迹、下手不在人前。 一只鸟怎么可能知道哪些话,必定是饲养它的人将它给说会了。 黑泽阵面无表情地用筷子穿透盘子里的南瓜,然后把它夹起来吃掉,只是简单煮熟的南瓜吃着水渣渣的,也并不甜,难吃得要死。 客人如约而来,孩子们都穿着自己最整洁的衣服,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黑泽阵并不在乎自己是否会被领养,但是他对于观察人类还算有兴趣,他大概知道,那个和自己的父母一同前来的女孩才是正常孩子该有的面貌和精神。 她穿着一身看着就很暖和的和服,笑容明媚而灿烂,头发梳成可爱的双马尾,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被父母疼爱着的女儿。 这样的女孩子如果父母被杀死,让她独自活下去后会变成什么样? 黑泽阵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恶毒的,但这对于他而言就如同呼吸一样自然,阴鸷冷漠仿佛就是他与生俱来的标签,阳光是奢侈品,是贫瘠的他所接触不到的,感觉就算是接触到了,好像只会把他灼伤,如果如他所想,那不如不要。 今天的晚上很冷,黑泽阵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盖着棉絮单薄的被子和衣而眠。 即便把自己裹得再紧,那冰冷的空气似乎也如针刺般往毛孔里钻,但到了下半夜,被窝里突然就暖和了起来,黑泽阵一觉睡到自然醒后发现被子还是暖呼呼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被褥,突然在自己腿边摸到了温暖的来源——一颗蛋。 它就像是复活节的彩蛋一样花哨,黑紫黑相间的配色,黑紫两种颜色相衔的边缘呈花瓣形,而在它的正面中心,一朵雪白的五瓣花大大的绽放着,看起来少女心十足。 在五瓣花对应的后面中心,则是一个交叠而成的十字星,似乎是寓意着一颗正在绽放光辉的星辰。 这是什么玩意儿? 如果晚上有谁靠近他的床,他绝对能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倒不是他有多么的敏锐,只是这鬼天气谁能睡得安稳。 它太温暖了,是能够将他冻僵的双手温暖却并不灼烫的温度,有种奇妙的生命力与安心感。 黑泽阵双手捧着蛋,倒不是有多么小心在乎它,而是它用来暖手真的很不错,除此之外他没有产生任何多余的想法和情绪。 在黑泽阵的注视下,这颗外表相当可爱漂亮的彩蛋轻微地晃了晃。 ——它是活着的。 黑泽阵目光闪烁了一下,把蛋揣进了口袋里。 虽然不知道它是怎么出现在他被窝里的、是个什么东西,但现在它对他有益处,而且可疑的东西要放在眼皮子底下。 如果它对他是有威胁的…… 黑泽阵绿眸一沉,握着彩蛋的手逐渐施加力度,但彩蛋却并没有因此生气或是害怕,反而是感知到他的想法后意味不明的又晃了晃。 这次的晃动比刚才那次要明显一些。 不知为何,黑泽阵仿佛感知到了它的情感,隐隐约约的,并不清晰但的确是有感觉到。 ——赞许的,鼓励的。 这是绝对不会属于他的情感,所以黑泽阵第一时间就察觉到这是并非他产生,而是他人传递过来的情绪。 而情绪的源头,最有可能的便是这颗可疑至极的彩蛋。 这种情感,黑泽阵从院长那里感觉到过,就在他掐死这个臃肿得少说可以煎出十斤油的人的鹦鹉时,就在他把偷走他存粮的孩子堆成雪人的时候,这个人用目光传递过来的讯息就是如此。 但好像又有些不同,更加的……温暖? 黑泽阵说不清楚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这颗彩蛋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的温度? ——他不讨厌这颗奇怪的蛋。 缓缓呼出一口热气,黑泽阵发现这份温度与他脚下踩着的冰冷的水泥地面、和同样被凛冬侵染得彻寒的孤儿院似乎产生了一种无形的隔阂,他带着它去了食堂吃早饭,看着今天也一如既往简陋的餐食,他心想要不要把这颗彩蛋煮了吃了算了。 “黑泽,你身上好暖和啊。”有孩子无意间发现了这一点,“你买了暖宝宝吗?” “没有。”黑泽阵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果然黑泽这家伙就是一点都不讨喜,别人给他递梯子、给他机会加入他们这边都不懂得抓住,没有眼力。 那孩子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怪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跟和他扎推的孩子叽叽咕咕开始说起了什么。 黑泽阵幽幽地看过去一眼,然后端着今天的早饭随便找了个僻静的座位。 今天的早饭是茶泡饭,准确来说是冰水泡饭,日本人真的是相当的奇怪,明明是这样寒冷的天气,但就是爱喝冰水,有时候吃茶泡饭也要放冰块,不过孤儿院完全就是懒得费工夫烧热水。 [茶泡饭……] 空灵稚嫩的少女音在黑泽阵耳畔响起。 黑泽阵一愣,他看了看周围,眉头微蹙,然后垂眸,默不吭声地握紧了口袋里的彩蛋。 味如嚼蜡地吃完这顿早饭,黑泽阵去了阅读室,把之前借阅的书放回去折返的时候看见了某些孩子可疑的身影,当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自己上锁的抽屉被暴力撬开,里面放着他存着的一些东西,还有一本没看完的书。 那本未被看完的书凄惨的掉在地上,沾满了地上的灰尘,书页也被压出了难看的痕迹,这家孤儿院教会孩子们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可以损坏和偷窃藏匿财物,书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把这样的书还回去,肯定会被关紧闭的。 黑泽阵捡起书,心里大概想到对方肯定是故意这么做的,大概是怀疑他藏了钱,结果并没有翻到,就给他来了这一手。 是那家伙……不,是那群家伙吧。 黑泽阵想起吃早饭前和他搭话的那孩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他将被压折的书页压了压,隔着书壳去拍,想要将上面粘到的一些脏污拍下来又不损坏纸页上的字。 但这些动作都于事无补,黑泽阵也清楚这一点,他只是用力的拍着书,仿佛这样上面粘到的污垢就能自己掉下来一样。 他一下比一下用力,长时间未被修剪的过长额发挡住男孩沉寂冰冷的绿眸。 房间里其他的孩子见状都胆怯地低埋下脑袋,生怕自己遭殃,别的孩子或许还不够了解黑泽阵的冷血,但和黑泽阵在同一片空间待得时间最常的他们绝对是知晓的。 去年如果不是院长不允许有孩子莫名死去,那么那个孩子绝对不会是被堆在孤儿院大门口,还露出了眼睛,而是更加隐蔽难以察觉的地方,然后等待他的就是被活活冻死。 黑泽阵是绝对不会白白吃亏的,但即便是他,一对多还是有些吃力的,他沉默的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很有耐心,他可以等落单也可以制造落单,然后挨个挨个解决,那群家伙的脸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黑泽阵不在乎那个小团体里有没有无辜者,他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银发男孩口袋里的彩蛋幅度更加明显的摇晃了一下,骨碌碌的,仿佛是在回应男孩的内心与情绪。 察觉到彩蛋的动静,黑泽阵只是死死抓住了它,而这颗极其特殊的蛋也恢复了平静,一动不动的就好像刚才的摇晃只是错觉。 黑泽阵却感受到了一股微弱的心跳声,似乎有什么隔着蛋壳贴上了他的手心,他的手仿佛被灼烫了一下,反射性地松了松后重新紧握住,力度却比方才轻了一些。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黑泽阵无意识地摩挲着蛋壳表面,不可否认自己现在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内心想把蛋煮了吃了的想法愈演愈烈,吃到肚子里就没人能夺走它了。 2. 第2章 与其等到被‘揭发’罪行后关禁闭,不如把最后一小部分内容看完后再去‘自首’。 黑泽阵心想着便坐在床上,翻到自己先前看到的页数,他没有放书签,更不会折页做标记,完全是记性够好,基本上其他人的话、声音、容貌,甚至是步态和一些小习惯,他都能够一下记住。 同时黑泽阵也发现自己对于色感极其敏锐,能够轻而易举辨认出同一色系的100种颜色。 天赋异禀的黑泽阵相当得院长的青睐,不过这份青睐不仅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益处,反而让他陷入了树高招风的境地。 黑泽阵余光察觉到同一个房间的其他孩子低着头小声聊着什么,见黑泽阵没有再有什么反应,他们也放松下来,手拉着手挨在一起互相取暖。 友情这种东西在这种人间地狱真的会存在吗,不会背叛、背后捅刀、永远站在你这边的朋友真的会存在吗? 黑泽阵看书的时候偶尔会产生这种疑问,但不可否认理想主义者、对社会存有美好期许的作者笔下的感情也是足够令人憧憬的,文字的力量可以撑起和治愈一个疲惫者的精神世界。 如果真的有的话,那么即便是个蠢人、什么都不会做也算是有价值的,因为可以给他提供正面的情绪价值。 6岁的黑泽阵暂且做下这个判断,年纪尚小的男孩眼里还存着星子,隐隐绰绰明明灭灭。 彩蛋又动了动,黑泽阵察觉到这颗特别的蛋的晃动和他是有联系的,但是却找不到什么规律,他双手拿着书,见它动了一下就没了动静,不会掉出衣兜就暂且不管了。 比起这些描述情感或是某些作家无病呻吟的书,黑泽阵更喜欢福尔摩斯探案集这种推理作品或是一些干货较多的知识类书籍。 在这个孤儿院生活最大的好处就是教会了他识字算数,这些最基础的课程,孤儿院会定期请老师过来教授,不过再多的便没有了,仿佛只是为了不让这些孤儿沦为彻底的野兽一样,每一次过来授课的老师都不一样,因此孩子们对这些陌生面孔也不会有什么感情,老师们对于只有一面之缘的孩子也亦是如此。 黑泽阵不是不想离开这里,而是他没有资本,没有能养活自己的能力。 看完书,黑泽阵去‘自首’了,他打算在关禁闭的小黑屋里慢慢去想整治那群家伙的法子,总之一个都不放过。 面对黑泽阵的自首和检讨,院长很欣慰地点点头,然后把他关了进去。 小黑屋没有任何的摆设,四周都是冰冷的水泥,关上门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安静得可怕,有一股湿冷的水腥味,冬天的时候更是冷得刺骨,但比起炎热天气的闷热恶臭要好得多。 有经验的黑泽阵找了一个角落,背靠着墙角屈膝坐着,他安静得仿佛与这片黑暗融为了一体,仿佛只是在本能的呼吸着供给器官氧气自行运作着。 被他捂在手心里的彩蛋突然动了动,但是这一次与之前几次不同,更加活跃,竟是一下子就飞了出去,黑泽阵一时不防没抓住,手心里的温暖似乎也随之流逝,变得空落落的。 不等黑泽阵去想些什么,就感觉那颗暖呼呼的彩蛋热情地贴上他的面颊,亲昵地蹭了蹭。 彩蛋:贴贴~ 黑泽阵:…… 男孩没有什么动作,只是转而抱膝,整个人抱作一团,就像是在说“讨好我也没用”,彩蛋落在他肩上,贴在他颈窝里,虽然没有动,但显然比之前要更具活力。 它没有跑的话,是否就说明它是属于他的? 不需要挽留,不需要讨好,不需要紧紧抓在手里,也会留在一无所有的他身边。 银发男孩淡淡垂下眼睑,把脸埋进臂弯里,彩蛋不动的时候和他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仿佛是不存在的安静,可它传递过来的温度无声间昭示着它的陪伴。 [没事的……] 那个空灵平静的少女音再次传来。 这一次黑泽阵确定了声音的来源,他保持着自己的姿势一动不动,眼里有猜疑一闪而过,“你究竟是什么?” [很快……很快了……] 彩蛋的声音断断续续,黑泽阵听得出一些信息字句被模糊和中断,这让他不由得蹙起眉。 [遵从你的……很快就能见面了……] “什么?”黑泽阵感觉不到半点恶意,相反,他从对方感受到了一如最初的温柔和包容,这份仿佛与他内心相通的暖意才是让黑泽阵没有第一时间把这颗可疑的蛋丢出去而是放进口袋的原因。 “这是暂时还无法彻底舍弃的事物。”黑泽阵心想。 那道声音戛然而止,没有再作回答,黑泽阵将彩蛋重新拿在一直手里,手指放松地摊开着。 他看着手心里立着的彩蛋,虽然并不能在黑暗中看清它的模样,但男孩眼里的星子却在这刹那间迸溅出了花火,转瞬即逝,却的确存在过。 现实真的会存在童话故事吗? 他才6岁,所以还是可以相信的吧。 彩蛋像是在回应他一般,不倒翁似的晃了晃,笨拙又可爱的回答让黑泽阵确定这个奇怪的存在的确与他心意相通,他握着彩蛋的手,那种莫名的喜不自收的情绪从心底涌起。 ——你知道的吧,我想要做的事。 它明了地晃晃。 ——我不是一个好孩子,以后大概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它赞同地跳跳。 “真是个天生的恶胚。”黑泽阵嘴角缓缓扯出一个弧度。 他从这个蛋壳中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这是很难描述的一种感觉,但他知道,有这枚会飞的奇怪生物辅助,他之后做一些事会方便很多。 这一次禁闭并不难熬,黑泽阵出去后脸上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因为‘自首’,他被关的时间不算长,但6个小时对于孩子而言已经足够可怕折磨了。 黑泽阵徐徐图之,在一个月内展开了自己的报复行径,在这一过程里,他发现除了自己没有人看得见彩蛋,这让黑泽阵感到很满意,也从此放宽了彩蛋的行动,任它在他附近乱蹦乱跳到处飞。 他的每一次报复行为、每次心底涌起的杀意和谋杀计划都驱使着彩蛋的生机越发旺盛,不过黑泽阵还没有真正的杀过人。 他们就如同天合之作,天生的共犯,一同将恶意回赠给原主,没有任何犹豫和愧疚,就如黑泽阵所言,他们都是天生的恶胚。 “一定是黑泽做的吧?太可怕了……” 有个孩子摔进冰湖里后重感冒发烧后,孩子们看黑泽阵的眼神越发排斥害怕,哪怕没有证据也没有目击证人,但每次有孩子发生意外情况,他们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黑泽阵。 “持田君差点发烧烧死了,他真的是一点人性都没有。” “院长为什么不把他赶出去?” “我好讨厌黑泽啊,他看着就特别可怕……” “这种人才是最不该活着的——唔哇!谁砸我?!” 黑紫相间的彩蛋如同子弹般迸射出去,狠狠往人家脑门上一砸,在人两眼泪汪汪地捂着头上的红包寻找罪魁祸首的时候,幽幽飞回黑泽阵身边。 黑泽阵任它落在自己头顶,满不在乎的把今天餐点里放着的两颗水果糖揣进口袋里后便离开了餐厅,今天的天气不错,难得的冬日晴空,院子里都晒着被子,黑泽阵看着时间差不多,可以把被子都收回来了,这是他今天的任务。 将棉絮单薄的被子从晾衣架上扯下来,拍一拍就叠起来塞进篮子里,黑泽阵拉着装满被子的篮子往楼里走,突然听到上方传来的细微动静,他一抬头便看见了已经从窗台掉下来的花盆。 ——躲不过去了。 黑泽阵这样判断到,大脑反应了过来,但是身体却无法做出对应的措施,迟钝得可怜。 [形象改造。] 男孩半长垂肩的银发被突然出现的两朵白色五瓣花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小狼尾,银发男孩怔愣的眼神转瞬间变得锐利而冰冷,只是眨眼间,花盆便被一分为二向着两侧撒落开来,然后碎了一地。 扎着小马尾的银发男孩则是如同紧锁目标飞疾而来的猎鹰,单手抓住一楼的窗台边缘,几个呼吸间攀跃上四楼。 将花盆推下来的罪魁祸首见势不妙已经跑走,但仍旧被男孩捕捉到了背影。 扎起银发的两朵白色五瓣花嘭的一下消失,半长不短的头发再次散落下来,黑泽阵站在四楼的走廊上才回过神,看着自己手里抓着的裁纸刀。 他从未想过一把裁纸刀居然能够那般轻而易举的将从高处掉落的花盆切割开来,就如同割开豆腐般毫无阻力。 刚才…… 黑紫色的彩蛋飞到他面前,黑泽阵看见蛋壳中间出现了一圈锯齿状的裂缝,然后上下分离,一个穿着红色和服的深紫发小女孩映入他眼帘,就好像小精灵一样的她只有二头身大小,长发分成两股用白色的五瓣花扎着。 “终于见面了。”飞在空中的女孩围着他转了一圈,小脸紧绷着面无表情,她的声音和语气一如在蛋里听到的那样。 紫发蓝眸的Q版小人可爱到足以一眼让人整颗心都软化掉,语气却是波澜不惊的冷淡,“我是镜花,水月镜花的镜花,是你的守护甜心,职业是杀手。” 真的就像是童话里的存在。 黑泽阵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守护甜心懵懵地抱住他伸出的那根手指指腹,任由她圆乎乎的小脸被戳得变形。 “阵酱?” “不要这样叫我。” “好的阵酱。” “……” 黑泽阵抽回手指,“你救了我,你很强。” 小镜花点点头,没什么感情地回复道:“这种程度不值得一提。” 黑泽阵目光闪烁了一下。 “如果能和我变身的话,阵酱就能够使用我的力量,也能够明白这份强大的上限有多高。”小镜花双手优雅而矜持地交叠与身前,看上去更像是出身古老世家、家教极好的千金小姐,“只有变身后,阵酱才拥有了面对未知敌人并与之战斗的力量。” 变身?战斗?果然世上一切的所得都在冥冥之中已有标价。 “我有拒绝的选择吗。”黑泽阵说。 “当然有。”小小的守护甜心淡淡地回复道,“但如果你想要拒绝的话,我现在就会重新被封回到守护蛋里,最终消失。” 黑泽阵听出她没有说谎,语气冷淡但字字诚恳,那双澄澈宁静的蓝眸就那样专注而殷切地看着他,即便面无表情,也能看得出她真的很喜欢他。 “……你说的变身是怎么一回事。”他的守护甜心所言确实,黑泽阵无法否认,只能将话题的重点转移。 “阵酱想要试试吗?变身的咒语和动作很简单。”三无少女小镜花说着双手放在胸前做出一个开锁的手势,一本正经地说,“——我的心!Unlock!” 黑泽阵:…… 他们还是再谈谈放弃与否的话题吧。 “变身咒语一定要说出来才可以,不过现在我和阵酱还差点火候,没有到可以变身的程度。”说到这,小镜花还有些失落。 这是什么魔法少女的设定吗? 因为每天晚上的集体观影活动而被迫看了许多少女动漫的黑泽阵小朋友板着脸,他对这种走走过场的活动真的是提不起一点兴趣,但偏偏集体活动不允许缺席。 这种活动在这种孤儿院简直是一种无形的讽刺,既想看到他们变成魔鬼又想确认他们都只是无害的孩子。 “要怎么……才能变身?”男孩听到自己略有些别扭艰涩的话语。 终究是屈于在了那份可以掌握自己命运的力量的诱惑下。 “等待时机成熟就好。”小镜花指向他的心的位置,“对于阵酱而言,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因为阵酱已经接受了我。” 黑泽阵点点头,他顿了顿,没有看小镜花,而是将手里的裁纸刀揣进兜里,然后转向窗户,“下去了。” 小镜花会意,还像是在蛋里一样绕着黑泽阵轻快地飞了一圈,“形象改造!” 感受着风从耳侧刮过、被重力牵引却无比轻盈的身躯,那份无所拘束的自由感和游刃有余的强大让稳稳落地地黑泽阵有些许的上瘾。 嗯,就暂且决定不煮来吃了,不划算。 3. 第3章 解除形象改造后,黑泽阵继续做自己的工作,本来这个任务安排了六个孩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五个孩子到现在都没有来。 “没人来呢。”小镜花说。 “他们不会来。”黑泽阵如是道。 黑泽阵的报复行为虽然没有证据指向他,但孩子们都知道那些遭受意外的孩子都得罪过黑泽阵,冷血这个标签理所当然的贴在他身上,没有人愿意和坏孩子在一起,哪怕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人欺一人是欺凌,十人欺一人亦是,万人欺一人却成了正义。 在这种条件压抑恶劣的地方,人需要一个情绪的发泄口,一个正当的能够让他们没有心理负担发泄的沙包,因此在最开始,不合群且会反抗、性子烈得像是满身刺的黑泽阵便成为了这个发泄口。 欺凌黑泽阵,他们不会有任何的愧疚,毕竟黑泽阵就是个天生的坏种,又恶又坏,他被欺负都是活该的。 但黑泽阵的刺锋利扎人程度远超他们想象,黑泽阵的反抗更是让他们始料未及。 这里的大人在刻意将孩子们往恶的方面不断引导,黑泽阵早早察觉到这一点,他本以为自己是逃不开这泥潭,但有了小镜花后,他便知晓自己有了离开的资本。 小镜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飞到篮子的把手上,帮黑泽阵拉篮子,使劲到哼唧。 故意把篮子里的那些被子做了些手脚后堆得分外扎实的黑泽阵看着仿佛头发丝都在用力的守护甜心,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真弱。”黑泽阵说。 “毕竟我这么小。”小镜花点点头。 他们两个在一起才能发挥出那样的力量,分作两者便没有了那般神通。 黑泽阵没有再吭声,更没有要和小镜花再形象改造的意思,在他看来这种小事使用那种力量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不值得。 虽然这种情况下的守护甜心不能给他提供任何助力,力气小得微乎其微,但黑泽阵不介意,因为这是他的守护甜心,她只要在需要她的时候不掉链子就可以了。 “白费力气,回来。”黑泽阵嗤笑一声说,“我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小镜花闷闷不乐地飞回到黑泽阵身边,一如还在守护蛋里那样坐在了他肩上,黑泽阵淡淡垂眸,独自将第一个篮子拖到了目标地点,剩下的被子则是按照一个篮子里叠10张的数量放,安排明确且利落地独自完成了任务。 “是恶作剧呢,阵酱。”小镜花晃着小脚。 “嗯。”对小镜花的话,黑泽阵脸上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拿出口袋里的水果糖,吃了一颗,然后把另一颗就像是封口费一样的随手递给了小镜花。 小镜花开心地双手捧着水果糖开始与之斗争。 见状,黑泽阵开口道:“你可以吃东西?” “嗯。”吃到甜食的小镜花身上开始冒起了粉红色的小花花,看得见她的人但凡不瞎都知道她一定是喜欢吃甜食的。 黑泽阵“哦”了一声又道:“别吃到我身上。” “嗯!”小镜花忙不迭点点头。 黑泽阵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日历,似乎是在想什么,虽然他对此并不抱有什么期待,但万一呢? “喂。”银发男孩突然出声。 “阵酱?” “我生日的时候给你吃世界上最好吃的草莓挞,到时候能算是‘时机成熟’了吧。”黑泽阵记得那个草莓挞似乎是被叫做‘天使的微笑’。 “……很好吃的话。”他的守护甜心在片刻的静默后给予了通过的回答。 黑泽阵把自己的被子铺好的时候,有孩子从篮子里拿被子的时候太用力,不知道是不是被子扯在了一起,里面的被子都一起被扯开脱了线,棉絮都掉了出来,如果不自己缝好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就要挨冻了。 “大成功呢。”小镜花点点头。 “嗯。”黑泽阵也点点头,不枉他那么耐心地用裁纸刀一点点割开缝线做好的布置。 那些孩子即便知道是他做的,也不敢告发他,因为他们偷懒了,没有去做院长布置的任务。 说得少做得多且做得好的黑泽阵虽然被关禁闭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他绝对是院长最关注的那个孩子。 在小镜花的帮助下,黑泽阵很快就逮住了那个从四楼往他头上丢花盆的人,在发现并通过观察确认对方的确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后黑泽阵直接把人给关进了杂物间。 这一关就是一整夜,等人被朋友发现找出来,整个人都已经被吓傻了,颤颤巍巍说不出话来。 自此那孩子看见远远出现在视野里的黑泽阵就控制不住颤抖,看见黑泽阵便联想到这个人在那天夜里背着光缓缓关上门的画面,那双幽幽的绿眸充满冰冷的恶念凝视着他,就像是以恐惧为食的恶魔一般。 明明那个时候他被击倒在地,意识逐渐昏沉过去,可那一幕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求生欲似乎在那一刻让他清醒了一瞬,警告着他,黑泽阵所释放出的杀意是真实的,这个银发的男孩真的会杀人。 明知黑泽阵睚眦必报,为什么这些孩子还敢招惹他?还不就是欺负他孤身一人。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黑泽阵多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帮手,这个小帮手藏得很深,静悄悄地注视着他们,而把那个孩子引进杂物室并击昏过去的也正是那个不知名的帮手。 黑泽阵那天缓缓关上门为了给小镜花飞出来的时间,却不想这个画面却带给了对方比幽闭恐惧症还有来得深重的心理阴影。 不过黑泽阵也发现孩子们对他的排挤似乎不再溢于言表,都藏了起来。 机灵的孩子察觉到黑泽阵不再是一匹孤狼,有了帮手的黑泽阵更加的棘手,他们找不出是谁站在了黑泽阵那边,只能按下不表,安分下来,开始寻找新的发泄对象。 小镜花和黑泽阵不在乎他们怎么想,黑泽阵正在为小镜花解决她的住宿问题。 “我可以回蛋里休息,和之前一样。”小镜花端端正正地跪坐在黑泽阵的枕头上,看着男孩正在与手里的针线作斗争,生活在这种地方,黑泽阵没有什么男性不应该做针线活之类的想法,他只知道一切都要自给自足。 “无所谓,我没事干。”黑泽阵淡淡道,银发绿眸的男孩瞥了一眼被他清理出来的抽屉,继续垂眸专注手里的针线活。 他从自己的被褥上拆下了一截布料和棉絮,然后再把被子调整一下缝合回去,看上去就和原本的没什么两样,除非有人捏着他被子的被角去专门比对,才能发现他被子缩了一段。 他先是铺上一层缝好的棉絮当床垫,然后用干净的手帕当了床单,现在他手里正在缝是枕头,很简单的长方形,缝好条三边后把棉絮往里面塞就可以了。 他的针脚细密匀称,完全不像是一个6岁的孩子缝出来的。 贤惠似乎写在了黑泽阵小朋友冷淡的小脸上。 将小枕头放好后将用同样的手法缝制好的小被子盖上去,一张只有床的卧室便算是被打理好了。 黑泽阵是睚眦必报,但他其实算不上彻头彻尾的冷血生物,小镜花给予了他正面的情感,他便尝试着回馈予她同等的情绪,他表现得冷淡不在意,小镜花却知道他所传递出来的是多么难得可贵的感情。 她飞到那张简陋却足够软和的床上坐下,她坐在上面稍微压了压,抬头对上了黑泽阵的视线,她有些无所适从地把小枕头给抱在怀里,低下头又再次抬起来。 “谢谢,我很喜欢。”小镜花腼腆道。 “嗯。”他似是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声。 虽然黑泽阵给她准备了小床,但到了晚上休息的时间,小镜花还是回到了守护蛋里,钻进黑泽阵怀里,继续当自己守护者的暖手宝。 黑泽阵对于小镜花弃他认认真真做的小床于不顾的行为不予评价,只是捧住了自己的守护蛋,眼都不带睁一下的。 这个冬天不再难熬,至少对于黑泽阵而言是这样的。 事实上对于春天的到来,黑泽阵没有什么感觉,也并未察觉,顶多是看到日历,看着那月份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又熬过了一个冬天。 春寒刺骨,顶多是窗外不再飘雪,但逐渐融化的雪水却也带来了一股渗人的潮湿寒意。 “阵酱!”一抹粉嫩的色调突然闯入了黑泽阵灰蒙蒙的视野,他看见穿着鲜艳的红色和服的女孩双手握着一朵樱花的花柄,眼睛闪闪发亮的向他,“春天来了!” 小镜花想要将这份春意到来的喜悦传递给自己的守护者,连同这初樱的色彩一起。 她小小的手握着花柄,像是撑着一把伞,像是樱花的妖精一样向他传达着春日来临的欢喜与美丽。 小小的一只,一只手就可以攥住。 男孩看着黑压压的石绿色眼眸清晰映着那不属于他却为他而生的柔软明艳色彩,他眨了眨眼,似乎将眼中的明艳灿烂都揉碎其中。 黑泽阵抬起手接住她,把小镜花放到他肩上,接过她递过来的樱花随意地揣进口袋里,“今天的早餐里有章鱼烧,这段时间的伙食应该都会不错。” 小镜花闻言眼睛微微一亮,章鱼烧一个就够她吃得肚子溜圆了,不过她还是更在意黑泽阵的后半句话,“为什么?” “体检。”黑泽阵答,“每年春天都会有一次体检,并且会根据体检情况安排领养。” 和客人过来领养的情况不同,客人过来领养看到没有合适的孩子就会离开,也有反悔送回的情况,真正成功领养的几率也就30%,还不能保证孩子一定能过得好。 但被院方安排领养走的孩子没有一个会回来的,在黑泽阵看来,这个领养恐怕非彼领养。 “阵酱想被领养吗?”小镜花问道。 “无所谓。”黑泽阵面无表情,“我不想依赖旁人,也没有什么家庭会想领养我。” “但是阵酱是个很温柔有耐心的孩子。”小镜花认真道,“我知道的!” 黑泽阵静默了一瞬才开口道,“随你怎么想。” “如果在这里过得不开心,那么就离开吧。”小镜花说,“我们一起的话,不论在哪里都能够活下去。” 至于他这个年龄能靠什么手段活下去—— 黑泽阵想起小镜花的杀手职业,想起他被形象改造后得到的身手,答案已经不言而喻,如果是这个职业,那么他现在的年龄反而成为了最完美的掩饰和蒙骗手段。 小镜花通过形象改造这一途径已经教会了他一些杀手的技巧和手法,他已经充分展现出自己成为杀手的优秀资质和心性——心思缜密冷静、下手果断无情。 黑泽阵就像是一块干渴至极的海绵,不停的从小镜花身上汲取着知识、技能和思想,学习能力之强令人惊叹,而作为杀手,小镜花对于黑泽阵无疑是一位极其优秀且合适的老师。 他想自己是喜欢这一行的。 杀手这种工作不需要户口之类的身份证明,黑户身份方便掩盖来历去向,还来钱快,的确很适合黑泽阵现在的情况。 男孩没有再吭声,头颅微垂,过长的额发遮掩住他的眉眼,小镜花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等过了生日,然后待天气再回暖一些…… 4. 第4章 待院前白雪消融了个七七八八,还时不时有别处的樱花瓣随风飘来,黑泽阵的生日便如期而至。 一个孤儿的生日有什么可在意的,但这一次黑泽阵的生日却是要走走过场的,只因为前一年著名的甜点师樫野莓与其丈夫和好友来探访了他们这处孤儿院。 与那些做面子、只是为了要个好名声的伪善者不同,天野莓等人是实实在在的想要为孩子们做一份力所能及的事。 孤僻冷漠的黑泽阵引起了天野莓的注意,在短暂的交流后,樫野莓笑着和黑泽阵约定明年他生日的时候会给他带来世界上最好吃的草莓挞。 明明是那种他会在内心讽刺单纯的人,但黑泽阵却在面对那样纯善真切不含虚假的笑容时,情不自禁点了头,答应了那份他自己都不怎么抱有期望的约定,甚至还把这个约定透露给了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搭档。 只有在生活里一直是被宠溺偏爱着的人,才能够在那个年龄仍旧保留这份纯真吧? 黑泽阵看着小肚子被一小块豆腐撑得溜圆的守护甜心,嘴角微微翘起,平日里总是姿态端庄矜持的小姑娘只有在面对甜食和汤豆腐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不矜持的开心模样,很好满足。 “好饱好饱~”软乎乎的两头身小杀手揉着小肚子飞回黑泽阵肩上,“给阵酱庆生的人是中午到吧。” “嗯。”黑泽阵把碗里剩下的豆腐解决掉,“他们和院长订好的时间是中午。” “真是期待呢!” “嗯。” 小小的杀手就像是黑泽阵内心的一种具象化,象征着还相信着童话和希望的他,代替着不会说那些幼稚言语的黑泽阵说着童真的话语,而黑泽阵本人只需要简简单单的应答即可。 期待吗? 黑泽阵听着肩上的小人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不可否认自己心底深处还是有那么一些期待的。 因为是有名望和背景的人会前来为他庆祝生日,院长给黑泽阵准备了一身新衣服,见黑泽阵头发长了还给了他一条湖绿色的丝缎发带,换了身新衣扎起头发的黑泽阵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宛如个清冷淡漠的小少爷。 “阵酱!又见面了!”栗色长发的女子拎着盒子看见黑泽阵,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脸上被岁月留下了痕迹,却不减她的风采与甜美,反倒是多出几分熟女的韵味。 “樫野女士。”黑泽阵礼貌的和她打了一声招呼,旋即看向这次也是与她一同前来的四位男性,即便年过40,也依旧俊美不见发福的他们看得出年轻的时候绝对是在校园里会叫做王子的美男子。 这五人在甜点界的名气极盛,靠着出类拔萃的手艺以绝对的的实力闯出的名头无懈可击,而且他们背后的家世也不算简单,在这个美食盛行、美味至高的世界,即便只是单纯的世代甜点世家,他们积攒下来的人脉也是决不能小看的。 “对啦对啦,上次约好要给阵酱带的东西!”樫野莓说着打开手里的蛋糕盒,里面闪闪发亮就如同点缀着红宝石的草莓挞便展露出来,“锵锵!特意给阵酱做的草莓挞——天使的微笑!” 樫野女士亲手制作的‘天使的微笑’是供不应求的,真正的‘天使的微笑’据说因为所使用的野草莓产量稀少,因此即便是达官贵人能不能吃到也只能看运气。 “谢谢您。”黑泽阵双手接过草莓挞。 这份草莓挞是黑泽阵独有的,其他孩子都是一起分吃樫野真先生他们带来的生日蛋糕。 小镜花悄咪咪从黑泽阵口袋里探出了头,仗着除了黑泽阵没人能看见她,飞到最中心的草莓上,两眼放光,黑泽阵面不改色拿起蛋糕叉叉起那颗草莓,调整了一下角度,方便小镜花啃草莓的同时不被人发现草莓上突然出现的咬痕。 “好甜!”小镜花觉得这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味的草莓,好吃得让人情不自禁的嘴角扬起,“阵酱也吃!” “那么我不打扰您了。”黑泽阵拿着蛋糕叉没有要吃上面的草莓的意思,只是再次向樫野莓道谢后,端着草莓挞离开了,方便小镜花吃甜点。 明明是冷冷清清不见人气的一个孩子,却唯独在垂眸看着那小小的精灵时眼眸里会透出些许柔光来。 “真,真你看见了吗?”樫野莓赶紧拿手肘戳樫野真,“我们真的不可以收养那孩子吗?如果让一个小小年纪就被甜点精灵认可的孩子待在这里岂不是浪费他的天分?”虽然那只甜点精灵没有翅膀有点奇怪。 樫野真本就宠着樫野莓,基本她想做什么他都会支持,唯独收养黑泽阵这事他不大赞同,大概是第一次见面就感觉到这个孩子身上的戾气和利刺,他担心这个孩子会伤害到善良心软的樫野莓。 但是这一次…… “很难得啊。”花房五月上前拍了拍樫野真的肩,“就像莓说的那样,要不试试看?能对自己的精灵那么温柔肯定不是什么坏孩子,大概是环境使然造就的冷漠和警惕。” 安堂千乃介也看得出樫野真的动摇,赶紧助力推了一把,“莓都跑去找院长了,你不跟上去?” 樫野真猛地回过神,这才发现本来站在自己身边的樫野莓已经去找孤儿院院长了,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抬步跟了过去,没有再说什么拒绝的话语。 小镜花被那一颗完整的草莓给吃饱了,黑泽阵慢条斯理地吃着剩下的草莓挞。 不得不说,这份草莓挞的美味程度有些超乎黑泽阵预料,有种难以描述的甜蜜感,并非是从甜点作料本身,而是源自一种感觉。 “是考虑到阵酱的情况进行了味道的轻微调整吧,阵酱不太喜欢吃甜食,所以这份草莓挞并没有做得很甜,夹心也很清爽温和。”小镜花分析出这份草莓挞的用心之处,“明明在此之前只和阵酱见过一面,这就是专业的甜点师啊。” 任何客人吃到这样用心的甜点都会对甜点师好感度倍增吧? 黑泽阵半晌后缓缓吐出一句:“真是狡猾。” “是呢,而且他们看见我了。”小镜花突然道。 “为什么?”黑泽阵看着小镜花。 “大概是满足条件了——拥有出色的天赋、心怀理想并且有着一颗纯澈之心的人就能看见守护甜心。”小镜花作认真思考状,“他们都是好人呢!不过一般来说能够达成条件的只有小孩子,所以特别难得。” 绝大部分人在成长的过程中要么失去了理想要么就是心不再纯粹干净,更甚在最开始就没有理想亦或是赤子之心。 黑泽阵听到这句话用余光打量了一圈周围的孩子,然后看着自己苍白的双手,简直要忍不住嗤笑出声,“那我可真是受之有愧。” “阵酱是特殊的!”小镜花叉腰,“这是毋庸置疑的!” 黑泽阵神色不变,只是又叉起半块草莓怼进小镜花嘴里。 已经吃饱的小镜花:“唔唔唔——?” 虽然但是,阵酱别扭的示好她已经完全Get到了! 最后再次被撑得真的是一点都吃不下的小镜花飞起来都飘飘忽忽起来,像是个被充满气的氢气球。 而另一边,面对樫野莓的收养申请,院长露出了十分为难的神色,“那个孩子是个十足的刺头,时常会不知轻重的欺负其他孩子,甚至还杀了我一只鹦鹉,戾气太重,并不适合被收养。” “这……”樫野莓没想到会从院长这里听到这些内容。 “我也很苦恼啊。”院长说着无奈摇头,“要不您选其他的孩子……?” “不了。”樫野真一口否决,比起性子温软是个甜妹的樫野莓,樫野真做事更加坚决果断,“既然不行那就算了。” 花房五月和安堂千乃介闻言面面相觑,只能叹息。 离开前,樫野莓忍不住再次看向那个银发男孩,他那双冷彻的眼眸仿佛是早已看穿了一切,平静而习惯地看向她,然后向她微微欠身,男孩身边和他如出一辙面无表情的小精灵也是向她挥手道别。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孩子,樫野莓就忍不住眼眶微微一热。 明明听到了那些话,可她就是真的很想收养这个孩子,比起那个让她不舒服的院长,她似乎更愿意通过自己的双眼去认识黑泽阵这个孩子。 “我觉得这家孤儿院很奇怪。”总是能够一眼看出客人状态和喜好的樫野莓抿唇,情绪低落至极,“这里的孩子都不开心,压抑到了极点。” “不是所有孤儿院都是为孤儿开设的。”花房五月摇摇头说道,这话很现实很残忍,但这么大了,樫野莓也知道这些事了。 樫野真揉了揉樫野莓的头,“我们没办法将他拉出泥潭。” 黑泽阵当然知道院长不同意,没有人能够收养他,樫野莓一往院长那边走他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了。 想要收养他这样的孩子,果然是够天真的,肯定从院长那里知道了他做了多少坏事,现在知难而退也算是及时止损了。 “再过两天就是体检了。”黑泽阵收拾好吃完草莓挞后的垃圾,拆下头上的发带,然后看向小镜花,“我们可以准备离开了。” “其实今天离开也可以。”小镜花竖起大拇指,“毕竟已经‘时机成熟’了,没必要继续待下去了。” “说的也是。”黑泽阵敛眸,被额发所遮掩的眉目使人看不清他的神情,“那等天黑吧,趁着夜色出去比较保险。” 被他的守护甜心这么一提醒,他居然也迫不及待起来了,就好像是留下他的只是一份草莓挞,而不是外部的束缚和压迫,仅仅是出于他的意愿,想要吃到这一份世界上最好吃的草莓挞的意愿。 真是够任性和自我的,带着强者独有的游刃有余。 黑泽阵不讨厌这种感觉。 5. 第5章 夜幕降临,避过了检查孩子是否按时就寝的保安人员,黑泽阵娴熟而谨慎地来到了天台,夜色虽将城市与天边包裹起来,但星星点点的霓虹灯却一路点缀着深沉,站得高看得远,黑泽阵很喜欢这种夜景,黑夜让他有种不会被人发现的安全感。 黑泽阵吹了一阵夜风,静默不语。 “阵酱在想什么?” “在想我现在只有7岁。” 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内心还在挣扎呢,阵酱。 “守护者都会有这么第一次的。”瞬间明白了黑泽阵意思的小镜花抱臂,很是认真的一边点头一边劝解,“而且多少成年人想要拥有变身的能力都求而不得。” 变身这种事就和女装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黑泽阵看向小镜花,被夜风吹开的额发露出男孩冷厉却稚嫩的面庞,他深吸一口气,没有再犹豫,第一次喊出了自己守护甜心的名字,“镜花。” “那么,阵酱——”小镜花飞到黑泽阵正对面,“开始了!” 明明是第一次尝试变身,但小镜花和黑泽阵的动作如出一辙的同步,同样没什么波澜平淡的变身咒语也完美的重叠在一起,“我的心,Unlock。” 守护蛋的蛋壳自空中浮现,将小镜花罩住,黑紫色的守护蛋就仿佛是缓缓沉入水中般进入了黑泽阵心脏的位置,樱吹雪般的黑紫色光辉以他为圆周形成五条锁链旋转着将他包拢。 黑紫色的光芒变作和服包裹住银发男孩的身躯,光芒在迸射开来间拉扯出鸦黑的锦绸羽织,深深浅浅的紫樱团团簇簇的点缀在夜幕般深沉的羽织上,自衣边起向上蔓延,由密变疏。 随着黑紫色光芒如飞樱雪散去,庄重的紫藤色大袖展露出其面貌,可见大袖交叠下是泛着华丽暗纹的银白襦袢,光芒环绕他腰间一圈,一收一绽,坠着一条粉白色垂樱腰饰的深紫色宽腰带便完美系在了他腰间。 男孩本是垂肩的半长银发被眨眼间拉长,然后被扎成利落的高马尾,两朵如守护甜心发上一样的白色五瓣花点缀其上,给寒霜般冰冷且锐利的男孩增添几分并不阴柔的隽秀。 一块黑纱如同角隐般盖在他头上,就好似黑夜的女神为她的代行者披上的蓑衣,黑纱落下,男孩左耳处紫光一闪而过后一枚十字星样式的紫宝石耳坠随之出现。 最后在他的腰间一直被黑紫色光瓣包裹着的长刃也如风吹落叶般簌簌的显露无鞘之刀的真身,漆黑的刀刃不反光也不透光,黑沉沉的透着不详。 随着男孩落地,木屐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黑泽阵张了张嘴,几乎是本能的想要喊出什么,却被及时反应过来的他给强硬压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羞耻喊话。 “……” [完全不想喊呢,阵酱。] “闭嘴。” [真是超级华丽的变身,Goodjob!] “变身的动静太明显了。”黑泽阵面无表情地说,这身装扮比他预想得要更好接受,至少不是女式和服,但大袖这种装束太过于拘束。 [变身时对外界而言是静止,而且对于守护者而言,变身越华丽就说明守护者资质越好,这是好事。] 小镜花的声音从黑泽阵脑海里传来。 [动画里不是经常有那种画面吗?强大的角色出场的时候总是特别有排场,变身类的角色越强变身就越华丽,就是这种道理。] 黑泽阵沉默了,他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难道要说都怪他资质太好了吗?动画角色竟是他自己。 [对了阵酱,真的不喊出自己变身后的称号吗?] “……不。” [很帅哦。] “不。” [阵酱,现在不中二的话,迟来的中二期会反弹得更厉害的。] “……” 名为‘黑之死兆’的小守护者眨眼间便悄无声息的在天台上不见了踪影。 这是黑泽阵第一次跳得这么高,完全可以用飞来形容了,滞空时间长得令人难以想象,并且气流居然可以成为落脚点这种事,也是他从未想过的。 轻而易举的来到铃木铁塔的顶端,黑泽阵轻盈得像是只死兆蝴蝶般落在那塔尖上,任冷风吹得他衣摆猎猎作响,黑泽阵不仅感觉不到一点冷意,甚至脸一点摇晃的意思都没有。 黑泽阵抬头,看见有飞机从铁塔上空高高飞过,他隐隐有种自己可以轻易跳上机翼的感觉,被大大增幅的视觉就连飞机上的每一颗螺丝都看得清清楚楚。 突然,一阵叛逆的风吹起他鸦黑的头纱,直接把男孩背后的黑纱吹到前面,然后糊了他一脸。 [……] “……” 黑泽阵听到一声来自守护甜心的叹息。 [还不能掌控自己的力量呢,阵酱。] 黑泽阵:? 黑泽阵:??? 这怎么看都是这身累赘的错吧! [真正强大的守护者,就连头发丝都是最优雅听话的,越华丽战斗力只会越强,阵酱,这是你还是新手的证明啊。]小镜花语重心长。 银发的男孩面无表情地把头纱往后撩回去,他已经是个成熟的7岁孩子了,应当学会接受自己身上将会因为守护者这一身份而被贴上的各种标签。 不过完全没有被外物固定的头纱居然没有被吹走而是糊他一脸,也足够的不科学了。 [阵酱现在感觉如何?]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黑泽阵半蹲下来,变身后的他平衡绝妙到即便在是在万丈高的悬崖踩着钢丝狂奔也如履平地。 [那下去吧。] “嗯。”黑泽阵跳了下去,转眼间便融入了夜色之中。 虽然已经回春,道路上的积雪也都融化完了,绿化带的树木也都陆陆续续抽长出了新芽,但晚上的气温仍旧称不上温暖。 于是小镜花便和黑泽阵继续保持着变身的状态,而所幸黑泽阵天资出众,虽说消瘦但却与柔弱无关,仍可以维持变身状态。 明明穿着格外华丽显目,但黑泽阵走在路上无人看向他。 [潜行是杀手的基础。]小镜花对于自己的身手和能力极为了解,这对她而言就像是呼吸一样,[阵酱学会控制就能自己调整存在感了。] “现在维持现状就行。”黑泽阵知道自己开始窥见小镜花能力的冰山一角,但具体能力有多强有多少,还需要慢慢挖掘。 他顿住了脚步,不远处一个中等体型、体态偏宽的方脸男人摇摇晃晃地走来,神情沉郁而落魄,男人走得东倒西歪,手里抓着酒瓶,从他那张醉得通红的脸看得出他烂醉如泥。 比起这个醉鬼,真正让黑泽阵驻足的是那位樫野夫人,她抱着满满一大袋的东西,黑泽阵猜测她是往街边的长椅那边走,樫野莓的视野完全怀里的东西被挡住。 她男人呢? 黑泽阵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目光重新落在了那边。 [那个人身上寄生着的‘坏胚’还在第一阶段,但正面情绪已经被汲取了个七七八八。]小镜花突然道,只有守护甜心才能发现寄生状态中的坏胚,只有坏胚脱离寄生体,守护者才能看见坏胚。 “坏胚?”黑泽阵大概明白这就是小镜花先前和他提过的‘敌人’。 [它们以吞噬人们心中的正面情绪以及孩子的理想为成长食粮,并会将负能量种子种入寄生体心中,孕育出会对世界造成巨大危害的坏胎,至于会诞生什么样的坏胎,我也不知道,因为坏胎会不断进化。] 在黑泽阵和小镜花交谈间,樫野莓已经和醉汉撞上了,双方都摔了个人仰马翻,樫野莓手里抱着的纸袋也跌落下去,香软美味的面包滚落一地。 醉鬼不讲理,他只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他想起自己被人藏起来现在还找寻不到的女儿有里,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精神恍惚的他头昏脑涨间看见了将他女儿藏起来的夫妇之中那个女人。 是了,他们的儿子被亲戚收养到了这座城市,那么自然会在这座城市再见到那对夫妇,没想到啊,自己都那么狠心了,这对夫妇居然还是活下来了。 霎时间,男人心头杀意涌现,无数阴暗的想法仿佛恶魔的低语般在他耳畔不断呢喃着,对着女人举起了手里的酒瓶。 樫野莓下意识抬起双臂挡在身前,半晌后只听见一声闷响,然后便是男人压抑的痛呼声,她迟疑地放下手臂,便看见穿着清雅华丽的银发的男孩踩在男人背上。 “要杀了他吗。”男孩不耐烦地说着。 “不可以!”樫野莓连先爬起来都顾不上,着急得连忙叫住,“杀人是不对的!” 男孩放下脚,似乎是向着她微微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在樫野莓懵懂的注视下,他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杀死这个阶段的坏胚有两种方法,一就是连人一起杀,二就是将其驱逐出宿体后再击杀,但我没有后者的能力。]小镜花说出了这个很无奈的现实,[不杀人的话,只能等它进入第二阶段浮出体表了。] 等坏胚将宿体的正面情绪都吸收得差不多,无法再从宿体个人身上汲取能量,坏胚就会进入孵化的第二阶段。 进入第二阶段的坏胚会为了汲取更多的能量从宿体体内转移至体表,吸取能量的范围从被宿主扩散到宿主附近的人。 但坏胚在第一阶段所消耗的时间最少5年最多上不封顶。 拥有一定智力的坏胚还会根据情况来调整,尤其是在天敌守护甜心出现后,因此身为人类,寿命有限的守护者在时间上根本耗不过坏胚。 黑泽阵已经感觉到有些头晕眼花了,没有跑出去多远,就有些脱力的靠着墙角蹲下去,第一次变身能维持这么长时间,已经足够优秀了。 变身状态自动解除的黑泽阵的眼皮子愈发沉重,不可抗力般的慢慢沉下去。 “阵酱已经做得很好了。”小镜花和他亲昵地贴了贴脸颊,“好梦,阵酱。” 小镜花默默温暖着黑泽阵,只要她在,这夜晚就冻不到黑泽阵。 小小的杀手只希望这期间不要有好心人把睡着的黑泽阵带去警局,否则没有户籍和父母的黑泽阵恐怕又会被送回孤儿院了。 “阵酱?!”随着女人惊讶的呼喊循声望去,发现黑泽阵的恰巧就是报警后做好了笔录在回家路上的樫野夫妇。 “这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他自己逃出来的?”刚从樫野真难以置信的看着出现在市中心商业圈这边的银发男孩,突然想起刚才樫野莓告诉他是一个穿着和服的银发男孩帮了她。 银发男孩……? 樫野真的目光在睡过去的黑泽阵身上停留片刻,默默打消了这个猜测。 ——怎么可能。 樫野莓描述中的那个男孩不仅是长发,穿着还尤其华贵,况且黑泽阵只是一个没有受过专业教育的孤儿院的孩子罢了,不可能会有能轻易制服一个成年醉汉的身手。 樫野真叹了口气,无奈地看了一眼朝着自己两眼发光的妻子,注意到躲在男孩发间小心翼翼探出了头的二头身小姑娘对他们投来的殷切目光。 看着这只可爱得仿佛闪闪发光活像是超级偶像的小精灵,樫野真心软了:“还是先带回家吧,总不能让孩子在这么冷的夜里睡在外面。” 6. 第6章 一觉醒来,黑泽阵还以为世界变了。 “我在哪?这处无不透露着用心的房间显然不是他能住进来的地方,吊灯上的棉花云,飞着银屑般雪花的水晶球,温柔的绿色窗帘,柔软温暖却让他感到分外陌生的被褥。” “……” “男孩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双手,这双白嫩而细腻、甚至还带有婴儿肥——它不应该属于他,楼下传来的香甜气息让他微微失神,这种日常的生活气息很普通,但这份普通让他无所适从。” “……” “犹记那年寒冬,风雪交加……” “够了。”银发男孩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小杀手那毫无感情波澜、就如同AI朗读般的棒读。 “早上好,阵酱。”守护甜心飞到他面前,端着一个很符合她身形大小的茶杯。 “早。”黑泽阵坐起来后第一时间观察了一圈四周。 小镜花知道他防备心重,将前因后果都和黑泽阵说得明明白白,简直就像是任务汇报一样周全详细,但双方都没有意识到这样有什么不对。 “所以他们把你当成甜点精灵了?” “嗯。” 一个过分娇小的杀手少女、一个甚至还没在人类社会里正式出道的杀手都陷入了怔懵的沉默里,显然在对方心里已经为他们构思出了一套完整的逻辑。 黑泽阵:“他们让你做甜点了吗?” 小镜花:“做了。” “这种事不该一做就被识破吗。”黑泽阵终于明白是什么让樫野夫人下定决心并且也成功说服了樫野先生了。 “可是我会做甜点。”小镜花接着道,她认真地陈述事实,“而且水平不低。” 所以樫野夫妇现在还是暂时把她当成了极其特别的没有翅膀的甜点精灵。 “……”杀手职业的守护甜心为什么会做甜点? “阵酱,你有考虑过一种情况吗?那就是目标极其难以接近,他的身边也防卫也极其森严,更是不会参加什么人多流量大的宴会,而这样的一个人,却爱吃甜点。” 小镜花喝着红茶,眼神犀利。 “机会只会给有所准备的杀手,不过是伪装成高级甜点师罢了,厨师、调酒师、园丁、保镖、司机,就是挖掘机师父我也能做到行业顶尖,让目标主动把我招揽过去,多样化的技能不过是为杀手的Plan A增加更多的可行性。” “所以你会开挖掘机?”黑泽阵无法反驳,语句生涩地说。 “会,不过阵酱想开的话不仅要等成年还要考挖掘机证。”小镜花振振有词,“这年头,什么都要证,没有证,他们都不信,同声传译也是靠近目标一大极佳身份,但也需要证,能考到AIIC是最好的。” “……真难。”黑泽阵只能这样说。 “行行都有它难处。”小镜花点头。 黑泽阵笑了,“但我会拿到的。” 小镜花眨巴眨巴眼。 “如果那些东西是作为杀手用得上的。”哪怕不是必要,只有10%的可能性用得上,那么一生要强的黑泽阵觉得自己也要拿到。 “不愧是我家的阵酱!”小镜花引以为傲地点点头,“就是要拿出这股士气来。” 有人会以你为骄傲,为你高兴,为你担忧,这种感觉并不坏。 黑泽阵掀开被子走下床,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并不冷脚,但樫野莓还是为他准备了一双新的拖鞋,黑泽阵穿好拖鞋,把被褥整理整洁,他看着床头柜上的照片,一家三口的笑颜灿烂而温馨。 抬起手默默将相框扣下去,半晌后,黑泽阵又重新把相框抬起来回归原样。 樫野家有他们的孩子,应当是不需要他这个多余之人的。 “要拒绝吗。”小镜花轻盈地落在黑泽阵手心里。 “我不适合这种家庭。”黑泽阵肯定的应了一声,“她说杀人是犯法的。” 如果要在这个家庭生活,他必须伪装和改变自己,但是……值得吗? 黑泽阵尝试过杀人,还是那种能为自己脱罪的延迟死亡法,只是没有成功罢了,被他下手的孩子幸运的活了下来,可见孤儿院的院长其实一直都注意着孩子们的动向。 他动手的时候只想着以牙还牙,根本没想过这样做对方能不能活下来,怜悯是他所欠缺的情感。 所以倒不如说自从小镜花降临到他身边后,黑泽阵才变得‘心慈手软’,不再尝试下死手,这一点他没有和小镜花透露半点。 如果他能像扭断鸟的脖子一样轻易扭断那群‘鬣狗’的脖子还不需要付出代价,黑泽阵想自己一定会那样做的。 小镜花虽然是杀手甜心,但她在黑泽阵眼里仍是童话故事里拇指姑娘那样的存在,这也是他第一次尝试在某个人面前维护自己的形象,只因为这位小老师那样坚定的说出“阵酱是个很温柔有耐心的孩子”这样的话。 “不管阵酱选择成为什么人、什么职业,我会支持阵酱,这是作为阵酱的守护甜心的义务与责任。”小镜花平静道,她就如同在黑泽阵眼中安静燃烧的火焰。 “无所谓。”黑泽阵说,“我不在乎他人怎么想。” “阵酱像是荆棘一样。”小镜花突然发出感慨。 “?”浑身带刺? “一定能开出很美丽的玫瑰的。” “……停止你奇奇怪怪的构想。” “给我们的变身加上玫瑰特效吧,以代表我们所期许的玫瑰色的未来。” “都说了停下你奇怪的构想!”黑泽阵羞恼至极。 黑泽阵和小镜花拌着嘴下了楼,楼下的樫野莓看见他下来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睡得怎么样?家里客房没法一晚上收拾出来,我女儿在圣玛丽学院住宿,所以暂时让你睡在她的卧室了——快坐吧,早餐已经可以吃啦。” “谢谢您。”见樫野莓的确不需要帮忙,黑泽阵便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有阵酱和镜花酱在真是太好了,真他啊,今天凌晨就赶航班去了巴黎,参加和巧克力有关的评选赛,栗酱又住校,我的甜点精灵也不在身边,一个人吃饭总觉得孤零零的。”樫野莓这样庆幸地说着,满怀欣喜地看着眼前漂亮冷清的银发男孩。 就仿佛是她十分的需要他一样。 黑泽阵触电般的避开这位夫人过于赤诚的视线,看向自己面前被切好的吐司,无视餐盘旁的刀叉直接拿起吐司咬了一口。 吐司外焦内软,回归甘甜,应该是樫野莓亲手做的。 “阵酱愿意被我们家收养吗?”樫野莓小心翼翼道。 “很抱歉。”黑泽阵没有犹豫,斩钉截铁的给了回答,他的目光很坚定地看向了樫野莓。 “和真说的一样呢……”樫野莓叹气,旋即立刻就打起了精神,“不过阵酱没有身份也不方便,那就暂时住在我家?” 黑泽阵望入女人闪闪发亮的清澈眼眸,沉默了。 与顺理成章接受小镜花的善意与包容不同,樫野莓与他根本没什么关系,也不求他什么,真正不求回报的善人反而真正让黑泽阵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阵酱,无处可去的我们,有个可以停留的地方也不错,樫野夫人性子天然纯善,但并不蠢笨,只是有些粗神经。”小镜花似乎再一次变为了他内心的小人,用纯稚平静的语气在他耳旁小声说。 黑泽阵幽幽侧目看着自己的甜心。 “即便无法回以感情,往日也能回以金钱作报酬,而且虽然我们是杀手职业,但作为守护者,阵酱严格意义上就是站在正义这一方保护世界。”小镜花面不改色接着道。 我们可是正义的使者!被世界选中的Hero!才不是什么注定要沦入黑暗沉入泥潭的可怜人,选择成为杀手完全是顺应了资质与天意。 这年头高人气的杀手角色还少吗?为什么阵酱不能成为其中之一? 小镜花握紧了她的小拳头,为自己的守护者加油鼓劲,三无属性的守护甜心朝着空气打一套军体拳,充分展现出她那澎湃而振奋的情绪,看得樫野莓忍不住偷笑。 耳根滚烫的黑泽阵面无表情地抓住小镜花,他这一刻真想在这家伙还在蛋里的时候就煮来吃了。 小镜花面无表情的伸出一只手,坚定的露出自己的大拇指——Don\''t Mind,爱博。 一大一小两个同样面无表情的高颜值孩子加在一起可以说是威力乘百的增幅,樫野莓心都要化了,她觉得黑泽阵会做出院长说的那样的事,一定是事出有因。 人心都是偏的,说樫野莓是圣母心她也不在乎,她一直都是如此。 正因为黑泽阵还有希望拉出泥潭,所以樫野莓才无法不惦记他,为他着急。 男孩沉默许久,小声地应了一声:“好。” “太好了!”樫野莓两眼放光,笑着给他盘子里放了个分量十足三明治,“吃多点多吃点!家里什么都有哦!” 能得偿所愿捡到并留下黑泽阵的樫野莓可以说虽属于她的故事已然结束,但仍旧是主角光环在身。 “应该给阵酱买几身衣服才对,阵酱现在穿得太单薄了。”樫野莓也是一口一个‘阵酱’,但索性已经被小镜花叫习惯了,被一个年长二十多岁的长辈这么叫,黑泽阵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劳烦了。”既然答应留下了,黑泽阵也不矫情,反正他长大以后一定会回报给樫野莓的。 “现在家里能给阵酱穿的衣服……”樫野莓看着穿着红色和服的小镜花,再看看即便是无表情也眼神凶狠冰冷但也难掩长相俊秀的混血男孩,总是有很多奇思妙想的甜点大师忽的眼睛一亮,“等等哦!” 随后,看见樫野莓拿下来的衣服,面对女人的笑靥,黑泽阵脑海里只有一句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然后他听见他的守护甜心一声十分坚定的:“临阵脱逃乃是大忌!形象改造!” 这一刻,至少这一刻,他的甜心不再是他的甜点,而是他的催命十三娘、他的抖包袱大师。 7. 第7章 一个小时后,穿着樱粉色长振和服的银发‘女孩’便面色铁青地站在了客厅里,一大一小两个真·女性两眼放光的看着黑泽阵。 因为还没长大,骨架小,再加上长得好看又是半长发,小男孩漂亮得中性,这身少女和服穿在他身上竟是半点违和都没有。 她们眼里的星光争前恐后的向着黑泽阵拥簇而来,黑泽阵脸色更加难看,满身的阴郁加剧,嘴唇紧抿着,一瞧就知道他不是自愿穿上的。 “不愧是我家的阵酱!好看!”小镜花觉得这种穿什么都好看、甚至是幼年版穿女装都好看的阵酱一定是守护者版限定,不过别的女装恐怕就难了,主要是和服这类衣服包容性较强。 “阵酱先暂时穿着,等我给阵酱买了新衣服就立刻换下来。”樫野莓双手合十,然后讪笑着偏头看向黑泽阵,“呐?” 黑泽阵叹气,他原本那套衣服的确是有些单薄不好穿了,经历过变身后,其实暂时穿穿这身和服也无所谓……吧? 黑泽阵的接受能力远比他自己想象的要强,试问如果在环境寒冷的条件下,帅气但单薄的男装和保暖的女士和服,他绝对会选择后者,但那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无所谓。”黑泽阵感觉自己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仿佛是将灵魂卖给了恶魔。 “那就一起去买吧!选阵酱喜欢的!”樫野莓说着高高举起一边手臂,元气十足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已经35岁的妇人,仍是少女感慢慢,“喔——!” “喔——!”小镜花也跟着她举起一只手臂。 如果是普通的孩子,肯定已经被樫野莓调动起了情绪,本来樫野莓就有个妹妹,她从小就是个很会照顾妹妹的好姐姐,后来因为圣玛丽学院的活动更是会时不时接触幼稚园里的孩子,为他们制作生日蛋糕。 而且孩子本就是作为喜欢甜食的群体,樫野莓接触频繁,更别说她自己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樫野莓可以说很会带孩子了。 今天本来她还是要去梦色甜点店忙,但因为黑泽阵,她才打算打烊一天。 黑泽阵头疼地看着她们,只是嘴角被她们感染得温软了几分。 “对了,阵酱,镜花酱,刚刚的‘形象改造’是……”樫野莓有些犹豫的开口询问。 “抱歉,樫野夫人。”小镜花代替黑泽阵开口道,她说的都是真话,只是隐瞒了一部分信息,“我不是甜点精灵,而是一种守护甜心的存在,能通过‘形象改造’将能力和性格交予拥有者。” “原来还有镜花酱这样的存在吗?”樫野莓惊叹,“甜心,听起来就好甜好可爱的名字!” “嗯!所以即便阵酱完全不会做甜点,但只要形象改造后,阵酱就会拥有一流甜点师的手艺!”小镜花说,“阵酱会通过这种方式从我身上学习知识和技能。” 黑泽阵点点头表示附和。 “这可比香草他们厉害多了。”樫野莓长长叹息一声,“要是当年我也能有守护甜心就好啊——不过香草也帮了我很多很多,但果然还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精灵都在进化,后浪都把前浪拍在沙滩上了。 “我相信阵酱一定不会滥用镜花酱的力量的。”樫野莓莞尔,伸出手轻轻揉了揉黑泽阵的头,她满眼都是真挚的信赖,“虽然才刚刚认识不久,但我感觉阵酱是个克己认真的好孩子。” “……谢谢。”黑泽阵低下头。 小镜花飞到黑泽阵身边,她知道黑泽阵在想什么,却也没说什么。 今后是要辛苦一些了,至少要在樫野夫人面前扮成一个好孩子,不过并不难,因为克己认真的确是黑泽阵拥有的特质。 但好孩子…… 现在就在通过蒙太奇式谎言欺骗樫野莓的他们,真的能被称作好孩子吗,现在故意让樫野莓知道的信息,也是以防真正的甜点精灵出现造成的后果。 黑泽阵低垂的视线对上小镜花的视线,目光闪烁了一下,这对一大一小的共犯对彼此的罪行都保持沉默。 在黑泽阵和小镜花的帮助下,樫野莓很快就收拾好了餐桌碗筷,然后开车带黑泽阵去商业圈买衣服,黑泽阵穿着樱粉色的和服兴致不高,在樫野莓和小镜花为他挑选衣服的时候,他就一声不吭的站在一旁,当个没有感情的人偶娃娃。 人生嘛……就是这样的,比起那些被当成傀儡操控,不管真实想法如何都必须要面带笑容、就连路线都给规划好的偶像,他只不过是当个换装人偶已经很幸运了。 “阵酱走累了吗?”连续逛了好几家店,樫野莓发现黑泽阵的步伐越发的缓慢,本来是跟在她身边,现在就已经落到了几步远的后面了。 “没有。”黑泽阵否认后又静默了一瞬,才像是补充般的说,“有点。” “第一次穿和服的确很容易累,那阵酱和小镜花现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给你们买点喝的。”樫野莓说完又看到不远处的可丽饼店便问黑泽阵和小镜花要不要吃,得到了二人的回答后把手里的袋子放在长椅上,拿着钱包跑了过去。 黑泽阵守着那些袋子,面无表情地坐在长椅上看着过往的行人,忽的一阵骚动,黑泽阵看见街的对面一个穿着灰绿色夹克、头戴黑色鸭舌帽的男人沾着半个身子的血,抓住行人就挥舞手里的菜刀。 男人大概看起来有30岁到45岁,疯狂扭曲了他最多只能说是普通的五官,使其看起来更加面目可憎,他神情愤怒得像是只正在尖叫着试图从路人身上夺取食物的峨眉山猴子,看着简直人神共愤,此人面红耳赤,仿佛被他刺伤的人都是他仇人似的。 而显然这名男子的仇恨都是冲着女性,谵妄般叱骂着“你们这群自私拜金的贱人”这样的话。 黑泽阵捏了捏手指没有动,小镜花也是端坐在他身边没有反应。 黑泽阵是发现骚动原因后索然无味,小镜花则是确定这个男人没有被坏胚寄生,自然也没有被解决的价值,于是满不在乎,反正已经有人报警了。 余光察觉到发现动静的樫野莓担忧想要跑过来,黑泽阵皱起眉,遇到危险不躲远点居然还想着跑过来,黑泽阵不知道该说这个女人是胆大还是笨。 瞥见男人冲过马路往这边来了,黑泽阵跳下椅子。 “不准控制我。”黑泽阵淡淡道,守护甜心能够通过形象改造短暂的操控守护者身躯这一事他算是亲身体验过后知道了。 “明白。”小镜花知道黑泽阵想要的只是形象改造后对他整体素质和能力的增幅,“形象改造!” 或许是为了配合黑泽阵现在这身和服,两朵象征着形象改造的白色五瓣花以簪花的形式出现在黑泽阵头上。 [阵酱想怎么做呢。] 想要快速致人于死地,瞄准头部是非常直接的方案,但成年人的头颅对现在的他而言位置太高且目标相对小,他手头没有趁手的工具还被和服拘着。 那么往下的胸部是个不错的选择方案,胸骨直接位于胸部皮肤之下,不管人有多么肥胖,胸骨也是能够被轻易触碰到,被击中胸骨是非常痛苦的事。 大庭广众之下杀人会有麻烦的,如果能让这家伙自己之后一不小心出医疗事故好了。 [不错的选择。]小镜花赞叹道。 只见银色半长发的‘女孩’直接跳起来,膝盖狠狠击中男人胸部下端的位置,然后顺着施力的方向带着自己的重量将吃痛的男人压在地上。 樱花纹的振袖随着女孩的动作翩飞而起又顺着重力优雅垂下,像极了翩翩的蝶翼。 清脆的骨折声让男人清晰的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痛苦的呻.吟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怨恨的看着单膝跪压在他胸口的‘女孩’。 男人想要挣扎,就听见女孩用冰冷的声音毫无波澜地陈述起她的杰作:“人的胸骨由三部分组成,由上自下分别是‘胸骨柄’、‘胸骨体’和‘剑突’,而急救人员和医生有时候在施救中对伤患进行心肺复苏时反而会造成致命的大出血,你知道为什么吗?” 随着女孩的话语,她压在他胸口的膝盖开始缓缓施加力度,那双祖母绿的眸子如同盯着一头苟延残喘即将死去的猎物的孤狼的眼睛,没有任何的感情,却让人脊背发寒。 “因为剑突骨折后,一旦对其施压,那么它的骨刺就会随之刺入肝脏,所以你现在最好不要动。” 见男人一动不敢动后,‘女孩’悠悠起身,年幼的孤狼饶有兴趣地绕着自己的杰作走了一圈,将被他吃痛松开掉在地上的菜刀踢开。 远远的,警车刺耳的警鸣声已经传来。 “阵酱!”樫野莓也跑了过来,看见黑泽阵这么利落的解决了一个坏人,她简直又心疼又骄傲,不知道在孤儿院经历了多少事,他才会变得这么厉害。 黑泽阵无所适从的被樫野莓反复检查了好几遍。 “阵酱没事吧?”樫野莓没发现黑泽阵有什么问题,抽抽鼻子担忧问道。 黑泽阵摇摇头,“去买可丽饼吧,这次我陪您一起。” “镜花想吃可丽饼。”小镜花飞到樫野莓面前,漂亮的海蓝色眸子里满是期待,“拜托。” 樫野莓见状,无奈地笑了,“好好好,一起去买可丽饼吧。” 警方来到现场后,黑泽阵已经拉着樫野莓火速撤离了,他们本来想直接带走男人,男人却惊恐地喊着叫救护车,“我骨折了,我骨折了!救我!救我!我不想死啊!不准动我!” 警官没法,询问了周围的路人情况。 “是个穿着粉色和服的银发女孩子制服了他。”一个下睫毛长得让女孩子都羡慕的11岁大男孩这样说道。 这个黑发绿眸、额前一缕头发自然带卷的男孩说着,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眼里浮现出几分懵懂而纯粹的憧憬和敬佩,“真的是个很厉害的女孩子哦,她看起来比我小。” 警官不太敢相信,问了其他人得到了一样的回答,只能感慨长江后浪催前浪,代代都有人才出。 “秀,怎么花了这么久的时间。”金色短卷发的女性牵着一个6岁的小男孩,看着自家去买鲷鱼烧的长子走过来。 “路上发生了一点事,不过已经被解决了,得益于此发现了一个特别厉害的女孩子。”被叫作‘秀’的大男孩将鲷鱼烧递给了自己的弟弟,得到了弟弟一个大大的笑容外加一声甜甜的“谢谢秀哥”。 “哦?”赤井玛丽瞧着自己大儿子这一副情犊初开却不自知的模样,不由得扬了扬眉,“认识了吗?” 赤井秀一摇摇头,他当时有些距离,对方又走得太快没来得及上前也不知道该如何和那个看起来很是孤冷的女孩子搭话,希望能再见面吧。 对方特别的银发绿眸和利落优雅的身姿被他牢牢记住了,赤井秀一第一次见到能够把那种粉色和服穿得这么气质冷清的女孩,实在是印象深刻。 她和他一样是混血儿吗?是不是住在日本?她的母亲应该就是日本人,看着是一位温婉开朗的夫人,也不知道是怎样养出这样的女儿的,已经可以想象到母女俩的日常相处方式了。 想到这,赤井秀一忍不住笑了笑。 赤井玛丽仔细端详了自家大儿子好几秒,最后没多问什么只是道:“走吧,你们爸爸已经把酒店定好了,我们这次在日本多玩几天吧。” “好!”赤井秀一乖巧跟上。 8. 第8章 手里拿着一份与自己喜好并不相符的可丽饼,几乎是往死里堆砌的奶油与草莓看着甜腻又粉嫩,好这一口的喜欢得不行,不好这一口就觉得这东西就是拿来哄前者的。 黑泽阵是后者。 他当着一个没有感情的可丽饼支架,那些购物袋都被他们放进了车里,这让黑泽阵和樫野莓得以一身轻松。 “好饱好饱……”吃了两颗草莓和一小部分奶油和卷皮,深紫色长发的女孩便已经撑得要飞不动了,窝在男孩发顶上消化着肚子里的甜点。 黑泽阵看着手里大概被吃了十分之一的可丽饼,不浪费粮食的男孩默默开始解决它,不偏好甜食一回事,挑食又是另一回事,被甜点大师夫妇收留的他注定了要接触这方面,也要和小镜花配合演好一个在甜点方面颇有天赋的孩子。 银发男孩做什么都是表情淡淡的,完全看不出在孤儿院时攻击性十足见谁咬谁的狠劲,因此也看不出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再甜腻难咽的东西也能被他面不改色吃完。 “怎么样?”也拿着一份可丽饼吃着的樫野莓期待的问道,因为她实在是看不出黑泽阵的喜恶来。 明明是个顶级的甜点大师,却在吃这种路边摊甜点时也会露出满足的笑容来,黑泽阵也看不懂这个女人,他没有停顿的回答:“没有您做的好吃。” “那回家后,阵酱和我一起做一份符合阵酱喜好的可丽饼吧?”樫野莓眉眼弯弯,“阵酱果然不喜欢太甜的食物吧。” 黑泽阵深深地看了樫野莓一眼。 “怎么了?”樫野莓被男孩这一眼看得有些困惑。 “……没什么,只是夫人您比我预想的要敏锐许多。” “嘿嘿~被阵酱夸了~” 大智若愚,大概能这么形容这位夫人吧,傻人有傻福。 黑泽阵垂下眼眸,算不上多么优质的奶油融化后似乎还残留在口中,腻味得很,他用舌尖顶了顶上牙膛,决定不会让小镜花再去光顾那家可丽饼店了,那家可丽饼店也就营销和包装做得好。 ——难吃得要死。 “到啦!最后一站!”樫野莓停下脚步。 黑泽阵循声抬起头,看见的便是一家娃店,橱窗里摆满了各种穿着或华丽或日常、体型各异的人偶,基本上都是球形关节人偶和可动人偶,甚至还有等人比例的,看着就知道价格不菲。 “给阵酱买了那么多!也该给镜花酱买了!”给小镜花这样精致可爱的小姑娘选衣服让樫野莓动力满满。 “我也有份吗?”小镜花仰起头。 “当然!”樫野莓理所当然的说,她并不把小镜花当成黑泽阵的附属品对待,“这样才公平,小镜花也是我家孩子嘛!” “谢谢夫人。”开心的小镜花把脸往黑泽阵发间腼腆的埋了埋。 走进店内,樫野莓在店员的帮助下找到了符合小镜花体型的衣服,但是找到的成品不尽人意。 这些看着漂亮的衣服给人偶穿可以,但是给真人穿显然会磨坏皮肤。 黑泽阵将衣服翻过来,看着上面的针脚和多出来的一小截便于缝合的布,将衣服翻回去放回原处,对樫野莓摇摇头。 “那看来只能定做了。”樫野莓也没找到适合小镜花的,只能叹气道,外套倒是有几件不错的,樫野莓就拿了,回去后再缝改调整一下就可以了。 除去衣服,他们还买了符合小镜花的各种家具,这些东西对于旁人而言就是装饰品,玩娃用的摆饰,但对于小镜花而言就是最合适的家具。 小镜花今早端的茶杯就是樫野莓的甜点精灵留下的。 “我有些东西想买,可以从您这里预支吗?”黑泽阵看着这些东西不知道想了什么,开口对樫野莓请求道。 “阵酱想买什么?”樫野莓听见黑泽阵的话也是小小的高兴了一下,毕竟她看出黑泽阵是个心防很高的孩子,愿意提出请求就说明他愿意彼此间关系更进一步。 “针线和布料。”黑泽阵说,“只是一些杂七杂八的针线物。” 等他们买好了这些东西回到车上,樫野莓看着黑泽阵怀里抱着的袋子,里面都是些针线活用得上的东西,布匹之类的东西则是放在了后车箱里。 “阵酱打算亲手做?”樫野莓猜测道。 “应该不难。”黑泽阵答。 他连成年人的33块脊椎都能一眼分清楚那块是颈椎哪块是胸椎,还轻轻松松学会了如何通过遗骨辨认年龄和性别,理清衣服构造对他而言没有难度,再者他本来就有一定的缝纫基础,所以的确是不难的。 将自己的情况在心里盘算清楚,黑泽阵才会那样回答的樫野莓。 他也是看见了那些娃衣的价格,更不难想象质量好且样式漂亮的娃衣定做的价格会有多高了,瞅着樫野莓拿的几件外套和那一套小家具,黑泽阵简直是被那账单末端的结账数字惊到了,简直不如自己做。 本来樫野莓给他买衣服和日常用品就花销够多了,他把那些数额都一一记下,打算回去后找个本子当账本给写上去,免得以后记错或是疏漏了。 不能欠夫人更多了,他要尽量减少这些开支。 银发男孩和自己守护甜心对视一眼,眼底是只有彼此才能意会的讯息。 小镜花:得尽快找活干了。 黑泽阵:嗯。 黑泽阵不打算用变身后的力量接活干,他觉得对付普通人,他自己就行。 “阵酱今天穿了一整天的和服呢。”明明在买衣服的时候可以直接换上更合身的男装。小镜花坐在自己的专属椅子上晃着小脚说。 “仅限今天。”黑泽阵一边说一边理着手里的线。 “阵酱。” “?” “你长大后一定会是个好男人。”居然会因为她和夫人喜欢就委屈自己穿一天女士和服。 “闭嘴。”黑泽阵冷冷道,但从面上看得出有几分羞恼。 缝纫入门对黑泽阵而言的确不难,第一件衣服的时候还看得出他是个刚入门的,等到他吸取了教训,第二件就开始有了明显的进步。 小镜花把黑泽阵当初给她做的枕头和床垫给带着了,当她把这些东西从自己的蛋壳里拿出来铺到新床上的时候,黑泽阵都诧异了一下,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之后拿更适合的布料给小镜花重新做了几套。 从孤儿院配备的被褥布料配不上她,但那却是他当时所能给她的最好的了。 接单的事被黑泽阵找到了门窍,但他知道自己以现在的年龄面貌去往专门的场所并不讨好,他需要先把自己的名声打出去才可方便以后,凡事开头难,尤其是对于打算做独狼的黑泽阵。 最后和小镜花进行一番商讨后,黑泽阵决定循着坏胚的气息找到适合的接单目标,顺便可以观察坏胚情况,算是工作和义务劳动两手抓。 当他们决定好要去做后,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换好衣服的黑泽阵拉上卫衣的兜帽,从自己房间的窗户悄无声息地跳了出去。 以黑泽阵的天赋,他哪怕就是按部就班上学毕业然后找个普通单位上班都能平步青云,但他深知自己不安于平静和追求刺激的本性,他绝对按捺不住自己脑海中的那些在普通人看来无法理解的想法和欲望。 他的确是个天生的反社会人格,从他在孤儿院杀一儆百的狠厉架势,黑泽阵属于是杀人放火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狠人。 只不过在他沦入黑暗之前,小镜花出现了,以最符合他喜好和性格的方式,给他开辟出了另外一条甚至可以说是‘正义’的道路。 坏胚对守护甜心有着无形的吸引力,冥冥之中促使着守护甜心找到坏胚,就像是开了自动导航的地图一样。 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黑泽阵就在东京范围里找到了一个身上有着坏胚气息,还不是上次碰到的那个。 不过也幸好不是,如果碰到的是上次那个,黑泽阵觉得自己应该会动杀心,然后从接单的计划变成创造一起连环悬案,用血腥手段强行打开自己的市场。 那是一个白领装束的女性,长相清丽,看起来工薪水平中等偏上,买得起一些奢侈牌子,脖子上的项链、耳环都说明了这一点,但唯独手上戴着的那条珠链怎么看都像是500円店的便宜货,与她的风格整体有些格格不入。 女人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翻看什么,手指就像是发泄情绪一样飞快上划着,被手机屏幕照亮的眼睛红血丝蔓延,让情绪失控的她看起来如同夜叉一般可怕。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女人失神的喃喃着。 “她并非被寄生者,应该是身边亲近之人被寄生,而且到了第二阶段,所以她也开始作为食粮被吸收正面情绪。”小镜花将自己得到的信息一五一十汇报给黑泽阵。 黑泽阵静静观察着女人,将这个人纳入了待定观察的列表里,等他观察几天就可以确定对方是否是能够给他单子的客户。 他大概能推测到这位待定客户居住范围、工作单位,他拿出樫野莓给他买的手机连通了对方的界面,这点骇客技术是他从小镜花那里学会的。 作为初学者,黑泽阵现在能做到这一步还是因为有小镜花在旁辅佐帮助。 小镜花说得对,作为一名杀手,这点技能还是需要有的。 现在的黑泽阵初步觉醒了多疑属性,因为任何行动为保险起见都是从收集情报开始,而情报有真有假,都要靠自己分析整理,而情报战永远是最至关重要的一战。 黑泽阵看着手机上同步过来的界面,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 在小镜花的谆谆教导下,黑泽阵对杀手的初步入门理解为陆上开赛车空中能开直升机海里能开潜艇都不过是基础,007那种水准的才是顶级杀手。 阵酱在确认许多看似与杀手不沾边的技能的确能派上用场后,内心燃起了学习的动力,未来会将业界内外人都给直接卷飞、甚至因此被冠以‘万事屋’之名的全能杀手迈出了卷生卷死的第一步。 9. 第9章 志贺紫华难以置信自己交往了6年的男友居然会出轨,出轨对象还是一个18岁的高三生,而男友和她一样都是26岁。 看着女方发给她的聊天记录和照片,她才发觉自己这6年有多么的可笑,她信心满满可以与对方平安度过所谓的‘七年之痒’,却不想对方根本没有对他付出过真心。 男人和兄弟朋友对她评头论足,各种恶臭鄙陋的词汇让她几乎克制不住的颤抖。 原来她只不过是这个男人随叫随到的一条狗,一个移动的ATM,志贺紫华想起曾经也有同学劝过她却无果,只能骂她一句恋爱脑。 志贺紫华只相信自己的男友,热恋中的爱人总是最好的,这份无条件的信任被辜负后,这股仿佛失去了自己迄今为止一直信赖着的事物的感觉,让志贺紫华大脑空白,灵魂仿佛要抽离身躯般麻木。 这6年间生活中不是没有摩擦,可志贺紫华最后都选择了原谅,因为她爱他。 而他也说不管她做事有多么的不靠谱和拙劣,记性有多么的差,工作赚得也不算多,他都会爱着她,他说他很爱她,爱她爱到不能失去。 【宫泽彩织】:姐姐,这些我收集到的证据你有好好看吗?我和他交往的时候真的不知道他已经有女友了,姐姐你也是受害者对吧,你居然能忍他6年?![怒][怒][怒] 【宫泽彩织】:要不是他对我PUA的时候被我察觉到,我恐怕还得被他骗上一段时间,他们都是一群人渣啊!把被自己逼死的女孩子当成吹嘘的谈资!他们都该下地狱!姐姐你不是第一个,我更不会是最后一个! 女生发来的消息深深的刻入了志贺紫华眼中。 太晚了,志贺紫华付出了太多,多到她已经无法轻易脱身而出,千疮百孔的她竟是把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当成了最后的依靠,性格使然加之她对感情太过忠诚专一,以至于她已深入泥潭无法自拔。 这一刻起,爱之深恨之切,她已难以挣脱这份被扭曲后分外粘稠窒息的爱,那个男人怎么能够一身轻松的脱身呢? 杀了他……杀了他…… 没错,这种人就该下地狱。 志贺紫华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解脱方法。 “你家境不错,父母很爱你,即便你已经工作,并且因为那个男人闹翻了关系,仍旧每个月雷打不动的给你打生活费,而这笔钱是你唯一没有告诉那个男人并一直默默攒着的。” 突然在身后响起的声音让包里放着刀正在往酒吧走的志贺紫华惊得背后起了一身汗。 “值得吗,你入狱后你的父母会怎么想。” 志贺紫华僵硬的转过身,看见了站在路灯下的男孩,他眉眼冷寂,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淡漠。 男孩半长的银发在脑后扎起了一个小狼尾,被修剪得当的额发下,一双绿眸锐利沉寂,就仿佛是一把被妥帖收入鞘中的利刃。 深沉的夜色下,男孩穿着蓝白色的T恤和小短裤,外套一件宽松风的运动外套,一个黑色的小挎包斜挎在他身前,这身装扮看着就很阳光,一看就知道是家里人给他精心搭配的,但男孩的气质却将这身装扮变得冷清沉稳。 刚才那番话显然就是他说出口的,让志贺紫华无法装作不在意的将他敷衍走。 “值得吗。”男孩重复道,平淡无波的语气如同一潭死水,却重重的敲击着志贺紫华的心脏。 “那我能怎样?”男孩超乎寻常的成熟影响到了志贺紫华,她居然对一个比自己小了恐怕一轮不止的孩子颤音道,“他不死我便活不下去!” 长时间被负面情绪所挤压,没有一点点愉快轻松的志贺紫华知道自己疯了,她终于还是被那个男人逼疯了。 “请杀手吗?信誉高手段干净现场交易无网络痕迹可查,绝无后顾之忧,宰人渣有折扣,减免下来第一单只要100w,一口价不可刀,一觉睡醒明天早上就能看到消息,可以‘□□’,拒绝‘赊账逃单’。”面无表情的男孩无感情无停顿地说出这么一长段话。 志贺紫华:? 不知道怎么的,志贺紫华居然信了,大概是男孩的气场太强大了,她从未见过如此身高1米气场2米8的冷面正太。 她被男孩冷着脸送回了家,这些天因为情绪失控,她把家里搞得一团糟没心情收拾,回到家被对方见到这一状况,作为成年人,志贺紫华也是很不好意思。 然后她就看着男孩在她洗漱换衣期间把垃圾全部分类收拣好、把家里收拾干净后丢下一句“首单客户的额外服务”就走出她家关上了门。 志贺紫华:??? 躺在被窝里,志贺紫华久久不能回神。 成功接到第一单生意的黑泽阵来到了目标所在的酒吧,他没有枪之类方便远距离操作的工具,只能近距离击杀了,武器……一支笔就足够了,还能够现场取材。 “不该穿白色的。”谨慎的黑泽阵对于今晚小镜花给他搭配的衣服很是不满,他戴上手套,从挎包里拿出前天从酒吧里拿的自动中性笔。 “阵酱一个7岁孩子出现在这种场合就已经是最不应该的了。”穿着红色和服的小镜花平淡道,“便于隐藏的衣服不过是锦上添花,保持好潜伏状态,利用好酒吧的环境,计算好视野和监控角度——” “还有血液喷洒轨迹。”已经勘探过这家酒吧的黑泽阵无感情地接上,“避免血迹沾上衣服。” 白色衣物是最方便检查结果的,小镜花在专业方面对他的一向严格,毕竟杀手这种职业是容错率极低的。 小镜花坐在黑泽阵肩上,可爱无比的杀手甜心偏了偏头,“毕竟我也是阵酱的老师。” 黑泽阵沉默下来,拉上了外套的帽子,即是为了掩盖样貌也是为了防止有头发掉落在现场的情况发生。 他们很快就在人群里找到了目标。 “万幸,这个男人身上的坏胚进入第二阶段不久,但如果不解决,后续冒出的杀人犯恐怕就不止一个两个了,以弱者的痛苦为快乐源泉的人渣死不足惜。”小镜花说,“坏胚浮出点在对方颈后,第二颈椎的位置。” 黑泽阵:“知道了。” ‘啪嗒’一声,是中性笔的笔头被按了出来,圆钝的银色笔尖在酒吧闪烁的彩灯与昏沉的光线下看着无比晦暗。 第二天早上,一夜无眠的志贺紫华就在电视上看到了有关昨夜酒吧案发情况的报道。 “死者年龄26,性别男,据警方调查,死者的致命伤位于颈后,致死凶器为一支中性笔,死因是在摔倒时被中性笔从第三脊椎位置呈斜上方向刺入脑干下半部分,神经组织被破坏,初步确定为意外事件,详细情况警方还在调查中。” 播报案件的新闻播报员口齿清晰流利的将案件可公开内容说出。 电视前,志贺紫华看着新闻画面里展示出来的照片,死者就是打了马赛克她也认得出那是谁。 电话响了,看号码是来自警方的。 “喂……?”志贺紫华强压着情绪接通电话。 “您是志贺女士对吗?我们这边通过您男友的手机联系到了您。”手机那头,警官语气沉重的将信息告诉给了志贺紫华,最后安慰道,“还请不要难过。” 难过?志贺紫华表情失控,她不难想象自己此刻的表情是怎样的扭曲,嘴角扬起的样子恐怕与般若比之也无不及吧?她竟是感到一种解脱,一种仿佛挣脱了束缚的解脱。 那个孩子是真正的杀手,可在志贺紫华心目中他却是手握着上帝所赐的利刃的天使。 “谢谢。”志贺紫华向着勤勤恳恳的警官道谢后挂断了电话,然后看见了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新消息从屏幕顶端弹出。 【Black】:单子完成,验收到了吗。 志贺紫华手一颤。 【志贺紫华】:谢谢你。 对方发来了一串数字和一个链接。 【Black】:一场交易而已,通过这个链接把钱打进这个卡号就行,不会被查到有任何问题,退出链接后我们的聊天记录会被自动彻底消除。 志贺紫华照做了,这100w她给得利索,没半点拖泥带水。 退出付款链接的界面后,志贺紫华看着恢复成初加好友状态的空白聊天界面,觉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怪光陆离的梦,久久难以平复,直到女生发来了消息,这才让她回过神来。 【宫泽彩织】:姐姐你看到新闻了吗?是那家伙对吧?真是大快人心!这个混蛋遭了报应!果然老天在看! 【志贺紫华】:你说得对。 【宫泽彩织】:姐姐你第一次回我诶!你能走出来就好,那人渣不值得! 【志贺紫华】:嗯,我明白的,你不用担心。 【宫泽彩织】:那个……姐姐要不要约出来见见? 大概是从男人口中知道了志贺紫华有多么的爱他在乎他,女生还是不太能放心志贺紫华,志贺紫华想着女生这段时间坚持不懈给她发的消息,犹豫片刻,答应了下来。 而在手机的另一头,黑泽阵收起手机,看着烤箱里正在受热膨胀的面团,绿眸里映着烤箱内部透出的暖光,却不带半点温度。 “总体而言还是顺利的,只是稍微有些偏差。”小镜花手里拿着搅拌棒,圆乎乎的脸上还沾着面粉,两头身多一点的小杀手兼甜点导师满脸认真地评价道。 黑泽阵看向她,抬起手用指腹将她脸上的面粉轻轻擦去,“勉勉强强。” “是阵酱在做早饭吗?”来到客厅的樫野莓循着气味就钻进了厨房,“好香!是在做牛奶面包?嗯——我还闻到了蜂蜜的甜味!” “嗯,今天我想尝试做焦糖表皮。”黑泽阵看向樫野莓,语气微微放柔,“马上就好了夫人,您还没洗漱吧,樫野先生很快就晨练回来了。” “这就去这就去!”樫野莓讪讪一笑,赶紧跑上楼去洗漱。 黑泽阵查看了一下烤箱内部的烤制情况,见穿着纯白色蕾丝花边小洋裙、系着同色围裙的守护甜心满心期待地趴在烤箱的观察窗上盯着里面的面团,男孩嘴角扬了扬,他知道这样的生活只是才刚刚开始。 他会成为她们心中理想的存在,而这是他所能给予最大的报答。 10. 第10章 “你先藏在这里!我叫你出来你才能出来!”神色不安的母亲叮嘱完关上墙柜便走出房间。 [想要守护的力量吗?] 让人心惊胆战的争吵声,更加令人恐惧的突然安静。 伴随着脚步声,一道被故意捏细的仿佛是在诱哄般的腔调带着节奏的反复传来:“没事了哟~出来吧~” [想要对抗的力量吗?] 被男人沾满鲜血的手模糊的圣杯状刺青狰狞而深刻的刺进了男孩眼里。 他恐惧到失声、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精神在奔溃的边缘,却死死睁大着眼,透过墙柜的缝隙记住了男人手臂上的那个刺青。 [……想要复仇的力量吗。] 平淡却分外冰冷的陈述式话语仿佛是静静燃烧的火种,在人心底点燃了一撮火苗,微弱却难以忽视,瞬间惊醒了诸伏景光。 黑发猫眼的男孩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看了看房间环境,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已经在收养他的亲戚浅田家里了。 再适应个差不多一周的时间,浅田家就会安排他上学去了。 诸伏景光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就好像自己还缩在那墙柜里一般。 他沉默地蜷缩起来,将被子拉上来把自己蒙住,被水雾朦胧的视野忽的察觉到枕边的那枚蛋,它很安静,如果不是自己走到哪,它就飘到哪,诸伏景光甚至会觉得这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装饰品。 它曾和他说过话,在它出现的时候也是他父母被杀的时候,但等他从那场噩梦中再醒来看见哥哥后,这颗蛋就没有再发出过一点声音。 这是一枚黑红色的蛋,交错的锁链为它布上菱格纹又像是将它封印起来,面对着诸伏景光的那面应该是它的正面,中心是一只竖着的像是眼睛一样的金色图纹,而对应的后面则是两个十字星交叠而成的星辉图案。 一种沉郁而混沌的感觉自这颗极其特殊的蛋上无声蔓延着,这是一种让人不安的狂气,仿佛是满身的刺,但诸伏景光的情绪能够这么快平复下来却是因为它。 从它身上,诸伏景光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就好像只要有它在,他似乎就不会受到伤害一样。 诸伏景光走下床去洗漱,他不想给亲戚添太多麻烦,所以本就乖巧的诸伏景光想要成为一个更省心的孩子,可是失语症还是不可避免的给收养他的浅田家增添了一份烦恼。 因为这是不正常的,是正常的孩子不应该有的毛病,但是知道了原因的他们需要谅解和照顾这样的诸伏景光。 那颗蛋飘了起来,在距离诸伏景光差不多一米的地方跟着他。 “今天天气不错,景光可以去公园玩一玩,说不定会认识新的朋友哦。”浅田女士柔声道。 诸伏景光沉默地点点头,他说不出也不会说周围那些孩子都是叫他小哑巴小疯子。 诸伏景光知道他们说得没错,他不会说话也的确有些神经质,一想到父母的事情就会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僵硬,然后不顾一切的只想找个角落藏起来。 这样的他是没资格和别人交朋友的。 而且…… 想到了某些画面,诸伏景光微微一顿,垂下眼睑。 男孩低垂的猫眼看起来恹恹的,但到底是没有拒绝妇人为他好的建议,吃了早饭就慢吞吞的像是上刑场一样的走向公园。 今天运气不错,公园里现在没有那些会欺负人的熊孩子,只是有一个正在沙地独自堆着沙堡的男孩。 金发的男孩背对着他,诸伏景光只能看见他比寻常人黑的肤色,他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走到秋千上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蹬一下地推动秋千。 诸伏景光打算坐到差不多中午吃饭的时候就离开,但不等他轻松多久,那群让他心里咯噔的孩子就嬉笑打闹着跑进了公园里。 诸伏景光赶忙低下头装作不存在,但事与愿违,他们还是发现了他,带头的胖男孩推搡了诸伏景光一把,“让开!我爸爸妈妈不让我和神经病玩!” “就是就是!” “哑巴他等会儿会不会又发疯啊?” 差点直接从秋千上摔下来的诸伏景光眼眶红了红,不想给收养他的家庭招惹是非的他乖乖让开了,他埋着头只想赶紧离开,就听见一声满怀怒意的斥责:“你们才是该滚出去的吧!” 为诸伏景光出头的正是那个黑皮肤的金发男孩,男孩眼里满是怒火,他挡在诸伏景光身前,看着格外无害的下垂眼却偏生被他瞪得又凶又恶。 “你才是吧!你这个外国黑鬼滚出日本!”胖男孩仗着自己长得壮力气大一点都不怕,也用力推了一把金发男孩,威胁般地挥了挥自己拳头,“不然我要报警让警察叔叔把你赶出去!” 一旁的孩子也嘻嘻哈哈附和着:“滚出日本!滚出日本!” “我是日本人!才不是外国人!”这句话显然是戳中了男孩的痛处,他用力回推了一把胖男孩,这一动作显然是惹恼对方,带着一群孩子就要和他打。 诸伏景光无措,但金发男孩是为了他才和这群孩子产生了矛盾,他不能视而不见,或许也是心头有气、怀着愤懑,他咬着牙冲上去把要抓金发男孩头发的孩子撞开。 金发男孩没想到诸伏景光看着内向柔弱的孩子居然会帮他。 胖男孩见状更是来了气,两个异类居然还结盟了,简直就是不给他脸面,在他看来这两个人就应该乖乖被欺负、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有时候反抗只会迎来更严重的霸凌,诸伏景光知道这个道理,他的哥哥诸伏高明和他讲过这些,但他忍受不了有人因为自己被欺负。 见胖男孩的拳头趁着金发男孩被其他孩子抓住要挥向他的脑门,诸伏景光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本能般的挥出拳头去抵挡,但他清楚他力气太小了,这点力气对于身体肥壮的孩子王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如果他拥有可以反抗他们的力量—— 黑红色的蛋突然一反平静,如同一支被蓄力到了极致的离弦之箭撞向胖男孩的胸口,直接把人撞倒在地还在地上滑了将近两米,胖男孩顿时痛得哭爹喊娘,捂着胸口满地打滚。 而造成这一幕的罪魁祸首却是淡淡地飞回空中,俨然一副睥睨众生的大佬感。 其他孩子全部都愣住了。 “你……”金发男孩没想到诸伏景光这么猛。 诸伏景光慌张地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再看一眼真正把人打倒在地的蛋,简直要哭了,他也发现这些孩子并不能看见自己的这颗蛋,这个锅他是背定了。 “我们快跑!”金发男孩立刻拉着诸伏景光就是一个冲刺,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诸伏景光一个怔愣间便已经金发男孩拉了出去,他回过神,看着脸上露出笑容看着很是畅快的金发男孩,诸伏景光脸上的惶惶不安也随之淡去,能保护住对方,这个锅他背得心甘情愿。 两人来到安全的地方才停下,跑得气喘吁吁。 “对了,我叫降谷零,你呢?”金发男孩主动开口道。 诸伏景光紧张的赶紧用手比划,害怕因为自己的不言让对方觉得是自己不想搭理他。 “你不能说话?”降谷零会意,他想起刚才有孩子叫面前的男孩哑巴来着,“对不起。” 诸伏景光一怔,对方并没有错,为什么要和他道歉呢? 诸伏景光摇摇头,对降谷零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降谷零看了看周围,找到了一根小树枝,拿着小树枝跑回诸伏景光面前,“那你会写吗?” 诸伏景光点点头,接过降谷零的小树枝,两个孩子蹲在地上一个写一个读。 “诸……伏……景……光……”降谷零眨眨眼,“好长啊,那我叫你Hiro吧?Hiro、Hero,你刚刚真的超级厉害!像个Hero一样!” 诸伏景光摇摇头又忙不迭点头,也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意思,总之是小脸通红。 “因为Hiro刚刚是为了保护我才出手的对吧。”降谷零难为情的笑了笑,“明明是我想帮你的。”结果被救下的是他。 诸伏景光羞涩的笑了笑,其实保护了降谷零的不是他,但是他又不能说。 不过想起胖男孩痛苦到表情扭曲的样子,诸伏景光的心情还是沉了沉,他不喜欢伤害别人的感觉,这让他想起那个拿着沾满鲜血的尖刀的男人。 而且哥哥告诉过他,一味的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拥有力量很有可能会让人不再是自己,变得可怕失去初心。 仿佛是感应到诸伏景光的情绪,跟在他身边的守护蛋恢复了先前的沉寂。 “我们算是朋友了吧?”降谷零挠了挠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别处,然后目光重新回到诸伏景光身上,他说得有些紧张,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结交朋友。 诸伏景光眼睛微微一亮,抿着唇点下了头。 “太好了!”降谷零大大的松了口气,咧嘴笑了起来,“那下午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抓独角虫?我知道哪里有超大的独角虫可以抓!” 诸伏景光点点头,在地上写:那我们什么时候见? “嗯……吃了饭后大概下午1点,就在这里见吧?”降谷零说。 诸伏景光乖巧的在地上写了一个“好”字。 也算是因祸得福,诸伏景光认识了降谷零这一个朋友,回去的时候脸上都是笑容,浅田女士见状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是交到朋友了吗?” 见诸伏景光点头,浅田女士笑容扩大。 诸伏景光找来纸笔,把自己下午还要和新朋友出去玩的事情告诉了浅田女士,得到了对方的欣然应答。 11. 第11章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后来知道被诸伏景光一拳打倒的孩子王被父母送去了医院检查,结果没过一两天,他们就看见对方活蹦乱跳的样子。 得到胖男孩只是胸口有些青肿但除此之外并无大碍的消息,诸伏景光松了一口气。 对方家长看见瘦弱还失语的诸伏景光哪里会相信自家这个窜天猴的话,知道被自家宠坏的皮孩居然欺负别家刚来的小朋友,虽然他们是宠溺孩子,却也没有想把孩子宠成无法无天的霸凌者,于是直接拎回家一顿竹笋炒肉。 降谷零看见那孩子王不被家长相信还被揪着耳朵带回家的样子,再看看瘦弱纤细的诸伏景光,不由得点头,要不是他亲眼所见,真的很难相信诸伏景光会有那般威力。 诸伏景光讪笑,但他也不是那种会原谅霸凌者的圣父,于是全程满脸无辜的目送这一家子。 降谷零自此确定了诸伏景光有白切黑的属性。 因为交到了一个好朋友,诸伏景光比预期更快的适应了新城市的生活,入学后发现自己和降谷零是一个班后也是格外惊喜,两人从此形影不离,关系更进一步。 诸伏景光的性子渐渐变得开朗起来,也慢慢开始掌握手语,降谷零也为了诸伏景光学起了手语,幸而两个人脑子都聪明,没有在这方面花费太多的精力和时间。 有降谷零当翻译官,加上诸伏景光长得好还笑容温和好脾气,一双招人喜欢的猫眼眼尾上扬却不带丝毫攻击性,笑起来温温柔柔很是好看,于是诸伏景光顺利的融入了这个班级。 而原本因为与旁人不同的外貌而遭到排挤的降谷零也因为诸伏景光的缘故加上优秀至极的运动天赋,也慢慢被接纳。 他们仿佛生来互补,默契天成。 ——Zero,老师今天布置的作文作业你打算怎么写? 诸伏景光走到降谷零桌前,用手语比划着。 “完全不知道——”降谷零沮丧的趴在桌上,“理想什么的完全摸不着头脑,要不就按着模板来?医生律师科学家什么的,Hiro呢?有想法了吗?” ——警察吧……? 诸伏景光眉眼弯弯,神色温和恬静,明明是手语动作,却让人看着看着就仿佛听出了他的迟疑和不确定。 “为什么?”降谷零好奇地看着诸伏景光,他感觉得出诸伏景光的决定事出有因,并非是因为警察这一职业在大人心目中也属于和“我想成为医生”一样的典例。 诸伏景光笑了笑,没有作答。 降谷零看着他,也没有再问的意思,只是苦恼地开始考虑自己要写什么理想比较好。 ——不要勉强自己,理想之所以是理想,也是意味着我们想要成为的未来,Zero暂时想不到的话,那就照着模板来吧。 “说的也是,不过大家都写那些职业很没趣啊。”降谷零看向窗外,看见了拿着球拍往练习场地赶的社团成员们,目光一闪,“网球运动员?” 降谷零就这么随意确定了要写的内容。 降谷零是看着窗外,诸伏景光却是看着窗台上的守护蛋,他依旧不知道它是什么,却分外关心它的状态,他隐隐约约间感觉得到对方的情绪,它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总是看着他。 明明是一颗蛋,诸伏景光却能确定它一直是看着他的,或许有他每次找它的时候都发现它是正面朝他的缘故。 察觉蛋在自己目光之所及处,诸伏景光安心了下来。 明明在精神状态最恶劣的时候,它总是会贴在他怀里、挨在他耳旁,摸着又暖和,可等他精神状态好转后,它就再也不让他碰了,短短一米的距离却让诸伏景光分外沮丧。 它是不是讨厌他了呢? 诸伏景光不可避免的这样想。 守护蛋微不可察地轻晃了一下便恢复了平静。 或许是那篇作文的缘故,降谷零还真加入了网球社团跑去打网球,不出一个月便成了正选,能去参赛为校争光了,诸伏景光作为在场外看得都忍不住感慨降谷零的天资。 周六降谷零找诸伏景光一起去附近的网球场练习,诸伏景光也就跟着学了学,但他在这方面没有降谷零天赋那么好,也没有对此升起兴趣,出了一身的汗后就和降谷零招呼了一声就去周围的自动贩卖机买水。 自动贩卖机出了点问题,诸伏景光看着卡在玻璃和货架之间的水,投币的手微微颤抖,他想起附近还有家便利店,就找了过去。 刚走了几步路,照常寻找身边的守护蛋的诸伏景光发现它有些异样,街上人来人往,它停顿在空中一动不动,诸伏景光没敢走,只能盯着它的动向。 突然间,它像是锁定了什么直径飞了过去。 诸伏景光不敢犹豫,赶忙追着它跑,等它停下,诸伏景光顺着它的‘视线’望去,看见的便是一个体态宽厚的脸大且宽的男人,那个男人手臂上有着两张贴近的侧脸刺青,中间的留白处看着就像是一盏圣杯。 霎时间,诸伏景光脸色煞白,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守护蛋,便看见了已经转向他的守护蛋。 它静静的,仿佛是在等一个答案。 诸伏景光跑了,大脑一片空白的他被恐惧和无助驱使着身躯,如同一只受伤的幼崽般寻找着庇护所,精神上的创伤难治,即便是心理医生也无法迫使他轻易放下。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一日的画面,大脑不受控制的强迫他重新看着那场惨剧,就好像有一双手硬生生掰正他的脑袋、扒开他的眼皮,让他去看、去听、去感受。 这让诸伏景光陷入了无可避免的谵妄,大人们同情的话语、孩子们怀着纯粹恶意的辱骂也如魔音贯耳般响起,他只能找到一处角落,颤抖着缩成一团紧紧捂住耳朵。 天开始下雨了。 ——“Hiro?Hiro!” 在雨下大前,降谷零成功找到了诸伏景光,看着双目无神、浑身颤抖的友人,降谷零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他抓住诸伏景光的肩膀晃着,也不敢太用力,只想把诸伏景光不知道飞哪去的魂给唤回来。 诸伏景光一个激灵,慢慢的回过神来,看见满脸担忧的降谷零,他眼眶一红,扑进降谷零怀里。 “谁欺负你了?!”降谷零抱住诸伏景光,怒目圆瞪,像是诸伏景光只要说他就立刻撸起袖子找人干架。 诸伏景光摇摇头,他的神情还有些恍惚,失了血色的嘴唇格外苍白,降谷零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被诸伏景光拒绝后便半背半拉的把人送回家去。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诸伏景光满怀歉意的对降谷零比划。 “我们是朋友嘛,客气什么。”降谷零从浅田女士手里接过毛巾道了声谢,他简单的擦了擦头发后将毛巾递还回去,转而继续对诸伏景光说,“毕竟也是我把你带出去的,那我就回去了,Hiro你好好休息。” 诸伏景光点点头,等他情绪安定下来却发现自己感觉哪哪都不对劲,就仿佛心头缺了一块,空落落的不知所踪,他这才发现自己身边少了一个很重要的存在,它不知何时居然没有跟着他回来。 蛋呢?! 他蛋呢?! “蛋……蛋……”失语的男孩在这一刻急得都说话了,只是因为太久没说话,他颤抖的声音干涩细小得连他自己都没听见。 诸伏景光想起先前的情景,身体不由得抖了抖,但还是颤着手找了把伞,不顾浅田女士的呼喊再次冲进了雨里,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什么,大脑的想法混杂得让他自己都开始恐惧。 这把伞说实话拿得有些多余,诸伏景光就仿佛是在横冲直撞般跑去自己看见那个男人的地方,被擦干的发丝再次变得湿漉漉的,滴答着雨水贴在男孩脸上。 因为雨下大了,街道上的人都陆陆续续的离开,方才还人来人往的路上不知何时变得空荡荡。 诸伏景光看见一个留着银色半长发的男孩撑着一柄黑色直柄伞站在那,他穿着白衬衫和黑马甲,搭着黑色的西装短裤,外套黑色的西装风衣,白袜都被皮质带的袜夹一丝不苟的夹住没有一丝褶皱,看着就像是个冷清矜贵的小少爷。 不知为何,诸伏景光看着雨中的银发男孩,就仿佛是看见了一场无须言述的葬礼,一位虚伪的前来吊唁伺机割去亡者魂魄的死亡信使。 “没想到能得到这颗守护蛋认可的人会是你这样的家伙。”男孩转过头看向他,绿眸冰冷而隐含讽意,“真是暴殄天物。” 守护蛋……? 第一次知道了蛋的名称,诸伏景光看见了乖巧悬在银发男孩手心上的守护蛋,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难以呼吸的难受。 这种情绪,或许可以用醋意翻腾和不甘委屈来形容。 守护蛋和守护者的联系远比他们所想的要紧密,不管哪一方都能够轻易影响另一方的心绪。 “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是同伴中拥有力量最强的守护甜心,但现状却是即将要胎死腹中。”同样穿着黑色小西装的女孩从男孩发间飞出来,“太可惜了,不如给阵酱吧,阵酱一定可以孵化出他并好好使用他的力量。” “我可以给你别的补偿。”银发男孩轻轻拿住这颗未能被顺利孵化的守护蛋,而这枚黑红色的守护蛋没有任何要挣脱的意思,“钱?还是复仇。” 诸伏景光怔住,他喉咙干涩,“你为什么会知道……?” “他告诉我们的。”二头身大小的娇小女孩平淡道,“你们的契合度按理说低得可怜,可他却选择了你,来到你的身边,一直看着你,保护你,翘首以盼着,你却……讨厌他?” 诸伏景光浑身彻寒,他不知道是因为雨水还是因为对方的话语。 讨厌?不!才没有! 他唯独不会讨厌的就是默默陪伴他度过那段难熬时期、即便不言不语也给足了他安全感、为了保护他会毫不犹豫以身作矢冲出去的守护蛋。 他绝不会把自己的守护蛋交给别人! 看着仿佛是被气得浑身颤抖的诸伏景光,诸伏景光眼里的神情似乎是引起银发男孩几分兴致,他饶有兴趣地勾起嘴角说:“想证明你并未厌弃自己的守护蛋,那就把他喊回去吧。” 诸伏景光:! “现在把你的守护蛋喊回去如何。”银发男孩满怀恶意地说,“小哑巴。” 几乎是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黑泽阵就把面前这个猫眼男孩给看透了,哪怕这颗并未诞生的守护蛋并没有告诉他这些信息,只是告诉他们,他与自己选中的守护者暂时分离了——在他锁定了守护者的仇人后。 黑泽阵不介意波澜助推一把,因为这颗守护蛋的沉郁气息让他十分喜爱,能被这颗守护蛋选中的人,按理来说对他而言应该会成为不错的同伴。 可实际情况却是…… 黑泽阵深深地看了一眼猫眼男孩,不可否认自己内心有落差,但所幸,他对这颗守护蛋的期待远胜于被其选中的守护者。 12. 第12章 诸伏景光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 雨下得太大,还有雷鸣轰隆,就算发出了声音,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将声音传递出去,而且他并不知道自己守护蛋的名字,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但他知道在那个男孩的对比下,他是那样的无力弱小,对方的精气神都不是他能比拟的,或许守护蛋在那个男孩手里才是最好的归宿。 真讨厌这种感觉啊。 看见红黑色的守护蛋毫不犹豫向着他飞过来,诸伏景光突然意识到哪怕自己的声音没有传递过去,哪怕自己根本没有发出声音,只需要他一个足够坚定的想法,他的守护蛋就会无比坚定的站在他这一边。 ——这颗守护蛋就是他的力量、他最大的资本。 “连自己什么时候能说话了都没察觉到,你还真是够迟钝的。”黑泽阵冷哼一声。 “你这个人可真讨厌。”诸伏景光声音沙哑,他听到自己声音的一刻怔愣了一下,他现在好像……等等,刚才似乎也说了话? “当你足够强大后,你就会知道自己曾经所惧怕的都不值得一提。”黑泽阵不置可否。 没有守护但的诸伏景光和拥有守护蛋的诸伏景光在黑泽阵眼里完全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量级。 因为守护蛋毫不犹豫的回应了诸伏景光,所以黑泽阵将诸伏景光放在了和自己同等的地位上看待,于是态度稍微缓、说话也没刚才那么刺人,方才展露的恶意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诸伏景光似乎是意识到这一点,却依旧懵懵懂懂。 “力量如何被使用也要看人不是吗。”黑泽阵走了两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说道,“我无所谓你的讨厌,我们本就是两类人——恶人能持枪,警察也持枪,而你我也都有守护蛋。”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的黑泽阵已经明白那颗守护蛋孵化的关键就是‘力量’,只要诸伏景光能够接纳这份力量,不管他想如何使用,守护甜心都能够回应他的想法成功破壳而出。 “阵酱很喜欢守护甜心呢。”小镜花弯了弯眉眼。 “比起人,你们更好懂也太过于宽容友善——尤其是对被自己选中的人和同伴。”黑泽阵没有否认,只是说,“友好结交有利无弊。” 诸伏景光双手握着自己的守护蛋回了家,再次变得湿漉漉的他成功再次得到了浅田女士的一顿说教,他喏喏的小声对这位女性说了一声“谢谢您”。 浅田女士第一次听到诸伏景光的声音,感性的她很是欣慰看到诸伏景光的变化,“好了好了,快去洗澡吧,别着凉了。” 诸伏景光点点头,第二天上学的时候便把自己恢复声音的好消息告诉了降谷零,降谷零高兴的询问他恢复声音的契机。 诸伏景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想欺骗降谷零,只能打哈哈,脑海里却是想起银发男孩告诉他的那句不管恶人还是警察都持枪的话语,他不由得看向可以被他放在身边的守护蛋。 他能够帮助降谷零也是多亏了这颗守护蛋的帮助,他不想伤害别人却并不意味着别人不想伤害他以及他在意的人,是他钻了牛角尖陷入了偏执,一味只想着前者却不顾及后者。 如果那一天,他可以拥有保护住父母的力量,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诸伏景光顿悟了。 黑红色的守护蛋轻轻摇晃了一下像是在附和他的想法一样,周身的沉郁减缓几分。 看见自己的守护蛋难得的活跃,诸伏景光笑了起来,似乎那段记忆的阴霾也因此淡去几分,他要变得强大起来,变得那个凶手再也不能伤害到他也不能再伤害别人。 诸伏景光感觉他真的太对不住自己的守护蛋了,明明是真心想要帮助对方却被对方当成施暴者拒之千里,试问这种体验放在他身上,诸伏景光觉得自己一定会难过到哭出来。 [啧,不愿用力量伤害他人并非什么错事,我选择你正是有其原因在内。]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音直接在诸伏景光脑海里响起,[终于能够这样和你说话了。] 听见这声线,诸伏景光脑海里直接浮现出一个想法—— 声音的主人一定是个超级帅哥。 [谢谢夸奖,我是你的守护甜心,那么你也有帅哥的资质。]对方低笑一声,[至于我的名字……等真正见面后再由我亲口告诉你吧。] 守护甜心的声音消失了,诸伏景光心想,如果不是那个银发男孩,他现在恐怕都还不能这样和自己的守护甜心交流。 “那个男孩其实是个别扭的好人吧。”诸伏景光咕哝似的小声说,他的守护蛋一顿,里面的小生灵仿佛是在狂笑一般带着蛋壳晃得人仰马翻。 降谷零没听清诸伏景光在说什么,但看见老师进了教室,他也只能闭上了嘴坐正身子。 降谷零看见诸伏景光情况好转后很是开心,但是之后他却发现诸伏景光的变化越来越离谱。 原本连打一下霸凌自己的孩子王都会觉得愧疚难过的诸伏景光不仅会打架了,还打得特别凶,直接成为了学校里不可直说其名的学霸兼校霸。 学生们尤其是不良少年叫诸伏景光都用“那个人”来代称。 “就是你们在校门口徘徊不仅搭讪我校女生还想强要保护费?”猫眼男孩单手揪住比自己高了一头的男初中生的衣领,硬生生把人的腰拉下来。 明明只是个7岁孩子,还脸上带笑,却给人一种Mafia干部马上就要噶了你的腰子、把你器官都掏空卖完、榨干最后一滴利用价值后再沉东京湾的恐怖感。 “如果再让我看见你们——”头戴黑色礼帽的男孩微笑着往旁边的电线杆上捶了一拳,便看见一个如他拳头大的凹陷,可怕的龟裂纹蔓延开来,“就是这个下场。” 他校的不良少年顿时被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头也不敢回地跑走了。 降谷零:…… 看见这一幕,降谷零终于知道为什么体育会上,体育委员会哭着高喊‘求景光旦那报名’了。 “Hi、Hiro……?”降谷零难以置信会看到这样的画面,这就是诸伏景光这段时间瞒着他自己回家的原因吗?!行侠仗义不带他?! 降谷零小朋友大受打击,原来只有他是被瞒着的吗? 降谷零哪里知道,他作为诸伏景光唯一的好友,别的人都默认他清楚内情,也不敢在他面前瞎扯诸伏景光的事情。 “Zero?!”听见降谷零的声音,诸伏景光简直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摘掉头上的礼帽看似是直接丢进巷子里,实则是解除了形象改造,黑色礼帽因此消失。 非形象改造的诸伏景光又恢复了那副温软好脾气的样子,没半点的杀伤力。 “Hiro,其实你的出身……是山.口组?”降谷零声音不可抑制的颤抖,脑海里已经开始构思未来自己的小伙伴被关进牢里后自己该怎么把人捞出来。 “怎么可能啦!”诸伏景光面上臊得慌。 “你怎么打碎的电线杆?这是水泥的对吧?”降谷零难以置信地摸了摸那个凹陷,“你学了空手道?” “……对!我自学了空手道!” “那可以教我吗?” 面对降谷零崇拜的小眼神,诸伏景光的良心痛极,对不住了,我最最好的朋友啊!其实我并不会空手道,不过你为什么会觉得学了空手道就能打碎水泥呢?! “空手道?我会啊。”赭色卷翘发的Mafia小干部此刻正在诸伏景光身边,他身着设计感与庄重肃穆感并重的三件套黑色西服,黑色的西装大衣披在肩上,可见大衣无比夺目艳丽的椿红内衬。 身份为Mafia武力派干部、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的守护甜心小手调整一下自己头上黑色礼帽的帽檐位置,钴蓝的眼眸瞧着自家守护者的小伙伴,眼底满是趣味,“教你一个是教,再教一个又何妨。” 听到自己的守护甜心给予的自信回答,诸伏景光也没有犹豫,拉住降谷零的手,有力道:“没问题!我们一起学习!一起进步!” “好!”降谷零铿锵有力地回应道,“我们共同进步!携手共进!” 名叫中君的守护甜心看着莫名焕发着红色光辉的两个孩子,不由得咋舌,“你俩长大后干脆都去当警察得了,说话简直就像是种花家的两个同志相见似的。” 至于一个Mafia干部为什么教出两个警察学生,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明白更不确定,这只是中君的一种预感,而他的预感正确率高达99%。 而志向为警察的诸伏景光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守护甜心会是Mafia干部这一职业的。 不过中君也说了和银发男孩相似的话,不管是什么力量,最后的用途都取决于使用它的人,而中君作为守护甜心,会遵从守护者的心愿与想法。 中君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守护一方土地与其子民,诸伏景光也想要保护他人,不让更多的悲剧上演——或许正因如此,名为中君的守护甜心才在冥冥之中选择了看似与他截然相反的诸伏景光。 中君的目光缓缓移至降谷零身上,他感觉到这个孩子潜藏的强大天赋与信念感,天资已具备,只差名为‘理想’的东风,这孩子就能孕育出守护蛋。 不过正是缺了最为关键的‘理想’,这个孩子看不见守护甜心。 守护甜心对同类的感知很强,中君虽没有预知能力,却也在感知方面不弱。 中君心想自己这也算是为自己未来的同伴献上一份力,帮TA的搭档更上一层楼,反正这个金发小子的搭档甜心别是某个能把他气得上蹿下跳的家伙就行。 第13章 中君的名字的严格意义而言是‘中’,而后面的‘君’字是一种极其庄重且肃穆的敬称,是意味着‘君王’的‘君’,是他具备无上统治力的象征。 虽说在名字后面加‘君’的称呼在日本这里也是对男性的一种尊称,但那可远远不及中君的程度。 所以当诸伏景光询问为什么中君的名字这么奇怪的时候,中君的回答让诸伏景光的大脑顿时陷入了思考与升华,于是再也不去想要不要叫中君为‘中君君’了,这简直就像是你对牛肉酱喊‘牛肉酱酱’一样奇怪。 “你的话,想那样叫我也无所谓。”中君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显然满是戏谑,“君君——这样,可比叫‘酱’亲昵多了。” “可以吗!”诸伏景光根本没有发现自家守护甜心是在调侃,反而是特别兴奋的看着自己明明是个二头身却带着两米八酷哥气场的守护甜心,“君君!” 中君被诸伏景光的直球打得措手不及,小人目光偏移向别处,有些别扭地应答道:“啊,又不是什么需要在意的事,你长大后别后悔就行。” 叠词词,幼稚稚。 心里这样吐槽着的中君心里甜滋滋的,或许是从诸伏景光心底传递过来的喜爱之情感染了他。 真是没办法,谁让他的守护者这么喜欢他呢! 在负责认真的中君的教导下,诸伏景光连带着降谷零一起稳定进步着,而诸伏景光不想依靠中君的力量去复仇,他想要将杀害自己父母的那个凶手绳之以法。 已经知道了凶手真面目的诸伏景光也发觉对方居然一直藏身在自己附近,他没有证据证明对方是凶手那边只能慢慢搜集线索。 他一边紧盯凶手的动向,一边开始联络在长野县的兄长诸伏高明,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了他,拜托兄长在案发现场和凶手的家寻找蛛丝马迹,已然有了一名警察会有的模样和素质。 中君能做的便是在一旁帮他紧锁犯人位置,并且紧密关注对方身上坏胚的情况。 中君是纯粹的武力派甜心,不具备将第一阶段的坏胚驱逐出被寄生者身体的能力,只能等第二阶段坏胚浮出体表再作打算。 不过比起诸伏景光的警察思维,中君更遵从‘以牙还牙,以怨报怨’的行事准则,他觉得直接把人连同坏胚一起宰了更加轻松还能报仇雪恨,但他也尊重诸伏景光的意愿。 终于,在兄弟俩的同力协作下,他们抓住了关键线索,在被警方通缉这一过程中,被诸伏兄弟揭发了罪行的外守一身上的坏胚进入了第二阶段。 在这种绝境之下,外守一剑走偏锋,挥刀砍向离自己最近的降谷零,却被形象改造状态的诸伏景光一拳揍翻在地,那一拳抱着仇恨与怨念,仿佛是要将这段时间的恐惧与泪水都彻底舍弃般宣泄式的重重锤在男人心口。 ——那里正是坏胚浮出体表的位置。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的父母拐走了我的女儿,作为他们的儿子,你也想杀了我……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会下地狱的!你们会下地狱——!” 被这一拳打到肋骨直接断裂、心血管破裂的外守一表情狰狞而怨恨地说,他只恨自己的准备不够周全,只带了一把西瓜刀,而不是炸弹或是手.枪。 解除了形象改造,诸伏景光脸上的冷厉与凶恶荡然无存,他面无表情,眼里有悲戚、愤怒,也有恨,唯独没有会扭曲的憎恶与偏执,他甚至第一时间拨打了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 “你才是。”诸伏景光淡淡道,“你根本不在乎伤害的人是否无辜。” 如果不是中君通过形象改造操控诸伏景光冲上前捏碎西瓜刀,那么降谷零毫无疑问会被西瓜刀砍中,这才是诸伏景光没能完全收住那一拳力道的缘故。 恩怨已了,诸伏景光想哭却又觉得释然,今后的人生再无阴霾。 再次被诸伏景光救了的降谷零眼里,诸伏景光简直就是盖世英雄再加上七彩祥云的滤镜,诸伏景光这种善武且懂社交的人放在古代那肯定是文韬武略的大将军! 两个人从成为朋友的那一天起就再未分开过,一起长到10岁,升到四年级,诸伏景光平静的日常在上学和解决坏胚之间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好想大声说》这期节目好像要来咱们学校了!” “真的吗真的吗?!” “我看到节目的导演来学校了!我每期节目都追!肯定没认错!” 听到这个消息的少年少女们纷纷激动了起来,在老师开始询问是否有人愿意报名参加节目的时候更是欢呼了起来,看热闹可以说是人之常情。 等节目组确定好名单,所有学生们都翘首以盼着这一天的天台与操场,他们从未觉得列队站能让人这么期待,尤其是看见学校的风云人物降谷零走上天台的那一刻,全员发出了欢呼。 谁不喜欢吃瓜?!谁不爱吃美少年的瓜?! 节目组选降谷零完全是因为这个少年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气质也好,明明是看着可爱又无害的下垂眼角,但却有种寻常人没有的野性魅力。 于是看见降谷零的那一刻,节目组可以说是直接去求着人家参加的。 降谷零也知道这个节目,思量了片刻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与一年级时因不同于日本人的外表而被大家排斥不同,随着年龄的增长,孩子们逐渐学会了接纳和欣赏不同的美,懵懵懂懂地开始明白了黑皮的美好,尤其是撸起袖子打起人狠得像匹狼,放下袖子却安静美好的像异国小王子的降谷零。 降谷零的魅力无人可及——除了诸伏景光,诸伏班长的亚撒西与无可比拟的强大才是赛高的。 现在的他们还不懂什么叫做狠狠被戳中了XP,但至少知道当降谷零请求地看过来的时候,没有人!没有人能够拒绝他的请求!——除了诸伏景光,这人对美色的抗性可怕极了。 站在天台上,感受着风从身边穿过,降谷零看见了站在班级列队里的诸伏景光。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降谷零可以猜得到幼驯染此刻的诧异,因为他其实不是爱出风头的类型,按理来说也是不会参加这种节目的。 可是有些话,他真的憋太久了,当面问他又说不出口,反倒是以这样的形式才能说得出来。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我是!4年A班!降谷零!” 学生们发出响亮的欢呼声,更有甚者直接跳起来高喊“老大加油”或者“啊啊啊啊降谷君”,看得出这个金发黑皮的小少年男女通吃。 “我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幼驯染!” 降谷零一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站在5年A班队列里的诸伏景光,镜头也立刻给了过去,只看见面容秀气的猫眼少年腼腆地笑了,嘴角是止不住的开心。 “他什么都好!我一直都依赖信任着他!周围的大家都喜欢喊他‘班长大人’!” 猫眼少年表情越发羞涩。 降谷零:“但是我真的有话想要告诉你!你先答应我不能生气!” 猫眼少年比了个一个OK。 “有一件事我真的不能理解!”降谷零再次深吸一口气,“为什么!!!你戴黑色礼帽的时候,真的很像黑.道老大啊!我真的很担心你的未来啊!上次出去逛街,遇到帮派混混!Hiro你帽子一戴!直接靠着眼神吓退了他们!这是什么奇怪的开关吗?!” 气质温和富有书卷味的猫眼少年脸上笑容逐渐变得尴尬。 “他们觉得你一定是不知道哪个大帮派的少主!一边跑一边喊你少主!”降谷零痛心疾首,“对不起!!!Hiro!!!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连着一周都担心到翻来覆去睡不着!” 猫眼少年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似乎有些皮笑肉不笑起来了,但其他学生们都笑了起来,事实证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这一刻的班长大人只觉得聒噪。 “最后我决定了!!!”降谷零声音铿锵有力,眼神更是坚定无比,“我跟定你了!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要坐牢就一起坐!因为社会身份与资产差异过大是会影响感情的!” 降谷零这人居然还一板一眼为自己的离谱发言给予了无比充分且科学的解释。 猫眼少年立刻忍不住了,又是感动又是羞恼地大声喊道:“才不会呢!Zero你这个笨蛋!” “太——好——了——!” “这不是‘太好了’就行的回答吧?!”猫眼少年社死到满脸通红。 “是——!” 降谷零,有你这样的幼驯染,可真是他诸伏景光的‘福气’啊! 诸伏景光抹了把脸,真没想到降谷零居然是这么想自己的。 中君笑得前仰后合,乐得嘴都合不上了,“景光小子,你要不就顺了我,做个Mafia吧?我保管你能当上干部!老大也行!一呼百应都不是事!放心,到时候再大的牢都承不住你这尊大佛!” 日本这个资本主义国家在黑.道方面的那点事,作为Mafia的中君也再了解不过了,毕竟也是他所擅长的领域,自然也明白到了什么样地位和程度,才能让警方都觉得扎手不敢碰。 诸伏景光恼羞成怒,他被降谷零误会还不正是因为这个Mafia身份的守护甜心,他忍不住嗔了自家守护甜心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回应诸伏景光的还是中君的笑声,“一起坐牢哈哈哈哈哈你们这友情可太真了!算了算了,你们还是一起去当正义的警察吧!” 降谷零下来后得到了诸伏景光一个友情爆栗,这一页也就算翻过了,诸伏景光可真不想看到等他们老了,这一天被翻出来调侃的画面。 第14章 “零君参加的那期节目我看见了哦。”身穿白大褂的金发女子说着笑了起来,“不管是零君还是景光君都很可爱呢。” 两个10岁的小少年顿时齐刷刷红了脸,中君又开始仗着除了诸伏景光外没人能看见自己开始狂笑,这事他能笑这俩学生一辈子,等二人老掉牙了、记性不好了,中君铁定还要旧事重提。 宫野艾莲娜也不几乎逗这二人了,转头对屋内喊道:“明美——零君和景光君过来了哦!” 5岁的小姑娘立刻就跑了出来,和他们打招呼的时候眼睛都是闪闪发亮的,“零哥!景光哥!” 看见自家小姑娘这么喜欢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宫野艾莲娜不由得笑道:“明美更喜欢哪个哥哥?零君?景光君?还是表哥?” 表哥? 降谷零疑惑地看向宫野艾莲娜。 “我姐姐一家偶尔会从英国那边过来旅游休息,基本每次都有他们家的大儿子赤井秀一,说起来你们都没有见过呢。”宫野艾莲娜说着揉了揉被她问到羞涩地扒住她的裙角的宫野明美,“明美酱可是打第一面就对秀一君特别喜欢。” “秀一哥超帅!”宫野明美忍不住咧开嘴笑起来,脸上也红彤彤的,把宫野艾莲娜给逗乐了。 “诶——那我呢,明美?”降谷零对着宫野明美微微弯下腰,指了指自己的脸,然后又指向温柔斯文款的诸伏景光,“那Hiro呢?” “都好看……”宫野明美害羞得有些结巴,她俨然已经在身边人除老爸外都是高颜值美人的熏陶下觉醒了颜狗属性。 “那明美最喜欢谁?”降谷零笑眯眯地问道。 只看见小姑娘抬起头认认真真打量了他们一下,然后像是看到了什么,她顿住,旋即脸蛋红得像是苹果一样的指向了诸伏景光。 “哦——原来是景光哥哥啊。”宫野艾莲娜脸上笑容加深。 “既然是景光,那我就没什么话说哦了。”降谷零认输的耸耸肩。 诸伏景光却是一愣,他知道宫野明美指的并不是他,而是飞在他身侧的守护甜心,宫野明美是什么时候能够看见守护甜心的?应该是近期的事吧。 “哦?小姑娘年纪小小,眼光倒是不错,喜欢我这一款的。”中君飞到宫野明美面前,外表极富侵略性与野性的Mafia酷哥愉快地笑了,明明是个二头身形象的小人,却惹得小姑娘脸烫得能煎鸡蛋。 “喜欢恶人可是很容易被骗感情吃亏的哦。”中君轻笑,飞回诸伏景光身边,对宫野明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明美未来有什么理想吗?”诸伏景光询问道。 宫野明美眨巴眨巴眼,没有犹豫地大声道:“我要当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诸伏景光了然,笑着揉了揉宫野明美的头,“真是个相当伟大的理想呢。” “会成为好姐姐的。”中君也煞有其事地点头夸奖道。 然后两个聪明的小少年显然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齐刷刷一起看向了宫野艾莲娜。 宫野艾莲娜神情温柔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里面孕育着一个新的小生命,她的眼里满是慈爱与憧憬,“是的,明美要做姐姐了。” “恭喜艾莲娜医生!”降谷零也为宫野艾莲娜开心,对于他而言,一直照顾着他关心着他的宫野艾莲娜能开心,他就会跟着开心,小少年的感情就是这样的淳朴而真挚,不含半点杂念。 诸伏景光也点点头附和道喜。 “那我要给宝宝准备礼物才行。”降谷零眼睛亮晶晶的,“知道是男孩女孩后要告诉我哦!” 降谷零的积极让宫野艾莲娜接下来的话的说出变得有些困难。 “那个……零君。”宫野艾莲娜弯下腰抱歉地看着降谷零,“我们家要搬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明天就走了,过去之后我们和你就无法再联系了。” 降谷零脸上的表情顿时陷入了空白,诸伏景光默默拉住了降谷零的手,降谷零几乎是本能般的紧紧反握住诸伏景光,穿着红色短袖的小少年克制不住的红了眼眶。 “我们还能再见吗?”降谷零强装镇定,但语气里隐约透出几分哽咽,他很舍不得温柔的艾莲娜医生。 宫野明美开始掉金豆豆,她也舍不得和两个小哥哥分开。 宫野艾莲娜安抚地给宫野明美擦了擦眼泪,然后浅浅笑着拍了拍降谷零的肩,“嗯,我想是会的。” “那就没问题了!”降谷零露出笑容,脸上毫无阴霾,“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把礼物记得带上的!” “好。”宫野艾莲娜欣慰极了,有诸伏景光在,降谷零也并不会孤单,也不需要她再多担心,“那就麻烦零君给宝宝准备礼物咯。” 和宫野一家道别后,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手拉着手往回家的路走,降谷零一路踢着小石子,诸伏景光陪在他身边,虽然面上看不出,但诸伏景光知道这一场分别对降谷零而言肯定不好受。 看着如此缺长辈之爱的幼驯染,一种炽热的爱从诸伏景光内心升起,他看着降谷零的眼神都变得无比慈爱。 “Zero,以后我们可以各论各的,你喊我兄弟,我喊你儿子,或者你喊我爸爸,我喊你兄弟也行。” 降谷零:??? 诸伏景光仿佛是看见不见降谷零那真·黑人问号脸,乐呵呵地继续道:“这都是为了填补你那缺少的长辈之爱,可怜的孩子。” “我把你当兄弟你要当我爸爸?!”降谷零直接气笑了,直接把和信赖的医生大姐姐分别的不舍与难过抛之脑后,撸起袖子就要给诸伏景光一拳头,诸伏景光轻巧地往旁边一闪,让降谷零打了个空。 两个小少年你一拳我一脚的打出了火,直接进入了平日的拉练状态,认真起来,拳拳带风。 最后降谷零气喘吁吁地躺在了河坝旁的草坪上,今天还是没能打过诸伏景光。 “如果Hiro你以后真的去当警察了……那肯定是扮猪吃老虎深藏不漏的那种。”降谷零摸了摸自己嘴角的青肿,倒吸一口冷气。 这种切磋出来的伤对他们二人而言是从开始练武后的常事了,毕竟诸伏景光教他的招式似乎全都是实用性的,一点花架子都不带。 不过二人都没什么怨言,降谷零也打算去当警察了,他想如果艾莲娜医生一家在他18岁后还没有音信,那么他就去找他们,警察最好找人了。 “也不一定……”诸伏景光也是一时半会儿气没法喘匀,他想起自己的守护甜心,扯起嘴角就笑了起来,“指不定是特别凶的那种?” “Mafia警察?”降谷零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奇怪的设定,甚至清晰的浮现出他和诸伏景光的成年版穿着正装、套着黑色风衣、戴着墨镜,踩着六亲不认的脚步,走路带风,“那我就是Mafia警察二号?” “这是什么和极.道主夫一样奇怪的设定啊,好啊!那等我们当上警察,我们就走这个风格!”诸伏景光乐了,迅速进入了状态,状似眼神冷酷地说,“你最好现在就认罪,否则你下一根保不住的手指可就是食指了。” “屈打成招是不可行的?哈,这里是哪?这里是警局的审讯室,证据都摆在你面前了还嘴硬,是以为有人能捞你出去?”降谷零也是坐了起来,做出一副深沉阴狠的模样,“在这里我们就是规定,不按着规定走,谁都别想站着走出去,一个不守法的人居然在劝别人守法,笑死了。” 诸伏景光:“我这个人啊,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两种人,一种是叛徒,另一种是不识相的蠢货——Zero。” 降谷零:“你的妻子和孩子,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别这个表情嘛,我们是警察,知道公民的信息不是很正常吗?” 为了惩罚罪犯、快速解决案子而不择手段的Mafia风警察被这两个年仅10岁的小少年演绎得淋漓尽致。 一旁的中君也是被这两个小少年逗得笑出声来,这俩人不去演电影才是可惜了! “嗯?我好像听见有别人在笑?”降谷零警觉起来,他左看右看,愣是没发现附近有除了他和诸伏景光以外的人,心想是否是自己听错了,“Hiro你刚刚有听到什么吗?” “听到什么?”诸伏景光一惊。 “哦……那大概是我幻听了吧。”降谷零于是没有太在意。 诸伏景光不由得扬了扬眉,和中君对视一眼。 诸伏景光:Zero该不会是…… 中君:……不会吧? 诸伏景光/中君:你未来真的打算做Mafia警察?! 中君大喜,心想不愧是自己教出来的学生,等降谷零这小子有了守护甜心,能看见他了,他一定要言传身教!Mafia警察怎么了?谁说Mafia不能做形容词了?! 诸伏景光成功的带入了昔日降谷零的位置,开始担心自己幼驯染的未来,思考自己以后能不能把犯了事的友人从牢里捞出来。 “唉——”想了很多,诸伏景光长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Hiro?”降谷零不解。 “不,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感慨。”诸伏景光对幼驯染露出一个温软的笑容,“我们以后一起当警察吧。” “嗯!”降谷零眼睛一亮,“一起!” 降谷零:这样以后幼驯染如果不小心走了歪路就能第一时间把他拉回来了! 诸伏景光:这样以后幼驯染如果不小心走了歪路就能第一时间把他拉回来了! 两个未来去当了卧底公安甚至在里世界混得风生水起的小少年眼神坚定地握住了彼此的手,徒留他们的老师、一个真·Mafia的守护甜心独自怅然地看向夕阳。 第15章 赤井秀一,他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找到自己11岁时一见钟情的银发小姑娘,而16岁的他又多了一个目标,那就是找到他了无音信失踪的父亲赤井务武。 父亲失踪一个月后,赤井秀一在某个早上、在自己的被窝里,发现了一颗蛋,那是一颗通体锈红的彩蛋,正前面是两把相交的手.枪,背面则是两枚交叠呈放辉形态的十字星。 而那颗蛋所孕育而出生灵自称是守护甜心,名叫阿织,并给自己取了一个‘织甜甜’的昵称,他说因为自己很甜,可赤井秀一完全不能从小家伙那张淡定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他有什么甜度。 小家伙职业为杀手,被形象改造后亲身体验过一把对方能力的赤井秀一不敢小瞧这位‘甜甜’的业务能力。 被阿织选中的赤井秀一光荣的成为了一名守护者,原本为了寻找父亲的下落,赤井秀一本是寻思着去美国当FBI,但阿织的话成功劝住了他,让他迷途知返—— 如果想去当FBI,那么学业上必定会更加忙碌,放假也不见得能休息,当了FBI就更加没空,也无法自己掌控时间,自然也不能去日本继续寻找当年的那个银发女孩。 与其给资本主义打工,不如成为光荣的个体户,为自己打工,当一名自由职业者。 在父母的熏陶教导下,赤井秀一感觉自己并不适合当一名纯粹的杀手,于是他折中了一下,选择成为了一名佣兵,这样既方便收集情报也能满世界的跑,还能赚钱养活自己。 现在的赤井秀一以假期旅游为借口来到美国独居做任务,与纯粹从事夺人性命工作的杀手不同,佣兵只要给钱给够,什么任务都可以接,但基本上大部分都与武力相关。 只有16岁的赤井秀一并不得人信任,幸而他长得高,又因为面相缘故,把自己的年龄报高两三岁也不会被轻易识破,然后他给自己随便起了个代号‘Red’,也当做是佣兵身份的名字——瑞德。 他接了一个保护富豪的委托。 那个富豪曾是英国人,后因家族缘故迁至美国经商,最后在法国定居,在各国都有不小的能量,最重要的是对方曾短暂接触过赤井务武,于是赤井秀一打着佣金可以不要,但是一定要向对方寻求个答案的主意接了委托。 今天是他最后一天的休息时间,明天就要去富豪身边就位了。 回过神间,赤井秀一看着面前这锅煮得正旺的咖喱,鲜红得不知道是加了多少辣的咖喱如同沸腾的岩浆般冒出一个又一个的鼓泡,看着触目惊心。 赤井秀一神色凝重地看着一个巨大的鼓泡破裂开来,迸溅出的微弱汁水一下子进入了他眼里。 赤井秀一直接跪了下去,戴上了痛苦面具,痛吟声克制不住的从紧咬的牙关里溢出,“My eyes……” 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和整张脸都变得火烧火燎般的疼,这份痛感非同一般,简直是像用烧红的刀子把人的面皮给割下来一样,足以让人疼得哭爹喊娘、满地打滚、痛不欲生。 强忍住喊妈冲动的赤井秀一坚强且艰难扒住料理台的边缘,按照记忆里的位置寻找到水龙头,强忍着疼痛不停用水冲洗眼睛,所幸进入眼睛的液体微乎其微,他不需要因此可悲地进医院ICU。 穿着蓝色衬衫与冷灰色西裤、戴着战术背带与枪套的守护甜心也没料到自己的守护者会被辣咖喱直接破防,意外到当他的守护者痛到跪地的那一刻,守护甜心手里还端着一份符合自己尺寸的辣咖喱正在吃着——这是刚刚从锅里盛出来的。 赤井秀一的眼睛红彤彤的,没个两三天恐怕都褪不下去,他已经把火关了,看着那平息了的岩浆咖喱,阿织盛走的那一点连九牛一毛都不到,“这剩下的该怎么办?” “你不吃吗?”阿织惋惜地看着这一锅他的绝佳手艺,只可惜他人小,胃口再大也不能反物理的把这锅都给吞了。 “请饶了我吧。”赤井秀一少年痛苦无比地说,眼睛上还未完全消退的火辣痛感让他完全绷不住自己平日里的沉稳从容。 “我又没放什么魔鬼辣椒,放的都是家里有的。”阿织那张透着冷意的少年俊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变化,他默了默,将原因归结为一点,“这是我的厨艺天赋吧。” 小小的少年杀手这样说着,似乎还透露出几分自满来,少有表情的脸上平添几分光彩照人的可爱。 赤井秀一深吸一口气但仍压不住内心的胆颤,“下厨都会变成这样?” “这倒不是,我只对咖喱有反应。”每个守护甜心都有其触发词,阿织毫无疑问的就是‘咖喱’,“你一做咖喱,我就忍不住……抱歉。” 小杀手言语诚恳,让人无法对他多加责怪。 “好,我记下了。”吃一堑长一智的赤井秀一记下这一点,目光艰难地再次挪向咖喱,声音低哑而艰涩,“接下来该怎么处理这个呢。” 赤井秀一头一次尝试做咖喱,他的守护甜心就狠狠背刺了他一刀。 “如此火辣诱人的尤物确实难办。”阿织点点头,举起自己手里的小碟子,“我可以再吃一盘。” 于是赤井秀一给阿织盛了一份。 看着根本没什么水位变化的锅,沉默下来的赤井秀一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一个不会浪费这锅生化武器的好主意,就给它取名为‘火辣迷人眼’好了,让如此火辣的尤物去迷敌人的眼吧。 看见自己的守护者如此小心珍重的将辣咖喱倒入保温杯,阿织感觉自己就像是千里马遇到了伯乐,知音啊!虽然赤井秀一现在还不能吃辣,但他这份对搭档爱好的尊重让阿织十分欣慰。 第二天去雇主身边就位的时候,赤井秀一是戴着墨镜的,作为一个自由的个体户佣兵,赤井秀一有着充分的穿衣自由,但因为任务内容和雇主要求,他需要假扮保镖,掩藏身份,于是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西服,戴着墨镜完全不违和。 雇主是位年过六十的老者,应当是从过军,精气神相当足,老当益壮,他一来便让赤井秀一不要紧张地坐下,让他们彼此间互相谈谈并商量后如果发生意外情况该如何沟通。 赤井秀一不愿意暴露太多,说得越多,就越容易发生错误,他耐心地回应着雇主的话,然后不经意间将话题引导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 于是说着说着,雇主便开始讲起自己的过去,人老了总是忍不住回忆过去的峥嵘岁月,他能混到如今的为不容易,他是富一代,从过军,他能活着走到如今也是不容易。 雇主说着说着,言语里便越发的感慨。 赤井秀一很适合当个树洞,尤其是在他扮演一个沉默寡言的角色的时候。 他不会对事情给予主观片面的评价,也并不会完全顺着倾诉者的角度,但他有时候所站的角度和说出来的回答却格外触动人心,听得出他的斟酌与认真,让人觉得舒服。 “瑞德先生,既然我们要相处一段时间,不如摘下墨镜,让我认个全貌?”雇主自然是看过照片,但他也清楚照片与活人之间还是有一定差别的。 发梢偏卷的高大少年犹豫了片刻,摘下了墨镜,露出那双红彤彤的眼睛,年轻的佣兵面上不可避免的有几分窘迫,他神情认真无比地说,“D先生,请相信我是个能力值得信赖的佣兵。” “没想到瑞德先生居然是如此至情至性之人,我当然不会介意这一点。”雇主的反应完全在赤井秀一预料之外,反而流露出颇有感触的神情,“我想我们可以更加的信任彼此,你对我的称呼不必如此生疏谨慎,也请允许我直呼你的名字。” 比起一个完全融入了里世界规则、心里眼里只有金钱与利益的冷酷佣兵,菲洛戈尔·D·布伦更愿意相信一个能够共情他人的年轻人,相当有绅士风度的菲洛戈尔很愿意包容这样一个年轻人。 菲洛戈尔当然清楚面前的年轻佣兵完全是刚入门的,他其实还暗中聘用了别的保镖和佣兵,但他依旧期待接下来这位年轻佣兵所展现的能力如何了,如果可以,他会相当乐意扶持一个新人,卖个人情。 歪打正着的赤井秀一戴回墨镜,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从善如流地回答道:“十分感谢您的慷慨,菲洛戈尔先生。” “老友约我去打高尔夫,这路上就要麻烦瑞德你保护我了。”菲洛戈尔撑着手杖站起身。 没有司机,赤井秀一知道这是要他来开车的意思,他没有迟疑地上了驾驶位。 穿过繁华的闹市区进入郊区,赤井秀一敏锐的嗅到了异样的气息,无言的紧迫感让他感觉到了不对劲,精准的射击往往不仅需要视力,更多是依靠握枪者的感觉和直觉,而赤井秀一便是狙击者中的佼佼者,他的感觉一向很准。 一定是有枪在瞄准这里。 “形象改造!”小小的杀手少年冷冷喊道。 一把黑色手.枪随着星光乍现出现在赤井秀一腰侧,接下来五秒内发生的画面直接涌入了赤井秀一的大脑。 子弹的轨迹、敌人所在的方位、对方所瞄准的点。 他需要在不足一秒的时间里做出判断,最开始的时候,赤井秀一甚至会因此感到头疼欲裂,而现在他已经勉勉强强能够跟上预知的节奏并让身体及时给予思维回应。 [开始我们蓄谋已久的完美表演了,秀。]能以己之力充当一整个杀手组织的小杀手没有拿走身体的控制权,而是全权交给守护者来做决定,无数次的训练为的就是这一刻赤井秀一能够在关键时刻展现出碾压性的无可挑剔的实力。 守护甜心既是守护者最忠实的搭档,也是守护者最优秀的老师与前辈,更是他们能够触及的未来。 第16章 菲洛戈尔这次出行选择的车并不是专门的防弹车,而是一辆更符合他福布斯富豪榜前50身份的豪车,只有玻璃做了防弹防窥处理,全车顶配,七个表,只要敢开,马力绝对十足到能直接冲进赛车场和那些专业跑车一决胜负。 赤井秀一也由此窥见几分菲洛戈尔先生的真本色,真不愧是从战场上退伍下来的人物。 老人家听到了子弹的破空声,年轻的佣兵打开了音响,优雅轻快的爵士乐悠悠地将车内填满,黑发绿眸的佣兵完全没有摘墨镜的想法,缓缓踩下油门,汽车发出了更为强烈的轰鸣。 方向盘、档把、离合、油门,年轻的佣兵有条不紊地操控着他们,低调奢华的银黑色豪车在他的节奏中如同跳舞一般时快时慢、时而飘逸时而打转,全无刻意的炫耀着操控者的游刃有余,像是无言的轻蔑。 冲破‘战线’、摆脱‘追兵’,将敌人远远甩在身后,看似从容不迫的赤井秀一背后已被汗水浸透,所幸在黑色的西装外套下并看不出他的紧迫与竭力。 刺激!未来的画面就如同黑白电影一般在赤井秀一脑海里一段接一段的浮现交接,不给他一丝一毫放松的时间,如果不是阿织及时的指导与接棒,他根本做不到这种永远先人一步的炫技。 这就是存在于理想层面中的杀手吗?不管是脑力运算能力还是身体反应速度都可怕得无法想象,真是可怕啊。 赤井秀一克制不住澎湃的心潮,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心率与呼吸节奏才开口询问道:“您没事吧?” “真是好久没有这么激情了!”菲洛戈尔先生哈哈一笑,“你的能力真是超出我的想象啊瑞德!我都忍不住开始期待下一次了!放心好了,我的身子骨硬朗着呢!” 老先生不但没事还很开心,并且确认对方是激动得满脸通红而不是什么急症突发,这让赤井秀一最后的担忧也放了下来。 赤井秀一的车速平稳下来,成功将菲洛戈尔先生送达了目的地,停好车就跟着雇主大人一起去高尔夫球场。 “好久不见啊,乔纳森!” “真高兴看见你依旧这么健朗的样子!菲洛!” 两个老伙计热情的拥抱了一下。 “果然有人把我的行程泄露出去了。” “哼,那群见得不光的乌鸦。” 二人简单聊了两句,名叫乔纳森的老先生便看向了菲洛戈尔身旁的赤井秀一,虽然头发花白,但老人的脊背却无比的挺拔,从面容来看他毫无疑问是个混血儿,大致推断是混有亚洲血统的,那双深色的眼眸如鹰眼般锐利,直穿人心。 “菲洛,这位是你的新保镖?” 不同于习惯穿西装的菲洛戈尔,这位老先生身上的黑色衣装虽然有西装的设计与裁剪感,但总体感觉却更像是某种更带有其他意味的制服。 “这位老先生穿的是中山装,是种花家的一种服制。”阿织十分及时的给赤井秀一科普道,“一般来说喜欢或热爱穿这种服装的人要么有爱国情怀要么有革命情结,尤其是对于他这种年龄的人更是八九不离十,想要和这种人处好关系难,但是也不是不能简单。” 赤井秀一看向自己万能的小杀手,隔着墨镜的眼神微微诧异。 “你想吗?”阿织淡淡道,“对你隐藏真实身份只有好处,要试试看吗。” 赤井秀一抿抿唇,他知道阿织绝不会害他,于是眨眨眼同意了,即便不吭声,有着心灵感应的搭档依旧能够第一时间明白彼此的意思。 “形象改造。”阿织当即就对赤井秀一进行形象改造,年轻佣兵墨镜后的眼神顿时变得更加冷清锐利。 “他叫瑞德,是我请来的佣兵,你不知道啊……”菲洛戈尔兴致满满地给乔纳森讲起路上的事。 “哦?”乔纳森显然是听出了菲洛戈尔对这位年轻佣兵的赞赏,于是看向了佣兵。 “您好。”年轻的佣兵开口便是十分标准的普通话。 “哦?”乔纳森看着佣兵那张即便戴着墨镜也看得出五官深邃的面容,“汉语说得不错,你是种花籍?” “不是,我只是个混血。”佣兵的口吻相当的冷静和沉稳,有条不紊得像是个正在和上司汇报任务情况的士兵,一板一眼且字字铿锵,相当的给人安全感,“虽然是刚入门当自由佣兵,但在能力方面我有自信不输于任何人。” 佣兵简单的几句似乎也并没有说什么,却又仿佛将一切都表明得清清楚楚,那通体的气质绝非一般的佣兵能拥有的,更像是经过严苛周密的训练、不断磨砺而出的军人。 种花军人和警察相当好与其他国家的军警区分,他们身上有种信念感,那种就算天塌了地塌了,他们也会义不容辞顶上去为百姓顶天立地的坚定信念。 也因此种花军警十分难以被假扮。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佣兵的语气变得更加随意,“毕竟给钱是大爷,有信誉和职业道德日后更好做生意。” 乔纳森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他拍了拍菲洛戈尔的肩,“这人你请得不错,虽然还有些稚嫩,但是个可造之材。”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等会儿让这小子陪我们打麻将?”菲洛戈尔乐呵呵地说。 “行啊,你会打麻将吗?”乔纳森面上依旧严肃,但看得出对佣兵的态度缓和了那么点,眼神没有开始那般锐利。 黑发的佣兵犹豫了一下说:“……看别人打过,规则都晓得的。” 阿织当然是会打麻将的,他甚至相当擅长打麻将,没有人能在棋牌赌博方面赢过他,哪怕是最强脑力派也强不过他这个外挂选手,但他现在正在为赤井秀一编造一个无可拆穿的身份背景。 而赤井秀一哪里不清楚这种讯息意味着什么,说明这两个老人都进一步的选择了给予他信任,他入了他们的眼,而不是仅仅作为雇主和被雇佣的人。 一般被聘用的佣兵哪里能和雇主一个桌上打麻将的,还被用偏亲切的‘这小子’称呼。 赤井秀一忍不住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当你有个不止一个军警界的朋友的时候就知道了。]阿织淡淡道。 [朋友?]赤井秀一听出了几分端倪,比如守护甜心并非是一片空白的诞生。 [就像你们生活在一个世界一样,守护甜心们生活在以此为基础而诞生的另一重世界。]阿织答,[那是童话般的理想世界,一个名为甜心王国的世界,如果要解释的话,你我的世界相当于DC世界和乐高DC世界。] 赤井秀一大彻大悟,这个比喻可太简洁易懂了。 阿织的打牌技巧相当完美,即便是让牌也不让人觉得谄媚,反倒是恰到好处的让人愉悦,顶多嘴上说句机灵,一板一眼回答“承蒙夸奖”的年轻佣兵似乎是戳到了两位老人的萌点。 几局牌下来,明明阿织话也不多,但就是耿直逗乐得人身心愉悦,两位经历过风雨、阅人无数的老人越发觉得这个人能处,那是一种很难言说的感觉与气质,是演不出、装不出的。 就有种这个人脱掉外套就会露出里面有着大大S字的红蓝色制服,去拯救世界。 关系突飞猛进之下,两位老人家直接问佣兵有没有父母,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老人并不在意这回答是真是假,只是表明了想收人为义子的打算。 “二位不怕我有所图谋吗。”阿织说,“这么短的时间,即便是二位的阅历也很难认清楚一个人吧。” “我相信让我活下来的直觉。”乔纳森老先生哼笑,“我这人就爱豪赌,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哈哈哈哈跟着老伙计赌准没错,他这人啊……嗯,我记得是怎么说来着?”菲洛戈尔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容格外的爽朗,他该用汉语道:“鸿运当头?” 菲洛戈尔的汉语相当好,也因此看得出他和乔纳森关系之密切。 阿织看似沉默,实则是在和赤井秀一沟通:[不介意多两个义父吧。] [血赚。]赤井秀一如此回答道,犹豫一秒都是对这两位大人物的不尊重,一个亲生父亲失踪了,两个升级版义父出现了,毫无疑问,佣兵Red的身份会因此得到最无懈可击的保护。 阿织于是答应了下来,两个老人欣欣然夸了句好孩子。 赤井秀一:对不住了老爸,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都是为了找你啊。 赤井务武:??? 关系拉近后,彼此间都透露出一些信息来,知道佣兵年轻得居然只有16岁后,乔纳森目光便不由得一顿,对于佣兵身上的举止和气质产生了质疑,“你为什么要来当佣兵?” “我的父亲在被派去调查黑衣组织后失踪了。”佣兵被墨镜遮挡的双眼看不出端倪来。 乔纳森凝视佣兵片刻,如鹰般的视线仿佛穿过墨镜的防护看穿了佣兵的内心。 少年佣兵沉默片刻,摘下墨镜,只是微红的绿眸透露出的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坚定,清亮得仿佛不允许丝毫污秽存在,“我一直想要成为他那样的人,也一直遵循着他的脚步,我记事起就爱跟着父亲……耳闻目濡之下多少知道了一些内情。” 因年龄不够而无法紧跟父亲的步伐,便一意孤行踏上了为数不多且推断最方便寻找父亲去向的捷径——倔!也莽! 但是少年的这份心却值得肯定,尤其是在有足够能力的前提下,这份倔和莽便成了自信与余裕。 “我脑子好使,天赋也强,我有绝对的自信绝不会步入父亲的后尘。”过分年轻的佣兵抬头看向两位老先生,将手里的牌轻轻一推后重新戴上墨镜,“我胡了,承让。” 这是最后一局牌局,也是这几把牌局里佣兵唯一一次赢的。 赤井秀一看见两位老人在沉思后流露出赞赏肯定的模样,对于他们而言,有情有义且有足够能力并敢于果断付诸行动的年轻人才有足够被他们放在心里去掂量的分量。 要知道即便是义子,也是有轻重之分的,菲洛戈尔先生是个爱投资的性子,想来这位的义子也不止一位。 “那个组织我可不算陌生。”菲洛戈尔呵呵笑,“现在我也算是他们的眼中钉了,便推波助澜帮你一把好了。” 乔纳森先生点点头,不苟言笑的他直接掏出一张卡推到佣兵面前,“这是你赢得的,希望之后不要让我失望。” “谢谢二位。”佣兵没有推辞,直接接下,“我绝不会让二位失望。” 赤井秀一知道,这个坎他绝对是跨过去了,这段被真话占了足足80%的谎言今后便会是佣兵Red的绝对真实。 第17章 即便看完了全程,赤井秀一也想不明白两位阅历深厚且慧心不减的老人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接纳一个来历不明的佣兵。 “很简单,对待想得多的人,什么都别想。”阿织淡淡道,一句话总结,“真诚克所有。” 阿织:放空大脑打直球,想到什么说什么,就是这么简单,来,试试看! 顺利完成保护任务的赤井秀一按照菲洛戈尔老先生所给的信息顺利找到了一家地下酒馆。 根据信息内容,这里是里世界交易的一个秘密场所,是自由佣兵、杀手和Mafia成员、黑色组织成员常常出没的地方。 用菲洛戈尔老先生给的推荐信顺利入场,赤井秀一走到了将酒馆整整一面墙占了少说有70%的任务板前。 上面钉着许多的委托内容,时代信息化后,各国能力出众的骇客越来越多,数字信息也变得逐渐不可信,因此这种统一格式、统一字体的手写委托单便再次脱颖而出——正所谓历史与时尚都是一个循环。 委托单上只有雇主的联络方式以及任务内容,想要推断出自己想要的雇主信息需要有足够强的逻辑推理能力,赤井秀一逐张逐张认真看过,余光忽然被一道银色的身影所吸引。 他不由自主循着那一抹在暗沉色调中如同星辰般明亮的色彩转头看去,那是一个扎着银色高马尾的少年,黑色的风衣与西裤将银发少年的色彩调和回此处应有的深沉。 银发少年坐在吧台座上,面前是一杯很不符合他气质的莫斯科咖啡。 那是一种用热咖啡、蔗糖糖浆与蜂蜜伏特加混合而成的鸡尾酒,酒液上挤满了一圈颜色柔软的淡奶油,点缀着少许青柠檬皮,毫无疑问这是一杯暖呼呼的甜点鸡尾酒。 赤井秀一看了一圈,发现在特别的这家酒馆,最受欢迎的应该是琴酒,酒精浓度高、完全不甜的那种英式伦敦琴酒,不甜的苦艾酒仅次其后。 少年不随大众的特立独行让人不由得一笑,但在这种地方点这类‘软绵绵’、‘甜丝丝’的酒可是会被耻笑的,可周围却没有一个人敢对这个长相冷厉凶恶的银发少年指手画脚、加以评论。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当年那个和服女孩的身影便与之重叠,相信直觉的赤井秀一上前坐到了对方旁边的位置上并十分自然向调酒师点单道:“一杯绿色蚱蜢。” 调酒师拿出了白莫扎特巧克力酒、绿薄荷香甜酒以及——鲜奶,显然这也是一杯软绵绵还甜丝丝的甜点鸡尾酒。 银发少年冷淡的目光看来,落在赤井秀一身边那位锈红色头发的小杀手身上后顿住,锐利的眉眼似乎有些许异样,却也因此默认赤井秀一坐在了他身边。 “嗯……请问,你有妹妹吗?”赤井秀一略有些犹豫地问道。 银发少年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那冷淡的样子和赤井秀一记忆里那个凶巴巴的女孩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有哦。”穿着和服的小姑娘从银发少年身侧飞出来。 樫野莓的女儿樫野栗对黑泽阵可亲热了,一口一个‘阵尼’的叫,时间长了,黑泽阵就慢慢接纳了这个中和了樫野夫妇优点、性格却更像樫野莓的妹妹。 赤井秀一看见小镜花一愣,却也因此对上了银发少年石绿色的沉静眼眸,看着阿织飞过去,两只小小的守护甜心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两位鲜少有表情变化的小杀手都露出了开心的神色,拉着双手转圈圈。 赤井秀一与黑泽阵都因为这两小只而不经意间放松了些,使得二人之间没有进入难言的僵持。 有了两位气氛组小甜心的缓和,赤井秀一说出接下来的话也更加轻松了。 “在5年前,我看见她穿着樱粉色的和服,十分果断地击倒一个坏人……我很想再见她一面。”黑发绿眸的少年佣兵说着,脸上留露出几分羞涩与忐忑。 佣兵说得真诚耿直,眼里都有星星,杀手听得恨不得一枪毙了这个知道自己黑历史的人。 银发的少年杀手面无表情地紧握住手里的杯子,他隐忍地克制住自己的力度,他没有破坏他人财物的想法,哪怕只是一个酒馆的杯子的钱,他也一点都不想欠。 金钱就是生命。 黑泽阵脸上露出了狰狞的充满杀意的笑容,“那你这辈子肯定是再也见不到。” “哎呀。”三无系的小镜花不知道从哪拿出一张小手绢,欣慰地擦着不存在的眼泪感慨道,“我家少爷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被戳中笑点的赤井秀一笑出声,但是在黑泽阵的杀意之下,他抬起一只手捂住脸,头往一边侧,竭力忍住,但是守护甜心和守护者的性格作风差别之大让他实在是忍不住,憋得快要猪叫。 “我家少爷很少这样笑。”同样是少有表情的天然系阿织也一副欣慰状。 看不见守护甜心的调酒师也不是会听客人谈话的性子,这家酒馆不听不看才是最安全的,更别说赤井秀一和黑泽阵坐在吧台的最边上,放低的声音传到他这根本听不到什么。 调酒师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默默往一旁又挪了几步。 赤井秀一好不容才缓过来,然后竟是十分耿直且没有丝毫羞耻心的接着刚才的话说,“为什么?” 黑泽阵:…… 小镜花拼命按住黑泽阵握枪的手,这个时候冲动就是魔鬼,这家酒馆是禁止暴力发生的。 “因为,他就是她。”阿织语无波澜地说。 一颗纯洁真挚的少男心直接被一头凶神恶煞的小鹿干碎,赤井秀一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难怪这么多年,他再也找不到那个‘女孩’,感情在性别上就判断错了。 黑泽阵不置可否,当发现这个真相后最惨的人不是他,他就能平静接受这个现实。 至于让一颗少男心破碎这种事,黑泽阵只会嗤笑这个人眼瞎,男女不分。 粉色滤镜骤然稀里哗啦的赤井秀一陷入了沉思,黑泽阵也完全没有要主动搭理他的想法,突然间,就见换上新滤镜的赤井秀一冒出一句:“那又有什么关系?” “……”黑泽阵手里的杯子因为被施力而隐隐出现了裂纹却在银发少年的克制下侥幸存活。 少年杀手浅尝了一口杯中温度降下来的热鸡尾酒,这不是他喜爱的味道,却让他情绪平和了一些。 赤井秀一应当感谢上帝,黑泽阵在此之前学会了迁就与包容,虽然这个过程让黑泽阵有些不堪回首。 樫野母女坦然直接的喜爱与亲昵,小镜花毫不掩饰的偏爱与无所保留的教导,她们把种种名为‘美好’的调料揉碎了细细加入黑泽阵的时间里,耐心而温柔的烹调搅拌。 这是相当漫长且需要足够的爱才能够维持的烹调,就像是被放进烤箱的面团,只有足够的耐心和细腻才能烤制出最美味的点心。 于是这般,孤儿院那段光阴在黑泽阵身上留下阴暗与冰冷就这样被慢慢调和融化,并让黑泽阵产生了一种潜意识:女性是脆弱但美好的事物。 少年冷厉的绿眸古井无波,这是一双随着岁月迁变褪去了狰狞与阴鸷后变得与他的甜心如出一辙的眼眸,无悲无喜,沉寂而安静,可以轻而易举的与周身空气同调的气息。 酒馆灯光昏黄,刻意暗调的光影让复古式的装潢格调十足,让冷色调的银发杀手也拢上一层暖光。 共同沐浴在这道暖色下的赤井秀一抬了抬眼睑,遗传自母亲的长睫毛将缠绵的暖色光幕撩起,眼底是确凿坚定的不动摇。 二人陷入了对峙般的沉默氛围中。 赤井秀一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小姑娘产生如此深刻难忘的印象,因为‘她’的果断、‘她’的强大、‘她’的游刃有余。 比起需要依附他人、没有主见的柔弱女孩,他更喜欢像母亲一样自强自信的女性。 当一个人足够耀眼的时候,不需要TA做什么,TA的光辉足以引得狂蜂浪蝶而来,哪怕是飞蛾扑火。 赤井秀一只不过是被‘她’的光辉所吸引的其中一员罢了,但赤井秀一的喜爱更像是一种追寻,追寻着一个与他年龄相近的目标,可以驱使他去变得更优秀的目标。 绝大多数的一见钟情不过是仅限于对外表的憧憬与喜爱,但赤井秀一是馋人家身子?不,他是馋人家的光芒与强大,不含半点嫉妒自卑的羡慕驱使他年复一年去往日本再去寻找那道身影。 性别在这种更加纯粹的憧憬下变得模糊且不重要。 真的找到人后应该说些什么?赤井秀一其实不清楚,说我曾经见过你一面?你很优秀,所以——所以什么呢? 黑泽阵随着岁月变得更加优秀,因此赤井秀一对‘女孩’的感官根本不会因为‘她’变成了他而消失,也完全不影响赤井秀一的想法。 闹了一场乌龙,赤井秀一却不觉得尴尬,他反而笑着把这段时间的心路历程说了出来,对当时‘女孩’的感官和想法,对自身的自省与计划,即便如此,那个和服女孩翩然从容的画面仍未淡去过。 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用一瞬间惊艳你的整个人生。 ‘女孩’不是真的女孩,但是黑泽阵当时所展现的却无半点虚假。 意识到赤井秀一真正的理想型是什么,黑泽阵默不吭声地把小镜花往自己身边藏了藏。 “你很优秀,所以……我们成为搭档吧?”赤井秀一端起酒杯举向黑泽阵,“你怎么想?阿织说过,守护者们终究是要相聚合作的,你需要一个可靠的同伴,而我自认为不错。” 曾经黑泽阵拥有的光辉,他也拥有了,虽然晚了太久。 随着赤井秀一的提议,小镜花和阿织对上视线,两位杀手甜心同时眨了眨眼,像是对上了暗号,同时弯起了眉眼。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顾及不了太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道多少坏胚已经快要进入第三阶段,即将孵化而出,到时候的敌人只会越来越强。 唯有真正理想的战友才能够不在乎利益、毫无芥蒂与杂念的携手合作、共同进退,而守护者数量之少决定了他们没有容错率,每一位都是无比珍贵的,为避免伤亡,合作不可避免。 完全的独行侠是走不了太远的。 在这一点上赤井秀一看得很透,他也知道,守护甜心都是杀手职业的他们毫无疑问是守护者之中最能理解并配合彼此的,更何况黑泽阵这个朋友他在初见那一眼便决心交定了。 黑泽阵沉默半晌,面对黑发佣兵固执而坚定的眼神,他垂眸看了一眼小镜花,小姑娘回看而来的眼睛闪闪发亮。 黑泽阵认命般地举起手里的酒杯,两人互敬了一下,算是和解,也算是达成共识,一切不在尽言中。 “我一直就觉得秀的一见钟情的画风根本不是什么少女漫而是热血少年漫。”阿织面无表情突然开腔,“我一定要和TA真正面对面认识,拥有羁绊什么的,简直就是少年漫里才会有的情节,你妈都觉得你一定是恋爱了,属于除了当事人,其他在看的人都觉得自己嗑到了。” 小镜花恍然大悟:“就和X点文里的男主和他的基友!明明是兄弟情,但就是比爱情线好嗑!” 黑泽阵和赤井秀一同步陷入了比先前要更为难以言喻的沉寂。 沉默半晌,赤井秀一方才艰涩地开口,语气里充满了勉强:“这个氛围下就不要突然吐槽了,阿织,这是我对你的恳求。” 阿织:“抱歉,现在才感到羞耻吗。” 小镜花:“对啊,阿织前辈你说话不看场合的吗。” 阿织:“小镜花彼此彼此。” 黑泽阵默然,一位强大的杀手不仅能够杀人,还可以诛心,而阿织和小镜花都是有两把刷子的杀手。 第18章 最终,在阿织和小镜花的同(杀)力(人)协(诛)作(心)之下,赤井秀一和黑泽阵建立了初步的搭档关系。 两个人要了一个包间好谈事,交换了彼此的姓名和代号,赤井秀一将自己作为同伴的诚意展现出来,“我使用佣兵Red的身份,在调查一个被称之为‘黑衣组织’的犯罪团体,不知道为什么,出于感觉,我觉得黑泽君对其会有所了解?” 说到‘黑衣组织’,黑泽阵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扭曲了。 “不要把穿黑衣的杀手都和‘黑衣组织’联系在一起啊!”几乎是同步的,小镜花摆出了大鹏展翅的手势,做出‘XX做得到吗’的姿态用忍无可忍的语气说。 ——这显然是黑泽阵的心声。 守护甜心与守护者心意相通这一点对于守护者们而言不是什么秘密。 随着身形抽条长大,除了作为甜点师时会穿一身白,黑泽阵的常服和‘工作装’都偏好黑色、尤其中意黑色的风衣,这也让黑泽阵在生活里多了一个不小的烦恼。 他不介意别人对他以貌取人,觉得他不是个好人,或者认为他是个不好相处的狠人,但黑泽阵不能理解一件事。 那就是明明他是个单干的自由杀手,每次接取委托都是他一个人,没有任何中介和他人插手,可偏偏,每个知道黑衣组织的人就会觉得他是黑衣组织派来的杀手。 莫名其妙顶上一个‘黑衣组织顶梁柱杀手’的名号,白白替别人传扬威名的黑泽阵百思不得其解,他只觉得自己血亏,因为他半毛钱都没从黑衣组织那里拿到。 然后不知道是谁听到有人喊了他的名字‘阵’,传了出去,之后就有人一脸恐惧警惕地叫他‘GIN’了,然后似乎所有人都默认那个组织多了一位代号为琴酒的干部成员。 该死的日本人!不要玩谐音梗了! 黑泽阵不知道怎么撇清,也懒得去费口舌撇清,他本就是人狠话不多的作风,有时候干脆直接利用黑衣组织的名头给自己行方便,反正他的便宜不能让这个组织白占! 黑衣组织自己都逮不到名为‘GIN’的新干部成员,不知道是想了些什么,最后居然默认了外界对黑泽阵的判断,黑衣组织的反应更是肯定了谣言的真实性。 黑泽阵曾解决过一个支持人体实验的贪污官员,那家伙死之前还对他说出“朗姆是不会放过你这个叛徒的”这样的话。 赤井秀一的话成功让黑泽阵回想起了那些事。 “我确实知道一些。”黑泽阵嘴角勾起,“你想知道什么?并且打算拿什么来换这些情报?” 赤井秀一不知道黑泽阵想要什么,但知道黑泽阵是一名自由杀手后,他隐约也能推测出黑泽阵干这一行的初衷是什么,要么是为了钱要么是追求刺激,后者他是提供不了,但前者—— “我可以给你提供金钱资源,但暂时不清楚上下限。”赤井秀一拿出了乔纳森先生给他的黑卡,略显迟疑地看向黑泽阵,他不知道这能否让这位早早出道的少年杀手意动。 这张黑卡太过耀眼,以至于让年仅12岁的黑泽阵不由得眯起了眼。 “我虽然才16,但身份年龄上调几岁,已经顺利考取了驾照,现在很多国家交通上还是自驾占大头,共同行动期间,我可以给你当司机。”赤井秀一像是突发奇想,开口又问道,“你喜欢什么车?” “……老爷车,保时捷356A。” “黑色?” “黑色。”黑泽阵越答越顺口。 赤井秀一比了一个OK,继续道:“那可以说了吗?” 黑泽阵也不矫情,直接问赤井秀一想知道哪部分内容,到底是比赤井秀一多混了5年,他知道的不算少,尽管他不是黑衣组织的成员,也不愿与之有所交集。 但情报有多昂贵,混过这世道的人都明白,黑泽阵对于有用的信息都会有意无意的记下来。 “那段时间里的确有MI6的特工栽在了那个组织上,有部分原因是在于卧底之间的利益相争。”黑泽阵一边说着一边将面前的小蛋糕切了一小块分给了小镜花。 有着甜点师职业的银发杀手尝了一口蛋糕后当即眉头紧蹙,但还是秉持着勤俭节约不浪费将蛋糕有一口没一口的吃完了。 赤井秀一大致了解了自己父亲出事的前因后果,深深呼出一口气,捏了捏山根,再看向因为混血而天生比日本人长得高长得凶的银发小少年,“我觉得父亲他还活着。” “你还要继续找吗?”杀手Black淡淡道,“即便活着,他也不愿意被你找到吧。” “为什么不呢,‘我’就是为此而出现在这的。”佣兵Red轻笑一声,“最难的一步都跨出去了,为什么要放弃呢,这只是我人生的一个小目标而已。” 杀手意义不明地哼笑了一下,理直气壮的使唤起自己的新任司机,“我客户差不多到地点了,走吧。” 佣兵站起身,发梢自然卷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懒洋洋的大猫,“行,报地址。” 赤井秀一送黑泽阵过去后才发觉这个客户可不像是他想象的那样的,对方交给黑泽阵的委托内容不是杀人,而是——定制蛋糕。 “我家孩子最喜欢冰雪女王了,这个是她画的蛋糕,我之前收起来纪念,现在拿过来了。”客户是一位看着情绪分外低沉的老奶奶,穿着很时尚潮流,看得出是为自己而活、生活精彩而快乐的老人家。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那本不该存在的坏胚造成的高犯罪率,层出不穷百花齐放的杀人手法,还有拥有无限潜力、能够深深与人灵魂共鸣的美食。 远月茶寮厨师学院、圣玛丽学院……这个世界的料理人、甜点师,掌控着美味的职业者在这个世界都拥有巨大的能量。 在发现美味到足以与灵魂共鸣并治愈人心的料理可以缓和被坏胚寄生者的情绪后,黑泽阵便顺理成章接受了甜点师作为他对外的站在光下的身份。 在车上,黑泽阵把这一点透露给了赤井秀一。 被寄生者如果是个无可救药的恶人那就杀了,但如果是面对其他情况的被寄生者就用更温和的手段,眼前这位老人就是后者。 黑泽阵作为资历最老的守护者,给自己总结出了一套相当实用还能给自己积累人脉的方案。 老奶奶喃喃着关于孩子的事,情绪越发的压抑阴郁,黑泽阵察觉到了异样,再看手里那张画,他察觉到作为老奶奶主要正面情绪提供来源的那个孩子恐怕已经不在了。 精神支柱的垮塌对于一个年迈的人而言本就如山坡滑梯,更别说这个老人还被坏胚寄生了。 如果坏胚已经进入第二阶段了那还好解决,最麻烦的就是这玩意儿还在第一阶段。 天逢屋漏连夜雨,坏胚会吸引守护甜心,反之守护甜心亦是,只不过守护甜心作为强盛的一方,一阶二阶的坏胚根本不敢来招惹,但是一旦进入三阶,坏胚进化成坏胎了,那么坏胎就敢来针对守护甜心了。 赤井秀一这个新人守护者看见坏胎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下,因为那家伙长得实在不像是个东西,如同一团血淋淋的胎肉,被粘稠而扭曲的胎盘包裹着。 在这块被厚厚的泥垢包裹着的肉团里,一双仿佛是被空气撑爆凸出的土黄眼球焉嗒嗒地紧贴在窗户玻璃上,垂涎欲滴地看着室内,黄绿色的如同从尸体脓包中炸裂而出的液体从肉胎那疑似嘴的部位咕噜咕噜的溢出。 “别的守护者五年都不见得能看见一只坏胎,秀,你居然没半年就见着了。”阿织言罢,迅速和赤井秀一进入了形象改造状态发出一声,[哕……] 从坏胎所拥有的形态和能力中可以窥见被汲取能量者正面情绪的来源亦或是理想。 这个坏胎一出现,在场的两位守护甜心就意识到对方是懒惰型的坏胎,被寄生者的正面情绪主要来源是什么。 ——什么样的人会因为偷懒不洗澡而感到愉快啊!!! 坏胎会引起坏胚的高度兴奋,加速坏胚吸收宿体正面情绪的速度和频率,本就情绪低落的老奶奶顿时间仿佛是失了生气般,绝望地拿起桌上的蛋糕刀就要往自己手腕上抹。 黑泽阵及时控制住了老奶奶,为了防止她用其他方式自杀,他直接拿出用来绑蛋糕盒的缎带把人五花大绑,又用胶布把人死死黏在了地上,只留了一个出气口。 小镜花忍了又忍,爱干净漂亮的小姑娘无法克制的发出一声,“……哕。” 黑泽阵沉默地看向赤井秀一,距离窗户最近的少年佣兵脸色格外的难看。 “这个……哕——怎么解决……哕!”赤井秀一几乎是一张嘴,那因为恶心而疯狂蠕动的胃与食道就让他克制不住的发出了反呕的声音。 太臭了!简直就像是与十几具腐烂到极致的‘巨大观’尸体共处一室一样! 黑泽阵是杀手,尽管他是杀手不是APT(解剖病理学技术员),只管杀人不管埋,根本不会和死后的人打交道,但黑泽阵却专门去学过解剖法医学,对于这种气味居然也算是有了提前的适应性。 基本上不受年龄限制的证件,他现在都拿了个七七七八八。 饶是如此,那股恶臭就仿佛是直冲天灵盖与灵魂,让黑泽阵都难受至极,这种气味简直是对守护者巨大的考验。 [坏胎能够被普通人看见却只能被守护者的力量伤害到,我们需要尽快处理掉它……]阿织提醒道,他的适应力很强,虽然听得出话语中的隐忍,但却没有了要呕吐的迹象。 赤井秀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一不做二不休,打开了窗户,伴随着更加猛烈的恶臭,坏胎冲进来的那一瞬间,黑泽阵只看见赤井秀一拿出挂在身后的保温瓶,把里面的液体一抛—— 只见那赤红的粘稠的液体以流畅且完美的弧度,无比精准的满满当当的撒了坏胚满身,原本还飞在空中的坏胚就像是掉了线的风筝一样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一边满地打滚一边发出了奇怪刺耳的尖啸声。 [My eyes——My eyes——妈妈!妈妈!它在这么尖叫着。] “My eyes——妈妈!它的意思是这个。” 阿织和小镜花共同翻译着坏胎痛苦的尖啸。 阿织觉得自己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再想吃辣咖喱了,因为他恐怕会忍不住想起这一幕,想起这一份过分掉SAN的坏胎辣咖喱套餐。 赤井秀一,一个能够动摇阿织对辣咖喱的爱的狠人。 黑泽阵默默看向赤井秀一手里的保温杯,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身上寒毛战栗起来。 谁会随身携带生化武器啊? 太狠了,这一点他的确不如赤井秀一,他黑泽阵心服口服。 第19章 如果说坏胚是能够用寻常武器破坏的,那么坏胎就只能被守护甜心的力量与专武伤害。 但谁能想到,一杯辣咖喱,居然蕴含着守护甜心的力量?强度还不低。 赤井秀一想起阿织说的那一句话,烹饪辣咖喱恐怕还真是他这位守护甜心的一大天赋。 赤井秀一拿起形象改造后出现的象征物手.枪,趁胎病要胎命,抬枪的一瞬间便瞄准了地上的坏胎,趁它还未飞起直接一枪打出去,紧接着便是第二枪第三枪第四枪。 黑泽阵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发枪响,他只知道如果是普通的手.枪,弹匣早就清空了,而不是像赤井秀一手里那把有着星辉浮雕的枪那样把地板都打出一个半径十五厘米的嶙峋凹坑都没有子弹耗尽的征兆,甚至枪头都没有发热。 黑泽阵:……羡慕。 这就是他的梦中情枪。 无限子弹无限火力,这就是赤井秀一手里这把枪在形象改造状态时的优势,如果进入变身状态,这把枪可以在任意热武器形态间切换,甚至还可以一变二。 但赤井秀一迄今为止只成功和阿织变身过一次,大概是心境和默契还没能跟上的缘故,第一次变身只持续了5分钟就把赤井秀一累得够呛,大脑更是因为摄取了太多信息而头疼欲裂。 阿织告诉他,年纪越小得到守护甜心融合度越高,能调动的力量也越多,这是时间带来的绝对优势,副作用也相对较小,之后随着熟练度,甚至副作用也会减退至无,未来说不定可以触碰到自己守护甜心的本源力量。 赤井秀一16岁才得到守护甜心,年纪的确大了些。 赤井秀一直到那团坏胎连半点完整的肉块都没了才放心下来,结束了补刀,他放下被后坐力震得发麻发痛的手,连开那么多枪,他的手居然没折,这把枪真不愧是魔法产物。 两位守护甜心都确定了这只坏胎的死亡无疑,赤井秀一才解除了形象改造,看向制住老人后便站在一旁没有动作的黑泽阵,扬眉道:“我做得如何?前辈。” 6岁就得到了守护甜心的真·前辈黑泽阵瞥了一眼显然是在调侃的赤井秀一,没有和他计较。 赤井秀一谨慎的做法得到了黑泽阵的认可。 一个刚刚破壳的坏胎却贪心不足蛇吞象,面对两个守护者都敢直接冲脸,直接被赤井秀一一招出其不意整倒,如此简单的被解决掉了。 “真够恶心的……”如果身边没有黑泽阵及时制住老奶奶,赤井秀一确定自己的行动会因此受到阻碍。 那团烂肉消散了,可它留下的恶臭依旧,只是没了之前仿佛灵魂攻击的威力。 一直挣扎的老奶奶也在坏胎死去的那一刻安静了下来,黑泽阵确认了她的昏迷,打算迅速把人换一个房间,等人醒的期间,他开始收拾这间烘焙房,通风换气,他就不该把交流地点选在这里。 赤井秀一见那坑口,自知理亏,找出清洗剂和抹布开始清理。 两只小甜心也飞来飞去,你拿一头我拿另一头,帮忙洗换拧干抹布,方便赤井秀一不用两头跑,只需要擦就行了,烘焙间很快除了破了的瓷砖洞恢复了原先的整洁。 “我去另外一间烘焙房把蛋糕胚烤出来。”黑泽阵见一大俩小这么自觉,便放心下来,把监控处理好后拿起那张画,他在这家烘焙教室有点关系,只要他来,整个烘焙教室就都归他使用,不会有旁的人在。 “这里就安心交给我们吧!”小镜花敬了个礼。 赤井秀一心想着既然要打扫就干脆做全套,就一块地干干净净还有坑洞,难免会有聪明人察觉到端倪,他用着杀手处理线索痕迹的思维开始全面清理房间,周细到确保这个房间不会出现硝烟反应。 小镜花和阿织在一边帮忙一边提点。 清理到冷藏柜,赤井秀一打开一看,不知道是谁,大概是这家烘焙房间的学员爱吃,往里面放了不少瓜果蔬菜和调料,这里是专门制作甜点的烘焙房,是不可能有这些东西的。 仔细一看,土豆、胡萝卜、鸡胸肉应有尽有,甚至还有辣椒,还能瞧见腊肉,恐怕是种花家的学员准备的。 等等,放在旁边陈列架上的……好像是咖喱块?还是HOB食品公司最新出品的地狱辣口味。 赤井秀一顿感大事不妙。 “Let\''s——cooking——!”阿织顿时来劲了,眼里燃起了熊熊烈火。 形象改造! 本该用来煎薄饼亦或者做舒芙蕾的料理台燃起前所未有的炽热温度,一口熬糖浆亦或是巧克力的大锅被架上灶台,染上从未有过的炽烈色彩与香气。 就在烘焙间化作焦热地狱之时,一行穿着低调却又透着奢侈与品味的来客恰巧走来。 “十代目可是提前得了消息过来的,希望那小子不要不识好歹。”银灰色短发的绿眸男人凶恶道,“居然为了一份甜点师的工作拒绝了十代目的邀请!” “嘛嘛~你这样会吓到孩子的。”虽然穿着西装但显然满身洒脱气质的日本男人乐呵呵的劝解道,他背着一个剑袋,笑容爽朗健气。 容貌秀气温润的青年无奈的笑着,眉眼间的温柔与坚定仿佛是无声间叙述着一段光阴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充满了故事感,让他即便满身无害感,也不敢让人轻易小觑了他。 “他算是什么孩子啊!”狱寺隼人忍不住白了山本武一眼。 “人家不是才12岁吗?对我们而言不是孩子是什么?”守护者行列里年纪最小的蓝波今年都是16岁了,山本武一边作思考状一边认真道。 Reborn特别欣赏这个代号叫Black的杀手界新人,毕竟7岁就自给自足寻找门路做杀手什么的,就是天生的杀手苗子,也是认识了银发杀手后,彭格列见到了新的世界,开始着手研究能够让普通人看见并对坏胚/坏胎造成威胁性伤害的道具,找到突破口后进度喜人。 突然一股独特的且极其犀利的辣味突然直冲他们的鼻腔,差点直接让三个经历相当丰富且身经百战的男人咳出眼泪来。 “是……是姐姐吗……”狱寺隼人本能的感觉自己的胃在灼烧,姐弟之间的血脉压制开始发作,“这个可怕的地狱料理的感觉——” “隼人,我想……大概不是的……”Mafia的教父屏息,但那股火辣辣的刺激感仍旧往他的天灵盖冲,温润的面庞流露出几分苦色,如果Reborn看见他们这副不争气的样子,恐怕要恨不得把他们都回炉重造,“是有人在里面煮咖喱,不是碧洋琪。” “这里不是甜点专用的烘焙教室吗?”狱寺隼人松了口气。 “你在煮咖喱吗?”山本武拉开走廊的窗户,十分自来熟的对着里面说。 “啊?是客人吗?”烘焙间里制造出现状的少年转过头来,混血的面庞线条分明,绿眸沉稳,完全看不出他有如此火辣的一颗心,大概是看出他们对辣味的接受度,少年抬手把锅盖给盖上并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窗户。 “要一起吃咖喱吗?”少年说着,尴尬地咳了一下,“只有地狱辣的。” “你是这里的学员?”山本武自来熟的搭话道。 “不是。”少年摇摇头,十分自然的直接坦白说,“我是佣兵。” “佣兵啊,你是在这里学做甜点吗?”山本武也不觉得一个佣兵出现在烘焙教室里有什么奇怪的。 “我陪搭档,他有个单子。”年轻的佣兵耿直道,表情认真,“我对学做甜点……暂时还没有兴趣,只会做一些家常菜,所以咖喱你们要尝尝吗?” 山本武:“可以吗?感觉你加了特别足的料诶。” 年轻的佣兵:“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加了多少,要不你们尝尝?” 山本武:“哈哈哈哈哈不用了不用了,我怕死。” 年轻的佣兵:“明智的选择。” 狱寺隼人仿佛看见了一个少表情版本的山本武,天然又自来熟,让他的面部肌肉不受控制的抽了一下。 沢田纲吉忍不住笑了起来,看见佣兵掀开盖子把咖喱往保温杯里装,隐隐间有了一种感觉,“你很喜欢吃辣咖喱吗?” “不,只是它很好用。”佣兵认真道,“你们要吗?” 狱寺隼人开始胃痛。 碧洋琪后继有人啊! 谁会在战场!用辣咖喱!当武器啊! 沢田纲吉思索了一下,橙褐色的眸子忽的弯了弯,亲和而热切地说:“那请给我装一份吧,我想付钱买一份。” 狱寺隼人:“十代目?!” “好哦。”年轻的佣兵开始在橱柜里翻找,找出一个玻璃容器后开始往里面装咖喱。 “这样啊……给我也装一份吧。”山本武也乐呵呵地举起一只手。 佣兵欣然应许。 狱寺隼人看看山本武,再看看自己忠诚的十代目,咬咬牙,“我也是。” 很快,三份被装在玻璃瓶里的特辣咖喱便放在了三人面前。 “多少钱?”沢田纲吉拿出钱包。 “嗯……30美元?”佣兵思考了一下迟疑道。 沢田纲吉:“……30美元?” “贵了吗?”佣兵眨眨眼,“那,20美元?这原料是不贵,主要是贵在手工费上,绝对好用的您放心。” 先前还面不改色答应要给搭档买顶配老爷车的佣兵露出一副不能再便宜的神情。 说实话,低于100w美元的交易已经很少出现在沢田纲吉眼前了,作为彭格列十代目首领的生活还是让曾经那个平平无奇的少年不可避免的脱离了原本的社会层。 再想想作为彭格列总部的古堡的每月维修费,这二三十美元的价格让沢田纲吉听着格外亲民。 年轻的教父忍不住低低笑出声,他拿出一张100美元,“30就行,找得开吗?” 佣兵也摸出钱包,一本正经的给他找了70美元,山本武和狱寺隼人也是这样一套操作,不过因为山本武先前买了个热狗吃,他有零钱,不需要佣兵找。 “你是自由佣兵吗?”沢田纲吉眼神和煦地看着面前的佣兵,“多大了?” “是的,我是个体户,今年16。”少年佣兵这般道,“感觉您不好骗,所以我就不骗您了。” 阿织所传授的与无恶意的高权重位者真心交往的诀窍——放空大脑打直球,想什么说什么,坦诚真挚对人。 赤井秀一的做法对了,他面前这位彭格列首领在其斯巴达教师的教育与血脉遗传的超直感下几乎是谎言无法轻易蒙骗的存在。 年仅16岁的他再如何也是骗不过此人的,资历实力都差了老大一截。 更别说沢田纲吉生性柔软温和,正如可包容调和一切色彩的大空那般,坦诚之人毫无疑问更得这位首领的好感。 “阿纲现在的确不好骗了。”山本武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不准对十代目这般无礼!”狱寺隼人头疼道,他看出了沢田纲吉对少年佣兵的招揽之意,因此才感觉头疼,因为他觉得这个佣兵简直就是另一种版本的山本武。 “对了。”似乎是想起什么,少年佣兵认真地补充道,“我叫它——火辣迷人眼。” 第20章 火辣迷人眼…… 迷人眼…… 眼…… 三人默默看向手里隔着一层透明玻璃的特辣咖喱,那岩浆似的液体还在里面翻腾扭曲着,那炖得烂熟入味的土豆胡萝卜如同残躯肉块般在其中若隐若现。 真正物理意义上的火辣迷人眼。 “彭格列。”清冷低哑的嗓音幽幽传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Kuro,好久不见。”面对少年有些锐利的言辞,年轻的教父笑容温软真挚,饶是经历腥风血雨十年,他眼中的清澈与温柔却如天空般亘古不变,任由俗世的阴霾如何遮掩,他本身的色彩却不被玷污。 温柔入骨,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人,很难想象这样的家伙居然是站在Mafia的金字塔尖,在里世界浸染了十年之久光阴的人。 Kuro,这是黑色的日语发音。 无声间便拉近了同为日本出生的彼此,黑泽阵拒绝了这位年轻的教父向他伸来的橄榄枝,却没能拒绝得了这位首领的‘拉拢’。 ——首领,一位实力与品性并存,将包容与责任做到了极致的首领,甚至在14岁时就说出“如果要继承错误,那我就把彭格列破坏掉”这样的话。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沢田纲吉莞尔,“这位佣兵是你的搭档?” “嗯,他叫Red。”黑泽阵勉为其难承认了赤井秀一的身份。 一个Black,一个Red,这过于相似的取代号方式,让人想否认他们之间的联系都不能。 “红色?”沢田纲吉说着看向赤井秀一,他温和的眼眸恬静地观察着眼前五官显具了东方特点的混血佣兵,教父语气轻缓温柔,却叫人不由得寒毛炸起,“Aka——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名字里的确有‘Aka’的赤井秀一默然,点点头,第一次体验到彭格列超直感带来的压迫力。 根据情报,彭格列家族的超直感一般是只能用作在运动、作战中的判断,但经过训练与培养,加上脑力与眼力,才能达成这‘测谎机’、‘读心术’一般的效果。 原本顺应时代逐渐走向没落的彭格列有此十代目,至少还能再延续个百年辉煌。 沢田纲吉开心的莞尔,转而看向黑泽阵,“你有了一个很不错的朋友。” 黑泽阵没有回应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说:“什么好消息?” “关于针对坏胚的武器已经有了成果,之后彭格列会将之投入实战测试,加上以小镜花的甜心能量为基础打造的扫描眼镜进行目标锁定,初步可以确定对坏胎也产生了威胁性。”沢田纲吉眉眼弯弯,“随着武器的更新迭代,普通人拥有解决坏胚的能力后,Kuro就可以松口气了吧。” 黑泽阵沉默片刻,“真是可怕啊,彭格列。” 将黑泽阵的话当做夸奖,沢田纲吉来找黑泽阵似乎只是为了来分享这个好消息的,不过这位年轻的教父看着黑泽阵还是不由得发出一声遗憾的叹息,“怎么就不愿意来彭格列呢?彭格列的能力你是知道的。” “我不喜欢热闹。”黑泽阵毫无感情地回答道,面对沢田纲吉看似只是随口的感慨,他的回应仍是不识好歹的拒绝。 彭格列对于他而言太热闹了,他已经融入了樫野家,便不打算再加入一个更加热闹的大家族。 “那小镜花呢?”并没有因为屡次被拒绝而气恼,沢田纲吉的视线落在了黑泽阵身后,话语温柔,“库洛姆很想念你哦。” 小小的女孩探出一个头,虽然沉默,但她愿意出现便代表了她的态度,头上的呆毛更是一晃又一晃的,就像是修勾看见了喜欢的人后疯狂摇动的尾巴。 沢田纲吉莞尔,“那么打扰你们了,我们接下来还有事,就先走一步,彭格列欢迎你们随时来玩。” 彭格列哪里是能随便玩的地方,这种话也就沢田纲吉那些人能说出来了。 黑泽阵目送三人消失在了视野里,彭格列不愧是彭格列,把社交距离和时间都把控得相当好。 “十代目对那个佣兵有招揽之心吧?”狱寺隼人诧异于沢田纲吉居然没有邀请那个Red。 “他是菲洛戈尔先生和乔纳森先生一起收的新义子,但他不是那种可以随意被舍弃的普通义子。”沢田纲吉这里的情报永远都是最新一手的。 基本上不是什么机密到影响家族利益的情报,那些人都会乐意将这些信息传递过来给彭格列当做双方交好可信任的讯息,而菲洛戈尔是在九代目在位时就与彭格列有交易的老朋友了。 这次来法国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得知黑衣组织对菲洛戈尔先生出手了,沢田纲吉便在工作之余亲自过来问候,顺便来威吓某些胆子渐肥的鬣狗,有些人是他们怎么都不该动的。 彭格列可还没有势弱呢。 顺带的顺带,让自己休息休息。 “或许,未来他会代替菲洛戈尔先生继续布伦家族和彭格列的结盟。”沢田纲吉嘴角扬起,“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两位如此中意一个人,亲眼一见果然不错。” 沢田纲吉现在可算明白Reborn当年给他招揽守护者时的感觉了。 人才?拿来吧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归有个法子是能把人心笼络过来的! 放在他十年前那个紧迫的时期,只要人不要心先留住然后徐徐图之也可。 “他好有金主缘啊。”山本武感慨,“刚入门就直接认识了菲洛戈尔先生和乔纳森先生,还被看重了。”而在此之后,可以说是无缝衔接认识了作为彭格列十代目的沢田纲吉——所以应该说是高权重位者缘?还都是良缘。 “Kuro不也是吗?美少女缘好得让旁人眼红。”沢田纲吉想起某些场面,笑出了声,“难怪小镜花会选中他。” 对于黑泽阵的事……如果以他现在的‘高龄’能够被守护甜心选中,或许Reborn会毫不犹豫把他这个十代目踢过去当‘魔法少年’再好好磨练一番。 为什么Mafia要拯救世界啊! 沢田纲吉觉得他们这个Mafia当得就很不对画风——不对,从这个世界出现Kuro那样会变身的魔法杀手的那一刻就不对劲,现在独行侠终于有了可信赖的同伴,让沢田纲吉欣慰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话说回来……现在的孩子都长那么高吗?”沢田纲吉干巴巴地说。 Kuro12岁170cm,Aka16岁目测180cm。 混血的缘故吗?追根溯源,作为初代直系血亲的他其实也可以算是混血吧?虽然太久远了。 14岁时只有157cm,现在175cm的Mafia教父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送走了彭格列,黑泽阵折身去查看那位老奶奶的情况,大概是因为坏胎的影响,体内的坏胚不顾宿体情况大量吸取能量,幸而宿体的自杀被黑泽阵阻止,于是顺利从第一阶段跨到了第二阶段。 黑泽阵随手拿了把餐刀,对准浮出体表的坏胚刺入,在坏胚破碎后果断抽出,形同黑色蛋壳的坏胚在几秒钟内便如干涸龟裂的土块,眨眼间灰飞烟灭。 老人迷迷瞪瞪的醒来后就看见银发少年守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本《千味评点》的料理杂刊,一旁的黑发少年则是正在拿着手机看着什么。 “您醒了,奶油需要冷藏确保口感,明天才能做完您的订单。”银发少年虽然表情寡淡冷清,但他的言行却让老人觉得舒心并不由自主想去信任依赖,“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您饿了没?”今天第一次见的黑发少年认真询问道,“现在是接近晚餐的时间了。” 老奶奶坐起来,只觉得浑身松快,从年轻时就是个洒脱美人,老了也是热爱保养、风韵犹存的老奶奶欣赏着身边两位美少年的美色,心情都觉得飞扬舒坦。 人开心了,因为情绪压抑没有食欲而长时间没进食的肚子就咕咕咕叫了起来,雷厉风行的老奶奶立刻道:“今天让你们担心了,奶奶请你们吃饭!” “SHINO\''S,可以吗。”黑泽阵毫不客气,他听说那家顶级餐厅推出了新的甜点。 赤井秀一倒是知道那家法餐的昂贵,没想到黑泽阵这么不客气,面对赤井秀一“你吃软饭这么理直气壮?!”的惊异眼神,黑泽阵只是平静地回了赤井秀一一眼。 “好好好,那就去SHINO\''S!”老奶奶活力十足的下了床,一向拿得起放得下的老奶奶也想不准这段时间她是怎么回事了,居然因为孙女的病逝而抑郁到想死,明明那孩子说一定要笑着送她走,她希望奶奶永远都是开开心心、活力四射的样子。 眼眶微微酸涩了一下,老奶奶迅速振作了起来,她是会为了所爱之人向前的性子,绝不会停留在原地。 从悲伤中走出来,老奶奶认真看向在她下床后十分顺手的弯腰将床铺收拾整齐的赤井秀一,棱角分明的俊美少年在低头之际,额前微卷的发丝便随之拂过面庞,看着慵懒又勾人。 “小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啊?”作为时尚圈顶流人物的塞拉老奶奶向来最会欣赏美色,自从黑泽阵拒绝她后,这还是她再一次认真把一个人看进眼里。 赤井秀一:? “Red……”虽然脑海里冒出一个反应不及的问号,赤井秀一还是乖巧的报上自己的名号。 “Red啊,那么有没有兴趣少奋斗30年?”塞拉老奶奶笑眯眯地揉捏起赤井秀一的脸,“这睫毛长得哟,招人喜欢!五官也好看但不落俗套,有个人风格,嗯~皮肤状态也很不错!” “扑(不)……扑惹(不了)……”赤井秀一被捏得发音含糊,对老奶奶的邀请十动然拒。 “那可真遗憾,你和Black一样拒绝了我,那以后可记得要像Black一样偶尔来陪我聊聊天吃吃饭,我这岁数也就几年能活了。”老奶奶洒脱地说着放下手,对赤井秀一飞了个Wink,“走!奶奶开车带你们兜风过去!” 赤井秀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黑泽阵,黑泽阵面无表情地看向别处。 美色抚慰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有效果的,只要是能够提供正面情绪就行,手段是什么不重要。 见状,阿织默默看向小镜花。 阿织:你教的? 小镜花:(认真)对目标进行□□,引到方便下手的地方——杀死。 阿织:……学会了。 赤井秀一:(瞳孔地震)学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