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她喜欢死遁》 1、第 1 章 东乾国极东之地魁州有一座山,名为乐清山,山势险峻复杂,里面深壑清幽秀丽,怪石林立,清泉如白龙一般在山间穿梭,山顶更是有望不到边的云海,变幻莫测,波涛汹涌,好似仙人纱衣,缥缈轻盈。 虽然此山风景极盛,可是乐清山更加引人注目的是山上伫立着缥缈宗,可以说是当今天下第一大宗,虽然门派弟子较少,平时醉心武学,但在江湖武林中拥有超脱地位。 乐清山虽然景美,可是势险,这就是武者的绝佳修炼天地,整个缥缈宗占地庞大,遥遥看去,能在山脚看到缥缈宗的亭台楼阁,对于普通民众,进入缥缈宗山门,首先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跨越山门后,那足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的台阶,台阶宽阔大气,足足能容纳十人同时出发,从底下往上望去,简直和登天一样,就算是有外敌攻入,单是爬上这足有万阶的阶梯,士气就大了一个折扣。 不少人看到后,就要对缥缈宗的先人竖一个大拇指,真是有钱人啊! 循着中央石阶往上,就是缥缈宗的演武场,能看到各种建筑,演武场弟子守卫各司其职,目不转睛地维持秩序,首席大长老毕飞章捋了捋胡须,面带笑容地看着这些,视线落到台阶顶端,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台阶上,两手撑着小下巴,眼睛无神地看着山下的台阶。 小人儿穿着一身青色襦裙,水灵灵的眼睛,秀气的鼻子,看起来软软糯糯的,就是肤色有些苍白,让人心生涟漪,即使现在已是初夏,小女孩身上仍然披着红如烈焰的狐裘,小脸儿被兜帽包裹着,格外软萌可爱。 大长老笑脸一滞,背着手轻声走到对方旁边,一撩衣摆,坐在对方身边,温声道:“小汐璇在想什么?” 小人儿的思绪被拉回,扭头瞥了一眼旁边的人,“在欣赏这壮阔的台阶。” 她听旁边的守卫弟子说,台阶数恰好九千九百九十九,普通人上下山都要费半条命,单是凭借这台阶就能抵御一半的攻击,当然高手除外。 听着小人儿沉稳的语气,大长老失笑,小孩儿板着脸装大人,实在是有趣。 大长老:“过几天,二师弟将要回来,听说给你带了不少山下好玩的东西,期不期待啊!” 小人儿眼睛乍亮,“他们也要从山下爬上来吗?” 她有些好奇了,到时候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去围观,看看这群武者如何爬上这万阶阶梯,她作为小孩子肯定不需要自己走,估计会有人带着她。 “当然,你若是好奇,我可以带你去看。”大长老又是一笑,刚才还装作小大人,现在立马破功。 小人儿不好意思地戳了戳脸蛋,“我只是好奇他们爬上来不累吗?” “身为缥缈宗的弟子,自然要学会适应这些,等到你长大了习武,也不会担忧这些。”大长老从袖兜里掏出一个小油包,打开里面是四块金黄色的小酥糖,递给她一块,“不能多吃,你现在生着病,这些东西要忌着点。” 虞汐璇小手接过,轻轻地咬了一口,甜香松脆,麻香浓郁,虽然量少,却是她这段时间寡淡无味的喝药人生中不多的奢侈品。 大长老见她乖乖地啃着酥糖,将剩下的酥糖包好,递给她,哄道:“一餐只能吃一块,小汐璇你肯定会遵守我们的约定吧。” 听着对方哄小孩子的语气,虞汐璇无奈地点了点头,谁让她现在看起来就是小孩子呢。 等到大长老离开,虞汐璇叹了一口气,再次眺望看不到边的阶梯,神思飘忽。 话说她怎么就变成现在的样子,自己好像是晚上骑车回去,被对面的车灯一闪,直接眼前就一黑了,意识脱离身体时,依稀听到剧烈的撞击声还有周围人的惊呼声。 等到她再次醒来,自己就躺在床上,已经成为了看起来三四岁的小孩子。 对于自己重生这事,她接受倒是良好,父母和她之间关系冷淡,双方都在努力地扮演者父母和子女的角色,双方的牵绊比起感情,责任要更多,估计父母听到她死亡的消息,心里会松一口气,不过还要折腾她的葬礼,真是难为了他们,这种事一般都是孩子的责任。 也是因为如此,来到这里后,对于周围人的善意和心疼,她带着些许惶恐和心虚。 从日常来看她的掌门和长老口中,她推测自己身世比较可怜,可以说是爹不疼娘不爱,有一个长辈,从她来到缥缈宗三个月中,一直在闭关,从未看过自己,这些人不知道,前身早就死了,而现在的身体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异世魂魄,只以为她遭受大劫难,所以失忆了。 可对于她那些大人般的言语和行径,周围人更加心疼,试问一个稚童如果不是遭逢大难,何以会扮做大人的模样。 这不,大长老离开没多久,掌门温玄道又过来了,同样投喂一包绿豆糕,临走前叮嘱,“一顿一块,不可多食。” 虞汐璇:…… 还是默默将油包放进随身小布袋。 然后三长老安如心也过来了,她不止给虞汐璇带了小吃,还带了一副玉质的九连环,让她玩耍,对于点心,同样嘱咐,“汐璇乖,不能多吃,一顿一块,吃坏了肚子,以后就没的吃了。” 虞汐璇:…… 他们这种暗地里投喂的行为自己还是不揭穿了。 不过估计没有提早商量,一人送了一包,加在一起的量就多了。 等到三长老离开,虞汐璇将三个油包齐齐整整地摆在小布包上,小脸露出笑意。 这种感觉不赖。 一阵凉风吹过,虞汐璇拉紧了狐裘,看着周围弟子的夏衫,小眉头还是锁了起来,活是活过来了,可是自己这身体貌似有点虚啊! 视线再次落到绵长无边的阶梯,虞汐璇正想将手中的糕点收起来,发现自己的身侧的藕色小布包空了,不止三份点心,就连九连环都没了。 与此同时身侧多了一位身长玉立的帅大叔,头发半束半披,看起来倜傥风流,嘴唇上方挂着一撇胡须,他穿着灰绿色长袍,左手提溜着虞汐璇的两个油纸包,右手已经拆了一个,在虞汐璇看过来时,已经往嘴里扔了两块,只剩下最后一块小酥糖,在虞汐璇瞪大眼睛时,仍然不觉得尴尬,将最后一块酥糖扔进嘴里,末了还评价一句,“不够甜啊!” 见虞汐璇看向另外两包,冷烨将油纸包塞到怀里,义正辞严道:“大长老、三长老他们真是粗心,给你这么多糖,真是太不小心了,如果小孩子因为糖不乖乖吃药怎么办。” 虞汐璇嘴角微抽,“你是谁?” 听他的语气,这人估计在一旁看了有一阵了。 冷烨满脸笑意地蹲坐在她身边,冲着她眨了眨眼,“如果说,我是你爹,小汐璇你信不信?” 虞汐璇听得眼皮直跳,绷着小脸起身,走到他面前,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小肉手抓向他怀里,想要将油纸包掏出来。 冷烨眸中闪过笑意,怎么可能让她得逞,直接后仰,让虞汐璇扑了个空,小人儿最后为了稳住身形,不得不拽住他的衣摆。 “啧啧!小汐璇,你就这么惊讶看到我吗?”冷烨将小孩扶起,见她经过这么一通闹,额角已经有汗珠沁出,担心她出汗着凉,也不折腾她了,朗声介绍道:“小汐璇,我是二长老哦!你可以喊我二师伯。” 虞汐璇的父亲是他的师弟,他自然当得起小孩这一声称呼。 虞汐璇黑珍珠一般的眸子闪了闪,这就是大长老刚刚说的二长老,可是之前不是说人还没有上来吗? “你怎么上来的这么快?”虞汐璇问出自己的疑惑。 冷烨嘴角一咧,“当然是我的轻功好了,等到你长大了,我也可以教给你。” “哦哦!”虞汐璇眨巴眨巴眼,“那你可以将手放开吗?” 她不就是趁机想拿回自己的糖,手才碰到对方的衣襟就被他扣住了,一点也没有爱幼的良好操行。 “不行哦!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的糖,否则牙齿就要烂掉了。”冷烨用大掌温着面前小孩子的手。 都说小孩子火旺,现在还是初夏时节,可是小汐璇的手还是凉的。 冷烨看着对方略微泛白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不愧是虞朝夕和骆夏萱的孩子,长得如同水晶一般,明亮通透又脆弱,想起她的身世,冷烨心中不由得喟叹一声。 虞汐璇瞪大眼睛,“请问如果抢小孩子的糖是什么罪过?” 冷烨挑眉:“如果是外人欺负你,那就是十恶不赦,该灭九族的大罪,不过大家都是一家人,为了你的生命着想,我就是拿了你的糖,你又能怎么着!” 看着对方得意洋洋的脸,虞汐璇原先对他风度翩翩的古代帅大叔印象彻底破灭,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整理了一下衣服和狐裘。 冷烨淡定地看着对方动作,好奇她要怎么做。 忽然,虞汐璇仰头冲他露出一抹纯洁无邪的笑,天真烂漫,让人心生柔软,冷烨下意识回以微笑。 虞汐璇倒退一步,指了指身后的万阶台阶,小嗓子带着奶声道:“不交出我的糖,我就从这里滚下去。” 小孩裹着狐裘,站在台阶前,好像一只红背蓝腹的小雏鸟,气势汹汹,活力十足,比之前那个托腮遥望山门的小家伙鲜活多了。 冷烨黑线:“……小汐璇,威胁人不能拿自己以身试险。” 虞汐璇嘴角微撇,带着些许委屈,“我又打不过你,只能这样干了。” 冷烨:…… 这么说来还是他的错了。 …… 同时暗地里窥视这一幕的大长老他们,默默地捡起了自己惊掉的下巴。 嗯嗯!这么一说,小汐璇这种做法也不错。 唉!看来她还是没将自己融入缥缈宗。 小孩子受欺负了,这时候,就应该喊大人帮忙。 …… 大长老正要出来好好教训一下冷烨这不着调的,忽然一道带着内力的声音响彻演武场,“冷烨,你给我滚下去再爬上来,欺负小孩子挺有成就感的!” 虞汐璇好奇地听着这声音,心里纳闷对方是谁。 而二长老冷烨原先挺直的肩膀塌了,面露苦色。 得了,他忘了,小汐璇还有一个惹不起的大家长。 “遵命,师父!”冷烨长叹一口气,躬身对着后山方向拱手作揖,而后摸了摸虞汐璇的头顶,“真是被你坑了。” “是你自找的。”虞汐璇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才不愿意背锅呢。 “是是是!”冷烨理了理袖子,抬手遮住额头,看了一下距离,周身内力运行。 虞汐璇就看到他如同一只青鸟一般飞了起来,不由得微微张大了嘴巴。 哇!他飞的好高啊! “我走了!”冷烨冲着虞汐璇眨了一下眼,衣袂翩翩,转身就要往山下冲,忽然又是一道内力直冲他的面门。 虞汐璇就看到原先的青鸟变成了炮弹,在空中表演了好几个三百六十度螺旋转,如同一颗皮球一般,直接往山下滚去。 整个山上充满冷烨的哀嚎,“师父,我可以自己下去——” 周围弟子只是瞟了一眼,就淡定地收回视线做自己的事情。 哦!是二长老啊! 虞汐璇:…… 真的是滚下去了。 2、第 2 章 目送二长老离开,虞汐璇看了一下台阶,再看一下自己的小短腿还有自己目前战五渣的身体,歇了去看热闹的心思。 掌门落到她身旁,摸了摸她的头顶,“二长老其实挺喜欢你的,他只是性格有些跳脱。” 虞汐璇叹了一口气,“他把我的糖都拿走了。” “咳!”听到她的话,温玄道尴尬地咳了一下,说起来,自己和长老他们太没有默契了,早知道他们给了糖,自己就不给了,“乖!等到你身体好了,就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虞汐璇两手抖了抖自己的小布袋,可怜兮兮地瞅着他,“没了,他还将我的九连环给拿走了。” “冷师叔难道是小孩子吗?连玩具都和你抢!”掌门眼皮直跳,他还纳闷,师叔祖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了,连九连环都拿走,这就欺负人了。 虞汐璇感觉自己受到的冲击有些大,醒来这几个月,周围的人一般都是将她哄着捧着,可是这位二长老才来,就打破了她对古人的滤镜,她决定,以后看到这人要绕道走。 正在思索间,忽然她感觉自己身子一下拔高了,原来是掌门将她抱了起来,“我带你看看冷师叔如何爬山来的。” “嗯嗯!”虞汐璇一手环住他的脖颈,指着台阶,意气风发道:“出发!” 温玄道脚一蹬,踩着阶梯旁的石头,朝山下掠去,阶梯两边绿植环绕,花香弥漫,时而会惊起鸟群,展翅高飞,势要飞过他们。 虞汐璇感受耳边掠过的凉风,看着台阶上时而停驻行礼的弟子,即使已经来到这里三个月,还是觉得梦幻,她不知道未来是否能像掌门这般逍遥如风地飞着。 忽然,她感觉迎面的风停了,温玄道立住脚,指了指斜前方十步远的台阶,“他在那里!” 冷烨一步一顿地踩着石阶往上走,一边哀叹师父出手太狠,他都离开宗门一年了,才回来只是逗了一下小孩子,就将他踢下山。 虞汐璇看着冷烨状若无人地略过他们,一心爬石阶,拉了拉掌门温玄道的袖子,“难道爬山的时候别人不能打扰吗?” 温玄道:“没有这种规定,是冷师叔抢了小孩子的糖和玩具,觉得羞愧不敢见人,所以不敢和我们说话。” 虞汐璇:“……你说的挺有道理的。” 面前的年轻掌门面容清秀端正,性格细心体贴,在宗门的口碑也不错,都说他宽厚稳重,一直以来在她面前,表现的都是老城持重,没想到说话也有这样促狭的时刻。 想到这里,虞汐璇将目光落到此时已经停住的二长老身上,看来这人的危险度还要上升啊! 二长老顿住,笑眯眯地望向温玄道:“掌门师侄看来对我意见挺大的。” 温玄道左手抱住虞汐璇,右手给二长老行了一礼,“哪敢!冷师叔出去一趟,七星宫的主殿塌了,天音寺的监寺长老也送来了账单,说藏书阁差点被烧了,还有万仞山庄的大小姐要向缥缈宗提亲,踏雪阁的阁主发出了江湖悬赏令,千金悬赏你的头发,师叔,你说,我要怎么感谢你。” 武林中有声望的分为一宗,二谷,三门,四世家,这冷师叔只是出去一年,就将其中三个都惹了,虽然他们缥缈宗是武林正道魁首,也经不住冷师叔这样折腾,再说还有朝堂势力一直在虎视眈眈,想要挑起武林纷争,让他们内讧。 虞汐璇听完,好奇道:“那个踏雪阁的阁主为什么千金悬赏你的头发啊!” 温玄道眉梢微挑:“冷师叔,是我说,还是你说。” 小孩儿好奇的视线紧紧地落到二长老脸上,让他有几分燥意,轻咳了一声,“这个,踏雪阁的阁主一直受到脱发困扰,所以我就帮了一点忙。” 虞汐璇点了点头,“这点忙”肯定不是好事了。 二长老仰头望天,继续道:“我弄了一个药方,不小心将他的头发都弄掉了,目测以后也不用为此烦恼了。” 啊! 虞汐璇瞪大了眼睛,这二长老意思是,他将对方的头发彻底消灭了,话说古人一般都是长发,如果秃头的话,不是出家人确实有很大的烦恼。 “一点可能性都没了吗?”她有些不信,这人不会是故意的吧。 二长老叹气:“放心,保证以后一根毛都长不起来。” 虞汐璇嘴角直抽,这人虽然嘴上叹着气,可是听话里内容,十分得意啊! 她凑到掌门的耳旁,“那个踏雪阁阁主惹了他什么吗?” 是年轻时对方抢了他的意中人,还是过河拆桥坑了他,还是上一辈有什么纠葛恩怨,只是消灭了对方的头发,应该也沾染不上血海深仇。 掌门温玄道按了按额头,“踏雪阁阁主之前是冷师叔的妹夫。” 虞汐璇抓到重点:“那现在呢!” 看二长老的年龄应该超过30岁了,踏雪阁的阁主年纪应该大差不离。 二长老接话道:“六年前和离了。” 虞汐璇:“为什么啊!” 二长老环臂冷哼:“那狗东西见异思迁,居然想纳小,我家妹妹是好欺负的,如果不是看在外甥的份上,我就不是弄他头发了,直接将人给阉了。” 二长老有一胞妹,比他小六岁,生的温婉秀丽,因为一次英雄救美,看上了踏雪阁阁主,当时两家门当户对,双方也就结成姻亲,谁知到了婚后,冷家小妹发现踏雪阁阁主花心很会撩人的毛病,看在双方长辈的份上,就忍了下来,谁知她越忍对方越是得寸进尺,六年前,踏雪阁阁主宣布要纳妾,并且对方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冷家小妹这次没有忍下去,当初两家结亲的时候讲明,永不纳妾。 踏雪阁阁主林恒还以为冷清霜会看在孩子和家长的份上,忍下这次事情,谁知冷清霜喊了双方的长辈来做了见证,让双方和离,若不是她儿子担着少阁主的名义,冷烨他们连孩子都能带走。 而到最后,踏雪阁阁主林恒的美妾仍然没有进门。 废话,踏雪阁和冷家差点成仇家,若林恒让小妾进门,冷烨就不是这样每年一揍,而是直接上门将他阉了,对于这几年林恒的那些相好,冷烨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双方都和离了,对方和自己也没有姻亲关系。 听完解释,虞汐璇诧异道:“那个踏雪阁阁主没脑子吗?为什么会相信二长老的药方?” 听掌门他们说,自从他的胞妹和踏雪阁阁主和离后,二长老可是对他没啥好脸色,每年都打的。 双方有仇,对方居然还敢喝二长老的方子,看来头发掉的不少啊! 掌门忍笑,“小汐璇确实聪慧。冷师叔你又做了什么?” 二长老满脸无辜道:“没有啊!我只是看他最近虚的厉害,看在我那大外甥的份上,给他提供了方子,可以壮阳补阴,掉头发只是副作用。”当然壮阳效果也只是一段时间,过了一两个月就会恢复原状,不过,头发就彻底灭了。 掌门在他说出那几个字时,已经将怀里虞汐璇的耳朵捂住了,沉声道:“冷师叔,难道你想再被师祖揍一顿吗?” 这人做事一直没有多少顾忌,可是小汐璇还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刚刚他才被师叔祖给轰下来,这是嫌自己滚的不够。 虞汐璇仰头纳闷地看着他们。 就这点不好,到底说了什么是她不能听哦。 二长老将视线移到别处,不敢看虞汐璇好奇的眸子。 “说事情最烦说一半了。”虞汐璇提出强烈抗议。 掌门摸了摸她的头,“没有什么,说了你也不懂。” 虞汐璇:…… 二长老转移话题,“你们下来干什么?难道看到我被罚了,来陪我。” 他不说这事,虞汐璇差点忘了,立马冲着他摊开小手掌,“我的糖,还有九连环。” 二长老一听,脚下动作快了,虞汐璇就看到他两条腿都快迈出残影了,一瞬间就上了三十多阶台阶,看起来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掌门抱着虞汐璇连忙去追,比起二长老,他现在正在受罚,只能一步一台阶,掌门的速度更快。 很快就将人拉住了,虞汐璇摊手道:“我的糖拿出来!” 二长老冲着虞汐璇嘿嘿笑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九连环扔给掌门,绕过他们,继续往前爬。 掌门将东西递给她,再次将人拦住,“师叔,小汐璇的糖呢!” 整整三包,小孩子胃口小,顶多吃了一颗,总不能他都吃完了吧。 “额!”二长老再次抬头望天,“今天的天气不错。” 掌门温玄道语气不善道:“师叔——” “咳咳!抱歉,你们给的糖太好吃了,加上你们来晚了,所以我不小心吃光了,连张纸都没留。”大长老、三长老他们给的东西不多,以小孩子的量当然多,但是他,一口一个,吃完后,腹中连点饱意都没有,味道虽好,可是太少了。 冷烨看着虞汐璇眼中的控诉,觉得有些尴尬,他就是想逗一下小家伙。 温玄道拍着额头,冷师叔嗜甜,这点东西在他手上确实撑不了多久。 “小汐璇!一会儿,我再给你拿些甜点,师叔,他不是故意的,他其实也是疼爱你的,你生病期间的那些药材,有好多就是师叔帮忙找的。”温玄道温声哄着她,小家伙身体不好,不能气着了。 虞汐璇不想看二长老,两手环住温玄道的脖子:“我不和偷小孩糖的人说话。” 她现在是小孩子,和这人武力值不对等,先撇开双方的关系,以后再图谋反击。 掌门:…… 无奈地看向二长老。 师叔,不是我不为你说话,是你自己给小汐璇的第一印象太差了。 二长老:…… 3、第 3 章 在“夺糖之仇”面前,二长老发现自己现在一时半伙无法化解,尤其现在还受着罚,和小孩子强词夺理,以小汐璇五岁的稚龄,估计说不清楚,最后徒添一件“恶行”。 二长老直接摆烂:“点心我吃完了,总不能让我吐出来。” 掌门微微一笑,“师叔,你放心,我和小汐璇绝对不会打扰你爬石阶的。” 虞汐璇点点头:“掌门是来带我看你怎么爬的,不能用武功哦!我两只眼睛都看着呢。” 边说着,还用手指指了指自己。 她刚才可是看到这人发力的速度,简直像是在腿上加了发动机一般,不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学武。 二长老见状,直接停下了,顺势仰躺在台阶上不走了,“哎呀!我累坏了,走不动了。” 虞汐璇:…… 这人是一点也没有长辈包袱,胡子拉碴,抢小孩糖,说躺下就躺下。 她仰头看向掌门温玄道,眼中满是“总不能待在这里陪着他吧!” 温玄道嘴角翘起,将虞汐璇往上托了托,“等刚才见了师祖,不要忘了好好夸一下冷师叔,师祖一定让他再爬几次台阶。” “哦哦!一定!”小家伙带着小奶音,神色认真。 顿时让二长老心里有些忐忑,看着对方那瘦小的身体,再想起虞汐璇后面的靠山,二长老小心肝一颤,他不会要翻车了吧,尤其踏雪阁林恒发布的“千金屠发令”还没有人接,师父虽不稀罕那千金,可是为了给小辈出气,说不定会将他的头发给割了交给踏雪阁。 若是他在师父跟前喊一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捍卫自己的头发,估计师父能让他变成林恒第二。 掌门温玄道见他眉间蹙起,就知道有些怕了,“既然这样,冷师叔就好好休息吧,我们去见师祖了。” “哎——”二长老张手欲拦,可是温玄道已经带着人走了,一点也没给他反应时间。 一阵风吹过,石阶两旁的树影摇曳,不断地沙沙响,颇像二长老此时有些郁闷的心。 二长老理了理长袖,抬头看着西边隐约的金黄落日,长叹一口气,看来上去以后师傅还要揍自己一顿。 …… 掌门温玄道一边带着虞汐璇往后山走,一边给她介绍宗门的大致情况。 缥缈宗一共有四名长老,大长老毕飞章德高望重,性格沉稳,在宗门声望颇高,二长老冷烨性格潇洒,做事不拘小节,也不用怕他,三长老安如心性子有些冷,不过日常也好相处,四长老前段时间被师祖赶出宗门,目前据说在塞外游历,估计虞汐璇短时间看不到他,不用费心认识。 虞汐璇:…… 说了一大通,可是他们将要去拜见的人还没有介绍。 虞汐璇:“那师祖和我是什么关系?” 她在缥缈宗这么长时间,也听说一些事情,缥缈宗作为武林大派,肯定有一些压箱底的东西,而那位太上长老也是缥缈宗底气的一部分。 能被称为师祖的人,想来对方的年纪肯定不小,她见面时要喊太师祖吗? 掌门温玄道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现出汗,心里松了一口气,小家伙身体弱,初夏时节气温多变,不小心出汗受凉,他可要被师祖揍的。 “师祖就是缥缈宗和你关系最近的人。”温玄道柔声道。 虞汐璇微微撇了撇嘴,“可是我从来没有看到他。” 温玄道:“师祖前段时间闭关了。” 虞汐璇扭头冷哼:“难道他闭关辟谷了吗?连吃喝的时间都没有,见我一面又不费时间。” 这个时代还有轻功,真是内心牵挂,就算一天见不到一面,十天半个月也不错,前身虽然年纪已经五岁,可是身量看起来顶多三四岁,一个生病的幼儿就不能让对方破例。 “小汐璇还知道辟谷啊!真聪明!”温玄道不吝夸奖,小孩躺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现在的活力,还是要赞赏一下。 虞汐璇黑线:“不要将我当成两三岁的小孩。” 温玄道:“好好好!” 不过听温玄道这语气,还是当孩子。 虞汐璇;…… 两人说话间,温玄道带着人施展轻功,迈上桃山,顾名思义,山脚有大片的桃树,现在已是四月,桃花早就败了,绿叶已经堆满枝头,温玄道踩着桃枝,继续往山上走,一股淡淡的沁人香味传来,又是一片粉红桃花跃入眼帘。 山下的繁花已经落尽,山中的桃花接替登上了舞台,对比山下的那一片桃树,真是同树不同命。 夕阳中,淡粉的桃花裹着一层金光,含笑迷人,时而飞过一两只蜂蝶,仿佛在认真品鉴花的姿态。 掌门温玄道见她眼睛放光,给她折了一截桃枝,“喏!如果喜欢的话,这里的桃花还能再开半个月,以后每天我都让弟子给你送一枝可好。” “不用了!”虞汐璇摇了摇头,将桃花凑到鼻端嗅了一下,心情舒畅。 欣赏完半山腰的桃花,掌门加快了速度,虞汐璇就看到两边的植被越来越矮,快到峰顶时,发现这段路如仙境一般,周围云雾缭绕,有些植物身上还带着霜冻,怪石山峰上堆着薄雪。 一个石碑伫立在背风处,上书“缥缈”,字迹凌厉有杀气,虞汐璇没看出什么和“缥缈”相关的地方。 根据掌门的说法,这是初代掌门树立在这的东西,当时有外敌入侵,初代掌门以一敌百,将所有仇敌击杀,都埋在了石碑下,用石碑镇压他们,向武林宣告缥缈宗的态度。 虞汐璇用脚碾了碾地上的薄雪,震惊道:“下面埋着人!” 掌门温玄道点头:“当然,每年师祖还带着我们祭拜他们呢!让我们不忘初代掌门之志。” 虞汐璇听完,嘴角直抽,“你们就不担心他们气的从土里跑出来挠死你们。” 死了不仅被人镇压,每年还不间断地受到子孙后代的骚扰,得亏这里没有鬼。 呃,应该没鬼吧! 虞汐璇想到关键处,锁着眉头,绷着脸,不怕是因为她相信世界上没鬼,可是现在轻功、穿越都出现了,谁知道会不会出现灵异现象。 这认真的模样惹得温玄道发笑,不知道小孩子又想到哪里了。 他理了理衣袍,而后冲着石碑四五丈远的石门作揖行礼,朗声道:“师祖,弟子温玄道带着小汐璇来看您了。” 太上长老一般不过问俗世,只是宗门重大场合需要他镇场子时,才出场,或者教训几名长老,温玄道不好动手,也是太上长老的镇压,他就是宗门的定海神针。 虞汐璇看他的动作,手臂微抬,犹豫了几次,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要学着他行礼。 一道沉稳浑厚的声音传出,“进来!” 于此同时,石门被打开,里面出来两名十五六岁的小弟子,冲着温玄道行礼,“掌门。” 掌门温玄道抱起虞汐璇,冲着他们微微点头,走进石门。 石门内部没有虞汐璇想象中的贫瘠,虽然空旷,可是布置的十分大气,一名老者盘坐在一个白玉盘上,周围灯火明亮,本人银发白眉,鹤发童颜,身穿淡青色长袍,两眼炯炯有神,看到温玄道时犀利霸道,待移到虞汐璇身上是,眉间微锁,神情有些复杂,面色柔和了一些。 “这就是汐璇吧!和你爹小时候长得倒是有几分相似。”太上长老示意两人坐到台下的椅子上,旁边的小弟子还给虞汐璇多垫了一块坐垫,防止她屁股冷。 虞汐璇下意识浅笑:“谢谢!” 小弟子受宠若惊:“不用!” 另外一名弟子给他们端上茶水,顺手给虞汐璇递了一个小暖炉。 虞汐璇诧异地看向太上长老,原先坐垫可以当成弟子们细心,可是小暖炉,如果没有他的示意,这些弟子压根拿不出来,要知道这些武者可是寒热不侵的。 太上长老看到她的眼神,内心叹气,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可惜了这身体。 掌门笑道:“师祖,小汐璇身体恢复地差不多了,她一直想要见您,所以我就带着人过来了。” 太上长老哼了一声,“冷烨那家伙怎么样?” 掌门:“冷师叔没有耍滑,认真爬上来呢,不信您问小汐璇!” 虞汐璇捧着小脸叹气道:“他爬的好快,和他吃糖的速度一样快。” 大长老、三长老、掌门给她的糖,就这样被霍霍了,欺负小孩子的人简直不是人。 太上长老闻状挑眉,“既然这样,玄道,下山后通知冷烨,连爬三天登山梯,若是不服,可以找我说理。” “这……遵命。”掌门温玄道拱手接下命令。 虞汐璇立马舒心了,看来这个大家长还是挺靠谱的。 太上长老见虞汐璇乌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高兴了!” “嗯嗯!师祖英明神武,英俊潇洒!”虞汐璇鼓起掌来。 太上长老眼角微弯,摇头道:“这么小的年纪怎么说话这么促狭,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英俊潇洒,看来那臭小子没对你的教导上心啊!” 虞汐璇疑惑脸。 他说的是谁啊! 再说她说的可没错,面前的老者虽然白发银眉白须,可是脸上皱纹并不明显,就是有几处看出来的,也长得十分乖巧,好像羊脂玉上的纹饰,充满沧桑威严感,虞汐璇第一次看到他,还以为真是个老仙人。 太上长老见状,心里暗骂了她那个不靠谱的父亲一句,“我这一脸老树皮和玄道他们不能比,说出去,别人要笑话你的。” 虞汐璇没有被吓到,对着他露出一个无邪的笑,“我是小孩子啊!” 一旁的温玄道:…… 这孩子的意思是,就算是笑话也是太上长老遭殃。 温玄道顿时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这种想法有些大逆不道了,天底下谁敢笑话师祖。 太上长老:…… 4、第 4 章 太上长老看着粉雕玉琢的小人儿,一直绷直的嘴角弯起,“说的确实没错,不过你放心,绝对没人敢笑话我。” 温玄道拱手问道:“师祖,小汐璇已经到宗门三月,我和大长老商量了一下,想收她为徒,不知可否。” 虞汐璇听闻,立马盯着太上长老。 太上长老捋了捋胡须,看向温玄道:“原先我也是这样想的,你心思细腻,将汐璇交给你照应,估计能让我省心不少,现在嘛!我决定让她当冷烨的小师妹,省的他整天欺负人。” 掌门温玄道似乎没听清楚,“师祖,你说什么?” 他想要个徒弟,可是听师祖的意思,这是要给自己找个小师叔,还是一名五岁的师叔,虽说太上长老也收过比他年纪小的弟子,可是小汐璇的年纪和他相差太大了,他就是当小汐璇的爹都绰绰有余。 虞汐璇手指着自己,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要做我师父?” 等等! 让她捋一下,宗门的四个长老都是这位老神仙的弟子,而掌门的师父英年早逝,也是太上长老的弟子,掌门据说一直是大长老和二长老教导,加上他稳重的性格,大长老他们不想当掌门,就将三代弟子给推出来了。 现在这位太上长老收她当弟子,按理说她就成为掌门的师叔。 一名五岁的师叔,看起来比他小二十多岁的小孩子,确定掌门能接受吗? 太上长老点头:“你平时操劳宗门事务,汐璇若想安稳,须得我亲手教养,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是弟子思虑不周!”掌门温玄道拱手道歉,想起虞汐璇的身体,心里再次叹了一口气,可惜这么聪明灵秀的孩子,摊上这么一个身体。 虞汐璇:…… 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悠,你们不要在当事人面前打哑谜啊! “那个!”虞汐璇举起手,“我能发表意见吗?” 太上长老扬眉点头:“可以!” 虞汐璇:“我只能在你们之前选一个吗?还有什么叫我没有多少时间?” 这个身体她一直以为只是体弱,现在看来还有其他问题。 掌门温玄道欲言又止,看向太上长老。 毕竟面前的人只是一个小孩子,不知道将事情说了,她会不会懂。 太上长老:“相信你也见过其他几名长老,大长老他性格有些呆腐,我不喜欢将你交给他,二长老刚刚欺负了你,你愿意?三长老如心也是武痴,加上她修习的功法帮不了你,玄道嘛!他现在门下没有徒弟,如果你当了他的徒弟,作为掌门亲传大弟子,就是宗门十六代中地位最高的人,要忙好多事情,你承受得了?” 虞汐璇一听“大弟子”头皮就麻了,连连摇头,立马道:“那我要当掌门的小师叔!” 这下轮到太上长老语塞了,愣了一下,最终哈哈大笑,“玄道,看来小丫头不笨啊!” “是!她是您的后辈,自然聪慧!”温玄道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这叫什么事,一下子给自己找了一个五岁小师叔,尤其想到明日要宣告宗门上下,温玄道感觉脑袋更加疼了。 而且想起太上长老和虞汐璇的真实关系,他更是无奈了。 他们这位太上长老,真是不拘小节,不知道这件事传到忘忧谷会如何! 可惜不能当面看到那人的表情,有些可惜了。 …… 太上长老说收徒,可不是开玩笑的,直接吩咐随身弟子在宗门大殿举行了拜师仪式。 仪式当天,凡是在缥缈宗的弟子全部在演武场集合,太上长老坐在高位上,掌门、三名长老分别站在两侧,虞汐璇穿戴一新,在大家的见证下,给太上长老行三叩首之礼。 对于此事,宗门弟子虽然疑惑,可是太上长老做事一向随行,在缥缈宗数一不二,说不定是看中了殿内女孩的资质,于是都恭敬地站在殿外观赏虞汐璇的拜师礼。 至于殿内众人则是神情复杂,尤其二长老一致想撬开太上长老的脑袋问一下,师父,你没事吧。 那是你的亲孙女,应该是他们的师侄,你居然收为弟子了,真不怕虞朝夕从忘忧谷跑过来来个父子相残,如果两人见面,让他们怎么相处。 虽说江湖上,不少人说他性格顽劣,太上长老收他简直脑子有坑,但是冷烨一直觉得,比起太上长老,他的功力还不够。 看看,古往今来,有谁会将儿子揍得半死,抢走孙女,顺便将孙女收为弟子。 他看师父那样子,是不想让小汐璇认她那个父亲了,小师弟这个闺女算是没了。 太上长老余光瞥到他眼珠子不断地转悠,给了他警告的眼神。 二长老冷烨立刻眼神肃穆。 大长老也是叹气,他虽然有些死板,可是也知道自家师父决定的事情谁也劝不了。 虞汐璇的身份少有人知,但愿小师弟知道后,不要被气死。 三长老倒是接受良好,只要她家师父不为祸天下,收弟子这种小事,怎么不行。 虞汐璇行完拜师礼后,太上长老开口:“好了,此后虞汐璇就是我的小弟子,在此昭告天下。” 大长老等人拱手恭贺:“恭喜师父收徒!” 殿外候着的弟子们齐声道:“恭贺太上长老喜获佳徒!” 声音直传云霄,惊起一阵鸟儿,自此太上长老收虞汐璇为徒的事情已成定局。 …… 忘忧谷位于扶风山,四季如春,风景如画。 作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门派,忘忧谷擅长医毒,号称没有他们治不了人,没有他们毒不死的人,门派分为毒宗和医宗,时常相互切磋,前些年两宗斗的不可开交,可是自打六年前来了一个钉子户,两宗在对方的摧残下,变得如胶似漆,整天想着如何治好那个钉子户,还谷内清净。 不过几个月前,钉子户大概是因为造孽太多,被人闯入谷中揍了一顿,躺了足足三个月才能下床,简直让大家喜闻乐见,为了庆祝,谷主还破天荒在非节日放了烟花炮竹,大家载歌载舞起来。 谷中靠西的地方有一栋小阁楼,小阁楼周围风景雅致,终年不败的朱瑾围在小楼旁边,色彩鲜丽,花团锦簇,看起来颇为热闹,驱散了几分小楼的沉闷氛围。 虞朝夕靠在窗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看单膝跪地的手下,沉声问道:“你再说一次!” 手下司明艰难道:“太上长老已经收小主子为徒,并且办了拜师仪式。” 这叫什么事啊!祖父将孙女收为徒弟,以后两人见面是以父女论,还是师兄妹,不管如何,夫人梦想中的“父慈女孝”算是没了。 “嘶!”虞朝夕起身时拉到了伤口,身子一颤,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司明见状,想要起身扶他一下,见虞朝夕站稳了,又重新跪了下去。 虞朝夕看着自己染血的绷带冷嗤一声,“司明,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挺失败的,妻子、女儿、父亲全部都远离我。” 室内一阵安静。 司明抬起头:“主子也是迫不得已,等到小主子长大了会理解您的。” “呵——”虞朝夕重新靠在窗前,大手捂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听说她死里逃生后,醒来就什么都忘记了。” 司明道:“属下见了,确实失忆了,不过气色好了不少。” 虞朝夕伸手揪下往窗内探头的朱瑾花,翻身跳下窗,冷声道:“既然这样,从此以后你就当她是我的师妹吧,忘了我这样一个父亲,也是她的福气。” “主子!”司明疾声喊了一下。 虞朝夕摆手按住他余下的话,“一会儿,你派人将贺礼送到缥缈宗,就当是我这个爹……师兄的贺礼。” 司明:…… 虞朝夕吩咐完毕后,拿着花走上二楼,来到靠东侧的房间,门口守卫的侍女对他行礼,轻声道:“主君!” 虞朝夕微微点头,推开门。 开门的动静惊动了给床上女子把脉的女医者,看到虞朝夕,向他行礼,“虞师叔!” 忘忧谷和缥缈宗本身就有渊源,云珍喊虞朝夕师叔也说的过去。 虞朝夕将朱瑾花放到床上女子枕头边,“今天还是没有反应。” 云珍叹息,“尊夫人的情况还要持续几年,虞师叔你确定能等得起。” 床上的女子面容姣好,脸色略白,双目紧闭,对于外界一点反应都没有。 虞朝夕替她理了理腮边的头发:“五年都等得了了,就是一辈子,我也能撑下。” 云珍望向女子,再次叹了一口气,觉得再说这事大家都不好过,换了一个话题,“对了,虞师叔,汐璇何时回来。” 在谷中时,虞汐璇和骆夏萱的身体都是她负责,她对于五岁的小汐璇特别心疼,几个月前,虞汐璇身体急转直下,奄奄一息,缥缈宗的太上长老直接闯入谷中,连招呼都没打,不仅将小汐璇带走了,还将虞朝夕揍了一顿。 经过舟车劳顿,她不知道小汐璇身体如何,这天地下没有比忘忧谷更好的疗养之地了,没看她爹都带着她娘当了忘忧谷六年的钉子户,连婚礼都是在谷中举办的。 虞朝夕摇头:“她在缥缈宗很好,安师姐的医术我也信服,你不用担心。” 云珍:“啊!” 这话的意思是人不回来了。 天知道她能忍虞朝夕那么久,就是看在小汐璇份上,小家伙长得如珠如玉,就是身体不好,尤其虞汐璇的出生也有他们忘忧谷的责任,云珍对虞汐璇就更加上心。 虞朝夕拿起绢帕给床上的女子擦了擦汗,随口道:“缥缈宗传来消息,那孩子身体不错,只是记忆全无。” “什么?”云珍有些着急了,“要不要我去看一下。” 虞朝夕淡定道:“你没听错,她失忆了,在父亲身边,相信会比我这里要好。” 云珍听得嘴角直抽。 这人还算是有几分自知之明。 这话的意思是阻止她去了! 5、第 5 章 云珍和虞朝夕继续说了一会儿,就将空间让给他们夫妻俩了,关上门时,看到虞朝夕注视床上女子那依恋心疼的眼神,心头一叹,动作更加轻手轻脚。 门外两侧的侍女对她微微屈身行礼,云珍提着药箱离开。 走出阁楼,阳光透过树缝洒到她身上,云珍抬手遮了遮阳光,回头看着面前的阁楼,看着华丽精致,可是里面却囚了两个伤心人,一个不知道何时能醒的妻子,一个不知要等到何时的丈夫。 虞朝夕和骆夏萱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七年前虞朝夕带着身中剧毒的骆夏萱来到忘忧谷,求谷主出手救命,可是当时骆夏萱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为了救治骆夏萱,掌门给出了一个方案,他手中有一种奇蛊,可以将病人身上的毒素引到孩子身上,此种方式也让此蛊的使用受限。 蛊带着毒引到孩子身上后,孩子的身体势必孱弱,能不能活下去就要靠老天爷了,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大人都承受不了的毒素,让一个婴儿怎么承受,所以孩子是什么下场,他们其实都有心理准备。 而且这种蛊,掌门虽然手中有,可是没有使用过,只是医书上的记载,奇蛊珍贵,他也舍不得实验。 虞朝夕听到后,只是犹豫了片刻,就让掌门施行了,还好剧毒没有侵害到胞宫,骆夏萱顺利怀孕,她对于奇蛊应该是不知道的,当时一心想要生下这个孩子给虞朝夕一个伴,到了后期,甚至拒绝吃药。 后来骆夏萱顺利生产,虞汐璇出生就体弱,身带蛊毒,经过谷中众多长老前辈诊断,小孩子身体极弱,恐活不到满月。 再后来,缥缈宗派人送来一枚沉睡中的蛊王,听说是太上长老亲自去圣毒教拿的,云珍觉得,这个“拿”的过程搞不好是抢。 圣毒教平时在江湖上早有威名,擅长驱使蛇虫蛊物,门派隐秘,加上手段有些阴辣,虽然归属于正派,大家也不常和他们交往。 这一次谁知,太上长老居然能从他们手里拿到蛊王,不知道用了什么代价。 正在桃山教导虞汐璇的太上长老表示,当然是用脸,如果别人不给他面子,就不要怪他发飙了。 太上长老带来的蛊王就好像给虞汐璇这个即将枯败的身体换了一个火种,支持她的心脏继续运转,可是就算是精心养护,虞汐璇也顶多活到双十年华,如果在二十岁前不能突破天境,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无用。 当今武学境界分为三种,人境、地境、天境,一境分九层。 人境对于一般习武之人都能达到,可以强身健体,是炼精化气的过程。 突破人境后,就是地境,地境武者可以称为高手,脱离拳脚功夫,可以习轻功,踏雪无痕,驭气为力,飞花摘叶。 地境之后向上提升就难了,天境高手数遍整个武林凑不过百,再说天境一层和天境九层的差别好比鸿沟和天堑。 而当今世界只有一名天境九层的高手,就是缥缈宗的太上长老虞临渊,不过有江湖传言,虞临渊可能已经突破了天境,成为玄境武者,谣言是真是假,江湖上无人认证。 先不说武功高强,单是让虞汐璇在二十岁之前达到天境这个条件,古往今来,加上太上长老和虞朝夕,一共才四个,都是绝世天骄,而虞汐璇本身胎里带毒,身体虚弱,先不说资质,她的时间也不多。 她身体里的蛊王每年腊月就要冬眠休息,这段时间她的身体就会异常虚弱,大部分时间会在长久的昏睡当中。 虞汐璇撑过了五年,不知道能不能再撑过剩下的十五年,甚至连十五年都没有,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会提前走在生母前面。 即便付出了这样的代价,骆夏萱还是昏睡不醒,之前毒素已经将她的身体摧毁了大半,再加上孕育之苦,她需要沉睡修复身体,也许只是昏睡几年,也许一辈子醒不过来。 在这件事中,不管是虞朝夕还是骆夏萱,大家都有自己的立场和私心,其中最无辜的可能就是虞汐璇了,小家伙脆弱漂亮,柔弱的好像清晨的露珠,一点风吹草动,灿烂阳光,都会让她消失。 小孩儿被带去了缥缈宗,离开四季如春的忘忧谷,不知道能不能适应缥缈宗的环境。 云珍想到最后,朝二楼翻了一个白眼,她最讨厌这种不负责的父亲了。 离开朱槿阁,云珍撞上一群五六岁的小孩,领头的小男孩瞧见她的药箱眼前一亮。 云珍长老经常去朱槿阁诊脉看病。 “云珍长老,汐璇什么能回来玩!”小男孩拉着云珍的袖子。 他听从谷中长老的吩咐经常来找虞汐璇玩,前段时间虞汐璇被人带走了,他都快过生辰了,可是人还是没有回来。 云珍微微俯身摸了摸他的小发髻,“汐璇的家距离这里很远,所以不能回来参加你的生辰了。” “啊!”小男孩满脸失落,其他孩子一听也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围住了云珍。 “云珍长老,汐璇是不是又生病了?” “你们骗人,前段时间我没看到外祖父,娘亲也是这样诓我的,后来他们说外祖父死了。” “死了!是不是像朱槿阁的那个漂亮姨姨一样,一直睡下去。” 云珍倒吸一口气,这可不能乱说,虞朝夕可没有尊老爱幼的美德。 “好像是的。” “嘘嘘!你们别乱说,如果被朱槿阁那个坏人听到了,他会揍我们的。” “哦哦!你不说我们也知道,大家肯定不会在那个坏人面前说的。” …… 云珍打断小孩子们的谈论,“好了!汐璇没死,她现在身体还算好,大家都不要担心她了。” 孩子们仍然有些不信。 云珍叹了一口气,正要转身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温柔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这个时间你们应该在学堂吧!” 这群家伙居然逃课,作为忘忧谷的弟子,居然连生死都不懂,简直该打屁股。 孩子们也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默契地齐齐后退,见云珍不动作,扭头就跑了,临走前留下一句,“我们去上课了。” 云珍:…… …… 虞汐璇不知道在遥远的忘忧谷还有一群小朋友惦记着她,她目前正被拘着在桃山练功。 在半山腰的桃林,此时正值山上桃花烂漫的时间,粉嫩的桃花挂在枝头,争相开放,时而凉风吹过,枝头摇曳,下起了桃花雨,几只精致的鸟儿站在枝头好奇地往地面探头探脑,看着桃林中的人,相互间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太上长老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似乎睡着了。 虞汐璇拿着小树枝无意识在地上掘坑,有时拢起一堆花瓣,将花瓣放到坑里,然后再用泥土埋上,在坑上堆起一个小土堆后,用一片厚实的绿树叶当墓碑。 视线一挪,会发现周围多了不少小坟堆,看手法应该都是现在在树下弯腰干活的小孩儿成果。 守在太上长老身边的忠仆虞六看着双方互不干扰的模样,眼皮直跳,他就知道自家老主人带孩子不靠谱。 将人带到桃山,也不指导武功,让小孩儿自己收拾掉落的桃花,连个工具都没有,而自己已经睡着了。 原先虞六就对蹲下认真收拾花瓣的小女孩特别心疼,在看到虞汐璇居然给那些花瓣修坟,心里又是一抽! 他快心疼死了。 是啊! 小孩子懂什么,她只知道花儿从枝头落下就是死了,落叶归根,需要入土为安。 想到这里,虞六的眼窝渐渐有些湿润起来,他家小主子好可怜啊! 虞汐璇不懂老仆的多愁善感,她只是太过无聊了,顺便给自己醒醒脑子,想起上辈子看的“葬花”情节,自己随便折腾了一下。 将身边的桃花瓣清理完毕后,留下一个个小坟头,虞汐璇将视线投到闭目养神的太上长老身上,渐渐噘起嘴来。 这两天太上长老有时间,就带着她一直在桃山活动,原以为拜过师后就是光明大道,等到自己长大,可以像掌门、二长老、大长老他们那样踏雪无痕,武艺超群。 然后…… 天降剧震…… 太上长老说,别人习武都是为了强身健体、冠绝天下,而虞汐璇她学武是为了活着,如果在二十岁之前达不到天境,那么,只能过奈何桥了。 虞汐璇当时还有些天真,不了解天境是什么概念,拍着胸脯表示自己就算是为了小命一定能做到,然后她询问了身边的人,发现自己想的太轻松。 古往今来,凡是双十年华达到天境的,无一不是资质卓绝,响彻天下的人物。 虞汐璇:…… 呵呵!这么说来,她这辈子顶多就活到二十岁了。 总不能因为自己穿越了,就当自己是主角了,她看自己的身体,怎么样都觉得是炮灰人物。 “唉!”小女孩托着腮帮蹲坐在地上,看着风中飞扬的花瓣,果然穿越也不是啥好活,她小小年纪居然要思考生死大事。 在躺椅上休息的太上长老察觉小家伙的目光,睁眼果然看到三头身的小孩瞪着乌溜溜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 太上长老:“何事!” 虞汐璇朝他露出一个甜笑,指着他头顶的桃树,“师父,等到我以后死了,您老就将我埋在这里,这样,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您,永远陪着师父父的。” 太上长老满脸黑线:…… 他觉得这小孩故意的。 虞六忍笑赞同道,“主子,汐璇说的没错。” 虞汐璇闻状,立马冲他甜笑,而后对着太上长老得意地龇着牙,太上长老感觉她的小尾巴都翘起来了。 “小促狭鬼!”太上长老给了她一个脑嘣。 “哦!”虞汐璇捂着额头,冲着他皱了皱眉。 等到她的手放开,虞六发现额头已经一片红了,立马弯腰察看,“让老奴看一下,哎哟!主子,小主子身体弱,她受不了你那一击。” 虞汐璇睁着大眼睛,揉了揉额头,“不痛啊!” 太上长老顿时理直气壮:“看吧,小家伙说不痛!” 虞六不理他,虞汐璇身体弱,又不是宗里那些皮实的小弟子。 虞汐璇昂着头,虞六掏出药膏,小心地给她涂了一层,“小主子,主子只是给你开玩笑的,小孩子喊疼才有糖吃!” 虞汐璇摸了摸额头,带着丝丝凉意,点点头,“六爷爷,你可以喊我汐璇。” 虞六也是满头雪发,一脸沧桑的皱纹,眼睛睿智又和蔼,看起来比太上长老靠谱多了,最起码“六爷爷”可是虞汐璇真心喊出来了。 虞六笑的牙豁子都出来了,“这可不行,尊卑有别,小主子是主子的徒弟,当然要这样喊。”不愧是主子的后代,聪明体贴识理。 “真的吗?”虞汐璇有些怀疑。 可是之前六爷爷抱着她回宗里时,遇到二长老、三长老他们都没有喊他们主子,而是直接喊了名字。 太上长老道:“你就应下吧,受得起!” 虞六一听,立马作揖道:“多谢主子。” 虞汐璇也没有继续纠结,拉了拉太上长老的袖子,“师父,你别装睡了,再过五千多天,你的乖乖徒弟就要被埋进土里了。” 6、第 6 章 “噗——”太上长老这下没忍住,朗声哈哈大笑,惊起一阵飞鸟,“五千多天,这么一说倒也挺急的。” 虞六也满脸笑意。 “嗯嗯!”虞汐璇连连点头,她顶多就是多了几十年的上辈子记忆,对于这个世界的武功一窍不通,虽然有心,可是原先的世界观不好改变,谁知道会不会成为自己修行路上的绊脚石,所以现在还是选择抱大腿吧。 太上长老捋了捋胡须,“既然这样的话,那事情就刻不容缓了。” 虞汐璇表示赞成。 …… 几声悠长鸟鸣响起,碧绿的翠鸟站在桃树上,透过树缝,瞧着树下一老一少,一人拿着一截桃枝。 虞汐璇的桃枝是用来抽打空气,学姿势的,而太上长老的桃枝是揍她的。 虞汐璇:…… 早知道她就穿厚点了。 太上长老再次抽了她肩膀一下,“肩膀要稳,脚步要扎实。” 虞汐璇抿了抿嘴,还是深呼吸控制自己的肩膀和手臂,她都站了三个小时,按照这里的算法,也是一个半时辰,可是太上长老还是没有松口的打算。 太上长老微微点头,小家伙心性不错,有耐力,就是悟性差点,总是提出一些让人愕然的问题,比如学武的人是否可以不怕冷,不用吃饭、延年益寿,真气是否就是改变体内液压环境,所以才能用轻功,有没有那种“欲练此功,必先自宫”的武功,或者那种可以擅自吸取别人的功法和真气,挪为己用的功夫…… 太上长老不知道这小家伙脑子里想什么呢。 饶是太上长老见多识广,也听不懂,还有后面的的“欲练此功,必先自宫”,这种武功估计是话本上写得,而宗门内能教坏小家伙的人选。 太上长老冷冷一笑。 …… 山下在宗门大殿和掌门温玄道商量事情的二长老顿时打了一个喷嚏。 温玄道担忧道:“冷师叔你怎么了?” 二长老按了按鼻子,“我觉得有人在背后骂我了。” 温玄道黑线,他家这位二长老惹得人从东乾能排到西陵,若是背后骂人能管用,估计二长老早就被咒死了。 二长老饮了一口热茶,“对了,忘忧谷那边来人没有?” 温玄道:“忘忧谷送了贺礼恭祝师祖再次收徒,等到汐璇从桃山回来后,我就交给她。” 二长老:“之前我问了师父,他收汐璇为徒,没有想隐瞒两人关系的目的,纯粹是嫌弃虞朝夕那家伙。” 太上长老目前为止不算虞汐璇一共收了六个弟子,他和师兄、师妹常年留守宗门,虞朝夕没赶出缥缈宗之前,也是掌门,后来六年前发生了那件事,为了给武林和朝堂交代,太上长老将虞朝夕逐出师门。 接着在太上长老的主持下,缥缈宗第十五代弟子温玄道继位,缥缈宗才暂时恢复了平静。 六年前,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天下没有什么多大感觉,但是无论在江湖上还是东乾朝堂、甚至邻国西陵都有震动,他们缥缈宗掌门被逐出师门,他家胞妹和踏雪阁阁主和离,事后造成他们和离的诱因,张恒的那个美人,直接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连孩子都没有生下来。 二长老查到,那个小妾似乎和那个势力有关,不过木已成舟,苍蝇不叮无缝蛋,不管如何,他每年见到张恒还是没有好态度。 不过是将他的头发弄没了,居然发布悬赏令要自己“以发还发”,真是胆肥了。 掌门温玄道:“不过还是不要告诉汐璇,否则爷孙变成了师徒,她会纠结的。” 二长老将茶杯放到案桌上,掏出自己的折扇撑开扇了两下,“说了这么多,掌门师侄今天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情?” 他这位掌门师侄可不是喜欢叙旧的性格,尤其还是和自己叙旧。 掌门轻咳一声,“二长老,踏雪阁阁主一月后成亲,缥缈宗需要派人前去祝贺,你有没有兴趣?” 踏雪阁的地位虽然比不上缥缈宗,可是也是武林的藏富大世家,位于东北雪山,以轻功踏雪决闻名于世,真真踏雪无痕。 “掌门师侄!”二长老疑惑地扫量了温玄道全身,“你年岁不大,怎么这么糊涂,我才将林恒的头发给弄没了,他发布的赏金都翻了两番,变成四千金了,你还让我去!” 这人不会看他不顺眼,想要他倒霉吧。 掌门听得嘴角微抽,拿出请帖递给二长老,“冷师叔,踏雪阁阁主指名邀请你参加。” 二长老接过请帖,仔细看了,上面确实林恒的字迹,邀请他参加自己的婚礼,眼中闪过冷色,“他不会以为我将他的头发弄没了,就会老实参加不做其他事。” 掌门温玄道微笑不语。 冷师叔忘了,也有可能对方想瓮中捉鳖,亲自动手将他的头发给剃了。 二长老挑了挑眉,“我接了,就让那家伙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说实话,为了踏雪阁的着想,林恒反正头发也掉光了,不如趁势遁入空门算了。”反正媳妇娶过了,儿子也有了,他这个阁主也没用了。 掌门提醒他,“师叔,你悠着点,小心师祖出手!” 二长老嘴角的弧度收了一下,轻咳了一下,“既然事情已经决定了,我决定回家一趟,正好去参加林恒的婚礼,顺便见见我那外甥一面。” 说完就起身了,掌门连忙起身送他,看着他的背景消失在走廊,掌门叹了一口气,宗门四个长老,大长老、三长老还算省心,二长老性子顽劣不羁,四长老常年失踪,太上长老一般不管事,宗门众多琐事堆在他身上。 他才二十多岁,感觉再被折腾几年,就要提前去和师父报道了。 …… 午后时分,三长老牵着虞汐璇去大殿的时候,就看到掌门未老先愁地锁着眉头。 三长老:“玄道,谁欺负你了?” 虞汐璇也是满脸好奇。 掌门将两人请到偏殿,给虞汐璇、三长老说了踏雪阁阁主邀请二长老参加婚礼的事情。 三长老听得无语,“是踏雪阁阁主亲自邀请的?他没事吧!” 虞汐璇被三长老抱在怀里,同样嘴角微抽,“那个阁主是不是和自己的新娘有仇,让二师兄过去,到时候大家肯定会想看他和二师兄的恩怨,嗯,感觉那个踏雪阁阁主如果在婚宴上割了二长老的头发,绝对比他成亲还引人注目,说不定名扬天下了。” 话说到最后,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完全遮掩不住。 “汐璇真聪明。”三长老贴了贴虞汐璇的脸。 掌门听到这话,诧异地扬了扬眉梢,这种事大人能想到无可厚非,可是汐璇这个年纪能想到,已经让人震惊了。 “冷师叔估计也是这样想的,我想他不会在婚宴上收敛自己。”掌门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虞汐璇有些惋惜道:“可惜不能去看热闹,否则就知道最后谁会倒霉了。” 三长老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汐璇乖,你的身体弱,等到你长大后,也可以像二长老那般独自外出行走。” 虞汐璇:“嗯!” 唉!她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时间。 掌门温玄道见氛围有些沉闷,笑道:“汐璇,你想不想去看看宗门中的小弟子练武?” “好啊!”虞汐璇配合道,对于生死大事也急不来。 缥缈宗除去宗门大殿前的演武场,还有三个占地颇广的练武场,分别为凡人斋,入地阁,飞云楼。 凡人斋就是初级弟子,一般就是人境弟子,入地阁顾名思义,是地境弟子的练武之处,飞云楼就是天境弟子,不过一般就是掌门和几个长老的练武之处,就是掌门现如今也只是地境九层,距离天境只差一步,看着渺小,可是这一步却是艰难,不知道在三十岁之前能不能达到,就这样还是资质优异者,毕竟大长老他们都是在三十岁前后到达天境。 三长老抱着虞汐璇跟在掌门身后,两人来到凡人斋。 凡人斋的演武场正在进行教导,大概有四五十名弟子站在广场上,小的看起来有七八岁,大的有十二三岁,大家都认真投入,即使看到掌门和三长老他们,也止住了自己的紧张,除了少数注意力有些不集中,其他人反而更加振奋了。 掌门看到他们的精神面貌,欣慰地点了点头。 虞汐璇也默默地点头,这就好像上辈子大领导视察,大家为了表现肯定精神面貌会更强。 掌门开口鼓舞了大家一番,顺便指导了一些弟子的招式。 大家仰头望着掌门等人,也有人好奇地看着虞汐璇。 其中有人认出虞汐璇,知道她经常在大殿前的演武场闲逛,起先还以为是哪位长老家的小辈,谁知后来居然被太上长老给收了徒,此后宗门的一些年轻小辈就绕着她走了,毕竟大家不熟,还差着辈分。 缥缈宗讲究尊师重道,虞汐璇现在是宗门长老的徒弟,长老们要喊她一声小师妹,掌门要喊小师叔,他们就更不用说了,“小师叔祖”喊定了。 这不,掌门他们要离开,他们还是要喊。 “恭送掌门!三长老!小师叔祖!” 最后一个喊得磕磕巴巴,偏偏让人听得格外清楚。 虞汐璇:…… 亲们!你们觉得有些羞耻,不巧!鄙人也是。 三长老见虞汐璇视线转移,不好意思看那些弟子,轻笑出声,拍了拍她的小肩膀。 等到离开那些弟子的视线,虞汐璇绷着的小肩膀终于瘫了下来,小嘴长吐一口气。 掌门见状,逗她,“小师叔怎么了!” 虞汐璇的身子再次僵住,不过她此时被三长老抱在怀里,顿时支起身子,让自己的海拔不输于他,面无表情道:“还行!掌门师侄辛苦了,以后我一定多多在师父面前给你说好话。” 掌门:…… 三长老轻笑出声,“我们汐璇说的没错!” 掌门叹气,“安师叔!” 三长老不理他,继续浅笑,都快崩了自己冷美人的人设。 虞汐璇冲着他龇起小米牙。 掌门:…… 7、第 7 章 入地阁距离凡人斋比较远,掌门和三长老用了轻功,虞汐璇扬着手感受空气中的风,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使用轻功。 如果要想使用轻功,就要突破人境,到达地境,她现在还在入门阶段。 不过自己的目标是天境,这么看来,地境也是迟早的事情。 三长老见她喜欢,清丽的脸上露出笑颜,“如果喜欢,明天我带你逛遍整个缥缈宗。” 若是没有轻功,靠两条腿走路,逛不完缥缈宗。 虞汐璇点了点头。 等到三人来到入地阁,这里的人要比凡人斋多,有人在广场练剑,也有人对练,旁边的树林里人影晃动,好像是几名弟子在练习轻功,让虞汐璇看的眼热,她要达到那个标准,不知道要过几年。 试问作为华夏儿女,谁会每一个飞天走地的轻功梦呢。 入地阁的弟子比起凡人斋的弟子要淡定许多,看到他们,纷纷停下动作,齐声道:“参加掌门、三长老,小师叔!” 掌门微微点头。 虞汐璇也学着他的样子,点了点头,在旁人眼里,格外天真可爱。 三长老将人放下,“去玩吗?” 她的话音刚落,众人将视线集中到虞汐璇身上。 虞汐璇:…… 她挺起胸膛,“大家努力!我看好你们!” 众人笑出声。 虞汐璇喊完话后,就走到三长老身边老实当自己的小孩子了。 一些弟子顺势提出自己的疑问,请三长老和掌门指教,虞汐璇在一旁默默听着,不管听没听懂,先记下来。 在三人再次离开后,弟子们停下了动作,聚在一起说话。 “小师叔看起来好小!” “听说已经五岁了,看起来顶多就是三岁多一点吧。” “我观察她好像有不足之症。” “唉!没想到自己闹到一天要喊一个五岁的小孩师叔。” 入地阁弟子大部分是十六代弟子,毕竟进入地境也是有难度的,所以喊她小师叔比较齐。 “哈哈!其实也没什么,我们辈分差多了,所以尴尬还没有多少,掌门不是也要喊小师叔吗?” “说的有道理,前段时间我听说踏雪阁发布了“千金悬赏令”,谁知道二长老到底干了什么?” “嘘!上一次二长老爬山的时候,我在旁边听过一耳朵,好像是二长老将踏雪阁林阁主的头发给弄没了,所以受到对方的报复。” 众人愕然,这件事确实是二长老的风格。 “哎呀!你们消息落伍了,赏金已经达到四千金。” “哇!四千金,有点心动,但是没胆子。”当然实力也不行,还有二长老也不会对他客气,到时候保证将他整的后悔投胎。 “哎!不对啊!我下午的时候接到消息,二长老要带几名弟子去踏雪阁赴婚宴,如果真的有仇,何必请二长老。” “难道是二长老想要反击,所以要求捣乱。” “这么说来,掌门也允许啊!真不怕二长老将踏雪阁的婚宴给拆了。” “反正我是不知道宗门长辈的想法。” …… 这群人压根不知道是踏雪阁指名邀请二长老去参加的。 掌门他们带着虞汐璇逛完之后,将人送回了桃山,和太上长老说了之前弟子们的称呼问题。 虽然虞汐璇辈分高,可是年纪小,掌门担心她压不住,和太上长老商量此后无论是十六代还是十七代弟子,师门上下喊她“小师叔”即可,省的大家尴尬,毕竟他这个掌门也要喊。 太上长老听后,询问虞汐璇的意见,她也点了头,之后就由太上长老下达命令,让他们喊“小师叔”就好。 …… 在那之后的第三天,二长老就带着十名弟子去参加踏雪阁的婚宴了,按照二长老的说法,从魁州出发,前往燕城探亲,然后顺道去宁州踏雪阁。 这样一来一回,基本上就要耗费两个多月,就当是避暑了,正好带着弟子们历练一下,省的他们只会一些把式,没有血性。 虞汐璇原以为二长老在入秋之前会回来,谁知一直到入冬,他才返回,回来当天,就被太上长老揍了一顿,又被踢到山下爬山了。 虞汐璇现在身体好多了,本着拿到第一手八卦信息,她就在一旁陪着二长老爬山。 二长老怀疑这人是故意的,本身如果按照自己的速度,顶多两刻钟就上去了,可是有这小胳膊小腿的人拖着,自己能在一个时辰内上去就已经是幸运了。 话说养了半年,小家伙的身体恢复的不错,脸颊的肉倒是越挂越多,让人想捏一把。 虞汐璇裹着白裘,将兜帽一掀,防止自己爬台阶时出汗,“二师兄,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二长老压低速度,跟着她的节奏,见小人儿爬上了三个台阶,他一抬腿正好赶上,开口道:“怎么!难道我出事了,你要给我报仇!” 小家伙喊“师兄”挺熟练的,若是早年自己成亲了,孩子肯定都比小家伙大。 虞汐璇:“给你报仇这件事哪能轮到我这个小孩,放心,到时候师父肯定将对方千刀万剐,我每年也会给你上香烧纸的。” “促狭鬼!”二长老伸手给了小家伙一个脑嘣,他还没死,小孩就想着给他上坟烧香了。 虞汐璇眼见他手伸过来,没躲过去,只能挨了一下,内心叹气,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学有所成。 虞汐璇:“二师兄,你快说嘛!那个踏雪阁阁主的婚礼你干了什么,怎么你的赏金又涨了。” 之前是一千金,后来变成四千金,然后两月前,二师兄参加完婚礼,变成了万金,二长老的头发越来越值钱了,可惜没人敢摘。 二长老顿时停下了脚步,低头俯视身边的小家伙,“你都听到了什么?” 虞汐璇一步一个台阶往上走,有时候急了还用上了手,糯糯道:“门中弟子将我当成小孩子,在我面前说这些事没有顾忌,我倒是听了不少。”她个子小,目标小,可以随意出入宗门,大家适应后,就将她当成小孩子了。 二长老嘴角微抽,一步上前按了按她的脑袋,“你这矮树苗还没有我腿长,怎么不是小孩子!” “不要随便按我的头,以后不长个了,我就找你算账。”虞汐璇鼓着腮帮打掉他的手,自己现在就比同龄人个子矮。 二长老朗笑出声,“放心,就算你个不高,也没人笑话你。” 虞汐璇:“我听门中弟子说,在婚宴上,踏雪阁阁主带着人讨伐你,你直接将他绑走了,新娘子的花轿都没人去接,所以他现在算成亲没有?” 二长老继续走,“还有呢!” 虞汐璇:“哦,他们说江湖上流传出你对踏雪阁阁主因爱生恨的谣言,还说你们早就情定三生,所以即使你将对方弄光头,所以对方仍然想要让你参加自己的婚礼。” 二长老一下子僵住了,他半抬着脚,不可置信道:“哪个蠢货说的!” “不知道啊!”虞汐璇歪头甜笑摇头,这种传言当然是小众小道消息,也是缥缈宗的弟子都是各家翘楚,都有自己的消息道,所以虞汐璇也听了一耳朵。 二长老嬉笑的脸瞬间阴沉下来,看来他明天要好好招待门下弟子,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 “二师兄,你为什么直接将人绑走了,直接将他揍一顿不好吗?”虞汐璇拉了拉他的衣摆。 二长老见状,拉着她坐到了一旁台阶坐着,不耽误弟子走路,小孩喜欢听故事,他就好好说给她听。 经过二长老的讲述,虞汐璇知道了一些还没有被传到江湖上的消息,二长老确实将人给拎走了,不过是受对方所托。 踏雪阁阁主林恒请二长老去参加婚宴,本来就抱着婚礼办不成的念头,为此还付了大价钱,江湖上都知道二长老因为胞妹和林阁主和离的事情,看林恒不顺眼,在踏雪阁邀请缥缈宗后,强行拿下了这个差事,肯定不会让林恒好过。 参加婚礼的武林人士看到二长老时,已经有了准备,就等着二长老出手,他们浑水摸鱼,最好将对方的头发给割下来一撮,就算不能换钱,也能吹牛。 听二长老那语气,当时现场有不少人武林高手可是对他磨刀霍霍。 虞汐璇:…… 看来二长老不止皮,还有些欠,他走的是那种“我就喜欢看你们打不过我,还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的路子。 虞汐璇:“为什么呢!”既然不愿意,何必举办这次婚礼。 二长老:“因为要趁这次婚礼收拾一些蛇虫鼠蚁啊!” 踏雪阁地处要塞,属地里有丰富的矿产和煤炭资源,朝廷一直想分一杯羹,而西陵也想派人策反踏雪阁,林恒作为此代踏雪阁阁主,虽然不笨,可是有些花心,这个弱点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权看阴谋者如何利用。 林恒这次就是栽了,新娘所属势力和西陵有牵连,如果将她娶回去,说不定将来踏雪阁一个叛乱的罪名就压下来,到时候整个踏雪阁都会被朝廷镇压,就算不看在曾经的姻亲份上,单是少阁主林信然的面子上,二长老也要帮。 不过帮忙可以,他也要收点利息。 “又是什么都不愿意说!”虞汐璇给了他一个白眼。 二长老见状转移话题,“不过我也是出气的,你知道最后宾客从哪里找到林恒那家伙的吗?” 虞汐璇:“在哪?” 二长老:“我将他扒干净放到了他们婚房的喜床上,连假发都没放过,话说那个方子挺有用的,这么长时间了,头顶居然一点发茬都没有。” “扒干净了是什么意思?”虞汐璇瞪大眼睛,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二长老得意道:“就是可以下锅了,等到下一次遇到天音寺的僧人可以将这个方子介绍给他们,反正都是秃头。” 虞汐璇听得嘴角直抽,“二师兄,如果你出门被人打死了,我不会惊讶!” 亏他想的出来,给和尚这种方子,对于那些僧人来说,自己的头发可以被剃掉,但是绝对不能永久不长,秃发是病,和尚大概也介意吧。 二长老拉起小孩子继续出发,“放心,你家二师兄功夫很高的!” 虞汐璇拽了拽他的衣摆,语重心长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二师兄你悠着点!” 小小的三头身小娃娃学着大人语气劝大人,偏偏声音软糯,模样小小,让人看着那么可乐。 二长老一把将小娃娃抱起来,快步踩着台阶,大笑两声,“哎呀!怪不得好多人喜欢生孩子,有个像汐璇这样的小孩也不错!” 虞朝夕那家伙简直是混蛋,小家伙以后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不知道要掉多少泪珠子了。 虞汐璇环住他的脖子,防止自己的掉下,听到二长老的感慨,答道:“这件事还是有些难度的,我是不能想到有个像二师兄的孩子会是什么后果。” 说到最后,虞汐璇两手捧脸,面色惊恐,“那太可怕了!” 二长老:…… 等她表达完感想后,就听到二长老的磨牙声,“汐璇,你是想我将你扔下去吗?” 虞汐璇黑葡萄一般的眼睛幽幽地看着他,水汪的眸子里满是“你敢吗?” 二长老顿时气弱,他不敢。 8、第 8 章 二长老和虞汐璇就这样边聊边爬,等到三分之二的时候,虞汐璇有些力竭,撑着腰喘着气,开始手脚并用。 二长老暂时停下,按了按小家伙的脉搏,顿时皱起了眉头,“身体怎么还是这么弱!” 看着精神头好,可是内息和脉搏还是差普通人一些距离,更不用说武者了。 虞汐璇坐在台阶上休息,微微吐着气道:“我只是年纪小。” 二长老仍然担心,“我记得我离开前,你已经习武了,怎么现在还没有入门。” 按理说虞朝夕的孩子不应该啊! 虞汐璇听到这句话,心生挫败,也不爬了,直接坐在台阶上,眺望远方的群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可能我不适合学武吧!” 她作为一名机械工程系的本科硕士,熟知运动学、动力学、振动学、理论和材料力学、弹塑性力学……一朝穿越,这个世界的武学常识,快将祖师爷的棺材板给掀了。 现在她连入门都不会,别说在二十岁之前达到天境了,小命都要没了。 现在想来,拥有上辈子的记忆压根就是拖后腿的,毕竟多年的世界观一时不好改变,武功这个东西,看热闹挺好的,但是自己练了才知道里面的门道,她现在连门道都没有想通。 二长老坐在她身边,无所谓道:“不想学就不学,反正没人能欺负了你。” 虞汐璇斜眼立马控诉,“之前是谁抢了我的糖。” 二长老仰头朝天吹了一个口哨,“我那是为你的身体着想。” “哼!”虞汐璇才不信这人呢。 二长老见小孩儿心情郁闷,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油纸包递给她,“诺!这是我从山下的点心铺中给你买的芝麻糕,用马蹄粉做的,口感不错。” 虞汐璇接过来,打开油纸包,只有八块,上下叠成两层,“好小气!” 虽然这样说着,还是分了二长老两块,一大一小坐在台阶上晒着暖阳,吹着风吃着糕点。 虞汐璇觉得自己还是要向前辈请教,垂死挣扎一下,“二师兄,你小时候怎么入门的?” “师父一说我就会了!”二长老两口一个芝麻糕,将自己手中吃完后,自己又从油纸包里捡了四块,这样油纸包中只剩下最后一块了。 虞汐璇眼睛一瞪,这人过分了,说是给自己的糕点,居然抢走了四分之三,担心他将最后一块吃了,虞汐璇将手里的芝麻糕吃完,拿起最后一块,炫耀地在二长老眼前一晃,谁知二长老见状,张嘴一咬,一下子咬住了大半。 虞汐璇下意识松手,微微张着嘴,手指指着他,“你……你欺负小孩子。” 看来还是要让太上长老揍他一顿。 二长老满脸无辜:“不是你递给我吃的吗?” 虞汐璇怒从心起,一个“饿猫扑食”,目标直冲二长老手上的芝麻糕,二长老嘴角微扬,左手一扬,虞汐璇见状,一个奶虎掏心,二长老右手一挡,虞汐璇右手握拳,转了方向,冲着二长老的下巴扫去。 二长老微微挑眉,这不对啊!小汐璇不是说没有入门吗?看来小孩子学武还是要激一下,这不是打起来挺有章法的。 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虞汐璇是小孩子,和她动手要注意分寸,就算是刀尖起舞,火海遨游也比这轻松,好比大象给蚂蚁穿衣服,稍微重一点,就可能让蚂蚁尸骨无存,尤其这还是师父的后代,如果他伤到了,自己至少要被师父分筋错骨了。 二长老一边和虞汐璇“缠斗”,一边小心护着人不要落下台阶。 虞汐璇发现自己的动作越来越快,浑身似乎有一股气充斥着四肢百骸,她知道等到这股气完全驾驭时,自己就能身轻如燕,如地境武者那般踏雪无痕。 三长老接到弟子的汇报,得知虞汐璇和二长老动起手来,放下手中的活,抽出佩剑就过来了。 冷烨那家伙,没大没小,小汐璇现在那身体怎么经得起折腾,而且还在登山梯上,简直是儿戏。 等到三长老过来是,周围已经围了不少弟子,看到三长老过来,连忙行礼。 三长老眼睛微眯,身形一跃,持剑横劈过去,冷声大喝道:“冷烨,你这些年过狗身上了。” 二长老听到三长老的冷斥,身子一僵,虞汐璇见状,立即泰山压顶,二长老顺势趴在台阶上,极为浮夸地一声惊呼,“哎呀!好疼啊!” 虞汐璇骑在二长老的背上,听到对方这不走心的喊声,眼皮直跳,尤其看到这家伙即使趴下去了,居然还吃着糕点。 糕点! 对了,刚才这家伙和自己动手时,一心两用,一边吃甜品,一边动手,简直将嘲讽值拉满了,手上的那块就是最后一块芝麻糕。 虞汐璇看到二长老这无赖的模样,已经彻底没脾气了,盘腿坐在他的后背,撑着下巴看着二长老的后脑勺牙痒痒,她发誓,以后一定要弄出蛋糕,这家伙不是喜欢吃甜点吗?上辈子的那些东西方点心,绝对能吊到这家伙。 二长老将残渣塞进嘴里,正要开口,忽然一道冷光贴到他的脖颈。 三长老:“冷烨!你皮痒痒了,要不要我给你收拾一下。” 虞汐璇点头道:“对对!” 三长老看向虞汐璇时,面色变得柔和,“小汐璇,你受伤没有!~” “师妹!你知道我的,我哪敢伤害汐璇!”二长老想要起来叫屈,可是背上的虞汐璇让他动作不了。 虞汐璇见状,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余光瞥到旁边围观的弟子们,顿时捂着额头,身子晃悠,奶声奶气道:“哎哟!头好晕,手好疼啊!” 说完,一下子趴在二长老的背上,反正冬天她穿的厚实,即使二长老穿的薄,也膈不住她。 她这一通表演,让场面顿时一静,周围众多弟子看的是叹为观止,如果不是担心被而二长老秋后算账,大家都要鼓掌了。 三长老哭笑不得:…… 这小孩的演技和二长老的没差啊! 二长老感受到后背的重量,加上刚才虞汐璇的表演,简直要一口老血喷出,“汐璇,你不能这样做!我会被师妹和师傅揍死的!” 虞汐璇两手一摊,“是你抢了我的糕点,还以大欺小,哎呀!没天理呀,二长老欺负小孩子!” 小孩子声音清脆稚嫩,在现场尤为明显,不少弟子虽然知道虞汐璇没事,可不影响大家配合地用眼神谴责。 三长老亦是冷漠道:“冷烨!别装死!” 她看向虞汐璇:“汐璇,你先下来,在一旁看我给你出气。” 虞汐璇一听,立马半撑起身子,“好啊!” 没等她从二长老背上起来,忽然视线一扬,二长老背手扣住她,直接用右手夹着她跑了。 “师妹,我带汐璇去桃山了!”话音落下时,他已经拎着虞汐璇跑到了二十丈之外了。 二长老俏眉横竖,冷哼一声,持剑追了上去。 弟子们看着二位长老的背景,见人走远了,开始谈论起来。 “你么觉得三长老能揍到二长老吗?” “能吧!二长老经常被太上长老和三长老他们打!” “大家知道这次二长老为什么回来被罚吗?” “我听说二长老在婚礼上将踏雪阁阁主给绑架走了,婚礼没办成,踏雪阁的赏金又翻倍了,变成了一万金。” “就是十万金,也要有人敢接啊!二长老的性格谁不知道,为了万金惹上他,大家又不傻!真干了,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后面肯定会被二长老玩死。” “话说小师叔看着小小一只,没想到这么机灵,居然敢和二长老打到一起,还敢阴二长老。” “不过我感觉她和二长老感情挺好的,自从来到缥缈宗,身体看着好多了。” “那个……你们还有闲情说这些,大家不觉得小师叔和二长老有些臭味相投吗?” “额……应该不会吧,小师叔看起来还是怪可爱的,应该不会变成二长老的样子。” “可是啊!我担心小师叔和二长老呆久了,我担心她会近墨者黑,缥缈宗已经有了一个二长老,若是再多一个小二长老,那……” 说话的人没往下说,未尽之意大家都懂! 想起平日那些被二长老捉弄摧残的岁月,在场的弟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有辛酸泪,众人打了一个冷颤。 一名弟子立马沿着台阶往山上跑,还用起了轻功,“我去禀告掌门,不能让二长老将小师叔带坏了。” 其他人纷纷道:“我也去!” 小师叔年纪小,本来性子就不定,而且在师门辈分高,一般人压不住,真的被二长老“带坏”了,首先受到摧残的就是他们。 …… 夹着虞汐璇跑路的二长老没想到,前脚他刚跑,后脚宗门弟子就去掌门告了他。 好不容易休息的掌门听到弟子们的殷切担心,心里也是一激灵,弟子们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 教导了弟子几句,让他们不要随便议论师门掌门,急匆匆地往桃山走了。 …… 二长老和三长老本着他(二长老)逃,她(三长老)追,她(虞汐璇)插翅难飞,绕着缥缈宗跑了半圈,二长老原先不想跑桃山的,可是三长老持剑紧追,他只能带着小孩子往桃山跑。 虞汐璇从不知道她和二长老的关系如此好,对方逃难的时候也不忘夹着她跑,可是她不舒服啊!再说三长老对付的就是二长老,他就不能将自己放下吗? 等三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桃山,正值太上长老在洞室前练武。 二长老拎着虞汐璇向太上长老行礼,三长老也收起剑行礼。 太上长老眼睛微眯,“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三长老正要开口,被虞汐璇抢先了,她如同一个包裹一般在二长老手下晃悠,嫩声嫩气地将二长老之前威胁要将她扔下山,还出手揍她,而且还抢了她的点心,八块点心她最后只吃到了一块,简直不是人。 说完话后,现场众人均面色不善地盯着二长老。 三长老冷笑:“我还以为你只是对汐璇出了手,没想到还发生了其他事情。” 二长老感受到太上长老犀利的视线,后背已经发凉了。 坏事了!他忘了自家师父很护短,尤其护幼。 “师父!我只是看到汐璇习武至今没有入门,所以想要指导一下,你看,小家伙不是开窍了吗!”说完,二长老还单手抖了抖虞汐璇几下。 虞汐璇歪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所以说,当小孩子最麻烦了,等她学有所成,一定要将这人打趴下。 太上长老捋了捋胡须,微微挑眉,“这么说来,老夫还要感谢你了!” 其实他也有些纳闷,按理说小家伙除了身体比较弱,资质应该不差,带了她半年,小家伙除了有一堆疑问,既难住了他,也堵住了自己,一直没有开窍,让他也头疼的狠,可是又不能逼,只能顺其自然。 二长老见状,连忙将虞汐璇放下,躬身道:“弟子不敢!” 虞汐璇脚落地后,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刚想走到太上长老身边,就听太上长老说,“既然这样,你们师兄妹就一起受罚吧!” 虞汐璇瞪大眼睛:…… 三长老带着不解和担忧,“师父,汐璇她……” 太上长老抬手止住了她的话,三长老见状,拱手行礼站在一旁。 9、第 9 章 傍晚时分,西坠的太阳火红火红的,温暖着初冬的冷云,昏黄的阳光洒在山间小路上,给台阶上的落叶渡了一层金色,再往上去就能看到薄雪,掌门在雪上留下一个细微的脚印,向峰顶疾驰,连影子都快追不上了。 等到掌门温玄道来到峰顶洞室时,发现外面有些热闹,他压制住自己的惊讶,向坐在旁边的太上长老行礼,“师祖!” 同时心里纳闷,怎么回事,连小汐璇也折腾上了。 二长老规规整整地跪在场中,膝盖旁边的薄雪已经化了一圈,他双手高扬,撑着一块青石板,青石板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撑着油纸伞,噘着嘴站在上面。 她没想到居然也牵连到自己了。 间隙有雪花落到桃色油纸伞上,加上小家伙穿的白裘,远远望去,就好像二长老在向太上长老双手高举托盘,敬献芙蓉雪花糕一般。 太上长老饮了一口热茶,沉声道:“给我跪直了,让汐璇掉下来,我就将你从桃山上踢下去。” 二长老叹了一口气,将真气重新在手臂运转,减轻酸意,几片雪花被风吹到他的脸上,无奈道:“汐璇,你师兄我快被淋死了,你就不能将伞打稳了。” 虞汐璇顿时龇牙:“雪花又伤不到你,如果不是你将我带到这里,我也不会被你连累。” 这人以为她站着能好受吗?如果不是担心她身子弱,伤到膝盖,太上长老估计让她跪在青石板上,到时候她和二长老远远望去就是二层套娃,谁看谁都想笑。 她现在万分感谢自己是小孩子,就是丢脸,二长老比她更惨。 信不信恼了她,她直接给他跳个舞。 对于她的想法,二长老倒不介意,反正到时候如果摔下来了,不管他的事情。 掌门温玄道走到太上长老跟前,拱手行了一礼,“师祖,这是怎么了?” 三长老说道:“师父在指导师兄,玄道你不必担心,对了,你有什么事吗?” 太上长老见三长老开口了,也就没再开口。 掌门轻咳了一声,将之前弟子们的担心说了出来。 他说完后,二长老就感觉太上长老和三长老的视线变得更加不善了。 二长老:…… 早知道今天他就不折腾小汐璇了,老实爬台阶不香吗? 虞汐璇听得满脸黑线,扛着油纸伞道:“他们想多了!” 二长老点了点头,“就算汐璇将来青出于蓝,也是师父的锅,绝对不是我教坏的,她不是还有亲爹在吗?怎么也轮不到在下!” 他话音刚落,场面一静。 虞汐璇踢了踢脚下的石板,当是敲门,“我还有爹?” 她难道不是父母临终托孤? 她这句话说得,让众人有些无语。 这说的是什么话,她当然有爹娘。 不过宗门除了他们,没人知道她的身世,加上她辈分高,大长老他们平日又不说,小家伙有这疑问倒不稀奇。 三长老既无奈又心疼,看着小人儿孤零零地撑着伞站在二长老头顶,个头才三寸高一点,粉嘟嘟的小脸养了半年才挂了一些肉,想到这里,埋怨地扫了二长老一眼。 二长老打哈哈,“当然!大家都有爹!” 虞汐璇嘴角直抽,“二师兄,不想说,你可以拒绝,哄孩子遭雷劈。” “那我不想告诉你!”二长老立马从善如流地改了。 虞汐璇:…… 掌门看着小孩儿撑着伞和二长老吵嘴,无奈地扶了扶额,看他们这样子,门下弟子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二长老正要开口时,忽然迎面一阵劲风,连忙转动手臂将石板上的虞汐璇抛给三长老。 虞汐璇眼前一晃,就被抛进一个柔软的怀抱,三长老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别听师兄胡说,你有父母,只是他们现在有困难,迫不得已将你放到了缥缈宗。” 那边太上长老已经对二长老动手,将二长老抽的嗷嗷直叫,虞汐璇看着二长老如同皮球一般,任由太上长老捶打揉搓,不可置信道:“二师兄这么乖!” 居然乖乖不敢还手。 三长老嘴角微弯,如冰雪融化,“他不敢,若是敢回手,师父就不是这么轻飘飘的,直接将他揍个半死。” 虞汐璇顿时结巴了,指着此时已经口吐鲜血的二长老,“现在不够吗?” 掌门道:“放心,冷师叔有丰富的经验,只是吐血而已。” 说这话时,身子下意识左移。 砰—— 一道人形印记出现在掌门身后的石壁上,二长老四肢趴在凹槽里,硬声道:“玄道,你不厚道啊!” 掌门笑容温厚道:“师祖教导冷师叔,我自是不敢打扰。” 刚才太上长老一脚踢向二长老,二长老躲闪不及被踢中,在空中时稍微转换了方向,整个人砸向温玄道,然后就被躲过去了。 虞汐璇待在三长老怀里,小声道:“掌门师侄和二师兄谁的武功高!” 三长老:“掌门距离天境还差一些距离,二师兄已经是天境,你说呢!” 温玄道虽然资质不错,可是年纪尚浅,这几年被宗门俗务耽搁,要想达到天境,估计要十年。 虞汐璇听完,握起拳头,对掌门嫩声道:“掌门师侄加油,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等到你到二师兄这样年纪,一定能压着他打。” 小嗓子一喊,峰顶再次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风雪声,依稀还有几声鸟鸣。 掌门心里既感动又略微尴尬,尤其旁边刚从石壁上揭下来的二长老已经黑着脸了。 太上长老也停住了手,落到虞汐璇身边,睨了二长老一眼,“听到没,连你的小师妹都觉得玄道比你好。” 二长老揉着脸,委屈兮兮地看向虞汐璇:“小汐璇,我们一起爬过山,挨过打,罚过跪,你为什么要抛弃我。” 堂堂一米八帅大叔,居然做出这种油腻的表情,再说他刚才被太上长老揍了一顿,脸上早就肿了,也谈不上帅,离得近了,简直是摧残,虞汐璇差点一拳头砸上去了。 “别!咱俩关系没这么近!”虞汐璇神情带着嫌弃,惊得后仰,若不是三长老抱住她,她直接来个三百六十度大跟头了。 和这人待久了,她的名声要被毁了,没听那些弟子们的担忧吗? 二长老见状西子捧心,“我伤心了!汐璇,以后我再也不给你带糖吃了。” 虞汐璇扭头冷哼一声,“每次你给我带的吃的,大多数都进了你的嘴里。” 二长老尴尬地挠了挠鼻子,他倒不缺这点钱,只是喜欢逗小孩子玩,尤其虞汐璇这样,被抢了也不哭的。 虞汐璇见二长老挨完揍,拉回之前的话题,“师父,你们之前说我爹,他……” 话还没有说完,二长老已经如风般从她面前跑了,太上长老一撩衣摆去追,“臭小子!” 虞汐璇见状就不理他们,看向掌门:“掌门师侄!” 掌门面色淡定,“宗门还有事情,我先离开了。” 虞汐璇目送他的背景,往三长老怀里偎了下,嘴角下撇,满脸郁闷:“师姐,我的身世是不是很可怜!” 之前她以为体弱早夭比较惨了,忽略了身世之谜,现在看来,自己的身世还有雷。 三长老梳理她的头发,温声道:“别乱想,你还有师门,还有我们,没有人欺负你。” 虞汐璇幽幽叹气,“我在想,等到我长大,不会有什么恩仇需要我来解决吧,小说……话本里好像都有这种路子。” 三长老抱着她往山下走,听到她的吐槽,有些哭笑不得道:“这个你放心,现在你只需要好好练功即可,不用担心其他的,就算有什么恩仇,也是师父的事情,管你小孩子什么事情。” “你说的没错!”虞汐璇决定先放下这方面的纠结,以她现在的实力和身体,说不定等到仇家找上门,只能给自己上坟了。 夕阳斜照,将三长老和虞汐璇的身影拉的老长,天色逐渐暗淡,西边连绵的红霞变得暗红,两道身影站在不远处的峭壁上目送两人下山。 二长老早就隐下了自己的嬉皮笑脸,“师父,快到腊月了,不如提前给汐璇过生辰吧。” 虞汐璇是腊八生辰,可是因为蛊王,她现在小小年纪只能睡过整个腊月,所以从出生到现在没有庆祝生辰,有她身体的原因,也有虞朝夕的故意忽视。 太上长老点头:“你和玄道商量一下。” …… 夜晚,太上长老靠在软塌上看书,忽然眸中闪过一丝犀利的光,将书扔在榻上,连外袍都没穿,直接飞了出去,毫不客气地将来者踹进旁边的石壁上,正好遮盖住了白日二长老撞出的凹印。 来人全身黑袍,被踢到石壁上,一点闷哼都没有发出。 峰顶的凌冽寒风吹掉他的黑色兜帽,露出一张五官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剑眉星目,原先那双意气风发的眸子此时满是隐忍、沉默。 他可是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孩子,世间争相传颂仰慕的虞少尊,为何就堪不破情关。 比起数年前他发疯的模样,这样的虞朝夕其实让人同样可怕,骆夏萱那细弱蛛丝的命拴着他内心的野兽,若是等到蛛丝断了,他估计也会彻底放逐自己。 太上长老敛去眸中的复杂和心疼,硬声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虞朝夕咽下喉间的咸腥,躬身行礼,“参见虞乾尊!” 太上长老作为当今天下第一人,又是武林魁首缥缈宗的太上长老,所以东乾国将“乾”字赐给他,是以,旁人奉以“虞乾尊”的尊号,在虞朝夕没被逐出缥缈宗时,他十八岁到达天境,乃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天骄,无人争锋,武林人士称呼他为“虞少尊”。 “哼!”太上长老长袖一挥,将人重新就砌进了石壁,“若是想找死,自行在桃山上找个棵桃树上吊,看在父子一场上,我会让人给你收尸!” 这家伙现在居然连一声爹都不喊了! 暗处的司明看着太上长老出手的力道倒吸一口气,心头叹气,果然太上长老还在生主子的气。 10、第 10 章 虞朝夕极轻地吸了一口气,将自己从石壁凹槽中拔出来,揉了揉被石壁挤压的脸,将所有的郁闷藏于吐息中,这次换了一个称呼,嘴角翘起,露出漫不经心的笑,乍一看仿若六七年前的虞少尊,可是观察眼睛,就会发现里面的凉薄和空洞。 他走到太上长老一丈远的地方,看着站在裸石上的白发须眉的老人,双膝重重地磕在地上,沉声道:“父亲!” 太上长老冷嗤一声,“老夫可当不起阁下这声称呼,怎么?老夫不知这缥缈宗何时惹到了虞少尊,居然星夜来访……” 听着太上长老的嘲讽,虞朝夕感到头疼,面上说着不认他,可是嘴里喊着“虞少尊”,他这个称呼可是出自老父亲的威名。 虞朝夕跪的笔直,接下太上长老的怒火,等到对方说完了,他才开口,“汐璇已经在缥缈宗待了大半年,父亲若是不方便,我可以将人带回来。” “呵!”太上长老冷冷一笑,“你以什么身份带她回去,小家伙现在记忆全无,你在他面前就是陌生人,她虽是孩子,可也不是任人拿捏的性格。” 虞汐璇看着乖巧,性格其实机灵跳脱,没看见和二徒弟玩的挺好的,门中弟子担心汐璇被二徒弟教坏,可是想没想过一个词叫“臭味相投”,或者说是“惺惺相惜”,也许本身虞汐璇就是这样性格的人,他之前调查过,忘忧谷的人都说之前虞汐璇是个乖巧懂事惹人心疼的孩子,一招失去记忆,将本性露了出来。 虞朝夕皱眉,“看来父亲是不答应了!” 太上长老:“这是缥缈宗,我已经收了她为弟子,你如果为了她好,见面喊声师妹既好,不要做其他事情,她不欠你们夫妻的,就算是为了你那妻子着想,关系就此断了不是更好!” 若是等到骆夏萱醒了,得知虞朝夕所做的一切,还有虞汐璇现在的情况,估计能将虞朝夕的皮扒了,她千辛万苦生下的女儿,被自己的丈夫当成了自己救命的解药,甚至以后可能还要经受丧子之痛。 不如关系现在就斩断!就当孩子死了。 小孩儿的身体已经是负担了,何必再给她增加其他烦恼。 虞朝夕沉默,剑眉往眉心聚集,他对于那个孩子有愧疚,但不多! 孩子的事情等到夏萱醒了,他们可以再有,但是妻子只有一个,再说当时由不得他犹豫,若是不这样做,他连妻子都没有了,何谈孩子。 若是那孩子知道了,就算是恨他怨他,他也不后悔。 虞朝夕开口道:“听说她最近习武了,现在如何了。” 虞汐璇的身体他清楚,本身携带着夏萱身体里的毒素,还有蛊王和奇蛊双双牵制,在双十年华之前达到天境,希望渺茫。 “她啊!本来挺机灵的,可是脑子被毒素影响了,今天才入门,后面在我的指导下,肯定一日千里。”太上长老才不承认虞汐璇没有学武资质。 “父亲说的没错!”虞朝夕,“等到下一次见面,我这个……师兄一定好好招待她。” “若是想见,等到明天她上山来练武,你可以看一下。”太上长老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看着跪在地上身形有些单薄的身影,额间的褶子多了,果然老话说的没错,孩子都是上辈子造的孽! …… 背影处的司明询问虞六,“六老,小主子最近的身体怎么样?” 他家主子好可怜,夫人长睡不醒,女儿失忆,现在父女不能相认,还要以师兄妹相称。 虞六一边关注场中的情况,一边答道:“你们在宗门不是有自己的眼线吗?” 虞朝夕作为前掌门,虽说被太上长老逐出,可是宗门中还是有不少人站在他那一方,再说六年前那件事,虞朝夕被罢免掌门,也是为了给武林各界一个交代,他做的那些事也是情有可原。 虞六敢说,若是虞朝夕想要掌门之位,宗门无人是他的对手,就连太上长老也一样,论武力,老主子可以说是睥睨天下,但是论心计,天下能和虞朝夕并立的人,属实不多。 司明语塞,他确实时刻关注着缥缈宗,也知道虞汐璇和二长老玩的好,若是主子能空出心思接触小主子,肯定他俩的关系比二长老还好,可是自从小主子出生以后,主子似乎尽可能忽略小主子,只让人尽心照顾,平日也不经常看小主子,所以父女俩的关系称得上生疏,一年到头,小主子喊“爹”都是少的。 今天他和主子来到缥缈宗时,就看到二长老和虞汐璇在山门的台阶上爬,两人有说有笑,虞汐璇的气色看起来比在忘忧谷好很多,后来就看到二长老逗弄小主子…… 说实话,整个看下来,虽然二长老性格有些恶劣,不得不说,他要比主子这个亲爹称职的多。 司明轻咳了一下,有些尴尬道:“主子也是担心孩子。” 虞六瞥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 场中虞朝夕一直跪在那里,月光洒在他身上,柔和了略显凌厉的五官,下巴处的伤痕显得越发的青紫。 太上长老跳下地面,鞋底踩在薄雪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直视对方的眼睛,“臭小子,我想问你,你就打算一辈子陷在骆夏萱身上吗?” 一个不知道何时能醒的活死人,要搭上他孩子一辈子,若不是担心虞朝夕发疯,太上长老会毫不犹豫地将骆夏萱杀了。 虞朝夕肩背挺直,嘴角轻缓地扬起弧度,一字一顿道:“对!这辈子我只要她。” 一阵掌风下来,虞朝夕眼皮连眨都不眨,身子一动不动。 太上长老见他油盐不进的模样,最终没打下去,直接扬脚一踢,虞朝夕如同石头一般,直接从峰顶滚下,与此同时峰顶还飘荡着太上长老的怒吼,“给我滚出缥缈宗,这里不欢迎你!” 司明见虞朝夕被踢了下去,拱手行礼告别想要去追,谁知虞六对他和蔼一笑,“老夫帮你!” 司明:…… 只见虞六同样抬脚,司明整个人就朝着虞朝夕刚才的方向也滚了下去,离开之前,他还不能忘记告别,“属下拜别太上长老——” …… 此时已经入睡的虞汐璇迷迷糊糊地听到外面的嘈杂声,裹着小被子坐起来,睡眼惺忪,软乎乎道:“怎么了?” 她好像听到太上长老的声音。 旁边房间的三长老听到动静,提着灯,披着外套推开她的门,见小家伙迷迷瞪瞪地坐在床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走到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醒了?” 现在才子时,距离天亮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虞汐璇打了一个哈欠,“我好像听到师父的声音了!” 现在是冬夜,桃山又黑又冷,难道太上长老做噩梦了。 三长老将人重新塞进被窝,“是有客人来访,师父情绪有些激动,所以声音大了些。” 听到这事,虞汐璇立马清醒了,有八卦可以听,虽然刚才迷糊,可是听太上长老那语气,绝对不是高兴,肯定是太上长老的仇人,真朋友谁会冬夜跑到桃山打扰老人家休息。 虞汐璇有些担忧太上长老被对方气坏身体。 听完小家伙的话,三长老眼皮直跳,“放心,天下能伤到师父的人还没有出生呢,那人更不敢!不过——对方倒是能让他老人家脾气爆炸。” 说完话,三长老一边梳理虞汐璇的碎发,眼睛不动声色地瞥了瞥东侧的窗户,嘴角微微翘起。 “嗯!”虞汐璇顿时握起拳头,“那等到我明天去给师父他老人家好好出谋划策一下,虽然我武功不行,但是脑子不错。” 连在宗门的她都听到,基本上全宗门的弟子都能听到太上长老这声用内力发出的怒吼。 三长老失笑,“那行!等到明天看到师父,你一定好好宽慰他一下!” “嗯嗯!”虞汐璇再次打了一个哈欠,连眼泪都出来了,三长老用手帕给她擦了擦,将被子掖好以后,将灯吹灭,然后提着灯离开了。 虞汐璇听着关门的声音,原不想继续睡的,可是小孩子身体逼得她不得不休息,微微翻了一个身,不多时就呼吸平稳,陷入沉睡。 屋外,虞朝夕环臂靠在窗侧,司明跟在他身后,听到屋内的呼吸声平稳,微微松了一口气。 月光如纱,照在窗前,将两人的影子牢牢嵌在地面,梨树的影子横亘在影子上,仿佛牢笼一般。 虞朝夕默然不语,注视地面的影子,眼底漆黑,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明在旁也不敢说什么。 他知道主子在等人。 随着“嚓嚓”的脚步声,地面又多了一道影子,三长老举着灯笼看向虞朝夕,“师弟,好久不见!” 司明行礼,恭敬道:“三长老!” 三长老微微点头,“到了门口反而不敢进去了,我从来不知道师弟你胆子这么小。” 虞朝夕挑眉,“老爷子不让我见她!” 三长老:“哦!我竟不知师弟这般听师父的话,话说刚才就连小汐璇也听出来,有人将师父气到了,师弟,你有何感想!” 两人之间变得安静,虞朝夕看着三长老面如凝霜的脸,三长老看着对方脸上的青紫伤痕,了然师父已经出过手。 不过,这个家伙的皮够硬,被师父这般教训,居然还有力气跑到这里。 司明猜出了对方眼神的意思,小声解释道:“太上长老将我们踢下了桃山,恰好落到了这里。” 三长老一听,俏眉横起,一把揪住虞朝夕的领口,“你就这么不待见汐璇!”还不是专门来看的。 因为担心吵醒房间里的小家伙,三长老声音压得极低,即使这样,也能让人听出她话里的咬牙切齿。 11、第 11 章 两人之间的大战眼看一触即发。 虞朝夕面色不改,“我奉师名,前来看小师妹!” 话音刚落,周遭劲风突起,三长老手中的灯笼掉落,原先披在众人身上的月光瞬间被绞碎,凌厉的雪花夹杂在寒风中,看到虞朝夕被针对,就连旁边的已经秃枝的梨树都经不住欢喜地摇摆身体。 虞朝夕和司明身上很快就积了一层薄雪。 司明感受到脸上的凉意,疾声制止道:“三长老手下留情啊!” 三长老已是天境高手,能用内力真气将周围化风为雪,虽然打不过主子,可是主子不一定想出手,加上他们深夜探访,也不想打扰其他人。 “虞朝夕,你现在这副死样子是任命了吗?”三长老气不打一处来,之前她以为师父将汐璇收为弟子已经是胡闹,谁知他竟然也承认了,作为父亲,连现身都不敢。 虞朝夕默然不语,三长老见状,怒从心起,但是又顾忌虞汐璇在里面休息,强压怒气,抬脚往飞云楼跃去,“跟我过来!” 看着三长老在冷月下的身影,司明有些为难地看向虞朝夕,“主子?” 虞朝夕弹了弹身上的薄雪,纵身跟上。 “唉!”司明见状,也紧跟而上,内心郁闷,看来今夜,自家主子还要再被揍一顿。 等到司明落下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清冷夜空下,银白的月光如同白霜一般铺在飞天楼前的广场中,虞朝夕负手而立,站在场中的石柱上,而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分别站在广场的斜角石柱顶端,四人均不说话,只能听见寒风鼓动衣摆的声音。 司明见状,躬身站在边缘,面上肃立,内心顿感凄凉,得了,三对一,主子这顿打看来是逃不了了。 二长老笑眯眯地看向虞朝夕,“久不相见,虞少尊的姿容更胜从前,都说情爱催人老,我看虞少尊怎么越来越年轻了。” 按照年纪,虞朝夕只比二长老小六岁,二长老的相貌自然也不差,只不过他目前续须,平时有些不修边幅,所以两人看起来特别有年龄差。 大长老瞪了二长老一眼,“好好说话。” 说完看向虞朝夕,“不知虞少尊今日驾临我缥缈宗有何事!为何深夜到访!” 二长老见状,撑开折扇,微微摇了两下,淡定看戏,这大长老嘴上训着自己,可是话里也没让虞朝夕好过。 三长老手指微动,一道凝实的真气撞向二长老手中的折扇,震得二长老手腕生疼,不满道:“师妹!” 现在大家都在合力对“敌”,三长老不能窝里横。 三长老轻瞥他一眼,“现在都入冬了,你拿着把扇子会对汐璇造成影响。” “我又不给她扇,再说四季轮回对于我来说没有影响。”二长老有些无语了。 大长老解释,“她是担心小家伙学坏了,师弟你还是克制一点吧。” 虞汐璇平日和二长老玩得好,如果学着二长老也带着折扇,不肯穿棉衣,会让大人头疼的。 二长老:“好好好!我以后在她面前会克制一下,不过你们就这么担心小家伙被我带坏吗?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你们觉得有虞朝夕这个老子在,小家伙会是乖巧的主吗?” 都说他会将小孩带坏,可是从虞汐璇来到缥缈宗,他和她才相处多久,这些人怎么不朝更深处原因想呢。 要知道,当年他们的这位虞少尊,前掌门,在师门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要不是那张脸,估计一年到头有三百天被人套麻袋揍。 二长老的话一出,大长老和三长老的视线瞬间落到中间的虞朝夕身上。 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虞朝夕见状,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落落大方,对着众人拱手行礼,嘴角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各位师兄,师姐好久不见了!” 二长老将折扇收起来,同样眯眼笑,“原来师弟还是眼睛没瞎,能认出我们。” 虞朝夕一脸无辜:“师兄、师姐这般热情招待,看来对我甚是想念啊!” 三长老面色一冷,率先冲向场中的身影,“既然打完招呼,那我就不客气了。” 虞朝夕连忙躲开对方的攻势,单脚落到柱子上,脸上的笑意不改,“看来师姐对我颇为生气!” 三长老周身风雪渐起,数截红绫如同飞蛇一般冲向虞朝夕,他顿时后仰,想要从下方逃脱,迎面撞上大长老的掌风,向上又遭遇道三长老的飞腿,四道身影腾转挪移,出神入化,演武台顿时遍布坑洼,周围的柱子也毁了一半。 司明在一旁观战,也不敢出声,看着自家主子和大长老他们缠斗,心里七上八下,说实话,以三个长老的功力如果是论单打独斗,肯定不行,但是如果三大长老合力,在点到为止的前提下,主子只能挨揍。 毕竟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能殊死搏斗。 二长老他们也知道这些,所以趁机就好好教训这家伙一顿。 飞云楼这边的动静当然被巡夜的弟子听到,弟子们被告知是几位长老在切磋,所以也就没来打扰。 半个时辰后,原先的演武台已经不复存在,算是被移平了,地面遍布坑洼痕迹,除了中间的柱子大家有意护着,周边的所有石柱都没了,场中除了大长老和三长老半支着身子站在那里,二长老和虞朝夕都躺在碎石渣里。 对比四人的外形,大长老和三长老虽然衣衫有破损,脸上有瘀伤,可是整体还算能看,不过地上的二长老和虞朝夕就不行了。 两人都是鼻青脸肿,仿佛复制粘贴一般,二长老是左半张脸红肿,精心养护的胡须也被全撕了,两管鼻血一直没止住,头发凌乱好像鸡窝一般,至于虞朝夕,他那张脸同样没法看,左半张脸红肿,右半张脸青紫,两个乌漆嘛黑的黑眼圈,右边鼻孔同样流着血,一点也没有之前俊美的模样,整个人披头散发的躺在那里,喘着粗气。 二长老坐起来,轻轻地碰了一下脸上的伤,顿时龇牙咧嘴,“虞朝夕,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一共往我脸上踹了三脚半!” 虞朝夕侧身躺着,支着右手看着二长老,丝毫不介意自己现在的模样,语带笑意道:“师兄你可是踹了我四脚!” 这还是一个人揍的,大长老看起来稳重靠谱也照样冲他脸上使力,三长老更不用说了。 “哼!”二长老用袖子擦了擦鼻端的血,摸到自己光秃秃的上唇,又臭骂一声,“我的胡子招惹你了吗?给我撕的一干二净。” 在三人的围攻下,还能挤出时间对他的胡须下手,看来六年前的伤势完全好了,而且武功还更加精进了。 虞朝夕:“二师兄风度翩翩,留着胡须实在不美,再说二师兄经常不干人事,等到哪天你被人抓了,别人看在你相貌的份上,说不定会手软!” 二长老:…… 他再次磨了磨牙,咬牙切齿道:“师弟你说的倒在理,若不是师父他老人家给你这张脸,你在江湖上早就被人揍死了!” 说起来,当年的那场祸事追其根由,虞朝夕这张脸可是功不可没,谁让他做事无所顾忌,招惹别人。 虞朝夕冲着他得意地挑了挑眉,可惜以他现在的模样,丝毫没有魅力,反而让人想再揍一遍。 二长老站起来,扫了扫身上的石灰和尘土,用内息探查身上的伤,感觉自己的亏了,原想将这家伙揍一顿,现在看他的模样,好像自己成了陪练,让这人发泄了一顿。 大长老看了一下时间,直接下逐客令,“既然人你已经都见了,趁现在就下山吧。” 三长老不说话,显然也是不想他留下。 “嘶!”二长老揉了揉下巴,说道:“走之前,别忘了将演武场的赔偿付了,否则明天弟子们看到了还以为有外敌来袭了,对了!还有我们的医药费,也别忘了。” 虞朝夕起身,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这群师哥师姐,指着自己的脸上的伤,“各位,按理说,应该是你们给我医药费吧。” 三长老见状,红绫再次亮出来,“行,我将你捆到桃山上去,和师父他老人家好好说道说道。” 虞朝夕没被威胁到,笑道:“你们忍心打扰他老人家的休息。” 大长老胡子一吹,“缥缈宗有规定,擅闯宗门者,必须十倍赔偿,这还是你定下的规矩,留下赔偿,我们就不折腾你了,否则,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不如大家再切磋下。” 虞朝夕靠在一截断柱上,悠哉悠哉道:“那我宣布这个规定没有了。” 三长老提醒他:“你已经被师父逐出师门了。” 虞朝夕闻状,睁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三长老,声音黏腻腻的,“师姐!你以前最疼我了,就不能偏袒我一回。” 大长老和二长老身上纷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家伙从小就惯会撒娇,偏偏不少人吃他这一套,孩子都这么大了,居然还对三长老使这一招。 可是偏偏三长老最吃他这一招。 三长老对于虞朝夕格外生气,就是气愤他六年前为了一个女人将师门抛弃,这人不信任她,不信任宗门能护好他们。 可是见他这副样子,再想起小汐璇,再多的气刚才也暂时发完了。 “你说这些都晚了,还有,既然已经有了孩子,就稳重一些吧,时间不晚了,快走吧!”三长老侧身不再看他。 大长老和二长老惊讶地看着三长老。 师妹!你就不能支棱一下,对方一撒娇,你就这样放过他了。 “多谢师姐!”虞朝夕冲着大长老和二长老龇牙一笑,嚣张气焰表露无疑。 二长老见他要逃,立马闪身拦住他。 虞朝夕看到对方那青紫的脸和鼻下的血迹,低头掩唇忍笑,没意识到现在他比二长老看起来更肿,“二师兄还有何事?” “呵呵!”二长老梳理了一下破损的袖子,掏出自己的折扇,撑开摇了两下,语气幽幽道:“师弟!你要想清楚,你的孩子和老子都在我们手里,你就这样一走了之吗?” 不得不说这句话的威力太强。 现场环境变得针落可闻,大家一脸呆滞。 旁边躬身站着的司明“砰”的一下跌倒,将自己埋进土里,二长老,果然太强了! 三长老:…… 大长老:…… 他们怀疑二长老被打傻了,居然说这话。 大长老余光瞟了瞟不远处的飞云楼,眼皮直跳,感觉不妙。 虞朝夕愣愣地看向二长老,视线在他的折扇和脸不断转移,最终认栽,“师兄说的有理,司明!” 司明连忙爬起来,走到虞朝夕身边,“主子。” 虞朝夕:“给钱!” 司明从怀里掏出一大包金票递给二长老,二长老也不客气,直接都收下了,“如果不够,我会派人再去要。” 司明:…… 听二长老这说法,多了也不会退了。 大长老他们目送虞朝夕主仆离去。 二长老眺望墨色的夜空,深吐气息,“这叫什么事啊!” 对比三人,就他最狼狈! 三长老环臂看着明月,目不斜视道:“你不是钱到手了吗?” 二长老摸着脸上的伤,叹气道:“我这都是辛苦活!” 他话音刚落,整个人朝前扑,没等他反击,人就已经被踩到地上,二长老刚想出手,可是看到扭头看到来人后,立马趴在地上装死! 来人一脚踩住他的肩膀,“冷烨!你刚才说的不错啊!” 二长老:…… 大长老和三长老齐声道:“参见师父!” …… 12、第 12 章 二长老现在就纳闷,刚才他们打的那么狠,为什么地面就没有一条裂缝供他钻下去呢。 太上长老见这人不吭声,脚下使了一点力气,“刚才不是挺活泼的吗?现在学会装死了!” 二长老叹气,“师父,你老人家什么时候下来的?” “你们在下面闹出这样的动静,我不下来难道看你们将宗门给拆了。”幸亏他下来了,否则还看不到这么热闹的场面,“你们三个居然连他一个都收拾不了,简直是丢脸!” 二长老彻底摆烂,脸贴在地上,手指扣着地面的碎渣,郁闷道:“我是尽力了,可是耐不出师兄和师妹放水!” 造成的后果就是他被揍的最惨,不过也没让虞朝夕那家伙好过。 大长老可不背这个锅,“我可没有放水!” 三长老凉凉道:“师兄,你就不要找托词了,朝夕他的武功确实精进不少,六年前我们齐手可以拿下他,六年后就不一定了。” 二长老以头磕地,“哎呀呀!早知道趁那小子小时候多揍几次了。” 大长老和三长老听得更是无语。 他话音刚落,太上长老阴恻恻的声音就出来了,“你当我这个老子是死的吗?” 二长老瞬间哽住了,一下子重新趴在地上装死。 太上长老将脚从他背上挪开,踢了踢他,“起来!” 还是缥缈宗的二长老,就不能变得稳重些吗? 二长老别过头,“您要保证不打我!” “呵!你也知道自己欠揍啊!”太上长老可不惯着他,“我数三下,若你不起来,就让你好好躺几天可行!” 卧槽! 二长老顾不得犹豫,呲溜一下,马上站的板正腰直,顶着猪头脸,冲着太上长老恭敬行礼,“参见师父!” 太上长老满脸嫌弃,负手背身,眺望远方,“冷烨,刚下谁威胁朝夕说,他老子和孩子都在手上。” 一阵冷风袭来,二长老默默抖掉了身上的鸡皮疙瘩,赔笑道:“师父,我只是开玩笑。” 三长老低头忍笑。 大长老看着面色严肃,可是眼里的笑意也止不住。 太上长老扫了他一眼,“真的吗?” 老人犀利的眼神扫视二长老胸前的衣襟,那里还露出金票的一角。 二长老顺着视线一看,嘴角一抽,微微垮着脸,将怀里的金票拿出一半奉上,“师父,见者有份,虽然都是我和师兄、师妹挨的揍,毕竟你是大家长,给您一半,剩下的我和师兄、师妹分完医药费后,就交给掌门师侄。” 太上长老垂眸,也不客气,接过金票,“嗯!不错!” 二长老看着对方将金票收起来,小心肝犯疼,实在是亏了! 太上长老拿到了钱后,也没在做其他事情,直接就飞走了。 二长老看着对方拿着自己一半收益跑了,他还不能说什么,郁闷的脸更肿了。 可是没等他回过神,两只手摊到他面前。 大长老一脸和气:“师弟,我的呢!” 三长老:“师兄!别想昧下我的。” 朝夕给的是三人的医药费,他不能一个人全收了。 二长老瞪圆了眼睛,戳着自己脸上的伤,“看到我这样子,你们忍心吗?” 三长老嘴角带笑,将手往前递了递,“所以我和大师兄只是向你要,而不是自己拿!” “你们那是拿吗?那是抢!”二长老眼皮直跳,奈何自己打不过这两人,只能掏出自己怀里的金票,一人分了三张,“这些够了啊!剩下的我还要交给玄道。” 三长老和大长老也见好就收。 三人分完钱就离开了。 等到他们离开后,巡夜的弟子接到通知,收拾演武场,看到现场的狼藉,倒吸一口气,他们没想到双方出手这么狠,这不是切磋,实在拆家吧。 …… 第二天虞汐璇醒来,就听到了弟子们讨论夜里长老们切磋,将飞云楼的演武场给拆了,简直是寸土不留。 虞汐璇没想到三长老他们趁自己睡着后,居然有这么精彩的夜生活。 吃过早饭,到达桃山洞室后,发现太上长老那里又多了一个人。 面前的人肿如面包,肿的油光水滑,各种颜色的青紫痕迹都能看到,眼睛都肿成缝了,看到虞汐璇过来,立马掩面挡住脸。 虞六正在双手抵着他的后背给他疗伤,见状忙道:“别乱动!” 虞汐璇纳闷:“六爷爷,他是谁啊!” 听到虞汐璇的疑问,二长老顿时一口血喷出,抖着手瞪着眼珠子看着她。 咦! 虞汐璇见状立马后退,这可不兴碰瓷,她只是开玩笑,以二长老的心胸和脾气,犯不上被气的吐血吧。 虞六收手,吐息运气,“好了,修养两天就行了。” 二长老再次咳了一声,感受到喉咙间没有咸腥味后,哑着嗓子向虞六道谢,“多谢六老。” 虞汐璇小心翼翼地上前,关心道:“二师兄,你怎么了?” “咳咳!”二长老再次咳了两声,没好气道:“当然是被你气的!” 虞汐璇见他不说实话,看向六老。 虞六笑眯眯道:“昨夜,二长老和大长老他们切磋,不小心受了点伤,后来用药时,不小心配错药,中了小毒,造成面部肿胀,主子让老奴给他疗伤。” “哦!原来是你自找的。”虞汐璇凑近仔细看了一下二长老脸上的伤,有些惋惜道:“可惜我不会画画,否则就能将二师兄这么帅气的模样留下了。” 二长老听得嘴角直抽。 师父!师弟!小家伙这模样可不是他教的。 虞六笑道:“我对丹青有所涉猎,可以帮汐璇的忙!” 二长老求饶:“六老,您就放过我吧。” “真的吗?”虞汐璇见状满脸欣喜。 虞六一脸和蔼,“当然,汐璇想要什么都可以和六爷爷说。” 虞汐璇从怀里掏出三张金票,“六爷爷,我会付钱的,不让你白干活,等到我们将二师兄的丑样子画出来后,可以卖给二师兄的仇家,一定有许多人愿意买。” 虞六也不推辞,接过金票,打算塞到小家伙过年红包里,摸了摸虞汐璇的头,“虞汐璇真聪明!” 这下二长老彻底笑不出来了,他正想和虞汐璇好好算一下账,忽然反应过来,六老手里的金票有些熟悉,疑似……好像……确实就是昨夜虞朝夕给他的那些。 “这个,小汐璇啊!你手里的金票谁给你的?”二长老有些摸不准,除了他,谁都有可能。 “这个啊!”虞汐璇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从里面掏出一沓,“刚才师父给我的,说是给我的零花钱。” 二长老不可置信地看向虞六,“六老,师父全部都给了?”看布袋这厚度,似乎也差不多。 六老点头打破了他的期待。 二长老捶胸顿足,仰天大喊,“师父啊!你老偏心啊!我好不容易打劫的钱你转眼就分了,她一个小孩子拿那么多钱又不能吃。” 打劫的钱! 虞汐璇吃惊地看向虞六,“六爷爷!”这里面有多少热闹她不知道的。 虞六笑眯眯道:“别听他胡说,若是仔细论断,是他打劫你家的钱!” 嗯? 虞汐璇还是满头雾水,看来自己的身世比较刺激,不过现在她还小,这些东西还是留给大人们头疼吧。 不过—— 虞汐璇伸手戳了戳二长老肿胀的脸,忍笑道:“是不是因为二师兄抢的太多了,所以被人揍了。” “小点劲!”二长老后仰,不让她碰到自己,肿脸带着一丝哀怨地看着她。 他和大长老、三长老他们折腾了一夜,被这小家伙将好处拿走了一半,简直太亏了! 可惜以他现在的模样,可怜没有多少,只会让人觉得好笑,虞汐璇小嘴抿着,不断地喷出笑声。 忽然她注意到二长老的胡须没了,诧异道:“二师兄,你的胡子没了。” 靠近观察,发现清理的好干净,之前将注意力都放到他的猪头脸上了,没察觉胡子的问题。 二长老一听,面色又是一拉,咬牙道:“臭小子!” 虞汐璇歪头:“谁啊!” “还不是……”二长老扬手给了她一个脑嘣,“小家伙快走,我现在心情不好,小心我将你的钱给抢了。” 一会儿等他空暇了,他要将虞朝夕的惨样给画下来,然后给小家伙看,小孩儿不是对自己的身世好奇吗?他就满足一下她的愿望。 虞汐璇冲他吐了吐舌头,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看来昨夜有客来访,能将二长老揍成这样子的人,还能让他咬牙忍下的人,估计是宗门的熟人,就不知道是谁了。 …… 二长老休整了两天,脸上的瘀伤红肿基本都清了,见恢复了俊秀的模样,二长老就打算向太上长老告辞,这两天,为了不让门下弟子看到自己的囧样,二长老一直老实待在太上长老身边。 太上长老见他恢复了,面色终于好了,实在是一个猪头脸在面前天天晃悠,太上长老看着也烦,挥挥衣袖,让他赶快下去。 谁知二长老对着他一拱手,“师父,我趁这两天养伤时间,给汐璇准备了一些东西,要不您先过一下眼。” 太上长老看着他双手奉上的画轴,微微一挑眉,还真是巧了。 “话说,汐璇和虞六也给你准备了礼物,你不说我还忘了。”太上长老从身侧同样掏出两个画轴。 空气中一时间满是沉默。 二长老想起前两天小家伙过来时说的话,嘴角微抽,一对二,他亏了,早知道就应该多画几幅。 “看你的样子,似乎猜出来里面是什么了?”对于画,虞汐璇和虞六他们没有密封,经手的人自然都能看到。 二长老将手中的东西往前面递了递,满脸郁闷:“弟子感觉这几天运气不好,早知道就收下天音寺住处的护身符了。” 13、第 13 章 太上长老也不和他客气,两人互相交换了画轴。 太上长老打开画,冷风凉夜,月光郎朗,残破的演武台上,一个挺拔的身影靠在一截断裂的石柱上,身穿黑衣,气势凛然,眼神睥睨,虽然满身狼狈,周身破衣,不看脸的话,像是在绝境拼杀的雄鹰,可是偏偏鼻青眼紫,面上好像打翻了五色盘一般,脸上各个部位肿的各有自己的风采,再加上鼻管的那两管点睛之笔的鼻血,浑身气势被砍的一干二净,充满滑稽感。 太上长老:…… 昨夜没见臭小子这么惨啊! 二长老也打开了一个画轴,先是一愣,既不是工笔画也不是也不是水墨,画上的线条有些稚嫩,可是看起来十分童趣可爱,当然主角如果不是他的话,他会会心一笑。 画纸上是一个趴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大头小人,线条粗粝明显,大眼睛大耳朵,头像西瓜那么大,可是身体却只有一半,一些墨迹当做伤痕,眼睛位置挂了两行瀑布,穿着青色长袍,两臂抱头,旁边有个画框,里面写着【师父,我知错了。】 他嘴角抽搐,“师父,你确定这是给我的?”这肯定不是六老画的,估计是小汐璇的杰作。 太上长老瞥见他打开的那张画,似笑非笑道:“如果你不想要,也可以给我。” 二长老连忙将画收起来,这种东西还是放到自己身边比较安全。 他打开另外一副画,是工笔画风格,二长老一眼认出是六老的手笔,六老的画的景色和他比较相似,墨色月夜下,二长老满身狼狈,俊脸肿的看不见原貌,他趴在地上,苦着脸。同时比较醒目的是,背上踩着一个靴子,看不到人,月光下,画中只画了对方带着蟒纹的霜青色长袍。上半身出了画,给人以神秘感。 二长老黑线,他说呢,小家伙昨天老实睡觉,怎么可能知道他被师父秋后算账,原来是看到六老的画。 按理说,这两张画别说是陌生人,就是稍不了解的熟人也不一定能猜出画中人。 可是——懂得都懂,只要将画拿出去,凡是知道昨夜的事情,瞬间就能将人物对号入座。 奈何画画的两个家伙,他都打不了,想到这里,原先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 太上长老将画收起,“等到汐璇来了,我会将这画给她。” 二长老拿着手中的画轴,心中升起一丝不妙,“师父,汐璇这些画只给了您看吗?” 太上长老抿了一口茶,在对方的期待中咽下茶水,片刻后幽幽道:“当然没有,虞六说,笔墨纸砚都是向你师妹借的。” 二长老:…… 太上长老继续道:“哦!忘了告诉你,虞六还说,这是最好的两幅画,如心那里还有一堆半成品。” 二长老嘴角的笑已经维持不住了,额头青筋直跳,“还有?” 太上长老十分贴心点头。 二长老嘴角微抽,“汐璇她为何这般尽心?” 太上长老:“她说和你平日关系最好,总要好好画一下你的丰功伟绩。” “呵……哈呵呵!小家伙果然会开玩笑。”二长老扶额头痛,他已经暂时不想在师门待着了,果然虞朝夕的孩子不好惹。 二长老不停地用画轴敲自己的脑袋,好给自己醒醒脑子。 太上长老看着他犯傻,也不管,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动静,二长老立马恢复正常,重新坐在椅子上,正襟危坐,顺便将两幅画放到看不见的位置。 虞汐璇先跳进门槛,看到二长老时,有些诧异,“二师兄,你脸好了!” 二长老淡定道:“多谢小师妹关心。” 虞汐璇向太上长老行礼完毕,太上长老随手将手边的画轴递给她,“汐璇,你看,这是冷烨送给你的礼物。” 二长老见状,默默将他身边的画塞得更加严实了,同时做好准备迎接虞汐璇的疑问。 虞汐璇一头雾水,大眼睛瞅了瞅二长老,见对方今天有些正经过头,她的脚步有些迟疑,犹豫道:“师父,是好东西吗?” 她和六爷爷刚刚才将画送出去,不知道太上长老交出去了吗?看这画轴,不会是反击吧。 这下二长老笑出声,“这里面的可不是东西……” 太上长老冷冽的眼刀子瞬间扫了过来,二长老立马正襟危坐,“咳咳!这画像中的人物与你关系亲密,你可以先看一下。” 虞汐璇已经接过画像,闻状随口问道,“和我什么关系?” 二长老:“你猜!” 虞汐璇瞪了他一眼,打开画像,面上一呆,她确定是二长老的反击,能让对方这般嘚瑟,还被揍成这个鬼样子,画中人和她的关系肯定亲密,想到这里,虞汐璇对着二长老弯眉一笑,“多谢二师兄!以后我将这画像挂在房间日日看着,肯定每日快快乐乐。” 唉!据她这段时间的旁敲侧击,画中这人和自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还是对不起自己的那种。 二长老抚掌大笑,看热闹不嫌事大,“哈哈哈!可以可以!” 他有些后悔夜里将虞朝夕赶跑了,若是停留个一两天,就可以看到这有趣的样子,到时候他也看看对方啥表情。 虞汐璇见状,小眉毛拢起,面有疑惑,似乎不明白二长老为什么笑。 她就不信太上长老看见她这副样子,不会收拾二长老。 而太上长老可是了解这个二徒弟的心思,掌心微动,真气凝实,被二长老藏起的那两卷画轴一下子砸到虞汐璇脚边。 “哎!”虞汐璇不等二长老动作,将原先的画轴拢在怀里,然后弯腰去捡,一眼认出来了,看向二长老,“二师兄,我还有好多画,随便你选!” 二长老上前将两幅画拿到手里,无语道:“你觉得我会喜欢吗?” “哼!”虞汐璇冲他皱了皱鼻子,“不喜欢都给我,大不了我都挂在房间里。” 说完就要去抢,二长老扬手没让她够到,看着虞汐璇的三头身,龇牙道:“小家伙,武功还是要加紧练习啊!否则长不高啊!” 虞汐璇见状,知道这人在逗自己玩,对着他狡猾一笑,立马抱着画轴跑到太上长老身边,拉着他的袖子,指着二长老,声音软糯,带着委屈道:“师父,你看,二师兄欺负人。” 说完对着二长老嚣张地龇着小米牙,亦如他刚才嘚瑟的模样。 二长老见状,眸底幽光微闪,拿起画轴,“师父,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和掌门师侄说,先走了。” 惹不起,他还不能跑吗? 说完,起身大步离开,右脚眼看就要迈过石门,太上长老沧桑的声音拦住了他,“慢着!”声音如钉子一般将他的脚给固定住了。 二长老认命,回头行礼,“师父,有何吩咐!” 太上长老指着他手中的卷轴,“留下一个,我也在这里挂一个。” 二长老瞬间身子一僵,冲着太上长老嘿嘿一笑,“师父,我这模样太丑了,挂在这里怕污了你老人家的眼睛,我看师弟的样子挺不错的,他资质卓著,绝对不会和你丢脸。” 太上长老捋了捋胡须,“这么说来,你是不愿意了!” “二师兄,你就死心吧,这画是我的,要不你再画一幅给师父他老人家。”虞汐璇从太上长老身后探出脑袋。 二长老瞪眼冲她一凶,示意她别捣乱,虞汐璇则是得意地冲他展示手中的卷轴。 二长老:…… 小家伙,你知道自己手中拿的是谁的黑历史吗?老子出丑,你这个闺女有啥可高兴的吗? 二长老将两个卷轴在手中盘了一下,最终将虞汐璇画的那副画奉给太上长老,然后就脚底抹油了。 他之所以认栽,是因为六老和汐璇他们手中还有不少存货,是自己挑选,还是让太上长老他们挑选,这还用的选吗? 六老的画万不能留给太上长老,事后外人就是看到了画,也会以为是孩童涂鸦之作,不了解当夜事情的人猜不到人,再说就是猜出人了,也不会说什么。 虞汐璇看着二长老落荒而逃的背景,打开画轴看了一下二长老画的画。 平心而论,若是不看脸,画面的构图和技巧还是不错的,也是因为这样,更加衬托画上人的滑稽。 太上长老接过她手中的画,看着画上鼻青脸肿,散漫不羁的虞朝夕,眉心一跳。 这个老二,果然还是要找时机揍一顿。 合上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看向从他看画时,一直望着他的虞汐璇,“想问什么?” 小家伙的眼神压根没有遮掩,居然没向二长老提问,看来还是信任自己。 虞汐璇:…… 按照刚才那氛围,她不觉得二长老靠谱,靠谱的人能给自己这样一幅画。 虞汐璇小肉手指着他手中的画,“他是谁?” 她更想问的是,这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太上长老阖眸思索片刻,拉着虞汐璇走到室外,抱着她落到了半山腰桃林,已值寒冬,桃林早就光秃,地上甚至还落了雪,太上长老抱着人熟练的找到一棵树下有石桌石凳的桃树,指着树干四尺高的地方,那里有一个模糊的刻字,虞汐璇仔细辨认,只能认识“朝夕”两字,推测前面那一团应该是“虞”。 “这个位置是他两岁的时候自己刻的。”太上长老语带怀念。 当时他个子矮,可是费了老大功夫才刻上的,得亏当时树的年纪不小了,若是小树,估计现在能长到六尺高的位置。 虞汐璇被抱在空中,正好够到桃枝,手指戳了戳树枝,扣下一小块树皮。 太上长老看到她的动作,挑了挑眉,“你就不好奇他是谁?” 虞汐璇两根手指揉着树皮,听到太上长老的问题,内心叹息,大家都姓“虞”,还让她怎么说。 “嗯,随便在树上刻字是不礼貌行为,师父,您放心,我不会和他学的,你看。”虞汐璇指了指桃树上的刻字,“他两岁刻的字,被您念到了现在,我会记住这个教训的。” 太上长老瞪眼,幽幽地看着她。 小家伙,好奇的是她!插科打诨,装糊涂的也是她! 虞汐璇一脸无辜,人家是小孩子,您不能这样看我。 14、第 14 章 两人就这样互相瞪了一会儿。 两人一老一幼,谁也奈何不了谁。 太上长老戳了戳虞汐璇的额头,无语道:“你就这样糊弄我。” 虞汐璇想要躲,奈何自己被他抱在怀里,压根逃不了,两手捂住额头,噘着嘴,最终决定面对现实,自己现在这样子,还有什么不能面对的。 “师父,您贵姓!”她在缥缈宗这么些天,总听掌门、弟子喊太上长老,具体姓名压根不知,之前听掌门说,太上长老是她长辈,就不知道是母族亲戚还是父族亲戚了。 太上长老将人放到地上,一撩衣摆,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面色淡然道:“你说呢?” 虞汐璇面色纠结了一下,反手指了指自己,“和我一个姓?” 太上长老:…… 果然还是揍老二一顿,看看好好的孩子都被带坏了。 虞汐璇说完后,察觉太上长老眼中的不善,立马挠了挠头,改口了,“那我是和您一个姓?” 太上长老捋了捋胡须,沉声道:“若不是你年级小,身体不好,按照我平日的脾气,早就揍人了。” 虞汐璇冲他赔笑,指着桃树上的刻字,“那他和您什么关系啊?” 太上长老扫量小孩的五短身材,眸子闪过一丝精光,面上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师徒!” “哦!那就是我师兄了。”虞汐璇了然地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那和我什么关系?” 太上长老:“这个嘛!”他中间停顿了一下,“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喊他声爹!” 什么? “啊?”虞汐璇动作一僵,脖子好像生锈一般,直直的看着太上长老,提高嗓子,“爹?” 她垫脚将石桌上的画卷打开,指了指上面的人,仍然不可置信道:“这家伙?” 看着画面上和二长老无差的惨样,虞汐璇只看出了两个字,“麻烦”。 而且性格绝对不好惹。 太上长老看到小孩儿一脸震惊、崩溃的模样,伸手戳了戳她腮边的奶膘,提醒道:“回神了!” “额。”虞汐璇被太上长老打岔,才想到还有一个问题,她和对方都是太上长老的徒弟。 虞汐璇指了指自己,“我是你徒弟!” 太上长老:“嗯!” 她高举画轴,垫着脚将画轴展现给太上长老,“他也是你徒弟!” 太上长老看着头朝地的画中人,嘴角直抽,加上画中人如同打翻了调色盘的模样,更加不忍直视了。 可是看着情绪激动的当事人,太上长老咽下了提醒,继续配合道,“嗯!” 虞汐璇跳脚,“所以,师父,你就不解释一下吗?” 太上长老见状,摸了摸她的脑袋,“汐璇懂得真多,居然能理清这些。” “放心,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也没多大区别。那小子不敢不认我。”他继续笑眯眯地放炸弹。 虞汐璇:…… “等一下,你让我理一理!”虞汐璇深吸一口气,冬日的冷气让她的大脑冷静了不少,侧着身子看了一下手中的画,发现拿反了,不过现在这个不重要,虞汐璇努力想要从画中人青肿脸上找出和太上长老相似的部位。 看了一会儿,最终将画抛弃了,她看向太上长老,有些头疼道:“所以他也认了?” 都有画存档了,估计当天夜里二长老和这个“爹”打的不可开交。 太上长老点头:“当然!连贺礼他都送了。” “既然这样!”虞汐璇也干脆,一把抱住太上长老的胳膊,“师父,你要护着我。” 大家都认了,她还纠结什么,喊太上长老师父,还长了一辈,不叫白不叫,根据这些天的了解,那个所谓的“父亲”,估计是个大麻烦,被二长老他们揍成那副鬼样子,太上长老也不生气,她想不通除了“欺师灭祖”,那个人到底干了啥让三长老、二长老他们生气的事情。 太上长老笑眯眯道:“这下知道老夫对你好了!” “嗯嗯!”虞汐璇立马将手中的画轴卷好奉上,“如果师兄将来不孝顺了,我一定帮忙动手。” 太上长老:…… 连师兄都叫上了,看来小家伙真的不想要那臭小子当父亲。 虞汐璇知道三人的关系后,也就不再问其他的了,她现在还小,那些事情若是连太上长老都解决不了,她不觉得自己一个时刻命悬一线的五岁小孩能帮忙。 至于二长老送的那副画,虞汐璇还是挂在了自己的房间。 太上长老有些好奇,既然知道画中人身份,怎么还挂起来,就不怕那人看到生气吗? 虞汐璇立刻理直气壮道:“不能浪费了二师兄一番心意,这是我爹,不长这样,我是不认的。” 太上长老没懂:“什么意思?” 虞汐璇环臂站在画轴下,昂着下巴道:“都说子不嫌父丑,任何和这副画长得不一样的人都不要妄想当我父亲。” 众人:…… 他们看了看画,在看了看嚣张的小女娃,轻咳一声,忍住到嘴边的笑意。 按照小家伙这说法,虞朝夕未来若是想让虞汐璇喊声爹,还要被折腾成画中的样子,那这个难度就高了,看她那样子,就知道不接受伪装,可是涉及到手工的产品,就不存在一一模一样的伤势。 想到这里,大家看向二长老。 他们可以想到,未来虞师弟若是认不回女儿,二长老肯定逃不出干系。 二长老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幕,他嘴角微抽,“汐璇,你确认吗?” 虞汐璇点点头。 二长老深吸一口气,上前再次观摩了那副画,转身对着众人苦笑,“你们说,我以后能不能打赢他。” 总不能站着挨打吧! 三长老安慰道:“师兄,来日方长,说不定就实现了。” 大长老摇头:“师弟,你好自为之吧。” 二长老:…… …… 对于自己的身世,太上长老告诉了多少,虞汐璇也接受多少,其他也不做多计较,既然已经入门,那就努力学武,说不定未来走了狗屎运,在二十岁之前到达天境,能摆脱早夭的命运。 近日,她发现越是临近年底,自己的身体越是惫懒,整天提不起精神,太上长老他们也不催促她习武,三长老每天给她扎针,因为一日三餐吃药,那些天虞汐璇就连呼气都感觉是苦的。 大雪是仲冬时节的开始,虞汐璇在侍女的搀扶下,坐在廊下看雪,这些日子她练武也停了,再过一些时日听大长老说,自己就要彻底沉睡。 说实话,她到现在还是觉得有些魔幻,先不说武功,单是那个蛊王就让她琢磨不清。 拜托!你可是蛊王,居然还有冬眠,简直是给蛊虫界丢脸。 女孩儿捧着脸自得其乐的想着事情,面色虽然有些苍白,可是精神头看着不错。 三长老和大长老隐在暗处,看着虞汐璇坐在廊下晒太阳,内心幽幽叹息,本来以为初夏的那场病已经结束,谁知越是临近腊月,小家伙的身体越是虚弱,三长老担心,怕不是一个不留神,小家伙可能会睡死过去。 三长老:“我现在倒是理解师弟为什么对汐璇这般态度了。” 汐璇今年五岁,在过往的每一年里,虞朝夕作为父亲,都要经历一波,妻子还一直昏迷不醒,与其未来遭遇锥心之痛,不如早做决断。 大长老:“你倒是心软了,过往给小汐璇扎针的时候,不是你骂他的最多吗?” 三长老叹气,“我是在替汐璇骂,等到将来,她知道朝夕那些事情后,希望能谅解他。” 大长老亦长长叹气,“大概师弟前半生过得太顺,所以后面才多了这么多磨难。” 三长老一听,冷嗤一声,“是啊!他太可怜了,可是汐璇难道不无辜吗?” 说完撩起裙摆,纵身落到院中,向虞汐璇打招呼,温声道:“汐璇!” 虞汐璇眼中乍亮,一把翻过栅栏,扑向三长老,“师姐!你回来了。” 三长老四天前下山了,说是要下山拿一些东西,她真的好想她。 “嗯!”三长老冷艳的面容化在阳光中,少了冰冷,多了一丝澄澈空灵,眉眼微弯,让人心生亲近,若是外人,肯定惊讶,江湖中有名的冷面仙子还有这样一幕。 三长老从包裹里掏出一个方正油纸包晾在掌心,神秘道:“猜猜这是什么?” “什么啊?”虞汐璇抽了抽鼻子闻了一下,有点甜味,“点心?” 不过这体积有些长了。 三长老摇头,也不卖关子了,打开油纸包,里面放着两根糖葫芦,红艳艳的山楂裹着麦芽糖成排串在竹签上,凑近了,能闻到山楂和甜味。 三长老将油纸包递给她,“不能多吃,今天只能吃一串,剩下一串明天再吃。” 虞汐璇接过油纸包,拿起其中一串递给她,“一人一根,馋死师兄。” 三长老也没客气,接过糖葫芦,眼珠子微转,拉着虞汐璇的小手,“师兄好像在掌门那里帮忙整理账册,我们去看看他们。” 虞汐璇一听,立马懂了,“那我先咬一下,防止师兄抢。” 说完,用小米牙咬了两三颗糖葫芦。 三长老被她这举动弄得哭笑不得,心里骂了二长老一句,让他和小孩子抢点心,简直是“为老不尊”。 角落里的大长老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嘴角露笑,自家师妹不就是这样面冷心热的性子吗? 她以前最心疼虞师弟,可是现在有了虞汐璇,虞师弟就要往后站了,他记得那晚除了二长老,就是三长老揍人最狠了。 …… 虞汐璇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去,想着在二长老面前炫耀一下,到时候,自己和三长老悠哉悠哉地吃糖葫芦,而二长老只能劳心劳力地干活,还只能看,不能吃。 想法是好的,然后到地方时,被二长老书桌旁边的那捆糖葫芦迷了眼。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细竹签糖葫芦,再打量桌旁插的满满的糖葫芦棒子,一把埋进三长老的怀里。 她输了! 15、第 15 章 二长老看她那模样,再看她手中鲜艳欲滴的糖葫芦,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是啥心思。 正好他被这些账本撑的脑子都快炸了,小家伙来了可以给他舒舒心。 “哟!汐璇,你怎么了?”二长老明知故问。 三长老眼神警告二长老不要太过分了。 二长老给了她一个了解眼神。 虞汐璇从三长老怀里出来,郁闷地绕了糖葫芦棒子半圈,“二师兄,你怎么有那么多?” 他作为一名武林高手,还是二长老,为什么会买这么多糖葫芦,就不注重一点高手风范吗? 只能说她想多了,二长老如果要面子,就不会抢她的点心吃了,等到以后她在江湖游历时,自己就会发现,二长老在江湖上的“威名”简直让人闻风丧胆。 二长老笑眯眯道:“这是我徒弟孝敬我的。”说到最后两字加重语气,向虞汐璇宣告所有权。 虞汐璇震惊,“二师兄居然有徒弟!” 以二长老的的性格,他的徒弟居然没被累死。 “说什么呢!我怎么就没有徒弟了?”二长老听出味来,屈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小家伙不会生病变糊涂了,怎么不会抓重点呢。 “哎哟!”虞汐璇受了一下,连忙躲到三长老身后,探出头好奇道:“话说我好像没见过师兄的徒弟。”实际上她只见过大长老的大徒弟,看起来十分稳重温柔,和掌门同一款,年岁比掌门要大。 二长老:“等到过年的时候,你就能看到了。” 三长老给她整理了一下狐裘,说道:“他们这些年都在外面游历,到了年底基本都回来了。” “游历!”虞汐璇眼睛放光。 武功都有了,不知道未来她有没有“仗剑走天涯”的时候。 二长老看出她的心思,无语道:“以你现在的状况,游历这件事和你这辈子都没影。” “哼!”虞汐璇顿时噘嘴,等到她身体好了一点后,一定要将中西式甜点都弄出来,好好折腾二长老。 二长老单手将人拎起来,挪到糖葫芦棒子面前,嘚瑟道:“汐璇,你看你只有一个,我可是有一堆!” 虞汐璇叹气:“师兄,你就是给我一整个,我一天也只能吃一根,所以一堆和一个对我没区别。” “哼哼!”二长老冲着她龇牙:“可是我有一堆!” 虞汐璇:…… 如果她真是小孩子,说不定就会被这人逗哭了。 想到这里,虞汐璇绷着脸威胁道:“师兄,你虽然有一堆,可是我会哭!” 最重要是她哭的话,某人就要遭殃。 二长老:…… 想起桃山洞室大厅放的那张画轴,二长老顿时牙痒痒,奈何虞汐璇说得对,他还奈何不了小孩子。 二长老:“等你长大了我再找你算账。” 虞汐璇翘起嘴角,这种威胁话,也就当笑话听。 …… 中午时分,阳光好不容易爬到大殿门槛,左睿带着食盒来到偏殿,二长老这些天都在此处工作休息。 偏殿的门半掩着,依稀从里面传来说话声,左睿站在门口拱手喊道:“师父,弟子带饭来了。” 二长老听到声音,微微挑眉,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正午时分,说道:“进来!” 与此同时,虞汐璇攀着三长老的手臂看向门外,刚才听声音,应该是个少年。 门被推开,一阵冷风蹿进来,同时一名穿着深紫色衣衫的少年郎走进来,他看起来十岁左右,干净秀气,进门后对二长老、三长老行礼,“拜见师父,师叔!” 视线挪到三长老怀里的虞汐璇时,虽然面色有些惊讶,也同样恭敬行礼,“参见小师叔!” 对方恭敬认真的态度,让虞汐璇有些不好意思。 话说作为第一次作为长辈和二长老徒弟见面,要不要给见面礼,可是现在她手上只有一根糖葫芦,还是自己咬过的。 二长老得意地向虞汐璇介绍自己的小徒弟,“汐璇,这就是你的新师侄,今年九岁,目前已经人境九层,预计一年后到达地境,你可要努力哦!否则作为长辈就太丢脸了。” 虞汐璇听完,眼含羡慕,按照二长老的说法,这人在十岁生日时,就可以像二长老他们那样身形如飞,踏雪无痕,踏入真的武学境界。 听完虞汐璇的艳羡,众人沉默了一瞬。 二长老搞不懂小孩子的逻辑,为什么她的注意点在轻功上。 左睿倒是理解,面上虽然克制,可是眼里满是赞同,“我已经熟背宗门纵云梯心法口诀,小师叔天资卓著,再过几年你一定能行。” “嗯!”虞汐璇也是一脸坚定。 二长老:…… 经过介绍,虞汐璇得知原来左睿是今年在路上捡的。 虞汐璇:……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二长老是不是将她当傻子哄了,若是几月前,可能成功,可是现在,她也算是有些常识了,这人真当人境九层的九岁小孩是路边大白菜,随便都能捡到,武学一脉,靠毅力和资质,左睿如果真是在路边流浪,按照他的资质,随便找个地方都有口饭吃,用得着他捡。 三长老看到虞汐璇的神情,扑哧一声,师兄这话真是连孩子都骗不了了。 二长老面色微僵,“小汐璇,你有什么疑问吗?” 虞汐璇缓慢地摇头,半晌开口道:“师兄,其实若是师侄身世凄惨,不能说给外人,你干脆牺牲一下个人清白,将他认成你的孩子就好了,反正你年纪这么大了。” 这下不止二长老呆住了,就连左睿也是僵住的模样。 二长老炸毛,什么叫反正他年纪这么大了。 三长老忍笑,默默带着虞汐璇远离了二长老。 “什么叫我年纪这么大了!”二长老的声音陡然上扬,不止室内有了回音,连室外的弟子都能听到他的怒吼。 左睿也是满脸黑线,看着三长老怀里三头身的小娃,现在小孩子的想法这么彪悍吗? 虞汐璇继续在二长老心头插刀:“你都三十多岁了,四舍五入快四十了,再往上就是五十了,将近是我年岁的十倍,还不是年纪大,而且你平日续须,看起来比你的实际年岁还老上四五岁,所以师兄,你就认命吧,再说,既然师兄想隐瞒他的身份,与其说他是你路上捡的,不如说他是你的孩子让人信服。” 左睿看着虞汐璇小嘴叭叭地说了一连串,说的二长老无言以对,他有些恍惚,不知怎么的,感觉小师叔应该比较像师父的徒弟。 三长老浅笑:“我就说你哄不住她。” 虞汐璇仰头。 啥!看来这个师侄的身份真的有问题。 三长老:“左睿的长辈和二长老有渊源,所以才收了他。” 虞汐璇歪头,眉心微蹙,有些迟疑道:“其实我见识挺多的,父母双亡,亲族虐待,家道中落,国破家亡,还有退婚追杀……这些我都听过,都不在乎的。” 左睿:……他在乎啊! 他难道看起来很可怜吗? 为什么这位小师叔才见面就给他想了这么多悲惨身世,想到这里原来笔挺的小青松肩膀耷拉起来。 三长老和二长老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的笑意,担心左睿炸毛,两人强忍住了。 虞汐璇继续发挥想象,“其实我还有更加靠谱的推测。” 此时门外偷听的人除了弟子,还有掌门、大长老,大家都竖起耳朵,好奇小师叔能说出什么。 虞汐璇这次看向二长老的眼神中多了一些同情,让对方满头雾水,“二师兄虽然有时看起来比我还不靠谱,其实是个好人,世界上有一些人,会对某人痴心一片,会对对方深情不疑,以对方所喜为喜,以对方所恶为恶,她的孩子自然也是自己的孩子,二师兄,我们都懂。” 谁让他在自己炫耀糖葫芦的,还给左睿说了那么扯的身世,小孩子小心眼不是正常吗? 三长老在一旁安静看戏,凡是了解二长老的人都知道事情有多扯,不过谁让他哄小家伙说左睿是路上捡的,这借口连个小孩子都不信,沦落到现在地步,只能说是自找的。 二长老:……他的清白,啪!没了! 二长老现在想抽自己一巴掌,让你为别人着想吧,着想到现在,清白都没了。 早知道刚才就肆意笑出来了。 二长老咬牙道:“汐璇,你想多了!” 虞汐璇面带疑惑,“是吗?” 二长老:…… 不止左睿这个当事人面带怀疑,门外偷听的弟子传来的惊呼声都能吵聋自己的耳朵了。 紧贴门框偷听的众位弟子不断挤眉眨眼。 【你觉得小师叔说的对不对?】 【感觉悬!】 【我也这么觉得!】 【二长老看着有些崩溃啊!】 【那他会不会打人!】 …… 大长老:“咳咳!” 大长老的咳嗽声让弟子们一激灵,立马站的笔直,眼神间怀疑人生,满眼都是“大长老怎么过来了”,“你们怎么不提醒!”。 原先的弟子也是满脸无奈,试问在掌门和大长老面前,屋内还有二长老和三长老,他们要如何说。 按照以前,偏殿门口聚集不了这么多人,各个弟子平日都有自己的作业和任务,只是临近年底,宗门放假,所以大家才有这么多时间,过些日子一些弟子归家过年,宗门可能会安静些。 二长老和三长老对于外面的动静当然知道,他们宗门没有那么拘谨,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让这些小弟子听些热闹也无可厚非。 现在嘛!二长老后悔了。 扒门的弟子们刚给掌门和大长老行过礼,忽觉后背发凉,扭头就看到二长老笑的一脸阴沉,顿时倒吸一口气凉气。 啊—— 没等他们给二长老打招呼,这些人如同皮球一般,被一股内力轰出廊下,直接堆到了演武场上,打断了演武场的切磋。 “师兄师弟师姐们!你们干什么了?居然被轰出来了!” 被轰出来的弟子们七手八脚地起身,看了下大殿方向,招了一下手,一群人围成一圈,简单地将刚才听到的话说了一遍,人群里不停地发出惊呼声。 怎么说呢,论吃瓜,缥缈宗的弟子是认真的。 “哇!我倒是看了几个话本,里面和小师叔说的不差。” “话本和现实能一样吗?” “话本太假,我更相信左睿是二长老的儿子。” “但凡长点眼,就能看出来二长老和左睿不像。” “嗯!也许不像爹,像娘,可惜了,我们二长老长得也不错啊!可比左睿好看多了。” “嘘!都小声点,二长老对外宣称左睿是捡的,若是被外人听到,岂不是浪费了二长老的苦心。” “倒也说的对!” …… 此时门口的二长老:…… 面色是一阵白一阵青,对于天境武者来说,明目达聪,对于演武场这点距离压根不是事。 几名弟子正谈的火热,忽然插进来一句话,“你们说这些就不怕二长老生气吗?” 弟子们连连点头,纷纷道:“当然怕!” 怕又不代表不能吃瓜。 说完以后感觉不对劲,谈的正兴起的几名弟子脖子立马僵住了,不敢回头。 其他弟子连忙行礼,“参见二长老!” 二长老对着他们阴恻恻一笑。 众人又是一个激灵。 片刻后,现场的弟子一个都没逃得了,统统被赶下山清理山门台阶上的积雪,众所周知,缥缈宗的登山阶有多少,没有个四五天,这些弟子就算是有武艺在身,也别想好过。 看着他们垂头丧气的背影,听着他们的哀嚎,二长老终于舒服了。 16、第 16 章 虞汐璇看到那些弟子的下场后,走过去垫脚拍了拍左睿的肩膀,语重心长:“二师兄以后就拜托你了。” 她感觉这个小少年看起来比二师兄靠谱。 左睿嘴角抽搐,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这个五岁小师叔的威力了。 掌门他们淡笑着看着虞汐璇和左睿说话。 二长老教训完弟子,进门就看到虞汐璇小朋友和左睿说自己的“丰功伟绩”。 他走到身边,一把将人拎起来,嘴角噙着笑,“汐璇,我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啊!” 虞汐璇被吊在半空中,也不怕,眼睛瞅着他,不满道:“二师兄,你骗人,刚才左睿师侄说了,糖葫芦是你买给我的。” 虽然她编排了这人,可是说的都是正面的事情,听三长老说,二长老在江湖上可是有名的心思诡谲,喜欢捉弄人,情深义重这种标签和他八竿子打不着。 她就说嘛,左睿看起来这么小,如果没有二长老的哄骗,不可能给他买一整棵糖葫芦。 二长老一听,微微挑眉,将人拎到糖葫芦棒子跟前,带着人绕了半圈,故意诱惑她,促狭道:“呵!原先这些确实是你的,只是现在,没了!” 说完,直接将人扔到了三长老的怀里。 然后亲自拔了一根糖葫芦递给左睿,一脸和煦道:“乖徒弟,来,吃糖葫芦。” “师父!”左睿满脸踌躇,为难地看了看糖葫芦和虞汐璇。 虽说在拜师前,他对二长老早有耳闻,可是没想到在宗门里这么孩子气。 左睿推脱不了,拿着糖葫芦不知道放哪里,眼睛向身边的师长求救,谁知大家开始悠然看戏。 掌门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也将注意力挪到虞汐璇身上。 虞汐璇鼓起腮帮,盯着二长老身后的糖葫芦棒子,在思考要不要和二长老玩下去。 二长老再次拔下一根糖葫芦,故意在虞汐璇面前吃下一颗糖葫芦,炫耀道:“我有一大堆哦!” 虞汐璇见状,弯眉甜笑,“师兄,你小心别把牙吃坏了,对了,师兄,我最近又画了好多幅画,你想要吗?” 二长老嘴角一僵,仿佛被糖葫芦酸倒了牙,干笑着:“什么画?” “嘿嘿!好多!为了表达我对师兄的爱,我想都挂出来可以吗?”小姑娘一脸无邪。 可是嘴里的话却让二长老笑不出来。 三长老夸奖道:“汐璇果然聪明!” 二长老:…… 挂起来! 就像虞朝夕那家伙一般吗? 他虽然喜欢恶作剧,可是不代表自己喜欢丢人。 二长老微微侧头,想了一下虞汐璇挂在正堂那幅鼻青脸肿图,嘴角直抽,低头看着虞汐璇,磨牙道:“不用这么热情。” 虞汐璇龇牙:“放心,我一定将师兄的名字写上。” 左睿看到两人眼神之间已经有火花了,向大长老求救,房间里就大长老年龄最长,威望最高,“师伯!” 大长老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最终二长老眼神微闪,认栽,让出糖葫芦棒子的所有权,佯装惋惜道:“怎么办呢!汐璇,哎呀!这么多的糖葫芦你又吃不完,小心牙酸麻了!” 三长老和大长老瞪了他一眼,既然知道,就不要拿这东西诱惑她。 二长老耸肩当没看到。 掌门见状,觉得到了自己出面的时间,他温笑地看着虞汐璇,“小师叔,不如这糖葫芦就交由我包管,否则牙吃坏了,那就吃不了其他了。” 虞汐璇冲他一笑,“掌门师侄,你放心,我又不是二师兄,喜欢抢小孩子的糖。” 二长老当没看到。 虞汐璇从三长老怀里下来,看了看自己“抢过来”的糖葫芦,对着二长老得意一笑。 二长老则是环臂看她如何处置这根糖葫芦棒子,上面插的糖葫芦有四五十根,三长老他们不可能让她拿到手,毕竟小孩子的自制力可太虚了。 尤其虞汐璇现在身体还不好,一直在吃药,这些糖葫芦只能甜甜嘴,不能多吃。 然后二长老就看着虞汐璇拉着左睿,扛着糖葫芦,给过往的弟子都分了一根糖葫芦,连掌门、大长老、三长老他们都有,最后留了两根,说是要送给太上长老和六老的。 而且分给大长老他们时,小家伙还故意将糖葫芦在他面前晃一下。 二长老:…… 正午时分,二长老和左睿站在廊下,目送三长老和虞汐璇离去的背景,刚才有弟子通报,太上长老请他们去吃饭,所以二人就离开了,当然离开前,虞汐璇不忘扛着糖葫芦走了。 棒子上插着两个糖葫芦,一左一右,从远处看着好像一个稻草人。 二长老斜眼看向左睿手中的糖葫芦,这家伙现在手中拿了两根,一根是二长老之前给的,一根是虞汐璇之后给的。 左睿察觉他的视线,往他面前推了推,“师父!” “我是抢小辈东西的人吗?”二长老甩了甩衣袖,进入偏殿。 左睿瞅着他的后背,默然无语,所以之前小师叔被抢点心,是因为是师父的师妹吗? 二长老表示,欺负虞朝夕的小孩子很有成就感,再加上欺负虞汐璇没见过她哭,当然让二长老愈挫愈勇了。 …… 在距离腊月还剩七天的时候,掌门、大长老他们在桃山洞室给虞汐璇过了生辰,这段时间虞汐璇一天的大半时间都在沉睡,只有睡了才感受不到那些不知名的寒冷晕眩,所以她也放任。 不过今天,即使自己难受,她还是强撑着精神。 以前听说,人在宠爱中会变得越来越幼稚、天真,将自己最无邪的一面展现给亲人,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原身身体的影响,她也变得越来越孩子气,不过自己也不讨厌这种感觉,也许是原身脆弱的身体,让她减少了对陌生环境的戒备,也许是缥缈宗宗门氛围,让她感到舒心。 杂七杂八地想了一大堆,虞汐璇打了一个哈欠,依偎在三长老身侧,烤着火,看着二长老和大长老对弈,三长老用铁钳挑着火中的栗子,防止烧糊了。 对于围棋,虞汐璇只了解到五子棋,二长老和大长老他们下棋死慢,半个时辰内,两人只走了三步,大长老已经想了一刻钟了,目测还要继续想一刻钟。 二长老见状,扭身嬉笑向三长老讨栗子。 三长老分了他四五颗,给虞汐璇拨了两颗,扭头发现身边的小孩子已经睡过去了,三长老探了探虞汐璇的内息,用裘毯裹住,将炭炉的火灭了一点,防止火太旺,小家伙上火。 二长老和大长老也放轻了手脚,二长老皱眉轻声道:“不是说只有腊月才沉睡吗?” 三长老道:“师父写信问过,之前确实是临近腊月,可能因为今年年初时那场生病,拖垮了她的身体,所以提前进入沉睡。” 二长老他们原以为虞汐璇睡一两个时辰能醒,谁知她自此一直睡了过去,不止生辰宴没吃上,就这样一直睡过了腊月,一直到正月初三才醒。 虞汐璇是被外面的鞭炮声给吵醒的,在她动的那一瞬间,守着她的侍女就发现了,另外一人连忙跑出去喊人了。 虞汐璇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浑身使不出力气,迷茫地看着床顶的装饰,嗓子有些沙哑:“我是怎么了?” 砰——的一声,大门被推开,三长老带着人进来了,“汐璇,你醒了!” 虞汐璇转过头,可怜兮兮地嗯了一声,实在是她全身没力气。 三长老将人扶起来,接过一旁的侍女奉上的蜜水递到她的嘴边,“先喝点蜜水,润润嗓子。” 虞汐璇张嘴咽下嘴边的蜜水,蜜水下肚后,让她的一直游离的意识和身体贴合了不少,等到喝完水,肚中开始闹起脾气,向主人发表抗议。 三长老也了解她的状况,很快就有人将米粥送上,先给她垫垫胃。 虞汐璇一边吃东西,一边听外面的动静,一边观察三长老旁边的少女,总之忙的很。 虞汐璇先是问了时间,得知现在居然到了正月初三,也是惊奇,“啊!我连长寿面都没吃上。” 她以为当天自己能撑下的,只是被火炉烤着,让人昏昏欲睡,谁知一下子睡了将近四十天。 三长老摸了摸她的头,怜惜道:“等到你六岁生辰时,我们给你补上。” 了解完这个,虞汐璇就看向三长老身侧,指了指道:“这位……姐姐是谁啊!” 她有些分不清这人的性别。 身穿橘黄色斜襟襦裙,头发半束,扎成高马尾,剑眉星目,芝兰玉树,面貌虽然玉树临风,可是身姿窈窕,可以看出是女子。 客观来讲,这是一位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女子。 三长老见她傻眼,就知道被自家女儿的外貌弄迷糊了,她也不知道上辈子惹了哪家神仙,生的一儿一女,虽然相貌卓著,但是完全选错了性别,女儿像爹,儿子像她。 “这是我的女儿,名叫姜问兰,你喊她问兰就行。”三长老一边给她套衣服,一边说。 姜问兰声音柔和,“小师叔果然如娘说的那般可爱。” 虞汐璇:“彼此彼此。” 只能说她见识小,等到三长老的儿子姜天霖后,才真的长了见识,真是为难三长老了,女儿长得玉树临风,儿子长得花容月貌,简直了。 姜问兰轻笑出声,显然被逗乐。 一刻钟后,虞汐璇终于下地了,才抬起腿刚想迈开新年第一步,然后当即趴在了地上,实在是躺了一个多月,大脑还不熟悉腿。 众人惊诧,三长老和姜问兰连忙去扶,看来身体还是比较虚弱。 虞汐璇觉得有些丢脸,冲着三长老尴尬一笑,声音稚嫩带着一丝喑哑,“师姐,我给你拜年了!” 三长老:…… 姜问兰:…… 她抿嘴忍笑,看着趴在地面的幼童,她有些了解为什么二长老喜欢逗这个小师叔了。 17、第 17 章 三长老见状,将人扶起,止不住笑声,“这就可惜了,早知道你今天醒,我就带些红包了。不过……” 虞汐璇忍住脸上的燥热,绷着脸顺势站起来,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三长老打开拔步床下方的柜子,从下面翻出来好多精致荷包,向她展示道:“这些都是大家给你的红包。” 虞汐璇不用打开看,看荷包那么鼓,就知道太上长老他们出手有多大方。 虽说睡过了腊月,还有正月可以玩,自己的身体经过简单的休息,没了那种惫懒虚弱感,轻松不少,而且还得到了那么多红包,收益颇丰。 虞汐璇换上三长老给自己准备的新装,外面套着赤焰的狐裘,看起来格外喜庆。 等到她收拾好后,二长老带着他新鲜的徒弟左睿进来了。 二长老打量她面色,语带笑意:“醒了!” 虞汐璇甜笑:“多谢二师兄的红包!” 二长老撑开自己的折扇,慢悠悠地晃了两下,“汐璇啊!你知道缥缈宗的长辈有个过年传统吗?” 三长老一听,就知道这家伙要搞事,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让他过年别闹。 虞汐璇现在心情不错,愿意配合,“是什么啊?” 二长老扇子一抬,遮住自己扬起的嘴角,露出一双狡猾的狐狸眼,“作为长辈要给小辈发红包,一个都不能少!” “啊?”虞汐璇愣住了,她看向三长老。 三长老扶额道:“确实有这个传统,只是你年岁还小,还轮不到你。” 若不是太上长老将虞汐璇收为弟子,他们缥缈宗也没有这么小的长辈,若是计较起来,宗门大概有八成弟子都要喊虞汐璇小师叔祖,一般来说太上长老的弟子都已经成了宗门长老,可是现在虞汐璇这情况,为了宗门考虑,也不能强硬攀上“长老”的位置。 对于现今师门弟子来说,“小师叔”更多是一个名号,和身份还连接不上,毕竟太小了,而且武功才入门。 虞汐璇皱眉思索,有些难办啊! 二长老见状,悠哉悠哉道:“哎呀!作为师门的传统,门下弟子可都期待这些,难道因为小师妹小,还要让弟子们给她红包,这像话吗?” 三长老沉声道:“你闭嘴!” 姜问兰在一旁看戏。 左睿已经想跑了,他就说嘛,自家师父听到小师叔醒了,赶紧将练功的他拎了过来,之前他以为是师父关心小师叔,现在看来,是拿自己当工具人。 就在他思索间,忽然察觉二长老视线落到他身上,心中暗呼不妙。 果然…… “左睿啊!快来给你小师叔拜年。”二长老下巴一昂,示意他出来。 左睿:…… 虞汐璇:…… 二长老见他踌躇,身位一移,直接将少年推到了虞汐璇身前。 一高一矮,两个孩子相互瞪着眼。 最终虞汐璇叹气,使劲垫脚摸了摸左睿的肩膀,“左睿师侄,如果你不想要师兄了,我一定帮你。” 就算他身世不凄惨,能成为二长老的徒弟,也是一件凄惨的事情了。 左睿哭笑不得:“小师叔!” 二长老微微挑眉:“汐璇,你什么意思?” 虞汐璇白了他一眼,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将床柜的荷包都拿了出来。 众人看她的动作,有些诧异,她居然认下来了。 虞汐璇抱着荷包,仰头看向三长老,叹息道:“师姐,你们给了多少?” 三长老弯腰给她理了理腮边的碎发,柔声道:“别听冷烨胡说,这不关你的事情。” 二长老收起折扇,笑眯眯道:“师妹,你也不用替她心疼,她可不缺钱啊!再说小孩子存那么多钱也没用。” 呵呵! 虞汐璇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这人坑她的时候,说她是师门的小师叔,折腾她钱的时候,将她当成小孩子。 二长老说完,发现虞汐璇的黑眼珠子直愣愣的盯着自己,好像被惹恼的小奶猫,在蓄力给自己一击,愉快道:“汐璇,你是不是被我迷住了?” 小猫也如他所愿,发出了自己的攻击,“师姐,师兄说的对,作为长辈,红包和礼物我都要给。” “礼,物!”二长老也抓住了重点。 虞汐璇冲着他眨了眨眼,也不回答,只是转身跑回书房,不一会儿,怀来抱着两三个画轴出来了。 二长老一见那画,笑脸一僵,将视线放到正堂挂着的自己的某张墨宝上——画上鼻青脸肿的虞朝夕那嘴角的坏笑似乎更加深了。 三长老眼中溺满笑意,悠悠看戏。 虞汐璇十分热情地给二长老的爱徒左睿塞了红包和画轴,语重心长道:“左睿师侄,等到你实在受不了师兄的时候,可以看一下我给你的礼物,能让你心情好点。” 左睿看着小孩儿塞到他怀里的东西,一时间感觉怀中东西重愈千斤,虽然好奇画中内容,奈何师父在身边,他不敢。 二长老既是好笑,又好气,“汐璇,你画了多少?” “哼哼!”虞汐璇嘚瑟地冲着他挑着小眉毛,“这可不是我画的,是六爷爷的存货。” 二长老:…… 接着他就看着小家伙还给了姜问兰红包和画。 姜问兰没有左睿那样的忐忑,大大方方地打开了画,刹那间俊秀的脸上满是笑意,晃得人咋舌。 三长老瞟了一眼,果然是二长老的惨样。 左睿也用余光看到了,视线仿佛被烫到一般,立马移开了,顺便将怀里的画攥紧了,担心二长老毁尸灭迹。 二长老看的是眼皮直跳,这徒弟没有想象中的老实。 他眼珠子转悠了一圈,和众人告了一声就离开了。 看着对方潇洒的背景,虞汐璇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摸了摸小下颚,有些怀疑道:“二师兄不对劲啊!” 难道因为是过年了,所以脾气变好了,还是因为刚才用扇子扇了太多冷风进脑子,想到这里,她看向一旁的左睿,作为他的新新徒弟,应该了解一些吧。 左睿为难地摸了摸头,表示自己不了解。 三长老一把将人抱起,“想不通,就不想了,昨夜又下了一场雪,要不要出去看一下。” 小家伙躺了那么多天,估计骨头都躺软了。 虞汐璇赞同地点了点头,虽然没感觉,但是自己已经睡腻了。 然后等到三长老牵着虞汐璇出门还没逛多久,虞汐璇一下子被人拎了起来,不等三长老他们出声,二长老留下一句“先离开一下!”,然后就直接往大殿演武场跑了。 三长老等人连忙去追。 虞汐璇懵了,感受着脸颊的寒风,她愣愣地看着二长老。 这人不会是恼羞成怒,要将她扔下山吧。 片刻后,虞汐璇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想说,还不如将她扔下去呢。 宽敞的演武场上,此时整整齐齐地站着数百弟子,大家肃穆站立,齐刷刷地看向二长老和虞汐璇。 二长老将她托举起来,仿佛将她当成礼物向下面的弟子展示,“小汐璇,现在我将待在师门的弟子都喊过来了,你可以给大家发红包了,至于不在的,只能算他们倒霉了。” 虞汐璇:…… 台下的弟子:…… 大过年的向一个三尺多高的小孩要红包,若不是有二长老这个脸皮厚的在前面顶着,他们早就跑了。 虽说不厚道,但是在得罪二长老和得罪小师叔之间选择的话,大家一点也不用犹豫。 虞汐璇一手扶着二长老的脑袋,心累道:“师兄,我上辈子惹到你了吗?” 二长老:“我倒是希望将来能生一个像虞汐璇这般可爱的女儿呢!” 虞汐璇两手往他的脸上一捏,扯着他的脸颊,满脸黑线:“能当你闺女的人真是上辈子造了孽!” 其余众人心里默然点头,小师叔说的不错。 虞汐璇看着下方整齐看向她的弟子,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才醒来,就要破财了,可谁让她是小师叔呢。 果然不能将二长老惹得太狠。 她请姜问兰将她房间里的私房钱盒子拿了出来。 掌门温玄道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贴心地将虞汐璇的大额金票换成了零碎金银。 虞汐璇:…… 她可以不要这个贴心。 虞汐璇站在椅子上,仿佛送财童子般,弟子上前拱手道贺,然后她一点一滴地看着自己钱匣里的金银消失。 三长老看着虞汐璇的笑脸快变成哭脸了,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笑眯眯看戏的二长老,“别将人弄哭了。” 二长老视线扫过自家徒弟怀里的卷轴,笑道:“不用担心她,汐璇可比你们想的大气多了。” 左睿暗呼不妙,他刚才忘了将这画收起来了,师父不会想要将它毁了吧。 大长老在别苑招待完客人后,听到了殿前演武场的动作,带着小徒弟正好赶上了最后一波。 一名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女弟子站在虞汐璇面前,恭敬道:“恭贺小师叔新年大吉。” 虞汐璇抓了一把银子加上铜板塞到弟子的掌心,一脸麻木,“嗯!新年快乐!” 偏偏声音带着浓重的稚气,加上神情生无可恋,惹得周围弟子低头忍笑。 嗯!欺负小孩子有些良心不忍啊! 可是谁让她是宗门小师叔呢! 哈哈哈! 虞汐璇见状,眼刀子发射,弟子们遭到攻击,笑声就憋不了了,现场满是大家的哈哈声。 虞汐璇抬头,看着清澈无垠的天空,天边稀疏的白云,此时就好像匣子里躲在角落里的银子,心想,为什么不能让她将正月睡了呢,热闹没参与多少,钱倒花出去不少。 等她撤回视线,发现原先已经空的地方又重新出现一个少年,长得眉清目秀,脸上带着稚气,右眼尾部一颗美人痣,看起来和左睿差不多大,少年和她站在椅子上的个头持平,见她看过来,别别扭扭地向她行了一礼,“参见小师叔!” 虞汐璇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定自己不认识,而且这人穿的还不是缥缈宗的弟子服,有些狐疑,不会是看到她发钱,来浑水摸鱼的,可是看他周身配饰,也不像缺钱的主。 “你是谁?”虞汐璇道。 此时旁边的大长老捋了捋胡须道:“汐璇啊!他是我的小徒弟,之前一直在外求学,现在才回来。” 少年见状,挺直胸膛,收起了心里的别扭,“弟子风夜雪拜见小师叔!” 大长老最重礼节,风夜雪可不想过年时节挨训。 虞汐璇叹气,好吧,又来一个,小手在匣子里拢了一下,塞到他的掌心,“新年快乐!” 少年看着掌心的碎银子,平视面前的精致小团子,脸颊升起热气,控制自己想要摸对方脑袋的想法,回礼道:“多谢小师叔!” 说完连忙跟在大长老身后,刚才他不想过来的,是师父吩咐,让他过来给虞汐璇打招呼,谁知得了钱。 二长老看完了热闹,冲着虞汐璇拍了两下手,“我们汐璇果然靠谱。” 虞汐璇冷笑,当即跳下椅子,连自己的钱匣都来不及收,迈着小短腿就去追二长老了。 二长老呢! “哎呀!我好怕啊!”语气惊慌,面色却是懒懒的,闲庭信步般迈着长腿和虞汐璇绕起来圈。 他压根不用轻功,但是走路就能赢过虞汐璇。 意识到这点后,虞汐璇更加郁闷了。 旁边的弟子见状,纷纷给她加油助威。 “小师叔威武!” “小师叔再快一点!” “小师叔来个猛虎掏心!” …… 虞汐璇:…… 18、第 18 章 可是在大家的鼓舞中,压根没等到虞汐璇大发神威。 众人就看到虞汐璇两眼一翻,直愣愣地倒了下去,众人震惊,旁边的姜问兰连忙将人捞起来。 “没事!只是晕了!”姜问兰检查完后,松了一口气,然后将人抱在怀里,旁边的三长老给昏迷的小人儿拢了拢狐裘。 听到她的话,其他人看向二长老,满眼都是“你惨了!”。 二长老拍了拍额头,他也觉得自己完了。 左睿有些担心道:“师父!” 二长老转身对大长老作揖行礼,“师兄,左睿这孩子之前说想家了,我先带他回去一趟,过个十天半个月再回来。” 左睿瞪大眼睛,“师父!” 你也太坑了,为什么要拿他当挡箭牌。 不等他说话,二长老一把拎着他就要离开,然后就被三长老给挡住了。 “师弟,若是让你走了,我们可就罪过了!”大长老眼睛笑的挤成一条缝,带着几分奸诈。 演武场看热闹的弟子们一脸兴奋,激动地握紧拳头,终于看到二长老翻车了。 二长老察觉他们的心思,狐狸眼扫视一圈,幽幽道:“刚才汐璇给你们的钱难道是白拿了。” 这批弟子怎么这般愚蠢!难道他们以为自己能逃得掉吗? 师门无望啊! 围观的弟子顿时一激灵。 二长老这话说的什么意思? ……很快大家就知道啥意思了! ——传太上长老命令,凡接受红包的弟子包括二长老,有一个算一个,清理宗内积雪,直到正月结束,宗门内不允许有积雪。 众多弟子们:…… 二长老察觉弟子们哀怨的眼神,理直气壮道:“你们也得了好处的。” 众弟子:……呵呵! 为何啊!他们顶多就是服从师门长辈的命令,为何小师叔昏倒,他们也要受罚! 风夜雪看到台下同门满脸郁闷,捂嘴忍笑,他喜欢看这样的热闹。 听到他的笑声,二长老用折扇反手敲了他一下,“夜雪师侄,你不会觉得自己能逃掉吧!” 风夜雪一听,顿时愣住了,“我又没有欺负小……师叔。” 左睿叹了一口气,提醒他:“师兄,太上长老的命令是接受小师叔红包的弟子。” 风夜雪僵住,他现在将兜里的碎银子完璧归赵可以吗? 想到这里,他看向自家师父大长老。 大长老见状,头疼地瞅着二长老,“看你闹得什么事情?” 二长老将折扇扣在腰侧,也是郁闷道:“我不是开玩笑吗?” 风夜雪仍然期期艾艾地看着大长老,“师父!” 大长老拍了拍他的肩膀,“夜雪啊!这是师父的命令,我也不能违背,就当和同门沟通感情了。” 风夜雪闻言脸都绿了。 …… 等到虞汐璇再次醒来,已经到了未时,出门就看到宗门正在进行热火朝天的大扫除,问了几个人,知道来龙去脉后,她躲在走廊柱子后面不敢出去了。 姜问兰、左睿、风夜雪还有另外五名弟子打扫主殿前的演武场,而二长老据说正在清理飞天阁。 掌门温玄道迈出门槛就看到躲在柱子后面的小女孩,不由得失笑,走到她身后,柔声道:“小师叔,你用膳了吗?” 虞汐璇被吓了一跳,见是他,松了一口气,拢了拢衣摆,将身体藏得更加严实点。 温玄道淡笑着看着她动作,视线不经意地落到演武场,那些弟子估计早就看到了。 虞汐璇再次偷瞄了一眼,纠结道:“掌门,为什么他们都罚了?” 掌门:“只是看他们过年太过放松,所以才找了活干。” 虞汐璇:“……那冤有头,债有主,只让二师兄干了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大家一起?再说钱也是我愿意给的。” 偷听的弟子们默默点头:是啊! 掌门:“若是没有他们的配合,单是二长老胡闹,也造不成那个后果。” 他弯腰将虞汐璇抱起,颠了两下,皱眉道:“瘦了!” 虞汐璇闻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我都睡了那么长时间,当然瘦了。” “也是!”掌门温玄道抱着人走下台阶,来到演武场。 风夜雪等弟子见状,连忙行礼,“参见掌门,小师叔!” 温玄道示意他们起身,然后将虞汐璇放到地上,说道:“我将你们小师叔放到这里,你们帮忙带一下。” “掌门师侄!”虞汐璇顿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人不厚道啊! 这群人被罚干活,虽然主谋是二长老,可也和她扯上关系。 风夜雪和左睿等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掌门是不是在开玩笑。 虞汐璇喊完以后,反应过来,眼珠子一转,从自己随身布袋里掏出两张金票,看了看数额比较满意,直接往温玄道掌心掌心一塞,冷哼一声,“现在你也有了!” 除了三长老的孩子和二长老的弟子,掌门拿到的红包最多,她可大方了。 风夜雪和左睿石化,时刻关注这边的其他弟子也是脚一滑,直接砸到了雪堆里,姜问兰面上还算比较淡定,只是嘴巴张的比较开。 她想起娘亲对虞汐璇的评价,说她是乖巧聪明,可爱无邪。 聪明可爱是看到了,可是从见面到现在,她没看到乖巧啊! 这小师叔确定不是二长老的徒弟吗?当然也许是二长老的克星。 掌门嘴角的笑僵了一下,最终无奈地扶了扶额,将金票收了起来,头疼道:“你还真气性大,放心,大家欺负不了你。” 虞汐璇闻言,还有些不信,“真的吗?” 掌门叹气道:“当然,小师叔又没有欺负他们,还给大家发了红包,作为师门长辈,你已经做的极好了。” 说完,将视线落到风夜雪等人身上,示意他们配合一下。 姜问兰将手中的扫帚一扔,走到虞汐璇跟前,蹲下身道:“小师叔,你还记得我吗?” 虞汐璇点头:“师姐的女儿。” 掌门见姜问兰接手了,和其他弟子说了几句,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 演武场上,大家已经打扫了大半,只留下西南角的积雪,整个演武场的积雪都堆在那里,大家打算弄个雕像,否则放在那里实在是有碍观瞻。 对于弄什么,大家都有自己的意见,有人不想折腾,直接说弄个雪球,也有人想要弄把剑,也有人崇拜太上长老,想要弄个太上长老的雕塑,也有人想要雕成缥缈宗的主殿模样…… 虞汐璇在一旁乖乖听着,也不发表意见,她觉得啥都好。 姜问兰看向她:“小师叔,你想要弄成什么样?” 虞汐璇:“随便!” 风夜雪不满道:“我们是因为你才受罚的,你就不能给点意见?” 左睿:“夜雪,你脾气别这么呛。” 虞汐璇闻言,神色微顿,继而小脸满是落寞,水灵水灵的眼珠子瞅着风夜雪,眼圈泛红,“你真的这么想吗?” 风夜雪语塞,他当时上前要红包,就是师父的命令,大过年的时间,大家都想着如何玩耍,谁知被二长老搞的,一群人在宗内大扫除,还不能让他埋怨几声。 就在他以为小孩子会哭时,谁知虞汐璇对着他露出小米牙,龇牙一笑,让风夜雪微怔。 虞汐璇小手搭在额头上,极为浮夸地表现一种脚步虚浮的模样,“啊……呀呀啊!我感觉好像有点头晕,啊!又想躺下去了。” 说完还专门转到姜问兰面前,小眼睛不停地给她使眼色,示意她待会接住自己。 姜问兰忍笑,默默点头。 其他弟子也停下了手中的活,环臂看戏。 风夜雪看的脑门青筋直跳,作为一个不到十岁的少年,他的脾气本来就不好,面前的小孩儿还故意演戏。 拄着扫帚的少年一时间急怒攻心,想起过年他不能归家,年后好不容易得到一些空闲时间玩耍,谁知还被罚了,对父母的思念,以及之前的委屈全部爆发,豆大的泪珠就滚了出来,鼻子一抽一抽的,“你是……你是小师叔,还是小孩子,我……我讲不过你。” 他可是大长老最疼爱的小徒弟,在师门也是有许多人宠的,只是一年没回宗门,地位就被别人抢了。 虞汐璇傻眼了。 坏事了,将小孩子惹哭了! 大家就看到小师叔不装了,反而手忙脚乱地哄起风夜雪来。 虞汐璇:“你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风夜雪:“哇啊!哼……我还不是男子汉!” 虞汐璇:“是是是!不想当男子汉,当啥都可以,总之先别哭了,要不我再给你些钱。” 风夜雪:“你又欺负我。” 虞汐璇跺脚:“我没有!是二师兄说的,作为小师叔,要给你们钱的,要不等到你长大后,我陪你一起去揍二师兄!” 风夜雪:“你又诓我,到时候我真这样干了,师门会将我逐出的。” …… 五六岁的小女孩软声哄着十岁的小男孩,尤其小女孩一口一个长辈称呼,众人的嘴角弧度压根收不住。 左睿凑到姜问兰身边,有些为难道:“师姐,要帮忙吗?”总不能让小师叔继续哄下去吧。 姜问兰轻声道:“放心,夜雪有分寸,等到他发泄完就想清楚了。” 如姜问兰所说,风夜雪哭的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冷风一吹,冻了他满脸,鼻子一抽,看到垫脚举手给他擦脸的小女孩,顿时面颊通红,连耳朵也染上了绯色。 真是太丢脸了,居然在小孩跟前哭成这个样子。 风夜雪现在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若不是周围有弟子,他都想一脑袋攮进旁边的雪堆里,将自己彻底埋了。 见他停止了抽噎,虞汐璇松了一口气,早知道就不逗他了。 她这样想时,完全忽略了自己现在本身的情况。 风夜雪经过这一哭,彻底乖了,姜问兰他们说啥,他都应了,唯一的后遗症,似乎得了“小师叔综合恐慌症”,但凡靠近虞汐璇,自动远离她五步远,仿佛她是啥洪水猛兽。 虞汐璇;…… 算了,她知道现在这个阶段的少年都处于自尊敏感期。 …… 隐在暗处的三个长老淡然地从头看到尾。 二长老拿了一个雪团在手中不断的抛玩,笑道:“师兄,你这小徒弟可不像你。” 他以为那小子会动手来着,谁知直接哭了,比汐璇还脆弱,要知道在小家伙生病的那段时间,就是再痛再苦的药,她也没哭过。 大长老捋了捋胡须,“夜雪性子还不稳,看来以后要多教导一番,不过我没想到汐璇不像你,这让我放心多了。” “师兄,你是什么意思!”二长老顿时似笑非笑,手中的雪团瞬间炸开。 大长老也不怕,吊着眼瞥了瞥他,意思很明确——他就是那个意思。 三长老冷哼一声,“师门之前有你和朝夕已经够了,现在汐璇不像你,你不应该庆幸吗?到时候谁将汐璇带坏的,我们三人之间不是不言而喻吗?” 嘶—— 二长老不可置信地瞅着她,合着以后虞汐璇学坏了,这锅就落到他身上了。 哎! 不对!为什么像他就是学坏! …… 忽然一阵风扫向演武场雪堆处,将其中一角给轰塌了,离近的几名弟子弄得满身是雪,风夜雪怒目:“谁啊!” 回应他的就是两道身影急速从他的头顶飞过,他连样子都没有看清。 不过可以推算出,这两人在打斗。 大长老淡定地走出来,看了一下现场,“二长老和三长老正在切磋,你们先下去,等一会儿,我让他们来收拾!” 而虞汐璇早被姜问兰抱了起来,她看着已经飞到了屋顶的身影,疑惑道:“怎么打起来了?” 大长老纠正她:“是切磋!” 众人无语地看向大长老。 当他们没见识吗?二长老和三长老之间从来只有打斗,没有切磋! 风夜雪看到自家师父出来了,再看向空中的两位长老,猜到刚才这三人估计在暗处看着呢,回想自己之前的举动,风夜雪脸红如火烧,一直到大家分开时,都蔫了吧唧的。 不过第二天,风夜雪就恢复正常了,不仅让大长老带着他给了回礼,而且似乎还反客为主,时不时给她送一些有趣小玩具,似乎将她当小孩哄了。 其实不止他,三个长老的亲传弟子都是这模样,虽然面上恭顺喊她小师叔,私下里都是将她当成了小妹妹宠了,平日送的礼物都能堆满半个房间。 19、第 19 章 虞汐璇在太上长老的磨练下,终于在十岁那年踏入了地境,可以施展轻功了,不再受限两条腿,追不上二长老、风夜雪他们了。 当然现在二长老也不经常惹她了。 谁让她掌握了自己的命脉。 虞汐璇名下五味斋的点心,那些绵软甜蜜的蛋糕,轻轻咬下一口,香甜在唇齿见绽放,尤其那种裹上新鲜奶油的糕点,更是让二长老沉醉,他一天三顿吃都不够。 当年虞汐璇打算开点心铺子时,除了二长老,其他人都有些不赞成,在他们看来,就是小孩子嘴馋甜食,加上虞汐璇年纪小,别到时候点心铺子没开起来,小家伙的牙齿先没了。 后来虞汐璇好说歹说才将点心铺子开了,大家以为马上就能看到呢,谁知小家伙却将点心铺子先开到了西陵,距离乐清山数千里路,直接来个跨国店铺。 众人:…… 他们现在相信小家伙不是嘴馋了,可是这也夸张了,别说尝尝了,就是闻到味也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 虞汐璇挠了挠脸蛋,这也是没办法,实在是环境受限。 做西式糕点,牛乳不可或缺,尤其还要新鲜的,以目前的生鲜工艺,要开铺子,她只能让人在当地就地取材,东乾这边只有水牛和黄牛,弄到牛乳十分麻烦。 后来经过打听西陵某地繁殖有奶牛,才让生意有了着落,后来她将乐清山周围的数百顷的荒地买下,建造了农庄,从千里之外运来奶牛,才在魁州开上五味斋,当然这些钱都是在西陵开点心铺子赚的。 二长老听说五味斋在西陵开了后,还专门千里去捧场,回来时给虞汐璇带了一大堆的奶制品,得亏他回来时正值冬季,否则这些东西也放不到那个时间。 从二长老在西陵拖了一个月才回来,就知道他对五味斋的点心有多满意,让虞汐璇迷惑的是,这家伙居然没长胖,简直没道理,听左睿说,二长老在西陵一天三顿,顿顿不缺甜品,加上西陵顿顿牛羊肉,他居然看起来还年轻不少,一点小肚子都没有。 想到这里,虞汐璇郁闷极了。 后来五味斋在乐清山开了以后,有了虞汐璇从旁指导,能弄出的花样更多了,当然她手艺不行,只能动嘴,也没想过动手。 五味斋不止有甜,还有辣,虞汐璇手下的人在西陵走访时,发现一种海椒特别辛辣,就带回来了,五味斋各种甜辣、咸辣风味的肉脯也深受欢迎。 后来大家发现五味斋不止有甜点,它背后的老板虞廿接连推出其他东西,各种新奇的工具、武器、香水、水泥、玻璃……只是七八年,虞廿已经成为名扬天下的豪商,东乾的繁华城镇都能看到“有鱼”的标识——一条跳跃的锦鲤。 虽然天下人知道虞廿赚的多,但是这人却很神秘,在外抛头露面的一般是他的忠仆虞宁,本人极少露面,不少人多番打听这位虞廿的身份,奈何对方长居乐清山,有缥缈宗做后盾,压根惹不起。 时间久了,江湖上根据自己的情报,推算出,这位虞廿估计是化名,真实身份是缥缈宗太上长老的小辈,估计在家族排行二十。 实际上,起这个名字,只是虞汐璇一个小目标——先活到二十岁再讲,否则再多的雄心壮志都是虚的。 …… 夏夜晴朗,星斗万千,对于缥缈宗的弟子来说,这般壮阔的星夜许久没有看到,不少人攀上屋檐,仰躺在凉瓦上,一边欣赏星辰,一边和友人高谈阔论。 靠近桃山的地方,多了一座庭院,庭院占地广阔,屋宇楼阁都有,就在山下桃林西侧,此时显得清风朗月,静默恬然,名为安然阁,太上长老希望虞汐璇能悠然安乐。 宗门弟子都知道桃山附近是太上长老和小师叔的地盘,自从四年前小师叔突破人境后,就很少往前山跑了,有时弟子在后山练功时,偶尔能遇到,其他就是过年节时,小师叔和其他三名长老一起给大家发红包。 说起小师叔,大家是又爱又恨。 小师叔出手大方,可是思维跳脱,虽不像二长老那般喜欢捉弄人,可平时也不是吃亏的主。 唉!小师叔还是长成了大家担心的模样,他们当时给掌门的提醒,压根没有结果。 若是二长老知道这些人的吐槽,会直接将他们踢下山,这黑锅他可不背,小家伙变成这副样子,绝对是他爹的祸,不关他的事情。 不过比起二长老,小师叔有一个好处,就是她的父母绝对给了她一副好相貌,十四岁的昭华年纪,容貌虽然还带有稚气,可是已见倾城之色,清丽脱俗,顾盼生辉,随便一笑,就能将人的魂给迷走了,就算是惹了祸,绝对比二长老更容易逃脱。 当然这种相貌也是一种祸事,还好小师叔不经常下山,缥缈宗的弟子也被师门长辈叮嘱,不要随便将她的消息透漏出去,否则现今所谓的千机阁评选的天下十大美人,怎么会没有小师叔。 苍梧听了一耳朵弟子们的吐槽,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撩起衣摆,往安然阁疾驰,守门的护卫看到他,连忙行礼,将门推开。 苍梧走进阁中,发现里面气氛有些压抑,虞汐璇不在正堂,在蓝笙的提醒下,苍梧在花厅看到她。 比起外面世家豪绅幽雅富贵的花厅,安然居的花厅和其他人不一样,东面是一面价值千金的玻璃落地窗,可以推拉打开,中间靠西靠北一侧都放着包裹着布衣的软塌,据主子说,这种叫沙发,里面填充着棉花和弹簧,那小小的弹簧看起来虽然不显,只是一个小铁丝,可是制作起来特别麻烦,加了弹簧的软塌真真称得上高床软枕,他第一次坐上时,一下子被陷下去,还以为里面有陷阱。 靠南面的墙面是两排书架,放着一些账册、话本、书籍还有一些装饰古董,虽然有一些书画装饰,完全显现不了含蓄清雅、风华端庄的气质,反而满是生活味。 当时虞汐璇装饰完以后,就被太上长老给训了,认为她缺少琴棋书画的熏陶,所以搞成这样,就要给她多添几门课程,势要陶冶陶冶她的艺术品味。 虞汐璇当即头皮发麻,围着太上长老撒了好几天娇,顺便在洞室一角也装修成这模样,让他先享受了一下,证明自己不是在玩闹,太上长老派人给她送了琴棋书画相关书籍后,就不说了,随便她怎么处置。 虞汐璇也不是摒弃这些,这么些年她还是有欣赏的品味,琴棋书画只是装点她生活的色彩,不是她生活的本味,比起那些,练武、重现现代的那些知识发明更让她有成就感。 当然只是花厅这般装饰,大堂的装修还是比较清雅的,规规矩矩地放着座椅,顶多就是对门的厅堂墙壁上放着一副怪异的画像,作者的技艺自然是高超,只不过画中人神情滑稽,鼻青脸肿,歪嘴斜眼,简直糟蹋了那一身睥睨的姿态,正因为两相对比之下,让人对画中人怪异状态更加深刻。 据说这幅画曾经吓退过小偷,直接从房梁上滚了下来。 ——某不知名人士属下司明痛哭流涕,他对不起自家主子啊! 对于虞汐璇这个操作,二长老喜闻乐见,还十分贴心地给某人写信提醒了,甚至还邀请对方来欣赏一番,被对方无视了。 …… 见到苍梧进来,虞汐璇斜倚在角落的软塌,旁边放着冰鉴,身下垫着两个靠垫,盯着手中的信不语。 苍梧行礼:“主子!” 虞汐璇将信扔给他,“你看看!” 苍梧接过纸张,看完后,也是一惊,“不是说已经下雨了?” 洛州幽城前段时间遭遇近五十年不遇的大旱,洛州全域从立春到盛夏,下雨的时间只手可数,其中以幽城更为严重,幽城不知道惹了哪路龙王爷,居然连续三年降雨都稀少,惹得幽城周围的河、湖、井干涸,本地百姓背井离乡,要知道,以前幽城可是洛州最为繁华的城镇,周围水域发达,谁知有一天也会发生干旱。 大灾惹得幽城周围秩序失衡,许多人为了活着铤而走险,在附近拦道抢劫,有浑水摸鱼的歹徒,也有被逼上梁山的普通百姓,偏偏幽城还是要道,半个东乾的商道都要经过它,不管是朝廷,还是江湖门派,只要有点产业的都对幽城进行赈灾,但是因为群龙无首,造就的结果,就是幽城的水越来越浑。 原先以为下雨了,就天下太平了,现在看来大戏才上场。 信中表示,二长老的徒弟左睿和人比武受伤,有鱼在幽城的总管事被掳走,所属铺子被烧了两个,恰好一些财产和账簿都没了。 虞汐璇起身从书架上拿了一副地图,在书桌上摊开,随口道:“你说我们那个李管事真的被掳走了吗?” 年初蓝笙查账的时候,发现幽城的账有问题,后来经过调查,将嫌疑放到幽城的总管事李楼身上,现在人失踪了,原始账本也没了,嫌疑更加大了。 苍梧皱眉:“主子,我想亲自去一趟。” 虞汐璇微微挑眉,将地图收起,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些印信,打包在一起。 苍梧双手奉起,就要接过,谁知虞汐璇没给他,而是继续往里面打包了其他东西,包括一些随身伤药、银票、炭笔、书册、逸闻话本、匕首、火折子……堆了一桌子,然后苍梧就看到虞汐璇继续在花厅闲逛,往桌上放东西,长剑、绢帕、伞…… 苍梧呆滞:“主子,你在干嘛?” 这些东西不需要给他准备啊! 虞汐璇眉间蹙起,一脸认真地往桌上堆东西,“我也收拾行李,你也准备一下,等到天亮的时候,我们一起下山。” 一旁的蓝笙一听,急道:“主子,我呢!” 她还是女子,按理说应该比苍梧方便。 虞汐璇叹气:“我们都走了,家里怎么办?” 她今年十四岁,十岁突破人境,到现在才地境三层,她有预感,若是继续在山上带着,自己估计真要英年早逝,现在轻功也学会了,事业也有了,不看一下这个世界的青山绿水,人文风景,实在是太亏了,正好左睿受伤了,她去代替二长老前去慰问一下。 蓝笙道:“不是有虞大叔吗?” 虞汐璇想了一下,“也行,那你去给我准备一身男装。” 蓝笙会医术,若是没让她跟上,大长老他们肯定担心。 虞宁是太上长老给她介绍的人,面相看着忠厚老实,可是心思狡黠,可以说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他对天下大事十分了解,对自己也忠诚,所以虞汐璇很是放心。 蓝笙见状,嘴角上扬,转身上楼去收拾东西了。 苍梧仍然有些担心:“主子,您不需要冒险!” 他家主子的身体不能操劳,再说幽城距离乐清山七八百里路,实在是危险了。 虞汐璇安慰道:“放心,我虽然武功不在行,可是轻功厉害,打不过还是会跑的。” 苍梧一脸黑线:“主子!” 虞汐璇冲他摆摆手,直接往二楼收拾东西了,古代路可不好走,带的东西可多了。 苍梧看着窗外幽深的夜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现在自己的内心就如这夜色一般凄凄惶惶了。 。 20、第 20 章 清晨东方天际浮现鱼肚白,桃山洞室,太上长老似有所感睁眼,虞六入内,躬身道:“主子,汐璇她下山了!” 太上长老语气带着几分倦意,稀奇道:“又去庄子了?” 虞汐璇在乐清山山脚建造的庄子规模可不小,除了时鲜瓜果还有肉蛋奶,以及各种稀奇的研究,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下山查看一下。 虞六摇头,奉上一封敞口的信,上面写着“师父亲启”,一看就知道是虞汐璇的字迹。 太上长老迅速浏览了一下,立刻清醒了,“人现在在哪里?” 虞六:“半个时辰之前出发,若是您允许,老奴保证将人带回来。”虞汐璇也给他留了信,若不是上面压着一个老主子,他早就追过去了。 正准备起身的太上长老:…… 这老小子肯定不想小姑娘遇险,自己又不想在汐璇跟前当坏人,就让他来当这个黑脸。 虞六见他不动了,有些着急道:“您再不做决定,我就要追不上了。” 太上长老眉心高拢,理了理睡袍褶皱,“现在幽城可以说是龙蛇复杂,江湖、朝廷相互制衡,其中还有西陵的人捣乱。” “对对!”虞六连连应和。 太上长老接下来话锋一转,“既然有热闹看,她还愿意去,就去吧,长长见识也行。” “主人,你糊涂啊!”虞六急得直跺脚,“汐璇那身体虽说这些年养的差不多,可还是较弱,再说她身上还带着蛊王,若是遇到心思叵测的人,她又没遇到过坏人,别被人骗了。” 再说汐璇那长相、那气质,跑到外面就是活脱脱的靶子,就算带了蓝笙和苍梧,可他们也是下属,能管得了主子吗? 太上长老叹气:“小六,汐璇的身体什么样子我们都知道,虽说现在武功已达地境,可是地境和天境的距离不是靠一味的练武达成的,所以这些年,她做什么我都没有阻止,就算是将来这孩子真的活不到那么久,也不想她遗憾。” 虞六:“她还小!” “可是她叫虞廿!”太上长老起身,走出洞室,凉风袭来,此时天畔已经抹上了一层粉红。 虞六跟在他后面,不再说话,他自是知道汐璇起这个名字的理由,当初汐璇做生意时想要一个化名,主子给了一个“长生”,他给了一个“寿昌”,汐璇自己选了一个“廿”,说自己不需要那么贪心,先定一个小目标,活过二十岁就是胜利。 对于学武之人来说,二十岁恰好是学有所成的年纪,普通百姓也许已经成家立业,武林人士才开始闯荡江湖,开始新的征程。 而对于虞汐璇,可能二十岁就是她的终点了。 太上长老欣赏了一下远处的云海,见虞六仍然是满脸担心,宽慰道:“放心,幽城的事情只不过手伸的太多,所以弄成了一团乱麻,她年岁小,若是不将身份亮出,也弄不出去多大的波澜。” 虞六闻状,十分没形象地斜睨了他一眼,丝毫没有恭敬,幽幽道:“主子,汐璇可是您的孙女,有您、和您儿子做榜样,是不是太小看她了。” 太上长老一听,面色微僵,轻咳了一声,“她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我……本尊相信她!” 见太上长老还在嘴硬,虞六低头嘴角微抽。 主子这话什么意思?相信汐璇才十四岁惹不出什么麻烦。 说这话,他就不觉得心虚吗? 谁家十四岁的孩子是天下第三的巨富!他可以保证,这些资产都是汐璇自己赚的,想必就是主子也没想到,□□年前那个开点心铺子的人会赚这么多。 要知道当初小家伙开点心铺子的初衷,就是报复冷烨那小子,让他嘴馋,做出天下最美味的甜品,拿捏对方的胃,谁知最后却发展成了这么大的产业。 …… 对于缥缈宗的弟子,今天和往日没有区别,对比山下的炎热,身处幽山的缥缈宗清晨可是十分凉爽。 弟子们在演武场一起做完早课后,大家前往饭堂吃饭,而掌门长老们则是齐聚偏殿。 掌门坐在主座,有些头疼道:“汐璇下山的事情,三位师叔已经知道了吧。” 虞汐璇离开后,让手下给大家都送了信,等到他们发应过来,人早就在路上了。 三长老道:“我两天前才给她把过脉,身体还算康健,再说现在才六月,不用担心。” 大长老皱眉:“可是她从来没有跑这么远过,而且现在幽城正乱,查账的事情可以缓一下。” 二长老嘴角微勾,撑开折扇晃了两下,“可能她看到了热闹,想要去看一下吧。” 大长老没好气道:“幽城才经过大灾,现在除了人,还有什么可看。” 二长老冲他眨了一下眼,“自然是人,所以才去的,是不是啊!掌门师侄。” 掌门温玄道叹气:“我接到消息,幽城现在确实热闹不少,有几家暂时查不到的势力也派了人去,看来幽城虽然天灾已过,人祸将起啊!” 三长老垂眸思索片刻,“既然这样,我这段时间没空,既然听说左睿受伤了,我去一趟吧。”她会医术,还是缥缈宗的三长老,既可以救人,又可以震慑宵小之辈。 大长老眉间挤成褶子,“要不还是我去一趟,正好让幽城的武林势力撤出来,否则和朝廷牵扯太深,会将更多人牵扯进去。” 掌门道:“也许我们应该多相信一下小师叔,现在幽城的旱灾已解,说不定没有危险。” 他也不觉得汐璇是性格冲动的人。 “啪!” 二长老收起折扇,敲了两下掌心,笑眯眯道:“师兄和师妹日常都有事务,对于师门至关重要,左睿是我的徒弟,汐璇前往幽城,也有这部分原因,自然是我去,相信江湖上也会给我一个面子。” 他说完后,偏殿一片沉默。 现在幽城龙蛇复杂,二长老过往十多年在江湖上招惹的人能绕乐清山一圈,让他现在去,别被仇人浑水摸鱼清理了。 二长老见大家不说话,不满道:“你们怎么了?” 大长老表情一言难尽:“我是担心本来汐璇身边没有危险,但是因为有你,她就危险了。” “师兄!”二长老满脸黑线,这是亲师兄弟说的话吗?说的好像他是啥洪水猛兽。 偏偏大长老说完后,三长老还默默点头,惹得二长老更加无语了,“师妹!” 三长老一脸冷漠道:“大师兄说的没错!” 二长老:…… “我不管!反正我是去定了,本来汐璇没离开之前,我就想去幽城一趟了,这么热闹的事情,怎么没了我,你们谁也拦不住我。”二长老将折扇磕在案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想着如果掌门他们不答应,自己给他们表演一个撒泼打滚。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还是大长老他们被二长老威胁住了,最终同意二长老前去幽城,避免近距离欣赏他撒泼打滚的场面。 见大家同意了,二长老自在地摇了两下扇子,悠哉悠哉道:“对了!要不要告诉忘忧谷那位,他总是汐璇的亲亲师兄!” 众人无语:……什么师兄,那是她亲爹。 二长老:这不是对方给丢了吗。 二长老一天不刺激虞朝夕就不舒坦,果然年少时不能太得罪人,否则就像虞朝夕这般,直接遭报应了。 掌门忍下笑意,沉声道:“稍后我会写信告知忘忧谷。” 二长老摇头叹息,“早知道就不说出来,我自己提醒那家伙了。” 其他人:…… 宗门弟子对于二长老的离开倒是喜闻乐见,这代表他们能安稳一段时间,可是过了两三日,发现安然居也变得十分安静,也许久不见苍梧、蓝笙出来,有弟子询问才知道原来小师叔也出门了。 大家恍然大悟,怪不得宗门这么安静,他们还以为虞汐璇和之前一样下山前往山下的农庄去了,毕竟小师叔在那里折腾的东西很多。 “哎呀!小师叔离开了,二长老也离开了,宗门一下子变得无聊!” “嘘!别乱说,被三长老他们听到了,信不信让我们去后山干活!”他们缥缈宗有这么壮阔的建筑,其中一半都是宗门弟子的成果,宗门为了让他们发泄力气,经常让门内弟子开山建设。 “我听说左睿师兄受伤了,所以二长老前去找场子了,对方真是胆大,居然敢伤二长老的徒弟!” “额!说不定因为是二长老的徒弟,所以左睿师兄才受伤的,毕竟二长老嘛!” “真是好胆!小心被二长老听到,让你倒霉一整年!” 说这话的人被刚才说话的弟子踢了一脚,没好气道:“现在宗门谁不知道二长老去幽城了。” “前段时间我和家里通信,说幽城情况有些不妙啊!” “我们缥缈宗都出手了,应该能在入秋之前解决吧。” “这是肯定的啊!二长老虽然性格恶劣,脑子又不笨。” …… 对于二长老前往幽城的事情,掌门他们也没有隐瞒,不仅告知门下弟子,还往江湖上传消息,告知其他势力,他们缥缈宗放“二长老”了,识相的赶紧跑了,否则不小心被欺负了,他们可不担责任。 其他门派得知消息后,大部分有些诧异,以现在幽城的局势,不应该派德高望重的大长老去吗?为什么会让冷烨这个“搅屎棍”去,他去了,不怕将幽城给炸了。 20-30 ? 第 21 章 总之二长老还没到, 已经威名远扬,各大门派赶紧去信给弟子, 让他们老实点, 不要惹到二长老,否则受欺负了,还要搭上师门倒霉。 在幽城疗伤的左睿也收到了宗门的信(二长老并没有给他送信)。 他半月前和人比武受伤, 然后被人偷袭,受了一掌,腹部中剑, 随行的同门也受到了伤,不过因为对方的目标是他, 所以其他人都不重。 左睿看着信中内容,稳重秀气的少年少见地皱起了眉头, 要知道在二长老长年累月地“摧残”下, 左睿的脾气用虞汐璇的话来说,已经十分佛系了, 日常情绪稳定。 旁边的师妹岑楚楚诧异道:“左睿师兄, 师门出事了吗?” 左睿将信折起来, 叹气道:“掌门说,师父要来幽城。”还有小师叔,而且两人还不是一同的,掌门让他不要将小师叔来的事情说出去,等到见到人后见机行事。 左睿想起信中的内容就头疼, 小师叔从来没有离开缥缈宗附近,这是第一次远行, 还是现在这个时机, 早知道当时来幽城时, 就将有鱼管事的事情料理了。 哦!现在还加上一个师父。 想到这里,左睿感觉伤口愈加抽痛。 角落里炮烙草药的其他弟子一惊,有一人差点将手中的杵臼给扔了,“什么?” 二长老过来,如果是看到他们这一群残兵,估计不会有好脸色。 岑楚楚有些不敢相信道:“师兄,你说笑的吧。” 其他人也是一脸期待。 “唉!师父他已经出发了。”左睿打破他们的幻想。 徐聪直接双手抱头,“啊——我们要惨了!” 其他人也是垂头丧气。 给他们送饭的曾大娘进门就看到屋内阴云密布,众人丧着脸,她将饭菜放下,关心道:“这是咋了?” 徐聪长得虎头虎脑,会说话,平日和这些人最熟,苦着脸道:“我们师门的长辈要来了。” 曾大娘见状松了一口气,“那苦着脸干啥,有人给你们撑腰了不好吗?” 徐聪:…… 在撑腰之前,二长老会先将他们揍一顿。 曾大娘扫了一圈,见大家的面色还是有些黑,拍拍胸脯道:“长辈嘛!可能会说几句重话,心里绝对是心疼你们的,到时候我也替你们求情。”这群年轻人来到幽城帮他们打坏人,赶恶贼,送吃的,她力气比不上这些人,但是嘴皮子可比他们利索多了。 徐聪等人见状,面色稍有缓和,有些不好意思,他们作为地境武者,居然还被大娘安慰了。 左睿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子递给她,“曾大娘,这是我们这些日子的餐费。” 曾大娘也爽快,接过银子,道:“可惜这些天我们幽城穷的很,没让你们吃到啥东西,等到明年你们再来大娘家里,我请你们吃好吃的。” “一定!”左睿笑着应和。 岑楚楚和徐聪将许大娘送出去后,想起二长老将要来,之前已经轻松的步子变得沉重。 唉!还是没办法放心啊! …… 与此同时,忘忧谷的某人也接到了缥缈宗的信,看了信的内容,眸中闪过一丝幽光,掌心一震,手中的纸张变成雪花。 而后拥起床上的女子,两手相抵,将真气输入她的身体里,两月前,他发现夏萱的手指动了,经过诊断,云珍他们推测,这是将要苏醒的前兆,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用真气温养她的身体。 看着怀里女子苍白虚弱的面庞,俊美男子将脸贴上去,感受温热的触感,内心的惶恐才消失了一点,呢喃道:“夏萱,快醒来吧。” 他发现越是看见曙光,自己越发没有耐心,这些日子也是一天十多个时辰都待在夏萱身边,总担心是自己的妄想。 至于那孩子…… 虞朝夕视线落到窗外,喊了一声,“来人!” 司明站在门外,行了一礼,“主子!” 虞朝夕:“她去洛州幽城了,你去看一下,隐在暗处,别让她发现了。” “她?”司明稍一沉思就知道是谁了,躬身道:“属下知道了。” 司明的气息消失后,虞朝夕重新陷入思索。 若是夏萱醒来找人,他要不要让司明将人抓回来呢,还是骗夏萱,说孩子死了。 唉!愁啊! 如果虞汐璇知道他的心思,估计一口老血喷在这人脸上,这家伙当人吗? 当然现在即使虞汐璇不知道他的心思,也挺郁闷的。 不是因为人,而是因为老天爷。 自从他们进入洛州地界后,一直阴雨不断,风追着雨,雨赶着风,双方打得不可开交,尤其大部分路还是泥土,行走起来更是艰难。 原先虞汐璇以为七天就能驱车到达幽城,可是走了八天,距离幽城还有一百多里路,最后这些还都是山路,到了傍晚,天上乌沉沉的,雨好像从天上泼下来似的。 虞汐璇打开车门,郁闷地看着头顶,“我是惹了那位过路的龙王爷了,这样隆重接待。” 蓝笙戴着蓑衣赶车,见虞汐璇露头,连忙道:“主子,你不要受凉了。” 虞汐璇见状,车门关上,拿出地图,半个时辰前,他们按照地图找到一个破庙,奈何因为连日大雨,破庙早就坍塌,只能继续找地方躲避,虞汐璇决定,等到她回去,一定要将野外露营帐篷制作出来,这些就是经验,若是她不遇到这些,还想不到这个点。 不过现在他们必须要停下,雨下这么大,赶山路的话,随时遭遇泥石流。 一匹黑色骏马冲破雨幕跑过来,苍梧指着西南方:“主子,前面一里远发现一座土地庙。” “那快点!”虞汐璇从车窗探出头。 苍梧在前面带路,蓝笙一甩马鞭,骏马长长地嘶叫一声,追上苍梧□□的骏马,一行人在雨中行驶了一刻钟后,终于看到了在风雨中坚守的土地庙。 土地庙的院墙倒塌了一半,这也给了马车便利,否则马车压根开不进土地庙,两匹骏马前蹄轻跃,轻松地带着马车进入院中。 苍梧才进院中,就匆忙下马,抽出随身长剑,将斗笠也掀了,一步一顿地走向土地庙大门。 蓝笙也戒备起来,“主子,有人!” 她面色也是懊恼,之前雨声颇大,掩盖了庙中藏身人的声息。 蓝笙跳下马车,发现脚下已经有不少小溪流染成血色,用长剑扫开半人高的荒草,一只脚露出来,她顿时皱眉,继续探查,一个身着黑色布衣的人趴在地面,地上满是鲜血,看不出生死。 虞汐璇也打着雨伞下车,蓝笙已经探查完毕,看向她,“主子,死了!”被人一刀插到胸口,看身份应该是练武之人。 雨滴打在油纸伞上,发出“啪啪”的声音,虞汐璇环顾四周,天色已经昏暗,周围一片暗沉,远处的树木、山峰只能看见漆黑的轮廓,显得特别漆黑寂寥。 虞汐璇:“先进庙休息,没危险就好。” 苍梧也检查完土地庙,迎上来,“主子,里面发现一个伤员。” 他之前过来检查时,确信土地庙没人。 虞汐璇大步迈进土地庙,先被霉味呛了一鼻子,旁边的蓝笙已经将火把点起来了,庙中的场景映入眼帘,土地庙不大,青砖红瓦,除了中间的土地像还有几个烂蒲团,角落里只有一些发霉的干草,东侧一角横插进一截树干,雨水顺着树干流进庙中,大概因为这样,所以靠近东侧的墙满是霉菌和裂纹,看起来墙边像是聚集了一群狰狞舞爪的黑蛇。 而苍梧发现的人直辣辣地倒在正殿的柱子旁,浑身湿透,身上满是血迹,耷拉着头,看不出模样和年龄,地板上的血将泥水染成了暗红色。 不过看对方身形年纪应该尚小,看起来似乎是个少年。 苍梧上前推了那人两把,“喂!醒醒!醒醒!” 那人睫毛颤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有动静,外面风雨飘摇,屋内火焰摇晃,巨大的影子仿佛潮涌一般一下下冲击着墙壁,吓住了躲在暗角墙缝里的老鼠,扒着洞口,小豆眼惊恐地看向土地庙的人。 虞汐璇:“蓝笙,你去看一下!” 蓝笙接到命令,两指在他的脖颈探了一下,然后又把了把脉,观察到这人肺腑一共中了三刀,掏出金针在他的额头扎了两针,这么一番动作后,等看到对方眼皮再次跳动,微微吐了一口气,“主子,我已尽力,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虞汐璇:“无碍!”蓝笙医术不错,若是她判定的人,基本没有活路。 洪驹感觉自己全身都被陷在了泥沼中,好不容易伸长脖子才呼吸到一口气,眼皮好像被人缝住一般,稍微一动作,全身好像被撕裂一般,无法言喻的痛贯彻全身,他感觉自己身子很冷,但是自己必须要醒,他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眼睛打开一条缝,火把的焰光闪了他的眼,顿时一惊,睁眼速度快了,看到面前站着的不是追杀的人,他稍微松了一口气,几次眨眼过后,才看清面前的三人。 虞汐璇见他睁眼,彬彬有礼道:“这位公子,外面下雨,迫不得已进庙躲避,还请见谅,只是公子这身伤,恕我无能为力。” 这人身板高且瘦,穿着青色儒衫,头上束着纶巾,看面貌十四五岁,应该是求学的少年吧。 洪驹捂着胸口,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刚想让自己坐的笔直一些,发现起不来身,只能继续靠在柱子旁,这一番动作下来,他的脸色又苍白了不少,不过还是咬牙吞下自己的痛呼,带着一丝戒备地扫量虞汐璇他们。 这群人大概是主仆,中间做主的少年看起来比他小些,虽然站在这矮小的土地庙中,却身挺如竹,眼神满是灵气和淡定,虽然冰蓝色长袍被雨水打湿了不少,仍然身姿翩翩,看衣饰应该不是普通人,相貌更是清逸俊秀,虽然带着稚气,可是给人的惊艳没有减少,他身边的一男一女衣饰气质亦是不俗,看着打扮,似乎是江湖人。 洪驹想要开口,先打了一个冷颤,他一动,感觉身体越来越冷,他的目光看向门口暗沉的天,铺天的雨遮住了天地的一切,浑浊一片,他知道,自己的归宿也不远了。 他看向中间的虞汐璇,将怀里染血的小包裹掏出来,颤抖道:“在下……洪驹,将要到幽城上任查账,还请公子将这些东西交给朝廷,代我致歉,但愿后续有人找到……证据,还幽城百姓一个朗朗……” 话还没有说完,这人手臂垂下,脑袋一歪,眼睛还没有合闭,与此同时,从外面裹进来一阵大风,弄得火把焰火摇曳,差点将其吹灭。 等到苍梧又点了一根火把后,发现虞汐璇已经蹲在那人的跟前,她手指在鼻端探了一下,惋惜道:“死了!”若是上辈子,这么大的孩子应该正在高中吧。 没想到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避雨,居然还能发生这事,不知院内的那具黑衣尸体和这人是何关系,是否是追杀者。 蓝笙掏出金针,往洪驹身上扎了好几针,最终冲着虞汐璇摇了摇头。 片刻后,土地庙升起火堆,苍梧将马牵近偏殿,喂了粮草,蓝笙正在准备食物,洪驹的尸体已经被挪到西侧殿。 虞汐璇正在查看他交给自己的包裹,里面包着半块干粮,还有他的印信、路引,还有一封带血的举报信,上面写了幽城官员趁旱灾,以灾养富,和当地豪强勾结,侵吞各方的赈灾货物钱财,并且趁机兼并田地,逼平民卖儿卖女,导致数万人流离失所,剩余的,还有一封遗书。 虞汐璇皱眉,这不科学啊! 实在是刚才那人年岁不大,刚才蓝笙也检查过,对方的年岁不到十五,就是一个少年,东乾朝廷怎么会派他出来。 而且看那人的气质和打扮,十足十的读书人。 蓝笙将食物端上,“主子,你先吃饭吧,等到明日雨停了,我们到了幽城,将对方的信件交给官府就行了。” 虞汐璇望向西侧,再次看了看对方的印信和路引,抿了抿嘴,右手抵唇沉思道:“洪驹,总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 那边苍梧将东西安置好了后,进屋听到这句话,灵光一闪,“主子,我想,我知道对方是谁了?” “哦!谁?”虞汐璇道。 苍梧:“你忘了,去年朝廷科举选拔的状元就是这个名字,年岁也对得上。” 虞汐璇反应过来。 这个世界也有科举制度,只是没有那么狂热,可能也有现今朝廷对武者约束不多,或者习武之人的上限太高的原因,民众有多种选择,可以选择高居庙堂,也可以处江湖之远。 各大门派承认国家威权,但是一般却不受他们的统治,甚至有时候会刻意避免和官方接触,防止被朝廷当成杀人的刀,在地方,比起官府,武林门派的掌控更大,当然大家也不会和国家大方向背着干,待到国家危亡时,也会同仇敌忾,鄙视叛国背信忘义之徒。 去年东乾的科举爆了一个大冷门,宣武帝钦点的状元洪驹,听说是个寒门子弟,家中只有一个亲近族叔,日子贫寒,虽说乡间坊闻聪明伶俐,从小成绩优异,也是所在城镇的解元,但是在会考时,洪驹虽然在家乡小有名气,在全国范围内,就显得平平了,无论如何也不是他。 后来传出消息,洪驹殿试水平确实中规中矩,殿试主考官也已经拟定了殿试排名,等到宣武帝最后确认时,将处于后面的洪驹提了上来,钦点为状元,让主考官格外惊异,猜不到皇帝的心思,而且洪驹虽然声明不显,殿试进士们的身世背景,大家都知道,尤其洪驹这般寒门子弟更是稀少,也不会认错人,再说洪驹长相只能说是清秀,算不上相貌卓绝,搞不清皇帝的意思。 就在大家犯迷糊时,后来从朝野传出消息,宣武帝之所以钦点他,是因为宣武帝做了一个梦,近些年来,随着宣武帝年岁渐高,愈发的迷信,殿试前,曾经做了一个梦,梦到他身处险境,是一匹血色灵驹将他驼起,飞驰而上,摆脱了危险,第二天殿试时看到洪驹的名字时,福灵心至,又见对方是寒门弟子,一路走过来不容易,觉得是上天的暗示,就将洪驹钦点为状元郎。 是此,略显平凡的十四岁少年郎就这样拔得头筹,获得状元郎,因为不是靠着真才实学,而是因为名字,所以洪驹在京城受到排挤,加上他做事有些执拗,不通人情,就更加艰难了。 虞汐璇:“是他啊!” 果然年纪小,若是放在上辈子,还是一名高中生,就算是钦点状元的过程显得啼笑皆非,能考上科举,肯定毅力和学识都不缺的,谁知却死在这里。 蓝笙:“主子,那我们怎么处理他?” 按照她的想法,先将人埋在土地庙附近,到了幽城后,再找人来处理他的后事。 虞汐璇看着摊在地上的印信,扔掉挑火的树枝,拍了两下手,起身道:“先入土为安。” 苍梧:“哦!然后呢!” 他看主子的意思似乎还有其他动作。 虞汐璇解下腰侧的折扇,撑开摇了两下,“然后借用这位状元的身份,往幽城闯一闯了。” 苍梧震惊:“主子,你是在开玩笑吧!” 这两人虽然年岁差不多,可是气质相差好远,若真是传说中的那位状元郎,对方是朴实稳重的柏树,自家主子现在这身装扮可是洒脱秀气的翠柳,除了年纪相似,气质、相貌、学识(倒不是说主子没学识,只是主子绝对演不了对方那掉书袋的气质)其他都对不上。 蓝笙:“主子,为什么啊!” 虞汐璇:“无论是虞廿还是虞汐璇,都不好在外行走,与其重新伪装一个身份,不如替这位小状元将事情办了,让他死也瞑目。”重活一世,总要干一些有意义,有价值的事情,她一个现代人,总不能还不如这个小状元吧。 蓝笙想要再劝,可是想起之前洪驹那圆睁不甘的双目,闭上了嘴,有她和苍梧在,总不能让主子被欺负了。 苍梧急的直挠头,“主子,要不我来伪装吧,洪状元如何惨死在这,还没摸得清,不如我来当。” 虞汐璇闻状,收起折扇,将他从头到尾比划了一下,“你觉得可能吗?” 苍梧又高又壮,凶人时一双牛眼气势特别足,而且他今年已经二十岁,幽城的人又不傻,总不能说状元郎在一年间吃了神丹妙药,所以一下子膨胀一倍。 “唉!”苍梧顿时垂头丧气,早知道就多带几个人了。 “好了!事情就这样决定了,苍梧,你给我找几件不明显的布衣,我要好好研究一下。”虞汐璇撩起衣摆,坐在一旁的矮凳上。 蓝笙带的是女装,苍梧应该有压箱底的布衣。 苍梧听到后,反手指着自己,“主子,我的衣服你能穿下吗?” 主子的身形比洪驹还要瘦小一点,两个她也撑不起自己的衣服。 虞汐璇;…… 蓝笙扑哧一声,见虞汐璇看过来,立马抿着嘴。 蓝笙轻咳了一声,“主子,换了衣服说不定更加违和,幽城的人应该不认识洪驹,只认印信,你的年龄对的上,应该问题不大。”反正那些当官的估计也没想到,这个时机会有人冒充洪驹闯幽城。 虞汐璇歪头看了一下地面的影子,忧愁了一秒,“那行吧!”蓝笙说的没错,与其让她伪装成洪驹,不如做自己,反正外面追杀的人死了,也没人知道洪驹是死是活。 此时屋外的雨已经停了,世界变得安静起来,蓝笙和苍梧出去检查屋外的那具尸体,顺便让洪驹入土为安。 虞汐璇继续查看洪驹的随身物品,依稀能听到蓝笙和苍梧的对话。 “蓝笙,我不可以当洪驹,你可以啊!” “笨蛋,主子决定的事情你能改变得了吗?再说我可比主子高大半个个头。” 她今年二十二岁,虽然是女子,可是也比虞汐璇要高许多。 “那也比让主子冒险好。” “哼!有你和我在,能发生什么危险?” “等你放下手中的尸体再讲!”小状元都死了,主子还要顶替一个死人的身份,多晦气啊! “你想被我扎针吗?” “嘶!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 虞汐璇摇头,倚在门槛眺望漆黑的夜空,但愿明天是个好天气,这场雨实在是下了太多天了,就是再饥渴的土地也都喝的冒泡了。 …… 第二天,天刚刚放亮时,虞汐璇等人就出发了,雨不仅没停,反而吓得更大了,大概雨下的太狠了,所以一路上别说人了,连活的动物都没见一个,还遇到了一次泥石流,等到下午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幽城的城门。 此时整个马车好像从泥水里拖出来的,压根不用伪装,苍梧吐了一口气,架着马车等候排队进城。 虞汐璇撩起窗帘,往外看了一下,地上都是积水,雨刚刚才停,城门口等着入城的百姓没有多少,其中有一小半看打扮像是武林中人,原先她还担心自己这样的马车有些显眼,看到后面等候入城的马车后,顿时觉得山外有山。 距离她十丈远的地方停靠着一驾富贵奢华的马车,车身有小货车那么大,车身镶金嵌宝,四面车顶被特殊面料的丝带装裹,即使被雨淋,也是华丽耀眼,车架前方,四匹身姿矫健,体态丰盈的黑色骏马摇头晃脑,时而马蹄踢踏,发出一声嘶鸣。 车身跟着四名护卫,骑在马上,面色肃穆,犀利的眼神时而扫视周围,显然也注意到了虞汐璇这一行人,只是一扫就过了。 与之对比,自家马车虽然也大,可也只有面包车那么大的面积,还是两驱的,加上经过赶路,自家马车已经变身移动的土房子。 对方这辆马车实在耀眼,将周围人的注意力拉的足足的,不少人时不时偷看一下,想要知道马车里面是什么人。 虞汐璇叹了一声,“看来是我多虑了,还以为我们挺显眼的。” 虽说她现在也是有钱人,可是凭自己身边这些人,还没有那个胆量这般嚣张来幽城。 苍梧:“不,若是没有这场雨,我们也很明显。”等到之后主子亮相,估计会更明显。 蓝笙一直注意城门的动静,见快到他们了,连忙提醒道:“公子,到我们了!” 虞汐璇见状,跳下马车,长靴踩到泥水里,泥点在月白衣摆上画出一串褐色梅花,虞汐璇也不在意,反而仰头打量城门,不知道城门上的“幽城”是谁写的,总觉得有些熟悉。 众人看到他后,眼前一亮,好一个灵秀俊逸的少年,眸若清泉,神采飞扬。 他们幽城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本地人往外跑,陌生人往里来,幽城遭完旱灾,又经历水灾,这里有什么热闹可看的。 虞汐璇也在打量城门环境,虽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这里的惨样吓到了,城门周围有一些用各种东西搭建的棚子,一些破旧车板下也蹲着不少人,大多是衣不蔽体,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想要保暖,全身上下都抹了湿泥,只露出两只麻木的眼睛,失神地望着天空。 城门口也支起来两个施粥点,不过现在里面别说粥了,就是刷锅水都没有。 对比躺在城角的人,排队的人还算有些人样,虽然也是衣衫褴褛,还是有点东西带在身上。虞汐璇虽然在魁州也见识到了贫苦人,可是没想到世界参差如此之大,对于一些身处贫苦灾难之地的人们来说,真是人命如草芥,生如浮萍,生死由天定,由他人定,就不由己定。 同样伪装的蓝笙瞅到虞汐璇面色不好,忧心道:“公子。” 虞汐璇对她摇了摇头,“没事!” 虞汐璇等了五分钟,终于轮到她了,检查的捕快是个看起来五十岁的老者,胡子拉碴,面上满是沟壑,身上的官服被泥点遮的都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了。 “老先生!”虞汐璇对着老捕快拱手,然后将路引交给他。 老捕快伸直手臂,眯着眼看路引,又再次看了虞汐璇一眼,“洪驹!” 虞汐璇淡定地点头。 老捕快倒吸一口气,“状元郎!” 虞汐璇眸光微闪,“……老者认识我?” 老捕快笑着一巴掌拍向她的肩膀,虞汐璇忍住没躲,由着对方在自己肩头留下黑色爪印,老捕快兴奋道:“老头我也是溧阳人,听乡里后辈说的,我们村今年和你们村结亲了呢。” 毕竟是少年状元,乡里一下子出名了。 虞汐璇略显僵硬地点了点头,老捕快和她寒叙了几句后,询问她为什么来幽城,要知道洪驹可是状元郎,幽城不是他的祖籍,无事也没时间往这边跑。 虞汐璇将袖兜的印信奉上,老捕快认清后,身子要弯不弯的,这是上面派下来的钦差啊!要不要告诉县太爷一下。 虞汐璇将老捕快扶起,笑道:“我受皇命来这里调查赈灾一事,因为路上有些耽搁,让幽城的百姓等久了!” 老捕快连连弓腰:“好说,好说!”他就说嘛,无事一个状元郎也不会往幽城这边跑。 上面的钦差来了,老捕快也顾不得看门了,将手中活交给徒弟,自己带着虞汐璇去县衙。 “小石头,你性子别这么倔,待人软和一些,这段时间来的武林人士多,他们一巴掌能将你拍死。”临走前,老捕快殷殷嘱咐黑瘦的少年。 少年一脸不耐烦,“知道了!我保证不惹事。” 虞汐璇则是撑着扇子扇风,淡定地等在一旁,周围等候的百姓听她是状元郎,不住地看她,这么年轻俊秀的状元郎可是第一次见。 蓝笙凑在她耳边轻声道:“公子,刚刚我看到有人去报信了。” 虞汐璇用折扇遮住嘴角,“一会儿安顿后,你去有鱼商铺一趟,查清李管事相关事情,晚上我们在衙门见面。” 蓝笙默默点头。 老捕快招呼好徒弟和手下,连忙带着虞汐璇他们离开了。 朝廷派状元郎钦差调查赈灾一事从城门口向城内传播。 等到虞汐璇他们离开,城门百姓的议论声仍然不止,他们搞不清朝廷这样做的目的。 实在是那位状元郎太小了。 一名大汉比划着自己的胸脯,“我的娘嘞!状元公还没俺家崽子高!” 一个大娘将篮子往胳膊拐了拐,呸了他一口,“个子高又不代表学问高。年纪小才显得出对方学问大。” 老者揪了揪胡须,“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小状元郎这么小,别被那些人吃了,可惜长得挺好看的,别折在这里了。” 路人点点头:“说不定啊!为啥派个小状元过来啊!这种好苗子不应该养起来吗?干嘛往火坑里扔。” “呸呸!都是幽城人,咋说自家人呢!谁火坑!” “哎!你别觉得我说话难听,咱们幽城现在这乱子,等到小状元郎陷在幽城了,咱们都逃不了。” “唉!说的也没错,这世道啊!老天不给活路,当官的也不给活路,我们老百姓又能这么办?” …… 石头听他们越说越过分了,拿着刀鞘砸了桌子两下,硬声道:“还走不走了,都乱说什么?” 讨论的百姓连忙散了,很快就轮到之前虞汐璇看到的大马车。 石头道:“车上的人露一下面!” 往日对于这种马车他们是不拦的,可是这些天幽城有些乱,县太爷担心错过什么大人物,所以让手下捕快查的紧,不过他们也没有咄咄逼人,毕竟有许多习武之人,惹恼了他们,双方打起来,他们鸡蛋碰石头,可讨不得什么好。 众人就看到赶马车的护卫将车门打开,里面坐着一名蒙面的女子和老者,女子看起来十七八岁,身着红衣,眼波流转,桃花眸带着三分笑意,昏暗车厢中,艳丽多姿,虽见不得全面,通过眉眼气质,亦能猜测对方的倾城姿容,遮一下倒也无妨。 石头看了一下,挥手让他们进去。 众人惊叹地看着华丽的大马车驶进城内,猜测刚才那绝色女子是啥身份,是来探亲还是做生意。 马车驶入城内,刚才的艳丽女子撩起车窗,看着街上稀稀落落的行人,挑了挑眉,开口道:“这里也没有那般乱。”虽然不繁华,可是也算是井然有序。 若是有旁人在此,必然惊讶,因为女子的嗓音清朗,还略带些许稚嫩沙哑,不像女子那般娇媚脆甜。 一直闭目养神的老者睁开眼,“该来的人都来了,自然也该安稳了,少宫主难道想要看到人间炼狱。” 女子一听,两手撑着坐塌,长腿放在旁边的茶几上,长叹一口气,“总之有点失望啊!” 忽然这人透过车窗扫到之前看到的老捕快出现在街角,看他赶路的方向,估计将人送到县衙后,急着回城门。 女子嘴角翘起,“我现在对那个小状元感兴趣了,长得只比我差了一两成。” 老者嘴角直抽,没好气道:“人家是倜傥男儿,你现在是女装,有什么可比的。” “张叔说的有理,”女子赞同地点了点头,两手一合,兴奋道:“既然这样,下次我让那人穿女装和我比一下。” 似乎想到有趣的地方,女子眼睛弯起,眉梢眼角流露出旖旎的艳丽感,斜靠在车窗,单腿支起,好奇地看着车窗外面,举止带着一种潇洒。 张叔瞪眼,“你正经点,和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他都不知道这人何时有了这种恶习,一般男子若是长了一张美人脸,估计会刻意避免阴柔打扮,可这家伙却反其道而行之,直接穿了女装,至今为止他们七星宫的弟子还有许多人分不清自家少宫主是男是女,许多人的芳心都被这家伙迷走了。 不用惊讶,车上坐的这位带面试的人其实是正儿八经的男子,七星宫的少宫主——月冷衡。 月冷衡他们的马车格外显眼,一路上走来,路过的行人总会将视线落到马车上,待到来到他们预定的客栈时,门口早已守候已久的七星宫弟子看到马车,顿时眼前一亮。 “少宫主来了!” 两名男弟子连忙招呼客栈里的弟子出来迎接。 此时对面客栈二楼的岑楚楚和左睿看到下方的动静,略带好奇地往下张望。 岑楚楚指着马车上的标志,“师兄,是七星宫的人。” 他们这些天在城里一直闲逛,一方面打听消息,省的二长老来时,他们一问三不知,另一方面散心,和各家门派好好交流一下,等到二长老过来后,估计城里要热闹起来。 左睿的面色经过修养,已经不错,看到下方的标志皱起眉头,这般动静,估计七星宫也来了不得了的人。 楼下月冷衡正好下车,注意到左睿等人的视线,眼珠子一转,将脸上的面纱一揭,冲着左睿等人方向微微勾唇一笑,这一动作,引得周围人发出明显的吸气声。 左睿:…… 岑楚楚被勾的,连忙缩头,拍了拍胸脯,后怕道:“那个姐姐太诱人了,差点被她将魂勾走。”简直是祸水啊! 左睿看到女子做完这个动作后,直接就在七星宫弟子的簇拥下进入客栈,不知道她刚刚动作是有意还是凑巧。 岑楚楚见他神情有些严肃,小心道:“师兄,你不舒服吗?” 为了可能降低二长老闹事的风险,所以这段时间他们卖力给左睿师兄养身体,争取在二长老来揍他们时,左睿师兄有精力帮忙拦一下。 “还行!”左睿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慢慢抿着。 师门来信说小师叔也来了,可是他也打听了这么多天,有鱼的伙计和掌柜也没见到缥缈宗来的人,难道因为连日的大雨,所以被困在路上,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 被左睿的担心的虞汐璇一行人此时已经进入县衙。 幽城县令带着师爷出来迎接,看到虞汐璇后,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是一呆。 实在是这位所谓的钦差年岁有点小,可是他转念一想,将心放在了肚子里,小孩才妙,小孩才好,小孩才让人安心啊。 想到这里啊,县令的笑容格外热情,一脸赞叹地瞅着虞汐璇,冲着他作揖道:“状元郎果然是少年英才,百闻不如一见啊!” 虞汐璇回礼,“县令大人辛苦了,刚刚我一路走来,虽然路人寥寥,可是街道整洁,秩序井然,是县令的功劳。” “状元郎过誉了。”县令笑的眼睛变成了褶子,虽然这位小状元年岁小,可是说话好听,普通人的溜须拍马他都听腻了,这种天之骄子的夸奖不得不说让他欢喜。 一行人相互客气过后,县令将人请进后衙。 听到消息赶来的豪绅宋家和孟家没来得及打招呼,远远望着人群里的虞汐璇,面面相觑。 宋家老爷一下子将胡子揪掉了几根,“孟兄,确定没认错人吗?” 孟家老爷也是面色惊异,看向一旁的管家,“你确认?” 实在是和他们想象中的钦差不一样啊!虽然看气势不好惹,可是年岁还是少年。 管家点头:“城门口我已经打听过了,钦差虽然年纪小,可确实是状元郎。” 他们东乾也出现比十四岁还小一岁的状元郎,但是没有这么小的钦差,而且这个状元郎真是好胆,居然一人带着两个仆人就上路了,要知道从京城到幽城这一路可不太平,他们也派了人,可惜没有回来,现在钦差上门了,看来没活着。 宋家老爷一听,眼睛眯起,轻啧一声,“不对劲,实在是不对劲,难道是皇城那边不管幽城的事情,所以派了一个小孩过来应付,否则这说不通啊!” 幽城就这他们这些地头蛇也使不出力气,实在是城内出现太多武林中人,那些人一个个飞天遁地,意气用事,他们现在也不敢欺压百姓太狠,否则连睡觉都不安稳,而县令只管捞钱,也不管大家的死活。 还好朝廷和那些武林门派有默契,一般互不干涉,否则幽城更加乱了。 现在幽城才结束旱灾,水灾又起,若不是自家的家产都在这里,早就学那些百姓一样跑了。 孟家老爷一听,捋了捋胡须,“宋兄说的有道理,若不是这样,那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有两路人马,小状元郎在吸引视线,暗地里有另外一伙人在调查。” “有理!”宋家老爷点点头,顿时皱起眉头:“既然这样,我们要如何招待这位小钦差呢。” 不管怎么样,都感觉这人不像是有威胁的人。 孟家老爷:“先明面上供着就行了,总之先不要掉以轻心。” …… 县令夫人在听到消息后,已经将客房打扫完毕了,才出门就看到丫鬟小厮聚在门口偷看,顿时骂到:“都不干活,干嘛呢!” 丫鬟小厮连忙散开行礼,被他们遮住的钱小姐就露出来了,钱小姐看到母亲,立马收回视线,柔柔一拜,“娘!” 县令夫人刚想说话,听到外面的动静,上前用手指点了她脑袋一下,“回去再和你算账。”说完示意身边的仆人将闺女带下去。 钱小姐不舍地望了望墙那边,那是跟着仆人下去了。 刚才她到后花园去摘花的时候,看到那位状元钦差,一眼便沉了进去,一身白衣,好似玉人般,想起自己的身份,钱小姐顿时心中烦闷起来,偏偏她家已经和宋家定了亲。 县令将虞汐璇引进厢房,县令夫人连忙热情地招待,看到这位钦差的相貌气质,怎么不明白自家孩子想法,心里已经决定严防死守,防止自家女儿和这人见面。 县令原想晚上给虞汐璇等人接风洗尘,虞汐璇表示赶路辛苦,需要休息一下,接风洗尘的事情可以放到另外的时间。 钱县令也爽快,本来他也被打了一个措不及防,需要时间准备。 等到钱县令带人离开,蓝笙关上房门,苍梧将房间检查了一遍,确认安全,“公子,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主子既然顶替了洪驹的身份,肯定要干些事情,不会只是想过官瘾。 虞汐璇歪头想了一下,“苍梧,你去向县令要幽城的赈灾账簿和记录,我要看一下。” 苍梧有些担心,“他们愿意给吗?”再说就算给了,估计也不是真的。 虞汐璇掏出印信,无所谓道:“他们估计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若是不做,不就让他们白做工了。” 苍梧:“是!” …… 钱县令听到苍梧的要求后,有些诧异,继而摇头,果然是年轻人,雷厉风行,连接风宴都推了,才来第一天就查账。 师爷道:“大人,给不给?” 钱县令坐在矮桌前,抿了一口小酒,“给啊!他来这里都是干这事的,若是来了先要钱,我才不愿意呢。” 师爷:…… 见县令同意了,师爷将准备好的账簿派人交接给苍梧。 苍梧看着面前两大箱子账簿锁着眉头,“这么多!” 师爷拱手道:“这也是没办法,大人需要老朽帮忙吗?” 苍梧叹气:“还请师爷派两人帮忙将箱子送到公子房间。” 这些东西若没有帮忙,他们三人就是看也要十天半个月。 师爷眯眼笑道:“好说,好说!” 说完让人将箱子贴上封条,解释道:“这些账簿都没有副本,还请大人小心点,若是丢失了,别说老朽,就是县令大人也承担不了。” 苍梧闻状,不善地看向面前的老头,这人是在威胁他们,还是打算等到他将东西带回去后,将账簿毁了,好推到他们身上。 师爷见状不语,面上仍然恭敬有礼。 …… 苍梧很快带着人将账本运回来了,虞汐璇看着整整两大箱子,看到封条有些诧异,“这是做什么?” 苍梧将师爷的话说了,“主……公子,要打开吗?” 虞汐璇绕着箱子转了一圈,拎起一角感受了一下重量,直接放到地上,“算了!先放到这里,先了解事情,还有我的身份。”对方这么爽快地交出来,想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苍梧没听懂:“嗯?” 蓝笙踢了他一脚,“笨蛋,公子是状元郎。” “哦!”苍梧听懂了,面上有些委屈,实在是主子刚才没说清楚。 虞汐璇看了看地面的箱子,吩咐蓝笙,“蓝笙,将这两个箱子藏好了,别被人毁了。” 蓝笙:“是!” 虞汐璇推开窗户,正好对上远处拱门探头的两个仆人,对方看到他,一下子僵住了,虞汐璇冲着他们点了一下头,继续观赏院内的风景。 两个仆人见他没责备,临走前再次偷瞄了一眼,快速离开了。 虞汐璇欣赏了一下院子,将窗户半掩着,走到书桌前,抽了一张纸,拿着笔在上面写写画画,整合自己记忆中关于幽城的消息。 蓝笙和苍梧见状,动作放轻,担心影响到她。 说来也是稀奇,傍晚的雨停后,天居然放晴了,虽然太阳没有出来,可是晚上,许久不见的月亮出现了。 幽城的不少人家看着高悬天空的圆月,简直要喜极而泣了,双手合十祈祷老天爷,明天是个好天气,结束这连天的大雨。 明月高挂,皎洁的月光给万物镀了一层银色的花边,今夜的月并不孤单,连日的雨汇集而成的大小河泊、小水潭都将空中的玉盘锁在了身体里,遥遥望去,大地仿佛藏了无数夜明珠,月光洒在积水的路面,经过水面的反射,更加明亮,好像镜子一般,忽而镜面晃动,一只脚直接踩到水洼,刹那间水花四溅,今天夜里的幽城也是十分热闹。 毕竟不能辜负了这么好的天气啊! 虞汐璇仰头看着头顶越过去的两只“扑棱蛾子”,心里这般感慨着。 进入子夜后,县衙的头顶已经飞过去四拨人,在她打开窗户后,后来的人还有顾忌,就没在县衙上面走了,而是换了方向。 月夜疏朗,人在屋宇上飞天遁地,看着对方的背影颇为潇洒,她已经认出好几家门派的轻功,看来大家都不想错过好天气。 虞汐璇点燃蓝笙配置的驱蚊香,扔在房间的角落里,夏天除了热,还有一个坏处,就是蚊虫多,下雨时这些蚊虫还能忽视,可是雨停后,它们就从暗处出来凑热闹了,实在是闹人的狠。 虞汐璇看着书桌香炉升起的白烟,在想着自家那两个“扑棱蛾子”,何时回来,他们已经出去半个时辰了,今夜这么热闹,不会和其他人撞车吧。 作者有话说: 可能……也许有第二章,看我的毅力吧。 ? 第 22 章 苍梧隐在浓密的树影中, 看着下方宋家老爷的书房。 现在已到子时,可是这位宋家老爷还没有休息, 反而和人在书房里谈了半个时辰, 好不容易等到对方谈话结束,和宋家老爷谈话那位,也是一名武林高手, 所以苍梧没有靠近,等到书房的灯灭了以后,亲眼看着宋家老爷和对方先后离开, 他才出来。 刚想行动,动作一滞, 立马停下了,因为另外一个身影抢先出来了。 苍梧看着对方尽量小心翼翼地撬开书房, 进入时, 还是不小心碰到了东西。 动静引起周围巡逻的守卫警觉,苍梧叹气, 附身捡了一块石头, 手指一弹, 不远处一截树枝折断,砸向地面,惊飞树上的鸟,守卫被惊,连忙跑过去查看。 苍梧落到书房, 将门口的破锁收了起来,防止待会守卫巡逻时发现, 侧耳倾听里面人的动静, 思索了两秒, 最终还是决定闪人,他已经做得够多了。 话说为什么宗门的人也来查宋家老爷。 刚刚闪入书房的人正是缥缈宗徐聪,虽然蒙了脸,可是苍梧一眼认出了,想起虞汐璇的命令,暂时不和左睿他们会合,一开始苍梧还不放心,可是看到刚刚徐聪那粗心的动作,他决定还是听从主子的命令。 蓝笙则是带着虞汐璇的令牌和有鱼的管事见面了,拿到了有关李管事所有事情记录,将虞汐璇的命令下达后,就回去了。 路过天香客栈时,发现客栈三楼窗户靠着一个人,蓝笙下意识扫了一眼,就转身离开了,当然心里感慨一下对方的相貌。 三楼的人也注意到了蓝笙的视线,没在意,他从小到大经历的目光多了去了。 月光从窗口洒到那人身上,清风吹过,衣绝翻飞,朱红色常服更显得他容貌昳丽。 张叔推门进来,见他换上常服,终于眼睛不疼了,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嗓子。 月冷衡笑道:“张叔玩的是否愉快?” 张叔哼了一声,“今晚你倒是奇怪了,居然没出去。” 这人可是喜欢看热闹。 月冷衡从窗户上跳下来,理了理袍子的褶皱,坐到张叔身边,“赶路那么累,不想出去了,对了,今夜县衙应该有那个状元钦差的接风宴吧。” 张叔摇头:“说是今天太累,大概明天会办。” 他对这事不感兴趣,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对了,你知不知道缥缈宗的冷烨也要过来。” 月冷衡点头,给他续了一杯茶,“听说是因为他的徒弟被人伤了,所以来找场子。” 张叔:“你觉得呢!” 月冷衡勾唇一笑,“幽城这么热闹,如果没人过来管,肯定要出乱子,缥缈宗派人来倒也理解,只是这位二长老……到时候就有意思了。” 他也是听到这消息,才马不停蹄地过来的。 张叔警告他,“你给我老实点,我可不想七星宫重新培养一名少宫主。” 月冷衡微笑不语,扭身看着窗外树梢的明月,感叹道:“但愿明天也有一个好天气。”否则大家就没有台子唱戏了。 …… 幽城人的好心情在黎明时破灭,寅时天空的星辰一下子被乌云遮蔽了,不过一会儿,老天爷连个预告都没有,开始往幽城的地界倒水,虞汐璇半夜被吵醒,点灯推开门,就看到大雨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守夜的苍梧落到她身边,“公子!” 虞汐璇伸出手,雨滴砸到她掌心,“又下雨了!” 苍梧望着漆黑的天,也是皱眉,“是啊!不知道要下多久。” 虞汐璇:“你出去查到什么?” 苍梧:“侵吞赈灾银两和货物,吞并良田,奴役百姓,和江湖人士勾结,在周围占山为王,打压过路商客。” 也许做太多糟了报应,幽城在遭遇几十年不遇的大旱后,又来个水涝,他之前查看过幽城周围的湖泊和小沟,基本上已经盛满了水,要知道这些豪绅可是拿幽城当大本营的,眼看城都要废了,之前他们费心扒拉,按照这大雨的架势,终究变成一场空。 可是幽城的平民百姓何曾有错。 雨下的非常大,将两人的谈话声彻底遮掩住,虞汐璇看着从屋檐上流下的雨水在地面汇成一条条小溪,院中的植物在风雨中挣扎,即使溺在泥水里,也拼命抓紧大地,维持自己的生机,好似一路看到的那些颓废的百姓。 虞汐璇:“天亮后,你再出去办一些事。” “是!”苍梧听从吩咐。 说完后,虞汐璇打着灯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脱下外袍,踢掉靴子,望着床顶,开始思考作为洪驹,如何处理幽城的事情。 蓝笙已经去看过左睿,他身上的伤养得不错,不用自己担心,不知道二长老他们如何反应,不过对于幽城的事情,还是要速战速决,毕竟自己这边没什么筹码。 …… 夏日天亮的早,看着头顶不消停的雨,即使到了白天也驱散不了众人心头的阴霾。 吃过早饭后,虞汐璇换上一身黑色布衣麻袍,这是蓝笙昨天买的衣服,虞汐璇自己虽然有男装,可是质地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材质,之前他们准备行礼时,没想到虞汐璇会有私访的需求,加上麻衣比较粗糙,压根没准备。 原来她以为自己准备够充分了,可是等到走到街上时,才发现自己这身装扮有些麻烦了。 从出来到临近中午,虞汐璇遇到三伙人贩子,一伙意图将她骗到角落将她迷了,反而被虞汐璇弄晕了,留给苍梧审问,一伙儿趁着街上下雨行人稀少,想要当街将她劫到马车上,没等虞汐璇反抗,被巡街的武林人士看到,人贩子一死两伤,都被过路的捕快带走了。 等到遇到第三伙意图不轨的人后,虞汐璇微微挑眉,刚刚这位老大娘跌在她脚边,篮子里的东西滚了一地,虞汐璇在她撞过来时,已经下意识躲了,实在是前世被碰瓷的吓到了。 老大娘见没撞到人,神色一呆,继而换了另外一招,一手撑着地,一手捡着地上的东西,全身露在雨中,哀叫道:“小伙子你躲什么?老婆子又不会吃了你,这大雨天也没人,你就不能扶我一下吗?” 虞汐璇撑着伞看着滚落在脚边有些干瘪的酸苹果,仍然不动。 老大娘原想再折腾一下,奈何这雨太大了,面前的小少年好像愣子一般,似乎有些傻,想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颤颤巍巍起身,看着虞汐璇的伞,哀求道:“小伙子,你能不能给我撑下伞,这雨太大了。” 说完,将手中的篮子递到她,“老婆子也不会亏待你,让你有口饭吃。” 虞汐璇扶住她的胳膊,将伞在这人头顶挪了一点。 老大娘见他愿意了,咧嘴一笑,也不在乎头顶的雨伞只遮了她一个肩头,基本上算是没打伞。 一路上,她几次想用袖兜的粗布帕子给虞汐璇擦脸,每当抬起胳膊时,就被虞汐璇转了方向,给自己擦了擦脸,老大娘僵硬地屏息擦脸,确实对比两人的情况,自己要比这人更需要擦脸。 很快帕子湿的能挤出水来,她只能作罢。 两人离开后,旁边铁铺躲雨的小乞丐飞快地冲过去捡起地面剩余的酸苹果,趁着雨水冲洗了一下,一口咬下去一半,两口吃了半个后,小乞丐抹了一下脸,看着手中的吃的,再看了一下虞汐璇和老大娘消失的窄巷,咬了咬嘴唇,还是跟了上去。 …… “小伙子,你是哪里人啊!”老大娘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一脸和蔼道。 虞汐璇:“我是徐州人,原来过来跟着叔父做生意的,可是遇上山匪了,所以困在这里了。” 老大娘语气诧异,“那你那叔叔呢!” 虞汐璇叹气:“死了!” 老大娘满脸同情,“真是可怜人,在幽城待了一段时间吧,大娘我也有一些亲戚,可以给你找点活干。” 虞汐璇没回答,看着窄巷中的几户人家,好奇道:“大娘,你住在哪里啊!我看你身上都湿透了,还是趁早去换衣服比较好,老人家身体弱,一个扇风感冒就没了。” “好好!真是个懂事的年轻人啊!”老大娘眼眶湿润,搞不清是被雨水淋的,还是受感动的挤出来的。 虞汐璇装作没看见,接下了老大娘的夸赞。 两人走到一扇门上贴着半张门神的木门前,老大娘指着地方道:“我家到了。” 说完,抖着手上前拍了拍门环,大概过了两三秒,里面听见脚步声,一个粗狂的声音喊道:“谁啊!” 老大娘:“大虎!娘回来了,也买到菜了!” “来了,来了!”里面的人听声音十分欢喜。 老大娘解释道:“我儿子就是这急性子。” 虞汐璇回以微笑。 “砰”的一声,木门被拉开,出现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他的视线率先落到虞汐璇身上,而后把门推的更开了,说道:“娘,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老大娘:“还不是要好好挑菜。” 然后指着虞汐璇道:“雨下的太大,还好有这个小伙子送我回来,如果是等你,我估计直接被淋死在外面了。” 汉子:…… 娘啊!你现在这模样,也就比淋死好一点,他刚才开门时,还以为外面站了一只水鬼,实在是老大娘被淋的太狠了,全身上下都浇透了,连梳的发髻都被砸塌了。 倒是她带回来的这位小白脸挺精神的,身上的灰布衣就袖子和衣摆湿点。 虞汐璇语带歉意道:“抱歉,伞太小了。” 老大娘见状,瞪了汉子一眼,“还不让我们进去。” 汉子连忙手臂侧伸,在一旁引路,“公子请进!” 虞汐璇撑着伞站在那里不动,语带好奇道:“在进去之前,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你们这些人贩子会看上我呢,我身上好像没有值钱的东西吧。” 老大娘笑容一僵,有些惊异道:“小伙子,你啥意思?进去吃饭吧!” 汉子也嘿嘿一笑,“对啊!快进来吧!” 虞汐璇微微挑眉,“既然你们不愿意回答,也就是谈不拢了,在下告辞了!” 老大娘和汉子就看到这个小公子撑着伞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走了。 汉子见状,急喝道:“你站住!” 虞汐璇继续走。 听到后方门框撞击,脚步声接连不断,她叹了一口气,还是要淋雨了,回去后又要被蓝笙训了。 从木门鱼贯而出三个同样高大的男子,加上之前的汉子,举着木棒和拳头冲向虞汐璇。 老大娘还在后面殷殷嘱咐:“别伤了脸!” 没等汉子接触到虞汐璇,油纸伞高速旋转,如同巨大的盾牌,看不清对方的身形,一个拳头冲过去,没碰到伞,反而自己飞了出去。 哗哗的大雨遮住了窄巷中的热闹,片刻后,之前开门的汉子被一脚踹到门上,门带着他一起倒了,老大娘看着地上躺的七零八落的人,吓得腿直软,她这是惹麻烦了,没想到对方是个学武的,早知道就将人哄进去药倒了。 虞汐璇撑着伞,看着身上的湿衣服,叹了一口气,她已经尽量速战速决了,谁知还是淋了个透。 虞汐璇面上仍然笑眯眯道:“大娘,刚才我的问题你可以答了吗?为什么看上我 ?” 老大娘扶着门框赔笑,“少侠,是我错了,老身真没坏心思,只是想报答少侠。” “哦!”虞汐璇歪头,疑惑道:“我帮了你什么?” 老大娘一听,顿时语塞,回想她和这个小杂种见面的行为,若不是她被这雨闹得,也不会看走眼。 此时,地上的男人挣扎着起身,想要反击,没等他爬起来,直接眼前一黑,趴在了雨水里,剩下的人只要想起来的,都被揍晕了。 最后剩下老大娘和之前开门的汉子,两人看着如同死尸一般倒在雨地的同伴,浑身抖如筛糠。 虞汐璇看向两人,“现在可以解惑了吗?” 对面两人连连点头。 等两人说完后,虞汐璇才知道他们为什么看上自己,倒不是认出了自己的性别,而是看上自己长得好,穿的落魄,一看就是落魄的富家子弟,有教养,识字,加上年纪小,长得嫩,能在雨天一人逛街的,肯定不聪明,对于人贩子来说,可以说是上好的货物了,无论是卖给谁,都能有个好价钱。 虞汐璇:“若我是装的呢,你们就不担心惹了人吗?” 老大娘缩了缩脖子,“如果真捉到大鱼,会有另外的人接手,他们会帮忙联系家里人。” “哦!”虞汐璇了解了,到时候就从拐卖变成了绑架了,当然也有可能都有。 老大娘见她不说话,瑟瑟缩缩地往门外爬,没等她趴下门槛,两只靴子就出现在她跟前,门檐上掉落的雨滴砸到油纸伞上,发出响亮的“啪啪”声,仿佛砸到她心头,她不知道往日少拜了哪路神仙,居然惹到了这个夜叉,老大娘惊恐地捂着头,“我错了,我错了,少侠,你就放过我吧,我也没办法啊!” 虞汐璇没回应她,将人砍晕后,不顾汉子的求饶,直接将他也砍晕了。 见门口的人短时间不会醒来,虞汐璇踏入院子,院子比较小,只有三间屋子,她在屋里搜到一些散碎银两还有一些迷药,没有找到其他受害者,西侧屋里放着有些杂物,里面明显不是老人和男人使用的东西,她推测估计那些受害者被转移了,想要知道下落,还要询问门口那些人贩子。 检查完毕后,她就撑着伞出来了,看到门口的一幕,嘴角微抽,这是在干什么。 瓢泼大雨中,三名看起来是孩子的人趴在门口的那几个人身上扒东西,其中两个男人已经被扒的一干二净了,赤条条地躺在雨地里,简直像案发现场一般,虞汐璇移开了眼睛,防止长针眼。 她这次没从门口过,而是翻过了墙,正好听到三个小孩在说话。 “小草!回去后我们怎么和先生说这些东西?” “嗯,就说是我们捡的,你说呢,柱子。” “先将东西拿回去,顶多就是被先生打一顿手板,再说他们也是坏人,我们也是那个啥……为民……为民!” “除害!”一道略微低沉的声音插进来。 “对!先生那样说了,就是为民除害!” 柱子说完,面色一白。 其他两人也顿时满脸戒备,其中一名男孩连忙将柱子拉回自己这边。 虞汐璇扫量面前的一女两男三个孩子,女的大概五六岁,虽然穿的破,但是短衫和裤子都齐全,两个男孩就只穿着带着补丁和洞的裤子,露着膀子在雨中,看着年岁应该差不多,有八九岁那么大。 三人抱着衣服挤在一团,他们刚才在暗处看到了,这个哥哥看着不大,可是好凶,一下子将四个大汉都打趴了。 虞汐璇看着三人在雨中瑟瑟发抖的模样,对比他们,自己打着伞,显得有些没良心了。 她将伞递过去,“要吗?”反正衣服已经湿了。 三人连连摇头。 这时,女孩身边被扒了一半的男人哼了一声,估计被雨冲的,所以提前醒了,女孩注意力被转移,惊恐地看着地上的男人。 小脑袋中满是“完了!” “啪”的一声,刚才出声的男子头再次磕在地上,糊了一脸水,一下子又不动弹了。 虞汐璇淡定地收回伞,“你们先等着。” 说完就重新走进了院子。 三个小孩抱着怀里的湿衣服面面相觑。 女孩小声道:“我们要跑吗?” 柱子:“要不等一下?” 立冬点头:“等!” 三个小孩也没有等多久,过了一会儿,对方就撑着伞出来了,手里拎着三个包裹,示意三人上前拿,“那些衣服又湿又脏,你们拿这些。” 三人犹豫了一下,胆大的立冬将原先扒下的衣服扔了,先上前,挑了一个最大的,柱子给小女孩留了一个最小的。 三人将包裹死死抱在怀里,齐齐向虞汐璇鞠了一躬,然后转身飞速离开了。 “哎!”就是虞汐璇张嘴也喊不住三人,只能看着他们三个在雨中狂奔。 这么大的雨,没有伞等到他们跑回去也是会湿的,虞汐璇原想给他们找了两把伞呢,谁知他们直接跑了。 窄巷中变得安静,虞汐璇也没有多留,撑着伞走出窄巷,路口遇到一名带着刀的武林人士,和他说了人贩子的事情,将事情托付给对方后,就离开了。 …… 虞汐璇在成衣店将湿衣服换下,然后带着湿衣服找了一家路边的包子铺,买了三个包子,付完钱后,才转身就看到桌子下面探出一个小脑袋,正是之前遇到的小女孩,她身上的衣服虽然换了一身,仍然淋湿了。 小孩儿见她注意到自己,将目光从虞汐璇手中的包子挪开,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一旁的伙计看到她后,用瓢舀了一瓢废水泼向她,骂到:“臭乞丐,快滚!” 小女孩闭眼任泼,只听到“哗”一声,除了雨点,并没有感受到水,她疑惑地睁开眼,就看到面前画着水墨画的油纸伞挡在她面前。 伙计见状,也不敢骂骂咧咧,挥手让虞汐璇和小女孩让开,不要耽误他做生意。 小女孩任由她牵着手走到一个屋檐下躲雨,小女孩见她似乎好说话,用另外一只手拉了拉她的袖子,“大哥哥,你能不能替我和柱子哥他们解释一下,那些衣服是你给我们的。” 虞汐璇:“怎么了?” 小女孩瘪着嘴,“夫子以为柱子、立冬哥他们又捣乱了,正罚着他们呢,大哥哥,你是个好人,可不可以替我们说一下。” “这样啊!”虞汐璇,“不行!” 小女孩愣住,“为什么?” 虞汐璇:“我不知道你什么是不是好人啊!” 单是自己一上午遇到诈骗的频率,可以看出现在幽城有多“民风淳朴”。 小女孩立刻眼泪汪汪,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最后一摸脸,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冒雨跑了。 虞汐璇看着对方消失在雨幕中的小身影,看了看方向,想了一下,走到刚才的包子铺中,又让店家包了一百个包子。 店伙计刚才也看到了虞汐璇刚才和小女孩的互动,道:“客官也要去接济那些小乞丐?” 这些天城中有许多武林人士,他们看到路过的乞儿,有时会买点吃的给他们。 虞汐璇:“小哥你认识他们?” 店伙计道:“只知道在这周围一片,有时候会有人来偷包子,往年日子好过点,可以睁一只闭一只眼,现在大家都困难,当然语气就凶点了。” 他也不想当坏人,可是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 虞汐璇:“了解!” 店伙计将包子给她打包好,“客官您走好!” 虞汐璇接过包裹,微笑道谢,然后就撑着伞消失在雨中了。 店伙计望了一会儿,叹息道:“这世道,好心人都活的不好啊!” 看那位小公子的服饰,自己都才吃饱饭,居然还有心思帮别人。 …… 虞汐璇在雨中七拐八拐,在巷子里左右转悠,最终在一个巷子的尽头,一处有些破败的庭院门前停下,听着里面的孩童声音,她一下子跃上墙头。 因为下雨,小孩子在廊下玩耍,没人注意到墙头多了一位打伞的小公子。 虞汐璇看了一下庭院,门口是实木红漆大门,只是已经破败,大门下方订了好几块木板打补丁,就这样还有一角留着一个豁口,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没找到合适的木板,大门中间门环位置,只剩下一只黄铜门环,也已经锈迹斑斑,另外一边门环位置,被人画了一个门环,看技法颇为稚嫩,像是孩童画的。 能有这样的门,曾经住在这里的人估计是非富即贵,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败落了。 院中也是十分开阔,没有她想象中的陈旧破败,反而收拾的整整齐齐,不见杂物,后院大概因为地势较低,加上连日降雨,变成了汪洋,前院也没有幸免,只是水面没有那么高,看着似乎到小孩脚面。 两个小男孩垂头丧气地站在正屋的屋檐下面壁思过,时不时用脚踩着地面的水。 正屋里依稀能听到孩子稚嫩的读书声,夹杂其中的,还有一道疏朗的男声。 至于小女孩,虞汐璇也看到了,她又换了一身衣服,正在门口罚站呢! 虞汐璇站在墙头有些忧愁,自己是从正门叫门进呢,还是直接翻墙进呢! 很快不用她做选择了,老天爷阴了她一把。 就在她沉思时,忽觉脚下的墙体传来些微声音,暗呼不妙,连忙往旁边一挪,稳住了身子。 低头就看到脚下的墙体迅速皲裂,如抽了骨的□□,瞬间垮塌,而且垮塌方向还是跟着她的落脚点,无论她是挪东侧还是挪西侧,脚下的墙好像接触到烧红精铁的寒冰,迅速消融垮塌。 雨声中满是“砰……啪……砰砰”的动静,等到墙终于停止了抽风,足有四丈长的墙倒了,虞汐璇站在幸存的墙头,看着下方的废墟处,叹了一口气,看来这院子是年久失修了。 正感慨着呢,忽然身子微微一僵,脖子仿佛卡住了一般,她费力地转了转方向,正好和院中的众人对上眼了。 不管是之前教书的夫子、学生,或者罚站的小女孩、小男孩都在下面,有的撑着破旧的雨伞,有的盯着板凳、木板,也有人举着斗笠,一群人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雨中。 众人:盯—— 虞汐璇看了看自己的位置,再看了看倒塌的墙,带着三分期待,三分心虚道,“如果我说这墙和我没关系,你们信不信!” 众人继续沉默:盯—— 虞汐璇扶额,扭头叹了一口气,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被缠上了呢。 作者有话说: 二更,月冷衡还不确定是男主,好像现在没有月姓的男主,总之在纠结。 ? 第 23 章 大雨还在继续, 说实话,凭借现在的雨势, 无论是墙上的虞汐璇, 还是墙下的人,有些狼狈。 虞汐璇感觉风向似乎变了,不断有雨水冲击她的后背, 谁让她站的太高。 得了,这套衣服还是要换。 小女孩指着她,“夫子, 这个小哥哥就是给我们衣服的人。” 小女孩满脸放光,欢喜地直拍手, 她没想到小哥哥居然找过来了。 两个小男孩也是点头。 “夫子,我没骗你。” “夫子, 小草说的没错!” 院中的男子看起来二三十岁, 生的磊落端肃,温润沉静, 满身的书生气, 身穿青衫, 头戴纶巾,手持一把破旧的雨伞,微笑着仰头看着虞汐璇,“公子,可否下来谈话!” 虞汐璇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处境, 尤其下面倒塌的院墙,迟疑了一下, “我只是路过送点东西。” 青衫书生听到后, 将视线落到虞汐璇右手拎的包裹。 他身旁的小孩抽了抽鼻子, “好香啊!” “我也闻到了,好像胡同口那家味道。” “上次立冬哥哥分了我半个,真的好吃。” …… 青衫书生听到大家的议论声,微微敛了敛眸,温声道:“你们先回房间温习,不要在客人面前失理。” 孩子们齐齐应了一声,带着自己的遮雨工具 ,跑回了廊下,扒着柱子目光炯炯地盯着虞汐璇。 虞汐璇:…… 最终她叹了一口气,还是落到了院中。 廊下的孩子们极为配合地齐发出一声“哇”。 虞汐璇将手中的包子递给青衫书生,“这些包子就当做是墙倒塌的精神损失费。” 青衫书生望着她,不紧不慢道:“哦!公子难道是为了送这些吃食才将我家的墙给弄塌了。” “我没有,你不要冤枉我。”虞汐璇有些头疼,她指着旁边没有垮塌的墙,“估计你家这墙被水泡太狠了,所以才这么脆弱,我看剩下的也不结实,别让孩子在那里玩。” 青衫书生见状,右臂侧伸,在前方引路,“刚刚只是和公子开了玩笑,院中雨大,还请公子入屋详谈。” 虞汐璇望了望远处廊下企盼的孩子们,也不再拘谨,将手中的包裹直接塞到青衫书生的怀里,然后打着伞往廊下走去。 青衫书生连忙托住怀里还带着热气的包子,面色有些惊异,原先出尘淡然的气质一下子落地,看起来有些傻。 然后失笑,这小公子的性格有趣啊! 虞汐璇将伞收起来,向旁边的孩子们大大方方打招呼,“你们好啊!” 孩子们愣愣地点头。 身后青衫书生一手撑着伞,一手托着包裹进来,旁边的大孩子帮忙收伞,青衫书生情绪已经恢复,面带笑意地看向虞汐璇。 虞汐璇疑惑:“先生笑什么?” “雨天有人送吃的当然开心。”青衫先生请她入屋,将包子放到桌子上。 孩子们也乌拉拉地挤进来,围在青衫书生身边,虽然眼馋桌上的包子,可是都没动手。 虞汐璇打量屋内陈设,虽然外面看着破,可是并没有外面下大雨,屋内下小雨的情况,东侧放着矮桌矮凳,西侧垒着大通铺,看数量,应该不是所有孩子的睡觉处。 青衫书生:“在下徐锦,敢问公子贵姓!” 虞汐璇:“好说,洪驹。” 青衫书生:“原来是洪公子,刚才听小草他们说,是公子将衣服给他们的。” 听到他的话,他身侧之前扒人贩子衣服的三小孩立马屏住呼吸,紧张地望着虞汐璇。 虞汐璇扫了一眼他们,笑道:“也没算错,这些衣服是我给他们的。”身边这么多孩子,还是不要将三小孩雨天扒人衣服的事情说出去了。 只能说她想多了,在城中底层摸爬滚打的小孩子,对于生存,他们比虞汐璇更有经验。 青衫书生见状,大手接连摸了摸三人的脑袋,温声道:“是夫子的错,没有相信你们。” 三小孩连忙摇头。 夫子是大好人,也是为他们好。 接着虞汐璇看着青衫书生将包子给孩子们分了下去。 她站在廊下看着远处的墙,心里在忧愁,这墙还是要修啊,否则这个破旧宅院除了一个书生就是一群孩子,现在幽城还乱,小孩乱跑,不修的话若是孩子乱跑出事了,那自己岂不是睡觉都不安稳。 青衫书生出来,语带歉意道:“抱歉,因为后厨的柴湿透了,所以没办法请公子喝茶了。” 虞汐璇:“不用。” 说完她指了指垮塌的墙身,“等到我回去后,会请人帮你修一下墙,在这之前,还是不要让孩子往那边跑,还有,墙倒的事情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青衫书生听出虞汐璇语气中带的些许哀怨,低头忍笑:“抱歉,适才情况特殊,想和公子开个玩笑,请公子不要当真。” 虞汐璇瞅了他一眼,背手望着雨滴在庭院水洼砸出的涟漪道:“这里是先生的住处吗?” 青衫书生点头:“是之前的故居,已经荒废了多年了,我之前一直游历天下,在幽城时,见那些孩子是在没人管,就将大家聚在这个宅子里。” 虞汐璇:“我倒是佩服先生,能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收养这些孩子。” 她之前闲逛的时候,也看到一些角落的乞丐,大多蜷缩在角落里,衣不蔽体,浑身跟个泥人一般,辨不清男女,如一坨死物,没有生气,比起那些乞丐,这些孩子还能在城里跑,看来平日还算有个温饱。 青衫书生道:“公子亦是心善之人,围墙之事公子不用忧心,在下认识一些人可以帮忙修缮,说来,我还要感谢公子,今日若不是你,如果那些孩子在墙下玩耍,或是一两个顽童想要跑出去,到时候出了事,那就我的罪过了。” 虞汐璇心头默默点头,这人说话还真让人舒心。 知道青衫书生在幽城已经呆了一年多,虞汐璇询问了关于幽城的事情,两人谈了半个时辰,虞汐璇见外面雨势渐小,和徐锦告别。 徐锦也不挽留,再次拜谢,离开时,虞汐璇原想从墙这边直接出去,徐锦开了大门,“怎能让客人从危墙离开!” 虞汐璇也不折腾,朝徐锦和孩子们一拱手,一撩衣摆,跳过门前的水洼,直接消失在巷子里。 小草扯着青衫书生的衣服,依依不舍道:“夫子,那个好看哥哥明天还来吗?” 徐锦摸了摸她脑袋上小髻,“也许吧!一会儿回去给你将头发拆了,又湿了。” 小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 虞汐璇从巷子出来后,回头再次看了一下巷子深处,依稀听到孩童的嬉笑声,比起在巷子里窝着的乞丐流浪者,刚才那个红漆木门宅院算是豪宅了。 巷子两旁躲雨的乞丐看到一身黑衣的少年,瞅了一眼,就没有兴趣了。 虞汐璇瞅了瞅天色,开始往回走,此时找到她的苍梧全身裹着蓑衣跟在她身后。 苍梧:“公子!”好家伙!主子衣服什么时候换了。 虞汐璇将之前换下来的湿衣服递给他,“我刚才出来的巷子深处有一处破旧屋宅,他家的墙塌了,你请人去修一下。” 苍梧担心起来,“公子,有人袭击你!”主子这次在幽城用的是洪驹的身份,在那些豪绅和当官眼里,可是刺眼的狠,之前他就不赞成她独自一人逛街,实在是危险了。 虞汐璇停住脚步,叹气道:“没有,只是不小心将墙弄塌了。” 她该欣慰苍梧没将墙倒的事情算到她身上。 苍梧记下了,说道:“公子,我出来时,看到钱县令派人找你,询问你晚上对于晚上接风宴有什么要求。” “就告知他们 ,我会准时参加。”虞汐璇脚步不停,“对了,对于洪驹为什么被派到幽城的事情查了多少?” 苍梧:“大概明天下午就能得到消息。” 毕竟幽城现在不太平,虽然他们有自己的消息网,也要时间。 虞汐璇开口道:“算了,只是一个身份,你们也不用急。” 等两人快到县衙时,苍梧一拍脑门,道:“公子,我差点忘了,昨天我碰巧遇到一伙人,说是要在接风宴上行刺。” 虞汐璇回头,“目标是谁?” 总不会是她吧! 苍梧说道:“县太爷。” 虞汐璇松了一口气,不是她就好。 “能认出身份吗?”以她目前掌握的消息,这个钱县令只是罪魁之一,没有依附幽城吸血的大小豪绅地主老爷的支持,幽城的平民百姓也不会过得这般苦。 苍梧:“认不出身份。” 虞汐璇微微挑眉,收起雨伞,带着人进入县衙。 很快,状元钦差回来的消息就被传到钱县令的耳中。 师爷揪着胡须道:“看来这个小状元还是有点心气的。” 另外一名身穿官服的男人道:“先前我听说,我们这位状元钦差出去的时候,差点被人贩子哄走,在过路武林人士的帮助下逃脱了,若是被拐了,那可就有趣了。” 其他一听,纷纷笑出声。 钱县令笑骂:“胡说,若是钦差出事情了,可是我这个县令的责任了,到时候看你们还能笑出来。” 师爷两手一摊,“那也没办法,谁让现在城里的会武功的人太多了,我们忙着赈灾和维持秩序,相信到时候朝廷会理解的。” 众人再次笑出声。 钱县令问道:“往京城派的人打听到消息没有,为什么要派洪驹过来。” 师爷拱手致歉,“还请大人谅解,实在是因为连日大雨,周围道路艰难,之前派出的人被困住了,老夫又派了两伙人,不过大人也不必着急,小钦差年龄小,只带了两个人,也城里也干不了什么。” 钱县令喝了一口香茶,叹气道:“所以,我就是担心这位状元钦差只是明面上的靶子,真正来查事情的另有其人。” “这……”师爷也无法打保证,“大人说的有理。” 钱县令靠在椅子上,“不过也不用担心,若是这位小状元不配合,大不了处理了,之后将罪名推到城内刁民和武林人士身上。” 众人齐声道:“大人英明。” …… 夜晚,县衙后宅花厅,外面小雨淅淅,厅内众人觥筹交错。 钱县令和虞汐璇坐在上座,虞汐璇看着桌上的山珍海味,还有花厅中的装饰的玉石屏风、珊瑚树以及在花厅周围悬挂的玻璃灯,这还是自己名下的有鱼生产的产品,在外一盏可价值百金,没办法,比起平面玻璃,定型玻璃需要技艺精湛的老师傅制作,这还是这几年产量下来后,价格才下来的。 对比白天看到的城中景象,再看花厅这奢华装饰,虞汐璇用茶盏遮住了嘴角的蔑笑。 宴会上陪坐的除了齐孟两家老爷,还有他们其他地方豪绅,以及他们自豪的家族子弟,还有三名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女子,据说都是家族受宠的女儿,看着对方那略显稚气的面庞,推测最多十五岁,明眼人都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 虞汐璇:……看来状元这个身份还是挺受一些家长的喜爱。 若是真的发生行刺事件,这群人要被连锅端了,想到这里,她暗思不知道让苍梧办的事情怎么样? 宴到半场,齐家老爷推介自家长孙,想要请状元钦差指点一二。 虞汐璇淡定点头,听着这位齐少爷作了一首诗,听完后,她不由得鼓掌,“贵公子准备的不错,就是缺少点感情。”挑刺谁不会,礼都不送一个,就让她说好话,想得美。 齐少爷一听,脸色当即拉了,虽然不是现场做的,可也是他自己想的,可没有请人捉刀,想要反驳,抬头看到首座的钦差状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在琉璃灯光的照耀下,好像庙中的佛子,不似真人,那双清澈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 齐少爷身子一僵,最终拱手谢道:“多谢钦差大人赐教。” 虞汐璇注视这位齐少爷落座,收回视线,余光放到不远处的红珊瑚上,心里叹息一声,自己这个钦差实在是太失败了,别的巡查钦差往地方查案,肯定收礼收到手都软了,她来了两天,除了接风宴,剩余的连个铜板都没看到。 钱县令圆场,“我们既然是给洪钦差洗尘的,还是欣赏一些雅乐就好,洪状元,崔小姐可的琴技可是在幽城鼎鼎有名,要不,我们请她为我们助兴一下。” 虞汐璇点头,淡定看他们表演。 很快仆人将琴案摆好,崔小姐冲着众人盈盈一拜,然后开始弹起琴来。 一曲罢后,众人大多都是沉醉之色,崔家老爷笑的眼睛都眯成缝了,笑道:“小女献丑了。” 钱县令道:“贵千金的琴技愈发的精湛了,简直能绕梁三日。” 崔家老爷道:“哪里哪里,大人过誉了。” 说完后,他看向钱县令旁边的虞汐璇,“钦差大人,您觉得如何?” 虞汐璇视线落到崔小姐身上,认真道:“确实是献丑了,不过崔小姐不靠这技艺吃饭,当个爱好可以,只是若是未来要赚钱的话,需要找个老师学几年。” 没等崔家老爷发火,她开始点评崔小姐的琴艺,至少有四处按弦虚浮,造成音位不准,两处按弦太过用力,声音太过沉闷,而且调子还错了两处。 评判完,虞汐璇叹气道:“崔小姐,虽然这种家长逢年过节炫耀孩子的行为挺讨厌的,可是也要认真啊!” 比如她,对于琴棋书画,也只是浅尝而已,坚决不给太上长老、师兄师姐他们这种机会。学武功已经够累了,其他东西她只需要学会欣赏就行,要学的话,压根没有时间。 崔小姐懵了,微微张嘴:“啊!” 众人黑线:…… 崔家老爷:…… 这人真是愣头小子,就没听出自己的暗示,重要的是琴技吗?重要的是弹琴的人。 崔家老爷头疼,果然太小了就是让人头疼,可惜了这么好的良婿人选。 虞汐璇看向剩余两位小姐,“还有人吗?” 剩余两位小姐立马凄楚地看向自家长辈,她们不想丢脸,虽然钦差看着年轻,可是这嘴不留情啊! 最终还是为首的宋家老爷打哈哈,“还是不要累到他们了,我们也给宴会准备了歌舞。” 说完,拍了两下手,乐师、舞姬鱼贯而入。 虞汐璇仔细看了舞姬水平,证明不是划水水平,不是那群人伪装的,看来苍梧和蓝笙将人拦下来了。 宴会到了尾声,在钱县令的见证下,宋孟两家带头给虞汐璇送了礼,都是真金白银。 金银首饰、翡翠玉石、书画古董……这些都摆在花厅,在灯光下,让人看得十分清楚。 然后众人就看到一直端着的状元钦差露出了笑脸,开口道:“还有吗?” 众人笑容一裂,他说的什么意思。 下座的师爷起身道:“钦差大人不辞辛苦来到幽城,自然要多多补偿。” 钱县令发应过来,笑道:“师爷说的对!” 虞汐璇见状满意地点头,然后让苍梧将东西收下了,而后起身扶了扶额头:“我白日出去探访时淋了雨,现在有些不舒服,就先告辞了。” 众人再次笑脸一僵,这收完礼就跑了,这小孩办事也太不讲究了。 虞汐璇没等钱县令反应,已经从座位走到堂下,冲着众人歉意一拜,而后直接离开了。 众人看着对方的背景,半张着嘴。 孟家老爷道:“我总觉得他参加宴会就是为了收礼。” 众人沉默,他们也这样觉得。 来之前还小脸桃红的三个小姐已经完全收了自己的旖旎心思,原以为是个灵秀的如意郎君,谁知在钱财面前现了形,简直瞎了他那通身的气质。 崔家老爷感慨道:“果然能当钦差的都不是普通人。” 他旁边一人也是感叹道:“是啊!之前还以为是个硬茬呢!” 而宋家老爷此时面色微沉,说实话,不收礼他们愁,可是收的太爽快,他们也愁啊!他总觉得这事情没完。 可是他看那小状元的小身板,又不能以常理来推测,说不定就是小状元看到这么多东西迷了眼,加上自控力不足,所以就收了呢! 不管如何,他们的礼是送了出去,算是将这位小状元绑上了贼船。 …… 虞汐璇和苍梧满载而归地带着东西回到了住处。 蓝笙看着放置在房间的礼物,问道:“公子,这些东西我们要怎么处理?” 凭借主子的身家,倒看不上这些东西。 虞汐璇随手拢起一捧珍珠,看着荧白的珍珠落入箱中,清脆的声音和外面的雨声混在一起,仿佛有许多人在哭诉,在向人控诉,这些珍珠使用幽城百姓的泪换的。 “都花了,换成吃的赈灾。”与其将这些财物放置被后来人抄了,不如换成更加实惠的,反正也是那些人剥削的。 蓝笙点头,表示知道。 苍梧继续汇报:“公子,那些人想要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之前他查到一拨人想要在宴会上捣乱,绑架挟持钦差和县官,然后让人开仓放粮,虞汐璇查到对方的身份后,让他接触。 除了宋孟两家老爷和县太爷那群人,幽城极少有人知道幽城的粮仓早就空了,连一颗粮食都没有。 县太爷即使受到多方门派的逼迫和祈求,还是死咬牙拒绝放粮,是因为自己不能开仓放粮,也没有东西开仓放粮。 以前县令他们巴不得城中百姓作乱,将粮仓冲了,这样就可以将事情推到那些乱民身上,可是天不随人愿,城中有多数武林人士维持秩序,加上多数门派相互制约监控,压根没办法造成大的骚动。 原来钱县令他们渡过旱灾以后,看到下雨,以为事情有了转机,打算从外地运来粮食补缺亏空,反正谁也不知道官仓粮食没了,奈何现在涝灾又起,城中粮食价格越来越贵,从外面运粮食成本很大。 蓝笙去处理有鱼相关事情时,从留守在幽城的伙计和管事口中得到了相关情报,作为生意人,以有鱼的规模,在整合全城流通的货物和粮食规模后,加上监控宋孟二家,虞汐璇推测官仓早就空了。 行动人的目标是粮食,现在官仓空了,行动也就没了意义,虞汐璇让苍梧接触他们,就是想和他们合作,幽城这件事,她用的是洪驹的身份,不能将有鱼和缥缈宗拉进去,蓝笙和苍梧他们外出行动时,也都做了伪装。 虞汐璇打算速战速决,白日她和那位青衫书生了解过,通往幽城的山路发生了泥石流,直接将路封了,现在因为大雨,目前幽城的百姓还不知道,时间一长,城中的百姓和武林人士势必会知道。 苍梧见她一直不说话,再次喊了一声,“公子?” 虞汐璇走到书桌跟前,写了一张纸交给他,“按照这上面做。” 苍梧看了一下,将纸揣进怀里,点了点头,“我了解了。” 蓝笙将泡好的药茶递给虞汐璇,“公子,喝茶!” 从进入幽城地界,天气就没有好过,主子的身体她了解,但是看她那架势,不处理好幽城的事情,她不会安心,所以蓝笙调配了一些驱寒静心的药茶。 “多谢!”虞汐璇抿嘴喝了一口,看向苍梧,“对了,明天你去白天那个红木大门院子中找一下那位先生,我有事麻烦他。” 苍梧:“是!” …… 到了第二天,雨雾蒙蒙,好像给万物盖了一层纱,城中变得热闹些,前两天被雨困在家里的民众都出来了,他们出来时,发现不止他们遭难,城中那些大户也十分热闹了。 孟家老爷昨晚走夜路,马车陷到河沟里,折腾了好久才拖上来,宋家的宅子被雨淋塌了,据说粮仓也塌了半个,经过一夜的抢救,粮食只弄回了三成,剩下的七层就被围在周围的灾民给抢了,粮食还是小事,据说还有一些其他东西丢了,和宋家相邻的崔家也遭了殃,据说被灾民冲击,连前院大门都被冲塌了,书房主屋也被拆了…… 钱县令一大早就被宋孟崔三家围住了,让他帮忙捉拿暴民。 钱县令被闹到满头大汗,“各位冷静一下,冷静!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大家不要气坏了身体。” 宋家老爷冷哼一声,“钱县令,遭殃的是我们,不是你,你倒是稳坐高堂,我们可是损失惨重,还有我遭窃的可不止那些钱财粮食,还有其他的,你也逃不了。” 钱县令一惊,“宋兄,难道你家还受了其他灾。” 孟家老爷和崔家老爷也是满脸苦涩,“钱县令,我们家也丢了不该丢的东西。”这年头做坏事,肯定要留一手的,当然如果倒霉的话,这最后一手可能坑到自己,若是找不到,他们都要倒霉。 钱县令顿时脑袋发晕,身形晃动,眼看就要厥过去,旁边的几人连忙给他顺气,又是喂水,又是拍背,终于让钱县令的意识再次清醒,他手指抖着,虚指着跟前的豪绅,抖着嗓子道:“几位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其他人回他一个苦笑。 钱县令一拍脑门,“老天爷啊!” 旁边的师爷道:“大人,昨夜发生的事,肯定有人预谋,否则也不会一夜之间几位老爷全部遭殃。” 钱县令皱眉:“可是为什么我这里没事?” 其他人听到他的疑惑,也想问,为什么县衙这边没事。 孟家老爷盘着手中的核桃,紧锁眉头:“之前我怀疑是那位状元钦差,现在既然大人这里没动静,想来,城中的那些武林人士更加有嫌疑。” 宋家老爷摇头:“也许洪驹只是明面上的靶子,暗地里有人配合他也说不定。” 钱县令用长袖擦了擦额头的汗,“那这样,要不将人哄过来,我们打听一下。” 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作者有话说: 三更结束,终于可以忙其他事情了。 ? 第 24 章 派去请虞汐璇的人迟迟未归, 钱县令等人等的万分焦躁,等了一个时辰, 就看到虞汐璇大摇大摆地回来了, 同时身后还跟着许多拿着盒子的人。 虞汐璇见他们在门口等自己,热情道:“大家久等了,实在是被幽城的繁华迷了眼, 买了太多东西。” 钱县令也没觉察出不对劲,上前想要扯住虞汐璇,被她躲开, 只拉住了袖子,“小钦差大人, 你可来了,实在是昨夜城里发生了大案, 你作为钦差, 我们想和你商量一下。” 虞汐璇闻状,嘴角弯起:“当然, 昨天钱大人才给我接风洗尘, 自然要投桃报李。” 宋家老爷忙引着人进去, “小洪大人快进。” 眼见虞汐璇就要进去,跟着她一同进来的众多伙计和管事面面相觑,最终前排的一名中年男人硬着头皮喊道,“状元钦差,您的钱忘了付!” 将要进门的几人立住脚, 钱县令转身,扫了中年男人一眼, “本大人看你面熟啊!” 他话音一落, 宋孟崔三家老爷也反映过来, 下方拿东西的那些人,似乎有几人有些面熟。 中年男人连忙行礼,“大人,是我赵柏。” 钱县令认出了,这是他小舅子铺子里的小管事,去年过年来送礼时给自己磕过头,他有一面之缘。 钱县令看向虞汐璇:“钦差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虞汐璇见状,拿出自己刚刚从他家铺子淘到的白玉折扇,撑开扇子晃了两下,当然因为扇子比较大,和她现在的身形有些不符,看着有些怪异,不过现场人没心思计较这些。 她用折扇指了指下面的伙计手中的东西,“付钱啊!我之所以愿意来幽城,是因为听到大家说,钦差在地方的花销都会由地方承担,大人昨日送了那么多礼,不会连这点小钱就不愿意付了吧。” 钱县令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这人也知道昨晚他们送了好多钱。 一旁的孟家老爷看了看天色,还有底下伙计们手中的东西,感觉没有多少,给钱县令使眼色,让他应下来,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钱县令深吸一口气,烦躁地一挥袖,吩咐旁边的管家:“带他们下去,将货款结清。” 管家见状,带着那些人就要下去。 虞汐璇喊出他们,“别忘了将东西放到我的住处,这些我可是都记清楚了。” 管家连连躬身应下来。 解决这些后,钱县令书房的门终于再次关上。 虞汐璇落座后,忽然用折扇敲了敲脑门,连忙关心地看向其他人,“我刚才出去时,听那些老百姓说,几位家里都出事了,人没事吧。” 宋家老爷道谢:“多谢钦差的关心,家仆还算忠心,只是丢失了一些东西,让人彻夜难安。”说完,有些浑浊的眯缝眼不动声色地瞅着上座的虞汐璇。 虞汐璇手中的扇子也不摇了,迟疑道:“你们不会把我也添上了吧,在下可是才来了没两天。” 孟家老爷眼窝深陷的眼睛发出两道精光,“当然有,在大人没来之前,我们就被朝廷的钦差大人备了礼,也没有因为大人年岁小,人单势孤而轻慢大人,您是钦差,自然不缺的。” 大家就看到上座的小钦差脸色一滞,有些不信道:“你们是诓我的吧,幽城的事闹到现在的地步,可以看出各位的能耐,昨夜偏偏我这么倒霉,前脚和大家吃了顿饭,后脚你们家就出事了,恰巧还丢了重要东西,呵呵,我是不信的。” 崔家老爷连连赔笑,“若是和大人没关系,也不必将这件事情告知了,敢问大人您在幽城时,周围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情。” 虞汐璇微微歪头,闻言笑道:“来之前被人追杀,来之后,差点被人卖了算不算。” 其他人:…… 这些他们都知道。 钱县令轻咳了一声,“这也没办法,幽城这半年天灾频发,周围确实不安全。城内虽然秩序稳定,还是有些刁民的。” 虞汐璇赞同地点了点头。 宋家老爷殷切道:“现在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日后请大人帮忙的地方,还请不要推辞。” 虞汐璇:“好说,好说!彼此,彼此!” 待到虞汐璇离开,钱县令看向宋家老爷,“宋兄,你说这位小状元是不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宋家老爷眸中闪过一丝狠意,“容不得他拒绝,让人多宣传一下这位钦差的做派。” 钱县令等人赞同地点头。 几人再次说了一会儿话,忽然门外传来动静,是管家的声音,“老爷,我已经将钦差的东西结完账了,只是……您还是看一下吧。” 室内的谈话被打断,钱县令换了一下坐姿,高声道:“进来!” 管家躬身进来,向室内的几人行了礼,然后将手中的条子递给钱县令。 钱县令一开始还冷静,到后来手都抖了,惊道:“他怎么买这么多?” 他原先以为只是那些伙计拎的东西,可是看这上面的数量,压根不服,但是药材铺的五十年的野山参都拿了三根,还有其他名贵药材更是不计数,而且这家伙居然让人称了二十斤上好燕窝,他是要当饭吃吗?其他还有字画、古籍、常服……他一个读书人,居然还买了三把宝剑、两把大刀。 管家:“我和那些伙计谈过,确实是状元钦差买的。” 钱县令面色狰狞,“他是故意的吗?”堂堂一个读书人,做事这般功利短视,白瞎了他的才学和脸。 一旁的宋孟两家老爷探头看了一下,宋家老爷纳闷道:“这些东西呢!” 这么多东西若是都搬回来,肯定有大动作。 管家闻状,头更低了,“大人您再细看,状元钦差直接在城里买了一个宅子,听说大件东西都在那里。” 钱县令大手将手中的条子翻得哗哗作响,终于看到买宅子的付款条子,顿时一口气没抽上来,直直地往后一倒。 他的钱啊! “大人!你没事吧!” “老爷!” 众人连忙将人扶起来,钱县令后脑勺直接被撞了一个大包,管家在他的人中使了好大力,钱县令清醒过来,长吸一口气,“孙福,这些你都给了吗?” 他说完话后,大力地捶着胸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一下啊!” 管家也为难:“老爷,那些人态度强硬,再说还是你亲自答应的。” 到了这个时间,能在幽城开铺子的东家几乎都是一条船上的,根据刚才他的结算,那位钦差可将宋家的药铺搬了一半,还有孟家铺子的上好燕窝都包圆了,还有崔家的古董字画、粮铺…… 钱县令转念一想也明白了,他伏案痛哭,“那个小王八蛋啊!” 按理说,若是关系好,宋孟崔三家此时应该帮衬一下,将属于他们的钱退了,可是他们三个装作没听到。 宋家老爷等县太爷发泄完了后,笑道:“大人,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必和他客气,正好可以宣扬一下上面下来的钦差有多猖狂!” 其他人纷纷点头。 钱县令双眼含泪,继续哀嚎:“我的钱啊!” 他这次真是大出血啊! 大出血的钱县令最终还是为了大局平复了心绪,用手绢擦了擦眼睛,咬牙道:“就按照你们说的办。” 之后他嘱咐管家,要是再遇到这事,一定要经过他的允许才能给钱。 管家:…… 说完后,钱县令反应过来,直接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呸呸!绝对没有下一次! 看着右脸上通红的掌印,就知道他没有留手。 管家更是缩了缩脑袋。 …… 之前虞汐璇的马车出现在城门时,就有不少人看到,大家在讨论,这么小的钦差能做什么呢,然后就从县衙传出,新来的钦差大人搜刮幽城富商的钱,强迫他们上供,在城中更是肆意妄为,欺压城内商户,买东西不给钱,让地方财政承担,来了幽城三天,从来没过问灾情,只想着捞钱…… 城中百姓:…… 都说那位小钦差是少年英才,今年才十五岁,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当然也有人相信,坚信天下乌鸦一般黑,看到县官他们倒霉,更是拍手称庆,觉得这位洪驹钦差肯定有大背景,否则也不会克得了那些黑心官。 不过也有不少人认为是县令他们故意泼脏水。 很快那些被虞汐璇光顾的商铺将她购买的清单贴了出来,更是有人将她存放东西的宅子指了出来,许多人摸到地方,看着里面堆的东西,都不由得往里面吐了一口唾沫,暗骂一声狗官。 也有习武人士摸到虞汐璇的院落,亲眼看到摆放在堂屋的东西,将这些景象宣扬出去后,“贪官”钦差洪驹成为幽城的顶流,要知道他之前出现在幽城时,好多人训斥家里的孩子,都拿他当榜样,是别人家的孩子,现在嘛!也一样,同样教育家中小辈不得学他。 幽城的豪绅得知大家的反应后,乐得连饭都多吃了一碗,当然除了县太爷仍然十分苦闷。 …… 左睿住处。 岑楚楚外出买东西时也听到了城里的谣言,满眼厌恶道:“师兄,我真是看错人了,之前还以为那个小状元可怜,现在看来都是一丘之貉。” 之前听许大娘夸过那个小状元,说小状元胆子大,长得俊,简直是她家孩子的榜样,估计现在曾大娘要后悔死了。 左睿摇头,劝道:“只是流言而已,我们并没有和对方接触,还是不要过早地下结论。” 说完,看着手中七星宫的请帖,在忧愁要不要去,想到这里,心里再次叹了一口气,师门之前来信说,小师叔和师父都要过来,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二人的踪迹,不知道是不是困在了路上。 岑楚楚探头看到请帖上的名字,问道:“师兄,我们要去吗?” 七星宫的人她在城中也遇到过几次,印象深刻地就是那次在天香客栈看到的那个慑人心魄的女人,难不成是看上了左睿师兄。 “嗯!”左睿放下手中的请帖,“都是武林正道,是要去看一下的。” 一旁的徐聪一脸坏笑,“师兄,我听说新来的七星宫弟子有一个甚是貌美,你说,她是不是看上你了。” 左睿不咸不淡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徐聪连忙认错。 虽说左睿师兄平时脾气好,可是不代表他好欺负,若是他恼了,受罪的可是自己,还要被同门嘲笑。 …… 天香客栈近日特别热闹,据说因为住在里面的七星宫来了一位天仙,不过平时甚少看到她下来,七星宫弟子又防的紧,引得守在客栈中的各路少侠和公子郁闷不已。 此时当事人穿着男装,站在二楼的包厢里看大厅的热闹景象。 对于留守在幽城的人,这里从来不缺谈资,当然今天的主题就是讨伐或者讨论前几日入城的小状元钦差到底是白还是黑。 月冷衡听了一耳朵,转身笑对屋内人说:“那个人挺有趣的!” 张叔闻言,说道:“怎么?你也要凑热闹!” 月冷衡只是扬了扬眉梢,“想认识一下他。”毕竟和他想象中的有点差距,原以为还是不屈不挠的小青竹,谁知变成了众人口中河边泥,谣言中的一些事情他了解一些,不知道那位小状元在想什么。 张叔:“以什么身份呢?不管对方是什么心思,能做出传言中的这些事,都可以推算出对方不是胆怯之人。” “嗯——”月冷衡指关节敲了敲桌子,歪头认真道:“张叔,你觉得我去实行美人计可行吗?” 张叔瞪眼,立刻拍桌子,“胡闹!” 月冷衡点了点头:“可是总觉得吃亏了!不过我看那个小状元挺出名的,不如再帮他一把。” “你来真的!”张叔见对方面色不变,最终叹了一口气,“总之,你要知道他是朝廷官员,不属于江湖人,不要给七星宫惹麻烦。” “晓得了。”月冷衡瞅着茶盏里沉浮的茶叶,已经在想着如何和对方见面了。 …… 虞汐璇也知道城里的传言,闻言只是挑了一下眉,看了一下桌上的字,将纸张卷起,凑到烛台,看着纸张被火焰吞没,“开始下一步吧!” 苍梧:“是!” …… 花了那么多钱,让钱县令一时间精神萎靡,吃啥都没味,走路都是软的,还被县令夫人埋怨了好几次。 夜深人静时分,他看着独自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外面的凉雨,拎着酒壶,独自咽下内心的苦涩。 唉!那么多钱都被洪驹糟蹋了,他至少要费心搜刮一年才能存到,自己除了一堆纸条子,连个响都没听到。 忽然远处出现一小撮亮光,管家打着灯顶着雨跑过来,“大人出事了!出事了!” 钱县令瞪眼,“说清楚,谁出事了?” 管家带着两名仆从跑到廊下,将蓑衣摘下,走进书房,满脸笑意,对着钱县令作揖行礼,“大人,是钦差大人出事了。” “快说说!”钱县令眼睛乍亮,一扫愁闷,连忙将人拉到一旁催促道。 管家:“府衙接到报案,说有流民抢劫,我稍微一问,你猜是谁?” 钱县令眼睛微眯:“是洪驹!” “对!”管家激动地直拍腿,“刚才那个状元钦差在外面宅子存放的东西被暴怒的流民抢了,听说连门都给他们拆了,等捕快带着人赶过去时,一个人都没看到。” 钱县令听完,乐道:“这就是报应啊!得来不义的钱就要失去的,哈哈!让他糟蹋我的钱!” 他笑完后,连忙嘱咐道:“等一会儿,别忘了告诉我们那位小状元一下。” 管家一拍脑门,赞赏道:“还是老爷想的周到。”他当然知道,只是下属有时还是糊涂一点好。 管家的绿豆眼看了看虞汐璇院子的方向,坏笑道:“相信今夜那位状元钦差会寝食难安。” “嗯嗯,不错!快去吧!”钱县令连连催促。 等到人离开后,钱县令让下人上了两碟小菜,有酒无菜总是不美,这么好的事情,值得好好庆祝一番。 大概过了一刻钟,管家再次跑回来了,“大人,小钦差果然十分激动了,我拦都拦不住,对方硬要跑出去看情况,要是出问题,那可怎么办?” 钱县令揪着八字胡,眼中满是笑意:“确实,现在幽城将他的事情都传遍了,百姓可是气愤地很啊!” 管家点了点头,再次一拜,“听说最近城外盗匪被雨逼下了山,城内治安告急,但愿小状元不要意气用事。” 钱县令再次满意一笑,“你吩咐林捕头他们见机行事,必要时帮一下忙。” 既然武林人士他指望不上,只能自己动手了。 管家领命,躬身提着灯笼走了。 钱县令则是继续哼着小曲,品着酒,自在的很。 …… 城中的更夫穿着蓑衣慢吞吞地走着,提醒百姓早日休息,此时除了几处繁华楼阁还亮着灯,大半的幽城都隐没在黑暗处,更夫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抹去脸上的雨水,咒骂老天爷何时才能给个笑脸,再这样下下去,他们就要撑不住了。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更夫一下子停住了,举着昏暗的灯笼往前面照了照,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现在已经是子时,这么多人出现在城里估计不是干啥好事。 更夫想起之前宋孟崔他们那些富贵老爷被抢劫的事情,心里更加七上八下,自己不会这么倒霉,直接撞上了吧。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更夫左右看了一下,将灯笼吹灭,忙不迭地找了一个角落摊子躲着。 很快他之前站着的十字街口出现一群人影,对方没有点灯,所以在黑夜里更夫也没看清样子,只推测对方至少有三四十人。 见对方人多势众,更夫默默地捂紧了嘴巴。 这群人也没在街口停留,疾驰而过,等到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更夫才爬出来,探着耳朵仔细停了一下。 居然依稀听到哀叫和打斗声,确认没听错,更夫也没在停留,赶紧两脚打滑地跑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跑了没多久,远处的打斗声也停止了,黑夜如墨色的帷幕,将周围人好奇的目光遮蔽。 片刻后,一道微光亮起,躺在地上的众人都被塞住了嘴,震惊地看着中间持着灯笼的人。 对方十分冷静,“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你们抢了我宅子里的东西,我花钱请人将你们一网打尽,这很公平啊!” 地上的人:“嗯嗯嗯……嗯!”你的东西才不是他们抢的,是城里的那些乱民。 旁边一个拿着刀鞘的人不明白他的意思,拿着刀鞘直接抽了他脑袋一下,“好好说话!” 地上挨打的人:……你们将他们的嘴给堵住了,让他们怎么说。 一名老者将从伏击者身上搜刮过来的信件和信物交给虞汐璇。 虞汐璇确认身份后,走到一个独眼刀疤脸旁,“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刘一刀吧。” 距离幽城十里外的大良山山贼头目,据说武功不错,前几天大良山发生了泥石流,听说刘一刀的山寨损失惨重。 有人拿掉他口中塞着的破布。 地上的刀疤脸咧嘴一笑,“钦差大人你误会了,我们不是盗匪,大家只是误会,一开始还以为那些人是暴民来着,你看,我们有县衙的信物,大家都是自己人。” 虞汐璇:“哦!你认识我!” 刀疤脸不住地点头,“幽城人都知道您的样子,十五岁的状元,还能当钦差,我可是十分钦佩。” 虞汐璇面色舒缓起来,就在刀疤脸以为她听进去了,谁知她开口道:“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我不管你的身份,先将我宅子损失的东西给赔了,否则不管你和谁有关系,都没用。” 听到这话,旁边蒙面的苍梧配合地将大刀贴近了他的脖子。 刀疤脸趴在地上,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刀发出的寒光,额头的汗水不断沁出,眼珠子飞快旋转。 虞汐璇见他不答话,看向地面上的其他人,“当然如果你们谁能赔偿,我可以帮忙处理你们老大。” 刀疤脸:…… 其他人相互对视,一时无言。 虞汐璇见状,语气带着一丝恍然大悟,“哦!总要给你们一些安全感。” 她示意旁边的苍梧动作。 众人就看到状元钦差身边的高大黑衣男子一手拎刀,一手将刘一刀拎起来,刀刃在灯光下发射银色的光,黑衣男子略微将身子转了转,而后挥动手腕。 “等等等……等一下!”刘一刀颤抖哆嗦的声音让大家知道他确实怕了。 众人就看到刀刃在刘一刀脖子一寸处停下,即使这样,脖颈处也多了一道犀利的口子,这是对方凌厉的杀气造成的,看着刘一刀脖子处那道红线,大家不由得两腿发软,还好他们现在都躺在地上,不用站着,否则估计有人就趴下了。 刘一刀也察觉到脖子上的伤口,猛吸了一口气,就差一点,他就要死了。 话说有人谈判那么敷衍的吗?他们说了还没有两句,这位小状元就想着杀“猴”儆“鸡”,看来如管家所说,这个人确实比较看重钱财。 虞汐璇瞅了一下伤口,给了苍梧一个眼神“配合不错!” 苍梧面无表情地将刀放回刀鞘,双目扫量地上的人,似乎想再挑选下一个。 其他人不敢和他对视,刘一刀等人更是将头贴在地上装死,丝毫不在意满脸的泥水。 然后刘一刀的属下就看到他们的老大在挨了一刀后,极为顺滑的跪了,要钱给钱,要消息给消息。 一个时辰后,虞汐璇得到了幽城周围所有和钱县令勾结的盗匪消息。 同时也知道了之前已经猜到的消息,前三任失踪、坠崖、劫杀的钦差都是他们做的。 若是算上洪驹,四任钦差都折在幽城这块地方了。 将刘一刀等人处理好后,虞汐璇开始了“分赃”。 她之前买的宅子东西都被“抢”了,当然要全部分下去,等到她安排好后,幽城会有一场恶战,伤药、食物都不能缺。 待到鸡鸣时分,终于将所有事情都交代下去,而此时的雨势也大了,虞汐璇就让大家散了。 看着最后才转身离开的青衣书生,虞汐璇喊住他,“先生,请留步!” 青衣书生一手撑伞,一手拎着灯笼,转身淡然一笑,“小公子,难道还有其他事情?” 他仍然穿着一身青衣,身形挺直,真真称得上君子如竹。 虞汐璇走到他跟前,“雨夜路滑,不如我送先生一程。” 若是简单的以钱财和武力,驱动幽城的底层流浪百姓,短时间内有些难,但是有了这位青衣书生做担保,简单不少。 青衣书生看了一下天色,摇头道:“不用了,这也是我对公子说的,今夜刘一刀等人出事,公子想要如何给那些人做交代吗?” 虞汐璇指了一下变得空旷旷的院子,理直气壮道:“我也是苦主,而且还遭受到了追杀,不需要我做交代。” 青衣书生闻言一笑,“既然这样,那我拭目以待,还请小公子保护好自己。” 虽然他拒绝了,虞汐璇还是带着苍梧将人送到了红木门宅院所在的巷子口,看着对方消失,苍梧道:“主子,那人不简单!” 只是不知道为何独自一人待在幽城。 虞汐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必深究。” 说话间,雨点砸在伞上的动静越发大了,虞汐璇看了一下周围的建筑,“今夜先不回去了,先找个客栈住下。” 苍梧迅速应下。 …… 清晨,钱县令一夜无梦,在天微微泛白时,被鸡鸣声吵醒,听到外面仍然有雨声,顿感烦闷,刚刚翻了一个身子,忽然反应过来,连忙坐起,同床的县令夫人迷糊着:“怎么了?” 钱县令起身穿衣服,“我还有公务,你继续睡!” 县令夫人看了一下天色,也起身了。 门外守夜的丫鬟进来伺候,钱县令见管家在门外候着,喊了一声,“管家,昨夜发生什么事情吗?” 管家恭敬道:“老爷,昨夜听守卫说状元钦差一夜未归,要不要去找一下。” 正在梳头的县令夫人闻言一惊,“什么?” 钱县令控制嘴角弧度,也是震惊之色,“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和我说?” 管家轻轻拍了一下脸,“是老奴的错,我以为状元钦差可能出去玩了,今天才知道原来昨夜他的宅子被人给抢了。” 钱县令连连摆手:“快去吩咐人去找,若是他在城里出了事,你家老爷也担不起。” 管家行礼后,小跑着离开了。 县令夫人有些担心道:“人不会真出事了吧。” 她可知道这两天城里的动静,那个小状元看着细胳膊细腿,虽然身边带着一个会点武功的,可也双拳难敌四手。 钱县令坐在椅子上,抿了口漱口水,吐完之后说道:“谁知道呢,只能让人去找了。” …… 钱县令吃完早膳仍然没见管家跑回来。 饭后,他待在书房,正酝酿措辞,想着如何将这件事报告给朝廷时,管家跑了回来,仍然是熟悉的喊声,“老爷出事了,出事了!” 钱县令手腕一抖,信纸上多了一大团墨迹,顿时没好气道:“你家老爷我好得很!” 管家踉跄地跑进来,一下子跪在他的跟前,苦着脸道:“老爷,是真出事了,状元钦差没事,而且……而且……” 管家看着对方瞪大的牛眼,已经说不出话来。 “而且什么……”钱县令大掌按在桌上,连将毛笔压住了都没注意,满手的墨汁。 最终管家一闭眼,一咬牙道:“而且状元钦差又买了一堆东西,现在那些伙计和管事正堵在府衙门口问我要钱呢。”他的衣服都快被他们扯烂了。 作者有话说: ? 第 25 章 钱县令一听, 脑子一懵,“什么?” 管家有些不忍道:“状元钦差说他宅子的东西都被抢了, 不填满的话他会悲痛欲绝。” 听完, 钱县令一捂胸口,他现在也是悲痛欲绝。 他深吸一口气,“这次你没付钱吧。” 管家摇头, 他这次哪敢啊,“不过,听说东西已经送过去了, 现在外面挤了一大波人,拿着账单让您付款。” “将他们赶走, 快快!”仿佛在赶苍蝇一般,钱县令连连挥袖。 管家也是满脸焦急, “老爷, 我也努力了,实在是赶不走, 那群人说了, 不拿到钱就堵在县衙。” 钱县令直跳脚, 大叫道:“谁买的让谁付钱,本官不当这个冤大头。” 管家为难道:“可是他们堵在门口,赶不走啊!” 钱县令指着门外,怒道:“不是说洪驹没死吗,他买的让他付钱。” 自己已经吃了一次亏, 怎么可能吃第二次。 管家听完,只能苦着脸跑出去了。 哎呀!这叫什么事啊! …… 钱县令跺着脚在屋里踱来踱去, 最终还是没忍住, 摸到府衙门口, 就看到管家居然被堵在门口,压根没有出去,身上衣服已经被人扯乱了,而且让他窒息的是,后面居然还有人在源源不断地过来。 同时门口也堵着一些看热闹的百姓,有人直接没打伞,有人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自己遮了一下头顶。 “怎么这么热闹,看穿的那么好,不像是讨饭的啊!”之前他们往县衙门口讨饭,那群人可凶的狠,直接拿板子砸。 “什么讨饭的?你见哪个讨饭的穿的那么好,那是讨债的。” “县太爷也欠钱啊!他不是幽城最大的大爷吗?谁敢问他要债。” “我听说是朝廷来的钦差买了一大堆东西,让县太爷付钱。” “不止啊!听说昨天夜里来了一群人将那个钦差买的东西都抢了,所以他就又买了一堆。” “哈哈!活该!这就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让他们狗咬狗不好吗?” “呸!说啥傻话呢,县太爷遭罪了,刀子不是最后挨在咱们身上呢。” 现在是因为城里有许多武林人士,县太爷担心夜里被人割了脑袋,所以动作还有所收敛,随着天灾持续,等到这些武林人士也离开,他们就难了。 “也对!不过看他遭罪,我还是高兴。” “嘘!小声点。” …… 钱县令听着人群的议论,面色略黑,看到管家逃不掉,招手唤了一个捕快,让他出去将那个罪魁祸首拉回来。 谁知对方这一走就是一个时辰,快到午时,小捕快才冒雨跑回来,告知压根拉不回来,而且对方越买越多了,已经将城中多个铺子都搬空了。 钱县令听完,直接眼睛一翻,往后一倒,彻底晕了过去。 钱县令被要账的气晕,这件事迅速传遍城中。 宋孟两家老爷在知道后,觉得不对劲,让人直接将铺子关了,不再做状元郎的生意,见过贪的,没见过这般火急火燎,不给自己留后路的。 同时,他们给自家的伙计和管事下了命令,不管向谁要,他们要见到钱。 伙计和管事懵了,若不是有老爷和县太爷的吩咐,他们也不会让状元钦差赊账。 等到管事们找到虞汐璇时,对方正在一家书铺躲雨加看书,对方也干脆,他表示自己没钱才赊账的,如果他们朝县令要不到钱,只能认栽了。 至于之前买的东西。 说道这里,这些管事就看到这位面冠如玉的小状元满脸气愤,“幽城的治安果然民风淳朴,那些东西我在手里还没有捂热乎,转身就不见影了,我怀疑有人故意抢我的东西。” 管事们简直要一口血喷出来的,果然当官的都无耻。 不管如何,听这位小钦差的话,东西他们是要不回来了。 至于要钱,小状元抖了抖两个袖子,表示自己两袖清风,能不能卖钱。 管事们看到对方无赖的样子,简直想报官了,可是仔细一想,这是本来就是官家的事情。 说起来也怨老爷和县令,故意在幽城宣扬这位状元钦差的威名,他们也怕了,加上之前在钱县令收到了钱,所以才敢让对方赊账,想通之后,管事们决定还是去磨钱县令,至于钦差,他们只能让钱县令处理了,毕竟民不与官斗。 虞汐璇笑眯眯地送别那些管事,瞅了瞅自己手中的话本,看向老板,刚想开口。 对方先出声了,“本店概不赊账。” 虞汐璇:……她也没打算赊账啊!买一本书的钱还是有的。 正想开口呢,门口传来一阵轻笑,还有说话声,“老板!我替这位公子付了!” 虞汐璇扭头,先是神色微愣,不认识。 至于铺子里的其他人则是面色恍惚。 书铺的屋檐下多了一位紫衣女子,青丝如瀑,额间点了一点朱砂痣,一双妩媚多情的眸子,容貌昳丽惊艳,好似妖艳的牡丹一般,女子对于周围人眼中的惊艳丝毫不在意,一直笑盈盈地看着虞汐璇。 虞汐璇再三确认不认识,再说以她现在在城中的名声,也算不得良婿,看外形,这位姑娘甚至比她还高了两寸,两人站在一起,会出问题的。 书铺老板有些为难,看向虞汐璇,“小钦差,您看?” “我不认识她。”然后虞汐璇就将钱付给了他。 书铺老板接过钱,稀奇地看向门口的姑娘,只见那姑娘一听,微微垂眸,翘着兰花指抽噎了一声,眉心微蹙,“公子,难道我这般让你讨厌吗?我只是想帮你。” 见这么美丽的姑娘伤心了,周围人纷纷对虞汐璇怒目而视。 虞汐璇:…… 就一张漂亮脸蛋而已,要不要这么双标,而且对方明摆着在演戏,你们为什么这么配合。 虞汐璇头疼道:“这位姑娘,我确实不认识你,感谢你的心意,不过书我已经买了。” 紫衣女子见状,上前几步,直接凑近虞汐璇,以俯视的姿势看着他,“别这么生疏,公子喊我月儿就好,我喊公子洪……” 他原想喊“公子”的,可是靠近了发现两人的体型差的有些大,就改了,“洪弟弟,好不好!” 两人略微暧昧的姿态,引得周围人的视线颇为灼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 虞汐璇听到对方的话,脸已经黑了,直接后退一步,硬声道:“我拒绝。” 大家不熟,攀什么亲戚,而且看来自己回去要多喝些牛奶了,面前这个女子看起来十六七,居然和自己个头相差这么大。 “洪弟弟,你……你就这般讨厌我吗?”紫衣女子之前抚平的眉心又拢起高度,水润的眸子期期艾艾地看着她。 虞汐璇听得眼皮直跳,怎么说的她好像负心人一般。 紫衣女子见他不回应,有些失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 就见虞汐璇嘴角勾起,礼貌道:“弟弟担不起,哥哥可以。” 只见紫衣女子面上笑容一僵,“洪弟弟开玩笑了。”小萝卜头一样的个头还要自己喊哥哥,太看得起自己二楼。 虞汐璇嘴角弧度不变,“我是认真的哦!”这人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 旁边一名拿着剑的少年红着脸,羞涩地看着紫衣女子,“这位月儿姑娘,我是万仞山庄的弟子,不止可否认识一下。” 他观察这位姑娘周身气度,应该也是习武之人。 见他开口,书铺里的其他人也忙不迭地挤过来自我介绍。 “姑娘,我是踏雪阁的应兆龙,不知姑娘是哪家的?” “月儿姑娘,我们还是不要和这些朝廷官员扯上关系。” …… 虞汐璇十分贴心地让出了位置,见紫衣女子被堵住,她拿着书直接走了。 等到月冷衡找人时,人已经走了。 …… 虞汐璇原想继续在城中逛一下,奈何雨势又大了,她只能回了府衙,原以为会看到钱县令等人堵着自己,谁知县衙门口干干净净,进入后衙自己所在的院子,看到外面围着一群人,都是外面商铺的管事和伙计。 见虞汐璇回来,纷纷围了上来,虞汐璇不等他们开口,率先说话,“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等到明天,放心,我就是去抢,也会将钱都给你们的。” 管事伙计们确认再三,“真的?” 虞汐璇点头,“但是,如果你们再堵在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来到幽城拿了多少家底,你们应该知道,如果没有我花心思找钱,你们就是将我卖了也填不了账吧。” 管事伙计们语塞,最终转身低头商量了一下,接连给她行礼后,安静地离开了。 等到门口清空以后,虞汐璇就进屋了。 苍梧接过她的雨伞,蓝笙脱下她的外袍,然后给了一杯热茶,“公子,京城那边已经将洪驹的生平消息都发过来了。” 说完将一张纸递给她。 虞汐璇抿了一口茶,接过纸张看了起来。 她对于洪驹了解不多,若不是因为名字被选为状元这事,洪驹在她这里几乎就是查无此人,毕竟不是一个圈子。 信中详细描写了洪驹的生平。 父母早亡,被族叔抚养,还好从小聪明伶俐,诗书文章读的好,在家乡时成绩优异,然后到京城参加会考时一下子遭遇到了打击,在地方可能是鸡头,可是在京城,他连个凤尾都算不上,初时会考排名很靠后,在大家看来,洪驹是无论如何都考不上状元的。 可是偏偏后面,他偏偏凭借名字被宣武帝选为状元。 若是从这里,洪驹开始起飞,成为一代权臣,虞汐璇就要怀疑她是不是穿越到什么小说中了,可惜后面就归于现实。 洪驹后来也知道了他为什么拔得头筹,为了报效君恩,加上他性格少年老成,十四岁的年纪,四十岁的性格,平时古板耿直,一直十分尽力地劝谏,让宣武帝颇为厌烦,后来在往幽城派了三趟官员,接连失败后,宣武帝想到了洪驹,就将他派了过来,原先身边跟着人的,后来在路上都出事了。 当然以洪驹十五岁的年纪,按理说不应该让他来,他之所以过来,是朝中三皇子和五皇子争斗的结果,洪驹被京城当做了棋子或者弃子。若是死在幽城,朝廷也可以借机发难,也好宣扬,顺便给其他势力泼脏水,至于活着,大家都不看好,实在是洪驹的性格太过钢直,简直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虞汐璇想起那个倒在庙中的少年临死前对她的托付,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纸张挪到烛台上,看着火焰撩起一角,慢悠悠地吞噬略微泛黄的信纸。 京城的人不在乎洪驹的性命,将他当成臭石头一脚踢开,可是洪驹在乎幽城的百姓,看他当时的准备和携带的信件,估计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苍梧见她面色阴沉,小心翼翼道:“公子?” 虞汐璇正要开口,忽然察觉外面有动静,三人一惊,连忙起身。 进院的人原想悄悄地靠近,谁知门“砰”的一声被推开,虞汐璇大大方方地站在屋中,看到他们这一群黑衣人后,面色不改,“各位也是来要债的?” 黑衣人面面相觑,最终决定废话少说,举着刀剑就冲了过去。 苍梧和蓝笙见状,跳出屋子,将门一关。 虞汐璇愣了一下,她想说没这么娇弱,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她决定还是暂时听从苍梧的吩咐,不给他们找麻烦了。 …… 夜雨不休,掩盖了许多声音。 钱县令被门外的声音吵醒,他烦躁道:“来人,都吵什么,不想活了。” 县令夫人也醒了,“怎么了?” 钱县令听到门外有人影晃动,可是压根没有丫鬟点灯进来,顿时心一惊,连忙反手捂住县令夫人的嘴,示意她不要说话。 县令夫人连连点头,看着自家夫君赤脚下地,爬到门后偷听,过了一会儿,小声道:“发生了什么?” 钱县令摇头,外面没人说话,就待他将手放在门上时,忽然门一下子被踹开了。 凉风一下子吹进来,钱县令被门板撞到了右半边脸,趴在地上,一下子眼泪都出来了,捂着鼻子道:“谁!” 等到他喊完才觉察出不对劲,来人举着火把,面无表情地俯视他,身上带着一股水汽还裹着汗臭和土腥味,对方看到钱县令脸上的伤,语气诧异,“谁伤了县太爷?” 钱县令透过缝隙看到外面居然站了一群人,好像恶鬼一般,脸上一下子刷白,顾不得其他,缩紧身子道:“你们大胆,知不知道这是造反!” 不应该啊!怎么会轮到他呢。 对方咧嘴一笑,将火把交给身旁的人,走到钱县令跟前。 钱县令这才看清对方的脸,粗布衣衫,朴实无华,头发乱糟糟地绑成一团。 对方:“我们是奉钦差的命令抓人,他怀疑你雇凶杀人。” “胡说!”钱县令立马喝道:“本官怎么可能知法犯法。” 这话一说,众人被逗乐了。 “你们听,钱大人说他不会知法犯法啊!” “要我说,还不如将人砍了。” 听到这话,钱县令抖得更狠了。 县令夫人亦是焦急,“你们是谁,胆敢闯入县衙。” 葛大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现在钱县令面前,“诺!这是钦差的命令。” 只是在钱县令跟前晃了一下,就将信纸收回了,然后道:“钦差说了,对于他在府衙遇刺的事情,钱县令有重大嫌疑,在没查清之前,您和夫人就先待在这里。” 眼看葛大虎就要关门,钱县令目眦尽裂,“我是县令,他不能这样对我。” 葛大虎啧啧了两声,“对了,我差点忘了,钦差说,若不是你帮忙给了钱,现在就在牢里了。” 说完,将门重重关上,挂上锁,带着人扬长而去。 钱县令想要将门打开,听到门外的冷喝,“老实点!” 说这话时,还用武器拍了拍门。 钱县令一下子瘫在地上,望着屋顶发愣,县令夫人则是扑到门缝,大声道:“我的女儿呢!你们不要伤害她呢。”她还是一个小姑娘,还没有出阁呢。 门外的人道:“钦差说了,只针对钱县令,不牵连其他人,小姐只要乖乖呆在房间里,一切都不会变。” 县令夫人松了一口气,两腿一软,也瘫在地上,地板之前被那群人的蓑衣弄湿了,又湿又滑,还冷,仿佛有蛇在地上蠕动,她面色凄苦,“老爷,怎么办?” 钱县令已经冷静下来,“无碍!他一个外来人想要掌控幽城,痴人说梦,明天那些豪绅富商知道后,肯定要闹,到时候城内动乱,他就会求着让我出去。” 说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换了换身衣服,重新躺在床上了。 县令夫人趴在地上愣了一会儿,良久后,蹒跚着爬起来,,她也不敢点灯,在黑夜中也爬上了床,瞪着眼望着漆黑的床顶,时而能听到外面看守人的嬉笑声。 她知道,自己今夜是睡不着了。 从她家老爷干那些事开始,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谁知会栽到一个少年身上。 …… 清晨,老天爷终于肯歇一阵了,太阳笼罩在层层云彩后面,看起来像个荷包蛋,引得城内不少游荡的人肚子咕噜噜响,不过五脏庙的事情可以稍微解决,他们现在比较好奇,夜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夜过去,幽城的局势就变了。 城中众人先是接到消息,说京城来的钦差昨日遇刺,然后县太爷受惊,状元钦差接手城中所有事务,这位洪驹钦差接着开始对齐孟崔等豪绅动手,先是查封了他们名下的产业,然后开仓放粮,当然这个“仓”不是官仓,官仓压根没粮,而是齐孟崔等人的粮仓,虞汐璇也写了借条,反正洪驹这个身份是个死人,之后也是要死的。 让齐孟那些老爷到地下向洪驹要账,这点麻烦就算是她给他做事的酬劳。 第二就是以工代赈,不管是发钱、发粮还是发药材,都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整天没事干,就等着那口粮食,时间久了会出问题,所以虞汐璇用钦差的身份召集了城中还算安分的商家和豪绅。 拜之前钱县令那些人给她的谣言,还有目前连钱县令、齐孟崔等领头羊也被控制了,大家都知道这位钦差有后台,连钱县令他们都不敢惹,接到她的通知也过去了。 起先他们以为这位钦差是逼迫他们捐钱捐粮,所以一个个穿的都十分朴实,若不是担心被针对,还有人甚至想从街上的乞丐身上扒拉下一件,但是吧,一般穷的人,基本上连个衣服都没有,让他们不穿衣服过来,自己又丢不起那个脸。 虞汐璇走进正堂时,看到这群人,还恍惚自己请错了人,实在是这群人除了一身古装,看气质实在不像富人,其中一半都是布衣,身上连点挂饰都没有,别说金玉,银饰在一些人身上都少见,怎么土怎么惨就怎么装扮。 这群人看到虞汐璇时,脸上大多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没等她开口,他们先卖惨。 “大人啊!实在是世道艰难,我们自家也吃不饱,实在是挤不出粮食接济其他人。” “青天大老爷,近两年,杜某压根没赚到钱,若不是祖辈都在幽城这片地界,某一把年纪了,不想离家,也撑不下去了。” “大人,我家也过得很苦,小老儿连闺女的嫁妆都置办不出来了。” …… 虞汐璇听完后,微微挑眉,扬手示意大家冷静,“各位不用担心,此次不是让大家来捐东西的。” 众人微愣,有些不信。 虞汐璇坐到主座,示意大家坐下,让小厮上茶,然后开口道:“今日请大家来,是来和众位乡绅商讨如何建设幽城的,本官也知道自从闹灾以来,幽城下到贩夫走卒,上到众位,都处境艰难,越是这样,越是需要大家共同努力,一起合作。” 众人听得七上八下,刚刚这人才说不是让大家捐钱捐粮,可是后面这话,让人心生忐忑。 开场话说完后,虞汐璇说了自己的打算——以工赈灾。 灾荒不知道持续多久,但是若是不管城中的流民,迟早会闹出矛盾,到时候他们这些富人阶层就成了靶子,就是官府估计也管不了。 幽城的大雨已经下了不少时间,她前段时间在城中观察,许多建筑都受到了大雨的侵蚀,还有之前因为旱灾,也有一些地方年久失修,幽城四通发达,未来肯定会更上一层楼,现在是大灾之年,城内有不少闲散劳力,人力成本不高,大家可以趁机招募人做工,大兴土木。 说完之后,虞汐璇喝了一口温茶润了润口,“我要说的就是这些,这件事对众位起来说百利而无一害,自然若是修桥铺路,这可是惠及乡里的大好事,本官到时候肯定会给与嘉奖。” 堂下的富绅们听完,相互看了看,有些心动。 就在大家犹豫时,有鱼周管事起身了,表示自己配合,他们有鱼想要在西城区建造一些工坊来生产东西,靠近工坊的地方,与工坊配套的住宅、商铺酒楼这些他们都会准备好。 昨日他收到东家的命令,让他配合钦差大人,周管事虽然不知道这位洪驹钦差和东家有什么渊源,这件事都是好事,正好可以扩大有鱼在幽城的生意,也算是一举两得。 见有人开了口,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接受。 在大家商议好后,虞汐璇将人送走,命令捕快在城中各处宣扬一下,让城中的流民动起来。 也许老天爷也比较满意这做法,一连四五天,虽然没有大晴天,可是老天爷不再落雨。 而城中开展了热火朝天的大建设,大量的百姓、工匠动起来,人动起来,工作赚了钱,就有了消费,商家的货物也不用担心闲置在货架上,或者哪天被抢了,百姓虽然挣得少了,可是不必背井离乡,饿死街头。 对于城外的流民,虞汐璇也没让人阻拦,愿意干活就行,好手好脚的别想乞讨,至于搞事犯法的,别想吃安稳牢饭,去修大坝的。 距离幽城城东五里有一条洪河,河宽浪大,也算是幽城人的母亲河,据说之前建城时,就想在河边,后来考虑到后续城镇的扩张,就往西挪了五里,之前的大旱差点将洪河耗干,周围村子和田地吃水全赖它,后来下雨后,前些日子洪河水线漫过了警戒水位,已经与大坝持平了,雨势还是不修的话,不止周围村庄还是幽城都可能受到摧残。 而城中对于这位钦差的风评瞬间翻身,不管是百姓还是富绅都对洪驹交口称赞,当然不包括宋孟崔齐那些豪绅,已经有人号召百姓给洪驹送万民伞了。 ? 第 26 章 对于城中的武林人士, 虞汐璇以官方的名义聘请他们维护治安,这么好的武力不用白不用。 左睿等人也领了差事, 帮忙维护五月坊的治安, 防止其他人捣乱。 在中午时,左睿等人和踏雪阁的人进行了交接,去吃饭了。 吃的当然是大锅饭, 这个时候能吃饱已经是幸运事了,左睿、岑楚楚、徐聪拿着自己的饭菜找到一个角落开始用餐。 五月坊西侧因为地势低,不少铺子和工坊被水泡了, 所以商家这次打算整体垫高,在五月坊做工的人不少。 徐聪先消化了一个馒头垫了肚子, 然后用餐速度就慢了,一边吃饭, 一边听大家说话。 棚子里大家的面貌和之前完全不同, 虽然同样蓬头垢面,衣衫破烂, 可是大家脸上的愁容少了, 不像之前愁容紧锁, 死气沉沉,就是说话也是有气无力,担心力气被耗光了,活不到明日。 现在嘛!因为人多,说话小声点就听不到, 嗓门大的都能传到坊外了。 岑楚楚感慨道:“前几天骂错了,人家是有真本事。” 徐聪知道她说的是谁, 点头道:“果然当官的人心思都复杂, 就是年纪小也不能小看了。” 岑楚楚:“倒也不是, 幽城只是没有那么乱罢了,我是欣赏他后面的政策,比起单纯的赈灾施粥好多了。” 徐聪喝了一口汤,“也许他是没有那么多粮食施粥呢。”说完,他左右看了一下,小声道,“你们说,他不会将官仓的粮食私自搬了出来吧。” 若是这样,这位小钦差回到京城后,如果有人针对的话,私自开仓,就算事情紧急,也是要倒霉的。 岑楚楚蹙眉,同样细声道:“小声点。” 左睿见状,轻笑道:“怕什么?那个钦差从哪里得到的粮食,你们前段时间没听到宋家、孟家……他们家闹贼的事情吗?” 徐聪歪头沉思,补充道:“还有买东西不付钱的事情,当时我就奇怪了,为什么连粮铺都去搜刮,还弄了不少药材。”不管是贵的还是普通药材,都是论斤“买”。 要知道一般大灾之后就会有疫病,这位钦差也城中各地也配备了药汤,每个地方都派有医师,这些又是一大笔开销。 岑楚楚恍然大悟。 与此同时,周围竖耳倾听的人也齐齐发出一声“噢!” 不少人更是齐齐点头,钦差大人果然英明神武。 一个露着上身的壮汉一拍桌子,粗声道:“我就知道钦差大人不简单!” 其中一名老者梳理胡子,担忧道:“可是我听说钦差给那些人写了欠条,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能还的清吗?” 坐在门口的一名灰衣书生缓缓摇了摇头,“老大爷,你打听过洪钦差买的那些商铺都是谁家的吗?” 老者皱眉猜测,“莫不是都是宋家、孟家那些人的。” 之前的壮汉则是乐得哈哈大笑,“这还用猜,肯定是现在被关起来的那些人,我听说第一次还是县太爷帮忙付的钱,若是之后也将钱付了,说不定洪钦差还能晚一些时间收拾他。” 另外一人笑道:“这么说来,我们现在吃的粥中也有县令的资助,这样的话,原先想让他砍头,不如就换成流放三千里算了。” “狗屁!那些钱都是民脂民膏,想什么呢!”也有人反对。 “哈哈!不管如何,都是我们的猜测,但愿老天爷能开眼,给我们一条活路。” “呸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干什么。”妇人直接啐了刚才那人一口,好不容易有点奔头,这人就不能说点好话。 那人也不恼,自己也抽了自己一巴掌。 …… 左睿看着满是生活气的一幕,嘴角翘起。【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而岑楚楚和徐聪已经和旁边的人说起话来,讨论城中的八卦,一起谈天说地,推测大雨何时过去。 左睿拿起旁边的水壶,再次倒了一碗,看着外面凌乱的工地失神,其实那位钦差也不仅让他们帮忙巡逻维持秩序,还让他们帮忙牵制城中的西陵武者,防止他们捣乱。 西陵重武,也和他们居住的环境有关,且但凡学有所成,成为武学高手,西陵官方都会授予官职,当然没有多少实权,可以不纳税不徭役,每年还有钱拿…… 而东乾是将这些待遇给读书人的,所以东乾的读书人和西陵的武者有时见面会骂起来,对方都觉得对方德不配位,不该享有那些特权。 之前虞汐璇了解这个世界时,就有些奇怪,按理说朝堂和江湖不应该都这般平稳,后来了解到邻居西陵后,才明白朝廷对于武林门派不打压不扶持,估计有西陵的原因。 按照虞汐璇的想法,若是西陵的武者在城中闹事,就由左睿等人出手,将这件事定死为武林纷争,和官方没关系。 吃完午饭,左睿带着岑楚楚和徐聪离开。 路上徐聪抱怨今日的汤好咸,他好想回宗门。 往日的幽城虽然繁华,那些都是当年勇,现在的幽城清苦的狠,没有往日的繁华热闹,因为之前做事冲动,他将身上的大部分钱财都拿去接济城中的灾民了,现在是一穷二白,每天蹭左睿的饭。 左睿知他也只是抱怨一二,若是贪恋享受,也早就走了,不就是看幽城的百姓可怜,实在放不下,所以才留了下来,若是大雨能停歇下来,以现在幽城的状况,相信他们不就之后就可以离开了。 岑楚楚换了一个话题:“不知道二长老什么时候过来。” 距离他们接到宗门的信已经过了许久,可是二长老还是没到。 徐聪:“听说路被封住了,所以他们估计还要再耽搁一段时间。” 两人说完后,发现左睿并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地走路,看情形就知道走神了。 徐聪扯了扯他的袖子,“师兄!” “无事!”左睿倒不是担心二长老,师门信中说,小师叔也来了,可是他至今还没有看到,小师叔年岁还小,又是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程,而且幽城之前局势不明,他也询问了有鱼的管事,并没有见到东家。 三人就这样继续走着,忽然看到前方堵了不少人。 左睿等人挤了进去,发现是认识的人。 询问了一下,了解到是七星宫的弟子和几名西陵的武者产生了摩擦,双方已经从问候对方,到问候对方的祖宗了。 左睿蹙眉,推开人群道:“大家冷静一下。” 众人看到左睿一行人,给他们让开了位置,徐聪和岑楚楚站在左睿身边,面色冷肃,长剑抱在怀里,充当左睿的背景,给旁人以震慑。 七星宫和西陵武者也认出对方是缥缈宗的人,双方都朝对方冷哼一声,而后向左睿打招呼,不管如何,缥缈宗的地位他们是认得。 左睿拱手道:“各位想冷静一下,有事好好说。” 七星宫弟子:“是他们欺人太甚。” 西陵武者也是大声道:“是你们排挤我们。” 七星宫弟子:“你们跑到我们东乾来,肯定没有好心思,怎么不能说了。” 西陵武者:“呸!我们若是想捣乱,你们还能在城中如此安稳,你们七星宫的人果然骨子里透着虚伪。” 眼看两伙人之间又要擦出火星子,左睿再次将双方分开以后,选择向周围百姓了解情况。 众做周知,朝廷下来的钦差洪驹请城中的武林人士帮忙维护城中治安,一视同仁,没有区别东乾和西陵,将城中划分了片区,每个武者都有负责的地区,当然有门派或者势力的,都是划分在一处。 当初结果公布后,让不少人愕然,他们没想到这个钦差心胸如此宽广,居然也给西陵人分了任务。 只能说他们多想了,在虞汐璇看来,有劳力不用白不用,一些人就是太闲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无事找事,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肯定没心思想其他的,她何不给那些人找点活干。 就这样,虽然武林人士有些担心,时刻警惕他们捣乱,但是西陵武者十分舒爽,每天巡视的还算勤劳。 而今天的矛盾,来源在于七星宫和西陵武者相邻的巡视区发生了摩擦。 两个巡视区的刺头找事,双方产生了矛盾,从双方刺头的肢体冲突,发展到七星宫和西陵武者间的矛盾,若是他们不管了,估摸着后面要发展成为东乾和西陵之间的矛盾了。 左睿温和一笑,“现在大家都不容易,不如双方各退一步,就算是看在百姓不易的份上。” 西陵武者斜睨了钱七星宫弟子一眼,嘲讽道:“本来就是我们占理,为何要让我们退一步,不应该是他们七星宫给我们道歉,还是你们东乾武林输不起。” 七星宫弟子亦不想让,冷笑一声,“明明是你们片区的人将垃圾堆到我们七星宫的地盘上,事后还不认账,我们的人推几把就装死,真以为有你们罩着就出息了,别忘了,这是东乾的地盘。” “呵!说的轻巧,那叫推几下吗?都头破血流了,现在还没有起来,他们那些人以后怎么干活,你们动手了,连个对不起都不说吗?”西陵武者已经一把将左睿推开了,直接昂着下巴瞪着七星宫的人。 徐聪见状,握紧手中的剑,“师兄,怎么办?” 左睿扶了扶额头,“先将一拨人拉走,冷静一下。” 岑楚楚有些为难道:“师兄,做不到啊!” 他们只有三个人,现场不仅有百姓围观,而且西陵武者和七星宫弟子都在六人之上,若是动手,双方反抗,可能会将战圈转移到他们缥缈宗身上。 左睿想了一下,正要开口再行劝阻,声音被人打断。 “这是在干什么呢?” 一个披着蓑衣的黑袍男子跑出来,留着一撇胡子,左睿看到时,只觉得这人面相有些眼熟。 跟着黑袍男子的捕快介绍道:“这是钦差大人身边的小黑大人,他听到这里有骚动,就过来处理了。” 没错!苍梧化名小黑,蓝笙化名小青,就这么简单。 见官府的人过来了,现场环境安静下来,围观的百姓都目光炯炯地盯着苍梧,想要透过他观察传说中的钦差大人。 苍梧冲着在场的拱手,变换声音道:“若是七星宫和西陵的各位一时间没办法和解,可以往县衙一趟,如果不想的话,还请不要耽误建设进程。” 西陵武者冷哼一声,“怎么?你们还想人多欺负人少。” 苍梧直视开口的人,冷声道:“原来阁下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旁观的百姓也纷纷点头,好奇这两拨人如何做。 “你!”西陵武者控制不住,下意识上前一步,随着他的动作,不止左睿等人,就连周围的百姓也紧张起来,往西陵武者逼近。 旁边的同伴见状,拉了他一把,然后环视一周,挺起胸膛道:“我倒要看看你们那位钦差如何处理,若是不公正的话,我们会直接奏本回去,到时候就是东乾和西陵之间的矛盾。” 七星宫弟子顿时一怒,周围的百姓也是面带惊慌。 苍梧则是面不改色,侧手前伸,示意双方跟着一起去。 西陵武者不屑地看了七星宫一眼,率先走了。 七星宫领头的弟子拉过身旁的师弟,“你先回去告诉护法他们,稍后再追上。” 对方点头,愤恨地瞪了西陵武者,然后就离开了。 一些没事做的百姓也跟过去看热闹。 一时间原先有些拥挤的大街变得空荡荡了,左睿看着那位小黑大人的背景失神。 徐聪见他不动,喊道:“师兄,怎么了?” 左睿晃过神,指着前方快要消失在街角的背景,“你们觉不觉得那个小黑大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徐聪托腮思索,“没有吧!也许是你认错人了。” 岑楚楚打断两人,“师兄,我们要不要跟去看一下?”若是师兄不愿意,她就自己去了。 左睿看出她的意思,磕掉靴子上的泥,无奈道:“一起去吧,若是七星宫和西陵的人闹起来,我们还能拉一下。” 岑楚楚一听,立马欢喜地先跑了。 …… 三人很快来到县衙,七星宫和西陵武者都被请进去了,他们这些看热闹的被挡在外面,同时,还不断有其他门派的人过来打听消息,毕竟这是那位状元钦差第一次插手武林人士之间的事情。 岑楚楚急的直跳脚,若不是怕丢缥缈宗的脸,她就爬上周围的屋顶看了,只能说她的脸皮还是薄了,若是二长老,做这件事压根不带犹豫的,人家不仅爬屋顶,说不定连瓜子点心都预备好。 左睿安抚她:“在这里等一下吧,他们应该马上出来。” …… 府衙内,七星宫弟子和西陵武者分别站在正堂门前的两旁,谁也不看谁。 虞汐璇站在台阶上,一边摇扇子,一边观察他们。 同时台下的人也在观察他们,看到虞汐璇时,面色有些诧异,虽然一直听说这位钦差年纪小,长得好,可是见面时还是让他们震惊了,好奇虞汐璇的家世,看着没有多少书生气,周身倒是有几分洒脱散漫,看到他们时,面色十分淡定。 苍梧拱手行礼:“大人,我已经七星宫和西陵的人都带过来了。” 七星宫和西陵武者纷纷对着虞汐璇作揖行礼,然后西陵武者先开口了,“望钦差大人能公平判决,若是刻意偏袒,我们只能上奏国主了。” 七星宫弟子冷嗤一声:“你之前已经说过一次了,难道西陵养的是一群没断奶的孩子吗?天天将国主挂在嘴边。” 西陵武者中有人情绪激动,直接将随身佩刀拔了出来,“你说什么?” 七星宫弟子亦是不相让,“嚓嚓”几声,同样将佩剑□□。 虞汐璇一挑眉,“啪”的一声将折扇收拢,“你们若是想打的话,到城外去,本官保证不拦着你们。” 七星宫弟子见状,互相对视一眼,将长剑先收了回去。 西陵那边也收回了刀。 虞汐璇满意地点点头,看向为首的西陵武者,“这位阁下,我想你们西陵国主肯定是日理万机。” 为首的老人眉间紧皱,“大人为何说这些?” 从刚才的事情推算,这个钦差大人的话估计不是好话。 虞汐璇笑盈盈道:“我看你们西陵江湖人有个头疼脑热都要上奏国主,国主大人估计会被累死吧。” 老人顿时面沉如水,不善地瞅着虞汐璇。 他身后的西陵人也是义愤填膺,而旁边的七星宫爽了。 心想这位钦差大人果然靠谱,出口就不同凡响。 虞汐璇说完西陵人,看向七星宫众弟子,“你们也同样,都说来者是客,西陵人能抛开两国的隔阂帮助我们,双方就不能多谢谅解吗?再说这件事本来也上升不到你们出场,就这样当靶子了,亏你们还是武林大门派……” 西陵人就看到刚刚尾巴差点翘起来的七星宫弟子被钦差训得都夹起尾巴了,一个个都不敢看他们和钦差,之前心里的郁闷少了一些,好奇钦差如何处理他们之间的争端。 双方都训了之后,虞汐璇用扇子敲着掌心,听完双方的论据以后,歪头沉思了一下,“既然你们都觉得自己有理,那这样吧。” 众人被她的话吊起来,好奇他接下来的话。 然后大家就看到钦差撑开折扇,摇了两下,幽幽道:“那就将你们双方的地盘换一下,大家互相体验一下对方的难处,这样,就不会为难了吧。” 众人:…… 不,他们很为难。 西陵老人想要拒绝:“大人,能不能……” 虞汐璇没让他讲话说出来,喊道:“小黑!送客!” 说完就摇着扇子走进正堂,步子一点迟疑都没有。 苍梧见虞汐璇进去了,看向院中的双方,笑道:“各位,既然大人已经给了判决,就请离开吧。” 七星宫弟子噘着嘴,“干嘛不将我们拆开,非要掺和在一起。” 西陵武者:“哼!说的好像我们乐意似的。听没听刚才大人说过,我们是客人,这就是你们东乾人的待客之道。” 七星宫弟子臭脸:“你们这么贵重的客人我们一般招待不了。” 见双方又要吵起来,苍梧打断他们,“各位,稍后大人会将结果公布,若是你们还有异议,还请出去商讨。” 其他人:…… 最终双方对视叹了一口气,之前看这位钦差对待城中各种措施还以为是个少年老成的人,现在看来还是有不少孩子气。 等到两伙人走出县衙,就看到外面围了一群人,武林人士和百姓都有。 外面的人见他们这么快就出来了,好奇在里面说了什么? “大人怎么说?” “到底谁赢了?” “许峰,咱们七星宫没有吃亏吧。” “大人到底怎么罚你们?” “这么快就出来了,应该只是训了一顿。” …… 七星宫弟子和西陵武者相互对视,互相用眼神询问对方,你说还是我说。 双方眼神交接以后,好像被烫到一般,瞬间扭头看其他地方,这动作让大家看的更加迷惑了。 很快苍梧将虞汐璇的命令告知大家,“钦差大人对于七星宫和西陵江湖人的工作十分满意,为了让双方言和,学会为对方着想,所以决定将七星宫和西陵人负责的区域交换一下,从明天开始,以上就是大人调解的结果。” 众人惊呆,一时间无语,看着苍梧带着捕快走进县衙。 七星宫弟子询问进去的同门,“真的吗?” 同门一脸悲痛地点头,而且对方连给他们反驳的时间都没有。 七星宫弟子看向西陵人,神情恍惚道:“那他们愿意吗?” 同门给了他一个白眼,“那个钦差大人看着年纪小,性格特别强势,连给我们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西陵人也在回应同伴的话,得知事情不能更改,看向一旁的七星宫弟子,气不打一处来,有人就要捋袖子,被领队的老者喝住了,事情已经有了处理结果,若是在这里动手了,就是他们西陵理亏了。 围观的百姓就看着双方各自找了一个方向,你往南,我走北,坚决不碰头。 等到当事人离开后,大家的议论声更大了。 岑楚楚指尖摩挲下巴,感慨道:“这位大人挺有趣的,听说长得好,若不是年纪也有些小了,还是读书人,我就嫁了!” 徐聪啧啧两声,“你倒是想得美!” 岑楚楚闻状,扭头对着徐聪盈盈一笑,在对方愣神时,抬脚一踩。 “嘶!”徐聪倒吸一口气,抖着手指着她,“你!” 岑楚楚面不改色,抬着下巴瞅着他,“我怎么了?” 徐聪看着横亘在他脖颈处的剑鞘,挤着嗓子道:“你真是好样的。” 这家伙虽不会劈了自己,可是会用剑鞘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两人闹完以后,忽然觉得左睿有些太安静了,回头就看到左睿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县衙方向愣神。 岑楚楚和徐聪对视一眼,两人齐声喊道:“左睿师兄?” 左睿回神,“何事?” 徐聪也再次观察县衙周围,没有发现隐藏的高手,为何左睿师兄的脸色这般肃然呢。 岑楚楚:“你在想什么?” “没事!”左睿面上虽然和煦淡然,心里已经如同遭受狂风暴雨的小树苗,小心脏被吹的七零八落。 啊—— 刚刚那人是苍梧吧,他肯定没认错。 想来想出将双方片区互换这种主意的人,除了小师叔已经没其他人选了! 左睿内心欲哭无泪。 这叫什么事啊! 想他在城门口守了好几天,谁知主角直接在他眼皮子底下,而且还得了一个状元钦差的身份。 小师叔一直生活在缥缈宗,压根和京城的人没有联系,想来,来之前的路上发生了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可是……小师叔!为什么来到幽城不和他联系啊! 作者有话说: 到今天仍旧在卡文中,世界观还没有弄好,朝堂和江湖的边界来回撕扯,遇到一些bug,就请忽略吧。 ? 第 27 章 徐聪和岑楚楚见左睿嘴上说着没事, 可是面色一阵白,一阵青, 如同打翻了调色盘一般, 顿时紧张了。 “师兄?”徐聪道。 岑楚楚也是满脸关切,“左睿师兄。” 左睿长吐一口气,面带笑意道:“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 我想去拜访一下……钦差大人。” 岑楚楚和徐聪愕然,有些不懂。 左睿没再解释,直接走进县衙。 岑楚楚想要跟上, 被徐聪拉住了,“别给师兄添麻烦。” 岑楚楚甩开他的胳膊, 没好气道:“我当然知道,难道在你心里, 我就是喊打喊杀的性格吗?” “是我说错了。”徐聪趁她不注意时, 翻了一个白眼,难道不是吗。 两人以为左睿会在里面待久一点, 谁知不到一会儿, 左睿就满脸无奈地出来了。 两人迎上去, 徐聪观察他周身,没看到伤痕,奇怪道:“师兄,你怎么这么快出来了。” 岑楚楚道:“对啊 !师兄,你进县衙干什么?” 左睿深深叹了一口气, 回头看了一下县衙的牌匾,扯了扯嘴唇道:“只是想和那位钦差大人认识一下, 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幽城的人不知道他们这个钦差是假的, 小师叔的身份还是等师父来了再说吧, 现在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保险。 想起刚才苍梧的演技,若不是凑巧看到伪装的蓝笙了,他可能就怀疑自己猜错了,越是确定,他就不能冲动,等到夜晚时,再去找小师叔吧。 新来的钦差对七星宫和西陵人的处置很快就传遍了城里,不少人打算明早去看热闹。 天香客栈天字一号房外,七星宫弟子守在门口,面色严肃,看着面无表情,其实耳朵已经竖的高高的。 房间内,今日和西陵人发生争端的弟子焉了吧唧地站成一排。 月冷衡穿着赤色袍子,腰间绑着草绿玉带,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知道错了吗?” 弟子们点头又摇头。 他们实在是不知道因为何故,他们正是因为为了七星宫的面子才和西陵人吵起来了。 一旁的张叔嗤笑一声。 月冷衡:“听说你们之前和西陵人吵得挺大声,怎么现在就哑巴了。” 几人相互推攮了一番,最终决定还是一起问。 “少宫主,弟子确实不知。” “要不然我们晚上去埋伏西陵人。” “少宫主,您是不是对那个钦差的命令不满,大不了明天我们不和西陵人换了。” …… 大家的讨论声在月冷衡愈加冰冷的笑中沉寂了。 月冷衡:“本来只是底层小民的争斗,你们上赶着丢脸,他们西陵人头脑简单,你们居然也配合。” 一名弟子嘟囔道:“可是这关乎我们七星宫的脸面。” 月冷衡觑了他一眼,“那现在脸面呢!” 弟子立刻不知声了。 月冷衡:“回宫后,每人领二十鞭刑。” 不管他们开始的想法如何,这个事情的结果就是七星宫丢脸了,他们这些人必须要受罚。 弟子们脸色微白,还是齐声道:“谨遵少宫主命令!” 张叔见月冷衡已经处理完毕,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弟子们再次行礼,然后推开门出去了,来到走廊,听到楼下人声鼎沸,心里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了。 屋内张叔自顾自沏了一杯茶,“之前你听到这事,不是笑的挺开心的吗?” 月冷衡把玩着自己墨玉折扇,淡淡道:“虽然这件事娱乐到我了,不代表他们这群蠢货不受罚。” 张叔听完不经摇头,实在是不懂这人的想法。 月冷衡用折扇敲了敲张叔的胳膊,“张叔,你说我现在的模样,那个小钦差会不会给点好脸色。” 张叔弹指推开他的折扇,嫌弃道:“人家对你小姑娘模样都不领情,你这样能讨巧。” 月冷衡的折扇抵着下巴,有些不死心道:“也许他是为了避嫌呢。” “你想干什么?”张叔反应过来,这人不是要搞事吧。 月冷衡微微眯起眼睛,语带笑意道:“当然想和那个小钦差好好相处。” 张叔:…… 说别人是小孩,你今年也才十七岁。 …… 亥时,天地笼罩在一片黑幕中,而且闷热的狠,不知道何时又要下雨,毕竟六月的天可是不讲道理。 虞汐璇推开窗户,看着头顶飞过的几个“扑棱蛾子”,还有旁边大树上隐蔽的两名武林人士,有些好奇真不怕被蚊子咬吗?看来白天对七星宫和西陵人的处理引起了不少武林人士的兴趣。 苍梧和蓝笙绷着脸站在她身边,眉头自从入夜过后就一直没放松过。 虞汐璇安慰他俩:“放心没事。” 话音刚落,县衙的上方又飞过去一个身影,对方飞的比较高,而且穿着黑衣,一时间看不清楚,虞汐璇:“小黑,你看出刚才那是哪个门派的人?” 现化名小黑·苍梧答道:“看情况应该是七星宫的人,对方轻功不错,我也不是十成十确定。” 虞汐璇好奇:“七星宫和缥缈宗的轻功哪个更好?” 七星宫的轻功是御风行,缥缈宗的轻功是纵云梯,两者听名字倒没有区别,都是走仙气飘飘的那一款。 苍梧这下头疼了,“我听说七星宫的御风行达到顶峰后,可以变成云中飞,只是一直没见过。”若是探讨两派的轻功心法,七星宫确实高一筹,不过也只是一筹而已。 虞汐璇啧啧了两声,“到和七星宫的名字相符,只不过跑的太高不会很冷吗?” 苍梧:“只是传说。”还有人说若是武功练到极致还能成仙的呢,可是谁看见过,不都是凡人。 虞汐璇看了一下时间,转身关上了窗户。 蓝笙见她不看了,有些疑惑,“公子,为什么不看了?” 虞汐璇开口道:“我只是好奇都是哪些人那么好心在暗地里吸引蚊子,热闹看完了也就没意思了。” 暗处听到这句话的众多江湖人士:…… 左睿轻轻挥手赶跑耳旁嗡嗡叫的蚊子,想要去相认,又担心给小师叔惹麻烦,实在今晚周围的武林人士都可以凑两桌席了。 就在大家相互僵持,躲在树丛暗处充当吸血包时,就看到一个身影落到院中,众人精神一震,连蚊虫的骚扰也不在乎了,目光熠熠地看着院中。 看身法,似乎是缥缈宗的人,没想到一直沉住气的缥缈宗居然也被吸引过来了。 左睿两脚落到院中,拱手道:“在下缥缈宗弟子,想和……钦差大人一叙。” 屋内的苍梧看向虞汐璇,眼神询问要不要开门。 虞汐璇给了他一个白眼,都到院子里了,难道还让人将他轰出去吗? 她先对着镜子看了一下自己现在的伪装,确定没有错漏后,示意苍梧开门。 左睿上门,估计认出她了,不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啪”的一声,大门被推开,蓝笙提着灯笼在前方引路,虞汐璇走出来,看向院中的左睿。 “缥缈宗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请问阁下今夜造访有何事情?”虞汐璇撑开折扇,一边驱暑热,一边赶蚊虫,倒是奇怪了,明明让蓝笙在廊下放了驱蚊香,还是挡不住蚊虫的热情,看来蓝笙研制的驱蚊香还要再精进。 左睿听得眼皮直跳,注视面前的俊俏小公子,挤出一句话,“我因为何事来造访,钦差大人不应该清楚吗?” 小师叔,为什么来到幽城不和他联系,她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有多危险。 虞汐璇用扇子掩了掩嘴角,眼似弯月,“我作为朝廷官员,可和武林人士没关系,阁下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就回去休息吧,夜已经深了,还是少出来活动。” 左睿见她还有心思调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拱了拱手,说出自己的担心,“还请大人保护好自己,幽城现今还是有危险的,若是有相求,我义不容辞。” 虞汐璇也不开玩笑了,抬步绕着左睿看了两圈,在对方满头雾水时,站在他的正对面,笑道:“彼此彼此,阁下的好意我知道了。” 她这位师侄伤势恢复的不错,只不过只是一年没见,左睿这家伙为什么又长高了。 说完这些后,虞汐璇就开始下逐客令了,“既然缥缈宗已经代表各位武林高手出来说话了,就请暗处的诸位离开吧。” 众多武林人士:…… 他们啥都没干,就被缥缈宗代表了。 虞汐璇转身走了两步,扭头看了四周,继续道:“鉴于之前我没说,现在我就再下一条命令,就是请大家以后在天上跑时,注意一下影响,不要随便从县衙头顶飞过。” 说完背着手给左睿打了手势,示意对方赶快离开,不要给她找麻烦。 左睿:…… 他最终还是配合了,冲着虞汐璇作揖,“告辞!” 还没等他转身,忽然听到屋顶传来一阵怪异的声响,大家的视线被吸引。 先是一些瓦片掉落,然后一个身影上面“滋溜”一下,好像坐滑梯一般,从屋顶滑落,直接攮进院子西侧的大水缸里。 “砰”的一声,水缸受到冲击,水花四溅,上半部分破裂,里面的人半瘫在破裂的水缸碎片上,全身湿透,黑发在水总漂浮,像只艳丽的水鬼一般,半身沉在水里,趁着夜色,加上他现在的衣服,愈发的诡异。 周围的武林人士看清人后,将自己抽出的武器收回了。 左睿和苍梧下意识将虞汐璇藏到身后。 虞汐璇推开二人,走到水缸跟前,认出了面前的人,迟疑了一下,“月儿……”在瞅到对方如玉般平板的胸膛后,她直接一锤定音,“姑娘!” 谁让这人第一次见面时用的是女装。 月冷衡:……他哪里惹了这人。 左睿和苍梧黑线。 从屋檐下掉落的这人即使相貌昳丽,可是对方的衣服还有裸露的胸膛,都表明了对方的性别。 难不成小师叔和对方有仇。 月冷衡只是扬了扬眉梢,对于自己的狼狈只是扫了一眼,淡定地从缸内站起来,目光射向屋顶,他今天算是被人阴了。 左睿道:“不知阁下是何人!” 月冷衡对于身上的湿衣服丝毫不在意,对着虞汐璇勾唇一笑,“小钦差惯会开玩笑,在下月冷衡,乃是七星宫的人,和钦差一样,都是男儿。” 虞汐璇:…… 若是和她一样的话,这人肯定不是男儿。 苍梧和左睿显然也想到了这些,神色有些怪异。 客气完之后,虞汐璇进入正题,“既然是七星宫的人,阁下也是习武之人,怎么就从上面跳下来了。” 虽然之前苍梧察觉有人在屋顶,可是不知道是七星宫的人。 月冷衡闻状,苦笑两声,“说来惭愧,在下是被人踢下来的。” 他有些自大了,没让张叔在旁警戒,那人靠近时,他一点都没察觉,别说脸了,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哦!”虞汐璇恍然大悟,然后毫不客气地指着大门,“既然这样,就早点回去换衣服吧。对了,阁下这身装扮最好不要见太多人,我怕城内民众以为闹鬼了。” 月冷衡:…… “月少侠,不如我们一起走!”左睿见状,也知道在外人面前,不能和虞汐璇说再多话,看向月冷衡,明显要两人一起走。 虞汐璇也摆出送客的架势。 片刻后,虞汐璇目送两人消失在空中,观察了一下,道:“看来轻功不能太没人气了,否则穿错衣服挂在空中真的不像人!”红艳艳的湿袍子谁看到不喊一声“鬼啊!” 这话说谁的,显而易见。 此时没有离开多远的月冷衡差点泄气从空中掉下来,身子晃了一下,最终稳住。 左睿观他最后的速度飙升,若是小师叔看到,估计要说这是赶着投胎的速度。 隐藏的某人笑的如同发癫一般,若不是他还有所顾忌,就被周围的武林人士察觉到了。 …… 见缥缈宗和七星宫的人都离开了,暗处潜藏的其他人面面相觑,最终一名西陵人一咬牙,在虞汐璇迈进屋子之前,落到院中,“在下西陵巴哈,拜见洪钦差。” 虞汐璇转身,看着院中肌肉遒劲,身体壮硕,如同一座小山似的西陵人,微微挑了挑眉,“刚才我已经说过,缥缈宗既然已经代表你们出来,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大半夜不睡觉,都跑到她院子里团建。 巴哈虎目如炬,“他是东乾人,东乾代表不了西陵。” 虞汐璇冷哼一声,眼神锐利,澄澈的眸子如刀一般刮在巴哈身上,“阁下是想威胁我吗?在我这里,你们都是武林人士,若是阁下硬是坚持自己的说法,那么我倒要问一下,西陵人深夜刺杀东陵钦差,难不成你们和幽城某些人勾结,想要谋反,篡夺东乾的地盘。” 好像全世界就他们会威胁了,看来她对于这些人的手法太温和了。 巴哈瞪眼,“你胡说!我们可没动你一下。”他们只是想结识一下这位小钦差,才不想动手。 再说从他出现到现在,自己连一根汗毛都没动对方。 虞汐璇白了他一眼,“我站在这里招了不少蚊子,今夜蚊子甚多,难不成你们西陵人学了什么驭蚊之术,想要我被蚊子咬死。” 按理说她身上有蛊王,已经百虫不侵,为什么拿蚊子就没办法呢。 说道这里,巴哈也委屈了,他撩起右臂,向她展示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臂,“比起大人,我全身都被咬了,若不是真心想要结识大人,我早就走了。” 天气炎热,他穿的比较少,今天隐藏时没找对位置,身前是树,底下就是小水洼,蚊子看到他好像蜜蜂看到糖一般,疯了似的扎在他身上。 虞汐璇看到他的手臂,嫌弃的后退,长得这么大块头,卖什么萌。 “快走!”她没理会下去,转身走了。 “欸!”巴哈一巴掌拍到脸上。 虞汐璇停住,转身戒备地看着他。 这人不会有精神病吧。 巴哈不知何故,似乎看清她眼中的意思,无奈地张开巴掌,“有蚊子。” 虞汐璇嘴角直抽,不理这个西陵憨子,冲着他摇了摇扇子,“走!” 巴哈无奈,挠了挠脸,想要再努力一下,忽然就看到前面的钦差忽然停住了,他扭头问:“今天的蚊子很多吧。” 巴哈苦着脸点点头。 虞汐璇顿时皱起眉头,今天晚上确实不正常,天气很闷热,而且蚊子太多。 她转了方向,绕过巴哈,推开门出去了,蓝笙和苍梧连忙跟上。 巴哈就这样被他们抛在院子里,满头雾水,“他们怎么了?” …… 虞汐璇快步走出县衙,举着灯笼看着道路两旁,她的灯笼靠近街角水洼时,一阵嗡嗡声传来,乌压压一片,不知道是夜太黑还是蚊虫太多。 苍梧见她面色不好,问道:“公子,怎么了?” 虞汐璇离开水洼,走在街上,“今天的天气有些反常,我担心会有暴雨。” 一般雷雨天气之前,天气特别闷热,蚊虫也异常多,今天这两个都占全了。 但是现在幽城承受不住暴雨,城外的洪河水位已经超过警戒线许多,以夏季大雨的威力,谁知道会不会发生意外。 苍梧也紧张起来,“那我出去打听一下。”现在幽城的情况好转,可不能出乱子。 虞汐璇点头。 等到苍梧离开两刻钟后,一道惊雷劈开天空,将半个幽城都照亮了,然后就是狂风飚起,看这阵势就知道雨势不小。 虞汐璇命令人走访城中,保证城中搭建的排水设施通畅,每个街坊设立应急管理小组,配备食物、药品,将危房人员转移。 三更时分,雨滴砸向地面,同时还伴有电闪雷鸣。 虞汐璇坐在窗前,看着雨直接下了大概一个时辰,一直到鸡鸣,雨势戛然而止,老天爷收放自如。 等到下完雨,虞汐璇看了看情况,还算能接受。 清晨虞汐璇推开门,一股凉风蹿进来,因为夜里的大雨,天地好像焕然一新,洗去了燥热,洗去了污渍,地面上的水洼亮的好像镜子一般。 她深吸一口气,她的心情也不错,吃过早饭后,有人汇报说是钱县令想要见她。 虞汐璇拍了拍脑门,差点将对方忘了,实在是这段时间钱县令他们比较配合,也不吵不闹。 虞汐璇见到钱县令时,有些诧异,钱县令和夫人实在是大变样,只是短短数日,好似老了十多岁一般,钱县令本尊走路都要人搀扶了,若不是经过蓝笙诊断,确实没中毒,也没人苛待他俩,她还以为有人对他们下手了。 “钱县令,你找我何事?”虞汐璇坐在圆桌旁,沏了一壶茶,然后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自己先抿了一口,表示安全。 钱县令佝偻着背,咳嗽了两声,“钦差大人不必这么贴心,我和内人知道你不会对我们出手。”这些天虽然虞汐璇不让他接触外面,可是没组织他了解外面的事情,自然知道虞汐璇做的那些事。 他想到这里,苦笑一声,低头饮了半杯茶,他们这些人最终遭报应了,这些时间,他从担心到害怕,再到坦然接受自己的下场,真是恍如隔世。 钱县令:“下官做的错事,下官一力承担,只是肯定内人和小女,还请钦差大人放过她们。” 县令夫人满脸凄苦,悲切地看着他,“老爷!” 虞汐璇淡笑:“钱县令,你放心,若是贵夫人和小姐没有牵扯在内的话,上面也为难不了他们。” 钱县令见他还是打官腔,神色黯然:“若是我出事,她们母子俩在幽城也不能立足,我想拜托钦差大人将她们母子俩送远一点,重新开始。” 虞汐璇抿了一口茶,没出声,等着钱县令继续开口。 钱县令:“我当然知道现在为难不了钦差大人,只要大人答应我,我会将所知事情据实已告,认罪画押,所有牵扯在内的人都不会逃,而且我还知道关于幽城一件生死大事。” 之前齐孟崔他们三家发生了盗窃,估计是这人做的,能对他们出手,相信证据已经拿到手了,再用那些东西做筹码,已经不管用了。 虞汐璇蹙眉,“什么事情?” 钱县令用手指沾了沾茶汤,往桌上画了一条线,“大人知道幽城城外有一条洪河吧。” 虞汐璇点头:“然后呢……” 钱县令:“洪河自南向北,宋孟两大豪绅的土地都在上游,土地肥沃,大旱时,他们占了不少洪河的水源,所以收成没有多少影响,而下游则是其他农庄和富户的土地,这个不用说,之前雨势不减,洪河水位高涨时,齐孟他们担心洪河决堤,所以在下游埋了东西,等到雨势不可控时,直接泄洪。” 虞汐璇愣住了,“当真!” 钱县令点头:“当然。” 虞汐璇眸色变得阴沉,冷笑一声,“钱县令这个父母官当得真是尽责。” 她没听说过下游有什么移民政策,他既然知道这事,看来也是默认了。 钱县令面色略有尴尬,“我也劝了,可是那些人由不得我做主。” 再说,说不定到时候雨势小了,可能就没事了。 可惜他就不知道,就算雨势没有那么大,河堤照样会毁坏,到时候宋孟那些豪绅可以趁势将下游的田以低价买下,那些村民为了活着,就算是卖儿卖女也愿意,接连经历了旱灾和水灾,就是再强硬的脊梁骨也该塌了。 钱县令和县令夫人举止忐忑,紧张地看着她,不敢打断她的思绪。 时间变得格外缓慢,钱县令捂着嘴,压制嗓子口的咳嗽,县令夫人察觉他的动作,连忙给他喂了一杯茶。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就听到对面的小钦差开口道:“若是你所说属实,我答应你,不过不能保证她们二人的富贵生活,只会让人负责将她们送到一个安稳的地方。” “咳咳!多谢,多谢……咳咳!”钱县令脸色变得红润,不知道是兴奋的还是咳嗽的。 了解情况后,虞汐璇也顾不得停留,转身让人备马车,她要亲自去查看一下。 作者有话说: ? 第 28 章 虽然夜间下了一场大雨, 不过半夜就停了,幽城的人也没有多在意, 昨日钦差对七星宫和西陵武者的矛盾做了处置, 今天好多没事干的百姓往西陵人和七星宫的负责的区域闲逛,想要看看会不会有热闹看。 虞汐璇的马车出城的动静,被不少百姓看到, 没到城门口就被人堵住了,众人殷切地围上来,很快就将街道堵满了。 苍梧勒住马车, “请大家让开,大人要出城。” 一名老者靠着自己的孙子, 眼神急切,“钦差大人是不是要走?” 他刚刚带着小孙子去看病, 就听到有人说, 钦差大人架着马车要离开,于是他和郎中一起过来了。 苍梧摇头:“不是, 大人只是出城有事, 大家不用担心。” 可是街上的百姓还是不信, 紧盯着车门,堵住马车。 “大人,出来和我们说一下吧!” “大人,你不要抛下我们啊!” “状元钦差,我家孙子还算聪慧, 可不可以给你做个书童。” “大人,我家前几天建了新房, 你可不可以过来逛一下。” “钦差哥哥, 我们院子的墙修好了, 夫子说,如果有时候请你再去参观一下,到时候墙肯定不会倒。” …… 听着百姓的这些话,苍梧也没办法冷脸以待,他靠近车门,“公子,怎么办?” 虞汐璇叹了一口气,车门“吱呀”一声推开了,下方的百姓一下子安静了,目光灼灼地看着站在车辕上的清俊小公子,面上满是亮光,齐声道:“大人!” 声音里的希翼和渴望,即使初来乍到的陌生人也能听得出,听出他们对嘴里喊着的那名“大人”那般信任和不舍。 虞汐璇被这充满力量的声音震得心神一跳,环顾四周,看着下方的百姓,清澈的眸子有几分无措,轻咳了一声,“我……本官不是要离开,只是需要出去巡视一下,大概下午就回来了,你们不用担心。还有,现在还是六月,还请诸位不要掉以轻心。” 说完,冲着下方作揖,然后转身走进马车,等到关上车门后,长吐一口气,用手不断地拍着胸脯,她现在感觉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热气往脸上涌,脑神经如同触电一般,大脑认知既清晰又兴奋。 听完虞汐璇的话,堵着马车的人们不舍得让出一条道,苍梧对着众人一拱手,然后架着马车离开了。 …… 临街二楼的某个房间,某人将刚才的景象尽收眼底,摇头失笑道:“看来她适应的不错!” 原以为小家伙从小脑子灵活,谁知梳理政务方面也是不错。 左睿眼圈灰黑,满脸麻木,“师父,你不和小师叔打招呼吗?” 他昨夜和七星宫的人离开,还没到住处,就被人袭击了,他没躲过,对方没用多大力,只是用巧劲将他踹到了路边的水洼处。 然后二长老就露面了,对方一身高手风范,负手背对着他站着,沉声道:“左睿,我让你照顾好汐璇,你居然今天才找到人。” 从水坑爬出来的左睿当即被对方这正经的模样弄得有些愣。 就看到正经没有三秒的二长老转身带着些许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你怎么和七星宫那个差距那么大。” “嗯?”左睿想起那个无缘无故掉下来的红衣少侠,顿时一个激灵,对方不是被他师父踢下来的吧。 二长老看出他眼里的意思,爽快道:“没错,我就是想看一下他的身手,谁让他躲在屋檐上,太不礼貌了,对汐璇也不安全。” 左睿满脸怀疑,他才不信自家师父会这么想。 “师父,你出手时,对方应该没看清你吧。”左睿有些头疼道,会想他和月冷衡两次见面的场景,觉得这位的性格也是不拘小节之人,若是知道是二长老出手,两人肯定要斗一场。 二长老:“废话,若是让他看见了,为师这些年不是活在了狗身上吗?” 左睿对于他这话有些不认同,狗狗可比二长老可爱多了。 以上就是昨夜离开县衙,和二长老见面的经过。 左睿想起今天早上,徐聪和岑楚楚原先兴高采烈地邀请他去看七星宫的热闹,后来看到二长老后,瞬间变成鹌鹑,直接抛下自己跑了。 真是一点师兄妹情都不讲。 二长老站在窗口,看着街面渐渐散开的人群,开口道:“她既然不想牵扯到缥缈宗,我自然不会打扰。” 原先他和虞汐璇算是前后脚出发,可是自己运气差点,接连遇到泥石流、山洪爆发,还有盗贼,等到将这些事忙完,进入幽城后,发现没找到虞汐璇,城内虽然仍旧破败,可是不见颓靡,随便找了一个百姓了解情况,得知城中改变的由来和新来的钦差有关,找人时,顺势来到县衙看了一下,正好赶上热闹的情况。 至于七星宫那小子,他纯粹是看对方那嘚瑟的模样扎眼,那小子的身份他今早也知道了,不就是七星宫的少宫主,相信回去之后,等到自己现身,张玉山那老家伙应该能猜出对他出手的人是自己。 左睿皱眉:“难道我们就只能看着吗?” 二长老关上窗户,“官府不是给你们派了任务,认真完成就好,对了,好徒弟,来,说一下,你的伤势问题。” 二长老没忘此次下山的事情,现在虞汐璇帮不上忙,先了解一下徒弟的事情。 左睿:“师父,我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不用您担心。” 二长老睨了他一眼,转身坐到椅子上,椅子三脚离地,转了一圈,而后一晃一晃的,二长老幽幽叹息道:“看来是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小秘密,开始瞒着我们这些老家伙了。” 左睿满脸黑线:“师父,你正经一些,只是一些切磋,对方不小心伤到我,也道完歉了。” 尤其知道二长老要过来后,连忙带着长辈过来看望,若不是左睿拒绝,青柏都在他房间打地铺,日夜照顾了。 二长老歪头,“放心,不会要对方的命,只是想看一下能伤到你的武林俊杰是什么样子的。说不定看对方顺眼,看看能不能挖墙脚。” 左睿更加心累了,“师父!” 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小师叔来到幽城不找自己,不声不响地干了大事,而二长老也是,入城杀大家个猝不及防,当夜就将七星宫的人踢下屋顶,看对方那气质和模样,对方肯定是七星宫的精英弟子。 二长老没心没肺道:“怎么了?” 左睿哀怨道:“若是未来我叛出师门,都是您的错。”他这次外出,忘了将小师叔送给自己的画像带身边了,九年前,他当时收到小师叔的礼物时,还以为对方是说笑,现在看来简直是有先见之明。 等到幽城的事情摆平后,他一定要请小师叔多画几幅画留着备用。 “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二长老大笑出声。 左睿再次长叹一口气。 …… 七星宫和西陵人互换地盘没有引起多大的骚乱,这事昨天就传开了,早晨上工的人都有心理准备。 当然对于造成昨日争端的几名刺头子就不一样了,若是跟着之前的负责人走,对面责任区的百姓不待见他们,可是留在原地,顶头上司变成了对家,对方本身就因为昨天的事情丢了脸,不给他们穿小鞋已经是幸运,还想要偷懒简直不可能。 最后不管是跟着走的,还是留在原地的人,都乖得和鹌鹑一般,七星宫和西陵人也不打算打第二场,看双方那略微颓废的模样,估计回去之后,都被领队的长辈训了一顿。 让看热闹百姓有些无聊,渐渐散去忙自己的事情。 百姓的生活走上正轨,城中的武林人士却遭遇到了刺激。 因为他们听到…… 缥缈宗的二长老进城了! 他进城了! 入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刺伤左睿的那名玄天教弟子拎走了,说是要撬墙角,培养师徒感情。 据说离开时,那个素来高冷的弟子当即风中凌乱,冲着师门长辈不住地求救,就这样,缥缈宗二长老还硬是将人劫走了。 说实话,大家都是武林正道,对于那名玄天教弟子的性命众人倒不担心,只是担心二长老会做什么幺蛾子,给对方的身心造成重创。 目前据说玄天教的师门长辈去和二长老交涉了,可惜幽城的现今主政钦差今天外出了,否则就可以让对方从中调和了。 幽城的门派连忙训诫弟子,在二长老在幽城的这段时间,将皮绷紧了,否则就倒霉了。 对于二长老,江湖上从来不缺他的传说,众多门派弟子更是心有戚戚焉。 而对于七星宫,张叔听闻二长老入城后,联想到昨天弟子告知,月冷衡从屋檐下掉下来,显然不是意外,能有实力,还有念头这样做的人,二长老的嫌疑颇高。 月冷衡听完张叔的分析,郁闷道,“我只是脚滑了。” 他自小被人宠着捧着,原以为自己性格已经够不羁了,谁知天境高手中还有更不要脸的,居然趁着夜黑下黑手,直接将他踹下屋顶。 张叔闻状,挑了挑眉,“还以为你会报复回去,现在看来你居然咽下了这个闷亏。” 听说这人一下子被踹到大水缸里,还被那个小钦差当面喊了“月儿姑娘”,可惜昨天没跟去,错过了这么好看的场面。 话说,若是他跟着,估计冷烨也不会出手,就看不到这场面了。 月冷衡闻状,斜睨了他一眼,“难不成张叔想要给我报仇?” 张叔起身,紧了紧手腕上的护腕,“他对七星宫的少宫主出手,我总要讨个说法吧。” 月冷衡有些不信,“您能打过吗?” 张叔打开窗户,翻身跃下,“但是不会让人从屋顶踹下来。”月小子受点挫折也挺好的,在宫中被众人捧着,简直快上天了。 月冷衡原先还略微感动的脸瞬间变黑了,早知道昨天就不出了,一下子多了两个黑历史。 …… 张叔来到缥缈宗住处时,看到院中颇为热闹,推断缥缈宗在幽城的弟子估计都回来了。 这些弟子都站在一处,报团取暖,尴尬地瞅着被绑在屋檐柱子上的玄天教弟子,对对方求救的眼神装作没看见。 抱歉!你惹不起二长老,他们更惹不起,毕竟二长老从辈分和武功上全面碾压,他们真的爱莫能助。 二长老翘着腿,抿着茶,笑道:“青柏,你想清楚没有,既然伤了我徒弟,俗话说,伤人一命,以身相许,我管你资质不错,不如给左睿当个师弟,在我门下可比在玄天教自在多了。” 站在他身侧的左睿:…… 他现在只想捂脸找个地缝钻下去,原以为师父说的那话是开玩笑,谁知他是真的这样想。 手脚均被束缚,身子还被绑在柱子的青柏冷着脸道:“你休想。” 二长老立马对左睿控诉道:“他瞪我!” 左睿心累:“师父,你要注意身份啊!” 缥缈宗一半的脸面都被二长老丢了,刚才还把玄天教的师门长辈给气走了,他赔罪了好久。 二长老扭头笑着看着青柏,“我若是不是注意身份,他就不会在这里了。” 青柏扭头,誓死不屈状,“我不会屈服你的,无论生死,都是玄天教的人。” “哟!倒是硬气,我更加欣赏你了。”二长老也不生气,抬头看向门口处,“张护法来这里有什么事?” 众人也齐刷刷地望向门口。 张护法从隐蔽处出来,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进门,院内弟子拱手行礼,他微微点头,然后坐到了二长老身边,没好气道:“我今天来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 对于这种家长上门算账的行为,二长老面上丝毫不虚的,理直气壮道:“抱歉,年纪大了,夜太黑没看清,还以为是哪家艳鬼趴在那里,所以就出手了。” 张护法一听,当即气的鼻子就歪了,“以你冷烨的眼力,还认不出我七星宫的人。” “啧啧!可惜我昨夜确实没看清,要不让他再次趴一下,我保证不出手。”二长老甩了甩扇子,似乎要将对方的怒火熄灭,当然也有可能想再试点力,扇风点火。 “你!”张叔冷嗤一声,才不信这家伙的胡言乱语,他瞟了瞟被绑住的玄天教弟子还有一旁安静的跟鹌鹑的缥缈宗弟子,嘴角直抽,“你就不怕玄天教的掌教来找你算账,小辈之间的切磋,你作为长辈不应该插手。” 二长老学着虞汐璇,微微歪头,满脸无辜,装傻道:“我没有算账啊!只是看这位青柏少侠骨骼清奇,想要收为弟子而已。” 张叔被他的表情恶心地鸡皮疙瘩都出来,“好好说话,弄这么吓人的表情干什么?真当自己还是小年轻了。” 此时被绑住的青柏急道,“前辈救我,我实在不想当冷前辈的徒弟。” 一旁的左睿也在劝着,“师父,我和青柏只是平常切磋,之前有些误会,你就放过他吧。” 之前师门的一名师弟和玄天教的一名女弟子产生了感情纠纷,青柏作为玄天教在幽城的领头弟子,自然要出头,他作为师兄,也要护着同门,所以两人就打了一场,虽然两人的境界没差多少,他的招式不如青柏凌厉,技不如人,伤的比较重。 二长老看向张叔,“张护法,你觉得呢?” 张叔给了他一个白眼,“一码事归一码事,我是来找你算账的呢。” “你好狠心啊!”说完,二长老起身走到青柏跟前,左看看右看看。 青柏面色紧绷,他感觉这位冷前辈好像在打量待价而沽的商品。 “既然这样的话,你不愿意当我的弟子,左睿又嫌弃你。”二长老眉间拢起,似乎十分忧愁。 左睿满脸黑线,“师父!适可而止!”这可是玄天教的好苗子,真毁了,人家长辈可是会打上门的。 张叔悠然看戏,乐哉道:“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作为武林一员,不会看着你欺负武林后辈的。” 青柏向他投去感激之情,然后紧张地看着二长老。 角落里围观的弟子们一边看热闹,一边用眼神交流。 【你觉得青柏能逃掉吗?】 【难吧!】 【二长老将青柏抓过来,不可能就吓唬一下吧。】 【还是祈祷青柏有点好下场,否则我们也倒霉。】 【掌门他们为什么将二长老放出来,我真担心以后出去会被其他门派套麻袋。】 【与其担心之后套麻袋,不如祈祷能逃过这一遭吧。】 【都安静点,不要在外人跟前丢脸。】 …… 那边二长老听完张叔的话,嘴角的笑意更胜了,引得张叔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然后就听到二长老开口道:“既然你这般古道心肠,之前我不小心将你家的人当鬼踢了,作为赔偿,这个徒弟就让给你。” “胡闹!”张叔听得是眼皮直跳,直想踩扁二长老那张笑脸。 院中其他人此时也是惊呆了,至于本尊,已经满脸懵逼,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被转手了。 张叔冷哼一声,“原来老夫就是来找你算账的,你不仅不赔罪,居然还妄想将麻烦转移。当老夫是傻子吗?” “这不是送你一个人情赔罪吗?”二长老嬉笑地重新坐到椅子上。 角落的弟子们表情满是高山仰止的佩服。 【我说二长老怎么可能看得上青柏,原来是当人情吗?】 【你们说,这人情能不能送出去。】 【肯定啊!那可是二长老。】 …… “你们在交流什么呢,用眼睛瞪多累啊!若是嫌嘴没用,我可以帮忙。”二长老笑眯眯的声音将大家震得一激灵,瞬间站的更加笔直了。 恐吓完弟子后,二长老看向张叔:“张护法,这个人情你要不要,你若不要,明天武林就会传出七星宫张弘毅对玄天教弟子见死不救。” 张叔已经彻底无语了,这叫什么事情?按理说他和玄天教的青柏都是受害者,为什么这冷烨上下嘴皮一碰,他就变成坏人了。 二长老见张护法一直怒目瞪他,对着青柏耸了耸肩,“青柏小徒弟,既然张护法见死不救,那你就只能呆在我们缥缈宗了,等到你答应后,我就给你们掌教送信,将你的意愿告知。” “你休想!”青柏急的额头冒汗,他搞不清二长老对他做了什么,他周身真气压根运行不了,只能束手就擒,看向张护法的眼神满是期盼,以二长老的性格,收徒弟这事情实在是有可能,他不可能另投师门。 张护法脑门青筋直跳,最终深吸一口气,“最后一个问题,若是你诚实回答,老夫就将这人带走。” 二长老轻松道:“随便问。” 张护法狐疑地瞅着他,“你是不猜到我今天会找你算账,所以才抓了玄天教的小崽子挡灾。” 青柏一听,眼睛都快凸出来,原来还有这回事。 二长老面色诧异,语气哀伤:“咱俩的交情,你怎么这般看我。” 张护法嘴角直抽,“别套交情,老夫还想再活几年。” 早知道他就晚些时候过来了,省的掺和进缥缈宗和玄天教之间的事情。 最终在二长老半逼半送的情况下,张护法顶着青柏感激的视线,将人带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景,二长老冲他们挥了挥折扇:“一路好走,千万别谢我啊!” 张护法:…… 青柏:…… 他身后的弟子们满脸无奈,互相对视一眼,他们不会被七星宫和玄天教的弟子联手套麻袋吧。 二长老送完人,转身看向他们,笑眯眯道:“外账算完了,现在我们可以算一下家里账了!” 众人浑身一激灵,齐声发出哀叫,“啊——” …… 张护法将人前脚临走,后脚隐在缥缈宗住处附近看戏的武林人士就跑了,当然事情也被传出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几乎全城的江湖人都知道缥缈宗为了给徒弟出气,劫了玄天教的弟子,据说要收对方为弟子,后来七星宫的张护法将玄天教的弟子救了回去,听说用了很大的人情。 虽然大家搞不清二长老的脑回路,去给自己弟子出气,居然将对方抢回来要当弟子,但是不妨碍众人吃瓜,尤其这事将缥缈宗、玄天教、七星宫缠在一起,都是武林大派,自然关注的就多。 事件的当事人听到相关传言后,除了二长老,不管是玄天教的青柏还是张护法他们都气的差点吐血,前面说的没错,后面那叫什么话,什么叫用了很大的人情,分明就是强买强卖。 月冷衡躺在客栈的软塌上,听完弟子的回报后,瞥见张护法的黑脸,扭头喷笑出声。 听到动静,张护法没好气道:“若不是给你找场子,我也不会吃亏。” “噗——”月冷衡用袖子遮了遮嘴角,“张叔,现在我是对这位冷长老叹为观止了。” 他原先以为自己的性格够乖张了,这位二长老更是不讲究,主要是还没人敢投诉。 张护法闻状,翻了一个白眼,“你也不用谦虚,当然他现在的性子还是收敛的,毕竟年纪大了,不过这也是缥缈宗的特产,你还是了解少了。” 缥缈宗的弟子一般出色弟子会有两个极端,要么是多智近妖,要么资质卓越,武功难逢敌手,不过性格倒是同出一脉,多数桀骜不羁,少数靠谱的弟子都被留在师门守卫大后方,那些刺头子则是放到江湖上祸害大家了。 得亏弟子少,否则天下肯定要乱套。 想起二长老,张护法目光落到月冷衡身上,这家伙也不是啥乖崽子。 月冷衡对上他的视线,“张叔,莫不是看到我的好了。” 张护法:…… 作者有话说: ? 第 29 章 张护法立刻满脸嫌弃, “你到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还是要点脸吧。” 月冷衡振振有词道:“比起冷前辈, 我比他更年轻, 更英俊潇洒,性格方面更不用说。” 说完之后,他总结道:“总之张叔, 你要体会到我的好,多夸奖我一下,省的我学坏。” 张护法嘴角抽了抽, “冷烨有任性的资本,也是缥缈宗的传统, 大家能习惯,你作为少宫主, 代表七星宫的脸面, 不得和他学,否则你爹能揍死你。” 月冷衡没理他的威胁, 忽然坐起来, “张叔, 我记得这位二长老身上还有一个特殊的万金悬赏令吧,飞雪阁发布的那个。”那个可是武林中经久不衰的趣闻,又给二长老增加了一个传说。 张护法瞪大眼睛,“小子,你是活厌烦了。” 就是直接要冷烨的命, 也比接下这个悬赏令好,前者可能会被冷烨杀死, 后者就会生不如死。 月冷衡嘴角上扬, 眸光潋滟, “他将我从屋顶踹下,我想要他的头发,即使是前辈,也不能欺负小辈吧,就是到了缥缈宗,我也是有理。” 张护法给他泼冷水,“有理不一定能做,以你现在的功夫,信不信没等到你动他一根发丝,他让你变成踏雪阁阁主第二,说不定看你长得好看,直接拘着你到天音寺出家。” 别说,张护法虽然年岁大,对二长老了解颇深。 月冷衡信心道:“我肯定不会现在出手。”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那位二长老可不会遵循高手风范,打人从来不看年纪和身份。 张护法见他仍然不死心,脑门疼的厉害,等一会,他还是给宫主写信打个预防,否则等到宫主被牵连,还不知道因为何事遭殃。 …… 虞汐璇暂时不知道城中的热闹,她之前出城,先是走访了洪河附近的村民,然后去察看了一下洪河下游位置,发现洪河的水位仍然没有下去,若是雨还是不消停,为了整体考虑,还是要泄洪,下游村落必须迁移。 既然宋孟那些人给了自己理由,那自己就好办了,不过现在就是要让人查出他们将炸药藏在了下游的哪个地点,就算是要泄洪,这个口子也要她来开,不能任由宋孟等豪绅控制。 虞汐璇站在河畔上,看着略微浑浊的河水,开口道:“苍梧,你说洪河这地方是不是和洪驹挺有缘的。” 苍梧没明白:“主子,我不懂?” 虞汐璇从河岸上跳下来,将收起的雨伞拄在地上,“洪驹是个死人,待幽城的事情解决后,我也要离开。” 苍梧了然:“您的意思是,将洪状元葬到洪河旁。” 虞汐璇蹙眉,“我到时候已经死了,下葬的事情和我没关系。” “哈?”苍梧一脸黑线,“主子,你在开什么玩笑?” 虞汐璇笑了笑:“我没说笑,正好利用洪驹的死,给宋孟那些老爷一个大礼。” 苍梧不再问了,他已经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是给她现在的身份设计一个死法,毕竟洪驹状元还在土地庙埋着呢。 探查完城外后,下午时分,他们就回了城,不过没有回县衙,而是前去拜访了宋孟等豪绅的大宅。 宋家老爷、孟家老爷等人对于下游河堤埋炸药的事情压根不认,反而控诉虞汐璇将他们随意□□,收了他们的礼翻脸不认人。 虞汐璇翻了一个白眼,刚才她对这些人威逼利诱都没有得出结果,早知道之前就晚一会儿翻脸了。 双方都撕开了脸面,虞汐璇也没和他们再纠缠,留了几个狠话后,满面愁容地离开了这些人的宅子。 之前状元钦差回城,百姓就十分关注,后来看到他的马车先后进了宋孟崔等城中豪绅家里,每次出来都是满面愁容,耷拉着肩膀。 城中百姓顿时有些紧张了,钦差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难道是没粮食了,还是宋孟崔那些老爷拿捏他们了。 不少百姓跑到县衙想要知道确切消息,虞汐璇没有出来,而是让苍梧带话,表示什么问题都没有,让大家安心。 可是这话本身就让人不安心。 夜晚来临,虞汐璇接到捕快的报案,说有不少人往那些豪绅的宅子里扔垃圾、抛粪、砸门。 虞汐璇闻言将蓝笙准备的饭菜推开了。 蓝笙瞅着里面才动了几筷子的饭菜,满脸不赞同道:“公子,你现在忙的事情那么多,若是将身体熬坏了怎么办?” 虞汐璇挥手让捕快下去,“我不是没胃口吗?不过相信宋老爷他们也吃不了饭,先端下去温着,等到夜里当夜宵。” 蓝笙见劝不住她,哀怨地瞪了她一眼。 虞汐璇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蓝笙被对方的笑容一晃,长叹一口气,端着食案丧着脸下去了。 虞汐璇拿起桌上的酸梨咬了一口,入口发现酸的倒牙,简直了。 蓝笙回来就看到她眉毛眼睛皱在一起,看到她手中的酸梨,噗嗤笑出声,这场小郁闷算是过去了。 此时苍梧快步走进院子,进屋对她行了一礼,“主子,二长老进城了。” 正在小心咬着酸梨的虞汐璇感觉牙齿一麻,含糊道:“什么?” 苍梧重复一遍,“二长老今天进城了,而且还干了不少事情。” 虞汐璇放下酸梨,饮了一口茶,算是将嘴里的酸味冲淡了,“他来干什么?” 苍梧和蓝笙瞬间看着她,眼中意思不言而喻。 虞汐璇装作没看见,“那他干了什么事情?” 苍梧就将二长老将玄天教的弟子绑了,后来交给七星宫的事情说了,还有城中各个势力的武林人士对此事的反应。 听完事情后,虞汐璇嘴角直抽,话说七星宫的人,她似乎认识一个,。 想起昨夜那个掉下来的“水鬼”月儿姑娘,虞汐璇心中升起一丝不妙,难道昨夜出手的是二长老。 “你没有和缥缈宗弟子见面吧。”虞汐璇担心苍梧去打探消息时,被二长老看到。 蓝笙提醒她:“公子,你已经和左睿见过面了。” 虞汐璇一时间哽住,她忘了这一遭。 想起二长老的性格,虞汐璇顿时头疼,手指不断地敲着桌子。 时断时续的“噔噔噔”敲击声,显示主人的心烦,蓝笙和苍梧不吭声,静静守在一旁。 忽然,屋外天地乍亮,一声惊雷响彻天地,同时也将虞汐璇的思绪拉回,她抿了一口苦茶,润了润喉咙,“二长老那边暂时不用纠结,待到幽城的事情解决,我们就离开了,他怎么闹,都是武林的事情。” 蓝笙和苍梧点头,虞汐璇正要继续说时,外面又是接连一道闪电,雷声再次追随而至,远处似乎还有回声响应,虞汐璇也不说了,起身走到院内,看着阴沉沉的夜空,一条白色的带子在天空展开,放出耀眼的光,锋利的好似一把利剑,将天空劈开,夜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瓢泼大雨落下来。 虞汐璇抬头仰望爆哭的天空,除了雷电,只能看到一团黑,远远看去,好似藏着无数魔鬼。 蓝笙见她不躲,连忙撑开伞打到她头顶,“公子,怎么了?” 虞汐璇面色有些沉,“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这场雨来势不妙。” 苍梧同样撑起一把伞举到他们头顶,雨声淋漓,大声道:“主子,我们先进屋。” 虞汐璇点头,三人走到屋檐下,看着大雨,虞汐璇说道:“你们说,这场雨能下多久。” 蓝笙根据经验道:“夏天的雨来的急,下的也快,也许是主子你多虑了。” 虞汐璇:“它若是缓缓而下,还能给人反应的机会,就担心这雨劈头盖脸地下来,地面的水下不去,容易造成事故。” 两人说话时,天空雷声不断。 虞汐璇看着天空的阵仗,也无法派人出去,只能等雷雨小了。 三人就这样看着雨下了一个时辰,终于雨势小了,变成了朦朦细雨,但是院子里的积水已经到脚踝了。 …… 等到天亮的时候,虞汐璇发现城中的积水下降有些缓慢,经过探查,城中还有一些地方发生了内涝,经过昨晚的雨,洪河已经成了盛满了。 虞汐璇一边命人将城门口的安置点扩张垫高,让人搭建了更多的屋棚,让人准备好热粥药汤,一边焦急等苍梧的消息。 傍晚时刻,苍梧和一行人满身湿泥地骑马归来,看到站在城门高台上主持秩序的虞汐璇,还没靠近,就高喊,“主子,找到了!” 附近的百姓诧异,什么找到了,难不成昨天状元钦差从那些豪绅老爷家出来垂头丧气,就是因为要找东西。 虞汐璇立马起身,踩着泥水跑到苍梧跟前,“确定。” 苍梧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的纸,“都在上面了,我也亲自看了,没错。” 虞汐璇接过纸,一边看,一边问:“附近村子呢!” 苍梧用袖子抹了一下脸,擦去脸上的汗水,“不太妙。”他只是在外面看了一下,大多村子已经都是积水,毕竟他们地处洼地,而幽城的雨稀稀落落地下了一个多月,虽说时大时小,就是再大的肚量,也撑爆了,都说旱灾是五十年一遇,这场水灾也是不多见啊!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开干吧!”虞汐璇将纸收回,然后跃上马背,带着一行人入城。 周围忙乎的百姓看着钦差风尘仆仆的背影,摸不着头脑。 酉时三刻,天还亮着,不少人家已经开火了,也有一些人已经吃完饭,就在讨论明天的工作时,他们发现城门那边多了许多人,有捕快在城中敲锣打鼓地有偿征集城中百姓的载具,什么牛车、马车,驴车还有板车,说是洪河周围不少村落被困住,他们需要去疏散村民,若是有力气的也可以帮忙,县衙提供吃喝, 城中的百姓看着渐黑的天色,还有外面的积水,有些为难,似乎老天爷也想多给他们多了一个理由,因为雨又下起来了,豆大的雨点迅速将白天清理干净的地面占满,虽说比起昨天的不大,可是一不小心着凉了,可也是要命的,他们家里的牛马也是贵重资产,也不能这样折磨。 捕快见百姓应者寥寥,补充道如果有损失,官府会赔偿,即使这样,大家还是犹豫。 虞汐璇叹了一口气,站在城门口的一张桌子上,拱手向周围围观的百姓行了一礼,“诸位,现在的情况有些艰难,只是那些村落必须要迁移,就当我洪驹欠你们一个人情,城中粮食有足够的富余,而且我访问过不少学士老者,这场雨很快就能过去,还请大家帮我一次。” 百姓们看着站在雨中的十四五岁的青衫少年,经过雨水打湿,显得他的身形单薄了不少,他们意识到,原来他们的钦差大人这么小,这么瘦,好像竹竿一般,可是这根竹竿却顶起了幽城的天。 最终一个雄厚的大嗓门喊道:“我去!” “我也去。” “我家有马车,挤挤还是能运几个人的。” …… 台下的声音渐渐汇成海,众人由之前的忐忑,开始变得心潮澎湃,他们可是去救人的,还是受到状元钦差的请求。 虞汐璇扬起嘴角,对着众人谢道:“多谢!” 然后她就开始给大家分配任务,一共有二十个村子需要迁移,这么多人需要好好规划。 趁现在天还有亮光,大家不敢耽误,连忙回家去套车了。 远远看去,城门打开,许多人赶着车井然有序地往外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幽城人在逃灾呢。 二长老和左睿站在城墙上,一人带着一个斗笠,看着下方的景象。 二长老虽然换了身衣服,可是头发仍然湿着的某人,皱眉道:“生病了小心被师父揍。” 左睿瞅着虞汐璇也赶着马车离开了,担心道:“师父,我可以去帮忙吗?” 二长老斜了他一眼,“你做事问我干什么?” 左睿了然,这是允许了。 …… 亥时,徐家村一片漆黑,大多村民聚集在村长家,昏暗的油灯在风中闪烁,听着外面的雨声和风声,村民一点也睡不着,他们不少人也有自己的房子,可是大部分是茅草屋,担心夜里睡着,屋子塌了,所以只能挤在村长家。 徐家村原想转移的,可是村里通往外界的桥塌了,将他们隔成孤岛,他们村里的年轻劳力之前闹灾的时候大多跑出去了,只剩下一村的老弱病残,村长已经派人出去找帮手了,不过大家估计,最好的情况就是明天看到人,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忽然一名在母亲怀里玩着她手指的女孩仰头道:“娘,我好像听到爹叫我。” 母亲惊讶,竖起了耳朵,只听到雨声,拍了拍她的脑袋,“明天就能看到爹了,你先睡吧。” 女孩再次竖起耳朵听了听,摇头道:“真的是爹在喊我哎!” 母亲竖起食指示意她安静,毕竟这不是她家。 “甜甜,杨花,俺回来了!” 声音穿破雨幕传到大家的耳朵里,众人看向女孩和女人。 女人连忙搂着孩子往门口跑,推开门,就看到满身湿透的粗野汉子冲着她们露出大黄牙,“媳妇,我回来了。” 女孩立马伸开胳膊,惊喜道:“爹!” 女人将男人拉进来,用粗布给他擦雨水,“你没出去?” 粗野汉子抹了一把脸,看向村长,“村长,有人来救俺们了。” 众人惊喜,“真的!” 说完后,有些不信,实在是现在天黑路险。 粗野汉子没解释,大声道:“大家不要带太多的东西,将体己的重要东西带着就行,现在快跟着俺,不要让外面的兄弟等急了。” 村长有些不放心,冒雨往外面看了一下,村里没看到人,但是村口的位置看到不少火光,似乎还有不少说话声。 粗野汉子跑出来解释道:“他们在给俺们搭浮桥,村长,是幽城的钦差让大家来帮俺们,听他们说,等到了地方,就可以安心吃饭睡觉,还有药可以喝嘞!” 其他人也出来,听到这话,看到远处的火光喜不自胜。 这年岁,作为底层村民也没有多少财产,有人拿了几件破衣,有人抱着祖宗的牌位,也有抱着半块门板,打算等一会不小心落水时,能有个救命东西。 不过一会儿,大家就在村头集合,在幽暗火光的照耀下,河水汹涌如同长了无数大嘴一般,村民在小心地爬过浮桥,之前天黑没看清,到了河这边,他们一呆,乖乖!是哪个菩萨,居然配备了交通工具,原来将他们救出去,已经让他们感激了,现在还不让他们走路。 徐大山坐上了一辆驴车,正好挤得下他们一家,他一边哄着闺女,一边和赶车的大哥闲聊。 聊天中才知道,不止他们,洪河周围的村落都转移了,若不是有车,他们速度恐怕要慢不少。 徐大山挠了挠头,“等到俺回家,一定给状元钦差奉个牌位,将他当活菩萨拜。” 赶车大哥笑道:“钦差大人还小,不用那么着急。” 忽然甜甜指着远处的洪河堤岸,“爹,那里也有光!” 听到的人顺着小孩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如同荧光一般的亮光,不知道是谁跑上了河堤。 徐大山纳闷道:“没人住在河边!”这个时间往洪河边上走,那就是找死啊! 赶车大哥眉间皱起,担心起来,“怕不是闹事的吧。” 想到这里,他将皮鞭递给徐大山,“你想赶着,我去告诉领头的捕快。” “哦!”徐大山愣愣地拿着皮鞭,看着赶车大哥一路小跑道车尾,和一个披着蓑衣的人不知道说什么。 妻子杨花担心道:“不会出啥事吧!” 徐大山咧嘴一笑,安慰道:“有俺呢!” …… 虞汐璇站在河坝上,看着远处地面数条绵延的火龙,估算了一下位置,微微松了一口气,掏出苍梧查探的火药位置,她让人拆了其他几处,只留下脚下这一处。 她撑着油纸伞,目送火龙渐渐地变成细蛇,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虞汐璇吩咐道:“开始吧!” 苍梧:“是!” …… 就在此时,雨势开始变大,赶路的百姓开始加紧了速度,忽然听到一阵惊雷声,众人下意识看天,奇怪的是,这道惊雷过去后,老天爷就没有动静了。 徐大山和甜甜再次抬头看,发现远处河坝的灯光消失了,也没有在意,估计是上面的人下来了。 …… 虞汐璇和苍梧站在旁边的堤坝上,翻涌的河水从炸开的缺口逃窜,黑夜中,河面上好像翻滚着无数黑火,势要将一切都烧了。 随着缺口越来越大,水势减缓,虞汐璇和苍梧换了一个安全的位置,看着泄洪的流向没变,微微松了一口气。 虞汐璇:“之后我就不回去了,等到白天,估计就有人发现钦差出事。”她将马车放在了远处的空地上,待到他们找不到人,只看到马车,还有她留下的洪河图纸,事情就会水到渠成,就算想不到,她也会让人放小道消息控制舆论。 苍梧有些担心,“主子,我们就这样一走了之,不和二长老他们说一下吗?” 虞汐璇见状,给了他一个白眼,“我现在都死了,还怎么通知他们?” 苍梧:…… 是洪驹死了,不是您!能不能不要说得这般随便。 “呵!汐璇想的真是周到啊!” 熟悉的声音让两人吓了一跳。 虞汐璇心头暗呼不妙,果然呼吸间,自己跟前落下两个身影。 左睿恭敬打招呼,“参见小师叔!” 二长老露出一口大白牙,“小钦差大人,你就打算一死了之,留下幽城这么大的摊子就跑了。” 虞汐璇一开始的惊慌和尴尬适应过后,已经变得淡定,“师兄,彼此彼此,我昨天就听到了你的那些事情。” 二长老踩了踩脚下的泥,幽幽道:“若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来幽城。” “别套近乎,你这样说左睿会伤心的。”虞汐璇毫不客气地睨了他一眼。 二长老立马扭头问道:“睿儿,你伤心吗?” 左睿叹气:“师父,请放过我吧。”因为昨天的事情,他大概被许多武林同道给拉黑了。 “二师兄!你都快到半百的年纪了,居然还没有自知之明。”虞汐璇一边观察水势,一边和二长老插科打诨。 “你还真是不客气!”二长老感觉自己拳头痒痒的,奈何现在小丫头长大了,轻功都快赶上他了,这地方不是泥,就是水,若是不小心真吓到水里了,他会被师兄,师妹、师父他们给拆个四五遍。 他今年才四十四的妙龄,在这人嘴里,就快到五十了,果然小孩长大一点也不可爱了。 虞汐璇冲着他吐了吐舌头,然后往河里抛了一小块木板,看了下流速,看看这个缺口能不能承担泄洪任务,若是不够,还要想要再开一个口子。 旁边的苍梧小心地观察插在河边的水位标杆,“主子,有效果。” 虞汐璇松了一口气,摊开掌心感受雨滴,“终于结束了。” 左睿提议道:“小师叔,不如你做个伪装,和我们一起回城,就是出乱,也能顺势解决。” 虞汐璇摇头:“不要,洪驹的使命已经完成,现在幽城和周边村庄的危险已经解除,我也要功成身退。” 左睿还想再劝一下,“小师叔,你再考虑一下。” 虞汐璇指了指二长老,“有他在身边,我担心早晚被人看出来。”她仗着年纪小,身为洪驹时,顶多就将脸部轮廓化硬朗些,描粗了眉毛,城中见过的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武林人士更是眼力厉害,说不定会认出来。 二长老:“以你现在在幽城的声望,等到大家听到你出事,肯定会找尸身,之后你怎么办?” “这个啊!”虞汐璇见二长老赞同自己的做法,语气轻松道:“放心,我已经都吩咐好了,会有人收尸。” 二长老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左睿一脸黑线:…… 这两位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呢。 …… 夜色漆黑,就在徐家村的人一脚泥,一脚水地着急赶路时,忽然后方一阵马蹄声,他们队伍的负责捕快骑着马,大声道:“下游陈家村段的河坝出现一个缺口,大家快点赶路。” 喊完以后,捕快骑着马继续驰行,他要汇报给钦差大人。 徐大山闻状,拍了拍胸口,“还好我们跑出来了,否则就要被洪水冲走了。” 妻子也是后怕,“是啊!” 他们村就在陈家村的下面,如果有洪水,他们肯定逃不了。 半个时辰后,徐家村的人终于到达了城门,看到最后一拨人完成撤离,城门口的百姓不由得欢呼雀跃,尤其听到捕快说河堤出现缺口,洪水从堤坝喷涌,冲向下游区,更是让大家成就感十足,若不是有大家的帮忙,下游区的大部分村庄肯定要遭殃。 徐大山抱着女儿,和妻子排着队领吃食,旁边还有分发药汤的,也排了不少人,虽然汤药苦涩难闻,大家仍然舔的干干净净,生怕漏掉一地,现在城中物资比较难,药材和粮食都是紧要东西,可不能浪费。 徐大山领完吃食后,两口呼啦完,抱着女儿开始参观这个安置点。 甜甜拿着一个粗饼小心翼翼地啃着,一边好奇地观察周围,忽然她眼睛一亮,揪了揪憨父亲的头发,“爹,那里!” “啥!”徐大山顺着方向一看,就看到城门口搭着一个棚子,不是因为棚子多豪华,而是里面坐着一名好看先生,他正在提笔写字,桌旁站着两个七八岁的孩子在帮忙。 徐大山看到的好看先生就是红木大门的青衫先生徐锦,他带着学生过来帮忙登记来到安置点的民众。 徐大山用手指勾了勾闺女的鼻子,“这么小就学会挑了,将来怎么嫁出去呢。” “先生,您能不能也给俺闺女写两个字。”徐大山用大手扣住甜甜的胳膊,防止她“调戏”了这个书生。 “当然可以,想要写什么?”徐锦温和一笑。 徐大山嘿嘿一笑,“让她未来找个像俺一样的好郎君。” 徐锦手腕微顿,哭笑不得地看着面前的汉子,看着憨厚,说出的话让人发笑。 甜甜闻状,立马不满道:“爹爹丑,我才不要嘞!” 徐大山不逗她了,看向徐锦道:“先生随便写,最好难一点,反正容易的俺也不认识。”等到娃学了字,就让她学。 徐锦:…… 想了一下,有这样的父亲,女儿未来肯定是个乐观的人,不需要劝解,提笔写下十四个字,“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写完后,将意思告知了徐大山。 徐大山一听,不住地点头,小心地接过纸,将东西递给闺女,“喏!听到先生对你的期待吗?将来进了学堂,一定要努力。” 甜甜满意了,笑乎乎道,“先生,等到我爹有钱了,一定去你的学堂读书。” 徐锦失笑,他等到幽城的事情结束,也要离开,小姑娘的愿望注定要失望了。 等到徐大山抱着孩子离开,徐锦放下手中的毛笔,活动了一下手腕,冬至从远处跑过来,“先生,不好了,他们说洪河大坝塌了。” 徐锦:“只是下游出现缺口,村民都已经转移过来,不用担心。” 冬至反应过来,“是哦!这样的话,不就是不用担心水淹到城里。”先生和他们讲过,他们在洪河的上半截,水往低处流。 “嗯!”徐锦垂眸沉思,其实他怀疑这堤坝出现缺口是人为事件,无论是地方还是时间都太巧了。 小草端着一个带缺口的陶碗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两手高举,奶声奶气道:“先生,这是我给您领到的粥。” 徐锦抬头接过,放到桌上,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先等一下,过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去。” 原先他只带了冬至,谁知小草这孩子也摸出来了,还好路上被其他人看到,就顺势带过来了。 小草一听,立马从旁边搬了小板凳,站在上面热心地帮忙收拾桌子上的纸笔。 徐锦由着她弄,低头抿了一口稀粥,忽然感受到一道目光,下意识抬头。 可是除了挂在城楼檐角的灯笼,什么都没有。 …… 城楼上,二长老不动声色地看着楼下的人。 左睿疑惑道:“师父,你认识那个书生?” 二长老闻状,扯笑,“书生?以后见他躲着走,否则你被卖了,我会很丢脸。” 左睿:? 再次打量下方端正清雅的书生,确认确实没有武功在身。 二长老见他注意力还在下方,抬脚一踢,“回去了!” 左睿身子飞出去四五丈,被拉回了注意力,见二长老已经走到自己前头,连忙追上。 忽然二长老在一个屋顶停下,左睿也停住了,就见二长老回头,坏笑道:“你说,我若是写信告知师门,说你小师叔死了,怎么样?” 左睿顿时死鱼眼,“不怎么样!”简直糟透了。 二长老不知听没听到他的回答,或者压根就是自问自答,接着开口道:“这件事不吓唬下人总觉得亏了。” 左睿提醒他:“师父,你悠着点。” 二长老挥挥手,示意他安静,忽然一击掌,“不能吓唬师父他们,可以吓唬他啊!” “谁啊!”左睿仍然满头雾水。 二长老一跃而下,落到地上,愉快道:“你小师叔安然居画上的人。” 左睿跟在他身后,听完身子一晃。 小师叔安然居正堂那个奇怪的画,只要是到安然居的人都见识过,和桃山洞室师祖墙壁上的画像有些相似。 不少弟子推算,安然居的那副画中人估计和二长老有渊源。 就是不知道对方和二长老那身伤是谁揍的了。 现在听二长老言语,安然居画中人和二长老不对盘,可是又和小师叔有某种关系。 等被二长老当成对手,还和小师叔扯上关系,对方的破坏力绝对不小。 想到这里,左睿抓狂了。 啊啊啊!为什么会是他师父来幽城啊! 掌门,大长老,三长老,太上长老,你们是不是故意的啊! 作者有话说: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李白。 ? 第 30 章 比起幽城的凄风夜雨, 缥缈宗皓月当空,繁星点点, 凉风清爽, 多数弟子已经休息,演武场主殿仍然灯火通明。 太上长老坐在主座,皱眉道:“冷烨到了吗?” 果然一开始不应该让二长老过去, 汐璇和冷烨此次出行,消息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前段时间, 汐璇来信说她到了幽城,可是左睿说没看到人, 太上长老猜测,汐璇应该没和左睿联系。 二长老则是因为慢了一步, 之后被堵在路上, 不知道人到了没有。 掌门温玄道:“还没有传来消息。”幽城距离此处数百里路,就是飞鸽传书也需要两天。 几人正说着话呢, 忽然虞六进来, “主子, 幽城来信了。” 太上长老接过虞六手中的飞鸽传书,面上肌肉抽动了两下,“这臭小子!” 大长老他们一听就知道是二长老惹事了。 太上长老将纸条递给掌门,开口道:“冷烨到了,一到地方倒是忙的很。” 掌门看完之后递给大长老他们, 眼皮也是直跳,轻咳了一声, “待到明日, 我派人上玄天教和七星宫去赔礼。” 现在看幽城各方的反应, 大家算是被镇住了,毕竟一个不按常理出牌,地位高,还打不过的人,总是让人胆战心惊的。 三长老看完,皱眉道:“怎么没写汐璇的事情?” 大长老捋了捋胡须,“应该没事,若是出事了,左睿肯定会说。” 掌门:“左睿说幽城的局势正在好转,若是顺利的话,他们七月就可以回来了,汐璇估计也要回来。” 三长老想起之前得到的消息,看向太上长老,“师父,等到汐璇回来,要不要告知那边的事情。” 其他人一愣,对啊!还有这件事。 大长老和掌门也齐齐看向太上长老,这件事算是他的家事。 太上长老闻言,冷哼道:“关系早没了,说什么说。” 掌门咳了一声,“可是我听闻那位醒了,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太上长老起身道:“那是他自找的!” 众人一听就知道他老人家也时刻关注忘忧谷的事情。 大家将太上长老送出门,三人看着夜空的弦月,如一叶轻舟,在星河中畅游,虽说月盈月缺乃是常态,可是属于虞朝夕的那轮月何时才能圆满呢。 …… 忘忧谷也是此间共明月,虞朝夕现在倒没有闲心赏月,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因为慢了一步,所以司明派的人暂时没有找到虞汐璇,不过现在冷烨已经到了幽城,没见他做什么出格事情(玄天教和七星宫:?),孩子应该没事。 主要是他有事了。 想到这里,站在院中的他仰望二楼,二楼东侧窗户出现一个窈窕的倩影,对方趴在窗台上,撑着下巴欣赏月亮,察觉楼下的视线,女子皱眉,脆声道:“你怎么又来了!” 虞朝夕喉咙滚动了一下,紧张地攥了攥手心,嘴角勾起,双眼里盛满温柔的笑意,“你觉不觉得我这身很熟悉。”这是他和她第一次见面穿的衣服,夏萱说当时就被迷住了。 楼下的男子站在月色中,身材伟岸,身穿玄黑色长袍,领口袖口镶着流云状的滚边,腰间束着暗金色锦带,更显得腰身挺拔,如墨般的头发被束成高马尾,眸子深沉黝黑,俊美无俦。 虽说乍看起来和二十年前似乎没有区别,终究变不回二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骆夏萱眸色乍亮,明显被吸引住了,虞朝夕瞧见她的模样,心中顿时暗喜,这招有用。 然后…… 骆夏萱直接从二楼跃下,落到他面前,眼神专注认真:“美人公子,你可有心上人?” “啪!”虞朝夕一下子石化,直接一头栽到地上。 暗处的司明捂眼。 啊!简直没眼看啊! 骆夏萱一惊,看着脚边的男子,伸出一根细嫩的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脑勺,“美人?美人公子!你怎么了?,” 虞朝夕抬起脑袋,勉强挤出一抹笑,“没事!只是觉得太热了,所以躺在地上休息一下。” 苍天!难不成他前半生造了太多孽,现在让他活受罪。 “哦!”骆夏萱见状,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继续蹲着看着对方的后脑勺聊天,“美人公子!那你可有婚约,可娶妻生子。” 虞朝夕将脸贴在青石板上,听到她的问题,眼珠子一转,打算破罐子破摔,“有妻有子,妻子十五年前出了事情,孩子养在老家。” “这样啊!”骆夏萱顿时眼含同情,“原来你这么大!” 虞朝夕后背仿佛又中了一箭。 司明心中鼓劲,主子,你坚持住啊! 虞朝夕叹了一口气,“我之前不是说了,你躺了许多年,再说你也只比我小两岁,干嘛嫌弃我。” 骆夏萱反应过来,她受伤昏迷了许多年。 骆夏萱歪头再次欣赏了一下地上俊美男子的侧颜,用手指再次戳了戳他的脑袋,“你别伤心了,虽然你年纪大了,可是你长得好啊。” 虞朝夕脑门疼,忍住心口的老血,“多谢你的夸奖!” 骆夏萱再次问道:“你那孩子在哪啊?” 听她关心起虞汐璇,虞朝夕叹气:“在老家,你想见她吗?” 听他主动说起这事,骆夏萱有些不好意思地戳着脸,眼神不由自主地漂移,“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一下你的孩子接不接受我做后娘。” “啪!”虞朝夕一脑门磕碎青石板,已经是欲哭无泪了。 云珍不是说着脑袋糊涂的问题过几天就能恢复了,这已经多少天了,怎么还越来越严重了。 而暗处的司明已经一口老血喷出,主子,现在的情况,他也没办法。 骆夏萱见他没回应,有些伤心道:“你不愿意?” 虞朝夕抬头,强挤出一个微笑,“你不必这么做……你本就” 本身就是亲娘,何必当后娘。 听他的语气赞同了,骆夏萱立马起身,兴奋道:“那就这样办了。” 说完,不等听完后面的话,直接跃上二楼窗户,然后将窗户一关,很快连灯都熄灭了,一整套下来行云流水,让地面的司明和虞朝夕看的一愣一愣的。 司明从暗处走出来,看着虞朝夕仍然趴在地上不起来,小声喊了一声,“主子!” 虞朝夕闷声道:“司明,你说我是不是遭报应了。” “主子,夫人已经醒了,也许今天睡一觉,明天就清醒了。”司明只能这样安慰。 骆夏萱三天前如他们推断那般,确实醒了,武功还在,身体有些虚弱,身体的毒已经清理干净,可是没等大家高兴,骆夏萱一句“你是谁,我在哪?”给了众人一个晴天霹雳。 经过忘忧谷多位圣手诊断,骆夏萱现在神经有些迷糊,认知出现了混乱,记忆有些丢失,而偏偏丢失的记忆中就包含了虞朝夕。 而且精神似乎也出现了一点问题,虽然不至于失智,可是只能选择性地听取事情,比如虞朝夕已经不止十次告诉她,自己是她的丈夫,奈何对方压根没塞进脑子里,压根不认他,仿佛视虞朝夕于无物,若不是今天换了这个装扮,估计她还是没反应。 这件事简直是晴天霹雳! 就好像记忆思绪变得程序化,若没有特定事件刺激或者经过更新,只会重复性地走程序。 对于何时能痊愈,云珍他们也无法肯定,也许几天,几月,也许一辈子,总之只能等。 虞朝夕起身,额头出现一小块鼓起,仰头看着天上的星空,心里万分沉闷,妻子醒了,是好事, 司明见他还是拉着脸,找了另外一个方向宽慰他,“主子,虽然夫人现在不认你,可是她还是看上了你,你对她的吸引没下降,” 虞朝夕用手捂着眼,委屈道:“可是刚才她嫌弃我年纪大了。” 司明:“……主子,你和夫人的年纪确实都不小了,少主都十四了。” 听司明说起虞汐璇,虞朝夕反应过来,刚才夏萱说,要去征求虞汐璇的意见,要去当“后娘”。 虞朝夕捂着胸口,心梗道:“你说,她不会真的要去找那孩子吧!” 司明:“夫人不知道少主在哪,就是去了缥缈宗也找不到人。” 虞朝夕:“对了!小家伙在哪?” “这个!”司明有些语塞了,犹豫了一会儿,单膝跪地,“属下办事不利,少主跟丢了,她应该换了身份进城,请再给我一些时间。”忘忧谷本身距离幽城较远,加上传信时间,他们已经慢了虞汐璇他们五六天,倒是撞到了二长老。 虞朝夕:“无碍!冷烨既然已经到了幽城,人应该没出事。” 司明起身,想了想道:“那我多派些人手。” 虞朝夕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着二楼的窗户出神。 然后飞上二楼直拍着窗户,喊道:“夏萱,你听我解释,我刚才是和你开玩笑,你不是后娘,你是亲娘啊!你只是忘了!夏萱!夏萱!” 骆夏萱原先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呢,听到窗外这人喊的话,下床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户,正好就看到对方倒垂在窗户上,冲着自己打招呼。 虞朝夕满脸笑容:“夏萱!” 骆夏萱面色严肃,一把长剑抽出,“你这话对得起你的妻子、你的孩子吗?为了一个女人,就胡言乱语,看来品性有疵,以后不要让我看到你。” 司明在下方帮忙说话:“夫人……” 在对方警告的眼神中,司明改了称呼,“骆姑娘,主子他刚才被地板磕了头,脑袋有些不清楚,我家主子俊美潇洒,乃是江湖说一说二的好男儿,对妻子忠诚负责,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虞朝夕连连点头。 骆夏萱歪头,看着对方额头的肿包,还有对方此时略微带着傻气的脸,放下了手中的剑,就当认同了司明说的话。 见骆夏萱面色缓和,司明长舒一口气,小声劝着虞朝夕:“主子,你先冷静一下。” 现在若是将人气跑了,主子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虞朝夕咽下自己酿的苦水,挤出笑容,温声道:“我……我只是和你开玩笑,你说的没错。” 说完,面上带着四分委屈,四分期待,两分心酸地瞅着骆夏萱。 骆夏萱控制住自己想要揉对方脑袋的想法,轻咳了一声,“既然这样,就早些休息吧。” “啪”的一声,窗户合上,挡住了虞朝夕接下来的话。 月光清冷,洒在他身上,显出几分落寞,还有几分可怖,因为他现在还倒挂在窗户上没下来,远远望去,好像挂了一具尸体一般。 引得不远处看着的某位家属暗骂一句,“蠢货!” 司明劝道:“主子,你下来吧,别耽误夫……骆姑娘睡觉。”他感觉他家主子此时也有几分疯魔了,这挂在窗户上多吓人。 虞朝夕环臂,闭目养神:“让我陪她一会儿。” 司明见状,只能等着。 …… 清晨,阳光透过树缝洒到二楼的窗户,屋内整洁素雅,虞朝夕阴沉着脸站在窗前书桌,手中攥着一个信封。 他早上过来时,发现夏萱的屋内已经没人了,一开始以为她到谷中闲逛,后来看到信才知道她昨夜说的话是真的,已经打包行李去缥缈宗了。 虞朝夕:“谁告诉她孩子还在缥缈宗的。” 司明猜测道:“难道是谷中其他人。” 忘忧谷的掌门和几名长老都知道这事,告知夫人也不无可能。 虞朝夕沉着脸。 忽然掌心微动,桌上的插花被催动,如箭一般往窗外射去,花枝刚飞出外面,一截袖子出现,将带着粉色花苞的花枝一揽。 然后对方捏着花枝,单脚站在窗外的树枝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虞朝夕。 虞朝夕挑眉:“人是你接走的。” 司明站在虞朝夕背后,拱手行礼。 对方把玩手中的插花,语气懒懒道:“你要不要找个镜子照一下,你现在的模样,活像个十足十的……怨夫!” 司明垂眸,屏住呼吸,暗自祈祷这两人不要将房子拆了。 虞朝夕闻状,嘴角扬起,“原来小舅子认我的身份啊!” 骆飞鹤立马黑脸,手指用力,花枝一下子断了,“你倒是想得美啊!” 来人正是骆夏萱的弟弟,和她相差十岁的骆飞鹤,现今罗刹谷的少谷主。 “所以,闲话说完,小舅子可以告诉我你干了什么吗?”虞朝夕周身气势全开,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 骆飞鹤听着对方一口一个“小舅子”,额头青筋直跳,“你好好说话,不要套近乎。” 虞朝夕:“可是我和夏萱成亲了,孩子都快及笄了,难道你不想认夏萱。”说道这里,他捂着胸口,神色悲痛道:“你怎么这般残忍!” 司明忽然脊背一寒,连忙稳住身子。 数道真气直刺虞朝夕,在对方面前三寸停下,然后散开,直接冲向房间的桌椅,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室内如同狂风过境一般。 骆飞鹤忽然展颜一笑,“对了,我忘了,姐姐现在认不得你,我们才是她的亲人。” “所以是你将夏萱哄走的?”这下轮到虞朝夕生气了。 骆飞鹤把玩自己的翠玉笛子,“昨天,姐姐对我说,她看上了你,不过因为你现在是个鳏夫,还有个孩子,她需要询问一下我的意见。” 司明瞪大眼睛,他们给夫人解释了那么多,她就只记得这些,而且这消息怎么归纳成这样。 虞朝夕黑着脸道:“然后呢。”这家伙不会顺势说他坏话吧。 骆飞鹤:“别那么凶看着我,看到姐姐给你的信,也知道我没说你的坏话,不管当年的事如何,你一心一意守了她十多年,虽然人是你抢过去的。” “她既然重新看上你,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说,你和亡妻的感情极好,十分疼爱那个孩子,若是你们二人在一起,那孩子是无法忽视的,所以姐姐就连夜去了。” 说完,骆飞鹤上下打量了虞朝夕,似笑非笑道:“若是天下人知道当年叱咤风云的虞少尊居然用起了□□,估计要戳瞎双目了,虽然年纪大了,还算是有点年轻的韵味。”昨天夜里的事,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虞朝夕硬扯出笑,“她都信了?” 骆飞鹤点头:“人都走了。建议虞少尊还是不要太过孟浪,毕竟你在阿姐那里的形象很好。” 此时虞朝夕只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昨晚乱说什么。 骆飞鹤见他面上一阵白,一阵青,心里格外舒畅,看了一下时间,“既然这样,你的笑话我已经看到,就先走了。” 虞朝夕站在窗前,看着他踩着树冠消失,咬了咬牙,吩咐道:“司明!去将行李收拾一下,我们回家。” 司明大声道:“是!” 忘忧谷的人一听横亘在谷内十五年的钉子户就要离开,十分开心,不管是谷主还是长老都过来了。 大家都知道骆夏萱的事情,纷纷宽慰。 “她只是现在有些糊涂,养一段日子就可以了。” “只要喜欢过,就会在心里留下痕迹,你也不用忧愁,人醒来就是最好的结果。” “老夫又写了几个方子,可以给贵夫人喝一下。” “出去带着贵夫人散散心,说不定记忆就恢复了。” “回到缥缈宗后,代老夫向虞乾尊问声好。” …… “这些年多谢诸位的帮助,我虞朝夕终身铭记!”虞朝夕向众人拱手致谢,一旁的司明奉上礼物。 众人回礼,将人送出谷,看着对方的车队消失在拐角,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苍天啊!虞朝夕终于离开了,他们也不用担心谷中被拆了,简直是可喜可贺。 谷主云怀善大手一挥,“今晚全谷吃席,多做点好菜。” 众人欢呼,纷纷道:“谷主英明!” …… 离开的司明听到若隐若现的欢呼声,开口道:“主子,他们很开心。” 虞朝夕:“我不聋!” 这群人知道他还能听见,估计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他伸了伸懒腰,“由着他们闹吧,他们就祈祷夏萱不会出事,否则还是会见面的。” 司明提醒道:“还有少主。” 提到虞汐璇,虞朝夕顿时沉默了,良久喟叹一声,“她啊!” 司明竖起耳朵等了好久,还是没听到下面的话。 …… 幽城一上午,天空上就笼罩着阴沉沉的云,就在大家以为雨又要下来时,到了中午,一轮金日从乌云后面跑出来,不断用它的金光驱散笼罩在身边的乌云,如开屏的孔雀向人们展现它的姿态。 一个时辰后,骄阳当空,天空看不到一丝云彩,碧蓝碧蓝的,许多人看到这一幕快要喜极而泣了。 之后官府公布了虞汐璇发布的灾后防疫守则,暴雨过后,要及时清理城中动物尸体、淤泥、粪便,安置点和一些人员聚集处需要消毒,还有就是清水煮沸过后才能喝,防止感染疫病……等等诸如此类,虽然百姓之间有摩擦,可是有武林人士帮忙维持秩序,还算平稳。 城中百姓也知道洪河下游出现缺口的事情,据说不少村庄都淹了,洪河的水势一下子降低了不少,而对于下游遭到洪水冲击的村庄,官府也公布了补偿方案,等到洪水退后,就可以让之前迁移出来的人回去了。 一切都在有序进行,傍晚时分,几名老者提着篮子,有瓜果蔬菜、鸡蛋、鸭蛋、还有两只老母鸡,在一群孩子的簇拥下,来到县衙门口。 看门的守卫挡住他们的去路。 其中一名带着纶巾,身穿洗的发白的青色儒衫的老者开口道:“这是大火给钦差凑得谢礼,就当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给小辈补身体用的。” 守卫摇头:“你们拿回去吧,钦差暂时不在,现在天热,这些东西容易坏。” 众人有些失落,老者呢喃道:“那就可惜了。” 一个女孩仰头奶乎乎问:“钦差哥哥去那里了?” 守卫仍旧摇摇头:“我不知道,只能问其他人。”他就是一个看门的,大人们的事情他没有能耐知道。 众人听闻,只能失落而归,商议等到明天再来送一次。 第二天,仍然是晴天,这群人再次前往县衙,被告知钦差仍然不在,这下城中百姓有些着急了,怎么那般凑巧,一连两天都看不到人。 同时城中传出不少谣言,说下游的缺口并非天灾,乃是人为,宋孟那些豪绅老爷担心淹了自己的田,在下游埋了炸药,下游的缺口是被炸开的。 不少百姓震惊,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傍晚,城门安置点十分热闹,天边的太阳已经坠在最下方,旁边的云被染成了朱红色,橘黄的余晖照在地面,好像藏了无数金银一般,孩童绕着圈来回跑,发出清脆的笑声,纳凉的老者和母亲们也含笑地看着这一幕。 徐大山将女儿抗在肩头,指着天边的云给她讲故事,故事没有蓝本,都是他根据记忆中听到的戏曲和话本胡编乱造的,惹得旁边的杨花瞪了他好几眼。 忽然甜甜指了指远处的官道:“爹!那边来了一个大马车。” 徐大山顺着方向看过去,确实是大马车,随行的好像是捕快。 旁边几人也撑着眼帘看了,“好像是钦差大人回来了。” 这句话好似冷水注入了热油锅,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远处的马车上。 只见不远处出现三四个人,一辆驴车、一辆马车。 不知怎么的,远处的马车越是靠近城门,速度越是慢了,有些百姓等不了,连忙迎上去。 不过一会儿,双方撞上了。 跑到前头的百姓欢喜喊道:“是钦差回来了吗?他这段时间忙什么去了?” 驾车的石头动作一僵,看了看身旁的老捕快,“……师父!”这件事让他怎么说。 老捕快如老树皮一般的面皮抽了两下,嘴唇阖动,最终一咬牙:“钦差大人没在里面!” 先前问话的百姓愣住,“难不成又有事拖住了。” 其他人也是满脸疑问。 老捕快视线绕过他们,看向城门口的安置点,咬了咬舌尖,干瘪的嘴角强撑起弧度,连连点头:“对啊!你们说的没错,钦差大人的马车坏了,所以我们先带回来修。” 其中一人拍拍胸脯,“老孟头,我家手艺好,我免费给钦差修。” “呸!那是你老子的手艺,我家才好呢。”另外一人直接怼了他。 老捕快听他们吵了一阵,将人群赶开,然后驱车到了门口,同样被人拦住了。 有了刚才的经验,老捕快说话熟练多了,可是这次却不容易哄。 有人问到:“孟捕头,你老实说实话,小钦差不会离开了吧。” 他一说完,就有人给了他后脑勺一下,“笨蛋!小钦差没车,没行礼,他如果要走,肯定会和我们打招呼。” “也对!”那人挠了挠头,听完后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扯。 然后这人又重新思考了,“难不成小钦差出事了!” 然后这人后脑勺又挨了一下,“你真是傻子,小钦差福运高照,不会出事。” 其他人笑了,也是点点头,怎么可能出事。 有人忽然注意到老孟头他们一行人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是那种想要跟着一起笑,可是控制不住想要哭的表情。 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 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有胆子大的人一把推开车门,里面各种东西散落一地,食盒、书本、提灯、笔墨纸砚,角落的箱子里露出一截天蓝色长袖,靠里的位置放着一件湿衣服,旁边的车壁上挂着一个书袋,里面隐约露出一个信封。 老捕快由着他们看,目光落到书袋时,神色晦暗起来,在找到马车时,他先带着徒弟将周围搜寻了一下,可是没见到人,然后才检查了马车,看到书袋的信,让他心神一震。 这些东西都是贴身物品,如果离开或者转移的话肯定会带走。 显然大家看到书袋,也想到这里,有人将书袋里的东西在众人跟前倒出来,钦差印信、信件、还有碎银子都有。 有人红着眼问道:“老孟头,你们在哪里找到钦差的马车?” 老捕快哑着嗓子,闭眼道:“就是洪河缺口的附近。” 他带着人观察下游水势,看到了晾在河坝另一边的马车,起先他没认出来,还有些惊奇,这么好的马车都抛在这里了,简直浪费。 众人一听,立马有几人站立不稳。 其中一名佝偻老迈的老人家浑身颤抖,两眼含泪,看着西边血色的红霞,好像地狱恶鬼钻出地缝时张开的血红大口,那般可怖,残忍,最终仰天长啸,“苍天啊!”你不开眼啊! 有人亦是跪下泣泪。 甜甜有些看不懂,扭头看着怀抱自己的爹爹也是红着眼眶,伸手给他擦了擦,软软问道:“爹!你怎么哭了!” 徐大山抽着鼻子,“甜甜,你想见的那个漂亮钦差哥哥找不到了!” 甜甜看着周围人面色的哀色,不解道:“那就找啊!” 小孩稚气的话如同惊雷炸醒众人。 对啊!找不到,那就找啊 ! 30-40 ? 第 31 章 有人平复心绪, 挤出笑容道:“这小娃说的没错,俺们村子里有一个闺女掉到河里, 一连冲了二十里路, 最后找到了,一点事也没有。” “对对!我也听说过,我媳妇舅舅家的表姑丈家妹妹的邻居的小儿子也是这样的情况, 听说五六天没找到人,都打算立衣冠冢了,谁知道, 人家直接好胳膊好腿地回来了。” “是啊!状元钦差可是有大福气在身,以后肯定能鹏程万里。” …… 老捕快等人看着这群百姓自顾自地安慰自己, 甚至已经抬了一块桌板,划地盘找人了, 他咽下了自己的判断。 也许呢, 也许他判断错了,也许如这些百姓口中的说法, 等着他们去救呢。 …… 角落里, 苍梧淡定地理了理自己的乱发, 顺便往脸上糊了一手泥,拢了拢自己的黑色布衣,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趁着渐黑的天色,来到幽城外的土地庙,虞汐璇和蓝笙正在那里等他。 而他此次的任务就是引着老捕快他们发现马车, 并将之带回去,防止有人趁势作乱, 按照主子的想法, 若是后续有人利用她的死捣乱, 自己只能重新来个大变活人,然后给对方来个碰瓷,将洪驹的命放到对方身上,让对方见识一下世间的险恶。 虞汐璇坐在火堆前用碳笔写写画画。 几天后朝廷派遣的官员大概会到达幽城,恰好接受幽城事务,她派人打听过,下来的孙庙是个正直严厉的人,若是他接手,自己也不用担心心血被糟蹋,到时候就会有人将她收集的那些证据和账簿交给他,洪驹的使命也完成了。 苍梧跪坐在她身边,“主子,马车已经送到城门了,那些百姓仍然想找你。” 虞汐璇头也不抬:“找的是洪驹,又不是我,对了,李管事的下落找到了吗?” 此次在幽城,若不是有鱼作为后盾,她也不能对全城消息掌握那么迅速,说明李管事的才能不缺的,只是不知道为何要消失。 苍梧:“没有,虽说有消息说死亡,可是没有找到尸体。” “那就继续找。”虞汐璇放下炭笔,见苍梧看着她欲言又止,疑惑道:“你想问什么?” 苍梧:“主子,幽城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吗?” 虞汐璇点头:“自然,有二长老镇着,而且新的官员马上到任,不用担心。” 苍梧眉间拢起:“幽城的事情都是您做的,为什么要推在洪驹身上,他就算身世有些可怜,可是也当了状元,被赶来幽城,只能说倒霉,将这诸多荣光放到他身上,我不服,他也当不起。” 在他心中,洪驹顶多就是读书好点,就这样放在全国,也不是顶尖的,被宣武帝选为状元,这事说不准是倒霉还是幸运,若是洪驹当状元后官运亨通,后世肯定说他幸运,可是现在事实是,当上状元后,他在京城被人孤立、嘲笑,又死在路上,顶多就是一个抓不住机会的倒霉鬼。 蓝笙听到后,用树枝戳了戳他的膝盖,“主子这样做,自然有她的想法。” 苍梧斜了她一眼,“那你解释一下原因。” 蓝笙同样跪坐在虞汐璇身边,没好气道:“当然是因为主子的身份不适合,借了洪驹的身份,人死为大,将这些事推到他身上也没什么,洪驹还小,他家族凋零,只有一个族叔,后续不用后人抹黑他的名声。” 虞汐璇冲着蓝笙竖起了大拇指,“蓝笙果然想的周到。”然后看向苍梧,“那天傍晚,你也见到了对方最后一面,他虽然年幼,虽然根据情报上的消息,有些刻板不通人情,可是勇气可嘉,亦有济世救民的心愿,相信等到他到了幽城,也会这么做。” 苍梧瘪了瘪嘴,显然不认同。 他敢说,若是真洪驹到了幽城,估计不是被钱县令他们囚了,就是被他们杀了。 火堆上吊锅中的水开始沸腾,发出“突突”的声响。 蓝笙掀开吊锅的盖子,加了两把采的野菜,然后重新盖上,“主子,可以吃饭了。” 虞汐璇放下东西,闻着鼻端的香气,随口道:“看来回去要把方便面弄出来。” “方便面?”蓝笙疑惑,“那是何物?” 虞汐璇微微歪头:“一种便于携带,美味但是营养较少的面。”材料倒不缺,只是密封包装要头疼了。 蓝笙还是有些没听明白,不过知道主子又要弄新鲜东西,也不再问。 虞汐璇起身,在大殿里活动手脚,视线落到院中,看到角落里洪驹的小土坟,问道:“你们说,信该送到了吧。” 苍梧搬着矮桌,说道:“应该到了。” …… 纵州天青城,水月楼。 水月楼是天青城最大的酒楼,里面装饰十分豪华,楼高四层,下面有一层石砌台基,总共有五层楼高,可以将天青城大半的景色一览无余,所以四楼的包厢价格十分昂贵,另外四层之上还有一层,从不对外开放,据说是专门留给酒楼背后的贵客自己享用的,有客房、花厅、书房……一般人压根上不了六楼。 此时已是天黑,街旁营业的商铺都点了灯,水月楼也是十分热闹,人来人往,小二在其中穿梭,大堂中间的说书先生则是一板一眼地说起故事。 从不对外人开放的六楼也亮着灯,花厅靠窗的位置,坐着两名男子,正在煮茶谈天。 左边的这位男子正在举杯轻啜,身穿墨黑长袍,衣襟下摆用金丝绣着祥云,腰间是湖绿镶金腰带,腰带上还坠着一块鸡血红玉佩,眉眼飞扬,看起来十八九岁,一看就是富贵人物,眼角的美人痣,显得风流洒脱。 右边的男子身穿青衣素布,高冷淡漠,好似雪中的石碑一般,又冷又硬,身侧放着一柄浮尘,若是有武林人士看到,就知道这人是玄天教的大弟子青霄。 风夜雪冲着对面的人挤眉弄眼:“青霄,你家师弟被我师叔给劫走了,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二长老在幽城做的事情现在基本已经传遍整个武林,凡是知道二长老大名的人,对于这件事的真假丝毫不怀疑。 青霄抬眼,瞟了瞟风夜雪一眼,冷声道:“我若是介意的话,你就不会好好坐在这里了。” 风夜雪才不怕他的威胁,“你信不信打了我,我师叔会闹得更凶。” 说来惭愧,大家都是十八岁,两人的武功境界差了不少,真交起手来,他只能认栽了。 青霄不语,低头抿了一口茶。 风夜雪的护卫江波进来,“公子,有急事!” 风夜雪挑眉,“何事?” 江波:“事关宗门师长。” 风夜雪了然,这是不能当着青霄说了。 “霄兄先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风夜雪说道。 青霄点头。 片刻后,两人去了书房,里面的人单膝跪地,“风少爷,主子让你给她修坟。” “什么?”风夜雪有些没听懂,再次确认,面前是虞汐璇的下属。 来人根据虞汐璇的吩咐说道:“主子说她死了,让你给她收尸!” 场面顿时一静,江波瞳孔震颤,什么意思! “砰!” 风夜雪身子一僵,直接往后一倒,后脑勺砸在了地板上,嘴里喃喃道:“死了!完了!” 江波大惊失色:“公子!” 风夜雪捂脸,全身蜷缩,呜咽道:“小师叔她怎么死了!” 江波拍着他的脸,让他清醒一下,“公子,你想冷静一下,具体发生什么事情,我们还不知道。” 说完,他急忙催促:“你快说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风夜雪反应过来,立马坐起,揪住那人的衣领,“快说!谁伤了她?” 耿牛叹气,“风少爷,你冷静一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风夜雪恶狠狠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波回过神,“等一下,小师叔说她死了,人出事了,怎么吩咐你。” 风夜雪回想之前的话,也醒过神,马上松手,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摸了摸后脑勺,还好只是稍微有点硬,没有肿包。 风夜雪平复心情,坐在椅子上,翘着腿,冷冷道:“给我说清楚。” 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耿牛就将虞汐璇的吩咐,还有在幽城干的事情说了,最后道:“主子说了,若是你不答应,就不要回宗门,也不要让她见到,否则见一次揍一次,而且还不和你合作赚钱了。” 风夜雪:“……”呵呵!早知道就不跟着小师叔做生意了。 耿牛接着奉上一个信封,“这是洪驹埋葬的位置,主子让您找个靠近幽城,让人好发现的位置。” “洪驹!”风夜雪皱眉,前段时间幽城的形式大好,小钦差洪驹的诸多措施传出来,不少人颂扬皇帝英明有魄力,敢为人先,慧眼识人,将十五岁的状元派到了幽城。 谁曾想,在幽城的状元早就换了人。 “行吧!”风夜雪深吸一口气,感觉后脑勺还是疼,见耿牛还站在那里,顿时没好气道:“快滚!” 他现在是恨屋及乌,看到他就想起给自己找事的人。 耿牛拱手,迅速离开。 江波瞅着风夜雪手中的信,“主子,真要去幽城修坟啊!” 风夜雪一脸哀怨,“你以为我想啊!那是小师叔!” 江波:…… …… 青霄有些惊讶,这人怎么了?怎么才出去一刻钟,好似三魂没了七魄。 青霄:“你,没事吧。” 风夜雪瘫在桌子上,似笑若哭,“我要回去给人修坟,哈呵呵!” 小师叔还威胁不能将这事告知其他人,既然要保密,何必摧残他,难道就因为辈分小,就要受折磨,左睿不是在幽城吗?为什么不让他干这事。 青霄见他状态有些疯魔,以为伤心狠了,说道:“节哀!生死本是天命。” “我节什么哀!”风夜雪瞪了他一眼,而后坐直,重新冲泡了一壶茶,给二人倒了一杯,说道:“我要去幽城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去。” 青霄眼皮低垂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 风夜雪情绪恢复了一些,浅笑道:“我马上吩咐人准备行礼。” 天青城距离幽城只有五百里,大概两三天就能赶到,他想速战速决。 …… 不止他,虞朝夕也接到了二长老的信,他当时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二长老在信中说,虞汐璇伪装成钦差进入幽城,现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问他要不要给她收尸。 虞朝夕只能暂时转向,同时给骆飞鹤送了信,他就不信,听到这消息,那家伙还带着夏萱往缥缈宗跑。 然后日夜兼程到了幽城,二长老看到他后,为了宽慰他的“慈父”之心,将事情告知了他,人没出事,他写信的时候,不小心露了一张。 虞朝夕:……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吗? 主要是他将自己的小舅子也喊了过来,十有八九夏萱也会跟来。 等到骆飞鹤赶来时,就看到虞朝夕和二长老打架。 虞朝夕看到骆飞鹤后,立刻住了手,然后将锅推到二长老身上。 骆飞鹤环臂冷哼一声,“所以,人没事!” 二长老惊讶看着骆飞鹤:“你怎么和他混在一起了。” 这个“他”不言而喻。 然后二长老就大意被“他”一脚横扫,还好躲得及时,只是身上多了一个鞋印。 骆飞鹤斜靠在柱子旁,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瞟了瞟一旁站立的司明,“他是故意的。” 以虞朝夕的脑子,怎么会看不出冷烨的手段。 司明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您误会了,主子只是担心小主子,加上夫人的原因,所以才提醒您。” 司明心中也是暗自吐槽,就是您听到了消息,明知道事情有异,还是过来了,谁也别说谁。 骆飞鹤:“那她人呢!” 司明:“左睿公子说,早就走了,现在路程应该到了一半。” 骆飞鹤得到答复,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少谷主!”司明就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人拦都拦不住,他转身看着仍然交手的两人,欲哭无泪,骆少谷主,你走之前,就不能说一下夫人的消息吗? 等到虞朝夕和二长老打完架,只看到司明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二长老理了理凌乱的鬓发,幸灾乐祸道:“虞朝夕,人家不理你了。” 骆夏萱醒来的事情师门已经知道了,当然发生了什么变故他们也知晓,现在骆夏萱娘家人过来了,虞朝夕在骆夏萱那里,压根讨不到什么好。 虞朝夕:“……他走之前说什么没有。” 司明默默摇头。 虞朝夕:…… 小舅子和媳妇跑了,他也没和二长老折腾下去,只是警告他不要在幽城闹得太厉害,否则太行长老肯定不会放过他。 二长老对此倒是毫无压力,他的脾气师父知道。 不过眼看汐璇、虞朝夕、骆夏萱、骆飞鹤就要齐聚宗门,若是不回去看热闹,总觉得亏了! …… 虞汐璇在接到耿牛的准信,同时确定孙庙快到幽城后,就带着苍梧和蓝笙离开了,压根不知道二长老他们之间的事情。 幽城这两天最热闹的消息就是讨论洪驹的生死,不止百姓,也有不少武林人士也帮忙寻找,大家沿着洪河两岸寻找,即使在夜里也能看到河岸两边隐约的灯光,有人担心钦差坚持不到他们找到人,所以制作了小木船,里面盛了食物、水和保暖的衣服。 虞汐璇骑马离开洛州时,曾经捡过一个,一开始还以为遇上了电视剧中弃婴的片段,弄到来才看清里面的东西,也就将东西放回去了。 苍梧看出那个时候的主子似乎很高兴。 …… 幽城的人们一直找了三天,三天后的傍晚,城门再次出现了从京城来的马车。 孙庙在书童的搀扶下下车,他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洪驹出事了,赶紧快马加鞭赶路,一路上他也沿途见过不少寻人的百姓,直到来到幽城,看到城门口井然有序的安置点,百姓虽然面色消瘦,可是不见麻木凄惶,甚至旁边的棚屋中,还有先生正在上课,稚童摇头晃脑地诵读……想起失踪的洪驹,他更加惋惜了。 实在是可惜了! 仍旧是老捕快带着孙庙入城,等到他们离开后,城门口有人喃喃道:“又来一个钦差!” 其他人反应过来。 “啥!难道是来抢功的!” “说不准啊!我听人说,当初小钦差就是在京城惹了人,所以才过来的。” “不可能吧!我看小钦差那样子,不像会被欺负的人。” “不管怎么样,总之不能让那个老头将小钦差的功劳抢了,我们幽城人只认一个钦差。” “说的没错,我去号召大家弄万民伞,如果那个老头弄虚作假,我就请那些江湖人将东西送到京城。” “对!对!就这样做。” “你们说什么胡话,现在找人要紧。” 其他人也是连连赞同,但是不少人心里已经不做期待了,都找了那么多日子,他们确实在洪河里打捞了一些尸体,每次遇到年龄相似的,大家都十分紧张,后来证明不是,让他们松了一口气,可是现在洪河都梳理了两遍,还是没找到人。 洪驹,洪河,状元钦差难道命中注定要在洪河安家吗? …… 孙庙来到县衙,他这次随行调派了一支官兵,防止百姓因为洪驹出事做出过激事情。 在他到来后,留守县衙的代理师爷将虞汐璇留下的东西交给他,包括老捕快上交的书袋,里面放着洪驹的印信、书信以及那封写给族叔的遗书。 进入之前虞汐璇的院子,打开房门,书桌上放着已经规整好的笔记,将她在幽城做的所有事情都记录下来,详细到,似乎这人知道自己会出事一般。 角落里钱县令第一次提交给她盛放赈灾账簿的箱子仍然贴着封条,它的下方多出了两个箱子,打开发现里面也是一堆账簿,已经被人规整好,还罗列了账单。 孙庙晃悠悠地起身,捶了捶有些酸疼的腰,抬头看着这屋子里的东西,最终深深叹了口气。 可惜啊! …… 七月初一,接连晴了十多天的老天爷又开始闹情绪了,从早上开始就阴着脸,上午时,乌云遮蔽了天空,飘飘洒洒地下起了雨。 不少百姓聚集在城外五里处的宋家坡,洪驹的坟就在那里。 孙庙带着人领头祭拜,看着墓碑上洪驹的名字,听着身后有百姓发出的啜泣声,心头发酸。 细雨落在鼻翼上,有些沁凉,听着梭梭的雨声,好像老天爷也在伤心一般。 孙庙持香最后一拜,心道,宋孟等牵扯进的豪绅官员都被拿下,钱县令等一众也认罪伏法,他也根据信中乞求,将钱县令夫人和女儿送出去,官仓也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一切真相都公布出来。 祭拜完毕回到县衙,孙庙开始给朝廷写奏本,现在洪驹生死已定,不管他的死亡是意外还是预谋,都要给幽城百姓、给朝廷一个交代。 孙庙想起洪驹留下的那个关于下游河堤炸药埋藏地点图,还有钱县令的口供,不管如何,宋孟两家势必要承担这事,承担百姓的怒火。 想到这里,孙庙嘴角露出一个嘲讽,比起宋孟两家那些人之前的勾当,谋害钦差也没有多大胆,毕竟前面还死了三个前辈。 孙庙的奏本和证据送回京城后,宣武帝震怒,相关人员下狱的下狱,吃瓜落的吃瓜落,同时给洪驹追封了爵位,还让人在幽城给他树碑立传。 洪驹作为寒门子弟,又因为梦境被宣武帝选为状元,这件事既然传出来了,估计后世会作为一则野史逸闻,现在幽城的事情证明洪驹的能力和魄力,想起对方才十五岁的年纪,之前那些略微死板的劝谏行为都变成了优点,宣武帝大手一挥,让底下人多宣扬一下。 ……你看看,都是十几岁的读书人,人家十四岁就当了状元(是皇帝自己选的。) ……十五岁就敢独身闯虎穴,当钦差,斗贪官,抓劣绅,主持赈灾,修复民生(是皇帝将人“派”出去的。) 底下的官员算是看出来,这哪是宣扬洪驹,而是在颂扬皇帝啊! 这个等式想通后,加上洪驹也是死人,接到任务的官员也放下了内心的膈应,势要将洪驹的事迹宣扬的天下皆知。 后来洪驹老家溧阳想要将洪驹迁坟埋在溧阳,毕竟要落叶归根,幽城的人当然不愿意了,日夜派人在坟墓周围巡逻,防止溧阳人得手,朝廷中,老家是幽城和溧阳的官员差点因为这事当庭打起架来。 …… 幽城事毕后,在城中的许多江湖人开始离开,同时因为道路变得通顺,和外界的消息沟通也顺畅起来。 因为城中多了二长老的存在,不管是东乾的武林人士,还是西陵人都特别安分,就是有矛盾,宁愿找官府协调,也不愿去招惹二长老。 …… 幽城天香客栈,月冷衡放下手中的翡翠棋子,嘴角的笑容一滞,“张叔,你说什么?” 张护法淡淡道:“京城见过洪驹的人说,他是一个长相清秀,高瘦的少年,顶多算是整齐精神,相貌并不出挑。” 人们对于相貌会因为关系的远近、喜恶带有主观判断和滤镜,在外人来说,幽城的人将洪驹的相貌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佛前童子都能理解,毕竟他确实做了不少事情。 但是外人却不知道,来到幽城的状元钦差确实相貌出挑。 月冷衡唇角的弧度更大了,“那我们见到的是谁?”看那位小钦差的年岁和个头,应该只有十三四大,到不了十五岁。 想来是他失误了,明明有时间,有能力了解洪驹的一切,却都忽略了。 张护法满不在乎道:“谁在乎呢!不过,在我看来,虽然他比你年纪小,可是却比你靠谱多了。”自家少宫主看起来还比对方大个三四岁,性子仍然让人脑门疼。 月冷衡托着下颚,看着楼下街面过往的行人,“那他到底是生是死呢?” 张护法:“在幽城,他是洪驹,你说呢。” 月冷衡:“只是洪驹死了!”想必洪驹本人早就出事,对方估计是洪驹的友人或者亲人。 张护法大笑:“谁知道呢!现在长见识了吧,平时收点性子,你看你在幽城受了多少罪,还惦记着冷烨的头发,现在又有一个人将你比下去了。要知道,山外有山,谁知道你会不会经历第二个幽城行。” 这些事等到回去,他一定要好好和宫主说一下,让他也乐呵。 月冷衡:…… 看来他受挫,让张叔十分愉快啊! 作者有话说: ? 第 32 章 因为幽城事情大部分已经解决, 加上虞汐璇想要巡视一下其他城市的资产,所以一路上走的比较慢, 大概到了七月中旬, 他们才赶回去。 若不是路上的天气太过炎热,可能还会再晚一些。 回到乐清山,看到那绵延望不到边的台阶, 虞汐璇恨不得长啸一声,她终于回家了! 她让蓝笙和苍梧将马车从后山石板路赶上山,四年前她斥巨资在乐清山修了一条比较宽的石板路, 用于运输物品和商品,实在是之前所有东西都要从前山的台阶运, 效率低不说,还十分显眼。 有了后山石板路, 她可以尽情在乐清山建造研究室, 而且风景宜人,研究人员也少了打扰, 可以一心一意研究, 周围都是学武之人, 不用担心宵小之辈窥伺,当然就是每年维护和巡视安保方面消耗不少钱,不过她现在能担得起。 山上凉风吹拂,略显稀薄的阳光穿透云层撒到台阶上,抬头望去, 整个登山阶变得缥缈、巍峨,好似从天空绵延下来, 虽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前辈撞到脑袋修建了这么长的阶梯, 不得不说, 有了这个阶梯,缥缈宗的牌面就有了。 就是不知道等到千百年后,这里变成了旅游景点,到时候有多少游人有力气能爬上去。 虞汐璇一边慢悠悠地踩着阶梯,一边观赏两旁的风景,时而和上下山的弟子打声招呼,一路上倒也惬意。 快到头时,在一处休息平台发现趴着一个人,看不清面容,穿的倒是好看。 虞汐璇停住了脚步,歪头看了下,不是尸体。 确认这件事后,她就继续抬脚走了,没等她落地,忽然脚腕一紧,让她心里一激灵,低头就看到刚才装死的人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脖子。 虞汐璇:…… 一开始以为是二长老,可是看身形压根不像,对方也一直趴着,看不到脸。 她想着这人能安稳待在这里,估计是缥缈宗的熟人,还是先不要出手。 “放开!”虞汐璇伸脚甩了甩,对方没反应。 虞汐璇深吸一口气,打算将这人当做沙包带着走。 然后…… 她发现这人好像焊在原地似的,对应的,被扯住的她也没发动。 她再次蹲身,这次没有再客气,直接上手摸了摸对方的后脑勺和脸,她真的怀疑这人是二长老伪装的,既然对方一直不出声,她就当做假人检查了。 检查完毕后,终于确认不认识这人。 同时也看清了对方的脸,青一片紫一片的,看五官对方没被揍之前,应该不错。 只是这人不会是中毒了吧,她都折腾了这么久,一直不吭不响,除了握住她的脚腕不松手,压根没反应。 折腾一番后,虞汐璇确定这是自己修理不了的人。 不过嘛! 这是缥缈宗,她作为小师叔,还不允许自己摇人了。 想到这里,她直接开嗓喊人了,“掌门师侄!大师兄、师姐!师父!救命啊!” 听她喊人,对方果然松手了。 虞汐璇不再恋战,直接使了轻功跑了。 司明从暗处出来,跪在虞朝夕身边,无奈道:“主子,您就这样和小主子见面!” 他们比虞汐璇早到了半天,虞朝夕不知道和太上长老又闹了什么矛盾,然后被他揍了一顿,直接被踢到了石阶上。 原先主子想给后面赶来的夫人来个苦肉计,谁知媳妇没等到,闺女倒先回来了。 得亏小主子不认识亲爹,不过可能就是认识,看到主子那模样,也不想认。 虞朝夕翻身,枕着手臂望着蓝天,“她又不认识我。” 司明:…… …… 虞汐璇来到主殿,正好掌门、大长老、三长老都在。 三长老将她全身上下都看了一遍,又给号了脉,确定没事后,长舒了一口气,“这次出去没受到委屈吧。” 虞汐璇摇摇头,然后指着外面,“回来的时候倒是遇到一个拦路虎,掌门,师姐,躺在石台上的那个死人是谁?” 众人一听她的称呼,眼角一抽,看来那人惹到了她。 三长老欲言又止,看向大长老,大长老也说不出口,看向掌门温玄道。 温玄道轻咳了一声,“是缥缈宗的前辈。” 虞汐璇恍然大悟,“难不成是那种走丢了好多年,现在才回来,所以才被揍的。”缥缈宗对弟子约束不多,只要不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随便你在江湖上浪,君不见,她来了缥缈宗将近十年,虽然听说还有一个四长老,可是一直没见过,不知道是往那个深山绝境找秘籍了,若不是去年收到他的传信,说入了天境,还以为这人死了。 掌门等人的嘴角顿时抽搐起来,这说法倒也没错。 虞朝夕确实离开宗门十多年了。 虞汐璇对于此事也没有做过多的纠缠,给大长老他们说了自己一路上的见闻,并且还给他们带了不少礼物,都是各地的特产,可以尝个鲜,当然隐去了洪驹的事情,她担心受到三长老训斥。 三长老等人也是认真倾听,双方聊了两刻钟,虞汐璇就告辞了,她还要去看太上长老。 三长老等人站在大殿门口目送她的背影。 三长老:“出去一趟,瘦了不少。” 大长老:“她出去又不是游玩的,虽然瘦了点,可是我感觉,似乎境界高了一层。” 掌门笑道:“确实,看来之前小师叔说要下山历练,真的没有说错,对于宗门一些武功长久没有精进的弟子,可以下山走一趟。” 三长老则是往登山阶方向走了,“我去问一下那家伙要耍赖到什么时候?” 大长老和掌门看着对方气势汹汹的模样,无奈相视一笑。 …… 这边,虞汐璇走到桃山的山脚时,被人堵住了。 女子约莫三十岁出头,面容白皙,柳叶眉,鹅蛋脸,一袭桃色粉衣,偏偏双眸似冰,面色略冷,浑身透着拒人千里之外,青丝披肩,淡雅出尘,相貌倒是倾城,就是气质太过高冷。 虞汐璇停住脚,“请问,我认识你吗?”今天怎么了,缥缈宗也没说来了什么客人。 女子皱眉,“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虞汐璇先是歪了歪头,“我想问我和你有仇吗?” 女子摇头。 虞汐璇皱眉:“难道是我身上有什么娃娃亲,先说好,本人体质不好,随时早夭,娃娃亲我也不认的。” 此时隐藏的某观察团都齐刷刷地看向中间环臂站立的某人,眼刀子那是不要钱的发射。 司明默默地后退一步,防止殃及池鱼。 …… 女子蹙眉:“还有这事啊?” “啊?”虞汐璇愣住了,“等一下!”她抬了抬手,“我们先捋清楚关系。” “你我应该没关系吧!”虞汐璇道。 女子点头。 虞汐璇:“你家也没有什么人和我有婚约?” 女子再次点头。 虞汐璇松了一口气,语气轻松,“那你拦住我干什么?” 听她问到重点,面如霜雪的女子双颊晕红,带着几分羞捻,似冰雪融化,“我看上了你的爹爹,想问一下你接不接受我当你的后娘。”现在的模样着实和刚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模样差别有些大。 虞汐璇眨巴眨巴眼,“哈?” 她面色有些恍惚,看了看双方的衣服还有所处的环境,没做梦啊!他们是在古代吧。 隐藏的几位也是一脸震惊,他们看了看虞朝夕。 现在看来骆夏萱的病比他们想象中的重。 虞朝夕神色淡定,似乎已经见惯了风雨,内心已经是痛哭流涕了,呜呜!她真的当面说了,若是夏萱清醒了,想起今日的行为,会不会将他砍了。 …… 骆夏萱解释道:“你是他的孩子,我若是想认真和他在一起,你的意见肯定要问一下的。” 虞汐璇瞪大眼睛,开始仔细打量面前的人,她怀疑这人是不是也是穿越前辈了。 骆夏萱见她不说话,眉间微拢,“你觉得怎么样?” 虞汐璇回过神,笑道:“家长的感情我不会干涉,恋爱自由,开心就好,还有,我和那个爹也不熟,在我这里本身就是后爹,他配你,还是对方高攀了,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 角落里隐藏的吃瓜四人直往虞朝夕身上射眼刀子。 呵呵!看吧,你在自家女儿心里是啥地位。 骆飞鹤冲他嘴了一个口型,“后爹!” 虞朝夕:…… 司明感受到主子身上的低气压,默默再次远离了一点。 …… 骆夏萱展颜,被她逗笑了,“你爹其实挺好的。尤其在长得好看。” 虞汐璇语重心长地劝道:“越好看的男人越容易骗人,你小心点。我看你风华正茂,闭月羞花,他二婚带娃中年男人,女子成亲已经要睁大眼睛,宁可单身,也不要轻易嫁人。” 这位美人看着高冷,实则面冷心热,心思有些单纯,说不定就是被“渣爹”的花钱巧语和好皮囊给骗了。 …… 骆飞鹤拳头抵着嘴唇,忍住喉咙里的笑,他现在对这个小外甥女印象很好,万分的好。 哈哈!二婚带娃中年男人! 虞朝夕见他肩膀抖动就知道这人在干什么。 大长老和掌门、三长老他们也是微微转过身子。 虞朝夕抬手捂眼,今天可真是自己的劫啊! …… 骆夏萱也笑出声,“好吧,我会认真听取你的意见。” 虞汐璇见状,说道:“既然这样,我还要去拜访师父,就不和你继续聊了,再见!” 骆夏萱淡然地站在那里,温和地注视她,“再见!” 虞汐璇走了几步,转身见桃色身影依然站在树下,冲她挥了挥手,继续一蹦一跳地走了。 骆夏萱凝视对她的背影,叹道:“真是可爱啊!若是生个这样机灵的孩子也不错!” 说完也纵身踩着树梢离开了。 等到空地彻底没了人,之前暗地围观的人都冒出来了。 三长老见虞朝夕还杵在这里,没好气道:“两人已经见过面了,骆夏萱也走了,你还不走。” 虞朝夕扶额深深叹了一口气,“师姐,你说我是不是遭报应了。” 一想起刚才那两个相见不相识的母女俩对话,虞朝夕都心塞。 三长老:“我看你是自找的,不是说人失去了一些记忆吗?你直接将汐璇的存在隐去不就行吗?” 虞朝夕:“我不是被逼急了,开个玩笑,然后就被赶鸭子上架,造成这个后果,最重要是他。” 他指着骆飞鹤控诉,“他作为小舅子,居然拖后腿,也糊弄夏萱。” 骆飞鹤抬手打开他的手,“我只是配合你。二婚带娃中年男人!” 虞朝夕一口老血差点喷出。 大长老、三长老、掌门纷纷扭头忍笑。 …… 虞汐璇到达桃山洞室时,太上长老正坐在外面和六老下棋,见她回来,说道:“回来了!” 虞汐璇走到他跟前,行了一礼,“是啊!就是事情还没解决好。”李管事没找到,不知道人是死是活。 虞六笑道:“汐璇看着武功精进了一层。” 太上长老捋了捋胡子,“事情没办成没什么,看来你还是将武功放在了心上。” 虞汐璇叹气:“事关生死大事,当然要注意了。”只是这种事,有时候也不是努力就能成功的事情。 太上长老见她安静了,微微挑了眉梢,“汐璇啊!你就没有其他事情给我说?” 虞汐璇抬头,面色疑惑,想了一下,“二师兄在幽城将玄天教的弟子抵给了七星宫。” 太上长老继续瞅着她,明显不满意。 虞汐璇见状,继续说道:“我上山时看到一个人躺在石台上装死,他还吓了我一跳。” “还有呢!”太上长老语气和蔼,手中已经多了一截翠枝,上面还带两片叶子,叶子有些焉焉的,顶端的树皮有些开裂,露出白色的皮肉,缺口圆润,似乎经过打磨! 虞汐璇缩了缩头,她似乎已经猜到那人被谁揍的了。 不过太上长老这话是什么意思? 询问她对那人的想法,还是再问其他事情。 虞汐璇小心翼翼道:“师父,你想问什么直说,徒弟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太上长老将树枝放到棋盘上,说了两字,“洪驹!” 二长老没将这事告诉掌门、大长老、三长老他们,不过没有隐瞒太上长老。 虞汐璇也不惊讶,乖巧地赔笑:“洪驹已经死了,所有事情都结束了!” “你就这些和我说的吗?”太上长老直瞪眼。 “师父,你冷静,生气容易老的快。”虞汐璇连忙哄道,将幽城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我是缥缈宗的人,洪驹是朝廷的状元,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太上长老听完冷哼一声,“你居然还清楚这个。” 虞汐璇继续赔笑。 太上长老:“我不是要干涉你的行为,你做什么事情也不必事事告知我,只是,你已经十四了,也是不大不小,因为你身体的原因,我不想对你多做约束,有鱼、五味斋、还有你的那些研究,你这折腾了多少东西,也要量力而行。” 虞汐璇从一旁挪来一个蒲团,然后盘腿坐在上面,抬头看着跟前的老人,柔声哄道:“这些都是我愿意的,若人生在世只是为了活着,感觉有些可怜。” 太上长老:“人生在世难道不是因为活着?” 虞汐璇:“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吧,比如师父您为了登上武学巅峰,我嘛,就是想自由自在地活着,既然目前学武无法延长生命的长度,那就拓宽它的宽度,也许闯荡时,能发现绝世武林秘籍,修得绝世武功,到达天境。” 太上长老:“你是又看了多少话本?” 虞汐璇:“……咳,这个倒不少,经过我的统计,一些名山大川、悬崖绝境之地,刷到这些奇遇的机会比较多,你说我要不要凑一凑热闹。” 她话音刚落,身边就炸了一个坑,抬头就看到树枝又挪到太上长老手中了。 只见他和善道:“你若是有这想法,不如老夫现在讲你的腿废了!” “呵呵哈!一定不会!”虞汐璇连忙尬笑着摇头。 太上长老看着下方盘坐的男装小姑娘,瞅着她那水灵活泼的眼睛,就知道这话有些悬。 他忽然想起之前小家伙下山之前,虞六的担心,再想起他和虞朝夕这两个榜样,顿觉头痛。 虞六:“汐璇,话本上都是乱说的,世间武学,若是主子称第二,没人称第一,你千万不能冲动。” 太上长老赞同地点头,“小六说的没错,你的身体我会想办法,总之不能冲动。” 虞汐璇不语,只是点头,表示自己是个听话的孩子。 之后太上长老原想让虞汐璇陪他下棋的,被虞汐璇拒绝了。 因为太上长老就是一个臭棋篓子,也就六老能耐下性子陪他,连虞汐璇这个菜鸟都能赢他,就知道他的棋艺有多“高超”了。 …… 回到安然居后,虞汐璇整理了一下带回来的礼物,然后让苍梧、蓝笙分给大长老他们。 晚间和众人用过晚膳,苍梧回消息,查到了李管事的下落,他在京城里,被三皇子藏起来了,目前正在探查他的所在。 虞汐璇面色一沉,这事居然还涉及到皇子,亏她才解决了幽城之事,没有奖励也就算了,皇子居然要挖她墙角。 苍梧听到她的吐槽,内心无语,主子,您是用的洪驹身份。 蓝笙:“主子,是不是朝廷想要对有鱼出手?” 天下三大豪商,祁家,端木家,虞廿。 祁家背靠万仞山庄,乃是百年武林世家,靠制作兵器起家,乃是首富。 端木家是宣武帝的母族,经过朝廷多年的支持,爬到了季军的位置。 而最后第三位就是天下都知道是虞廿建立的有鱼,甚至有人传言,现在有鱼的规模和资产早就超过了端木家,人家只是不屑争。 蓝笙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们主子赚钱多,可是花钱也快,但是对乐清山后山的改造和投资都是天价,对于追上端木家还差点,不过也是一两年就能追上,现在李管事落到三皇子手里,不知道是本人的想法还是朝廷的想法。 虞汐璇:“应该不是,你当太上长老是摆设吗?” 她做生意可是用着太上长老的名号,否则还没等她成长,就被其他人吞了。 苍梧:“那就是三皇子个人的想法了。他胆子真大啊!” 宣武帝今年六十五岁,已经在位三十多年,随着年岁越长,他对皇权的掌控欲越来越强,近几年更是容易易怒猜忌,经过几年的打压,几个皇子安分了不少,若是他知道一个年富力强的皇子将手伸到天下第三的豪商上,他会这么想。 虞汐璇:“也不一定,说不定对方是根据皇帝的暗示出手的。” 宣武帝目前有实力争储的皇子有四位,大皇子、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大皇子母族是勋贵,三皇子背后是寒门支持,五皇子最受宠,七皇子是皇后的孩子,都有自己的优势,当然性格方面是多种多样了。 这位东乾三皇子根据调查,就是急功近利,小心眼了。 苍梧:“那要怎么办?要不要让我们将李管事给弄回来?” 虞汐璇:“急什么?对方既然祭出了三皇子,那我们也只能使出自己的大招了。” 说完虞汐璇将书信收拾了一下,就往桃山跑了。 苍梧和蓝笙连忙追上。 …… 太上长老看完相关情报后,看向虞汐璇:“所以你想我如何做,让皇帝放人。” 虞汐璇晃着脚,语气轻松道:“无所谓,你看着办,反正您不会让我吃亏的。” 太上长老满意地点头,“知道就行。不过,看来南宫耀真是老了,儿子都敢对老夫出手了。” 南宫耀正是宣武帝的名字。 “对对对!实在是太过分了!” 虞汐璇说完,忽然眼珠子一转,“师父,别忘了要赔偿,李管事可是负责洛州的所有商业。” 因为他的失踪,洛州的事务停摆,若不是底子厚,加上洛州适逢天灾,估计会被其他同行咬下一半肉。 “你不说我也知道!都多晚了,快回去!”太上长老直接赶人了。 虞汐璇起身道谢,带着苍梧和蓝笙离开了。 三人打着灯笼走在桃山的山路上,草丛里不断传来虫鸣声,仿佛在开会一般。 苍梧不解道:“主子,剩下的我们就不管了?” 虞汐璇:“嗯,等到师父出手后,看一下朝堂的反应,才能对症开药。” 她要确定,宣武帝是否真的有心思对有鱼出手,若是一个糊涂帝王,可是会影响她后面研发的动力。 怀璧其罪的道理她可是太清楚了,她不想那些东西成为架在缥缈宗的夺命刀。 …… 两天后,京城皇宫巳时。 勤政殿前的郭总管看了看空中灼热的大火球,擦了擦额头的汗,距离午时还差大半个时辰,京城就这般热了,果然是七月流火。 走进宣德殿,里面的凉意和厚重的檀香味让他精神一震,连忙整理一下服饰,躬身小步走到正在处理政事的老年帝王跟前:“陛下,虞乾尊来信了。” 宣武帝放下手中的折子,“哦!发生什么事了?之前朕给他写信从来没见到回信。” 郭总管摇头:“奴才不知。” 宣武帝接过信,拆开了,原先还带着笑意的脸一下子僵住了,太上长老十分干净利落地写道:【南宫耀你难道快要死了,你家三崽子都将手伸到我身上了,是不是嫌弃我也老了。】 “南宫琅!”宣武帝一掌拍在桌上,怒不可遏道。 郭总管连忙跪下! …… 下午,满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三皇子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直接在勤政殿前被打了十板子,还在大太阳下跪了一个时辰,据说三皇子被抬出来时,身上都是血,人昏迷不醒。 ? 第 33 章 京城的事情传到缥缈宗需要时间, 等到虞汐璇听到消息时,三皇子惹怒皇帝被打晕的消息已经传遍天下了。 她自然知道伤势没有这么严重, 作为存在感较强的皇子, 那些人怎么可能将人打晕,就是后面跪了一个时辰,人中暑了, 所以才晕了,宣武帝任由消息这般传出去,看来还是太上长老威武啊! 不过…… 李管事在送回来的路上因为马车受惊, 连人带车都掉下了悬崖,当场死亡, 苍梧亲自去检查过,没有掉包, 就是本人。 对于这项事故是意外还是人为还没有定论, 需要调查。 蓝笙:“主子,你说李管事是谁动手的呢?” 苍梧:“嫌疑太多了, 想要浑水摸鱼的, 我们的对家, 三皇子的对家,甚至三皇子都有嫌疑。” 虞汐璇点头:“苍梧说的没错,看来以后热闹了。” 蓝笙:“那主子,事情继续查下去吗?” 虞汐璇:“当然查!” …… 李管事出事的消息很快传到三皇子那里,他在宣政殿挨完板子后, 宣武帝虽然没让他闭门思过,可是三皇子伤在屁股上, 以他好面子的性格, 也不愿意见客, 在府中闭门养了两三天。 听到人死了,他趴在榻上,看着手中的信,“谁动的手?” 心腹摇头,他们和李管事联系上,还是因为皇子纳了李管事唯一的小孙女进府,当然只是侍妾名分,东乾皇室的皇子侧妃位置有限,三皇子府中虽然还有空位,但是李氏的身份有些低,所以只是侍妾,但是领着侧妃的名额,在府中风头也盛。 “这事先不要告诉李氏。”三皇子有些头疼道。 李氏貌美,性格天真烂漫,颇受他宠爱,而且前段时间她还怀孕了,李管事虽然一直在他这里住着,可是为了保密,李氏不知道李管事已经来到身边,仍然认为他还在洛州打理有鱼的生意。 若是知道了,肯定不利于胎儿。 心腹:“属下知道。” 两人说着,忽然有下人在门口通传,“殿下,郭公公来了。” 三皇子一听,示意心腹下去,在下人的搀扶边挣扎着起身,让侍女进门给他更衣,心中在思索郭总管过来干什么,难道父皇派他来看望自己。 片刻后,双方在正厅见面。 郭总管行完礼,面带笑意道:“三殿下,陛下让我带了东西给您。” 说完,旁边的小太监将双手捧着的托盘往三皇子面前送了一下。 三皇子满脸感动,抬袖掩泪,“是我惹了父皇不高兴,还让他为我操心,真是太不孝了。” 郭总管:“……” 见三皇子还在不断地向他表达对宣武帝的思念,他忍不住道,“三殿下,你先看一下东西。” 三皇子一脸不在乎道:“无论何物,都是父皇对我的关心。” 郭总管也没辙了,见他听不下去,示意小太监将托盘上的红绸子揭开,里面是一个信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账单”二字。 三皇子一下子僵住了,有些无措地看向郭总管,“郭公公,这……” 郭总管见他终于认真听自己讲话了,笑眯眯道:“这是有人交给陛下的账单,陛下让奴才交给你来处理,陛下说了,若是处理不好,三殿下的伤要养到年底才能出来。” 三皇子将信封打开,抽出里面的纸,里面写着李管事给有鱼带来的损失和输送给三皇子的所有资产利益,林林总总加下来足有八万两黄金的规模,足有洛州一半的税赋规模了。 “这……这……这些都是胡说。”三皇子急了,父皇不会真的让他赔吧,他虽说有资产,可是一下子拿出来八万两黄金,不仅要将之前吃下的吐出来,而且自己的私产也差不多清空了。 郭总管为难道:“三殿下和奴才说没用,因为你这事,陛下可是着实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听说若是带不回钱,虞乾尊会亲自来要,到时候……” 话语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三皇子也听明白了,可是自己也不能忍下这个,他实在拿不出来,若是他真轻松拿出来,到时候自己更糟。想到这里,他一把薅住郭总管的袖子,祈求道:“郭公公,我要见父皇,这些钱我真的拿不出来,还有,我和李楼确实不熟,只是看在李氏的份上接济一下,不知道他往王府送了那么多礼,我……我顶多就是御下不严,我可以将那些人交给虞乾尊,这些钱,我断断拿不出。” 他顶多收到了价值两万两黄金的东西,对方直接翻了两番,不愧是生意人,心实在是太黑了。 “唉!”郭总管叹了一口气,“三殿下,这件事是您逾越了,不管如何,陛下让奴才将账单交给你,就代表他认下了,您还没有想清楚吗?” 三皇子苦着脸道:“可是……可是我真的拿不出这些啊!” 郭总管将自己的袖子抽出来,淡笑道:“殿下,你有没有,难道陛下不知道吗?”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将三皇子炸晕了,他有些不信道:“郭公公什么意思?” 郭总管示意小太监将东西放到一旁的桌上,而后对三皇子行了一礼,“事情奴才已经办完了,陛下说,什么时候将东西准备齐了,什么时候再进宫看他。” 三皇子再次瞪大了眼睛。 现在是七月中旬,九月初三是父皇的寿辰,到时候肯定要入宫贺寿,若是兄弟姐妹都去了,就他被困在外面,到时候朝堂和京城的达官显贵不知道怎么说他。 有这个期限在这里,他顶多就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筹措资金。 见三皇子反应过来,郭总管带着人离开了。 三皇子呆呆地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转身将桌子连带上面的东西都掀翻了,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觉得不过瘾似的,开始将手边能摸到的一切东西都往地上砸,很快地上满是碎片、纸屑、倒塌的家具……最终自己差点被绊倒,喘着粗气靠在椅子上,咬牙切齿道:“八万两黄金,真是打的好算盘。” 而听到动静的王府下人们早就跪倒在地,啥也不敢说。 发泄完毕后,他随手指了一个丫鬟,“将账单给我拿过来。” 被他指到丫鬟浑身一抖,顾不得地板上的碎渣子,膝行着在里面找,最终在角落里找到了账单,因为被托盘盖着,所以还算完整。 丫鬟心中一喜,连忙膝行到三皇子跟前,两手捧着。 “嗯,下去吧。”三皇子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丫鬟顾不得自己受伤的膝盖,小心躬身后退,退出正堂离开三皇子视线的那瞬间,露出仿若新生般的笑容。 走廊这边的三王妃将这些看在眼里,一旁的翠柳小声道:“王妃,我们还要进去吗?” 三王妃直接转身,“回去!” 现在那人正在气头上,她何必上前讨嫌。 翠柳连忙跟上。 …… 皇宫勤政殿,宣武帝正躺在榻上闭目养神,郭总管轻手轻脚走进来,向他复命:“陛下,奴才已经将东西交给三殿下了。” 宣武帝睁开眼,慵懒道:“哦!那小子如何反应?” 郭总管闻言笑道:“那么多钱,三殿下有些心痛。” “哼!他现在倒是心痛了,当时伸爪子的时候,朕看挺爽快的。”宣武帝起身,郭总管奉上一杯清茶。 他接过润了一下喉咙,“你觉得那小子能不能将八万两黄金拿出来?” 郭总管想了一下,“以老奴的看法,八万两对于三殿下的压力有些大了,不过努力一下还是能凑齐的……” 宣武帝微微点头,“呵!这个老三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一些啊!” 人蠢点没事,顶多就是费点粮食养着,要么平时安分守己就好,可是就怕半瓶子晃荡,有一点东西,就开始满世界嚷嚷,炫耀自己,不知所谓。 郭总管赔笑:“三殿下还年轻,自然不能和陛下比。” 宣武帝走到案桌旁,看到放到奏折旁边的信封。 其实太上长老给送过来两个信封,一个是四万两黄金的赔偿:一个数据翻了一番,是八万两黄金,太上长老也说的清楚,四万两黄金的赔偿,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给他送过去,而八万两黄金的赔偿,就一人一半,各分四万两黄金。 两种赔偿摆到宣武帝面前,让他颇为为难,艰难地犹豫了一秒钟后,就让郭总管送去了八万两的账单,连时间限期都想好了。 “看来这段时间老三府上要安静一些了。”宣武帝将剩下的那个信封放到火烛旁烧了,待燃成灰烬后,嘴角勾起,“你说,这次他的钱都拿出来后,会不会安分点。” 听出他话里的冷意,郭总管挤出笑容,宽慰道:“三殿下只是性子有些急,相信这次这个教训,肯定会记住的。” 宣武帝没好气道:“有这么一个蠢货,朕不知道被虞临渊那家伙笑话多少次。” 郭总管:“虞乾尊和陛下关系好,所以说话比较亲近。” 宣武帝走出勤政殿,看着自由飞翔在天空的鸟儿,长叹了一声,“他啊!这脾气一直没变过,朕倒是老了好多,我们似乎十多年没见了吧。” 郭总管躬身道:“回禀陛下,差不多十五年了。” “是啊!一晃那么多年,不过……”宣武帝语气变得幸灾乐祸,“朕还能管住自己的儿子,他啊!拿虞朝夕没辙。” 郭总管不语,静静地站在帝王身后,一起欣赏这大好天气。 …… 之后京城众人发现,三皇子自从在勤政殿前被陛下庭杖后,一连半个月都十分安静,不过据小道消息,三皇子似乎在钱财方面变得捉襟见肘,有人发现三皇子家的管事出现在京城有名的几家典当行,不过之后就有三皇子家的辟谣,不承认这事。 待到九月,陛下寿辰前夕,不少住在皇宫周围的人们看到三皇子带着两辆马车进宫,从上面卸下来七八个箱子。 之后就从勤政殿传出陛下夸奖三皇子聪慧孝顺的消息,还赏赐了三皇子数十套书。 众人猜测,之前三皇子送到皇宫的箱子估计是给陛下的寿礼,想起前段时间京城传言三皇子一直在凑钱的谣言,还有他们看到的箱子数量,其他皇子勋贵顿时气的牙痒痒。 这三皇子惯会耍这些小聪明。 看来七月的那顿打将他吓到了,才会“砸锅卖铁”地凑寿礼。 三皇子听到外面的传言后,既送了口气,又有些心疼,之前,他低估了虞廿的分量,以为只是一个脑子灵活的商人,缥缈宗的太上长老虽然在东陵武林地位崇高,可是平日不和京城联系,同时有鱼扩张赚钱的速度又让他眼红,所以才会想将有鱼收归麾下,谁知一下子捅了马蜂窝。 大概为了防止天下人误会皇室对虞乾尊有了嫌隙,所以这件事没有公布出去,京城的人只知道他被父皇揍了一顿,但是不知道原因,想来父皇还是心疼自己,对自己有期望,不想让虞乾尊这事拖累自己。 想通以后,三皇子顿时恢复满血状态,吩咐管家好好检查一下明天的寿礼,不要出问题了。 …… 勤政殿。 宣武帝不知道因为他的几句夸奖,三皇子又要继续蹦踏了,他此时心情不错。 硕大的木箱成排摆在他面前,他前后逛了一圈,挑了几个箱子,让人锁到私库里,看着剩下的箱子,说道:“郭林,你说,坑儿子的钱,朕是不是做错了。” 郭总管躬身:“陛下英明神武!这事是虞乾尊先提的,若是出问题了,也是在他身上。” “哈哈哈!不错,不错!”宣武帝走到案桌旁,狼毫一挥,写了一封信,然后用自己的私印盖上章,将信封装好后,交给郭总管,“这信随着东西一起交给那老家伙。” 郭总管淡然道:“是!” …… 九月中旬,天气开始转凉,夏去秋至,大地脱去了绿装,换上五颜六色的彩衣,树林里堆满了落叶,红的、紫的、蓝的、白的、橙的。 虞汐璇踩着咯吱咯吱的落叶来到桃山洞室,恰巧看到几个弟子往门口放了一堆箱子,上面贴的封条似乎有些特殊。 在一旁指挥的六老看到她,面带笑意道:“汐璇,你来的正好,京城的补偿已经到了。” 六老挥手让弟子退下,然后打开箱子。 虞汐璇被里面的金光闪了一下眼,冲着六老竖起大拇指,“师父出手就是不同凡响。” 她记得给太上长老的账单是四万两黄金,她也没让太上长老做白工,表示如果要到了钱,其中一万两黄金就是他老人家的辛苦费。 想到这里,她说道:“师父那一万两是想要金票还是黄金。” 六老道:“随便,反正都是钱。” 虞汐璇指着旁边的箱子,“那就将这两箱黄金给师父留下。”她要带下山,还是金票方面。 六老抬脚将虞汐璇选中的箱子踢到了墙角,然后在上面随便放了一根树枝,就当做标记了。 两人在门口“分赃”完毕后,走进洞室看到太上长老正在拆信。 虞汐璇随口问道:“师父,谁给你的信?” 太上长老随口道:“出钱的人。”话说完,发现有些不对,确切来说,应该是分钱的人。 虞汐璇:“难道是三皇子给你的道歉信?” 太上长老已经将信打开,一目十行,冷嗤一声,“倒是想得美。” 虞汐璇倚在椅子上,撑着下巴道:“啥事啊?” “无事。”太上长老将信随手一握,眸中闪过冷色。 南宫耀那家伙居然想将十一公主嫁给虞廿,估计是看上了虞廿赚钱的能力,先前他吞了自家儿子四万两黄金还不够,居然还惦记其他的。 亏得不知道虞廿的身份,否则汐璇还有安生日子吗? 信不信他让人将真相告诉三皇子,让这位皇帝陛下享受一下自家儿子的“孝顺”。 虞汐璇轻声喊了一声,“师父!” “何事!”太上长老没好气道。 “怎么变得那么凶!”虞汐璇同样瞪眼。 太上长老:“别打岔,你今天来这里干什么?” 虞汐璇立马怼道:“我那是关心你。” 太上长老:“既然这样,那就陪我下几盘棋。” 虞汐璇闻状立马求饶,轻咳了一声,“听说二师兄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可以让他过来。” 太上长老给了她一个白眼。 虞汐璇笑地眼似弯月,“师父,其实是有位大美人想问一下,你对于她想当您的儿媳妇有什么想法?” 自从那天见面结束后,之后那位骆姑娘也给她送过一些东西,虞汐璇也回礼了,两人之间倒没有多熟悉。 太上长老愣住了,“怎么还有我的事情?” “哦~”虞汐璇了然,看来他是知道骆姑娘和她见面的事情。 太上长老嘴角微抽,“你回答她,我和你的想法一致,你师兄的事情我管不着。” 虞汐璇点头表示知道,托腮叹了一口气,“师父,你不知道,那个骆姑娘看起来挺好的,好好的翡翠白菜,感觉被师兄这头猪给拱了,有点可惜。” 六老默默抹过头,肩膀微抖。 太上长老听得眼皮微挑。 小家伙啊!那位骆姑娘早就被拱了,还生下了你这头小白菜。 “滚!滚!快滚!”太上长老实在是没眼看了,这一家三口都成什么样了。 虞汐璇笑嘻嘻地离开了,门口的钱等一会儿让苍梧他们来搬。 太上长老太阳穴直跳,叹气道:“小六,你说这孩子到底认没有认出来那个臭小子?” 六老:“主子,这事重要吗?” 认出来又怎么样? 以汐璇的性子,肯定不会鼻涕横流或者娇滴滴地抱住虞朝夕喊爹。 “也对!反正是那小子造的孽,我担心什么!”太上长老想通了,看了看攥在手中的信,一脸嫌弃,“南宫耀实在是太不要脸了,居然看上了汐璇。” 六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敢!” 太上长老道:“还好没将汐璇的身份说出去。” 六老点头,“那我之后也要多嘱咐弟子,在外不要多说宗门的事情,尤其关系到汐璇的。” 太上长老闻言也是赞同。 …… 虞汐璇从桃山上下来后,就看到两名弟子如被狗追一般,边跑边喊:“二长老回来了!” 周围弟子一听,立马开始给自己找事干,要么过招,要么练剑,要么扫地,要么举铁…… 虞汐璇:…… 二长老的威力一如既往啊! 有弟子看到她,“小师叔,你要不要也躲一下?” 虞汐璇想了一下,她在幽城似乎没有惹到他,摇头道:“我去给你们探路,若是他敢动手,我就喊师父。” 弟子面露感动,看着对方的背影,好像在看出征的英雄一般。 走到演武场时,正好撞上二长老他们一行人。 虞汐璇打招呼,“你们回来了!” 二长老:“你倒是消息灵通!” 虞汐璇白了他一眼,“是你的威名远扬!” 左睿、岑楚楚、徐聪等一众弟子给她行礼,“小师叔!” 虞汐璇见岑楚楚、徐聪等人面色不变,给了左睿一个赞赏的眼神,他果然没将自己的事情说出去。 在幽城时,她尽量和左睿他们避开,就是担心岑楚楚等人口风不紧,现在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过几年后面容再变化一些,也是可以往幽城逛一逛。 左睿无奈,含笑地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被他身后的一名绿衣姑娘看清,立马跳出来,纤细的手指快戳到虞汐璇鼻端,“睿哥哥,她是谁?” 看着比自己小了好多,难道是左睿喜欢的人。 虞汐璇这才注意到他们这次居然带了陌生人,绿衣姑娘看起来十七八岁,鹅蛋脸,有一双水灵的猫眼,娇俏可爱,当然这些评价是在手指不要戳着她的前提下。 “二师兄,这个小姑娘是谁?”虞汐璇毫不客气地将她的手指打掉,没好气地看向一直在看戏的二长老。 二长老失笑,“她是小姑娘,你是啥?”小小姑娘! 绿衣姑娘顿时满脸惊奇,指着她惊叫:“她喊冷前辈师兄?” 岑楚楚:“你刚才聋了吗?刚刚我们喊小师叔啊!” 小姑娘顿时满脸臊红,小手绞着衣摆,一脸无措地看向左睿,“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她长得漂亮,还以为……还以为……” 虞汐璇托腮打量她,再看了看左睿,然后瞅着二长老,“你就同意了?” 绿衣姑娘这下不止脸,连耳朵都是红润润的,支支吾吾道:“不是……不……是,哎呀!”话到最后,居然跺起脚来。 左睿无奈喊道:“小师叔,你误会了!” 二长老可不背这个锅,“这事可不是我惹得。” 虞汐璇诧异,看向左睿,既然二长老不认,那就是左睿自己的事情了。 左睿:…… 作者有话说: ? 第 34 章 虞汐璇看向绿衣女子, 再看了看左睿,一把将岑楚楚拉过来, 指了指他们两个, 用眼神询问他俩的关系。 岑楚楚摇头。 虞汐璇这下好奇了,看绿衣女子之前对她有敌意的样子,不应该啊! 左睿扶额无奈道:“小师叔, 你别多想,寻雁是我的表妹。” “哦!表哥表妹啊!”虞汐璇意味深长道。 姚寻雁不好意思地躲在了左睿的身后。 左睿察觉她的动作,面上更是无奈, 自己又不能随意挪开。 二长老道:“你们先在这里聊天,我进去和掌门说些事情。” 虞汐璇道:“我也去!” 二长老顿时语气有些伤心道:“原来你不是来看我?” “咦!师兄, 你都快到知天命的年龄了,要学会自己安慰自己。”虞汐璇抢先走到前面。 二长老抬手想要给她一个脑嘣, 谁知对方却如泥鳅一般, 躲过了他的出手,不禁笑道:“轻功精进不少。”看来这次下山, 也不是光处理事情了, 功夫也没有拉下。 姚寻雁看着他们二人进入大殿, 不好意思地看向左睿,“我错了!” 左睿叹气:“寻雁,你总不能这般躲着,娘他们迟早会找到你。” 姚寻雁噘嘴,“可是我就是不想嫁人, 听人说,对方跋扈, 是当地有名的霸王, 我过去会被欺负的。” 左睿:“可是你也不能一走了之, 让娘他们如何面对段家。” 姚寻雁低头不语。 二长老和虞汐璇出来时,看到左睿还带着姚寻雁等在外面。 二长老说道:“掌门允许小姑娘留下了,不过平时不要乱闯。” 姚寻雁立马高兴地使劲点头。 说完这些后,二长老也没有说其他的,而是转身离开了,他要去桃山一趟。 走了几步,看到虞汐璇跟在后面,停住脚步,无奈道:“汐璇,你又跟着我干什么?” 虞汐璇笑靥如花:“谁跟着你了,我在洞室那边还有一堆钱没拿,刚才没有清点完毕,现在去看看。” 二长老这次在幽城可是将好几个门派折腾的够呛,掌门那边的投诉信都攒了三寸厚,她当然要去桃山看热闹。 二长老岂能不知道她的意思,提醒道:“小心殃及池鱼。” 她也在幽城闹了不好事情,太上长老算账的时候,看到她后,可能会翻旧账。 虞汐璇:“二师兄,我都回来两个月了,再多的旧账也算完了,而且刚刚我才和师父分完赃。” “嗯!分赃?”二长老意识到又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既然这样,那我们交换一下。” 虞汐璇当然乐意了。 …… 就这样,他们两人再次离开了。 之前虞汐璇和二长老之间的话,姚寻雁听得一清二楚,她满脸艳羡道:“睿哥哥,我也想在缥缈宗学武。” 二长老的脾气她一路上也见识到不少,能这般平等柔和地说话场面很少见,想到这里她有些担心地扯了扯左睿的袖子,“睿哥哥,刚才我……我对小师叔前辈那样子,不会被讨厌了吧。” 左睿抽掉袖子,注视姚寻雁:“寻雁,你也不小了,不能这般任性了,即使小师叔不计较,不代表你的行为就会被谅解。” “我,我知道错了!”姚寻雁垂眸不敢看他,她只是太紧张了。 左睿:“你也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了,我给你准备房间休息一下,不要随便乱走,缥缈宗占地大,若是走丢了,要吃苦头的。” 姚寻雁只是连连点头,满眼的依赖。 …… 在去桃山的路上,虞汐璇也从二长老口中知道了如何和姚寻雁走在一起的。 姚寻雁是左睿舅舅的独生女,今年十八岁,性格有些娇蛮,一般按照普通百姓的习俗,这个岁数早就嫁人了 ,当然若是习武之人,可能要拖后几年,姚寻雁因为备受宠爱,加上性子一直没有定性,所以晚了几年。 这次她是逃婚出来,据说双方连婚书都交换了。 二长老和左睿回来时,遇到她教训几名调戏姑娘的地痞,得亏有点小身手,才出来没有两天,否则凭借对方高调的性格,早就被人阴了。 虞汐璇:“哦!那她和左睿是什么关系?” 二长老面色诧异:“汐璇,你怎么傻了,之前不是说了,表兄妹。” 虞汐璇见他还装糊涂,给了他一个眼刀子,“师兄,难道你老糊涂了,左睿早就说过了。” 二长老嘴角直抽,小孩儿年龄越是大,越是讨不到便宜,他轻咳了一声,“我也看出来了,那小姑娘对左睿有点兴趣,不过左睿只当她是妹妹。” 虞汐璇:“那你们就将人藏在缥缈宗吗?” 二长老:“左睿想将人送回来后,去看一下她那个未婚夫,若是不靠谱,就帮忙退婚。” 虞汐璇再次白了他一眼,“若是靠谱,难道就逼着小姑娘嫁了吗?若是她还是不喜欢呢!” 二长老失笑:“她比你大好几岁,你怎么喊她小姑娘。喜不喜欢,这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我们外人又不能控制她的心,也只能帮忙张眼男方是否稳妥。” 两人说着话,一路使着轻功,倒也速度,等到洞室时,苍梧正带着人搬箱子呢。 他们看到虞汐璇和二长老,连忙行礼。 二长老走到跟前,随手打开一个箱子,一大箱金票和黄金,“汐璇,你是将师父的金库给偷了吗?给我一年份的五味斋糕点,我不举报你。” “二师兄,一年份的是不是太少了,我还以为你要个十年份的呢。”虞汐璇似笑非笑。 二长老:“十年份的你肯定不答应,而且谁让你吩咐伙计给我限量供应呢。” 他又不是没钱,奈何店是虞汐璇的开的,她直接嘱咐了旗下所有五味斋的连锁店铺,每天限量给二长老提供甜品,之前二长老曾经贿赂门中弟子代买,被虞汐璇发现了,不仅罚了弟子,而且停了二长老一个月的甜点。 虞汐璇嘴角微抽,“那是不想让你早死!糖类不能摄入太多。”以二长老对甜品的痴迷,她真的担心他得三高。 二长老扭头昂着下巴,“我作为天境高手,普通人怎么能和我相比。” 虞汐璇不理他,直接进洞室了。 二长老见状,连忙讨价还价:“半年也可以。” 虞汐璇继续当做没听到。 二长老:“三个月!” 太上长老听着这话,疑惑道:“什么三个月!” 虞汐璇行了一礼,坐在了椅子上,开口道:“二师兄看到门口的箱子,以为我偷了您的金库,所以威胁我。” 太上长老立马不善地瞪向二长老。 二长老也不怕,行了一礼,“师父,我这不是和汐璇开玩笑,我看上面有皇室的印记,难不成这些钱从京城来的。” 虞汐璇闻状,冷呵呵一笑,“师兄,我看你最近有些丰腴,我会命令五味斋停下你三个月的点心,你今年的点心没了,过完年再吃吧。” “汐璇,你不能这般残忍。”二长老顿时一脸心疼,“没了那些点心,我会茶饭不思的。” 虞汐璇冲他龇牙,“正好减肥,师父,你觉得如何?” 太上长老配合地点头,“汐璇说的没错,冷烨,你在幽城折腾了不少人,总要给你点惩罚。” 二长老有些不甘心道:“要不换一下其他的,比如禁足一月,或者揍我一顿,禁食甜品,对于外人来说,恐怕不能服众,不如换一下吧。” 太上长老一听,满脸宽慰,“果然懂事了,既然这样。” 二长老面色一喜。 虞汐璇白了他一眼,二长老得意地冲她一笑。 太上长老道:“那就外加禁足一月,我这些天整理了一些书籍,你帮忙誊抄一下。” 这下笑容就转移到虞汐璇脸上了,“师父果然英明!” 为了表达自己激动地心,她还拍起手来。 二长老垮着脸,一脸哀怨道:“师父,就不能商量一下吗?” “刚才那些不是你要求的结果吗?”太上长老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二长老:…… 看完热闹,虞汐璇见苍梧等人将东西收拾完毕了,和二长老、太上长老和六老告别后,就慢悠悠地下山了。 二长老留下继续给太上长老汇报事情,到了午时,两人才说完,闲谈时,他也知道了门外的一箱箱黄金从何而来。 听完事情经过后,他惊讶道:“所以,您和宣武帝两人配合,坑了三皇子八万两黄金,然后最后只分到了一万两黄金。” 太上长老点头,“怎么了?” “当然是亏了!”二长老痛心疾首道:“他只帮忙过手了账单,凭什么要分一半,按理说宣武帝最多只能得一万两。” 太上长老:“因为他是皇帝,再说本来这些钱就是他该得的。”然后,他将给对方送了两个账单的事情说了出来,他可是充分给了对方选择权,四万和八万,两个选择呢。 听完后,二长老只能感叹一声,“果然天家无父子啊!” 话说他家师父和皇帝也是一丘之貉,若是三皇子知道这事,估计能气的吐血而死。 要论心黑,还是太上长老这些家伙道行深。 太上长老:“哈哈!这件事还是汐璇给了我灵感,她原先罗列的赔偿账单只有四万,明着告诉我,具体金额有三万,多得的一万是给我的辛苦费,我受到启发,就将所有东西翻了番,日后若是那个三皇子找上门,我们也是有理的。” 二长老有些不自信道:“……我们有吗?” 太上长老:“刀子是南宫耀递的,我们只提供刀子,大刀小刀都是南宫耀的决定。” 二长老抵唇笑出声,“但愿三皇子能长点教训。” 真是可惜了,这件事现在不能宣扬出去,但愿三皇子能知情识趣,若是不长教训,后面会被坑的更惨。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师父,我在幽城看到了一个人。” 太上长老:“谁?” 二长老:“徐少锦,还是之前那模样,在幽城当教书先生,等到我回来时,他早就跑了!” 太上长老:“无碍,当年事情已经结束,此事不必告诉朝夕那小子。” 二长老含笑应下:“是!” …… 左睿说到做到,将事情交代好以后,就下山了,然后在山脚被人堵住了。 他无奈地看着面前两人,姚寻雁和虞汐璇都是一副男装打扮,但是两人的状态不一样,虞汐璇年纪小,身形不明显,平日刻意学过男子的行为,所以不见脂态,而姚寻雁就不一样了,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小姑娘妆扮的,前后身形,耳洞眼都十分明显。 左睿:“小师叔,你们这是干什么?” 虞汐璇指了指旁边的姚寻雁:“谁让你倒霉,我们回来正好撞上你了。” 姚寻雁连连点头,看着左睿身后的包裹,“睿哥哥,你要去哪里?” 左睿扶额道:“还不是因为你的事情,我去松洲看一下段子墨,你不能在这里待一辈子吧。” 姚寻雁道:“既然这样,我也要去。这样等到见到娘他们,我也有理可说。” 虞汐璇好奇道:“若对方不如众人口中说的那般不堪,是个优秀俊俏的好男儿,你怎么办?” 姚寻雁顿时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左睿一看就知道她压根没想过,“既然这样,你就趁我出去这几天,好好想清楚,你们虽然已经交换了婚书,可是还未拜堂成亲,若是实在不愿意,我也可以帮你向舅舅和娘求情。” “那我也要去!否则我就不认!”姚寻雁语气坚定。 左睿看向虞汐璇。 虞汐璇见他看过来,也跟着说:“我也要去,近来待在宗门有些无聊了。正好去看一下热闹。” 左睿:“小师叔,你不要开玩笑。”带小师叔出去,若是出事了,自己可赔不起。 虞汐璇拿着自己特质的扇子,遮住嘴角道:“现在我叫右千里,记住了。” 姚寻雁一听,立马举手:“那我叫右百里。” 虞汐璇拿着扇子敲了她一脑袋,“你叫右千寻。一看就是姑娘,还想叫百里。” 姚寻雁噘着嘴揉着头不敢回嘴,乖乖地应了一声,“哦!” 虞汐璇:“既然人多了,那就不能骑马了,换个马车吧。” 左睿有些不解:“小师叔,你为何和寻雁关系这般好?” 虞汐璇:“因为她是逃婚出来的,以往我只在话本看到,现在亲眼看到,自然要全方位了解了。” 听到她这话,姚寻雁又是满脸羞涩。 左睿沉思了片刻,倒不如让寻雁亲自见一下未婚夫,说不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 左睿他们行进速度十分快,现在是初秋,天气凉爽,道路也平坦,只是用了两天时间就到了松洲凌城。 进入凌城时,正值正午,虞汐璇用扇子撩开窗帘看了一下外面的街道,街上人来人往,他们脚下的这条街是商业街,道路两旁都是摊贩,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左睿根据路人的帮助,找到了预定的客栈,马车在客栈门口停下。 左睿先下来,下意识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危险,才打开车门,虞汐璇第一个跳下来,然后姚寻雁也戴着帷帽下马车了。 她看着挡在自己眼前的帷帘,郁闷道:“为什么我要带这个帽子?” 虞汐璇:“谁让你伪装不到位的,只能这样做了,再说,说不定我们会在凌城遇到熟人。” 左睿点头,“若是你不愿意,就回去。” 姚寻雁立马不说话了,老实地戴稳帽子。 …… 等左睿将所有事务安顿后,三人出了客栈,本来是要在客栈用午膳的,三人都不饿,打算逛一圈后,然后再吃饭。 凌城比较大,一行人接连逛了两条街,还不知道它的全貌,对于一些城镇,顶多就就是一两条街比较热闹,现在看来作为地方大家的段子墨,家世不错。 忽然虞汐璇发现姚寻雁停下了脚,目光注视远方。 虞汐璇和左睿见状,也看了过去,位于他们斜对面的街口出现一男一女,女的穿着雪白斗篷,白色的兜帽包裹着头,露出一张小小的苍白小脸蛋,显得很是柔弱,加上女子容貌美丽,更是让人我见犹怜。 虞汐璇觉得若是她是男子,估计也会心疼心动,只不过,为何姚寻雁会注意到那女子。 男子也是玉树临风,时而俯身搀扶着女子,两人在一起可以说是郎才女貌了。 “呜呜呜……呜呜!”忽然从前方传来一阵柔弱的哭泣声。 路过的行人纷纷停驻,左右看了一下,然后脚尖一转,往西北角集合。 虞汐璇见状,脚尖转向,也跟着人群过去了。 左睿和姚寻雁无奈,只能跟上。 事实证明,看热闹在哪都是全□□动,等到虞汐璇过来时,已经找不到空隙了,周围的百姓一个个伸长了脖子,不停地对立面指指点点。 虞汐璇扭头示意左睿开路。 左睿叹气,无奈地带着虞汐璇和姚寻雁挤进去。 虞汐璇注意到,之前姚寻雁看到的那一男一女在靠近时,周围百姓自动给他们让了空,看来在当地颇有影响。 “呜呜呜!各位父老乡亲 ,小女裘曼儿,和爹爹流落到此地,谁知爹爹重病不治,一睡不起,在此卖身葬父,请诸位可怜可怜小女,让爹爹能入土为安。” 女子披麻戴孝地跪伏在地,哭地哀伤凄惨,身后是个破席子,下面盖着一个尸体,露出半截糟乱干枯的花白头发和黑漆漆的脚,脚上套着半截草鞋,已经结成泥块了。 女子低着头,小声地低啜,时而怯怯地看向周围人,满脸哀求。 有些百姓感叹女子可怜,有心相救,奈何没钱。 也有一些男子看到是个妙龄女子,也有几分姿色,眼神开始不对劲。 姚寻雁小声道:“好可怜啊!” 她拉了拉左睿的胳膊,“睿哥哥,要不你帮一下。” 虞汐璇用扇子捅了捅她,“别胡闹!” 对比地上躺着的尸体,这位说要卖身葬父的女子穿的可不是光鲜一两点了,就算是没钱,最起码也需要将老父亲的尸身打理的干净些,可是观察那尸体污糟糟的头发还有身上的泥,就知道有猫腻。 再看她本人,细皮嫩肉,嘴上还涂了一点胭脂,秀发一丝未乱,还用两朵小白花装饰。 啧啧!现在行骗这么敷衍吗? 左睿显然也看出了猫腻,用眼神示意姚寻雁不要冲动。 “段公子,她好可怜,我们帮她一下可不可以!”一道柔弱的女声从旁边响起。 众人立马将视线集中到开口的人身上。 一看,原来是段家公子带过来的小姐。 “你姓段?”姚寻雁的声音从虞汐璇身边响起。 左睿和虞汐璇诧异地对视一眼。 不会吧,不会吧!这么巧。 意识到自己撞到当事人了,虞汐璇开始观察刚才的男子。 男人看起来大概二十出头,穿着蓝色锦袍,身形清瘦,长得仪表堂堂,眸光柔和,也拿的出手。 这和姚寻雁口中那个相貌丑陋,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差的老远了。 姚寻雁看到虞汐璇眼中的疑惑,郁闷的抿了抿嘴。 段子墨听到姚寻雁的话,疑惑地看着面前带着帷帽的女扮男装的姑娘,“在下段子墨,请问公子有何事?” 姚寻雁憋着嗓子道:“没事!只是听人说过你。” 段子墨也没在管,看向跪在地上卖身救父的女子,“多少钱?” 女子眼中含泪,满脸期待地看向段子墨,“五两银子就可以。” 周围人窃窃私语,这价格有些高啊。 “西城门的老李家棺材才六钱银子就可以买到。” “笨!真以为就为了换个棺材,这小女子是为了换个出身,五两银子我们小民出不起,他们大少爷们可是举手之劳。” “嘘!看破不说破,懂不懂看热闹的规矩。” 虞汐璇微微挑眉,看来不少人都有一双火眼金睛。 段子墨即使听到周围的话,也没做反应,继续从荷包里掏出五两银子,递了出去,忽然他的胳膊被身边女子扯住,扭头就看到她一脸同情道:“段公子,不如这钱我付吧。” 说完,她神色带着些许慌乱,眼神不敢看他,“我不是想干扰公子做事,只是担心这位姑娘的意图。”说道急处,眼角还挂了一颗晶莹的泪珠,看起来如琉璃一般脆弱,让人不忍碰触。 段子墨面色不改,“无碍,只是一点钱而已。” 跪在地上的白衣女子拿了银子,欢喜起身,柔柔地冲段子墨一拜,“公子,我今后就是你的人了。” 段子墨指了指身旁的女子,“买下你是惜弱的主意,你跟在她身边就好。” 姚惜弱一听,面色舒缓,轻声说道:“这位姑娘你放心,你这般可怜,我一定会给你找个好归宿的。” 白衣女子挤出一个笑容,仍然不死心道:“公子,是您买了我,曼儿就认定你了。” 周围众人亦是满脸兴味,看看这个卖身葬父的姑娘能不能攀上段家。 姚寻雁瞥到姚惜弱攥着帕子的手满是青筋,顿时高兴起来,也看起来热闹了,暗自希望段子墨将人领回去。 段子墨不耐道:“我说了,是惜弱的主意,若是你不愿意,就离开吧。” 姚惜弱闻状,眼中闪过狂喜,抬手用手帕遮住嘴角的弧度,开口道:“既然这样,姑娘既然拿了银子,看在你孝心的份上,我就不留你了。” 白衣女子一听,也顾不得其他,连忙给姚惜弱磕了一个头,“小女多谢姑娘收留。” “不必这般大礼,你也是可怜人。”姚惜弱抬手虚扶了一下,默默咬了一下唇,她只是想展现一下自己的单纯善良,这个女子一看就是骗子,为什么段子墨不阻止她。 而看到姚惜弱快破功了,姚寻雁则是肆意咧嘴笑,她带着帷帽,也不怕被人看到。 之前看到姚惜弱的郁闷被扫了大半,虽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在这里,看她看段子墨的眼神,也能猜到对方的意思,只不过不知是爹他们的意思,还是她自作主张。 而左睿一直在观察段子墨的言行,他有些看不懂这人,外貌气质倒是配寻雁,只不过他身旁的女子又是何事。 虞汐璇站在原地,看着逐渐散开的人群,还有已经走远的段子墨他们,再看一眼角落里被破席子盖住的尸体,开口道:“那位姑娘,你爹还要不要了!” 白衣女子:…… 段子墨等人:…… 百姓们:…… 咦!对啊!热闹还没有结束。 然后原先散开的包围圈又合拢了,大家目光灼灼地看向披麻戴孝的女子…… 作者有话说: ? 第 35 章 围观的群众贴心地在白衣女子和尸体之间让开了一个道。 白衣女子嘴角微抽, 低头啜泣了一下,“多谢提醒, 小女子光想着报答恩人, 走的有些急了。” 虞汐璇点头:“倒也能理解。” 她看向段子墨等人,“你们既然买了她,就将尸体处理一下吧, 否则还以为你们图这位姑娘的美色呢。” 姚寻雁立马支援虞汐璇:“没错,人家卖身葬父,你们将人买了, 尸体扔了,简直太恶劣了。” 左睿轻咳一声, 示意姚寻雁不要出头,以防露出破绽。 段子墨略带疑惑地看着左睿、虞汐璇、姚寻雁三人, 原先他以为带着帷帽的姑娘是独身一人。 而他身边的姚惜弱看到左睿, 有些惊疑,迟疑地喊了一声, “左睿表哥?” 左睿疑惑, 拱手一礼问道:“姑娘, 你认识我?” 姚惜弱闻言,面色微微一僵,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我和表哥许久没见,你不认识我也是正常。” 段子墨见状, 问道;“可是被缥缈宗二长老收为徒弟的左少侠。” 虞汐璇忍笑,看来因为二长老, 左睿在江湖中出名了。 左睿叹气:“你好, 在下左睿, 还请姑娘介绍一下。” 姚惜弱屈身拜了一礼,“我是姚惜弱,表哥多年前拜访父亲时,我们见过一次。” 左睿认出来了,他的舅舅多年前曾经收养过一个小女孩,当年那个小女孩看着性格活泼,远没有今天这般柔弱。 左睿:“抱歉,许久没有见面,所以忘记了。” 姚惜弱的目光看向虞汐璇和姚寻雁身上,“这两位也是表哥的同门吗?” 左睿正要开口,虞汐璇打断他,自我介绍道:“在下左千里。” 她用折扇敲了敲旁边的姚寻雁的帽子:“这是我的弟弟,左千寻。” 左睿抿嘴忍笑。 姚寻雁扶稳帽檐,凑到虞汐璇耳旁,极小声问道:“不是右吗?” 虞汐璇小声道:“太拗口了,还是左好。”正好冒充左睿的亲戚,省的惹人怀疑。 姚寻雁嘴里重复了一下自己的新名字,点了点头。 姚惜弱狐疑地瞅着姚寻雁,她总觉得这人有些熟悉,只是带着帽子看不出来。 大家说话时,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咳嗽,没等他们反映过来,就看到围观的百姓指着盖着破席的尸体,“诈尸了!诈尸了!” 我滴乖乖!今天的热闹太多了! 虞汐璇立刻将视线落到角落的尸体上,此时尸体已经坐起来了,他直接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看着周围的百姓,疑惑道:“怎么了?” 刚刚被吓得后退的百姓,见对方虽然看起来脏,可是似乎是个大活人,就又悄悄靠近了。 “你不是尸体?” “我早就说嘛!光天化日,怎么可能会诈尸!” “刚才我还以为那小娘子从哪里拖了一个尸体,这是直接捡了一个大活人。” “真是服了,兄弟,你差点被人卖身葬父了。” …… 胡子拉碴、一身酸臭味,衣服破烂的男人听懂了,看了一圈,挠了挠头,“那我那闺女呢!” 大伙儿一听,扫视周围,就看到段子墨身旁的下属单手扣着一个人。 男子看到白衣女子那浑身的装扮,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德行,问一旁的看戏的汉子,“大哥,她卖了多少啊!” 汉子伸出五根手指:“五两银子!” “嘶!”男子倒吸一口气,看向白衣女子,冲着她裂开一嘴黄牙,“小闺女,分我一半。” 白衣女子满头虚汗,同时又有些惊恐,因为她之前弄人的时候明明检查了,当时人都凉了,怎么可能现在坐起来了。 周围人被他逗笑了,原以为这人可怜,没想到脸皮挺厚的。 “哈哈哈!你还有心思要钱,若是你睡得再死一点,就要被活埋了。” “你还真是要钱不要命了,如果是我被人捡尸了,肯定要揍死她。” “今天这乐子可大了,骗子卖身葬父,居然来个大变活人。” …… 左睿初时也是笑的,只是仔细观察男子,他发现此人是个武林高手,顿时心里戒备起来。 见事情发展到这地步,段子墨让人报了官,至于白衣女子就被拘在原地了,等候府衙来拿人。 之后,段子墨邀请他们去府上游玩。 左睿询问姚寻雁和虞汐璇的想法。 虞汐璇倒无所谓,姚寻雁则是先答应了。 虞汐璇将人拉到一边,小声问道:“你怎么了?难不成看上了你这未婚夫。” 姚寻雁跺脚,急道:“怎么可能,我是看姚惜弱不顺眼,她在这里绝对没好事,我和她势不两立。” 虞汐璇晃了晃折扇,笑道:“说不定她是来帮你的。” 姚寻雁嘲讽一笑,“她啊!怎么可能?” 虞汐璇:“你眼睛跑哪里去了,没看到从出现到现在,她对段子墨可是满眼情谊,说不定她来这里就是顶下你的婚事的。” 姚寻雁一开始沉浸在自己又被姚惜弱抢了东西的愤怒中,听虞汐璇提醒,瞬间眼神乍亮,立马欢喜道:“如果是这样,我就安全了。” 虞汐璇百无聊赖道:“谁说呢。” 忽然她余光瞥到一个身影,连忙将扇子抬起遮住脑袋。 那人怎么出现在这里! 斜对面的街角马车正好下来一个绯衣公子,对方昳丽明艳的相貌引得不少人围观,可是看到围绕他身边的武林高手,大家也不敢上前凑。 此人正是之前见过两次的“月儿姑娘”。 虞汐璇见对方没有注意到这边,拉着姚寻雁走了。 姚寻雁听到那边的骚乱,随便看了一眼,只看到月冷衡的背影,也没在意。 姚寻雁转过弯后,也不对姚惜弱横挑眉毛竖挑眼了,虽然她就是这样做了,对方也不一定能看到,看着前面走在一起的段子墨和姚惜弱,姚寻雁一脸欣慰道:“睿哥哥,你看他们多相配啊!” 左睿劝她:“事情还不清楚,你不要高兴太早。” 虞汐璇:“左睿说的没错,你要沉下气。” 姚寻雁不知道听没听见,只是连连点头。 一行人走走逛逛大概两刻钟,到了段家的宅子。 段子墨将人迎进自己的院子,而姚惜弱因为走了太多的路,站不稳地,被身边的丫鬟扶回去了。 大家落座后,姚寻雁迫不及待地捶着自己的腿,她的腿也很累。 段子墨见她的帷帽有些不方面,笑道:“这是在段家,姑娘不必遮掩了。” 姚寻雁立马看向旁边的虞汐璇,“哥哥!我脱不脱?” 听到她的称呼,段子墨被茶水呛得直咳嗽,好一会儿才平复,“两位之间谁大?” 虞汐璇淡定道:“我之前不是介绍了,这是我弟弟左千寻,长得嫩难道犯法吗?” 姚寻雁立马附和道:“对啊!犯法吗?” 段子墨:…… 不是犯不犯法,只是你们看起来十分不像,难道习武之人都是这般不拘小节吗? 不过他算是看出来了,三人中,当家做主的不一定是左睿。 见段子墨吃瘪,姚寻雁爽了,将帽子脱下,冲着他得意地磨了磨牙。 段子墨满头雾水,搞不懂自己何时惹到了这位姑娘。 左睿进入正题,“在下想知道,段公子和之前那位姑娘是什么关系?” 段子墨手上动作一僵,扫视了左睿一眼,“看来左少侠也了解一些事情。” 左睿:“据我所知,你和寻雁已经定亲,若是对惜弱有意,不如退了之前的婚事。” 姚寻雁不住地点头,“睿哥哥说的不错。” 段子墨此时眸色略冷,幽幽地瞥了姚寻雁一眼。 姚寻雁见状,瞪眼反击,冲着他冷哼一声。 虞汐璇抬脚踢了她一下,示意她冷静,若是对方对她起了兴趣,她退亲就难了。 姚寻雁立马乖乖地低头扣着手中的帷帽。 段子墨收回视线,沉声道:“左少侠应该知道,年初我家和姚家定了亲,也交换了婚书,一月前,我接到消息说我那未婚妻失踪了,惜弱小姐亲自上门赔罪,表示愿意替妹赎罪,母亲也有意将婚事移到惜弱姑娘身上。” “好啊!”姚寻雁脱口而出。 “啪!”虞汐璇用扇子直接封住了她的嘴。 左睿冲着段子墨无奈一笑,“还请段公子海量,千寻和寻雁关系较近,所以对于她的事情,情绪有些外漏。” 姚寻雁用手捂着嘴,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 段子墨狐疑地扫量姚寻雁,“是吗?” 姚寻雁冲着他露出自己最诚心的笑容,表达自己的态度。 段子墨被对方的笑容一闪,尴尬地掩唇咳嗽了一下,“不过,我不是这样的想的,本来对于成亲这事,我原本打算随遇而安,可是新娘子跑了,我总要找到人套个说法,她哪里不满意我。” 听到他的控诉,姚寻雁眼神飘忽,不敢做其他动作。 虞汐璇见她终于安静了,低头笑道:“也许因为她和你不熟。即使我不认识她,也听左睿说过,对方是被父母宠爱长大的姑娘,嫁人这事对于女子压力总是大些,说明你们没缘分,就不必强求了吧。” 段子墨扬眉:“看来几位是来当说客的!想必知道了我那未婚妻的下落,不如让我当面和她说一下。” 虞汐璇:“若是你身边没有那位弱质芊芊的美人,这个要求无可厚非,现在嘛!不行!” 段子墨说道:“既然这样,既然木已成舟,婚事我就不改了。” 姚寻雁愣住了,而后怒从心起,一巴掌拍向桌子,“你敢!” 厅中众人被她的的动作吓了一跳。 姚寻雁起身站起,快步走到段子墨跟前,细嫩的手指指着他的脸,“你倒是想得美,姚惜弱那么喜欢你,你为了意气之争,就辜负她,你还有理了,就算是有错,也是姚寻雁欠你的,你凭什么要辜负她,之前还看你长得人模人样,一说话就露馅了,姚惜弱那么聪明的人,居然在你身上瞎了眼……” 虞汐璇就看到段子墨被姚寻雁骂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要起身,奈何对方离他太近,他后面又挪不开椅子,只能忍受对方的指责。 她装作没看到段子墨的求救,唉!看来姚寻雁的婚事还有的磨。 等到姚寻雁发泄完毕后,就看到段子墨目露凶光,小心肝一抖,看了一下两人的距离,立马小碎步跑到虞汐璇后面躲着。 段子墨:…… 他被骂的都没有被吓到,这人倒先反应了。 虞汐璇用扇子轻轻敲了敲额头,单手拎起姚寻雁的衣领,起身道:“我们先离开,你们俩谈。” 若是让姚寻雁再闹下去,真成了自投罗网。 而姚寻雁此时跟个鹌鹑一般,抱着自己的帷帽,乖乖地跟在虞汐璇后面。 左睿看到两人离开厅堂,长叹一口气,看向段子墨,“段公子,婚姻之事不是儿戏,还请你不要意气用事。” 段子墨也笑道:“也请左少侠讲这句话告知我那位未婚妻。” 左睿:…… …… 左睿回到客栈时,姚寻雁已经换上了女装,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虞汐璇坐在窗边翻看话本,两人也不说话。 姚寻雁见他回来,眼中放光,“睿哥哥,事情解决了吗?” 左睿倒了一杯茶,说道:“段子墨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再也不想看到我!”姚寻雁猜测道。 虞汐璇猜测道:“不会是想和她见一面吧。” 姚寻雁顿时倒吸气,急乎乎地看着左睿,“他不会认出我来了吧?” 左睿润了一下口,“你们都猜错了,段子墨让我给你带话,婚姻不是儿戏,不要意气用事,你这幅样子是怎么了?” 姚寻雁重新瘫在桌子上,“我当然知道婚姻不是儿戏,所以才跑的。” 左睿见她不说缘由,看向虞汐璇,“她这是怎么了?” 虞汐璇放下手中的话本,笑道:“也没事,就是出来时,不小心和姚惜弱撞上了,她也被认出来了,所以回来后,就是这副样子。” 姚寻雁:“我已经警告姚惜弱,不要将我的身份告知段子墨,我也不会和她抢人。” 虞汐璇语气调侃,“原来你是这样想的,我之前看到你和段子墨针锋相对的模样,还以为你在恼怒对方和姚惜弱的关系呢。” 姚寻雁有气无力道:“我才没有那心思,睿哥哥,现在你也看到了人,他和姚惜弱我感觉也挺好的,不如你帮我说服爹爹他们。” 左睿:“这件事我又做不了主,总之你平日要注意点,既然不想和段子墨扯上关系,就尽量避开和她接触。” 虞汐璇也吓唬她:“听说这种逃婚遇到未婚夫的,大部分都逃不了,两人最终还是会成亲,所以你平日注意和对方的距离。” 姚寻雁瞪圆眼睛,连连点头。 …… 夜晚来临,家家户户亮起了灯,月夜下,几名身影城中飞速的穿行。 一截断刀冲破客栈的窗户一下子钉在桌子上。 断刃在灯光的照射下,寒光逼人。 虞汐璇看着被毁了的桌子,看了断刃的截面,应该是一把普通的好刀,刀身没有血,不知道是哪个人拉下的。 想到这里,她拿起墙边的长剑,推开窗户,就看到远处的屋顶上,有两个黑衣人在缠斗。 这种现场观摩武林纷争的机会可不多,虽说她也见过缥缈宗不少人比试,大家都是点到即止,不会伤及生命,而大多江湖纷争都是血雨腥风的。 她看的津津有味,可惜手边没有瓜子花生,想了一下,抬头喊道:“左睿,你带吃的吗?” 这家伙从断刀入室后,就立刻待在屋顶守着了。 坐在屋顶认真守夜的左睿:…… 最终还是从怀里掏出一小包肉脯,扔给虞汐璇:“小师叔记住看戏就行,不要掺和。” 虞汐璇:“了解!” 她观察了一下远处月夜比试的两人,随口道:“你觉得他们谁能赢?” 左睿:“双方不相上下。” 虞汐璇白了他一眼,说了和不说一样。 忽然她闻到就一股臭味,不是属于食物的那种香臭,而是好似下水道的那股臭味。 她立马捡起了身旁的剑,而头顶左睿已经和对方交上手了。 虞汐璇赶紧翻身上去支援。 左睿正和来人缠斗,一道剑光同样朝对方劈砍过去,对方闪身躲过去,同时朝虞汐璇使了了一掌。 左睿:“小心!” 虞汐璇一个侧滚,避掉了对方的攻击,掌风冲到客栈旁的大树上,粗壮的枝干受到冲击,一下子断了,无数树叶和树枝砸向地面。 片刻后,对方看起来仍然游刃有余,而左睿和虞汐璇身上已经挂彩了,左睿因为一边要战斗,一边担心虞汐璇,身上的伤比虞汐璇要多。 左睿跃起一个连突刺,将对方逼退,而虞汐璇同样持剑刺过去,谁知那人的手如同铁皮一般,先是挡住了左睿的冲击,然后“当”的一声响,又捏住了虞汐璇的剑,虞汐璇身子冲着对方滑过去,在对方冲她掌击时,扬剑上挑,直冲对方的下巴,就看是双方谁跟快了,她接一掌不一定会死,可是脑袋贯穿了,就看对方有没有自己这运气,来个死后重生了。 对方动作一滞,连忙用手去抓长剑,左睿见机持剑刺向他的心脏部位,对方侧身挡住了这一击,同时肩膀被划开,一股铁锈味冒出来,没有臭味那么明显。 同时一声细微的低吟声响起。 虞汐璇和左睿一惊,立马后退三步,持剑指着这人。 虞汐璇:“放下你肩上的东西。”今夜可真是热闹,居然遇上绑架的。 那人在月光下,眼珠子发光,一双狼眸来回看了看虞汐璇和左睿,笑道:“哈哈!缥缈宗的弟子果然不同凡响,若不是看在你们师长的份上,你们两个小娃娃能拦下老夫。” “这声音。”虞汐璇觉得对方声音有些熟悉。 左睿也听出来了,剑身一凛,真气在剑身运行,绷紧身子,“阁下是白天那具尸体?” “嗯?”虞汐璇闻着鼻端的味道,反应过来,这声音,这味道确实是白天那个卖身葬父的尸体,说实话,看白天那情况,她属实无法估算对方的年龄身份。 对方:“我只是练功除了些许岔子,不小心被人捡去了,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你们速速退去,否则缥缈宗的面子也不好使。” 虞汐璇:“阁下肩上是何人?” 对方打量了虞汐璇一眼,似乎在估算她的身份。 虞汐璇唇角上扬,“左睿,告诉他我是谁?”用眼神示意他给自己安个厉害的身份。 左睿眼皮直跳:“掌门说过,在外不要将你的身份告知外人。” 听了他这话,对方的起了兴趣,“小娃娃,你和冷烨那家伙是什么关系?” 虞汐璇眉梢微扬,知道为什么这人会将她和二长老联系在一起了,她看向左睿,坏笑道:“左睿,看来你在江湖中彻底出名了。” 估计是二长老在幽城借由左睿的骚操作,让左睿焊死了“冷烨徒弟”这个标签。 左睿一脸黑线:“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对方催促道:“对啊!小娃娃,你若是不说,我就走了,你们拦不住我哦!” 虞汐璇笑眯眯道:“你看我的年纪也能猜出来吧,还有左睿对我紧张的程度。” “啧啧!都说冷烨不开窍,没有心,现在看来骗了武林多少豪杰,连儿子都这么大了。”破衣仙看着面前长得如同玉人的虞汐璇,虽说和冷烨长得没有多少相似,倒是一脉相承的小白脸。 左睿嘴角微抽,绷住神色,开口道:“请问阁下是谁?”这人估计是天境高手了,可是为何白天那么狼狈。 破衣仙咧嘴一笑,“你们两个不要被老夫名号吓到,老夫乃是蟠龙崖的破衣仙,我肩上这个人是我家儿媳妇。” 左睿瞳孔一震,“破衣仙!” 破衣仙乃是江湖成名已久的天境高手,据说他不修边幅,浑身带毒,比乞丐还脏,出手毒辣,恨他的人称呼他为“鬼夜叉”,不过在蟠龙崖,自封破衣仙。 而蟠龙崖不是一个地点,而是一个门派,日常生活中大多武林人士称呼为“魔教”,听称呼就知道里面都是一些什么人。 蟠龙崖的人大多都有杀人越货、偷鸡摸狗的背景,做事没有顾忌,所以被不少正道门派厌恶,当然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形成规模,“除魔大会”这种在武侠小说中的情节,蟠龙崖现在还够不上。 虞汐璇:“既然是儿媳妇,就应该保持距离,阁下别不是抢了良家女子。” 破衣仙笑道:“抢了又怎么样?我这是带她去过好日子的。待她见了我家乖崽就知道我是为他好了。” 三人在屋顶对峙时,客栈门前的街上来了一伙人,他们看到屋顶的破衣仙大喊:“公子!就是他将姚小姐抢了!” 虞汐璇余光瞥到段子墨拿着武器在下方,灵光一闪,不可置信指着破衣仙肩膀扛着的人,“你抗的不是姚惜弱吧!” 破衣仙捏着下巴,“她叫姚惜弱啊!果然心地善良,人如其名。” 虞汐璇和左睿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哭笑不得。 他们对那位姚惜弱不了解,不过听姚寻雁的评价,似乎不是这样的人,白天那些作态估计为了拉段子墨的好感,谁知被破衣仙看上了要劫走当儿媳妇。 左睿:“前辈,姚惜弱乃是我的表妹,既然遇到了,就不能让你将人带走了。” 此时段子墨也使着轻功上来了,看到虞汐璇和左睿的动作,拱手谢道:“多谢二位相助!” 破衣仙看到段子墨,目露凶色,啧啧道:“若是我将这个小白脸杀了,小姑娘可肯定会死心吧。” 段子墨脸色漆黑,忍着怒气道:“在下是哪里惹到阁下了?” 破衣仙面露讥讽,“你这种小虾米我一个手指都能捏死,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 “你!”段子墨将剑抽出,“阁下,不要欺人太甚,就是江湖人也要讲规矩的。” 左睿见他怒火上涌,劝道:“段公子冷静一下!”面前这个人可不是讲江湖规矩的人。 破衣仙也这样说了,他看向左睿,“左小子,你告诉他,我是讲规矩的人吗?” 左睿:…… 破衣仙越瞅段子墨,越觉得不顺眼,趁左睿不注意,冲他施了一掌。 左睿大惊失色,正要提醒,就看到段子墨事先身子一歪,从屋顶上滚下去了,掉到二楼时稳住身子,落在了地面上。 而破衣仙的掌风则是将一截屋檐扫落,留下一个大窟窿。 他看向虞汐璇:“哈哈!果然是冷烨的儿子,这性格像他。” 他刚才看的清楚,这个小子在他出手时,一下子将段子墨踹下去了。 左睿:…… 回去后,他要怎么和师父交代,只是出去一趟,师父就多了一个儿子。 虞汐璇淡定道:“多谢夸奖,将人留下,否则我就告状,说你差点将我打死。我爹知道后,肯定乐意用这个借口向蟠龙崖出手。” “小子,你威胁我!”破衣仙阴恻恻地看着她。 虞汐璇龇起小白牙,“打不过,只能这样了!” 破衣仙被噎住。 ? 第 36 章 “哈!哈!哈!说的没错!” 就在屋顶的人对峙时, 一阵清亮的笑声打破紧张的氛围。 虞汐璇视线往声音方向看去,顿时眼皮直跳, 默默地侧了侧身。 左睿看到来人也是一惊, 然后帮虞汐璇挡住了对方的视线。 破衣仙一脸烦躁:“又来一个小白脸。” 今夜是怎么了,怎么冒出来的都是不能揍的年轻人。 身穿绯衣的月冷衡将头从屋顶露出,若不是在月光下能看清脸, 就如同恐怖片里出场的凶鬼了,虞汐璇看到后眼皮一跳,怎么这位月儿姑娘每次出场都不同凡响, 就不能有点接地气的出场。 月冷衡跳上屋顶,看向破衣仙, “破衣仙,现在多了我, 能不能让你放下肩上的人。” 破衣仙眼珠子乱转, 看着将他围住的三人,手下掌风生起, 思索从哪方位跑。 这时, 不远处的屋檐上站着一名老者, 他瞧见破衣仙要出招了,同样将刀拔了出来,冷声道:“破衣仙,你若是敢出手,我张某必定会让你有来无回。” 左睿他们拦不住此人, 可是张护法同为天境高手,战况就不一定了。 破衣仙攥紧拳, 肩上的女子也已经醒了, 不过还算够聪明, 没有喊出声,虽然身子一直在抖,可也是闭着嘴,忽然他灵光一闪,笑道:“既然这样,我们让她来选。” 破衣仙指了指他肩上的人。 姚惜弱感受到其他人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身子一僵,然后自己身上的黑色兜帽被扒开,在清冷的月光下,就看到和扛着她的老乞丐对峙的三个公子,她顿时向左睿投以求救的眼神。 破衣仙冲着她嘿嘿一笑,“小姑娘,你若是想活着吃香的喝辣的,就开口说和我走,否则他们几个我有顾忌不能伤,你我可不在乎,知道了吗?” 姚惜弱吓得缩紧了身子,不敢说话,不断向周围人求救。 虞汐璇:“破衣仙前辈,你信不信,你若是出手了,我们这些也不是吃干饭的。”若是只有她和左睿,可能拦不了这人,可是现在多了七星宫的人,这人就有麻烦了。 左睿持剑刺向他,“将姚惜弱留下。” 月冷衡也收起了笑,抽出自己的剑。 破衣仙冷嗤一声,“即使我顾忌你们身后的人,单凭你们外加张弘毅还拦不下我。” “那就各凭本事了!”月冷衡持剑迎了上去,左睿也同时跟上,旁边的张护法也出了手。 四人缠站,若不是顾忌破衣仙肩上的姚惜弱,本不会这般,虞汐璇找了一个时机,也加入进去,地上的人只看到他们打成了一团,看不清人,同时脚下的屋顶基本快被他们拆光了,砖瓦如雨般往下砸。 客栈掌柜抱着头,哭喊着:“几位祖宗换个位置吧,在下小本经营,给我一条活路吧。” 两个声音同时道:“赔偿记在我账上。” 姚寻雁和段子墨相互对视了一下,然后移开了。 在客栈住着的客人一边抱头躲着,一边又按耐不出想要偷看。 上面大概打了两刻钟,最终左睿抢到一个时机,承受了破衣仙一掌,将姚惜弱抢了下来,从屋顶跃下,落到姚寻雁和段子墨身旁。 左睿将人交给姚寻雁,然后飞身又上去了。 姚寻雁将姚惜弱扔给段子墨,昂着脖子就要追着去,被段子墨拉住了。 段子墨:“危险!” 姚寻雁白了他一眼,“是你没有看好自己的未婚妻,还要大伙帮你抢,真是没用!” 段子墨黑脸,“她不是我的未婚妻。” 姚寻雁摆摆手,“放心,只要你好好对她,我保证帮你实现梦想啦!” 段子墨微愣,这人什么意思? 之前被吓晕的姚惜弱挣扎着醒来,就听到姚寻雁的话,虚弱道:“姚寻雁,你是在讽刺我吗?” 姚寻雁心里一激灵,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你糊涂了,我是左千寻。” 姚惜弱瞪眼,“唔唔唔!”都这个时候,还给她装傻。 姚寻雁警告她:“想清楚我再放手。” 最终姚惜弱微微点头。 段子墨眼睛微眯,打量了姚寻雁一眼,冷呵呵一笑,“左千寻啊!” 姚寻雁不看他,松开姚惜弱,远离两人,强装镇定地看向屋顶。 此时没了姚惜弱这个掣肘,屋顶的形式大变,破衣仙被虞汐璇划伤了胳膊,月冷衡刺中了他的腰,张护法更是给了他两刀,而破衣仙的气势反而越来越疯,到了最后,虞汐璇发现他的眼睛越来越亮。 张护法道:“你们退下,接下来我来招待他。” 给小辈练手的时间结束了,接下来就是他们的战场。 左睿、月冷衡、虞汐璇相互对视,同时收招,远离破衣仙。 没了他们三人,张护法出招更为放松,两人战场转移,一刻钟后,破衣仙终于跑了。 一直萦绕在鼻端的臭味也终于消失,虞汐璇默默松了一口气。 虞汐璇下去时,发现姚寻雁和段子墨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对,“你们怎么了?” 姚寻雁连忙道:“没事,你们没有受伤吧!” 虞汐璇道:“无碍!他还不敢对我们出手,不过若是野外遇到他,能跑就跑,不能跑就求饶。” 姚寻雁点头。 月冷衡听到这话,饶有兴味地瞅着虞汐璇,“这位小公子,我总觉得你面熟,我们是不是见过?” 虞汐璇:“用这招套近乎太俗套了,相似的人太多。” “也对!对了,你真是二长老的儿子吗?”月冷衡凑近虞汐璇,似乎要从她脸上找到和二长老相似的地方。 虞汐璇点头:“怎么?难道你想报恩!” 张护法听到这话,笑出声。 月冷衡听完后,笑眯眯地看着她,语气颇为咬牙切齿,“都说父债子偿,我若是将你的头发剃了,是不是也算是报仇了。” 虞汐璇笑脸一滞,“你说什么?” 她想起踏雪阁发布的关于二长老那个万金悬赏令,心头一震,坏事了,她当时脑袋犯了什么轴,早知道就冒充大长老的孙子了,看来这个身份以后要抛了,实在是二长老在江湖的仇恨值太高了。 左睿闻状,连忙护在虞汐璇前面,“月少侠不要冲动。” 月冷衡冷笑,“我遭遇到了什么,那晚你不也是看到了,现在让我不冲动。” 左睿:“那是师父做的,和……千里没关系。”差点将小师叔喊出来。 姚寻雁等人不敢说话,他们有些看不懂,刚才这群人还共同作战,怎么一会儿就要动起手来。 虞汐璇拍拍左睿的肩膀,示意他让开,如果月冷衡真动手,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天境高手,他们两人压根拦不住,尤其现在他们还受伤的份上。 “月少侠,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我拒绝父债子偿,这样,不如你给我一万两黄金,我替你将这悬赏领了,我们父子相残,不是对他打击更大。”虞汐璇循循善诱道。 场面顿时一静,众人呆呆地看着虞汐璇。 张护法现在有五成相信这人就算不是二长老的儿子,也和他有??亲密关系,否则不会说出这话。 左睿扶额不忍直视,他就不该对小师叔抱有幻想的。 月冷衡托腮沉思道:“这样似乎也行。” “那先给钱吧!”虞汐璇也爽快,直接伸手要钱。 月冷衡低眸看着她的掌心,抬头看了看她,眉梢上扬,伸手就要去抓她的手,虞汐璇迅速将手收了回去。 月冷衡满脸无辜道:“你怎么缩回手了?” 虞汐璇:“我怕被咬!你什么将钱到位,我就将悬赏接了。”到时候做完任务,还能再赚一万两。 月冷衡眼珠子落到她细软的头发上,笑道:“可是我对你的头发更感兴趣。” “好说,五万两黄金,拿出来我就给你。”虞汐璇回应地也干脆,她可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想法,五万两黄金够她弄一个金身了,一把头发而已,又不是不长了。 月冷衡:…… 张护法再次笑出声,这小子的性格他喜欢。 虞汐璇看他似乎暂时安分了,看向姚寻雁,“你们怎么样?” 姚寻雁:“姚惜弱没事,大家都没事。” 姚惜弱冲着虞汐璇他们盈盈一拜,“多谢各位少侠的帮助,惜弱没齿难忘。” 虞汐璇:“姚姑娘,你是怎么被破衣仙弄出来的?” 姚惜弱面色微白,“我当时正要休息,小菊……小菊不知道怎么了,然后他就出现了,将我打晕,之后就不知道了。” 段子墨:“家中死了两个下人,还有一个被折断了两条胳膊,医师正在医治,各位,请问,为什么那位天境高手要将惜弱劫出来。” 姚寻雁也瞪大眼睛,“对啊,到底为什么?” 姚惜弱似乎对这事难以启齿,只是低头落泪。 左睿叹气道:“说起来,还是白日的事情闹得,段公子不知是否记得白天那个卖身葬父的尸体,后来大变活人的那位,破衣仙就是他,他欣赏姚姑娘的言行,所以想要抢回去当儿媳妇。” 姚寻雁奇怪道:“白天他不是一直都是死的吗?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段子墨推测道:“估计向周围打听了。” 忽然虞汐璇眸色一沉,“坏事!段家无关的人都死伤了三个,白天被送进官府的那个卖身女呢。” 其他人一听,也反应过来。 段子墨让手下去府衙打听。 不过一会儿,下人跑回来,说关在县衙牢房的卖身女被割头挖眼,还死了两名捕快,三名犯人。 虞汐璇顿时攥紧了手,对方居然是这般猖狂,之前若不是破衣仙顾忌她和左睿的身份,是不是他们就落到卖身女的下场了。 左睿同样面色严肃:“等到向官府告知此事后,我会立刻会师门将此事上报。” 月冷衡见虞汐璇绷着脸,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小弟弟,你不是挺大胆的吗?怎么被吓到了。” 虞汐璇听到他的称呼,神色微愣,继而恢复过来,“咱们没那么熟,我姓左,叫左千里,你和别人喊我哥哥就好。” 月冷衡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个头,嘲讽道:“凭你这个个子,谁喊你哥哥。” 虞汐璇一手指向姚寻雁,“千寻,喊我一声。” 姚寻雁极为配合,“千里哥哥。” 月冷衡看着姚寻雁的外形,这个姑娘看着应该有十七八吧。 他稀奇道:“你们到底谁大?” 姚寻雁理所当然道:“我大啊!不过我和千里哥哥之间,不以年龄论大小,要以实力。” 月冷衡一听,顿时理直气壮道:“那我的武功更高!你喊我一声哥哥也不亏!” 虞汐璇睨了他一眼,“莫套近乎,小心我爹揍你。” 张护法含笑看着两个小伙子闹腾。 左睿听到后内心无力,看来小师叔接受良好啊!再让她在外宣扬几天,估计全天下都知道师父多了一个十四岁的大孝子。 不得不说,月冷衡被这个威胁镇住了。 此时段子墨找到空闲,走到左睿面前,拱手一拜,“左少侠,我想问白天让你给我未婚妻带的话带到了吗?” 左睿神色微微尴尬,“段公子为何这样说?”这语气不对劲啊! 段子墨余光瞥向姚寻雁,“我想再次重申,对于这项婚事,我自认并无不妥,所以想和我那位未婚妻当面谈一下,否则婚事别想退了。” 姚寻雁当即咬牙切齿。 虞汐璇咳了一声,示意她冷静。 姚寻雁见状,摸到虞汐璇身后,背对着段子墨不说话。 段子墨旁边的姚惜弱听完后,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抿了抿嘴,抬袖遮了一下嘴角,“左千寻姑娘,你还要躲着吗?刚才我都讲你的名字喊出来,段公子他才貌双全,你们总要说清楚,否则耽搁下来,也不好。” 虞汐璇道:“露馅了?” 姚惜弱再次一拜,表示歉意,“对不起,我迷糊中不小心将寻雁的名字喊了出来,刚才听段公子的言语,相信也想通了。” 月冷衡眼睛佚?亮起来,有热闹可看,凭借刚才双方的谈话,所有事情基本明了,这是未婚夫妇撞上了。 段子墨视线钉在姚寻雁露出的衣角,“怎么?敢跑,不敢当面对质。” 略显昏暗的灯光下,姚寻雁仿佛身上染了跳蚤,浑身忸怩,就是不肯出来,她从虞汐璇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强装镇定,“你认错人了,我叫左千寻,不认识姚寻雁。”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操作,让在场众人顿时满脸黑线。 虞汐璇反手将她的脑袋推回去,“你别说话!” 否则不止她丢脸,作为她同伴的自己也没面子。 左睿拱手道:“段公子,今夜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情,不如我们明天再讲,双方冷静一下。” 段子墨躬身一拜,“还请左少侠告知我那位未婚妻,明日我在城西石桥等她,若是失约,那么我段家就要向姚家讨个交代。” 说完,转身带着人离去。 他身旁的小厮提醒,“公子,惜弱姑娘还在呢。” 他们公子出来不就是来救人的吗?现在怎么将人给拉下来。 段子墨反应过来,连忙转身向姚惜弱之前,“惜弱小姐,抱歉,我一时间昏了头。” 姚惜弱见状,柔声道:“段公子先回去吧,我和寻雁许久没见,今天先不回去了,你早日回家吧,否则家里人会担心的。” 段子墨犹豫了一下,最终留下两个仆人,带着其他人走了。 而姚惜弱失神地站在门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姚寻雁挠了挠脸,歪头观察她,似乎对她这样子有些稀奇。 等到段子墨不见了身影,姚惜弱不理她,提裙走进了客栈,让掌柜给她开了一间客房。 姚寻雁见她不和自己说话,扯了扯身旁左睿的袖子,“睿哥哥,她什么意思?” 不应该是她先发火吗?为什么姚惜弱先不理她了。 左睿皱眉摇头。 旁边的月冷衡笑道:“她是拿你当情敌了。” 姚寻雁没好气道:“我又不喜欢他,而且说了要解除婚约了。” 月冷衡笑眯眯道:“可你现在就和她的心上人有婚约啊!” “唉!”姚寻雁顿时塌着肩膀。 虞汐璇开始下逐客令了,“时候不玩了,月公子可以去休息了。” 月冷衡顿时面露伤心:“我帮你救了人,你们居然连杯热茶都不招待,缥缈宗就是这样的礼仪吗?” 左睿拱手道:“月公子,我师弟说的没错,今天确实很晚了,不如明天我们请月公子和张前辈,现在大家先休息了。” 月冷衡闻状笑了笑,走到虞汐璇身侧时,附身凑到她耳旁轻声说道:“洪弟弟,那就明天见了!” 虞汐璇面色不改,手中剑鞘微转,对方身形微动,躲过了腰侧的剑鞘攻击,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张护法亦是面带笑意地打量了虞汐璇,然后冲她和蔼一笑,同样离开了。 左睿走到她身边:“小师叔,他们……” 虞汐璇冷笑:“他们眼睛不瞎!” 早知道出来会遇到熟人,就做多一点伪装了,还好这次也是男装,大不了以后躲着月冷衡走。 左睿皱眉:“是我的错,不应该让小师叔涉险。” 虞汐璇转身走进客栈,“无碍!他们不会说出去,人已经死了,说出去也要看旁人相不相信。” 左睿仍然还是担心,“真的吗?” 虞汐璇冲他挥挥手,“回屋了,年纪大了熬夜伤身体。” 左睿:…… 他二十都没到。 …… 因为他们房间的屋顶被拆了,客栈老板给他们换了房间,剩余房间不多,客栈老板只给了虞汐璇他们两间房,虽说姚寻雁知道虞汐璇的性别,可是其他人不知道,姚惜弱也在这里。 到了最后,姚寻雁、姚惜弱这两人一间房,左睿和虞汐璇一间房。 左睿和虞汐璇处理好身上的伤口后,她坐在桌前倒了一杯热茶,看向站在门口的左睿,招呼他休息,“没事,我熬夜熬惯了,你先休息。” 实际是她有些睡不着,脑中一直回闪之前和破衣仙战斗的场面,之前在缥缈宗时,无论三长老还是六爷爷他们,和自己陪练都是点到即止,自己也不用担心他们伤到自己,可若是遇到穷凶极恶之人,对方可不会讲这些,今天还算幸运,遇到一个忌惮缥缈宗的小boss,若是将来倒霉了,遇到一个和缥缈宗有仇的,她现在这个实力压根不行。 想来这次回去,要多制作一些防身的武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左睿也坐到她对面,“小师叔睡不着?” 虞汐璇点了点头,“左睿,你觉得江湖危险吗?” “自然!”左睿,“此次幽城事件,不止百姓受难,其间也有不少江湖人浑水摸鱼,所以我们才要过去。” 江湖人士武力高,若是做事不受约束,会让事件更加严重,激起民愤,让武林蒙羞。 虞汐璇垂眸,摸了摸略烫的杯壁,手上的伤口有些刺痛,“那你一共受伤多少次?” 左睿思索了片刻,摇头道:“学武之人,受伤本来就是常态,记不清楚了,早年独自行走江湖时,因为识人不清,差点被人杀了的经历也有两三次,总之,小师叔,你不用这般冒险,江湖又是可怕的不只是刀剑,也是人心。” 小师叔从小都在缥缈宗生活,没有见识过太多勾心斗角,她现在年岁还小,不用经历这些。 虞汐璇:“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你先休息吧,我出去透透气。” “小师叔!”左睿想要将人喊住,可是她已经推开门出去了。 虞汐璇也没有乱逛,而是站在栏杆处,看着大厅里的掌柜指挥伙计收拾东西,招呼人喊泥瓦匠去修补屋顶,楼下也有不少客人同样看着,一两人注意到虞汐璇站在那里,伸手冲着她指指点点,后来注意到她的视线,吓得连忙缩回头,好像看到猛兽一般。 虞汐璇摊开自己的手,讥笑一声,他们真是高看自己了。 正想着事呢,姚寻雁也出来了,她看到虞汐璇时,眼睛一亮,连忙走到跟前,一起看下方的热闹。 虞汐璇:“你不去休息?” 姚寻雁瘪嘴,“和她在一起睡不着。” 虞汐璇:“我还没有问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来说吧!”姚惜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和姚寻雁一左一右站在虞汐璇身旁,正好呈现一个“凹”字形。 “你们就不能凑一块吗?”虞汐璇察觉自己的站位,担心这两人等一会儿吵起来,她被殃及。 姚寻雁哼了一声,“不要,我不喜欢她!” 姚惜弱也是冷冷道:“你还是这般娇蛮任性!” 虞汐璇转身,背靠在栏杆上,双手环臂,无语道:“你们到底说不说?不说我给你们让空打一架。” 姚惜弱:…… 姚寻雁:…… 虞汐璇:“既然不想动手,那就动嘴吧!” ? 第 37 章 听完虞汐璇的话, 姚寻雁一脸哀怨,“你不是和我一边的吗?” 虞汐璇挑眉:“对啊!可是我观察你的言行, 似乎不想和段子墨解除婚礼, 颇有欢喜冤家的意味。” “才不是这样的!”姚寻雁急的直跳脚。 姚惜弱:“你来凌城干什么?莫不是后悔了,所以才来的。” 姚寻雁狠瞪她,“我在外面遇上睿哥哥, 我们说好了,若是段子墨不好,他就帮忙说服爹爹, 谁知道会遇到你。” 姚惜弱急道:“那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我后悔什么?”姚惜弱有些疑惑,忽然反应过来, 手指着她,“你不会真的看上了他吧!” 她一直以为姚惜弱是要抢她的未婚夫, 所以才来凌城, 这人居然动心了。 “你是不是心里在笑话我。”姚惜弱嘴角的笑越来越勉强,说着说着泪珠子就下来, “你总是这样, 没心没肺地将我在乎的一切据为所有。” 她自小身世凄惨, 无人可靠,若是自己不费心思,怎么能争得过姚寻雁。 “哼!你也没变,想要啥不说,只知道哭, 欺负我不如你会流泪,整天欺负我。”姚寻雁没好气道。 虞汐璇见她俩迟迟不进入正题, 不想再听, 抬脚就要离开, 被姚寻雁拉住了,说道:“你去哪?” 虞汐璇:“你们继续吵!我不打扰你们。” 姚寻雁:“你别走,我就说嘛!” 虞汐璇重新靠在栏杆上,竖耳倾听。 原来姚寻雁是姚家最小的女儿,姚惜弱是姚父收养的孩子,比她大了一岁,据说是姚父生死之交的孩子,父母双亡,所以姚父才将人带回。 两人小时候关系还挺亲密的,长大后,两人就互相看不顺眼了。 姚寻雁:“我就说,当初爹爹定亲时,你为什么总在我跟前说段子墨和我不合适,鼓动我拒绝,原来是想自己上。” 她又不傻,看到段子墨和姚惜弱相处的模样,就猜出了事情原由。 姚惜弱眸光微闪,带着一丝心虚道:“我只是想给自己找个好归宿,爹爹虽然对我好,可你终究是他的亲生女儿,若你不自动退出,我如何和你争,再说,从小到大,你了解我的,我虽然和你不对付,从来没想让你陷入危险,只是没想到这次你居然逃婚了,知不知道家里人很担心。”否则以姚寻雁活泼冲动的性格,她有无数方法能让姚寻雁消失。 “哼!我没看到你担心我,反而看到你和段子墨卿卿我我,我出事,你一定很开心,是吧!”姚寻雁嘲讽地看着她。 说什么爹爹最疼她,可是平时两人闹矛盾时,大多都是她受责备,姚惜弱只要哼唧几下,留几滴眼泪,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姚惜弱:“我承认这件事我私心重,可是我也是担心你的,再说你既然不要段公子了,我为什么不能要。” 说到最后,她的眸子开始泛光,稍微一眨,都能看到水渍。 姚寻雁满脸嫌弃:“又是这招,你除了哭,就没有其他招式,现在又没有其他人,你哭给谁看。” 说完后,连忙看向虞汐璇,指着姚惜弱道:“你不会也被她迷惑了吧。” 虞汐璇叹气:“放心,我没那么闲。”原来以为一个是盛世柔弱小白花,一个是纯真幼稚小白兔,现在看来,姚惜弱是有点心计,但是对姚寻雁没有那么心狠,怪不得她这么冒失了。 她看向两人,“你们继续聊天吧,我回去休息了。” 两人就看着虞汐璇推开客房门,留下两人在外面大眼瞪小眼。 虞汐璇回到房间,发现左睿已经将地铺打好了,不过也没睡,而是盘坐在地上静思。 左睿见她进来,问道:“小师叔要休息吗?” 虞汐璇脱掉靴子,坐在床上,好奇道:“左睿,你这么大了,家里人不会催婚吗?” 若是在上辈子,这个年纪若是没有学业,应该也会被催婚,左睿都十九了,他家里人应该也会折腾这些吧。 左睿:“提过,不过被我推回去了,我是习武之人,自然不用受到普通人家的束缚。”有师父给他撑腰,爹娘压根逼迫不了他。 虞汐璇得到答案后,就枕着手躺在床上,说道:“好了,睡觉吧!”她也是随口问的。 左睿转身将烛灯吹灭,重新盘坐在地铺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出神,不知道想什么。 …… 翌日,虞汐璇听到鸡鸣声就醒了,客栈的屋顶还在修补,同时客栈也恢复营业。 虞汐璇他们在一楼找了临街的位置坐下,招呼伙计将早饭上齐,就开始用早餐了。 昨夜武林高手伤人掳人的消息也传遍了凌城,府衙一早也贴了公告,大家没想到昨天看到的卖身葬父居然还有后续。 “我听我二叔媳妇的三舅的侄子说,那个破衣仙就是活死人,喜欢睡在乱葬岗,然后夜里醒来抓人吸血。” “屁!说什么胡话,没听官府说吗,估摸着那个卖身女不小心将武林高手当成尸体捡了,谁知他是活人,所以后来才被报复,我听说死的好惨,脑袋掉了,眼睛也挖了,好像胳膊腿也折了,虽说骗子活该,可也是太惨了。” “听说那个蟠龙崖被人称为魔教,啥叫魔教,里面就没几个好人。” “啧啧!你知道昨天那个死人掳的是哪家小姐吗?” “卖什么关子,昨夜段家少爷带着人追拿的动静,我也听到了,要我说,段少爷也是福大命大,听说那个破衣仙是武林中成名已久的天境高手,如果不是后面有武林人士拦住了,今天段家估计就要挂上白布了。” “段家怎么惹上魔教的人了?” “你昨天卖身葬父那出戏没看吗?那个人估计生气段家想要将他葬了,所以出手了。” “这就警告那些骗子没事别捡尸体,这不出事了。” “还是不要做坏事好。” …… 虞汐璇一边听众人的议论,一边吃饭,用完膳后,她用绢巾擦了擦嘴,“今天大家都有什么计划。” 姚惜弱:“我要回段家一趟,昨夜没回去,段家人该担心了,寻雁,你呢!” 姚寻雁放下筷子,“我还能干什么?昨夜那个段子墨不是让我去城西石桥对峙吗?你回去让他巳时等我,你若是想来也可以。” 姚惜弱:“好!” “你真来!”姚寻雁顿时瞪眼。 姚惜弱擦了擦嘴:“我是说会通知段公子准时赴约。” 姚寻雁顿时松了一口气。 虞汐璇撑着下巴,屈指敲着桌子,“上午我们会请昨夜的月冷衡和张护法吃饭,若是你们想参加,可以在午时来城中最大的酒楼。” 一行人都确定行程后,饭后就各忙各的了。 虞汐璇和左睿将酒席定下后,给月冷衡送帖子的伙计回来带话,说没找到人,对方留下了一封信,据说家里有事,早上就离开了。 虞汐璇打开信,如来人所说,确实有事,具体七星宫发生了什么事情,月冷衡也没写,不过对方为了表示歉意,倒是留下了一盒礼物。 左睿看完信,“小师叔,怎么办?” 虞汐璇愉快道:“那就省了一顿饭钱,我也轻松了。” 中午时分,姚寻雁气势汹汹地回来了,看她的模样,还以为是和段子墨去干仗去了。 虞汐璇观察她,衣服、头发并无不妥,身上的衣服也没换,应该没有动手吧。 她奇怪道:“怎么了?” 姚寻雁:“那家伙说过段时间会去退亲。” 虞汐璇:“那你怎么不高兴?” 姚寻雁:“可是他也没答应娶姚惜弱,将我们姚家当什么了?” 虞汐璇歪头:? 她不懂姚寻雁的想法,按照她对姚惜弱的嫌弃程度,不应该拍手叫好吗?按照昨晚的说法,姚寻雁逃婚的念头也有姚惜弱一些功劳。 姚寻雁翻身趴在床上,气的直跺脚,“他如果不愿意,姚惜弱嫁不出去,肯定让爹爹他们更加心疼,我回去还被训。” 虞汐璇摊手,“那我就没办法帮你了。” “哼!”姚寻雁将头埋进被子里生闷气。 虞汐璇摇头失笑。 …… 姚寻雁的事情解决后,虞汐璇和左睿返回缥缈宗,而姚寻雁比较倒霉,因为姚家人找来了,她压根跑不了,据说之后段子墨会和姚家人一起送姚寻雁和姚惜弱回去。 虞汐璇总觉得段子墨和姚寻雁的缘分还没有结束,不过她不掺和这事。 回到缥缈宗,虞汐璇和左睿向掌门交代了在凌城的经历后,她就上山去看太上长老。 太上长老听完经过后,沉声问道:“汐璇,若是你再次见到破衣仙会不会出手杀他?” 虞汐璇一愣,皱眉道:“他是天境高手,我见到他一定跑。” 见她避重就轻,太上长老眉目犀利,厉声道:“别插科打诨,若是你的实力能杀他呢。” 虞汐璇垂头丧气道:“下不去手,顶多将他废了。”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真是连只鸡都没杀过。 她话音一落,峰顶变得安静起来,一两缕秋风搂起地面的落叶洒到虞汐璇的衣摆,似乎想要安慰她。 虞汐璇小心地偷瞄太上长老的脸色,用脚尖烦闷地拢起落叶,清脆细微的沙沙声让她心里充实了一些。 裸石上的太上长老看着下方穿着竹纹青袍,女扮男装的半大姑娘,顿时头疼起来,最终叹了一口气:“汐璇啊!若是你执意要单独在江湖中闯荡,就要学会杀人。” 虞汐璇怯怯道:“师父,我才十四岁!” 太上长老掀眸扫了她一眼,“坏人不会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放过你,若是下不了狠心,你即使再高的武功也没用啊!” 虞汐璇:“……师父,我知道,我不是还没有适应吗?” 太上长老思索了片刻,想了一会儿,“你现在已经是地境三层,也算是小有所成,这样,前段时间,附近东坝县出现一个杀人魔,对方会些武功,东坝县向我缥缈宗求支援,宗门弟子已经找到他的下落,你去处理一下。” 虞汐璇心中带着一分侥幸:“将他抓了交给县衙?” 太上长老顿时拉着脸,“刚才你聋了?” 虞汐璇抿抿嘴:“师父,对方既然杀了人,那就交给官方处理,要砍头,要坐牢,都要有理有据,咱们江湖人也要讲规矩,不能擅自杀了。” 太上长老道:“他手下有九条人命,包括一名六月大的婴儿,还有一家四口被灭门,你觉得这人不该杀吗?还是你不敢杀。若是任由他逍遥下去,还有更多的人受害,你到底去不去?” 虞汐璇顿时耷拉着肩膀,“哦!我马上去领任务。” 太上长老看了一下天色,说道:“我给你七天时间,若是不将人解决了,三年内不得出宗门。” “……”虞汐璇最终深吸一口气,向太上长老行了一礼,“遵命!” 虞六看着远处虞汐璇被斜阳拉长的影子,背影里满是落寞,有些心疼道:“主子,汐璇心善其实也挺好的。何必让她要见血呢。” 太上长老:“以她的性子未来能将天下闹成什么样还不知道,我们不能将她周围护成铜墙铁壁,她要自己成长。剑要拿在自己手里才是最靠谱的。” 虞六:“也可以等个一两年,就是等她及笄了也行。”这次跟着左睿出去,遇上蟠龙崖的天境高手,她也受了伤,总要养个十天半个月。 太上长老转身往洞室走,“她有那个时间吗?” 虞六:…… …… 对于太上长老的决定,三长老虽然有微词,还是遵守了,给虞汐璇紧急培训了一些江湖规则,实际上对于那个杀人魔,以虞汐璇的实力杀他易如反掌,问题是,她能不能下得去手。 太上长老给了七天时间,三长老他们等了六天,还是没有听到消息,就在大家以为虞汐璇完不成任务时,从东坝县传来消息,说是有一名叫左千里的侠客将流窜县城的杀人魔伏法了,并且还救下了一对母女。 左睿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虞汐璇。 三长老也松了一口气,就等着虞汐璇回家呢。 谁知…… 掌门收到虞汐璇的信,说自己因为这次任务得了抑郁症,需要外出散心,腊月之前回来。 二长老疑惑道:“何为抑郁症?” 掌门温玄道看了一下信,“小师叔解释说,是因为忧郁、沮丧、失落而得的病症。” 其他人了然,这是郁证。 二长老阴恻恻道:“我才得了郁证呢,平白多了一个十四岁的大儿子,真是荣幸的很啊!” 他以为虞汐璇和左睿去凌城只是去看热闹,谁知道还给自己弄了一个新身份——左千里。 那群江湖人就没脑子,他姓冷,他的儿子肯定姓冷,那丫头在外人面前到底说了啥,为什么这个身份居然那么多人信。 三长老忍笑,“等到汐璇回来,我让她将名字换成冷千里可行。”她可是听二长老吐槽好几天了,说汐璇不厚道,冒充他儿子居然不跟他的姓。 二长老冷嗤道:“重要的是这事吗?” 大长老有些担忧道:“她一个人在外行走可以吗?” 三长老:“苍梧在暗地里跟着呢,而且在魁州附近,应该不用担心。” …… 魁州乌马府外的九岭山脉,此时一支车队由南向北行驶而来,他们正要去乌马府,需要花费两天时间穿越九岭山脉。 此时已值秋季,树林中堆积了厚厚的一层树叶,马车压在上面发出嚓嚓声,快速行驶在山路上。 忽然领头的马车猛然刹车,传来阵阵嘶鸣马声。 处于中间车队的东家差点被晃得栽倒,旁边的丫鬟挣扎着起身,推开车门,大骂道:“你们停下也不招呼一声,将东家伤了,我将你们的皮给拨了。” 然而狠话说完,发现车队一阵安静,抬头看到前面,顿时脸色苍白。 小腿一软,完了! 只见前方领头马车三丈远的位置,居然站着几十个劫匪,个个膀大腰圆,手持大刀,还有几人光着膀子,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同时地上躺着两三名尸体,是他们聘请的护卫。 听见丫鬟的喊话,领头的劫匪笑的不怀好意,“兄弟们,今天大家发了,还有一个小美人呢。” 旁边的人笑道:“老大,这不好分啊!只有一个人。” 有人说道:“一看这出来的人就是丫鬟,说不定里面还藏着一个貌美如花的美人呢。” “哈哈!若是那样,可以给老大当个压寨夫人。” 秋画脸色刷白,想要缩回马车,可是对面劫匪恶心的视线钉住了她,想起马车里的小姐,她更是六神无主,只能用背抵住车门,防止小姐露头,抖着嗓子道:“我们东家是个公子,你们快将我们放了。” 领头的劫匪:“如果是男的那就没什么用了,女的还能当个压寨夫人,男的就地杀了。” 其他劫匪道:“大哥英明!” 随车的伙计和护卫闻言不禁握紧了手边的武器,惊恐地看着他们这群人…… 随行的许管事忍着惊恐,走到劫匪跟前,行了一礼,“各位好汉,我们是岭南乔家的车队,若是有需求详说。” 匪首一听,扛着大刀左右打量了一下他,“岭南乔家,难不成是鼎有钱的那家?” 许管事点头。 匪首闻状,一把拎起许管事,大笑道:“兄弟们,我们这次发了,岭南的首富被我们遇到了。” 许管事揪着领口,满头是汗,“好汉冷静,好汉冷静。” 周围的劫匪一听不由得欢呼雀跃,大声叫嚷,引得树林的鸟雀飞腾,迫不及待地找地方躲藏。 匪首将许管事扔到一旁,大刀一挥,“都给我围起来,一个都不要放过!” 他话音一落,几十个劫匪就蜂拥而上,将中间的四五辆马车里三层外三层都围住了,他们有不傻,货物在那里又跑不了,中间马车的这些人才是重要的东西。阻拦的伙计和护卫都被这群人不是杀了,就是伤了,看到他们动作这么凶悍,剩下的伙计和护卫也不敢动手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匪首大摇大摆地走到秋画的面前,看着禁闭的车门,说道:“里面的人出来吧,你们现在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让我看看到底是小娘子还是小公子呢。” 秋画颤颤巍巍道:“是……是公子,我骗你干什么?”原先以为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可是刚刚看他们的举动,分明都是刀口舔血的凶悍人士。 许管事弓着腰向匪首求饶,扯着笑道:“好汉,您听我说,我们此次是受到家主所托去乌马府做生意,若是您放过我们,我们乔家必会厚礼奉上。” 匪首再次将他扯开,“和你们生意人打交道,现成的真金白银才实惠,里面的人快出来,否则别怪我出手了。” 秋画仍然不让,“你不能这样!” 旁边的劫匪看到丫鬟这紧张的模样,笑道:“大哥,要不要我们赌一下,五两银子,里面一定藏着一个美若天仙的小娘子。” 匪首踢了他一脚,笑骂道:“看这小丫鬟的模样,也知道里面是啥,你想坑老子的钱没门。” “老大英明!”挨踢的劫匪挠了挠自己的屁股,同样期待地看向车门。 匪首被周围兄弟盯的,感觉自己像是要揭盖头的新郎,心头这念头一过,他嘴角的笑就更加猥琐了,一把将秋画揪下来,扔给身边的劫匪,“她给你了。” 对方欢喜地搂住秋画,连连弯腰,笑的唇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多谢大哥!” 其他人投以艳羡目光,暗自悔恨,刚才他们这么没有离近点呢。 “啊啊——你放开了!你住手!东家,你小心啊!”秋画惊声尖叫,手脚不断地推拱抱住她的人。 抱住她的劫匪粗黑的大手掌捂住她的嘴,恶狠狠道:“你给我老实点,恼了老大,我也保不了你。” 秋画顿时两行清泪留下,看着车门发出哭声。 匪首搓了搓手,小心地拉动车门,并没有感受到反抗,有些诧异,很容易就拉开了,车门推开,只见车厢正中端坐着一名十五六岁的容貌秀美的小女子,她就坐在那里,即使看到匪首,坐姿举动也不见慌乱,眼神平静,一看就是大家闺秀,一身教养没的说。 众多匪徒不禁啧啧道:“老大,你这回可发了。” 匪首也乐得哈哈大笑:“哈哈哈!没错,回去我们就拜堂入洞房。”刚才他还不信这是岭南乔家的人,现在一看里面的小娘子,估计八九不离十,等到他们生米煮成熟饭,他和兄弟们就可以下山吃香的喝辣的,一跃成为乔家的东床快婿。 他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提了提腰带,向里面的姑娘展示了肌肉拢起的手臂,“娘子,可满意你家夫君?” 乔紫凝面色终于有了变化,握紧藏在秀帕中的金钗,然后戳着脖颈的大动脉,眼神中带着怒火,沉声道:“想要我就范,除非我死。” 说完,金钗擦破了脖颈的嫩皮,出现两滴血珠。 匪首停下了逼近的动作。 围观的劫匪面面相觑,看向老大。 匪首瞅见下方的秋画,摆手让人将丫鬟递上来。 下方的劫匪面带不舍地将人送上,匪首则是将大刀架在丫鬟的脖子上,挑衅地看向乔紫凝,意思不言而喻。 秋画哭喊着:“小姐!你别管我!小姐!到了下面,我还做你的丫鬟。” 乔紫凝握簪子的手顿时颤抖起来,她眼中的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原先强撑的冷静如泡沫般,瞬间破了。 匪首见状,更加得意了,“看吧,女人就是女人!你们今天就是叫破嗓子,也没人来救你。 ” “唉!为什么这句话反派总喜欢说呢,不觉得尴尬吗?” 匪首一惊,“谁!” 周围的劫匪也紧张起来,环顾四周,只见林间树影晃动,压根没看到人。 “笨蛋!你老子我在头顶呢!” 众人连忙仰头看,持刀戒备,忽然有几人察觉脖颈一凉,慌忙捂着脖子,想要捂住流失的鲜血,只能干睁着眼倒在了地上。 匪首大怒,大刀抖地铮铮响,“在暗地里出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喊完以后,发现胸口多了一个血色的长剑,不可置信地回头看。 一名蒙着黑色帷帽的剑客站在辕木上,看着年纪十四五左右,他手持长剑,看不清脸,而长剑的一端正好贯穿自己的胸口。 匪首哑着嗓子,“你……”是谁? 然后就砰然倒下,一下子从车辕上掉落。 剩余的劫匪吓得连忙散开,心惊胆战地看向少年剑客。 他们老大是地境一层的高手,对方能一剑毙命,说明比老大的武功境界高。 与此同时,跟随车队的剩余伙计和护卫显然也想到这里,也不再害怕,纷纷抽出自己的武器,朝劫匪们逼近。 亦如刚才的模样,只是猎人和猎物身份调转,剩余劫匪相互看了一下,找了一个缺口,在第一个转身逃跑后,后面抵抗的劫匪越来越少,最终在地上又多了几个尸体后,剩余的劫匪慌不择途地跑了。 虞汐璇没去追,而是落在了乔紫凝所在的车顶,看着那些劫匪远处的方向,想着要不要去追。 她在乌马府中,听说过九岭山脉多了一伙横行的劫匪,为首的几名匪首会武功,所以乌马府的县衙颇为头疼,刚刚走到这里,就听到劫匪的那句话,再看地上的尸体,具体什么事情,压根不用多问。 乔紫凝已经下了马车,看了一下受伤的伙计和护卫,表达了歉意,表示回去之后所有人都有补偿,她抬头见虞汐璇没有离开,轻轻一拜,“请问恩公名讳!” “名讳?”虞汐璇回过神,刚想喊说出“左千里”的名字,想了一下,觉得这个名字拜二长老所赐目前太高调,沉思了片刻,说道:“冷千歌。” ? 第 38 章 冷千歌! 乔紫凝抬头, 在最终反复呢喃这个名字,仰头浅笑:“多谢恩公相救!小女子乔紫凝。” 虞汐璇从车顶跳下, 走到乔紫凝面前, “你好,乔小姐。” 秋画扶着乔紫凝好奇地瞅着虞汐璇的黑色帷帽,“冷少侠, 你武功好高强,带着帽子还能将那些人解决了。”按照往常他们运送货物,应该会聘请一名地境高手护卫, 只是现在小姐的情况,只能请了几名人境武者, 谁知这次拦路抢劫的山匪中会有地境高手。 虞汐璇扶了扶帽檐,“多谢夸奖!” 乔紫凝对着虞汐璇再次一拜, “恩公, 小女子想要道乌马府,不知恩公可否相送, 到时必将重礼厚谢。” 虞汐璇看了看面前主仆俩那期待和祈求的表情, 沉思了一下, “可以,钱到位就行。” 乔紫凝和秋画见他答应,顿时和秋画哭成一团。 虞汐璇愣住了,她都答应了,这两人为什么又哭了。 一旁的许管事安抚好伙计和护卫后, 扶着腰前来道谢:“多谢少侠帮忙,实在是我们这一路不容易啊!”说完, 也用袖子擦着湿润的眼眶。 虞汐璇:…… 之前看乔紫凝的行为, 还以为她是个坚韧刚强的女子, 现在看来当时确实怕的不行了。 一行人稍作休整,将死伤的人处理好后,车队再次启程。 虞汐璇进了乔紫凝的马车,坐下后,她就将帷帽摘了。 乔紫凝看到他的样子,微微一愣,之前被帽子挡着,从个头和声音可以猜出对方的年龄,摘下帽子后,面容如她猜测,这位少侠面容精致,一身气质不像是闯荡江湖的游侠,坐在那里,像是摆在桌案的玉人,举止行为都能看出良好教养,让她比较奇怪的是,这位少侠眼睛上绑着一条淡青色的纱布。 难不成他眼中有疾! 乔紫凝思考了一下措辞,“冷少侠,我认识几名杏林高手,若是需要帮忙,我义不容辞。” 秋画也看着对方眼睛上的纱布,她自小跟着小姐走南闯北,这位冷少侠眼睛上的这截青色纱布可不便宜。 虞汐璇意识到她误会了,解释道:“我因为一些原因,暂时将眼睛遮了一下,并无不妥。” 前段时间,太上长老让她去处理东坝县的连环杀人魔,她最后将人解决了,可也有一些心里阴影,索性就用轻纱遮住眼,来个眼不见为净,这种轻纱看着厚,其实透光透气,看事物时,就好像隔了一层青色玻璃,暂时避免让她看清血,若不是戴眼镜太过奇怪,她就让人弄个太阳镜了,反正现在自己手底下的有色玻璃工艺已经成熟了。 秋画语气好奇:“不会耽误看东西吗?” 乔紫凝:“秋画!不得无礼。” “不会!”虞汐璇笑着摇头。 她这段时间已经适应,再说用轻纱蒙着脸,省了不少伪装,可以增加她高手的风范,也省了一些麻烦,实在是她现在的年龄外貌条件太吃亏了。 说完这些后,马车内一时间变得安静。 片刻后,乔紫凝找了话题,“冷少侠是哪里人?” 虞汐璇:“不是本地人,乔姑娘之前说是岭南乔家,为何会带队跑往乌马府?”她观察队伍,似乎也没有靠谱的护卫,若这次她没有及时出现,这群人是什么下场,可以想象。 说道这里,乔紫凝的神色有些哀伤,秋画也是泪流不止。 虞汐璇:…… 这怎么又哭了。 乔紫凝:“我确实岭南的乔家人,之前家父为了家族生意兢兢业业,谁知一朝身故,叔父他们欺负我孤苦无依,强行抢占了我家大部分家产,甚至还想将我嫁出去换取利益,小女子……小女子迫不得已只能带着忠仆来到乌马府,否则就会被他们害死。” 说道恨处丽嘉,她不禁泪流满面,她今年才十六岁,也是家中娇女,平时对她和风细雨的亲戚族人,虽然早知他们贪婪,可是不知却是如此贪婪,简直要将她敲骨吸髓。 这群人就不怕死后下地狱吗? 虞汐璇:“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之后要怎么做?在乌马府不走了。” 若是江湖人,自然可以天地为家,靠自己的拳头,不用担心外面的危险,可是对于普通女子,古代生活还是有点难度的,不是你有钱就行,安稳生活的前提是有个安全的地方,否则那些傍身的资产就会成为夺命刀,不知道会有多少暗沉心思缠在她身上。 尤其家中还没有男性长辈,更是吃亏,乌马府虽然也算安全富足,对于普通独身女子来说,还是少了一些便利。 乔紫凝垂眸不语,秋画担心地看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到乔紫凝说道:“我想凭自己的努力将爹爹的东西抢回来,让叔伯那些人后悔。”她可不是闺中小姐,十岁就陪着父亲一起做生意。 秋画说道:“小姐,我相信你能行。” 虞汐璇也是鼓励:“只要努力就会有收获,我相信以乔小姐的魄力一定能成功。” 乔紫凝听到他的话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不知道成不成功,不过有了冷少侠的鼓励,小女子十分开心。” 秋画:“冷少侠,你到了乌马府有什么要办的事情吗?” 虞汐璇摇头:“没有,只是随处散心,等到了冬日就要启程回家了。” 秋画听到这话,立马两眼放光,拉了拉乔紫凝的手,“小姐,我们可以邀请冷少侠一起活动吗?”有了这样一个高手,她们就不用担心危险。 乔紫凝虽然面有意动,还是拿不准虞汐璇的想法,“冷少侠,你觉得呢?” 虞汐璇撑着手臂枕在车壁上,说道:“钱不能少。” “嗯!”乔紫凝顿时笑靥如花。 虽说这位冷少侠一直提钱,可是他却救了自己,从刚才到现在一点具体酬劳都没说,估计为了让自己安心。 秋画也是满心欢喜。 在接下来的路程中,中途疑似遇到了两次劫匪的探查,都被虞汐璇吓跑了,最后她直接跑到乔紫凝的车顶躺着了。 翘着二郎腿,吹着秋风,透过树缝看着湛蓝的天空,听着鸟鸣,虞汐璇的心情不错,自己的境界到了地境四层,若是按照下山一趟升一层的频率,她再折腾个几次,说不定真的能在二十岁之前达到天境。 若是有人听到她这话,估计会一口老血喷出,这家伙这是无知者无畏,真以为天境如大白菜,武功境界如果好升的话,天下的人都去学武了,别说普通人,就是资质卓越者看到她这个速度,也是会惊掉下巴的。 马车中,秋画仰头看着车顶,“小姐,你说是不是老爷冥冥中保佑你,才将冷少侠派过来。” 乔紫凝神色伤感,摸了摸手腕间的鎏金翡翠手镯,喃喃道:“也许吧!” …… 进入乌马府时,已经是傍晚,城门口的人老远就看到躺在马车顶上的少年侠客,也没有多稀奇,扫了一眼,就过去了。 进城时,许管事向城门守卫报备了事情,那些盗匪的尸体还在原地,这些要府衙的人处理。 守卫记下后,让他稍后去府衙报案。 等到忙完这些后,天色已经渐黑了,虞汐璇和乔紫凝住进了他们在乌马府的院子。 夜晚虞汐璇休息时,想到为何听到岭南乔家有些熟悉了,岭南乔家掌控岭南一半的布料、染料生意,有鱼和岭南乔家一直有来往,在原材料和成衣等方面都有交易,有鱼每年会向岭南乔家采购大量的成品衣服做员工服,今年采购的衣服质量下降了不少,后来打听到原来的乔二爷去世了,现在掌权的是乔家大爷。 虞宁大叔对于乔二爷的评价似乎较高,当时对他的去世十分惋惜,当年有鱼起步时,乔二爷也帮过忙,既然这次碰巧遇上了,自己看来要帮上一遭了。 早上,虞汐璇刚起床,就听到外面有人叫门的声音,声量颇大,似乎有不少人,吵吵嚷嚷的,依稀还能听到许管事的声音还有秋画的骂声。 虞汐璇将纱布蒙上,确定身上没有破绽后,拿着剑就出去了。 乔紫凝的这处院子是三进三出的大宅子,虞汐璇住在内院的西厢房,出去时,看到乔紫凝也出来了,她看到虞汐璇时面带尴尬,“冷少侠,打扰到你了。” 虞汐璇指着前院的动静,“发生了什么?” 乔紫凝眼含恨意,“只是一些蛇鼠一窝的家伙跑过来闹而已。” 此时秋画出现在垂花门,边跑边喊道:“小姐,不好了,他们拿着乔大爷的婚书,要拉你去拜堂。” 婚契上面清楚写了立婚人、双方的生辰八字,对方就以这为凭证,不仅要接收宅子还要将小姐带走。 乔紫凝冷笑:“爹爹才死了不到一年,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将我卖出去了。” 秋画来到她身边,担忧道:“小姐,那我们怎么办?”说完,不断向旁边的虞汐璇求救。 虞汐璇:…… 怎么又是这回事,古代拿捏女子的方式除了婚约,就不能来个第二种。 乔紫凝拂袖道:“我倒要看看他们要如何押着我成亲?大不了鱼死网破,我撞死在这里,让整个岭南知道,乔家大爷如何残害欺压乔家二爷的独女的。” 秋画担心道:“小姐,你不要做傻事。” 她看向虞汐璇,焦急道:“冷少侠,你快劝劝小姐。” 虞汐璇沉思了一下,将手中的剑递给她,认真道:“撞死太亏了,不如你拿着剑砍一两个人,也算是赚了。” 乔紫凝:…… 她想了一下,接过剑,看向虞汐璇,“多谢!” 说完,提着裙摆,拿着剑冲出去了。 秋画震惊:“小姐。” “小姐她不会武功啊!”秋画急得直跺脚,连忙追上去。 周围的下人丫鬟看着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那里的少年。 都说武林人士不拘小节,可是这个少年直接递武器鼓动小姑娘去砍人。 虞汐璇站在原地尴尬地挠了挠脸,她若是现在说自己是开玩笑的,这群人会不会不相信。 担心乔紫凝真的出事,虞汐璇在地上找了一下,从墙角找了一截泛黄的竹竿,拿在手里试了试手感,觉得不错后,然后往地上敲了敲,就如同盲人探路那般,一边敲路,一边走向前门。 内院的下人们:…… 不得不说,那个公子装瞎子挺像的。 不过,他们总觉得小姐带回来的这个少侠脑子有点不正常,眼睛不瞎,蒙着青纱,现在居然还像瞎子一般走路,简直辣眼睛。 …… 此时前院闹事的人看到乔紫凝拿着剑冲出来,被她吓了一跳。 乔紫凝冷着脸,将剑横亘在自己身前, “谁敢动手,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赵家管事看着冷白的剑身,也吓了一跳,担心人财两空,连忙哄道:“乔大小姐,我们家少爷也是真心喜呓桦欢你的,所以才向乔大爷提亲,聘礼都送到了岭南乔家,双方婚书都有了,您都认了吧,我家老爷说了,年底就可以拜堂成亲,到时候您就不用担心孤身一人了。” 乔紫凝被气笑了,“我爹爹死了还不足一年,大伯就迫不及待地将我卖出去,真不怕爹爹夜里找他吗?” 赵家管事:“乔大爷不是心善吗?见不得你独身一人,再说我们赵家若不是看在乔大爷的份上,您父母双亡,孤身一人,也不好找婆家,尤其还是赵家这样的家世。” 乔紫凝直接用剑指着他,她没学过武,所以剑尖不断地抖动,可就是这样才让人害怕,担心她不小心将人伤了。 赵家管事撑手挡在胸前,害怕道:“乔小姐,你冷静一下,我说的这些也没错,听我一声劝,你就认命吧。” 乔紫凝:“滚!” 赵家管事冲一旁的乔九使眼色,该他了。 乔九见到后,对着乔紫凝赔笑,“大小姐,乔大爷说了,这栋宅子是给你出嫁用的,若是您不愿意,就请你离开吧。” 乔紫凝:“这是我名下的宅子,你们凭什么收?” 乔九闻言,挺了挺微胖的肚腩,昂着下巴道:“凭我是乔家人,你是未嫁女,所有一切都是乔家的。” 秋画怒道:“无耻,你们将小姐逼到乌马府还不算,居然还要抢宅子。” 乔九挑衅道:“这也没办法,谁让乔二爷死了,若是乔二爷在,自然没人敢。” 乔紫凝用剑尖指着他的鼻子,“那在我死之前,不如你先下去吧。” 乔九给旁边的打手使眼色,示意他们将剑抢下来。 之前围观四五个打手见状,捋了捋袖子,开始逼近乔紫凝。 而乔九和赵家管事则是后退,乐陶陶地看戏,如同戏耍掌上的蚂蚱一般。 秋画惊声尖叫,扑过去挠那些人,“你们给我滚,别碰小姐,小姐!小姐!许管事快来帮忙啊!” “哦!来了,来了,你们不要伤到小姐。”许管事满头大汗,被那群人挤在外面,压根进不去。 就在双方挤成一团时,忽然传来一阵“哒哒哒”声。 乔九瞄了一眼,看到一个瞎子敲着棍子走过来,似乎耳朵也出问题了,对于旁边乱成一团的动静视而不见。 乔九见瞎子少年走到自己的跟前,露出一丝坏笑,悄悄地将脚伸到对方脚下。 赵家管事一看,对着他摇头失笑,静静地看热闹。 “啊——” 乔九如同杀猪一般的叫喊将大家的注意力拉回来。 大家回头就看到乔九蜷缩在地上捂着脚惨叫,而旁边的赵家管事被一个蒙眼少年拎起,砸到了乔九身上,众人就又听到乔九发出惨叫。 秋画喜道:“冷少侠!” 虞汐璇将竹竿在手中转了一圈,看向那群人,“你们也要享受一下吗?” 众人一看这是个练家子,连忙散开。 被秋画护着的乔紫凝两腿一软,瘫在地上,一手握着剑身,大概因为太过紧张,连手掌被割伤都没察觉。 虞汐璇看到这她这样子,走上前,将竹竿横插在青石板上,然后蹲身看了看她手上的伤,从随身口袋里掏出一瓶伤药,给她洒了一些,然后开始绑上绷带。 乔紫凝看着她手上的动作,最终忍了许久的眼泪还是落下了。 旁边的人看到插在石板上的竹竿,压根不敢动作,这功力,一看就是地境高手,他们这群人真的收拾不了对方。 将乔紫凝的伤包扎好后,她拿起剑,问道:“你还用吗?” 乔紫凝接过来,拿着剑柄,眼神冰冷地看着乔九,“我当然用。” 虞汐璇起身,站在门槛上,感谢门槛修的比较高,终于让她可以俯视乔九等人,幽幽道:“你们还抢吗?” 乔九忍痛爬起来,打量虞汐璇,“这位高手!这是我们乔家的事情,你是江湖人,奉劝你不要干涉。” 虞汐璇摊手:“我可没有干涉,刚才只不过清理了一个拦路的虫子,挪了一个挡路的小狗,你们看,我连武器都没拿!” 众人的视线落到插在青石板中的细长竹竿,看着青石板上面的裂纹,身子一抖,他们的血肉之躯绝对没有石头硬。 虞汐璇接着看向乔紫凝,说道:“乔小姐,我原以为你是聪明人,没想到你这么糊涂,人用武器不是伤自己的,而是保护自己的,若是对自己有危害,就应该将武器扔掉。” 秋画迷惑,“冷少侠,你再说什么呢,快来帮小姐。” 他作为江湖人,看到这么一群人欺负个弱女子,不应该像在林子里那般,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吗? 虞汐璇:“他们又不是盗匪,这是乌马府,我又不能将他们当菜切了。”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乔紫凝苦笑,“他们这群人与盗匪何异,早知道我也学武了,这样就算不能拿回爹爹的东西,也能让大爷他们付出代价。” 虞汐璇靠在门框上,看向赵家管事,“你将人不情不愿地抢回去,就不怕她新婚之夜将新郎阉了,或者第二天给公婆敬茶时,给你们来个一锅端,在茶中下毒,或者和乔家里应外合,将赵家吞了。” 赵家管事脸上的笑变得勉强,“少侠开玩笑了。” 虞汐璇笑道:“我不是开玩笑,若是我没有武功,没有家人,被亲戚逼迫,反正总要受罪,在临死前,总会拉一些人一起下地狱,你觉得我说的怎么样?乔小姐!” 乔紫凝闻言,瞅见赵家管事已经开始冒冷汗了,冷笑道:“我觉得十分适合!到时候乔家也讨不了好。” 她阴狠狠地盯着赵家管事:“我怎么被逼迫的,你们赵家比谁都清楚,若是不怕我发疯,大可以拜堂。” 赵家管事看向乔九,用眼神询问,乔紫凝有这样狠吗? 乔九摇头表示不知,他心中也是害怕啊!不都说出嫁从夫,就一个普通小女子,赵家应该能制服吧。 赵家管事见状,差点炸毛了,连忙躬身对乔紫凝道:“乔小姐,我们赵家是真心想要娶您的,虽说时机不太对,可也是诚心实意,还请你思量一下。” 说完,带着下人再次一拜,迫不及待地离开,他要将这事告知老爷。 搞事的人一下子消失了一半,剩余的人就显得更加突兀了。 乔紫凝拎着剑站起来,走向乔九,“你回去给我大伯带个话,今日他带给我的,我乔紫凝终身铭记,势必报答,请他千万等着。” 乔九听得脸皮直跳,看了看站在门槛的虞汐璇,知道今天的事情算是办不成了,留下一句狠话,“大小姐,你是斗不过大爷的。” 乔紫凝看着变得干净的大门,顿时靠着秋画软身倒了。 秋画连忙扶住她:“小姐,你怎么了?要不要叫大夫?” 乔紫凝抬头看着晴朗的蓝天,指尖狠掐了掌心,深吸一口气,“无事!” 她站稳身后,看到绣鞋上多了一些泥巴,蹲身用手抠了两下,发现因为布料原因,即使扣掉了泥巴,鞋上的痕迹还是清晰地留在上面。 秋画见状,“小姐,等到一会儿换下,我给你清洗一下,这么好的天气,一天就能干净了。” 听到她的话,乔紫凝不再动作,仍然保持蹲身的状态,沉默不语,同时石板上多了一个个小水点,一点一点染黑青石板。 秋画见她哭了,在一旁也小声哽咽着,以前她家小姐不喜欢哭的,可是自从老爷走后,发现泪水好似流不完的。 一旁的许管事向虞汐璇投以求救的眼神。 虞汐璇:…… 她叹了一口气,走到乔紫凝跟前,面带微笑,“乔小姐,不如我们一起打怪兽吧!” 乔紫凝抬头,看着逆光站立的少年,周身镀着一层光圈,仿佛一道墙一般,帮她挡住所有的风雨,愕然:“怪兽!” 虞汐璇点头,冲她伸出一只手,“怪兽就是所有欺辱弱者的恶人和不平事。” 乔紫凝水润的眸子认真地注视面前的手,眼眸里带着不安、惶恐还有期待,仿佛在看着救命稻草,最终小心郑重地将手搭在她的掌心,默默握紧了,心里也变得踏实,“一起打怪兽!” 虞汐璇将人拉起来,抽出秋画手中的手帕给她擦了擦眼睛,“别哭了,女人流血不流泪,自己受到委屈时,最好将罪魁祸首打到哭。” 乔紫凝抽了抽鼻子,听了他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秋画和许管事见乔紫凝心情好了,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至于冷少侠嘴中的“打怪兽”他们也没当真。 冷少侠武功可能很好,可是在人世间,武力也有受挫的时候。 ? 第 39 章 许管事以为虞汐璇当时是为了安慰乔紫凝说的场面话, 可是后来他发现这人真的动手干了,不止帮忙整理账本, 还帮忙买铺子, 赶走捣乱的地头蛇和恶霸。 他们居住的那条街坊的人都知道,从乔家出走的乔小姐家身边有一个少年武林高手,长得清秀精致, 眼睛上戴着青纱,有时会拿着一根竹竿,有时会拿着一把剑, 让人搞不懂到底瞎不瞎,曾经有地痞围攻他, 直接被人打得屁滚尿流,凡是来捣乱的人, 都被他清理了。 就连有武林高手来挑衅, 同样被他打退,据说那个武林高手是赵家请的, 那个少年将人制服后, 直接丢进赵家的宅子了, 闹得里面鸡飞狗跳。 这般潇洒的举动引得不少孩子追捧,每次他出去时,总被一群孩子围着,众星捧月一般。 甚至有不少人学着他也在脸上蒙了一块绢纱,手上拎着一根竹竿, 不过因为他们的布料不行,大多真的成了半个瞎子, 一边探路, 一边摸索, 比盲人还像盲人,引得邻里街坊笑的合不拢嘴。 当然处理这些时,虞汐璇也没有忘记收集岭南乔家的情报。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乔紫凝若想打败岭南乔家,势必要了解现在乔家的情况。 奈何自从乔二爷身故后,忠于他的下属和管事不是被辞退就是被拉拢过去,到了最后,只留下一个许管事愿意来乌马府。 其实许管事也已经心灰意冷,他陪着乔紫凝来到乌马府,没有再战的勇气,也只是想看着乔紫凝生活安定,也算是全了和乔二爷的主仆情谊。 他只了解乔二爷时期的乔家,对于乔大爷接手的乔家,他了解不多,不过他可以确定,乔家已经在走下坡路,乔二爷时期的许多生意伙伴在他死后就不续约,能和乔大爷吃在一起的生意是什么人可以猜出来。 许管事跑出去打听了两天,撞了不少壁,也只是将现在乔家的情况了解一半。 听完许管事打听的消息后,乔紫凝有些失落,果然是人走茶凉,爹爹只是离开一年,大家就这般冷漠了。 秋画安慰道:“小姐,我们慢慢来,现在有冷少侠在身边,乔大爷欺负不了你。” 乔紫凝苦笑,暂时的危机解除了,可是她总不能将人留在自己身边一辈子。 许管事也说道:“对啊!秋画这丫头说的没错,我再跑几家,二爷生前也是有一些过命之交的。” 三人正说着话呢,房门被敲响了。 “砰砰砰!乔小姐,我可以进来吗?”虞汐璇站在门口道。 乔紫凝整理了衣服,示意秋画开门。 秋画拉开门,笑道:“冷少侠,你回来了。” 虞汐璇看了一下室内,发现许管事也在,“既然都在,省得我去找人了。” 房间的人听得迷糊。 乔紫凝疑惑道:“冷少侠,你要去找谁?” 虞汐璇将手中的厚信封递给她,“这就是我打听到的关于乔家的事情,当然只有生意方面的,乔家内部的事情,你们应该比我清楚。” 生意方面的内容,动用旗下的有鱼调查再合适不过,有便利不用白不用。 乔紫凝接过信封,大致浏览了一下,表情从诧异变得震惊,她也是有自己的判断,可以断定上面几乎一大半内容属实的,这冷少侠到底是何人,居然能在短时间内查出这些东西。 虞汐璇解释道:“我常年走南闯北,有一些做生意的朋友,就拜托他们查了一下。” 其他人:……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若是他们将对虞汐璇高手滤镜撤销了,就会发现之所以觉得违和,是因为本人年龄太小了。 许管事感叹道:“老夫活了这么大年纪,居然干的还不如个小伙子。” 乔紫凝:“许叔,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是那些人不值得。” 虞汐璇:“有了这些,那我们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秋画急道:“可是我们现在没有多少资金,铺子的生意只能算是不亏,和乔大爷能打起来吗?” 她话音一落,房间变得安静。 乔紫凝和许管事一脸愁容。 虞汐璇:“我知道啊!秋画,去拿纸笔!” 秋画愕然:“那纸笔干什么?” 虞汐璇催促道:“快去!” 秋画看向乔紫凝,“小姐!” “冷少侠说什么,你就去办!”乔紫凝轻声说道。 秋画将笔墨纸砚端来,放到乔紫凝身旁的桌子上。 虞汐璇执笔在纸上开始写内容。 许管事和乔紫凝探身看着纸上的内容,慢慢地瞪大眼睛。 秋画也认字,看清内容后,不由得张大嘴巴,震惊地看着虞汐璇看。 【乔紫凝兹因手头不便,向冷千歌借款一万两黄金,预计一年后归还,如若无法允诺,乔家所有资产归冷千歌所有。 立契人:冷千歌 】 虞汐璇从袖兜里掏出一叠金票,将金票和笔交给乔紫凝,“若是愿意,就请签字吧,哦!好像要按手印,秋画,去拿点印泥去。” 乔紫凝看着他手中的毛笔和金票,不可置信道:“冷少侠,你不会是开玩笑吧。” 虞汐璇:“钱在这,笔也在这,愿不愿意是你的事情?” 秋画已经将印泥拿过来了,见小姐还在犹豫,连忙拉了拉她的胳膊,“小姐,这是冷少侠的心意,再说你们打了借条,到时候还了就好。” 乔紫凝沉默了一会儿,拿过纸重新写了一张,“多谢冷少侠的帮忙,只是这样你太吃亏了,之前你还救了我们的性命,这样,我借你一万两黄金,多给一成的利息,同时也给你一成的商股。” 虞汐璇见状,也不客气,“既然这样,那就多谢乔小姐。” 许管事没说话,稀奇地看着虞汐璇和乔紫凝你来我往的,就将借契给定下来。 他不住地揪着胡须,是他老了吗?还是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不拘小节。 这位冷少侠到底是何身份,一万两的金票说拿出就拿出,虽说之前的借契上写,若是还不了,就将乔家所有资产抵押,天知道,他们小姐带出来的资产价值不足千金,能动用的钱就更少了,一年后资产能不能到达万两黄金,还是个未知数。 重要是小姐居然也答应了。 秋画显然也想到这里,她面色纠结道:“冷少侠,如果啊……我是说如果,若是一年后小姐还不了,你不是亏大了吗?” 虞汐璇冲着她一笑,“如果你家小姐失败了,我就如契约上写得,找乔家抵押啊!他们肯定有钱。” 秋画瞠目结舌:“冷少侠,你是开玩笑的吧!”听他的意思,似乎不打算为难小姐,而是要找乔大爷算账。 “哈哈!当然是逗你的!”虞汐璇看向乔紫凝:“我相信承乔二爷之志的乔小姐,一定能成功。” 乔紫凝微微颔首,神情坚定,“我一定会。” 虞汐璇将借条叠好,放进袖兜,“钱已经有了,剩下的应该没有我的事了吧。” 秋画给他奉上一杯茶,还是没忍住,“冷少侠,你家里是做什么的?怎么有这么多钱?” 乔紫凝:“秋画,不要多嘴!” 虞汐璇抿了一口热茶,“前些时间,有人给我家生意使绊子,将我家的管事给哄走了,造成了重大损失,这些钱就是对方老子给的赔偿。” “那这些钱你怎么给我了?”乔紫凝担心问道。 “没事,暂时用不到,不过若是你明年给不了,那我估计就有些头疼了。”虞汐璇玩笑道。 钱花完了没事,若是看错了人,那是要恶心一辈子的,就比如李管事的事情,就让她心塞了好久。 乔紫凝观他神色有些唏嘘,想要安慰一下,发现自己没有立场,只能神情坚定道:“冷少侠,你放心,若是一年后赔不起,我会用一辈子来还。 秋画:“小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乔紫凝说完之后,也觉得有些暧昧,脸上热浪翻腾,可是余光发现他似乎没反应,顿时有些失落。 …… 虽说隔行如隔山,做生意无非就是高买低卖,抢占市场,还有产业链的问题,不管是布料还是染料都是属于纺织业,岭南乔家之前有乔二爷经营,抢占了东乾不少市场,经过乔大爷一年的折腾,目前规模已经缩减了三分之一,而且目前乔大爷对于乔家的掌控仍然还不全面。 证据就是,在虞汐璇将乔九等人吓走之后,一连一个月岭南乔家都没有动静,除了几波小偷光顾,其他还算安稳,据说现在乔家几乎每天都有争吵,乔家布号的质量也也来越差。 乔紫凝利用手中的资源和钱,开始将之前乔二爷手下的工人和管事召集回来,发展自己的产业,以乌马府为中心,开始向岭南那边蚕食。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十一月底,虞汐璇感觉身体已经在预警了,最近睡得时间有些多。 苍梧也出来提醒她:“主子,我们可以回宗门了!” 虞汐璇默默地打了一个哈欠,“让你查的事情清楚了吗?” 苍梧递上一个信封,“对于乔家二爷的死亡,他的死意外和人为各站一半,尸体已经下葬,我只能根据从当天下人的口供推算出真相,这些东西官府也不好接手。” 虞汐璇接过去,“这些东西能威胁到人就行,只要让乔紫凝有理由有说法接手岭南乔家,这些东西就有价值。” 她想了一下,走到书桌前,写了一封信,然后将苍梧给的东西放在下面,用镇纸压着,伸了伸懒腰:“我们走吧!” …… 傍晚,乔紫凝视察完店铺后,回到内院,看到虞汐璇的房门紧闭,走上前,敲了两下门,发现门没关,一下子露出半个门缝。 秋画和她对视一眼,探头往里面看,“冷少侠,冷少侠!” 压根没人回应。 忽然她冲到正厅的桌上压着一张字条,“有事离开,桌上有信。” 她急忙扯着乔紫凝的袖子,“小姐,冷少侠走了,你看!” 乔紫凝连忙推开门,看到正厅的纸条,走到书桌上,果然看到两封信。 一刻钟后,洒进屋内的落日余晖开始从厅堂撤离,主仆两人的影子被再次拉长,乔紫凝腿上摊着两封信,整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 秋画不敢打扰她。 不知过了多久,乔紫凝看着已经渐黑的天色,说道:“秋画,冷少侠说,他要回去过年,让我多多保重了。” 秋画挠头:“那他为什么不和我们告别啊! 乔紫凝捏着第二封信,“这封信里说,爹爹的死有大伯他们的手笔,也许不知道怎么和我说吧。” 秋画顿时握起拳头,“我果然没有想错,就是大爷他们捣的鬼,小姐,我们去报官。” 乔紫凝冷呵呵一笑:“报官有用的话,我也不会来到乌马府。” 秋画:“那我们要怎么办?” 乔紫凝看着手中的信,眼中闪过煞气,“我一定会重振爹爹以往的风光,大伯他们不是欺负我是女子,想要绝我家的户,我就让他们一辈子被我压在下面,明明气的咬牙切齿,还要对着我赔笑脸。” 秋画有些不敢相信:“可以吗?” 乔紫凝将两封信收好,起身道,“当然!” 冷少侠说过,男子和女子本无不同,除了在体力和生理结构方面有所差异,男子能干的事情,女子也不遑多让,只要改变思维方式,在不触碰律法,放下女子的自我拘禁和束缚,男子比不过女子的地方可多了。 她家是做布匹生意,工坊里大多是女子,她们赚得多,偏偏因为武力不如男子,加上世间对女子行事多有规矩,有人经常受到丈夫的打骂,过得不好,还要对家庭努力奉献,这样的女子谁爱当谁当。 这个年她过不好,乔家也别想过好。 …… 虞汐璇回到宗门时,正好是一十月的最后一天,在和掌门、太上长老打完招呼,吩咐苍梧、蓝笙别忘了给大长老他们送年礼,预备好弟子们的红包后,她就在安然居睡下了。 三长老期间带着一个陌生人给虞汐璇扎过针,号过脉,不过看对方那一直紧锁的眉头,苍梧和蓝笙估摸着还是没戏。 三长老将人送出门,“她的身体如何?” 云扶柳摇头:“你们这些年养的倒也周到,只是小姑娘是胎里的毛病,蛊王和奇蛊在她身体里相互掣肘,现在还是没结果,我刚才发现,她的经脉凝实了不少,看来习武对她确实有用,先前虽然发育慢点,经过我扎针后,应该会好一点。” 三长老叹气:“她马上快到十五了,居然葵水还没来,简直让我头疼。” 云扶柳道:“女子初潮年龄个体差异较大,甚至有人十七八才来,不用担心这个。” 两人走出安然居,云扶柳抬头看着已经一片雪白的桃山,问道:“虞乾尊还好吗?” 三长老:“师父他老人家身体不错,仍然能压着虞朝夕那家伙揍。” 云扶柳一听,顿时眼睛乍亮,“那我就安心了,可惜了,没有当面看到。” 除了十年前,虞汐璇病危,太上长老入谷抢人,将虞朝夕在大庭广众之下揍了一顿后,之后几场,他都没赶上时候。 不多看几次,怎么对得起那些年虞朝夕对他们的威胁。 三长老忍笑,说起虞朝夕,思绪就跑到了骆夏萱身上了,“云谷主,你给我个准话,骆夏萱是不是永远这样糊涂下去?” 云扶柳叹气:“老夫也不敢下保证,只能确定她的身体没问题,脑袋上的问题,老夫也束手无策啊!” 三长老:“……多谢云谷主解疑。” 云扶柳捋了捋白须,问道:“对了,不知骆女侠和汐璇见过面没有,她有什么反应吗?” 三长老:“倒是见过,两人见面不识,那场景有趣的狠。” 云扶柳顿时露出兴味。 三长老右臂侧伸,示意他上山,边走边道:“当时汐璇才回来没多久……” 正说这话呢,忽然三长老和云扶柳瞬间散开腾空,而原先他们站立的地方多了一个大雪堆,将一棵柳树都撞歪了。 与此同时,又有一个巨大的雪球朝他们冲过来,三长老直接抬脚一踢,雪球原路返回,然后在空中受到挤压,重新变成雪花散落一地。 三长老冷声道:“虞朝夕!” 云扶柳闪身躲过对方的又一个攻击,踢下两截树枝,化作箭支冲向某处雪堆。 “砰”的一声,雪堆炸开,后面的人露了出来。 虞朝夕手上抛着一颗雪球,冲着三长老和云扶柳爽朗地笑着,“师姐!来一起打雪仗啊!” 云扶柳嘴角直抽,无奈道:“虞少尊,老夫何时惹了你,要这样对待我。” 不就是想听一下你的黑历史,大过年的,就对他出手。 虞朝夕笑道:“这是缥缈宗对待贵客的礼仪,云谷主不了解罢了。” 云扶柳诧异道:“据老夫所知,虞少尊不是被赶出缥缈宗了吗?” 虞朝夕脸上的笑裂开,一把将手中的雪球抛下,从旁边又举起一个硕大如牛的雪球,怒道:“你这个庸医,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了,我好好的媳妇,醒来就不认识我了,你居然还在说风凉话!” 云扶柳倒吸一口气,转身往山上跑,惹不起,他躲得起,他就说嘛!缥缈宗的生意不好做。 虞朝夕举着雪球拔腿去追。 三长老一看,朝宗门用内力喊了一声,“大师兄,二师兄,出来打架了!” 她话音刚落,大长老、二长老纷纷跳出来,落到她身旁,看着追赶云扶柳的虞朝夕。 二长老啧啧道:“这家伙,不仅欺负老人,还欺负我们缥缈宗的客人,该打!” 大师兄:“哼!确实该修理了,回了家连个招呼都不打。” 三长老瞪了他们一眼,“说什么废话,快点动手!” 说完她就赶紧追上,一脚踹向虞朝夕举着的雪球,虞朝夕将球往上一抛,和三长老对掌,三长老退了两步,他没什么反应,而二长老趁势接过雪球,往虞朝夕的脑袋上砸去,想让他体验一下“自找苦吃”,也被虞朝夕躲了过去,雪球砸塌了一片小树,对应的就是虞朝夕承受了大长老一拳。 他顿时委屈道:“师兄!” 大长老对他瞪了瞪眼,继续出手。 此时云扶柳轻松了,落在了一处空地上看戏,毕竟是虞乾尊坐下四位天境徒弟打架,这种场面难寻。 当然,其他人也这样想。 很快他身边的空地就又多了两个人。 骆夏萱语气疑惑,“他们是在打架吗?” 骆飞鹤笑道:“怎么可能,没听虞朝夕说,他们在打雪仗吗?我说的没错吧,云谷主!” 云扶柳赞同道:“说的没错,刚才老夫还玩了两招呢。” 此时大长老他们已经包围住虞朝夕,双方脸上开始挂彩。 云扶柳疑惑地看向骆夏萱,“两位这个时候来缥缈宗是何事?” 骆夏萱举起手边的包裹,“这是我给那孩子准备的新年礼物,弟弟说,若是答应做后娘了,就要好好对待她。” 云扶柳呆滞,“后……娘?” 好家伙,他说刚才虞朝夕对他那么凶,可是这种情况也不受他控制。 而骆飞鹤笑道:“对,虞朝夕和他亡妻感情挺好,你若是想得到他的心,先从他身边的人下手,等到将来你们吵架了,也有汐璇那孩子帮你。” 骆夏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云扶柳震惊:“亡,亡妻!” 说完他绷住嘴角,看了看旁边被围殴的虞朝夕,很想大笑三声。 哈!哈!哈!简直是痛快,虞朝夕,你也有今天! …… 那边虞朝夕一心二用,听着骆飞鹤居然还在挑拨,顿时怒道:“骆飞鹤,你就不能说我点好话。” 话音刚落,二长老的拳头直击他的右眼圈,立刻就肿了,偏偏二长老还吹了一下拳头,看了看三长老,“师妹,你觉得这小子现在的模样和安然居那副画差多少。” “差远了!我来帮帮他。”三长老抬脚横踢,被虞朝夕膝盖抵住。 虞朝夕黑脸:“师姐!” 他也看到过虞汐璇挂在正厅的那副画,似乎就是二长老画的。 想到这里,他手中的拳头一下子砸中二长老的左眼,两人如同照镜子一般,都有一个黑眼圈。 虞朝夕:“二师兄,你做的好事。” “怎么!我那是为你好,给你闺女一个念想。”二长老侧身躲过他的攻击。 …… 围观的骆夏萱好奇道:“什么画?” 云扶柳:“画,难道是安然居正厅的那副工笔画?” 骆夏萱一听,立刻消失了。 骆飞鹤见状也跟了过去。 片刻后,两人一起回来了,看得出来骆飞鹤很是开心,原来虞朝夕在他闺女眼里就是那副鬼样子。 …… 此时虞朝夕又挨了一拳,他捂着脸,肿着腮帮委屈道:“你们怎么都打我的脸?” 二长老同样鼻青脸肿,扯开嘴角,忍住痛笑道,“汐璇说了,安然居的那副画中的人就是她爹,不长那样,她不认。” 一直笑嘻嘻的虞朝夕石化了:…… …… 围观的云扶柳听到这话更加开心了,看在虞汐璇那般懂事的情况下,回去后,他一定和长老们群策群力,争取早日将那孩子治好,不为别的,就是能给虞朝夕添堵,已经是最大的厚报了。 骆飞鹤大笑出声,扶着树干笑的差点直不起腰来。 不错,不错! 而骆夏萱则是托腮沉思,看向骆飞鹤 :“他现在看起来和画中相差有些大吧?” “嗯嗯!画中人比他好看!”骆飞鹤点点头。 骆夏萱蹙眉,开始认真观察起来。 …… 片刻后,缥缈宗的上方传来虞朝夕的惊叫,“夏萱,你为什么打我?” “帮你早日和她相认!”骆夏萱出手毫不迟疑,见他右脸颊似乎少了一块紫色,于是重拳出击。 虞朝夕:…… 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他们出手的动作慢了一下来,二长老问道:“还要不要继续?” 大长老观察了一下,“感觉好像她一个人就可以了!” 三长老:“那就休息一下!” 三人意见一致,和骆飞鹤排排站吃瓜看戏,时而进行指导。 骆飞鹤:“姐姐,鼻头没有紫,用力一点。” 二长老:“嚯!还有鼻子下面两管鼻血,那可是点睛之笔。” 三长老:“左眼圈要比右眼圈大一些。” 大长老:“下巴位置的色彩不够丰富,只有红、紫是不够的,还有青黄白。” 二长老皱眉,“下巴有这么多颜色吗?” 云扶柳捋了捋胡须,“刚才我才给她诊完脉,那副画才看过,确实有。” …… 虞朝夕怒吼:“你们这群家伙!” 对应的就是骆夏萱再次挥着拳头冲着他冲过来,虞朝夕连忙躲避,顺便一把抱住她,“娘子,别打了,再打你就要当寡妇了!” 骆夏萱眼睛微眯,屈膝抬腿,对着对方下身某处就是出击。 说谁是他娘子呢! 下方的众人不忍直视地捂住了眼睛。 哇!这不是找打了吗? 虞朝夕看到她的动作,额头青筋直跳,连忙放开手,反手挡住,然后下巴又挨了一拳。 围观人员很是配合地齐声替他“啊”了一声。 虞朝夕;…… 他今天出门是撞了哪路神仙,要这般折腾他。 …… 桃山某处,太上长老看着下方的动静,悠哉悠哉道:“他们玩的挺高兴的。” 虞六也是一脸开心,“缥缈宗很久没有聚的这么齐了。” 太上长老看着已经鼻青脸肿,还惦记占便宜的虞朝夕,简直没脸看了,“丢死人了,幸亏汐璇睡了,否则看到他这副模样,估计也不想认。” 虞六说道:“这不是大长老他们在给汐璇出气。” 太上长老抬头看着周围银装素裹的景色,叹气道:“快过年了,难道她要一直将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都睡过去。” “会好的!”虞六只能这样说了。 往事不可追,他们只能放眼于未来。 ? 第 40 章 虞汐璇这一觉一直到正月初二才醒来, 对于自己的状况,她这些年已经熟悉, 醒来后就在蓝笙的伺候下, 穿衣打扮,顺便问一下这些天宗门的热闹。 蓝笙:“前些时间,宗门来了一个人, 大长老他们和他打了一架,双方都挂了彩,那场面甚是好笑。” 虞汐璇伸直胳膊, 由着蓝笙给她披上狐裘,“看来是大长老他们的熟人了?” 蓝笙:“大长老他们动手时, 我们这些人没有上前,不过听他们的说话声, 应该也是宗门的前辈。” 虞汐璇点头表示了解, 穿戴一新后,侍女送上热食, 虞汐璇连忙填了五脏庙, 等到忙完这些后, 已经到了中午。 她站在门口看了一下天色,决定先去桃山看太上长老。 到地方时,正值太上长老用膳,她走到跟前,发现太上长老已经将她的碗筷布置好了, 也就拉着椅子坐下了,“哎呀, 不是告诉你我吃过了吗?对了, 给我来一碗羊肉汤, 放点辣!” “才醒来,吃这么重口味的干什么。羊肉汤可以,辣就不要放了。”太上长老抬筷的动作微顿,给她夹了两筷子菜。 虞汐璇笑着谢过,咬着筷子看了一下桌面,皱眉道:“怎么都是大鱼大肉,您这个年纪还是吃清淡点。”忽然她鼻尖微耸,眼神不善地盯着他,“你还藏东西,大鱼大肉外加烈酒,师父,你老人过得挺逍遥的。” 太上长老立马指着虞六,“是小六要喝,我平时不碰的,再说今天这桌子菜可不是给你准备的。”小孩长大了,就开始管东管西,前些年,和小六弄出一个什么养生守则,凡是有她在的地方,都要限制自己喝酒吃肉,他是修行,又不是出家,再说自己是武林高手,这些酒肉若是不能消化,真是贻笑大方了。 虞汐璇狐疑地看向六老,“六爷爷,是吗?” 六老笑的和蔼,“汐璇啊!我和主子就一回,等到吃完后,我们打算过个一百招。” 很快,弟子将虞汐璇的羊肉汤给端上了,虞汐璇抿了一口,再次瞄了一下桌面,忽然看出些许不对,有几个菜不是太上长老和六老他们的喜好,比如那个香酥鸭、还有桃仁鸭卷,太上长老不喜欢吃鸭肉,现在都在这上面。 虞汐璇顿时直起身子左右环顾,“师父,还有客人吗?” 太上长老:“……被你吓走了!” 虞汐璇歪头,噘嘴:“干嘛说我。” 太上长老用筷子敲了敲碟子,“好好吃饭。” “哦!”虞汐璇继续用勺羹舀着羊肉汤喝。 太上长老也静静用餐。 …… 洞室外面,山壁暗处,司明闻着里面传来的香味,喉咙默默滚动了一下,他们选的这个位子除了隐秘,一点也不好,阳光找不到,还有积雪,穿堂风不断地往里面灌,若是普通人,站了这么久,早就冻成冰棍了。 司明:“主子,要不你进去吧。” 虞朝夕闭目养神:“进去干什么?她又不认识我。” 估计就是认出了,自己可能被那丫头气个半死。 司明:…… 既不进去,也不走,难道今天来缥缈宗,就是为了站在这里吃西北风吗? ……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司明看到虞汐璇终于出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个很厚的荷包,一看就知道是太上长老给的过年红包。 在看到虞汐璇下山后,虞朝夕和司明终于进去了。 太上长老面前的桌子上多了一个小火炉,火炉上架着一个铜锅,大块的羊肉和菇子在里面翻滚。 见他进来,太上长老西抬眸:“来了!” 虞朝夕也没客气,找个位子坐下,司明叩首行礼,然后站在一旁当柱子。 六老将烫好的酒给两人倒了一碗,“慢点喝,我看汐璇那丫头精呢,当心她杀个回马枪。”如果喝醉出丑了,酒后可别怨他。 虞朝夕先饮了一杯,“见着就见着,反正她也不认识我。” 天底下有他这么可怜的人吗?媳妇不认他,女儿不认他,若是让天下人知道,估计能让不少人笑掉大牙。 他话音刚落,众人的视线就落到他身上。 太上长老嘴角微抽,“说的好听,刚才怎么不进来。” 虞朝夕:“刚才有事去了。” 见他仍旧嘴硬,太上长老没管他,抿了一口酒,“云扶柳年前的诊断你也知道,你那媳妇现在的情况,估计你顾得了大的,也顾不了小的,既然现在躲了,在骆夏萱没痊愈之前,你就继续藏着吧。” 虞朝夕没回应,仍然继续倒酒。 太上长老看他这模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 正月过完之后,虞汐璇启程前往乌马府了。 这两个月,缥缈宗到没有大事,不过乌马府那边可热闹了。 岭南乔家和乔紫凝在这两个月可是打的热火朝天,之前乔家一直压制的污糟事都被人掀开盖子,传遍整个九岭山脉,尤其正值年节,对于老百姓来说,正是走亲访友的时候,这么好的八卦不谈白不谈,尤其之前乔二爷当家时,在岭南的口碑很好,现在见乔大爷这么欺负乔紫凝这么一个孤女,就算无法帮忙,也是要声援一下的。 而乔紫凝趁着这阵风,暗自得到了乔家大部分的支持,抢了乔大爷手下半数的货源和客户,因为之前乔家的布匹质量下降的原因,本身就有不少人已经拒绝和乔大爷再次合作,已经让乔家有了很大的损失,再加上乔紫凝,就让乔大爷处境变得岌岌可危。 更有不少谣言说乔紫凝手中有证据,乔二爷的亡故就是乔大爷的手笔,乔紫凝趁乔家人人心浮动时,再派人送回一些证据,乔大爷的家主之位过年时,就被族老们联手撸了。 不过乔紫凝也没有接手乔家,以她的实力,目前在乔家实在没有胜算,她也没想过回去,和一个族叔商量好条件后,将她那个族叔扶上家主之位,她那个族叔将之前乔大爷吞并的乔二爷财产和田铺都给了乔紫凝。 至于她的婚事,乔家那边亦是不会再过问,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乔紫凝不得做有辱乔家门风的事情。 虞汐璇听到这个条件后,经不住吐槽,难道之前乔大爷做的那些事,不是对乔家门风的侮辱,还是在这群人看来,只有女人的事才让他们丢脸,男人再怎么烂也无所谓吗? 虞汐璇到达乌马府时,正值上午,此时阳光正好,天气晴暖,入城之后看到不少人逛街。 她戴着黑色帷帽,牵着马慢慢地走在街上。 “冷少侠!” 秋画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虞汐璇抬头瞥了一眼,就看到她前方四五丈远的地方,站着三人。 秋画、乔紫凝、还有一个陌生的公子。 她牵着马走到三人面前,笑道:“秋画,乔小姐,这位是……” 陌生公子含笑介绍:“在下赵文正。” “赵?”虞汐璇疑惑的视线落到乔紫凝身上,不会是她猜的那个“赵”吧。 似乎看懂她视线的意思,乔紫凝连忙解释,“我和赵公子碰巧遇上,所以才在一起。” 哦!那就是是了! 虞汐璇看向赵文正,“在下想问一下,之前到宅子里想要抢亲的那家人,你熟吗?” 赵文正神情略显惭愧,“对不起,都是家父胡闹心急了,我之前不知道他弄了这一出。” “哦!”虞汐璇不住地打量面前的男子,想着这人到底本性是否如他表现的那样。 不过,之前姚寻雁逃婚遇到了未婚夫段子墨,而现在乔紫凝遇到了赵文正,难不成这个世界的月老是用婚书来牵红线的吗? 虞汐璇:“我就不打扰你了,先回去休整一下,告辞!” 说完,就牵着马离开了。 “冷少侠!”乔紫凝喊住了虞汐璇的脚步。 虞汐璇回头,“怎么了?” 乔紫凝手上不住地绞着手帕,眼睛想要透过帷帽看清对方的脸,又顾忌身边的人,最终道:“……你的袖子上多了一个口子,回去我……我让秋画给你缝合一下可行!” 虞汐璇下意识看了看袖子,一抹里面的东西,坏事了,东西掉了。 她看了看袖子,不是开线,倒像是小刀划拉的,能靠近她没有动静的,只能是习武之人,想到这里,她环顾四周,果然察觉一个身影,将缰绳塞到乔紫凝手中,“我去去就来,你替我将马牵回去。” 说完,追上刚才那个身影了。 乔紫凝愣愣地拽着缰绳,看着对方消失的方向。 秋画小声提醒她:“小姐!” 乔紫凝反应过来,看向赵文正:“赵公子,既然这样,我和秋画就不用你送了。” 赵文正扶额头疼道:“还请乔姑娘见谅,若是家父知道我将你落在街上,回去会将我揍死的。” 秋画听到这话,顿时偷笑。 乔紫凝闻言认真道:“之前我已经说清楚了,我不会嫁给你的。虽然现今我和赵家有生意往来,也只是在商言商。” 赵文正愣了一下,垂眸苦笑:“看来小姐还是埋怨家父之前的鲁莽,在下实在心悦乔小姐,我想问,是因为刚才那位少侠,乔小姐才会拒绝我吗?” 乔紫凝被他直白的话闹得有些尴尬,她脸皮薄,瞬间脸上就染了薄红。 赵文正看到后,了然道:“既然这样,我不会放弃的,还请乔小姐给我一个机会,今日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对着乔紫凝一拜,然后就走了。 乔紫凝:…… 秋画担忧道:“小姐!” 乔紫凝笑着冲她摇了摇头,“没事!” …… 虞汐璇追了对方三条街,将半个乌马府绕了一遍,最终追到城西的一处荒宅中。 对方跳入荒宅后,然后站在场中看着她,与此同时,从角落里出来五个全身包裹黑布的身影,个个手中拿着大刀,是何用意,压根不用说。 虞汐璇站在门庐的屋顶,冷笑道:“各位招待有些热情了!” 之前将她引来的人开口道:“有人买你的命!” “哦!在下可以知道多少钱吗?我可以出双倍买回去,还有你们划了我的袖兜,能不能将里面的东西还给我。”虞汐璇说道。 院中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当着虞汐璇的面,将里面的金花生、银瓜子抖落在地上,十分嚣张道:“过来自己捡!” 虞汐璇有些诧异,“你们赚钱,居然还看不起这些钱,我的身价到底有多少?” 黑衣人道:“你猜!” 他说完,抽出身侧的刀,于此同时,其他人也将刀尖对准虞汐璇。 虞汐璇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将兜帽掀开,透过青色的纱布看着场中的黑衣人们。 现场的气氛变得压抑紧张起来,最终黑衣人先出手。 刀刃在阳光下闪出阵阵白光,齐齐地向虞汐璇冲击过去。 虞汐璇一跃而起,躲过他们的砍刀,长剑一挥,一道血迹滑过天空,洒在土地上,一黑衣人手中的长刀落地,手腕不断地抖动,鲜血直流。 黑衣人见他一招就废了一个人,相互之间对视一眼,同时从怀里掏出东西,虞汐璇看清他们的东西,迅速后移,躲到一个人身后。 然后就听到几声“砰砰砰”声,一阵白烟冒起,同时她身前的这人还发出几声闷哼声。 虞汐璇顾不得看对方生死,捂住口鼻,往外面冲。 片刻后,四个黑衣人追了过来,虞汐璇继续跑,看到旁边树上某个标志后,忽然停住了。 虞汐璇转身向他们弄了一个暂停的标志性,“停!” 黑衣人们连忙刹车。 虞汐璇单脚站在树梢上,语带笑意:“我再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到底是谁喊让你们来杀我的?” 黑衣人:“等你到了地下问过阎王爷就知道了。” 虞汐璇垂眸思索了片刻,“那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我给你们双倍的赏金,你们能不能放过我呢?” 黑衣人们没有答话,而是拿着刀就砍上来。 虞汐璇面色淡定,站在树梢不动。 忽然一个巨大的渔网冲着黑衣人们洒过去,他们顿时一惊,连忙用刀抵挡,一阵淡黄色的粉末从网线弹落,直冲他们口鼻,不到片刻,原先站立的四人如同死鱼一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倒下了,渔网落在地上,惊起一阵淡黄色的尘雾。 虞汐璇捂着鼻子远离了一些,苍梧出现在她的身后,“主子!你没事吧!” “只是有点擦伤!”虞汐璇给他展示了右臂的伤口。 两人又等了一段时间,虞汐璇和苍梧带着两个口罩落到地面,苍梧没让虞汐璇上前,自己先过去封了四人的内力,然后将他们绑了起来,然后将渔网烧了。 苍梧:“主子,弄完了!你要不先回去?” 虞汐璇抬脚踢了踢一个黑衣人的身子,摇头道:“先不回,看看情况再讲!” 苍梧闻状,也不再询问,主子现在不回去更好,省的再遭遇危险。 虞汐璇和苍梧将所有偷袭的黑衣人都带走了,等到后续有人来察看时,只看到凌乱的荒宅还有地上的血,其他都没有看见。 夜晚,明月高悬,寂静无声的赵家府邸,一个身影蹿进赵文正的小院,来人径直进入书房,对着看书的赵文正单膝跪地,“人都不见了!” 赵文正攥紧书册,神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不明,“什么意思?” 黑衣人:“无论是目标还是兄弟们都没看到。” 若是任务成功了,派出去的人早就应该回来了,现在人都不见了,只能说明失手了。 赵文正:“行,那你回去吧,我知道了!” 黑衣人退下。 赵文正将书扔在地上,冷哼一声,“看来还是小看你了。” …… 乔紫凝的住处此时灯火通明,乔紫凝在院中不断地走来走去。 白天冷少侠出去追人了,可是居然现在都没有回来,她担心人会不会出事了。 “小姐!”许管事打着灯笼跑进来,喘着粗气道:“我去打听了,白天确实有人看到冷少侠追人去了,最后看到他是在城西那边,我已经让人去找了。” 乔紫凝担心道:“我就是担心他出事。” 秋画在旁安慰道:“冷少侠武艺高强,肯定不会出事的。” 乔紫凝心头仍然止不住焦躁,忽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怎么了?” 她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就看到虞汐璇站在墙头,仍然是熟悉的装扮。 秋画惊喜道:“冷少侠,小姐可担心你了。” 虞汐璇恰好落到乔紫凝跟前,说道:“有点事被耽搁了。” 乔紫凝刚想开口,忽然鼻尖嗅到一股血腥味,在她身上找了一圈,看到她左臂袖子上的血迹,震惊道:“你受伤了?” 虞汐璇:“没事,只是和几个人切磋一下,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说完这些,她就跳上墙头,沿着屋檐消失在大家视线中。 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只是回来给乔紫凝带个话。 乔紫凝注视着屋檐上的朗月,指尖摩挲着袖兜里的荷包,即使是夜空的明月也遮掩不了她眼中的黯然神伤。 秋画小声劝道:“小姐,天冷了,我们回去吧。” 乔紫凝深吸一口气,看向许管事:“许叔,今天谢谢你了,你回去休息吧。” 许管事连连弓腰:“小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秋画,送大小姐进屋吧,人既然已经看到了,小姐,你也安心了。” 乔紫凝扯了扯嘴角,“嗯!” 许管事看着秋画扶着乔紫凝进屋,看着地上的影子,不住地摇头,“看来只有你和我作伴了。” …… 翌日,虞汐璇回到了住处。 躺在床上,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她会惹上杀手。 她现在的身份是冷千歌,除了在乌马府活动,也没有惹到其他人,难不成是岭南乔家想要除掉她。 就在她休息时,秋画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冷少侠,不得了了,小姐被人欺负了!” 虞汐璇立马起身,打开门就看到秋画正要举臂敲门,“出什么事情了?” 秋画拉着她的袖子往前院走,边走边解释。 原来今天乔紫凝和秋画去视察工坊时,不小心被几个地痞流氓围住了,差点受到欺负。 虞汐璇停下了脚,眼神不善,“差点?” 秋画连忙捂住嘴巴,不小心说出来了,见虞汐璇眼神吓人,连忙乖乖说道:“然后赵公子路过救了小姐,赵公子还受了伤,现在正在前厅呢。” 虞汐璇一听,脚尖立马转了方向,“既然人没事,你喊我干什么?” 她忙了一晚上,现在就想补个回笼觉。 秋画见他要回去,连忙扯住他,不让他走,祈求道:“冷少侠,小姐今天受了好大的惊吓,而且还有赵公子在一旁,你就不担心吗?” 虞汐璇满头雾水:“我担心什么?” 说完她打了一个哈欠,“我昨天一晚没睡,现在累着呢,没事别耽误我休息。” “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秋画气的直跺脚,想要拉人,奈何她拉不动对方,努力了好久,将自己累的够呛。 最终留下一句“你迟早会后悔的!” 虞汐璇:? …… 虞汐璇真的回去睡了一个回笼觉,一觉醒来,三个时辰过去了,直接到了傍晚。 她跃上屋顶,看着西边红润的夕阳,给万物都上了一层焦糖色,肚中默默地发出抗议声。 唉!不知道厨娘会不会糖蒸酥酪这个甜品,有点想吃。 乔紫凝和秋画在前院看到躺在屋檐上的少年,秋画连忙打招呼,“冷少侠,你醒了!” 虞汐璇看到她们,从屋顶下来,伸了一个懒腰,“嗯!” 打量了一下两人的装扮,诧异道:“你们要出去!” 秋画点头:“铺子里临时出了事,小姐要过去一趟。你要陪我们一起去吗?” 虞汐璇摇头,“不去,你们要注意点,如果无聊的话,就回来吧。” 乔紫凝淡笑着点了点头,柔和地注视着面前的人,“冷少侠,你先等一下,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说完她凑到秋画耳旁说了几句,秋画连连点头,然后提着裙摆,小步跑回内院。 虞汐璇好奇道:“什么东西?” 乔紫凝捂嘴轻笑,“你忘了借给我的那一万两黄金,现在爹爹的钱已经拿回来了,正好可以将钱交给你,按照原先的约定,一成利息。” “这么快!既然你提前还了,钱我只要半成就行。”虞汐璇原先以为一年时间不够,谁知乔大爷太拉胯,只是几个吓唬,事情就办好了。 “不行,当时借契上说好的,我乔家言出必行,一成就是一成,除非你不当我是朋友。”乔紫凝神色坚定。 过了一会儿,秋画微微喘着粗气跑过来,抱着一个檀木盒子,“小姐,盒子我拿过来了,东西都塞在里面了。” 乔紫凝接过盒子,有些犹豫,不敢看虞汐璇,若是虞汐璇认真看的话,能瞅到她泛红的耳尖。 秋画在一旁给她加油助威,“小姐!不要犹豫了!” 乔紫凝深吸一口气,将盒子塞到虞汐璇的怀里,低头留下一句,“我给你的东西都在里面了,你要认真看。” 说完拉着秋画头也不回地走了,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虞汐璇愣愣地看着她们的背影,想说,既然是还钱,借契还在她身上呢,这都不要就走了。 她看了看手中的盒子,晃了一下,里面噗噗的响,似乎不止有金票。 看了一下天色,决定先回屋再讲。 然后刚进屋就听到苍梧敲着窗户,小声道:“主子!” 虞汐璇轻咳了一声,苍梧连忙翻窗进来。 苍梧拱手道:“主子,那群黑衣人我查出是谁派的了。” “哦!谁?”虞汐璇将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有些出乎意料。 一叠金票上面放着一个精巧的粉红色香囊。 “放错了吧!”她喃喃道。 苍梧说道:“人是赵家公子赵文正派去的。” “哦!难道他是因为我之前赶退了赵家人的抢亲,所以□□。”虞汐璇拿起香囊观察,发现香囊肚子手感有点怪异,里面似乎放了东西,手感圆润小巧,如同黄豆大小。 “原来是这样!”虞汐璇轻点头,表示了解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白天看那赵文正长得挺正派的。 苍梧不再说话,虞汐璇将荷包放到桌上,开始清点紫檀盒子中的金票,发现中间塞着一封信,信封上面写着“冷千歌” 拆开信封,抽出一张粉色信笺,上面啥也没有。 她仔细看了一下,甚至点了蜡熏烤了一番,最终确定,这就是一张空白信笺。 “这什么意思?”虞汐璇眉间微蹙。 打开香囊,发现里面放的是一捧红豆。 虞汐璇:…… 苍梧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主子!” “你别说话!”虞汐璇连忙抬手止住他的话,让她冷静一下! 40-50 ? 第 41 章 烛火跳跃, 摇曳不定,亦如虞汐璇现在的心情。 她愣愣地看向苍梧, “苍梧, 乔紫凝好像才十六岁吧。” 苍梧:“今年十七了。” 虞汐璇反手指着自己,“我才十五!” 苍梧忍笑,“主子, 你也不小了。” “不许笑!”虞汐璇瞪眼。 “是!”苍梧抿嘴表示服从,但是眼睛快笑成缝了。 虞汐璇扭头,“丑死了!” 她看着放在桌上的空□□色信笺、红豆香囊, 仿佛烫手山芋一般。 “啊!怎么会这样!”虞汐璇扶着脑袋,枕在桌上哀嚎。 她去年九月才和对方见面, 满打满算,还不够半年, 现在居然给了她这些东西。 “苍梧, 怎么办啊?”虞汐璇感觉自己头疼急了。 苍梧建议道:“要不拒绝了!” 虞汐璇抖着信纸,“她什么都没说。” 苍梧:“嗯, 要不您说, 你有婚约了。” 虞汐璇给了他一个白眼, “之前没说,收到这东西之后才说,你说她信不信?” “那我就没辙了!”苍梧也急的直挠头。 虞汐璇视线落到紫檀盒子里的金票,掏出和乔紫凝立的借契,再次看了一眼, 放到烛火上烧了。 呵呵!她现在才想明白,自己这是自找苦吃啊! 如果有人将她从劫匪中救出, 不仅贴心护送, 还帮忙料理杂事, 后面还借了一万两黄金,尤其是这个人长得不错,正值适婚年龄,似乎不动心的理由很少。 她,虞汐璇,没想到不知不觉中,在古代当了一次霸道总裁。 苍梧见她一脸苦笑,有些担心道:“主子?” “苍梧啊!你家主子我这次真是翻车了!”虞汐璇再次哀叹一声。 “额,主子,何为翻车?”苍梧不懂。 “翻车就是事情搞砸了!”虞汐璇将红豆塞进锦囊里,忽然手一顿,“你刚才说是赵文正派人刺杀我。” 苍梧:“是,想来这些年他家的生意这般顺遂,没少干这些事情。” 虞汐璇眉间再次拢起,“如果我没有记错,今天上午赵文正对乔小姐英雄救美。” 苍梧:“您的意思是担心赵文正搞事?” 虞汐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看来还是要去赵府一趟。” …… 夜色黑沉,赵府院子静谧祥和,处处彰显富贵,有下人拎着灯笼在前院巡逻,忽然发现一道黑影闪过,顿时让他打了一个寒颤,连忙将灯笼举高了,低声重喝道:“谁在那里?” 接连喊了三声,灌木树丛终于有了动静,一阵抖动过后,两只绿眼出现在黑暗中,一个小黑影踩着猫步走出来,冲着下人哈气,“喵~” 下人松了一口气,拿着杆子将狸花猫驱散了,殊不知,后方接连闪过两个看不清的身影。 虞汐璇和苍梧隐藏在赵家老爷院子外的大树上。 此时正值赵家人晚膳时间,基本上所有赵家人都在这里了。 虞汐璇瞥了瞥正在吃饭的赵文正,扯了扯嘴角,眼珠子一转,侧头注意到周围的动静,冲着苍梧使了一个眼色。 苍梧默默地点头。 片刻后,有下人发现后院冒出大量的白烟,立马喊道:“失火了!后院着火了!” 府中人一惊,不管做何事,都暂时停下了手中的活,自然包括用膳的赵家人。 赵文正放下筷子,“怎么了?” 赵管家小跑过来,“有人发现府中好几处无缘无故冒起了白烟,不过重要地方都没事。”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咻——咻!咻!砰砰!”的动静,刹那间,大半个赵家宅子都被照亮了,忙着救火的赵家下人拿着木盆水桶愣愣地看着漫天灿烂的烟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有人!”在烟火的照耀下,仆人们忽然发现他们主家的屋顶居然趴着好几个黑影,好像影子一般贴在屋顶上,他们显然也被天上的烟火惊住了,待听到下人的喊声后,连忙后退消失在夜空中。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赵老爷和赵文正面色阴沉,见下人们还在惊慌失措地乱喊乱叫,怒道:“没有见识,只是过路的江湖人,怕什么!” 周围人听到主家这样说,也不敢提异议,此时旁边赵文正院子里的烟花也放完了,之前被点亮的夜幕再次恢复黑暗,只留下烟火味在空气中飘荡,一时间静的有些可怕。 赵文正带着人推开自己的院门,阵阵白烟弥漫院中,地上散落着烟花筒子,下人也都昏倒在地,除了这些,地面上还躺了两名黑衣人,被反绑着手趴在地上。 下人们顿时一惊,一时间不敢进去。 最终赵管家带着四个下人拿着武器颤颤巍巍地走到黑衣人的跟前,先用手戳了戳身子,是软的,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是气吐出来以后,连忙握紧了手中的棒子,死人伤害不了人,活人才会。 旁边的下人将黑衣人揭开,连忙后退,只见黑衣人双眼紧闭,脑袋上贴了一个纸条,“物归原主”。 另外一个黑衣人同样是这个装扮。 赵管家不知所措地看向赵文正,他作为高门大户的管家,当然知道一些猫腻,现在这情况,莫不是被人摸上门了。 一名下人不识字,抖抖索索道:“赵管家,我们要不要报官!” “报什么官!”赵管家低声怒斥。 赵文正将手中的灯笼交给旁边人,走到黑衣人身边,看了一下他们的相貌,正是昨天派去追杀冷千歌的其中两个,两人都被废了武功,昏迷不醒。 赵管家见赵文正不说话,连忙将院中下人统统都赶出去了,只留下几个心腹。 “将人带下去,先不要声张。”赵文正吩咐道。 赵管家连连点头。 …… 虞汐璇和苍梧将“礼物”扔到赵府后,就马不停蹄地跑了。 他们才靠近赵府,就察觉到了周围埋伏的人,当然不会自投罗网,不过既然都去了,不闹出点动静不是虞汐璇的风格。 他们刚才那么大动静,明日乌马府肯定会有消息传出来。 想起之前烟花升空时,那些趴在屋檐上的“黑□□”被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虞汐璇就经不住乐。 看来,赵文正将他手下的好手都去伺候自己,留下的人身手较之她和苍梧,差了好多,所以才让虞汐璇和苍梧做这么多动作。 等到两人走到乔家宅子附近时,虞汐璇想起乔紫凝交给自己的东西,愉快的心情一下子阴郁了。 苍梧见她不动,疑惑道:“主子,怎么不走了!” 虞汐璇看向苍梧:“苍梧,你比我年纪大,如果你遇到了这事怎么办?” 苍梧嘴角微抽,“主子,你这情况有些特殊,正常人应该不会遭遇这些,再说也许是乔小姐弄错了,那个信笺上什么内容都没有,不如你亲自问一下。” “笨!如果是真的怎么办?”虞汐璇白了他一眼。 “那我就不知道了!”苍梧只能两手一摊,“要不我们走人。” 乔紫凝已经在乌马府站稳,拿回了自己父亲的财产,岭南乔家那边也伤害不了她,主子的钱也给了,按理说,他们也可以走了。 虞汐璇捏着下颚道:“这个主意不错,走了还是会有些麻烦,不如死了干净!” “主子!”苍梧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不会吧!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苍梧痛苦地捶着额头,果然洪驹状元那一遭开了一个坏头! …… 翌日,赵府昨晚的动静果然被城中人津津乐道,说什么的都有。 赵府烟花的动静有不少人看到了,当时时间也不晚,赵府周围也有人,不止赵府下人,他们也看到了赵府屋顶上面的人,当时就有人直接报官了,可是官府上门后,压根没有看到人。 有人说赵府做生意惹到了江湖人,也有猜测赵府有猫腻,要知道之前,赵家在乌马府并不出挑,几年前,外出游历的赵家少爷回来后,赵家才一改往日作风,日常十分跋扈,乌马府平时在生意上和他们作对的人基本上不是家破人亡就是失踪,即使报官了,也查不到什么消息。 虽然赵家行事强硬,可是赵家少爷却待人和善,平时年节时,经常带着下人在城中施粥送温暖,加上长得好,家世好,可以说是城中不少闺门女子的佳婿人选。 这般割裂的两种行事作风,大家也习惯了,俗话说歹竹出好笋,说不定等到赵家公子接手家族生意后,赵家的风评也就能转变过来了。 虞汐璇听完乌马府对赵家的评价后,询问苍梧:“你觉得赵家是谁做主?” 苍梧:“赵文正!” …… 两人回到乔家时,许管事告知,乔紫凝去赵府赴宴了。 虞汐璇:“赵府?赵文正那家!” “对!”许管事见她提起赵文正,连连点头,“赵家掌控乌马府三分之一的生意,小姐要在这里立足,肯定要和他们应酬的。” 虞汐璇担心道:“那之前她和赵家的婚事呢!” 许管事揪着胡须笑道:“年前的时候,已经取消了,不过我看那赵公子还有些不死心呢。” “嗯,我也这样觉得!”虞汐璇赞同地点点头。 许管事:…… 他脸上的笑顿时有些僵硬。 这小伙子怎么不开窍呢,这话他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可是看他的样子,似乎什么感觉都没有。 和许管事说完话,虞汐璇的表情就严肃了。 昨夜她和苍梧才在赵府放了烟花,还给对方送了“礼物”,现在乔紫凝去赵府,她总觉得会出事。 …… 此时赵府门前停满了马车,前院花厅觥筹交错,言语欢畅,乌马府凡是能叫得上名号的夫人、小姐都来了。 虞汐璇和苍梧隐在暗处找了多时,还是没有看到乔紫凝和秋画。 苍梧:“主子,按理说,她们早就到了。” 虞汐璇:“再找一遍。” 她和苍梧再放眼寻找了一番,然后乔紫凝和秋画还是没看到。 片刻后,苍梧回来,“主子,迎客的下人说看到乔紫凝和秋画了。她们俩是被赵夫人亲自迎进去的,好像因为进门的时候没注意踩到薄冰上摔了一跤,现在下去换衣服了。” 就在这时,虞汐璇看到有人对着赵夫人耳语了一番,顿时赵夫人眼睛放光。 她扯了扯苍梧,“赵夫人。” …… 赵夫人给了身旁一个禾绿衣服的女孩使眼色,示意她开始。 林静儿看了看身边的宴客,额头冒出薄汗,脑中正在想办法,如何带着众人名正言顺地看热闹,可是姑母一直掐她的手催促她,惹得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由头,思绪就被打断了。 很快,她灵机一动,想起一个好办法。 “啪!”的一声,桌上的碟子掉到地上,“你说什么?表哥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林静儿惊诧地看向丫鬟。 丫鬟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家小姐在自顾自说什么。 周围的目光全部被吸引到林静儿身上。 她的表哥,就是赵夫人的儿子赵文正吧。 此时赵夫人脸色拉了下来,这个蠢货! 林静儿铿锵有力,极为愤慨道:“姑母,刚才她说看到表哥被乔家小姐缠上了,你要给我做主。” 众人疑惑,在场姓乔的也有几个,但是能让林静儿指名道姓地,估计就是岭南乔家的乔紫凝,据说她和赵家儿子有婚约,只是本人不愿意,可是听林静儿的说法,似乎不一样。 几个和林静儿玩的好的姐妹淘顿时响应,“她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其中一个夫人纳闷道:“这两人不是有婚约吗?” 即使还没有成婚,关系亲密一点也能理解吧,林静儿气愤个什么,她好像还没有成亲吧,怎么语气好似赵家公子的娘子一般。 赵夫人接过话茬,用手帕捂着嘴笑道:“你们可别乱说,我是喜欢那孩子,可是人家心气高,看不上我家正儿,年前的时候在双方长辈的见证下,已经取消了。” 林静儿连连点头,“对对对!姑母,若是表哥被乔紫凝欺负了,我们就是有理也说不清。” 众人:…… 这林家小姐是不是脑袋有大病,这种事就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再说就是两人在一起,吃亏的也是乔紫凝。 林静儿也不管这些,在她的组织下,直接带着一群夫人、小姐气势汹汹地往后院客房赶去。 旁边围观的人彼此对视一眼,大家都不是傻子,明显今天的事情有猫腻,看来乔紫凝那边,他们已经得手了。 想到这里,他们也不动声色地跟上去,热闹不看白不看。 林静儿带着人径直来到乔紫凝换衣服的房门前,推了推门,发现没动静,嘴角上扬,然后插着腰,指着房门吩咐下人:“给我打开!” 小厮丫鬟看向赵夫人,询问她的主意。 赵夫人用帕子掩住嘴角,语气担心道:“打开,乔姑娘毕竟是我请来的,别出事了。” 几个小厮听从吩咐,立马用身子撞击门,一会儿,房门被撞开。 小厮们因为惯性直接冲进门里,砸向屏风,这一动作,正好露出了屏风后面的坐塌,房间里的情景让人一清二楚。 别说人了,就是连个苍蝇都没有。 林静儿震惊,慌不择路地绕着坐塌上下翻找,一个人影都没有。 “乔紫凝呢!她在哪里?”她慌张地看向四周。 按照计划,她不应该衣衫不整地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吗? 众人摇头,他们是跟着看热闹的,不是来看他们发疯的。 赵夫人也是沉着脸,显然这事情也出乎她的意料。 “发生什么事情了?” 听到这声音,众人齐刷刷地回头,就看到乔紫凝仍然穿着她那身脏衣服,秋画扶着她。 林静儿面色难看道:“你怎么在这?” 乔紫凝看了看门口的阵仗,了然一笑,“我不在这,在哪里?” 赵夫人闻状,神色带着欣喜和担忧,“乔小姐没事,真是担心死我了,你不是去换衣服了?” 乔紫凝神色淡漠,“走到半路给我带路的小丫头没影了,实在不敢再府中乱逛,就和秋画找了一个地方将身上的泥弄干净,谁知看到赵夫人你们往这里走,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就跟着过来了,谁知,你们是在找我啊!” 她和秋画确实进入这间房了,她们进来后,刚刚换下衣服,意识模糊起来,两人反应过来,想要打开门,发现门被锁了,在两人昏睡之前,迷糊中看到门被打开,之后就眼前一黑。 等到她和秋画再次醒来,已经被人救出来了,她和秋画被放在一个假山山洞中,对方显然在确定她醒来后,立马就消失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想起迷迷糊糊中听到的熟悉声音,乔紫凝不经心头升起一股落寞。 林静儿之前亢奋的脑子彻底冷静下来,明明都已经确定得手了,为什么乔紫凝偏偏跑了。 “你,你一定在说谎,你是担心我揭露你的丑事。”她逼近乔紫凝,想要从她身上找到一些证据。 秋画赶紧拦在她面前,防止她发疯。 乔紫凝顿时眯起了眼睛,眼含不屑,“哦?看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林小姐做了不少事情,赵夫人,你觉得呢?” “你给我退下!”赵夫人黑着脸,若不是娘家人,她也不会让林静儿出来丢人现眼。 “姑母,你也不帮我!”林静儿快急哭了,明明他们说好的,给乔紫凝一个教训,让表哥死心,可是现在赵夫人不站在她这边。 赵夫人不想看到她继续犯蠢,示意身边的婆子将林静儿拉下去。 两名婆子接到命令,一人挟持住林静儿的胳膊,软语哄着:“表小姐,你冷静一些,我们先下去拾掇一下。” 林静儿挣扎着:“我不!” 说完还挣扎着手要去挠乔紫凝。 秋画被她的动作弄得发髻都乱了,脸上还多了一道血痕,还要挡着这人,防止伤害到乔紫凝,一时间弄得颇为狼狈。 乔紫凝见状,将秋画拉到身后,上前直接给了林静儿一巴掌,“冷静了一些吗?” 众人张大嘴巴。 林静儿也这一巴掌打的一懵,捂着脸眼泪就下来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乔紫凝,“你这个狐狸精,居然敢打我!” “啪!” 乔紫凝再次给了她一巴掌,正好左右对称,两个红巴掌显现在林静儿的脸上。 围观的夫人小姐齐齐发出一阵惊呼。 赵夫人见状,示意婆子将林静儿强制拖下去,不能让她们闹下去。 林静儿此时怒气值飙升,一下子挣脱了两个婆子的束缚,冲向乔紫凝。 乔紫凝连忙拉着秋画躲避,绕着室内的宾客转圈,众多夫人小姐也被牵扯在内,林静儿此时已经怒气上脑,一不小心就能伤到别人,引得众人发出一阵阵惊呼。 赵夫人也被冲击地左右摇摆,一边指挥丫鬟婆子维持秩序,一边想人将林静儿控制住。 赵管家带着人进来时,就看到闹哄哄的场面,他也顾不得惊讶,疾声喊道:“夫人啊,出事了,少爷被人抓走了!” 场面顿时静下来,众人看向赵管家。 赵管家弓着腰拍着大腿,指着赵文正的院子,“您快去看一下吧,少爷在书房被人劫走了!” 赵夫人也顾不得其他,连忙火急火燎地离开,林静儿也停止发疯,跟着去了。 剩下的宾客收拾了一下妆容,相互对视一眼,也跟着去看热闹。 一群人呼啦啦地走进赵文正的院子,书房的门大开,门口站着几个小厮丫鬟不敢往里面走。 书房里面凌乱不堪,各种东西掉落一地,就连屋顶也出现了一个大洞,比较醒目的是屋顶中间的横梁上吊着一个画轴,正面是仙山福地图,背面被人用毛笔写了字,【人已带走,赎金一万两,蟠龙崖破衣仙留。】 赵夫人将书房找了一遍,在看到地面未干的血迹时,眼前一黑,当时身子就软了。 丫鬟惊呼:“夫人!” 其他人瞅着画轴上的内容窃窃私语。 “看来赵家是惹了武林人士了。” “咦!昨夜的动静都传遍城里了,你说呢。” “这蟠龙崖听说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赵家怎么惹到它了。” “我侄子在玄天教学武,他说蟠龙崖是魔教,当然不是好人。” …… 赵夫人瘫在地上,听着众人的议论,十指扣地,内心慌张不已。 绝对不是蟠龙崖出手。 过了一会儿,赵老爷带着人进来了,同样看到了这一幕,看了看将屋子占得严严实实的宾客,他拱手道:“各位,我赵家目前出了要紧的事情,还请诸位先不要声张,小儿这事到底如何,还需要调查,今天我赵某人就不留各位了。” 众人也理解,在对赵夫人宽慰了几声后,也就离开了。 至于事情会不会说出去,那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秋画小声道:“小姐,我们也走吧!” 乔紫凝点了点头。 两人虽然因为之前的事情对赵家心有膈应,为了之后的生意来往,还是忍着厌恶对赵夫人表达了自己的关心。 此时赵夫人已经失魂落魄,也顾不得其他,没理会他们,赵管家带着人将乔紫凝和秋画送出大门。 坐上马车后,秋画掀开窗帘看了看赵家门口的仆人,恨恨地瞪了一眼,“小姐,你说赵公子被谁绑了去?” 因为赵家的事情,她对赵文正也有些厌恶了。 乔紫凝淡然道:“不是写了吗?蟠龙崖。” “我也不信。”秋画将窗帘放下,小心地吹了吹掌心的青紫印记,“怎么出手这么重,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说完,摸了摸脖颈处,更是龇牙咧嘴。 她们两个是被迷晕的,如果药效发挥不了,用水压根泼不醒,虞汐璇只能下狠手了。 乔紫凝忍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今天你跟着我受委屈了。” 赵夫人他们的目标应该是自己,秋画是受了无妄之灾。 秋画:“是赵夫人、林静儿他们太过分。” 她见乔紫凝面色有些苍白,就想换一个话题,“小姐,你说,赵老爷他们是报官,还是给一万两赎金。” “我也不清楚!”乔紫凝将手搭在膝盖上,坐的端直,“不过对于赵家一万两还是不缺的,就看对方是不是想要钱了。” …… 虞汐璇他们的重点当然不在钱上,只是离开时看到赵夫人那边闹得那般精彩,府中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她恰巧摸到了赵文正的书房屋顶,这么好的时机,不干点事,太可惜了,在她和苍梧的配合下,即使赵文正会武功,也在顷刻间被拿下。 赵文正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眼睛被蒙着,嘴巴也被堵住,只能发出“唔唔”声。 虞汐璇全身黑布包裹,只露出眼睛,变着嗓音道:“别叫唤了,我们蟠龙崖虽说不是好人,可也说话算话,等到你爹将万两赏金给了,你就自由了!” 赵文正:…… 这群人是在耍他吗? 苍梧将他嘴里的布拿了出来。 赵文正咳嗽了两下,嗓音沙哑,“你们说自己是蟠龙崖的,有什么证明?” “证据,有啊!”虞汐璇示意苍梧行动。 苍梧见状,面无表情地从地上拎起一个麻布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在赵文正身上。 顿时一股腥臭的味道立马蹿到赵文正的鼻孔,熏得他脑袋发懵,而且身上好像还挂了好多黏腻、脏污的东西,他惊道:“你们什么意思?” 虞汐璇捏着鼻子,语气无辜道:“我在给你证明啊!我们可是破衣仙的手下,你不要不识好歹,你若是觉得证据不够,我再给你弄点。” 这些东西可是苍梧从城里的乞丐窝搜集过来的,为了让气味更加浓烈,还用臭鸡蛋和泔水调制,算是有了破衣仙七成的功力。 赵文正:…… 他被熏得头昏脑涨,自己何曾受到这般委屈,他怀疑这人就是故意整他, ? 第 42 章 赵文正被蟠龙崖的人绑架的消息传遍了乌马府, 大家对于这个消息大多没有怀疑,不少人建议赵府报完官后, 可以去求助武林正道门派, 说不定能省下一万两银子。 赵家老爷也是急的不得了,他作为当事人,自然知道此事和蟠龙崖压根没关系, 只是对方为何要借蟠龙崖的名义绑人。 对方是和赵家有仇,还是和蟠龙崖有仇,赵家老爷不敢确定。 然后…… 虞汐璇就得到消息, 破衣仙要来了。 虞汐璇和苍梧面面相觑。 最终她扶额叹息道:“这人不会是鬼吧!怎么念着念着就真的引来了。” 苍梧:“估计是乌马府的消息传出去了。” 虞汐璇皱眉:“之前也有人假借蟠龙崖的身份,也没见他们这般迅速啊!是巧合, 还是赵家有猫腻呢。难不成赵家老爷花钱将真人请过来了。” 苍梧:“需要时间查,现在怎么办?” 虞汐璇想起被自己关起来的赵文正, 现在破衣仙既然来了, 若是将人交给官府,估计官府也不敢收, 可是将人直接放出去, 她又有些不甘心。 “你让我想想!”她现在用的可是冷千歌身份, 在江湖上名声不显,也没有强硬的背景,难道让二长老再次来个喜当爹。 反正现在她用的也是“冷”姓,省的二长老吐槽自己没随他的姓。 不过这念头只是在脑子里转了一下,就被赶走了。 破衣仙虽然疯疯癫癫, 可不代表没有脑子,习武之人不仅通过面容、武功招式和气息吐纳都可以判断一个人, 她可不想和对方撞上, 就是撞上, 还是不要用熟悉的身份,若是用了二长老“儿子”的身份,说不定反而引起对方的兴趣,看破自己的伪装。 想了一下,她还是走到关押赵文正的房间。 变着嗓子道:“哈哈!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赵公子居然和蟠龙崖有关系。” 赵文正仍然被绑在椅子上,眼睛被蒙着黑布,皱着眉头道:“你将我绑架过来,居然还在我身上泼脏水,简直太可恶了。我只是一个平民子弟,怎么和江湖人士扯上关系。” 他闻着房间里挥着不去的臭味,强忍着怒气,等他出去了,一定要杀了这群人。 虞汐璇:“哦!这么说,是我误会了,对了,你知道吗?破衣仙要要来乌马府了,还以为是自己人,想着将你放了,既然这样,那还是继续绑着吧。” “你!”赵文正想要站起,忘了自己手脚被绑在椅子上,直接倒地,正好脑袋砸在了之前苍梧丢的那堆垃圾上,一口酸爽的味道直冲天灵盖,喉咙一堵,赵文正终于没忍住,一下子吐了出来。 虞汐璇面含嫌弃,“赵公子,你这个样子会惹怒破衣仙阁下的,作为蟠龙崖的人,你要熟悉这些。” 赵文正将这两天的吃食全部吐了出来,最终连酸水都吐不出来时,喘着气躺在垃圾上,也不觉的臭了,他眼睛对着虞汐璇他们说话的方向,哑着嗓子道:“你们绝对不是蟠龙崖的人。” 苍梧压低声音道:“我们蟠龙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赵公子凭什么怀疑我们。” 赵文正躺在地上不语。 虞汐璇语带笑意,“当然是因为赵公子就是蟠龙崖的人了。”他语气这般肯定,加上思及赵家的情况,这个概率很大。 苍梧:“哦!还以为蟠龙崖的人都是些厉害人物,现在有些失望了。” 虞汐璇:“对啊!原来还想投奔一下呢,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啊!” 赵文正听着他们二人一唱一和的说话,倒在地上,呕吐的秽物就在他脑袋下面,加上寒凉、脏臭的环境,已经将他脑子熏得头疼欲裂,有气无力道:“你们到底是谁?知道惹了蟠龙崖的下场吗?” 虞汐璇则是语气轻松,“也许等遇到了破衣仙大人,他看在我们将你折腾成这样子的份上,觉得我们资质不错,还能趁机进入蟠龙崖呢。” 赵文正:…… 他对破衣仙不熟,也知道对方那有些疯魔的性子,若是被这人的狡辩给说服了,说不定真的会进入蟠龙崖。 “你痴心妄想!”赵文正真的要气的吐血了,之前还是乌马府有名的俊公子,经过这两天的折腾,眼窝凹陷,脸色枯黄,看起来瘦了十多斤,像是被吸干了精气般。 “那就拭目以待了!”虞汐璇的笑声渐渐远去。 赵文正躺在地上,想要挣扎着起身,除了弄了一身狼藉后,最后让自己变得更加虚弱,最终发出一声怒吼,“啊——” 走到出口的虞汐璇听到这喊声,摇头叹了口气,“唉!还是太冲动!” 苍梧:…… 主子,现在都什么情况了,居然还逗他。 忽然虞汐璇转身,“苍梧,你说我如果将这赵文正当做投名状,蟠龙崖会不会让我们加入啊!” 苍梧无力道:“主子,你觉得用他们的人贿赂他们,可能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主子怎么还在开玩笑。 “哈哈哈!也对!”虞汐璇笑道。 …… 自从在赵家差点出事后,乔紫凝就基本上和赵家不来往了,实际上赵家现在也顾不上她,赵夫人天天以泪洗面,忧心忡忡,担心儿子出事。 乌马府当天参加宴会的夫人、小姐不少,当天的事情当然堵不住,虽说乔紫凝当时没有吃亏,还是对她的名声产生了影响,不管如何,涉及这方面的事情,女子无论清白与否,总会沾染上一些流言蜚语。 不过乔紫凝没有在乎太多,仍旧照常外出,只不过为了安全,多雇佣了一些护卫。 傍晚,秋画端着茶点进来,看到她又独自坐在窗前沉思,轻声喊了一句,“小姐!” 乔紫凝回神,“何事?” 秋画将东西放到桌子上,说道:“我刚刚看到冷少侠又出去了。” 两人见面时,对方只是点了一下头就离开了。 “哦!”乔紫凝失落地回了一声,拿起手边的账簿翻了起来,只见手上动作,可是眼睛还是落在窗外,明显心思不在这里。 秋画见状,眼珠子一转,开口道:“刚才遇到冷少侠,他让我给你带话。” “他说什么了。”乔紫凝瞬间精神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看到她这个状态,秋画瞥了瞥嘴,“还能说什么,只是让你最近不要和赵家接触,不要出去,乌马府最近可能会不安全。” “还有呢?”乔紫凝有些不死心道。 秋画摇头。 乔紫凝扯了扯了嘴角,“哦,我知道了!” 秋画看到她的模样,有些心疼道:“小姐,你……”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乔小姐!” 不知何时,虞汐璇出现在乔紫凝的窗前,挡住了斜阳,影子将乔紫凝笼罩住。 秋画被吓了一跳,直拍着胸脯,“冷少侠,你吓死我了。” 虞汐璇:“抱歉,这些天事情有些多,没注意这些。” 乔紫凝微微憋着气,想要压抑心中跳动不停的心脏,担心自己一开口,小心思就露出来了。 她嘴唇阖动半晌,最终还是心口不一道:“冷少侠,你有事吗?” 虞汐璇从随身布袋里掏出那个紫檀盒子,“你前些日子将钱给我时,里面多了东西,现在将东西物归原主。”金票她就取回了一万两,对于的利息都放在里面了。 “物归原主!”乔紫凝愣住了,原先一直乱撞的心脏一下子坠入了黑暗中,不知身体何处蹿出来的一股气堵住了鼻端,让她喘不过气来,眼眶发酸,她似乎又被人抛弃了,娘亲丢下她,爹爹丢下她,这人也要丢下她。 虞汐璇将盒子放到窗台,“对!” 她马上就要离开,这件事也要解决。 “为什么?”乔紫凝仍然有些不甘心,她将盒子一推,“我送出去的东西不会拿回来,你若是不想要,就丢了吧。” 虞汐璇听到她这语气,顿时头疼,想起两人并没有彻底捅开窗户纸,余光瞥见秋画看着她的眼神,仿佛是在看“负心人”一般。 虞汐璇:“……你的东西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我走了。” 说完不等乔紫凝说话,直接跃上了屋顶,直接跑了。 秋画追出来,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她急的跺着小脚,恨恨道:“他跑了!” 回头见乔紫凝仍然站在窗前,素手抚摸紫檀盒子,有些心疼道:“小姐!” 乔紫凝将紫檀盒子拿下来,放在桌上,挤出笑容,“没事!” …… 自从儿子被绑架以后,赵夫人整日心焦,除了当天在书房留下的话,其他一点消息也没有,赵老爷虽然说已经找帮手了,可是已经过了三日,各方都没有消息。 下午时分,赵夫人出门时,被人撞了一下,没等她开骂,发现怀里被人塞了个包裹,打开包裹,一股血味和腥臭味冒出,里面有件沾血亵衣和羊脂玉玉佩,玉佩是赵文正贴身物件,衣服是她亲自给儿子缝制的,上面还绣着“正”字。 赵夫人当即差点晕了,还好有赵文正的命吊着她,让她维持了一丝清明,仔细翻找包裹,在里面找到一封信,上面交代她准备好赎金,他们明日会让人通知她如何交付。 赵夫人连忙将东西带回府,走到大门时,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在门口晃荡,看门的小厮赶都赶不走。 “快将他弄走,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赵夫人用秀帕捂着鼻子,嫌弃地看着乞丐。 乞丐凑近打量了她一下,“真的?那就不管老夫的事了。” 他去年才找到一个满意的儿媳妇,被人抢走了,前段时间看到她,就想再去将人弄回去,谁知被喊回来了,让他救人。 赵夫人满眼惊骇,刚才有那么多小厮和丫鬟放下她面前,这人一下子就冲到自己面前,看着对方眼睛里的冷意,赵夫人忽然想起老爷的话,难道这就是他喊的帮手。 想到这里,努力忽略乞丐身上的味道,挤出笑容,“这位武林高手是老爷请的帮手吗?” 乞丐抽掉她手中的秀帕擦了擦鼻子,轻松道:“我是听说有人冒充我的名字,所以过来了。” 赵夫人顿时一脸欣喜,顾不得心疼她的帕子,连忙将人迎进去了。 …… 林静儿一直安排人帮忙偷窥赵老爷等人的动向,听说府里来了一个奇怪的乞丐,而且姑母和姑夫对他十分恭敬,她就连忙带着人过来了。 “姑母,听说救表哥的人过来了!”林静儿进入正厅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臭味,连忙用帕子捂住鼻子。 破衣仙坐在主座,而赵老爷赵夫人坐在下面。 赵夫人看到林静儿进来,立马板着脸:“你过来捣什么乱?” “姑母,我也是担心表哥!”林静儿走到赵夫人跟前,晃着她的手臂轻轻撒娇,不过马上就又用帕子堵着鼻子了。 破衣仙饶有兴味地看着林静儿,“她是谁?” 赵老爷眼珠子一转,赔笑道:“这是我家夫人的侄女,目前待字闺中,被夫人宠坏了。” 听到赵老爷这般评价,林静儿害羞地别过头。 破衣仙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么说来,她倒是有机会当我儿媳妇。” 林静儿脸色微变,挤出笑容道:“我脾气不好,不合适。” 说完求救地看向赵夫人。 赵夫人也是面色为难,看向赵老爷,“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来救她儿子的,怎么听这个乞丐的话中意思,是来挑选儿媳妇的。 赵老爷脸上堆满笑意,皱纹都快挤成菊花了,“这个自然好说,只不过静儿和文正关系好,若是文正无法平安归来,她也不会心安。” 破衣仙满不在乎道:“这个到没有问题,老夫来这里就是解决这件事。” “姑夫,姑母。”林静儿面色僵硬,她怎么听不明白姑夫的话。 赵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声宽慰道:“只是一时之策,不会委屈你的。” 林静儿愣愣地看着她,姑母保养良好的手十分柔软,往日她只觉得十分温软,可是今日,却觉得被她抚摸过的肌肤,好像被毒蛇爬过一般,浑身起着鸡皮疙瘩。 …… 破衣仙那身装扮在乞丐窝里或者流民堆里,不会有人注意他,可是出现在赵家门前,还被赵夫人迎进去,当然会被人注意到。 虞汐璇得知破衣仙到了后,就开始准备行动了。 赵夫人再次受到了字条信息,将一万两银子放到一辆马车上,将车放到闹市,然后派人暗地里守着,想要跟踪对方,等了两个时辰,眼看着马车被带走,七拐八拐地直接在赵府门前停下。 再次掀开车窗帘子,发现里面的银子已经被人不知不觉地拿走了,驱车人也是临时受人雇佣,同时里面还留了一封给破衣仙的信,邀请他见面。 破衣仙看着信中内容,翘起嘴角:“有趣,有趣!没见过这么大胆的人了!” 赵老爷忙道:“那小儿呢!” 破衣仙没好气道:“有老夫在,难道还能出问题吗?” “自然是不会!”赵老爷和赵夫人只能一脸讨好地哄着。 傍晚天渐黑的时候,赵府前院大门忽然被人放了一堆炮竹,噼里啪啦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等到行人过来时,赵府周围再次响起“咻咻咻!”的动静,许多乞丐街溜子拿着烟花炮筒在宅子周围放,弄得赵府周围热闹不已。 赵老爷抓了两个乞丐讯问,得知是有人花钱请他们在赵府外面放烟花。 赵管家将人都驱散之后,忽然发现大门口多了一个红漆小木盒,木箱上面贴着一封信,写着“破衣仙”。 赵管家看到后哪敢打开看,连忙送进府中,交给赵老爷。 破衣仙看着手中的小木盒,示意赵老爷打开,同时拆开了信,上面写着:【我和兄弟们对破衣仙仰慕已久,所以借了前辈的身份,现在将五千两银票交给前辈作为冠名费,前辈若想认识我们,找到赵文正,可以到盒中地址详谈。】 此时赵老爷也将木盒打开,里面厚厚的一堆银票,上方还放着一张纸条。 赵老爷没看到信,看到盒中这些东西有些迷糊,“这些银票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有趣!有趣!冠名费,不错,不错!”破衣仙哈哈大笑,他没想到会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看在对方愉悦了自己,还给了这么多钱的份上,留他们一条命吧。 破衣仙将盒子里的银票和纸条收进怀里:“你们在家好好等着,我去将人给你们带回来。” 说完,直接跃出院子,踩着屋顶,消失在夜空中。 赵夫人看着黑夜,有些愣然道:“老爷,他要去哪里?” 赵老爷想起刚才看到的纸条上地址,了然道:“去找正儿了。” “那要不要我们去帮忙?”赵夫人仍然还有些担心。 “破衣仙可是成名的天境高手,如果我们去了,可能惹怒他,让他误以为不相信他的能力,还是先等一下。”赵老爷脸上虽然淡定,可是想起这一天绑匪的动作,他心中也有些虚。 …… 九岭山脉枯树崖,此时冷风簌簌,月光如雪般洒在崖顶,赵文正被人五花大绑地吊在枯树崖的大树下,身子悠悠一荡,就能看到数百丈的崖底,好似一张巨口,要将他吞下,大概为了让人能看见他,旁边还升起了一个火堆。 赵文正仍然被蒙着眼,虽然看不到,可是周边的风、树叶沙沙声、野兽嘶鸣声都在告知他所处的地方。 虞汐璇坐在地上,手上烤着一只烤鸡,火焰烘烤鸡皮,发出轻微的滋滋声,整个鸡身油光水滑,虞汐璇好像施魔法一般,一把把烤料撒上去,香料和鸡肉碰撞,一股馋人的香味飘荡在崖顶,也同时勾引着夜里的生物。 不多时,周围的灌木草丛和树干后面,隐隐有不少冒光的眼珠子,动静窸窸窣窣的。 虞汐璇掏出匕首划了两下鸡肉,看了看熟的程度,发现内里有点生,继续烤。 一直被吊着的赵文正有些受不了了,“你是要将我杀了吗?”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可是一个被绑架的人突然从室内转移到野外,肯定不是好事。 虞汐璇变着嗓音笑道:“赵公子,不用害怕,你母亲已经将赎金交了,这次带你过来,只是为了见一下破衣仙阁下,到时候你就自由了!” 赵文正有些不信,“真的?” 虞汐璇:“当然,我可是好人。” 赵文正:…… “哈哈哈!小伙子居然觉得自己是好人,那老夫就是坏人了!”厚重的声音传到他们耳朵里,周围窥伺的野兽感受到来人的威胁,纷纷夹着尾巴跑了。 虞汐璇扬了扬手中的烤鸡,“破衣仙阁下来的有些早了,鸡还没有熟呢!” 破衣仙出现在路口,深吸了一口气,“味道不错!” 虞汐璇拿起手边的一个小酒坛抛给他,“不是什么好酒,就是一般烈酒,我尝了,酒家兑了一些水,也能喝。”好酒不容易做手脚啊! 还有,破衣仙不配! 破衣仙接过来,揪掉布团,闻了一下,“你这小子,说是对我仰慕已久,就给我带了这种酒。” 虞汐璇:“一万两赎金只分了一半,有点心疼了,只能请前辈喝这东西了。” 说话时,忽然她闻到一股焦糊味,连忙将手中烤鸡抬高,“啊!糊了!” 破衣仙一听,也赶紧过来查看,果然鸡尾巴的部位一片焦黑,立马心疼道:“尾巴居然糊了,那可是美味吧。” 虞汐璇拿起匕首,将鸡尾巴切了下来,直接丢进火里,“没办法,谁让烧糊了!” 说完,撕下一个鸡腿,然后将剩下的递给破衣仙,自己也开了一个酒坛。 赵文正听到两人居然开始把酒言欢起来,连忙喊道:“破衣仙前辈,你快来救我啊!” 破衣仙咬了一口鸡腿,不理他,打量旁边的虞汐璇。 看不清样子,全身都是黑衣,脸上也全部蒙着黑布,只漏出一双眼睛,实在是太警惕了。 破衣仙再次喝了一口酒,笑道:“你这娃子有趣啊!那个冠名费挺有意思的,老夫只是过来一趟,就赚了五千两,不得不说,你小子,若是一心一意想要加入蟠龙崖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赵文正听到这话大受刺激,“破衣仙前辈,那我呢!” “对啊!赵公子说的没错,那他呢。”虞汐璇再次咬了一口鸡腿。 破衣仙歪头,趁着火光扫量虞汐璇,扬了扬手中的小酒坛,“娃子,老夫也想知道,你为什么在酒里下药呢。” 说完,手中的酒坛崩裂,酒水溅到火堆里,惹得焰火骤然升高。 虞汐璇歪头,眼神里满是无辜,“前辈,说什么呢?” 破衣仙啃了一口鸡肉,嚼了两下,有些惋惜道:“你烤肉的手艺倒是不错,为什么就是想找死呢。” “哇!”虞汐璇扔掉了鸡腿和酒坛,用衣服擦了擦手上的油渍,笑道:“若是我说想和前辈开个玩笑,您觉得怎么样?” 破衣仙此时却有些迷惑,“我总觉得你说话方式有点熟悉。” 虞汐璇一听,低头轻咳一声,“真的吗?我感觉十分荣幸啊!” 赵文正一开始听到破衣仙识破劫匪酒中下药的诡计,心中欢喜事情正要结束,谁知两人又若无其事地聊起来。 “破衣仙阁下,你快将他解决了,这人狡猾歹毒,肯定还有其他招式。”赵文正的耐心快用完了,若是等他安全了,一定要将对方抽筋剥皮。 破衣仙闻状,也配合地抬手,“既然这样,看在那五千两银子的份上,老夫就不计较你酒中下药了。” 虞汐璇拾起脚边的刀鞘,抽出大刀,然后随手将刀鞘扔到火堆里。 破衣仙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动作。 刀鞘掉入火堆中后,发出滋滋的声音,上面不停地闪着各种火焰,红、白、紫各种颜色轮番转换,片刻后火堆中好似浇了油一般,硕大的火苗窜起,同时大片的白烟冒出来,整个枯树崖都被烟气笼罩,尤其这烟还辣眼睛,将视线遮蔽了五六成。 虞汐璇持刀叫喊一句,“破衣仙,你还我七舅姥爷的命来!” 声音义愤填膺,响彻整个枯树崖,将破衣仙也震的一愣,“七舅姥爷。”同时感觉眼前有些模糊,脑袋好似被人箍住一般。 这人是谁?他过去杀了太多人,一时想不出何时惹了这小娃。 答案就是:无! 这句话是给隐在暗处的苍梧一个信号,让他启动藏在枯树崖的陷阱。 说完,大刀一把掀起地上的火堆,大片的炭火朝破衣仙砸去,虞汐璇看清他的身影,拿着刀就砍去,对方也同时出手还击。 她第一次出招砍中了破衣仙的肩膀,后续因为持刀招式有些不熟练,被对方捏着刀刃,扔到了旁边的石头上,同时一脚踩过来,虞汐璇反应极快,一个测滚,避掉了对方的攻击,再次一刀冲向他的脖颈,对方一掌轰向她的右肩,虞汐璇反手刀身挡住对方,仍然被震得吐血,身子一下子撞到了树上。 两人之后再次过了十招,虞汐璇暗自算了一下时间,默默地往崖边退。 她拉下口罩,吐出一口血沫,嘲讽道:“看来你还是中招了,我居然有能耐和破衣仙过了十多招。” 面上说的硬气,内心已经在哭了,她还是低估了天境高手的血量,实在是时间太少了,准备不足,若是在自己的大本营,她能让这坏老头哭爹喊娘。 破衣仙负手站在她面前,沉着脸,“酒中药对我没用,你还在哪里下了?” 虞汐璇轻笑,“从你走进这枯树崖,这酒、肉、雾、火,还有这个。” 她冲他展示了手中的刀,“你的伤口还疼吗?” 谁知破衣仙非但不生气,反而大笑起来,“不错,不错,可是你还是杀不了我,相反,我就是中毒了,也可以将你捏碎!” 虞汐璇摇头:“不用,生我无法掌控,死还是能做点事的,不过在我去和阎王爷报道之前,先给您看个小花样。”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捻子,直接扔到了地上,一阵滋滋声过后,崖边火光出现。 “咻!咻咻——” 摆放在崖边的烟花筒引线被火药点招,在空中绽放出靓丽光彩,同时一声“砰”的巨响。 地面开始晃动,破衣仙见状想要将虞汐璇抓回来,可是对方的身法快速,加上还有浓重的烟雾和晃动,压根摸不到对方,同时那边赵文正还在求救,“救命!救命,快救我!” ? 第 43 章 破衣仙眉间锁住, 心中怒火上涌,将赵文正抓到手中, 就要给虞汐璇一掌。 虞汐璇则是放完最后一个狠话, “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于此同时,拎着赵文正的破衣仙被接连好几处火药爆炸点都冲击到了,弄得灰头土脸, 全身是血,身上的衣服已经成布条了。 等到崖顶烟雾散去,月光照在坑坑洼洼的地面, 除了几处火堆燃烧处,没看见对方的身影。 此时枯树崖变得万分安静。 破衣仙站在崖边, 看着塌了半个悬崖的崖顶,还有挂在崖边的缺口大刀, 惋惜道:“就这样死了吗?” 说完, 忽然感觉肩膀一阵刺痛,转头看到肩膀已经泛黑的伤口, 眼中戾气丛生, “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 与此同时, 乌马府也是热闹非常,在城内一直等待的武林人士看到城外的烟花响动,顿时激动起来。 日前,他们接到一个消息,蟠龙崖的破衣仙要来乌马府, 所以不少和他有仇的武林人士赶紧聚集过来了,加上去年破衣仙在凌城的嚣张行为也惹怒了不少人, 官府也十分紧张。 虞汐璇给他们留下消息, 以城外烟花为信, 会重创破衣仙,到时候,就是其他人动作的时候。 一部分人在赵家埋伏,另外一部分人出城,他们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得手,所以在看到烟花时,没有冒然行动,而是派了一位擅长隐觅的人先去探查。 在确定破衣仙确实受伤后,大家连忙纠集了一伙人前去城外。 城中的这些动静,自然瞒不过一些人,乔紫凝坐在厅中焦躁不安,她看到冷千歌给她留的信,上面写了他和破衣仙有仇,在得知赵家和蟠龙崖有联系后,就借用破衣仙的名义将赵文正绑走,将破衣仙引来,此次行动带着必死的决心,也请乔紫凝保护好自己,以后要学会坚强。 乔紫凝当时看到内容时,当即六神无主,等到她派人出去找时,赵府周围的动静已经开始了。 她并不知道虞汐璇给城中武林人士的信息,但是看到那么多武林人士往城外跑,也知道事情已经进入高潮阶段。 这夜,整个乌马府热闹的狠,武林人士是堵住了破衣仙,可惜对方身法极快,虽然受了伤,可是似乎情绪更加亢奋,及时随身带着赵文正,仍然游刃有余,在伤了十多人后,仍然跑了。 至于策划此次行动的冷千歌,大家查看了枯树崖,上面已经是满目疮痍,有人在崖底找到一件染血的破衣、大片的血迹,周围还有野兽的脚印,旁边也搜查过了,但是没有找到踪迹,众人觉得活下来的概率不大。 乔紫凝之后一直悬赏请人搜查崖底,还是找不到踪迹,不少人推测可能被山里野兽吃了。 而赵家,没等官府调查,几天后,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只留下一些仆人和宅子,甚至财产都没有收拾。 …… 然后某个此时在天青城的师侄再次接到了消息。 他看着再次出现在面前的耿牛有种不好预感。 耿牛十分熟练道:“风少爷,主子又让您给她修坟!” 风夜雪顿时心梗道:“小师叔又死了吗?” 耿牛点头,将信奉上。 风夜雪一脸哀怨道:“缥缈宗有那么多弟子,她就不能找其他人祸害吗?” 相信左睿、姜问兰他们,也愿意陪小师叔胡闹。 耿牛:“主子您你办这事是熟练工了,找您正好。” 风夜雪:…… …… 三月,乔紫凝和秋画带着几个护卫来到枯树崖底,前段时间,有人找到了冷千歌的尸身,将他葬在了崖底,起先没人知道,还是进山打猎的猎人看到了坟墓,才通知乔家。 乔紫凝站在坟前,一旁的秋画拿出祭奠的酒菜,掏出准备好的纸钱,在乔紫凝跟前垫了一个蒲团。 乔紫凝让她移开了。 三月的崖底此时已经百花竞开,青草点缀其中,阳光不急不躁,恰好地照在人身上,暖风裹着花香撩起女子的发丝,仿佛邀请她欣赏这大好春日。 乔紫凝心中却冷彻如冰,她感觉再热烈的阳光,再灼烫的火焰也没办法温暖她的心了。 在她心里,冷千歌是飒爽自由的风,他不应该受任何拘束,不应该在这么年轻的年纪就躺在地下,终日处在不见天日的泥土中,这世间的一切他都无法感觉到。 旁边的秋画点起纸钱,轻声道:“冷少侠,你在那边要好好的,若是有人欺负你了,一定要托梦告诉我们,我们请道士僧人替你打架,可不要再单打独斗了。” “呜呜……呜!你说你,就是有血海深仇,也不能那么冲动,我听说那破衣仙是江湖顶级高手,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呜呜……你也不用那样心急,呜呜!” 秋画说着说着,就哽咽地说不下去了,她是替自家小姐说的,这段时间小姐经常暗地里流泪,现在人是变得越来越冷清了。 “好了,别吵着他了。”乔紫凝抓起一把纸钱,点燃放到坟前,看着燃烧的小火苗,她有些愣然,伸出一根略白的手指戳了戳火苗,感受到灼烫,才回过神,在收回手的那瞬间,火苗也暗了下来,似乎对方看到伤害了她,也感觉不好意思,连忙将火熄了。 乔紫凝轻笑出声,“你一定在这吧!放心,我会不负你的期待,让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说不定多年后,你会看到一个女首富,到时候你估计会吓一跳。” 春风在一旁也调戏火焰,将它弄的左摇右摆,好似在点头一般。 秋画用手帕抹着泪,心疼道:“小姐!” “没事!”乔紫凝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和荷包,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空白的粉色信笺,泪水经不住砸在上面,在纸上化成了暗色的梅花,最终她扭头擦了擦眼泪,将信封和荷包双手捂了一下,然后郑重地抛进火堆里,眼中含泪笑道:“这下这些东西你不能拒收了。” 纸笺和荷包渐渐地消失在火中,乔紫凝愣愣地注视看着红豆在火中变黑,爆裂,最终和灰烬融为一体,端起旁边的酒坛在火堆上淋了一点,然后秋画从一旁的篮子掏出一叠话本交给乔紫凝。 乔紫凝将话本一个个扔进去,“知道你喜欢看这些,所以找了这些天最受欢迎的,以后每年我再给烧。” 秋画道:“这些话本我们都看过,很合你的胃口。” 具体话本什么内容,火焰是不知道,但是它觉得之后这些东西挺耐烧的。 微风卷着灰烬向着天空飞去,融进天边黑沉的乌云中,几只燕子贴着潭水低飞,有时会弄出一两个涟漪。 啊!要下雨了! …… 此时天青城已经下起了细雨,水月楼里依旧热闹,大厅中间的说书先生正在向过往的宾客叙说乌马府众多武林人士和破衣仙打斗的场面。 “诸位客官,可知这破衣仙有多凶残,据说他自从成名以来,死在他手下的人不下于千人,手段阴辣残忍……” 宾客们听到精彩处,不由得发出惊呼声。 而从不对外开放的六楼也迎来了主人。 虞汐璇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细雨,有些无聊。 她对于破衣仙的武力值还是有些低估了,造成受的伤有些重,为了防止宗门担心,她只能带着苍梧来到了天青城。 风夜雪端着托盘进来,就看到她坐在窗前欣赏风景。 “小师叔,你今日感觉如何?”他将熬制的补汤放在桌上,“这是我吩咐厨房特地熬制的十全汤,小师叔,你就喝点吧。” 虞汐璇转身,睨了他一眼,“你不用这样忧愁,我过几天就回宗门。” 自从她来了水月楼后,这家伙仿佛担心她死在这里,一天三顿外加夜宵,天天都是补汤,她怀疑伤势恢复的这般慢,是因为这人补的太勤了,造成虚不受补。 风夜雪打开汤煲,从里面盛了一碗出来,恭恭敬敬地放到桌边,“看来小师叔的伤势好了?” 虞汐璇走到桌前坐下,看了看碗中的东西,轻松道:“当然,我可是惜命的紧。” 听到她这句话,风夜雪嘴角直抽,“小师叔,你不会是开玩笑吧,我都给你修了两次坟了。” 这都死了两次,居然还标榜自己是惜命之人。 想到这里,他语气变得踌躇起来,“小师叔,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再三,应该没有了吧。” 虞汐璇对他微微一笑,满脸和善,“小雪啊!师叔我对你很满意,咱俩谁跟谁,以后合作的机会还有!” “啊!”风夜雪一脸懵逼,反应过来后,顿时瞪圆了眼睛,“小师叔,你不能这么残忍。” 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就可着他欺负了。 虞汐璇拍拍他的肩膀,“谁让你是我的生意伙伴,又是师侄呢,再说只是让你修坟,又不是送死,你怕什么?” 风夜雪生无可恋道:“生死大事也是可以开玩笑的吗?若是你一不小心真出事了,我岂不是被师父、师叔、师祖他们活剥了。” 虞汐璇捏着下颚沉思了片刻,“那到时候你要给自己修坟了!” “小师叔——”风夜雪的怒吼穿破云霄,吓飞了在檐下躲雨的鸟雀。 虞汐璇则是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 …… 虽说在乌马府没有捉到破衣仙,可是根据调查,他也受了不轻的伤,据说在蟠龙崖的总舵养伤,需要休养个一年,至于赵家的行踪,她暂时还没有查到,不过有人看到破衣仙带着人回到了蟠龙崖,不知道是不是赵文正。 之前她担心“冷千歌”死亡后,蟠龙崖的人会对乔紫凝出手,所以让人保护乔家相关人员,顺便将隐藏的蟠龙崖人引出来,当然也有不少人想到了这个,乔紫凝身边这些日子,官府和武林的人都在身边保护。 不过不知道蟠龙崖的人没想到,还是觉得冷千歌已死,压根没针对乔紫凝,这让虞汐璇松了一口气。 而乔紫凝和乌马府其他几个商人趁机低价接手了赵家的经营的市场,而原先的赵家宅子在官府查明确认赵府和蟠龙崖的人有勾结后,就贴上封条了。 这件事也基本告一段落,乌马府重新恢复平静,不过那晚的事却被人传了出来,经过许多说书人的传播,过往的恶事都被扒了出来,破衣仙俨然成为江湖最邪恶的魔头。 根据谣言,破衣仙有起死回生之能,之前在凌城时,就当面表演这一技能,还有乌马府,不是那些武林高手无能,而是破衣仙杀不死,杀了又复活,简直就是恶鬼,实在是太可怕,这还不是蟠龙崖的绝顶高手,若是让蟠龙崖发展起来,简直是武林和天下的灾难。 蟠龙崖有人察觉不对劲,实在是这次传播太快了,说没人推波助澜,简直将他们当傻子。 当然他们也查了,可是没查到,说书人也是口口相传,最后如何传成这样,他们也分辨不出来。 到后来,“魔教”已经彻底成为蟠龙崖的称呼,民间还整理出了“魔教十恶”,破衣仙因为热度,按照实力本来只是第六,现在爬上了第二名。 正在养伤的破衣仙听到这个排名后,十分自得,若不是有崖主的命令,他早就跑出去了。 同时蟠龙崖内部对于这个排名,大家也有自己的看法,尤其那些被破衣仙压下去的。 怎么?看不起他们是吧!不能因为他们比较安分,没有那么嚣张恶心,就将他们压在下面,作为武林人士,还是要以实力为准。 为此,为了这个排名,蟠龙崖的右使还专门派人抓了江湖百晓阁的人,请他们作为见证,在蟠龙崖内部进行了一个比试,破衣仙当然不愿意了,他虽说是个老二,可是左使之下,他就无敌手了。 右使等其他人可不惯着他,硬压着他来比武,他们可不会和这人客气,到了最后,破衣仙被打个半死,若不是因为他身上太臭了,加上蟠龙崖的教主和左使得到消息来组织,破衣仙差点被右使那群人废了,因为这事蟠龙崖教中一阵动荡,各种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层出不穷。 而百晓阁这次也诚实地将此事散播江湖,破衣仙从“魔教十恶”中的第二变成了第十。 江湖门派看到蟠龙崖这一通闹剧,不知道是不是蟠龙崖在故意示弱,还是想要消除他们的防备,不管如何,确实要讨论一下如何处理蟠龙崖了。 毕竟它在百姓的眼里,先是江湖人才是魔教,他们作为江湖一员,有义务维护武林的秩序。 不过一时之间应该讨论不出具体方式。 蟠龙崖的热闹虞汐璇也听到了,她这些天已经回到了缥缈宗,过几天她要跟着三长老去她前夫家主持她大儿子姜天霖的婚礼。 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古代的婚礼,十分感兴趣。 出发前,她纠结了好多天,决定继续男装,趁现在年纪小,身材发育还不明显,若是等年岁大了,再伪装就不容易了。 代表人物就是蓝笙,她此时身材已经是前凸后翘,冷艳大姐姐形象,若是男装,压根没效果。 这次她没带苍梧,让他跟着虞宁处理生意了。 …… 三长老带着她和姜问兰、左睿赶了四五天的路,终于到了藏剑山庄,同样作为百年武林世家,藏剑山庄占地颇广,有山有水,山庄弟子可以自给自足,加上不缺钱,藏剑山庄的楼阁都修建高大华丽。 虞汐璇骑在马上,一边欣赏周围的景色,一边和姜问兰说话,现在是五月份,正是不冷不热的好天气,此时举办婚礼倒也合适。 虞汐璇:“问兰师侄,你那哥哥什么性格?” 姜问兰温雅淡笑,“嗯,没有小师叔性格好,平时待人比较冷,和母亲有些相似。” 虞汐璇:“这个我知道,你们兄妹二人,他长得像三长老,你长得像父亲,说起来,你吃亏了!” 世人在相貌上,对待女子总是比男子苛刻,姜问兰虽然长得不丑,但是还是有麻烦。 “哈哈!我才是占了便宜的人。”姜问兰到不在意,“小师叔,我这样子行走江湖可方便了,相反,我那哥哥,可是多次被人调戏。” 虞汐璇眼珠子一转,好奇道:“我倒是好奇,是你被女孩子调戏尴尬,还是他被男人调戏更狼狈。” 这下在一旁一直听着的三长老和蓝笙都笑了起来,她们已经想象那个场景了。 姜问兰一脸无奈道:“小师叔,咱不能这样揭自家人的短。不过,我觉得他更生气!” 小师叔说的这两种情况,她和哥哥确实遇到过。 总结来说,谁也别笑话谁,都是五十步笑一百步。 忽然一个男声传来,“姜问兰,谁不知道你顶着一张君子脸,脾气暴躁如牛。” 众人停下,抬头看见前方山庄路口站着一群人,说话的人是个身挺如竹的男子。 虞汐璇看向三长老,眼神询问。 三长老冲她点头,“就是准新郎官了!” 众人见有人出来迎接,纷纷下马。 等到双方离近了,虞汐璇也彻底看清了刚才说话人的长相,确实和三长老长得相似,身材清瘦笔挺,没有因为习武变成金刚猩猩体型的模样,若是那样,顶着和三长老一张俏脸,外加魁梧的体型,虞汐璇歪头想了一下,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旁边一个长得和姜问兰六七成相似的中年美大叔,也不用问身份了。 姜忘崖面容温润,柔和地看向三长老,“你们来了!” 三长老冲他点了点头,而后向众人介绍虞汐璇,“这是二师兄的儿子,左千里。” 然后指了指左睿,“左睿,以前你们见过的。” 之前他们在来之前说好了,正好之前虞汐璇有个化名“左千里”,现成的身份,直接用了。 至于二长老愿不愿意,三长老不在乎。 左睿已经低头叹气了。 姜问兰垂眸忍下眼中的笑意,可惜二长老不在这里,若是来了,那就有趣了。 姜忘崖顿时惊异,“冷烨何时有了儿子,居然没和我说?”之前他一直以为是江湖传说,看如心这模样,似乎是真的。 左睿内心无力道:这个儿子也是去年才有的。 虞汐璇笑道:“其实我也没和他说。” 她自从编了这个身份后,还是第二次用到“左千里”这个名字,等到这次回去后,要给二长老准备一个大蛋糕作为精神损失费。 姜忘崖愕然:“什么意思?” 左睿:…… 姜问兰低头忍笑。 三长老无奈道:“她就是和你开玩笑,都是二师兄带坏了她。” 虞汐璇也连连点头。 姜忘崖:“……这是犬子姜天霖。” 美貌男子冲着众人一笑,拱手道:“多谢诸位参加在下的婚礼。” 双方介绍完毕后,三长老他们就被迎进山庄了。 进入正厅,三长老和姜忘崖坐在主座,虞汐璇坐在三长老下手位,姜问兰坐在她旁边,姜天霖、左睿坐在对面。 三长老:“还有十日就要举办婚礼,你们可有需要帮忙的。” 姜忘崖温和一笑,“就等你们了,一路上辛苦吗?” 三长老也扬起嘴唇,摇头道:“没有,你这些日子辛苦了。” 然后姜忘崖有开始询问姜问兰在缥缈宗的生活。 虞汐璇眼带好奇,三长老从她到缥缈宗,就已经是和离状态,现在看来二人之间也算和谐,当年为什么会和离呢。 双方聊了一会儿,虞汐璇他们就暂时回去休息了,晚间会有接风宴。 三长老带着他们住进了听雪轩,旁边就是庄主姜忘崖的碧竹苑,从听雪轩能看到大片的绿竹。 虞汐璇站在院中,看着对面,有些纳闷道:“问兰,他们这么近可以吗?不会打架吧。” 这到底是有感情还是没感情。 姜问兰见三长老在室内没有出来,和虞汐璇站在一起,一同欣赏对面院子的竹子,轻声说:“其实在我小时候,我也有这个疑惑。” 虞汐璇:“那现在呢。” 姜问兰:“他们相爱但是不适合在一起。” 虞汐璇更加迷惑了。 姜问兰看清她眼中的迷惑,摸了摸她的头,“这些等到以后再说,小师叔,赶了这么久的路,该累了吧,去休息吧。” 虞汐璇见状,也不再问,转身进屋,走到门前的时候,忽然转身问道:“师姐和庄主谁武功高!” 姜问兰愣了一下,沉思片刻,“若是十多年前,娘的功夫高些,现在我不确定。” “那我就放心了,最起码不是师姐吃亏!”虞汐璇欣慰地点了点头。 忽然一只温软的手盖在她的头顶,三长老语带笑意,“若是我打不过他,你会帮我出手吗?” “那必须的的。”虞汐璇拍了拍胸脯,“就算我打不过,我还能喊我爹过来,他虽然平时不着调,经常和你对着干,可是如果谁敢欺负你,他保证耍的对方连北都找不到。” “你爹!”三长老一开始还以为说的是虞朝夕,思绪一转,就明白这小家伙说的是冷烨,顿时更加哭笑不得。 话说,当年她和姜忘崖和离的时候,他确实有一段时间不好过,被二长老和虞朝夕联合整了一段时间。 想到此处,她又忍不住笑了,“冷烨这个爹的名头还要戴多久,你就不怕他回去揍你。” 虞汐璇瞪眼,“我才吃亏嘞,你问左睿,顶着他的名号,他的人缘坏了好多,前段时间还有人让我父债子偿。” “唉!”她一捶掌心,“等到回去,我要去师父面前告他一状。” 三长老:…… 没想到自在逍遥,经常坑人的冷烨也被人坑了,她心甚慰。 ? 第 44 章 晚间, 姜忘崖在主屋花厅给他们张罗了接风宴。 因为基本都是自己人,所以大家也没有多少拘谨, 六人围着一张大八仙桌, 上面摆满珍馐美味,姜忘崖和三长老坐对面,而虞汐璇和左睿坐在一边, 姜问兰和姜天霖坐在另外一边。 三长老和姜庄主两人之间很少谈有关自己的事情,都是围绕姜天霖、姜问兰,整个席间围绕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生疏和客气。 虞汐璇有些疑惑, 三长老和姜庄主之间现在有没有感情。 她看了一下八仙桌的面积,感觉这种距离, 三长老和姜庄主绝对打不起来。 三长老注意到她的眼神,笑着给她舀了一碗汤, 说道:“你想什么?” 其他人也好奇地看着虞汐璇。 虞汐璇实话实说:“想着等一会儿如果你们吵架翻桌子的话, 我能不能压的住。” 毕竟现在大家在同一个桌子上吃饭,如果出事了, 大家都吃不着。 其他人:…… 三长老抬手给了她一个脑嘣, “小促狭鬼!” 虞汐璇冲着她吐了吐舌头, 她就是活跃一下氛围。 姜忘崖失笑,“看你的样子,让我想起冷烨年轻时候,果然是子效父。” 听了他的话,左睿、姜问兰、三长老神情有些微妙, 纷纷用吃菜掩饰自己的表情。 姜天霖的桃花眼上扬,“左小弟, 你为什么不和二长老一个姓?” “怕被打!”虞汐璇歪头笑道。 姜天霖忍笑, “可是现在江湖人都知道你是二长老的儿子。” 虞汐璇:“放心, 我若是受欺负了,一定回去找二……我爹算账,不会殃及其他人。不过我觉得以他的威名,在江湖上给我的便利比麻烦要多。” 姜天霖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身旁的姜问兰踩了他一脚,“我们回来是来主持你的婚礼,今天的主角是你,对了,你和嫂嫂如何认识的?” 虞汐璇也是满脸兴味,“指腹为婚、英雄救美、日久生情、欢喜冤家、一见钟情是哪一种?” 你看她多贴心,直接给了五种选择。 除了姜庄主,其他人都是一副兴味的表情。 姜天霖嘴角微抽,轻咳了一下:“她善良大方,人有点迷糊,在我外出游历时,认错了我的身份,护送了我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就情投意合。” 至于怎么认错身份,看他的脸也知道。 虞汐璇语带笑意:“你不会是对她一见钟情吧。” 从姜问兰口中对姜天霖的了解,他平生讨厌被人认错性别,和月冷衡那家伙不一样,姜天霖若是被人认错了,如果想解释,有多钟方法证明自己。 姜天霖眼含笑意,大方地点头。 姜忘崖也欣慰地点头,然后视线就落到现场的另外一个孩子身上。 姜问兰当即动作一顿,默默先将筷子放下了。 果然…… “兰儿!你也不小了,天霖的终身大事已经解决,你什么时候考虑?”姜忘崖温和地看着她。 三长老也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眼睛微眯,明显不高兴。 姜天霖微微扶额,似乎对事情发展已经有所预料了。 姜问兰叹气,“爹!我不想在哥哥的大喜日子说这个,我的婚事不是早就说了,不用您担心。” 姜忘崖皱眉:“你也二十多岁了,在江湖上行走太过危险,若是能安顿下来,也能让我放心。” “啪!”三长老将筷子扣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姜忘崖,你用这个山庄困住了自己,困住了天霖,现在还想锁住兰儿吗?” 虞汐璇有些纳闷,怎么一下子就吵起来了。 对于三长老的大声,姜忘崖表现地十分冷静,“我没有那么想,是你激动了,兰儿确实年纪不小。” 三长老:“兰儿想做什么自有我来决断,当年和离的时候,我和你已经说清楚了,我和兰儿的事情你不得干涉。” “如心,我是她的父亲,只是关心一下子女,难道你也要剥夺?”姜忘崖眉心微拢,“这次天霖婚事会有不少宾客前来庆贺,到时候肯定有许多适龄的俊杰,兰儿也可以考虑一下,有我和你在身边看着,也不用担心她受欺负。” “哼!当年我嫁给你都没有受到欺负,兰儿怎么会被其他人欺负,总之这次我和兰儿回来只是为了天霖的婚事,其他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三长老说完,拿起筷子给虞汐璇夹了一筷子菜。 虞汐璇看了一下碟中的菜,见其他人沉默,她只能拿起筷子默默啃着。 姜问兰见三长老和姜忘崖安静了,也表达了自己的立场,“爹,你的担心我知道,只是我无心伴侣,有缥缈宗和藏剑山庄作为后盾,您也不用担心,再说我这个样子,真要遇到喜欢的人,可能要担心一下对方是不是有龙阳之好。就好像哥哥和嫂子认识时,不也是认错了。” 虞汐璇笑出声。 姜问兰旁边的姜天霖此时面色也黑着,阴恻恻道:“姜问兰,按照你这个说法,我是不是也要考虑一下这事。” 姜问兰白了他一眼,“你捣什么乱!” 三长老冷嗤一声,“那怨我,当年就不应该瞎眼找你爹。” 姜问兰:“娘!您又生什么气!” 虞汐璇拍了拍三长老的手腕,哄道:“你当年的眼光不错,若是找一个威武霸气的夫君,她现在就更加没眼看了。” “小……师弟!”姜问兰有些心塞,这话是可以当着她本人的面说的。 姜天霖低头笑出声,“说的很有道理。” 姜问兰则是毫不犹豫地朝他鞋上踩了一脚,姜天霖对此早有戒备,立马挪脚反击,姜问兰见状,手肘用力,右脚支起,上下其手,想要将他屁股下的椅子弄掉。 虞汐璇:…… 两位,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砰……啪!” 只是呼吸间,姜天霖不小心弄断了一只桌腿,没等他去稳固,姜问兰趁机将人踹下了桌子,姜天霖就如溜溜球一般,从桌子斜对角甩到虞汐璇这边,好死不死的将斜对角的桌腿也弄断了。 就这样,原先已经摇晃的桌子支撑不住,桌子带着满桌的饭菜,一下子回归了地面,姜天霖因为有桌面挡着,没有将饭菜汤汁弄到身上,而其他人就多少沾点了。 姜问兰:…… 虞汐璇立马拉着左睿闪到了一边。 左睿疑惑:“小……师弟?” 虞汐璇语气幸灾乐祸道:“别耽误他们教训孩子。” 左睿:…… 姜天霖已经将头上的桌子挪掉了,看着地上的狼藉还有周围人的神情,将自己的怒吼吞咽下去,挤出笑容:“我让人将这里收拾一下,重新上桌菜。” 姜忘崖沉眸叹息,“天霖,你都快成亲了,怎么还是这般不稳重。” 三长老冷哼道:“那也是你教的。” 姜天霖:“娘!您别忘了姜问兰。” 姜问兰轻咳一声,“娘!哥哥的身法有些生疏,看来近些年懈怠了!” 姜天霖俏颜微黑,“姜问兰,你别逼我动手? ” “都住口!”姜忘崖沉声将两人喝住,看向三长老,“如心,你觉得呢!” 三长老身形微动,素手搭在姜天霖的肩上,冷笑道:“既然是教训孩子了,连个旁人都知道的道理,你莫不是老糊涂了!” 姜忘崖见状,看向姜问兰。 姜问兰嘴角微抽,对着姜忘崖拱手一拜,“还请爹爹多多指教!” 说完走出正厅,离开前,还给了虞汐璇一个无奈的眼神。 姜天霖见状,也只能叹气道:“娘!我过几天要拜堂,还请不要打脸!” 三长老微微扬眉,“可以,不过你最好也要全力以赴,若是我看出你应付,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姜天霖闻状,点头跑出正厅。 姜忘崖此时也飞了出去,三长老看向虞汐璇和左睿,“你们若是想观战,不要离得太近。” 虞汐璇连连点头。 左睿看着三长老也出去了,外面已经开始动起手来,他望向虞汐璇:“小……师弟,要不要拦一下!” 虞汐璇冲他摆摆手,“左睿,你要记住一句话,清官难断家务事,咱们外人就不要耽误他们一家人沟通感情了。” “哈哈!左少侠说的没错!”一个灰衣老者出现在他们跟前,正是姜忘崖的叔父姜勇,也是藏剑山庄的副庄主,他看了看室内的情况,啧啧道:“居然连桌子都掀了,看来年纪越大,脾气越暴躁。” 虞汐璇:“姜前辈,这动静是姜天霖姜问兰弄出的,我家三长老可是冷艳大美人,才不会掀桌子。” 姜勇看了看桌子,点了点头,“确实没错,若是他们动手,桌子压根不会存在。” 他看向虞汐璇,“听说你是冷烨的崽子,正好,我还没有找你老子算账,二十年前,他带着人将老夫珍藏十八年的窖藏女儿红给霍霍了,你来了,正好赔我。” 虞汐璇闻状,好奇道:“那你怎么这二十年间都不找他算账?” 姜勇握拳抵唇咳嗽了两声,“我这是不和小辈计较。”二十年前,和冷烨一起捣乱的还有其他人,他打不过啊! “哦!所以,二十年后,你老就可以和我这个小小辈计较了。”虞汐璇露出无邪的笑,示意他看清自己的脸有多嫩,他忍心为难自己吗? “咦!你这小子有点面熟啊!”姜勇皱眉,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虞汐璇:“也许我长了一个大众脸。” 姜勇:…… 这小子当他老糊涂了吗?若是他这样叫大众脸,其他人叫什么。 左睿:…… 姜勇觉得冷烨这个儿子和他一样一样的,就是不知道是冷烨祸害了哪家闺秀。 虞汐璇和左睿与姜勇闲聊结束后,三人跑到外面看三长老他们打架。 皎皎月光下,姜忘崖、姜问兰、姜天霖、三长老站在藏剑山庄西院的演武场上。 不知何时,四人手中都带了兵器,月光下,刀光剑影,看的有些心惊胆战,四人身影都极快,时而刀剑碰撞发出“砰啪”的动静。 虞汐璇诧异:“这来真刀真枪的?” 姜勇骄傲道:“当然,我们藏家山庄,不讲虚的。” 虞汐璇抽了抽嘴角,“你就不怕三长老他们将两个孩子打坏了。” 姜勇:“这不是没坏吗?” 这下轮到虞汐璇无语了,三人再次看了一会儿,虞汐璇开口询问:“姜前辈,为什么三长老对于姜庄主说起问兰的婚事有些厌烦呢!” 姜勇低头看了一眼她,咧嘴笑:“想知道?” “嗯嗯!”虞汐璇点头。 姜勇:“你给你爹写一封信,替我骂他一顿。” 虞汐璇眼珠子一转,“可以,不过稿子要你写。” “成交!”姜勇抬起手掌,示意她击掌。 这话说得正合他心意。 左睿看着这一老一少打成交易,两人笑的都好像偷了腥的猫一般,顿时眼皮直跳。 姜勇指撞到树干上的姜问兰道:“我这侄孙女命苦啊!” 虞汐璇一头雾水,“怎么说?” 姜勇叹气:“之前如心也没阻止忘崖给兰儿介绍青年才俊,可是兰儿的姻缘线着实有些愁人。” 兰儿作为藏剑山庄庄主的唯一女儿,母亲又是缥缈宗的三长老,身份自是显眼,加上长相显眼,当然长相显眼的角度比较特别,可在江湖中也颇受欢迎。 姜忘崖曾经给姜问兰介绍了几个少侠,但都没有结果。 有人没看上她,看上姜天霖了,被姜天霖揍了一顿:有人和藏剑山庄有仇,差点没将姜问兰害死:有人事前有了对象,为了攀上缥缈宗和藏剑山庄,不仅将自己的对象废了,还拘禁了起来,闹到最后,姜问兰不仅要脚踢渣男,还要英雄救美:也有人看上她的脸,天生喜欢男的……这林林总总下来,三长老当然看姜忘崖不顺眼。 虞汐璇听完后,沉默了良久,“姜前辈,姜庄主看人这么瞎吗?” 姜勇咳了一声,昂着脖子道:“他还是有眼光好的时候,不是娶到了好媳妇吗?” 虞汐璇毫不留情道:“可是三长老已经把他踢了。” 姜勇顿时受到打击,恨铁不成钢道:“亏他那通身书生气,怎么看人就不长心眼子。” 虞汐璇:“这叫不上心,若是真的关心问兰,怎么不会将对方祖宗十八辈查出来,将一切罪过推到没心眼上,无非就是遮掩自己的懒和漠视。” 听了这些事,她因为三长老、姜问兰对姜忘崖的滤镜已经破碎了,原先还以为三长老和姜忘崖真是因为性格不合才分开的,就算先前感情好,可是凭借之后姜忘崖的做法,估计还是会和离。 姜勇语塞:…… 同时一个身影也砸到地上,溅起一阵灰尘,片刻后,姜忘崖嘴角带血,躺在地上不语。 三长老持剑落到他跟前,面如寒霜:“刚才汐璇那些话,你也听进心里去了吧。” 姜忘崖:“……我。” 姜问兰和姜天霖担心三长老冲动,齐声道:“娘,你息怒啊!” 姜问兰:“娘,事情已经过去,爹他也是不小心。” 三长老:“哼!如汐璇所说,若是上心,以藏剑山庄的能力,怎么可能查不出来,最后差点搭上了你。” 姜天霖:“娘,爹他之前只是遇人不淑,也不是故意的,过几天儿子带着新妇拜堂成亲,您总不能让爹顶着一身伤坐在上面吧。” 三长老:“有何不可,我安如心的儿子做事不需要受人指摘。” 她看向姜天霖:“还有你呢,这些年武功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居然连兰儿都打不过了。” 姜天霖:…… 他那是心疼妹妹,不敢下狠手,您就是生气,也不能拿他出气吧。 片刻后,姜忘崖从地上爬起,抹掉嘴角的血迹,眼含歉意地看向姜问兰,“兰儿,爹错了,但是我可以发誓,从来没有忽略你,反而因为你长久不在我身边,我更心疼你……” 他正要继续说,可是瞅见姜问兰眼中的淡漠,有些说不下去了。 都说“论迹不论心”,他之前给她介绍的那一个个“青年才俊”,几乎每一个都在打他的脸,都在向兰儿证明他对她的“不上心”。 想到这里,他苦笑道:“既然这样,以后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再干涉你,若是在外受到了委屈,一定要回家告诉我,我虽然眼睛不好使,帮你出力的力气还有的。” 说完这些,他走到三长老面前,对于指着自己的剑尖也不在意,忍住喉间咳血的痒意,“如心,你也不要气坏了身子,等到天霖成亲结束后,你想怎么揍我都可以。” 三长老将长剑收进剑鞘,“你想多了,等到结束后,我就会离开。” “哦!也对!”姜忘崖语气带着一丝落寞,而后抬头道:“那这样的话,以后你若是想动手了,我奉陪。” 三长老不理他,转身离开了。 虽然演武场还有其他人,可是看姜忘崖身旁的氛围,仿佛只身孤影,全世界都将他抛弃了一般。 姜勇见状,走到姜忘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忘崖,我带你下去疗伤吧。” 姜忘崖苦笑一声,“多谢叔父!” 两人离开时,还能听到姜勇的声音,“你说你,明知道有些事提了大家不高兴,还提,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虞汐璇询问姜问兰,“问兰,你对你爹是什么看法?” 姜问兰嘴角翘起:“无恨无怨,侠肝义胆,翩翩君子,他作为藏剑山庄的庄主,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对于我的婚事可能有疏漏,但是并不会漠视,也许我经历那些事,是老天爷给我的考验。” 虞汐璇托腮道:“那你挺幸运的。” 姜问兰一脸问号。 虞汐璇:“你爹给你招惹的那些人,但凡你踏进去一个坑,估计就能在江湖女侠复仇录或者武林奇闻录里看到了,就好比,话说武林中有一个江湖世家,乃藏剑山庄,庄主有一爱女,长的是风流倜傥,仪表堂堂……” 她学着说书先生的腔调抑扬顿挫,惹得左睿和姜天霖笑声不断。 姜问兰哭笑不得,伸手戳了戳虞汐璇的额头,“你啊!” 虞汐璇由她动作几下,就躲过去了。 姜天霖含笑看着她们的动作,忽然察觉不对劲,俯身打量虞汐璇,“刚才我好像听娘喊你汐璇了?” 左睿笑声一顿,“姜兄说什么呢?” 姜天霖仔细瞅了瞅虞汐璇,最终语气肯定:“你是姑娘!原来二长老生的是个女孩啊!” 虞汐璇他们顿时满脸黑线。 虞汐璇反手将他的脑袋一推,示意他别靠这么近,“女的又怎么样?” 姜天霖语塞,对于闯荡江湖的人,伪装确实是家常便饭。只是被人揭穿了,她怎么表现地这般淡然。 姜天霖:“那你叫冷汐璇了?” 虞汐璇则是拿出自己的折扇,撑开扇子晃了两下,姿态潇洒,昂着下巴道:“在你面前的就是左千里。” 姜天霖:…… 姜问兰见姜天霖吃瘪,轻笑一声,看了看天色,笑道:“时间已经不早了,小师弟要早点休息,否则长不高!” 她还有账要和姜天霖那家伙算账。 虞汐璇顿时伸了伸懒腰,冲着他们挥了挥手,转身离开,“那我就走了!” 左睿见状,连忙跟上去,“小师……弟,我送你回去。” …… 姜天霖和姜问兰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两人并排站,同样负手看着远处的风景。 姜天霖目不斜视,语气好奇:“姜问兰,她是谁?” 看左睿喊人时有几次磕巴的模样,就知道她的身份有些特殊,看她的行为和言语,估计家中也有不少家长肆无忌惮的宠着,就连母亲都十分照顾她。 姜问兰白了他一眼,“你老实当你的新郎官就可以,不用担心她。” 姜天霖同样回她一个死鱼眼,大手搭上姜问兰的头顶,“妹妹!你就这样和亲哥哥说话的。” 姜问兰转头,笑的温润,“亲哥哥,为了我们的情谊,还是喊你一声亲姐姐比较好。”顶着一脸花容月貌,不喊声亲姐姐太吃亏了。 回应她的就是姜天霖的招式,现在爹娘都离开了,正是他们两兄妹沟通交流的时候。 姜问兰也不怕,同样迎上去。 刚将姜忘崖送回去的姜勇听到西院演武场的动静,使着轻功来到西院,就看到两兄妹又打起来了,不由得摇了摇头,背着手回去睡觉了。 …… 虞汐璇临睡觉前,打开窗户正好看到三长老倚在院中的一株大树上,对月借酒消愁,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身上,显得人更加冷清了。 显然之前那场架没有将她心里的愁闷驱散,似乎还被勾起了往事。 虞汐璇在包裹里找了一下,拿了一些肉脯和零食用油纸包起来,推开门,跑到树下,仰着头道:“师姐,我这有下酒菜。” 三长老看到她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还是给她在树干上让了位置,让她上来。 虞汐璇飞身坐上树干,将油纸包打开,“有麻辣牛肉干、香辣鸭肉干、果脯、龙须糖、核桃、松子、瓜子、花生。” 介绍完这些,她还掏出两个苹果,递给三长老一个,“日食一苹果,医师远离我。” 三长老轻笑出声,接过苹果,揉了揉虞汐璇的脑壳,“果然还是汐璇心疼我。” 虞汐璇指了指她身侧的酒壶,“师姐,你是被姜庄主气着了吗?反正你们也和离了,若是实在烦他,保留表面交情就好,反正孩子都长大了。” 三长老仰头看着夜空的皎月,叹息道:“世间事情若是这样简单就好了!” ? 第 45 章 虞汐璇不懂:“那你对姜庄主现在是喜欢呢, 还是不喜欢呢。” 三长老挑了一个肉干扔进嘴里,饮了一口酒, 倚着树干道:“也许喜欢吧。” 虞汐璇“咔擦”一声啃了一口苹果, 含糊道:“什么叫也许!” 三长老嘴角的笑有些嘲讽,“我们之间本也不是为了爱而共存!” 虞汐璇:“?不懂!” 三长老:“门当户对,孩子, 加上年少时的一点感情,大多数人就这样过了一辈子。” “那你为什么和姜庄主分开啊!”她还以为两人之间当年发生了什么刻骨铭心的伤心事。 三长老仰头叹气,“我们都太清醒了, 太看清自己的身份和地位,都有自己的界限和思量, 我对他的感情淡薄,即使成亲之后, 归属感也不是那么强, 所以对于那家伙几次三番催促孩子们的婚事,就觉得厌烦。” …… 碧竹苑中, 姜勇给姜忘崖疗伤, 也问起这个问题。 姜勇:“你们两个就这样对峙下去吗?你就不怕如心她变心。” 姜忘崖淡然一笑, “如心她感情淡薄,哪怕不那么爱我,也不会看上其他人,我们两个本身就是对方无可取代的存在,她亦是兰儿、天霖的母亲, 我也是兰儿、天霖的父亲,谁也分不开我们。” 姜勇:“忘崖, 你可知什么叫做世事无常, 也许就有意外呢!” 姜忘崖语气肯定:“她不会的, 比起其他人,我是她最好的选择,我会永远保持这个优势。” 姜勇:…… 这人看着清心寡欲,可是这语气中莫名的胜负感怎么让他想揍人呢,都现在呢,还要面子,都被媳妇休了的人了,装可怜又不会死。 …… 听雪轩,虞汐璇好奇道:“师姐,若是姜庄主以后想开了,要给问兰、天霖他们找个后娘,你同意吗?” 三长老又饮了一口酒,翘起嘴角,“他不会,当年我和他和离,只是觉得有些失望,原以为成亲后,我和他都会有所改变,事实证明两个无趣的人拴在一起,只会徒增烦恼,我和他知道,刻骨铭心的情爱纠葛不适合我们,他除了我也找不出其他相配的人。也许老天爷就是那般残忍,让我们认识了彼此,认定了彼此,却无法相守一生。” 虞汐璇撑着下巴,“那你伤心吗?” “不伤心!”三长老再次摸了摸她的脑袋。 虞汐璇一摊手:“既然你不伤心,那我也就不管了。” 三长老忍笑:“若是我伤心,你要如何?” 虞汐璇叹气:“那我可以帮忙给问兰找个小爹,世界那么大,总会出现合适师姐心意的人。” “哈哈哈!”三长老笑的弯起眉眼,揉着她的头发,“果然还是汐璇最心疼我。” 虞汐璇感觉头顶的发髻已经歪了,也就不再管,由着三长老动作。 …… 之后山庄里面开始披红挂彩,下人们变得忙碌起来,来山庄祝贺的各路豪杰武林高手也陆续到场,姜天霖作为准新郎官,陪着他爹接待宾客,姜问兰和三长老也去帮忙了。 而且姜问兰还换上了男装,和姜庄主站在一块时,相似的面容,相似的气质,一看就是亲父子,让不少宾客弄错了她的身份,以为她才是新郎官。 这种情景惹得姜天霖牙齿痒痒,若不是临近婚礼,估计两人要三天两头打。 当然他不知道,这事是虞汐璇撺掇的,姜问兰举双手赞成。 而左睿和虞汐璇比起其他宾客,有了更多的自由,可以在山庄中来去自如,一些不对客人开放的区域,他们也可以进。 这些天,两人就跑到了藏剑山庄锻剑的后山,观摩了他们制剑。 虞汐璇根据上辈子学到的冶炼知识,还提供了不少建议,让那些冶炼大师破开了一些思路,和她一见如故,若不是看虞汐璇年纪太小,都想当场结为兄弟了。 在一个傍晚,在虞汐璇和左睿的见证下,姜勇给左睿新的佩剑上最后一道工序,用左睿的血给他的武器开锋,称为以血铸器。 拿到手的佩剑剑身银白坚韧,透着淡淡寒光,划过空气时,能听到争鸣声。 等到左睿的剑拿到手后,就轮到虞汐璇了。 虞汐璇也同样照做了,虽然对于以血开锋这事,她知道没用,还是遵从传统,说不定是她没见识呢,毕竟她这种不知道是穿越,还是起死回生都搞不懂。 握在手中的剑如银龙,剑刃锋利无比,剑柄上是一条盘踞的银龙,手腕轻转,剑光闪闪,虞汐璇如如燕般跃起,施展了一套剑法,手中的银剑如闪电般快速闪动。 片刻后,虞汐璇停住了动作,周围落了一地的叶子,旁边的灌丛也被弄成了齐刘海。 虞汐璇眼睛放光,果然古人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怪不得小说中那些人对于神兵利器趋之若鹜,一个趁手的兵器确实不错。 “啪啪啪!”姜勇也不住地鼓掌,“小家伙的剑术不错,这两柄剑一年前如心给你们定制的,你们两个试试手感,若是不行,还需要回炉重造。” 左睿感谢道:“藏剑山庄的手艺我们自然信得过。” 虞汐璇点头:“我已经很满意了” 没等她说完,忽然感觉周围氛围不对,和左睿对视一眼,立刻持剑警戒地看着周围。 姜勇他们也动作起来。 只见前方百米远的山坳里突然涌出来一团黑影,等到双方距离接近,刀剑纷纷出鞘。 姜勇朗声警告:“你们是何人,居然敢闯入藏剑山庄后山重地。” 对面的黑衣人发出笑声,“我们主子知道临近藏剑山庄大喜之日,所以想给你们送点礼。” 姜勇:“若是客人,不必这般畏畏缩缩,大方将面露出来即可,到时候送上祝福,我藏剑山庄自然送上酒肉招待。” 黑衣人:“可是我们需要的不是酒肉,而是你们的命。” 说完,他微微一摆手,身后的黑衣人如潮水般朝他们冲过来。 姜勇见状,先是向山庄发出警报,然后举刀冲了上去,他身后的弟子和护卫亦然。 虞汐璇和左睿见状,也持剑冲了上去。 双方缠斗了一刻钟,三长老、姜忘崖他们赶过来,随行过来的还有前来祝贺的武林人士,黑衣人见势头不妙,留下一半尸体后,带着其他人跑了。 姜勇带着几名巡逻弟子去追。 三长老皱眉:“他们跑得太快了。” 姜忘崖连忙喊道:“叔父莫追!” 已经快消失的姜勇听到喊声,转身回来了,“怎么了?” 姜忘崖:“他们走的太快,我怀疑是声东击西。” 姜勇眉间挤成疙瘩,“那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三长老收回剑,冷声道:“他们既然撤退,说明事情多半已经得手,你们山庄有什么重要东西,难道不知道吗?” 虞汐璇:“这种动静,应该不是偷钱的,你们山庄有什么特殊东西吗?” 姜忘崖和姜勇对视一眼,显然明白,连忙转身离开了。 虞汐璇见他们走了,走到三长老身边问道,“师叔,我们要不要跟上?” 三长老摇头,“他们能解决!” 说完她看向周围弟子,“你们先下去疗伤,贼人已经被驱赶了。” 众多弟子行礼后,就散开了,一些弟子留下收拾地面的尸体。 虞汐璇看着现场狼藉一片,叹了一口气,将剑收回剑鞘。 那边三长老已经吩咐好事情了,见虞汐璇还站在那里不动,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被吓到了!” 左睿也是满脸担心。 虞汐璇蹙眉,抬头道:“我在想,刚刚那些黑衣人除了可以声东击西,也有可能是投石问路。” 毕竟他们跑的太快了,而且她和那些人交过手,武艺高强的没有多少。 三长老一听,神色微怔,转身道:“跟上!” 说完,人已经跑到四五丈之外了。 虞汐璇和左睿赶紧追上。 等到三长老他们找到人时,现场已经打了起来,比起虞汐璇他们在后山的袭击,和姜忘崖、姜勇他们对战的人都是高手,姜问兰和姜天霖也在其中,两人目前都带了伤。 “护好自己!”三长老说完,就加入战斗。 战斗的地方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地方,周围都是石碑石林,加上周围略显昏暗的场景,乍一看,显得有些拥挤,仿佛伫立着无数巨人。 石碑石林中间拱卫着一片空地,上面有一个恢弘庄重的大墓碑,目前墓碑旁边的坟墓已经被炸掉一个窟窿,入口处躺着两个尸体。 虞汐璇持剑挑开一把砍向姜问兰的刀,两人背靠背,虞汐璇:“这是怎么了?” 姜问兰:“他们的目标是祖坟,我也不知道他们要找什么?” 三长老踢开一人,喝道:“你们护好自己,别受伤了。” 忽然黑衣人往他们中间扔进来一个东西,一股子白烟将现场淹没了,三长老提醒道:“小心他们放毒。” 他们身后的大坟墓忽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向众人袭来。 虞汐璇先是被烟呛了一鼻子,又被冲击波扔到了石柱上,五脏肺腑都是疼的,其他人也是一样。 忽然她察觉一道寒意袭来,下意识持剑抵挡,刀尖碰撞发出“嚓”的清脆响声,对方再次改变方向,虞汐璇持剑侧身一挡,又发出“当”的一声响,虞汐璇甚至往后滑出,然后转变身形,在对方猝不及防间,移到他的后方,持剑对着对方的胸口就是一刺。 明显感受到刀剑戳进血肉,对方发出一声闷哼,虞汐璇从怀里掏出一个陶瓶,冲对方面上洒去,说道:“这是招待你的。” 这可是她用于烤肉的超辣辣椒粉末,十分辛辣,沾到皮肤立马红肿。 对方连忙持剑后退,发现被对方粉末沾到的地方一阵灼痛,又烫又疼,他反手伸掌,粉末又吹回来了,虞汐璇连忙用袖子遮挡。 她讨厌这些使拳法、掌法的,简直是不科学。 饶是抵挡快速,她还是被迷了一脸,对方蒙着脸只露出眉眼,她可是全脸,当即就感觉脸上红灼一片。 虞汐璇:…… 对方的眼力似乎不错,看到她中招后,轻声笑了两声。 听声音似乎比较年轻,是个男子。 虞汐璇才不管这些,忽然向他右侧喊道:“左睿,快帮我!” 对方注意力被转移了一点,虞汐璇手腕微转,持剑中刺,这一剑时机把握不错,即使对方注意到了她的攻击,还是没法彻底抵挡,虞汐璇再次往他身上戳了一个窟窿。 不过这次对方忍了下来,“你是谁?” 虞汐璇一边和他过招,一边道:“我爹是冷烨,识相地就引颈受戮,否则小心他整死你。” 对方:“他,我还不怕!” 虞汐璇冷笑:“狠话谁不会说。” 两人打斗时,忽然听到一阵呼哨声,此时的烟雾也逐渐清晰,对方冲虞汐璇再次出了最后一掌,然后跃身和其他人一起撤退了。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现场几名弟子竖起火把,将整个石碑林照亮。 姜勇他们看着被炸开的祖坟,脸色都快和夜色融为一体了。 姜勇一拳锤在断柱上,恨恨道:“欺我太甚。” 姜忘崖沉声道:“看来祖坟里面的东西也被拿到手了。” 虞汐璇走到三长老身旁,小声问:“师姐,那东西重要吗?” 三长老正在看姜问兰身上的伤,“不值钱,一个陪葬品而已。” 能放进祖坟的东西,都是不打算拿出来的,对子孙后辈又没有什么用。 虞汐璇:…… 不值钱! 让那群黑衣人在藏剑山庄大喜日子来拿的东西,肯定是顶重要的东西。 左睿见虞汐璇脸上满是红痕,急道:“小师弟,你中毒了?” 刚才天色太暗,加上火光照耀,所以他没注意到虞汐璇脸上的异样。 三长老也注意到了,当即给她把脉,“脉象有些浮躁,不过没事。” 她抬手摸了摸虞汐璇的脸,发现一些粉末,就要凑到鼻端闻一下,被虞汐璇制止了,“这是超辣辣椒粉,刚才洒出去时,被人反击回来,不过他的眼睛现在肯定很刺激。” 对方只露出个眼睛,其他药粉对他没用,这种辣椒粉既实惠,又有效。 三长老这才安心。 现场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伤,刚才大家都拖住了一两个黑衣人,虞汐璇他们比较幸运,没和天境高手对上。 酉时末,弟子将现场打扫完毕,姜忘崖让人下去了,现场除了虞汐璇等人,就只有火把和灯笼了。 祖坟的位置被炸开,露出大半个敞口,可以看出下方是个墓室。 众人跟着姜忘崖下到墓室,供桌上的牌位也重新被摆好。 虞汐璇和左睿站在一旁,看着姜忘崖带着人上香祭拜。 等到他们忙完这些后,三长老开口道:“说吧,那些人要抢的是什么东西?” 对方都闹到这个份上,说是“偷”就不适合了。 姜忘崖抬头看了一下墓室,露出苦笑,“如心,你知道我姓姜吧。” 三长老皱眉:“你被打傻了吗?怎么一直说废话。” 虞汐璇忍笑。 姜忘崖:“……” 姜勇见状,满眼嫌弃地瞪了姜忘崖一眼,说道:“我来讲,如心,姜是前朝的皇姓,前朝覆灭后,留下我们这一支,当然也留下了一些东西,据说里面存着一些消息,可以找到一个宝库,里面有绝世武功和各种金银财宝,不过我觉得不可能,估计是人云亦云从宗族内部传出的消息。”不过是对于亡国的不甘心吧,留下一些虚无的东西让后代望梅止渴,当然也可能饮鸩止渴。 左睿了然,“怪不得!” “哇!”虞汐璇扯了扯姜问兰的袖子,“问兰,原来你家以前有个皇位可以继承啊!” 难道每个武侠世界都有这种宝藏设定,按照对方这动静,宝藏的事情有很大可能存在。 姜问兰:…… 她转身看向姜天霖,“哥哥,原来你以前有个皇位能继承!” 姜天霖满脸黑线,“说的好像你不姓姜一般。” 虞汐璇语气好奇:“那他们将东西拿走了,是不是就没有山庄的事情了。” 姜勇苦笑:“希望不大,他们既然想拿到那份宝藏,就不会轻易收手,可是我们确实不知道有宝藏的事情,只以为是先人混肴视听。” 姜忘崖:“前朝早就消亡,我们只是藏剑山庄,就是担心对方会因为那个虚无的宝藏,引起武林动荡,进而牵扯到朝堂。” 三长老冷冷道:“那种给子孙招灾的东西就不应该陪葬。” “对对!这东西放在墓室,难道是等着后代子孙来挖坟吗?”虞汐璇吐槽道。 姜问兰和姜天霖对视苦笑。 待到事情说清楚后,大家就先回去休息了,经过刚才的战斗,众人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 虞汐璇脸上的红灼在她睡觉前,基本上就消失了,就不知道那位黑衣人伤势如何了。 她躺在床上,脑海里想着傍晚两人的对战,对方的身法不像是东乾门派,可能防止她看出来,估计改变身法武功,所以出手才会有所收敛,不过让她刺了两剑,今夜别想好好睡着了。 …… 藏剑山庄山下镇中某处民宅,此时也是灯火通明。 这些日子里,因为藏剑山庄的少庄主姜天霖要成亲,不少武林人士前来祝贺,城里颇为热闹,就连此时,东边的护城河边还有江湖人士比武。 一些人客栈住不下,就在城中租宅子住,左邻右舍对于一些住处进出的江湖人也习惯了。 此时民宅内院有多人把守,屋内众人也是面无表情。 四五个黑衣男子单膝跪地,低着头不敢看坐塌上的人。 坐塌上的男子裸露着上身躺在榻上,身上缠着绷带,眼睛上敷着草药,看不清模样,观察五官轮廓,模样应该不差,他声音有些低沉,“东西既然都拿到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领头的蒙面男子道:“堂主,我们手中的东西被右使他们抢了,说是崖主的命令。” 答话男子话音一落,就感觉后背发凉,情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口水,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头顶道:“我知道了!既然是崖主的命令,就算了。” 跪着的黑衣人们纷纷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听到头顶传来说话声,“今天,那个伤我的人是不是就是缥缈宗二长老的儿子?” 跪地之人:“应该是,据悉之前还在凌城和赵长老交了一次手。”破衣仙本姓赵。 男子冷笑:“怪不得了!”他略微沉思了一下,“既然正值藏剑山庄的喜事,我蟠龙崖也要祝贺一下,你让人去买些礼物,本堂主也去凑热闹。” 底下的人愣住了,“堂主,他们会欢迎我们吗?”尤其今天还去抢了东西。 男子微微挑眉:“若是不收,那就是看不起我们蟠龙崖了。” 其他人:…… 他们蟠龙崖在江湖中的名气可以说是人见人打,堂主真的要这样干吗?难道今天被刺激的伤了脑子。 …… 五月十五,宜嫁娶。 天空干净的如同青纱一般,几片薄薄的白云嵌在其中,好似一只只白鹤,随风缓缓地向山庄这边飞翔。 藏剑山庄大门敞开,姜忘崖和姜天霖站在门口招待宾客,道路的两旁站着两排藏剑山庄的弟子,都是一身新衣,肩背挺直。 虞汐璇和左睿作为缥缈宗的代表,也出来走个过场,踩着红毯,将礼单递给管家,和新郎官拱手见礼后,就进去了。 三长老和姜问兰则是在里面招待宾客。 左睿带着虞汐璇认识了不少人,让“冷烨的儿子”这个标签贴的更加牢实。 虞汐璇发现,风夜雪这家伙居然来了,他当然是代表巫溪风家前来祝贺的。 风夜雪看到虞汐璇时,当即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先是左右看了一下,没等他想开口,就被虞汐璇拉到了角落里。 风夜雪惊异:“小师叔,你怎么来了?” 虞汐璇指了指远处招待宾客的三长老:“师姐的儿子成亲,我当然要来看热闹。” 反倒是这家伙,来之前居然没通知自己。 风夜雪转念一想,也对,三长老平时那么宠小师叔,自己孩子成亲,肯定要带她过来。 虞汐璇叮嘱他:“我现在是左千里,你不要叫错了,否则……” 说完“哼哼”了两句,未尽之意显而易见。 风夜雪看向身边的左睿,“左千里?” 左睿:“小师叔现在的身份是师父的儿子。” “那为什么不叫冷千里?”风夜雪问出了重点。 虞汐璇摊手:“想这个名字的时候左睿恰巧在身边,反正别人也信了。” 听完这话,风夜雪一脑袋黑线,忽然他想起一个江湖传言,顿时手指着虞汐璇,“江湖上传说的那个二长老的儿子,就是你啊!” 虞汐璇闻言睨了他一眼,“亏你还是宗门弟子,居然现在这才知道。”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风夜雪环顾四周,一把拉过虞汐璇,小声道:“小师叔,这个左千里到时候不会也死了吧!” 他已经埋了“洪驹”、“冷千歌”,“左千里”有二长老作为后盾,应该不会轻易死了吧。 虞汐璇托腮思索道:“这不一定!” 她只能这样说了。 “啊?”风夜雪傻眼了。 虞汐璇垫脚摸了摸他的头,“放心,到时候又不用你替我死。” 风夜雪面容扭曲,小声道:“可是需要我埋啊!” “不错!不错!还是有这个觉悟,小师叔我甚为欣慰。”虞汐?蒊璇在风夜雪炸毛之前,转身离开了。 留下风夜雪抿着嘴,不断地深呼吸。 左睿看到风夜雪的状态,有些担心道:“师弟怎么了?” 虞汐璇:“没事,他现在觉悟非常高,我很满意!” 左睿:…… 听到这话,他估摸着风夜雪在小师叔这里受欺负了,他还是不问了,省的牵连自己。 风夜雪:…… 小师叔就不怕将来翻车吗? 作者有话说: ? 第 46 章 傍晚时分, 众位宾客齐聚正厅,三长老和姜忘崖坐在上位。 姜天霖一身朱红新郎服, 挺拔玉立, 头戴金冠,腰系玉带,面容虽然美丽, 可是看他现在的身材,应该不会有人不长眼认错性别。 虞汐璇眼中闪过笑意,幸亏姜天霖是二十多岁成亲的, 若是十五六岁,到时候说不定会让人误会是两姐妹拜堂, 当然除非,新娘子女生男相, 大伙儿估计会以为是小夫妻玩闹。 不过这只是开玩笑, 新娘虽然用团扇挡着面容,也知道是姿色姝丽, 眉宇间带着英气, 动作之间一看就是江湖儿女, 一身绯红嫁衣,金绣华丽,嘴角的笑有些羞捻。 众人都是眼含笑意,吉利话说个不停,“百年好合!” “恩爱天长!” “佳偶天成!” …… 姜勇作为证婚人, 理了理长袖,“现在开始行礼!” 丹田正在酝酿, 正要开口, 忽然屋外传来一个声音, “蟠龙崖前来祝贺藏剑山庄少庄主新婚之喜!”明显是有人在正门口用内力喊出声音的。 原先吵吵嚷嚷的正厅瞬间变得安静,大家对视一眼,这是来者不善啊! 藏剑山庄管家躬身进来,说道:“庄主,少庄主,门外来了一群人,说是蟠龙崖刑思堂的堂主,带着人过来祝贺少庄主新欢之喜。” 那群人大摇大摆地过来,他又不能将人赶出去,不过既然挑明了是蟠龙崖的人,他当然不能将人放进来,否则明天估计满江湖都是蟠龙崖和藏剑山庄有勾结的消息。 …… 三长老脸上笑意不变,说道:“姜叔,继续行礼,不管他们,天大地大,谁也挡不了” 虞汐璇默默冲三长老竖起大拇指,师姐!威武! 姜勇一听,挺胸抬头,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姜天霖闻状,和新娘子转身,面向门外行了一礼。 “二拜高堂!” 姜天霖和新娘子对着三长老、姜忘崖拜了一拜。 “夫妻对拜!”这一声姜勇喊得尤为响亮,声音直接传遍整个山庄,在门口等候的人自然也听到! …… 大门口,顾清檀背手站在门前,身后站着六名护卫,仿佛影子一般沉默地站在后面,他们后方放着几个硕大箱子,数个小厮打扮的人恭敬地站在箱子旁。 他们也听到了里面的声音,原先还挺嚣张的笑脸此时阴云密布。 顾清檀神情高冷,看向管家:“藏剑山庄就是这种待客之道。” 管家赔笑,“实在是各位来得不是时候,仪式已经开始了。” 顾清檀身后的玄五不满道:“就算主人一时出不来,难不成我们不能进去吗?” 不是说江湖中对蟠龙崖的人个个忌惮异常,可是他们刑思堂第一次恭贺新婚,不仅被挡在门外,对方还压根没搭理他们,婚礼仪式继续进行。 哦,不,现在已经完成了! 管家拱手道:“还请各位见谅。” 顾清檀抬手制住玄五的话,“既然现在仪式已经完成,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管家连忙道:“还请稍等,老朽再去禀报一声。” 玄五看着管家消失的背影,磨着牙道:“堂主,我们为什么要在外面等,那些人根本没将我们当回事。” 玄四说道:“可能他们觉得我们来者不善吧。” 玄三:“难道不是吗?” 他话音刚落,周围充当门面,站在门口道路两边的弟子们瞬间手中刀剑出鞘,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们。 极为整齐的“嚓嚓”声音,让玄五他们一惊,不管这些弟子的实力如何,但是论纪律性,他们蟠龙崖和藏剑山庄中间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玄四白了玄三一眼,“让你乱说话!” 玄三:“兄弟,你要正视自己的身份,我们是蟠龙崖的人。” 玄四:…… 顾清檀垂眸站在那里,由着手下说话,不知道崖主他们知道自己给藏剑山庄送的贺礼,会是什么表情呢。 …… 山庄正厅,众人听完管家的话,纷纷看向主座,现在婚礼仪式已经结束,不知道藏剑山庄如何处理了。 三长老起身:“姜忘崖,你和天霖继续招呼宾客,我去会会他们。” 姜天霖担心道:“娘!” 三长老拿起自己的佩剑,“好好照顾你的娘子,剩下的什么都不要管!” 姜问兰跟在三长老身后:“哥哥,由我看着娘呢,如娘所说,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别被这些坏了心情。” 虞汐璇见状,也跟上来了,左睿和风夜雪也追上。 等到三长老走到大门时,身后已经缀了一大群人。 虞汐璇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一身玄衣,五官棱角分明,俊美冰冷,眉眼疏离,虽然站在阳光下,整个人却不见暖意,仿佛与黑暗融在一起,他身后的下属也全身黑衣,一行人除了手上的礼盒,不见其他颜色,看着不像是来贺喜,倒是来送殡的。 三长老:“你是谁?” 顾清檀:“在下蟠龙崖堂主,听闻藏剑山庄办喜事,想讨杯喜酒。” 三长老冷嗤一声:“笑话,以蟠龙崖在江湖上做的那些勾当,藏剑山庄还请不起你们,若不是看在你们是小辈的份上,今日你们谁也跑不了,礼物就免了,速速离去,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蟠龙崖教主之下有左右二使,之后便是长老,不过比较特殊的是三个堂主,据说刑思堂的堂主是教主的养子,而威武堂的堂主是义子,最后十方堂的堂主是亲子。 亲子、养子、义子三人可以说是在蟠龙崖三足鼎立,按理说,应该是前两者打的不可开交,可是却是蟠龙崖崖主的亲子势弱,常年在教内如隐形人一般,估计若不是因为亲爹的身份,估计早就被教中的豺狼虎豹给吃了。 现在观察这位刑思堂的堂主,撇除身份,确实看起来是人中龙凤,怪不得能掌管刑思堂。 一直面无表情的顾清檀此时勾起嘴角,他相貌俊美,原先如同矜贵稀有的墨,面上只是稍微带点情绪,一下子染就成了画,让人移不开眼。 站在三长老身后的一些年轻宾客有些呆住,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想起顾清檀的身份,都有些惋惜了,这就好像看到色彩艳丽的蘑菇,会为它的魅力沉醉,但是知道它有毒性,会赞美它的美丽,却不会碰触,因为不想死。 “此次在下前来,确实是给藏剑山庄送礼的,各位看完礼物再说。”顾清檀示意玄五他们将礼物拆开。 三长老:“不用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天是藏剑山庄的大喜之日,我不想动手,你们走吧!” 顾清檀:“难不成三长老连自己的孙子都不愿意要了吗?” 他这句话说得慢条斯理,却如惊雷一般。 听到他的话,众人不由得一惊,扫量顾清檀身后的那些箱子,想要透过箱子看清里面的猫腻。 三长老面色一寒,“我看你确实是来找死的。” 她只有一儿一女,今天又恰好是天霖的婚礼,事情朝谁来的不言而喻。 顾清檀:“安长老别忙着生气,先见了人在说,说不定今日少庄主又会再纳一美。” 三长老冷哼一声,“你平白污蔑我儿清誉,凭蟠龙崖的名声,难不成我要相信一个外人吗?滚!来人,送客!” 随着她一声令下,站在两旁的藏剑山庄弟子齐齐上前一步,剑鞘横在胸前,大喝道:“送客!” 若不是时候不对,虞汐璇都要给此时的三长老鼓掌了,够清醒,完全没被对方牵着走,坚定目标不放松,直到将人赶跑为止,可惜有三长老在这里坐镇,年纪小的暂时不能出手,若自己用的是缥缈宗小师叔的身份,就可以压着这人了,就是二长老在这里,这人也不会这般嚣张,毕竟二长老和人讲理的时候比较少,就是讲理也是歪理,对付这人估计很容易。 顾清檀身后的玄五啧啧道:“看来安长老也知道这件丑事,迫不及待地将我们赶走,难不成事情就不会发生吗?” 玄三配合道:“唉!他们这些名门正派说到底也就比咱们会装,一个字‘虚伪’,明明讨厌我们的紧,还要坚持他们那一套假大空。” “请问,若我们不坚持所谓的假大空,你们会不会走!”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响起,让人分不清男女。 顾清檀将视线落到说话人身上,眉梢微挑,是他。 众人看向说话的虞汐璇。 想起他的身份,神情有些微妙,缥缈宗的二长老确实很少和人讲理。 虞汐璇挤出来,站在三长老身侧,自我介绍道:“在下左千里,缥缈宗弟子,亲爹是缥缈宗二长老,你们放心,虽然我现在说不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是还是有我爹五六成的功力,保证不会让你们觉得我会‘假大空’。” 众人:…… 左睿扶额低头叹息。 不,小师叔,你太谦虚了,凭你这句话,最起码有师父八成功力。 虞汐璇:“安师叔,这种场面,你不用出场,留给我们小辈解决就行。” 三长老沉眸,有些警惕地瞥了顾清檀一眼,明显不放心对方。 姜问兰也同时走到三长老身侧,“娘,左师弟说的没错,这事就交给我们年青人。” “左千里!”顾清檀有些怀疑这人突然站出来,是不是认出自己了。 只能说他想多了,那天他们袭击时,一个个包的严实,还有烟雾,而且后面虞汐璇洒了他一脸辣椒面,眼睛当时就红了,凭借眉眼压根辨认不出。 大家就看到一直绷着脸的这位刑思堂堂主面色微沉,似乎确实遇到了对手。 虞汐璇活动了一下手腕,看向顾清檀:“你来这里不就是找事吗?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出手了。” 说完,招手示意旁边的人给自己上武器。 姜问兰亦是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们:“大家明人不说暗话,总之我们藏剑山庄不欢迎你们。” 此时风夜雪已经配合地将虞汐璇他们的佩剑找了出来,扔给他们。 虞汐璇抽出自己的剑,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今天可不是我的错,是你们自找麻烦,若是不服,以后看到我爹后,可以向他亲自告状。” 姜问兰:“他们若是敢说,二长老肯定愿意帮忙主持公道。” 只不过会事前脱一层皮。 三长老见状,由着虞汐璇他们动作,反正这群人是来招麻烦的,与其讲理,不如让小辈上场。 眼看他们接近,顾清檀神色不变,吩咐道:“既然你们不信,玄五,将三长老的孙子请出来吧。” 玄五拱手道:“是!” 说完,冲着远处吹了一声口哨,只见一辆用红绸装饰的小马车小跑过来,车夫的手艺很稳,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玄五身边。 顾清檀:“安前辈,若是你不信,可以请姜天霖出来对峙。” 他话音刚落,马车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穿白衣,不染脂粉的俏丽女子,对方披着白色兜帽,用轻纱蒙着脸,腹部微微拢起,显然顾清檀口中的“孙子”就是这了。 白衣女子下车,对着站在门口的众人盈盈一拜,“在下鞠英娘,拜见诸位。” 顾清檀微微一笑,“本来在下确实没想来藏剑山庄,只是在路上看到这位姑娘寻死,又见她还有身孕,就顺便问了一下,得知既然和少庄主有关系,想着毕竟是两条生命,就带人过来了,人我已经带过来了,安前辈如何处置,毕竟是你们的家事,在下无权过问。” 虞汐璇冷哼:“你红口白牙,上下嘴唇一碰,就将脏水泼到藏剑山庄身上,到和你的气质一点也不相符。” 顾清檀也回道:“阁下亦然。鞠姑娘,当着天下武林的面,你告诉诸位,腹中胎儿的父亲是谁?” 众人听到这话,看向三长老等人。 三长老此时面色不变,似乎对此一点波动都没有。 鞠英娘向前走了两步,朝着三长老方向双膝跪地,伏地叩拜,“安前辈,小女子自知配不上少庄主,可是这个孩子是无辜的,我不求名分地位,只求能在山庄生下孩子,到时候小女子自会离开,不会让您为难半分。” 面前的女子姿态在众人看来,看起来卑微,若是她独自上门,大家还能帮着说声话,只是她现在和蟠龙崖的人牵连在一起,事情真相是什么,现在大家还不知道。 虞汐璇用剑鞘碰了碰姜问兰,示意她出手。 姜问兰将剑递给左睿,上前将人扶起,神情柔和:“你现在有身孕在身,就不要跪着了,即使和我藏剑山庄没关系,孕妇还是需要关怀。” 鞠英娘看着面如冠玉的姜问兰,有些涩然,轻声道:“多谢!” 她早就听说,藏剑山庄庄主的两个孩子相貌有异,姜天霖男生女相,姜问兰女生男相,现在看来这位就是姜少侠的妹妹了。 而姜问兰冲着三长老使了一个眼神,对方确实怀了四个月的身孕。 顾清檀身后的玄五鼓掌道:“藏剑山庄果然是名门大家,做事就是有理有度,既然人已经送到,你们也认下来孙子,我们蟠龙崖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玄三:“可不是,藏剑山庄今天既迎了新妇,又有了孙子,可以说是双喜临门。看在我们做了好事的份上,怎么也要讨两杯酒喝。” 虞汐璇歪头,拇指微动,剑柄离鞘口一拳距离,露出银白剑身,嘴角弯起:“虽不知道事情真相为何,可是事情沾染上了蟠龙崖就不算是好事,不过现在若是将你们拿下了,倒是一件为民除害的好事,左睿、夜雪,你们觉得呢。” 这群人既然想要将“水”强行泼在藏剑山庄的身上,还是先不要讲理了。 风夜雪:“当然,他们自投罗网,扰了师叔儿子的婚礼,本来就没有好心思。” 玄五面色一梗,这个左千里怎么比他还嚣张。 他正要开口说话,顾清檀抬手制住他的话,“在武林中作乱的是门中其他人,诸位若是有魄力,可以前往蟠龙崖自行动手,当然在下敢来到这里祝贺,也不惧你们动手的。只不过到时候蟠龙崖有何反应,就不是我能控制了。” 虞汐璇走到鞠英娘身边,扫量了她片刻,开口问道:“鞠姑娘,你说自己腹中是藏剑山庄的孩子,可有证据,别说到时候滴血认亲,我有至少有四五种方法来证明这个方式不靠谱。” 这年头又没有亲子鉴定,若是沾染这种事情,真的没地方说理去。 鞠英娘闻状,从怀里掏出一个有些发白的金色锦囊,上面一些地方已经开了线,双手捧着递给姜问兰。 姜问兰面色微诧,因为这个锦囊是三长老秀给他们的,里面放着她从天音寺求来的护身符,不过三长老的技艺不高,绣活不好看。 虞汐璇也愣了一下,因为她也有一只,这种贴身东西怎么会到鞠英娘的手中。 三长老接过姜问兰手中的锦囊,拆开看来一下,神色微沉,吩咐道:“去请少庄主出来。” 弟子听从吩咐,转身去喊人了。 片刻后,门口又聚集了一拨人,姜天霖身穿朱红锦衣,杀气腾腾地出来了,他的身侧还跟着新娘子武玥婷。 鞠英娘看到他们过来,神色一变,眸光微闪,低着头揪着自己的秀帕。 姜忘崖走到三长老身边,温声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别气坏了身子。” “哼!若不是牵扯到天霖,如果有人挺着肚子上门找你,我绝对不会说什么。”三长老推开他,让武玥婷过来,“婷儿,你放心,若是天霖对不起你,要休要打,我帮你压着人。” 武玥婷用扇子遮住嘴角,羞涩一笑,“娘,我相信天霖。” 姜天霖生无可恋道:“娘,我是您亲儿子吗?” 他大喜之日,不仅有人上门找茬,自家亲娘也不站在自己这边,看来今天的日子不吉利啊! 三长老冷着脸道:“说这话时,麻烦你照照镜子。” 这小子和她像了七成,不是她的,难道是鬼的。 众人笑出声,视线在两个相似容颜之间来回游荡,见姜天霖这般态度,估摸着面前这个怀孕女子和他没关系。 鞠英娘听到三长老之前的话,有些失落,手轻轻地抚摸这肚子,仿佛在安抚,又好像想从里面汲取力量支撑自己。 虞汐璇小声问姜问兰:“你相信你哥吗?” 姜问兰:“相信。” 虞汐璇:“那若是姜天霖骗了我们怎么办?” 姜问兰:“不用我们出手,娘就能将他处理了。” 虞汐璇听完后,走到三长老身后,将舞台留给姜天霖他们,当一名合格的宾客。 姜天霖眯起眼睛,浑身弥漫着杀气,面如冷霜,望着顾清檀他们一行人,“你们这次做的事情,我们藏剑山庄都记在心里了,日后千万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顾清檀嘴角微勾,眸底带着戏谑,“在下只是想给少庄主一个惊喜。难不成你为了藏剑山庄的面子和自己的名声,就要辜负这样一名美娘子。” 玄五替自家主子补充道:“若是不能让大家信服,我们蟠龙崖也不是好惹的,明天全天下就会知道少庄主抛妻弃子。” “大婚之日,带了一名孕妇在我婚礼上捣乱,还扣上一个孩子,当我人是死的吗?”姜天霖美目中满是怒火,因为怒气,眼眶都红了,好似染了胭脂一般。 身侧的武玥婷扯了扯他,“天霖,你先冷静,先将事情说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三长老:“若是生气,等到事情说清楚后,你就是和他们打一场,我也不干涉。” 姜天霖听到后,深吸一口气,走到三长老身边,拿起她手中有些发白锦囊转身递给武玥婷,“这个锦囊是娘亲手给我缝制的,她不精通绣工,所以这些东西很少,遇到武玥婷后,我将这个锦囊送给了婷儿。” 三长老给了他一个眼刀子,“你是嫌弃我了。” “娘,你误会了,天霖他很珍视。”武玥婷抚摸上面有些破线的绣工,“这东西被他贴身戴在脖子上,给了我之后,我又一次不小心弄丢了,一直在找,没想到倒是到了姑娘手中。” 众人一愣,原先按照他们的推测,假定姜天霖和鞠英娘没关系,估计这锦囊应该是被他弄丢的,谁曾想,居然是武玥婷弄丢的。 不等他们疑问,玄五先质疑了,“你们就是想给姜天霖脱罪,也要找个靠谱的说法,若是姜天霖弄丢的,不小心被这女子捡到,还有情可原,可是如何从你身边落到她手中,最后还怀上了姜天霖的孩子,难不成是这秀囊让她怀孕了。” 听到他这话,顾清檀身后的下属配合地发出嘲笑声。 姜天霖立刻抽出长剑,不屑道:“如你所说,我为什么撒这种漏洞百出的谎。” 左睿道:“既然当事人都已经说了,大家就安静听他们说吧。” 武玥婷看向站在下方的鞠英娘:“我想只有她能解惑了。” 姜天霖:“姑娘为何在我大婚之日来捣乱,姜某私以为,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认识姑娘。” 众人面面相觑,这居然还不认识,难道是蟠龙崖的人为了给藏剑山庄的人泼脏水,故意找了一个柔弱的女子跑到山庄门口喊冤,这种事情倒是符合蟠龙崖的做事风格,只是这么一群人敢上门来捣乱,就不怕被三长老他们给砍了吗? 听到这里,顾清檀面色更冷,身后的玄五凑到他耳边,“堂主,难道我们被耍了!” 顾清檀:“闭嘴!” 玄五摸了摸鼻子,连忙退到了后面,同时不动声色地扫量周围的环境,想着若是之后他们被人围攻,他们这群人也好能逃脱。 ? 第 47 章 围观的宾客窃窃私语起来, 现在各方都出来说话了,新郎不认识怀孕女子, 对方所带的信物, 压根不是从新郎手上丢的,而是早在之前就送给了新娘,若是藏剑山庄想否认, 姜天霖直接说锦囊丢了即可,不用说的这般迂回。 事情发展到这里,还真的只能面前的白衣女子来为大家解惑了, 可是她肯干吗? 而且说得是否又是真的。 鞠英娘泪眼朦胧,看着站在她面前如同璧人一般的新婚夫妇, 不停地用手绞着自己的帕子,心里满是彷徨, 她求救地看向带她来的顾清檀。 现场的武林人士顿时怒了, 难不成鞠英娘做这事都是被蟠龙崖逼迫的。 察觉众人愤怒的视线,顾清檀:“……看我作甚, 你想给孩子找父亲, 只能靠你自己。” 她这一眼看的, 好像所有事都是他干的似的。 鞠英娘深吸一口气,两膝跪地,对着姜天霖和武玥婷深深一拜,“少庄主,少夫人, 数月前,我在路上受到袭击, 被人救了, 他说自己叫姜林, 后来连行礼都没拿,就直接不告而别,那个荷包是我在他行礼中找到的,当时看到东西,我猜测是亲人送的的物件,所以就收了起来,后来在找人时,有人告诉我,他知道荷包的主人,我听闻少庄主要成亲,而且姓姜,所以才着急了,当我看到少庄主时,就知道找错了人。” 她误以为“姜林”就是“姜天霖”的化名。 武玥婷:“姜林?” 姜天霖闻道:“婷儿,你知道这人?” “不知道!”武玥婷摇了摇头,忽然她瞪大眼睛 ,“你遇到的那男人是不是二十四五岁,身高约五尺六寸,喜欢笑,狐狸眼,长得还算俊秀,有一个小虎牙,轻功不错,擅用长枪和刀。” 实在是这个“林”她有些熟。 鞠英娘眼睛放光,连连点头,“他穿白衣时,别人都说我们郎才女貌。” 武玥婷:…… 都到这份上了,不应该控诉对方的始乱终弃吗? 左睿听到此处,眼皮微跳。 不会吧! 姜天霖诧异道:“婷儿,你知道是谁?” 武玥婷头疼地看着周围同样眼带好奇的宾客,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个,似乎有些不妥。 大概察觉武玥婷的踌躇,鞠英娘一咬牙,微微低着头,脸颊绯红,“他……他大腿内侧有个形似飞鸟的胎记,腰侧有一个两寸长的伤疤,据说是闯荡江湖时留下的。” 都讲到这份上,说明鞠英娘和对方确实关系匪浅。 顾清檀嘴角微翘,“既然鞠姑娘已经清楚说出她男人的特征,为了洗脱嫌疑,少庄主能否脱掉上衣,让诸位做个见证。” 武玥婷皱眉,看来这人是要逼迫她将人说出来。 虞汐璇察觉左睿的神情有些怪异,扯了扯他的袖子,“左睿,难道你知道?” 左睿:…… 那边,三长老同样眉心蹙起,“姜……林,虎牙,善使长枪和刀,莫不是……” 其他人好奇,一个七星宫的人问道:“安长老难道知道是谁?” 三长老没有回答他。 忽然一名踏雪阁的弟子一脸纠结,“怎么听着像是我们少阁主?” 众人一听,回过神来,话说似乎新娘和踏雪阁有些亲缘吧,这样的话,日常见面,若是东西丢了被对方捡到,也是可以。 一名老者道:“去年,老夫去踏雪阁做客,他们少阁主的样子确实和这女子描写的有些像,只不过未曾听说有胎记。” 另外一名中年美妇瞪了他一眼,“这种隐私事情怎么可能传出来,只有亲密之人才知道,又是在那种位置。” 忽然一个大汉一拍脑门,“我记得十多年前,和林恒那家伙跑温泉的时候,看到他右大腿有个胎记,当时老子还以为是什么蚂蟥吸血虫沾惹上了。” 大家仔细一整合,看来鞠英娘肚子里孩子的爹就是踏雪阁的少阁主林信然,只是姜天霖倒霉,恰好和对方行走江湖的化名“姜林”冲突了,所以才会被找上门。 见大家已经说开了,武玥婷只能开口道:“若是没错的话,鞠姑娘口中之人就是林信然,只是也可能我猜错了。” 这下虞汐璇知道为什么左睿刚才头疼了,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合着无论姜天霖是否无辜,她都逃不开牵扯。 林信然好像就是二长老的大外甥,想起他父亲林恒的做派,再看一下鞠英娘,只能说子承父业了。 姜忘崖:“姑娘刚才说,有人告诉你在藏剑山庄可以找到孩子的父亲,难不成就是蟠龙崖的各位。” 众人的视线落到顾清檀等人身上。 对啊!这笔账还没有和他们算呢。 鞠英娘摇了摇头,“当时找我的是个年轻姑娘,不是他们,我不知道他们名声不好,但是这些侠士确实没有伤害我。” 众人:…… 玄五等人:……他们以为自己是来找茬的,没想到螳螂捕蝉,还有黄雀在后。 三长老见事情已经明晰,冷着脸看向顾清檀,“你们也看完热闹了,马上离开藏剑山庄的地界,我今天不想见血,若是明天还看到你们,就不要怪我们客气了。” 顾清檀对着众人拱手行礼,面无表情道:“今天让大家失望了,没将三长老的孙子送到,就祝愿姜少庄主早生贵子了。” 姜天霖顿时握紧了拳头,身侧的武玥婷连忙牵住他的手,冲他摇了摇头。 顾清檀:“我们走!” 说完,率先转身离开,玄五等人也冲着众人拱手道别,剩下的随行仆人将礼物放下后,也跟着离开了。 三长老喊道:“你们将东西拿走,藏剑山庄不欢迎你们。” 顾清檀身影渐行渐远,依稀有声音传来,“今日礼没送到,那些东西就当做给少庄主的赔礼了。” 片刻后,原先较为热闹的大门口,就只剩下鞠英娘,可怜兮兮地跪在空地上。 她手足无措地看向三长老和姜忘崖。 三长老说道:“山庄是不可能让你进入的,今日踏雪阁的人也来人了,姑娘可先带着东西先回山下客栈等着,等到婚礼结束,相信踏雪阁会派人找你。” 鞠英娘:“……真的吗?” 此时左睿走出来,“鞠姑娘,在下左睿,林信然和在下的师父是甥舅关系,若是信得过在下,由我将你送下山,等到婚礼结束,我亲自送你到踏雪阁,如何?” 见他出面,踏雪阁的代表弟子也出来保证,“若是少阁主的孩子,踏雪阁绝对不会置之不理。” 鞠英娘用秀帕擦了擦眼泪,起身冲着众人微微一拜,“多谢各位大侠!” 一直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她看着山庄门口张灯结彩的装扮,初时看到时有多嫉妒、气愤,现在就有多愧疚和懊恼,自己毁掉了这对璧人的婚礼,现在还要他们送自己去见“姜林”,想到这里,她护着肚子对着姜天霖和武玥婷跪下谢罪,声音哽咽道:“我自知自己做错了事,千言万语也无法表达我的愧疚,不求你们谅解,只愿二位能夫妻恩爱,若是因为这事起了嫌隙,我……我真的万死难辞其咎”。” 武玥婷上前,将人扶起来,“你还有怀有身孕,就不要这般情绪激动了。” “对不起!”鞠英娘看到她身上的大红嫁衣,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这是女子一辈子一次的大事,就被自己毁了,她真的后悔了。 虞汐璇看对方哭的那般伤心,也叹了一口气,看来对方也不尽是无理取闹之人。 若真的是林信然的孩子,那他就是罪魁了,等到婚礼结束,她一定要给二长老送信,让他好好教训林信然一遭。 之后,左睿和两名弟子护送鞠英娘去镇上,同时也将蟠龙崖带来的那些东西一并送回去了,三长老看到那些东西就心塞。 等到这些事情忙完之后,看完热闹的宾客开始入席,天快黑时,虞汐璇和其他人一起闹洞房,结果就是,若不是有三长老在一旁盯着,他们能把新房的房顶给拆了,毕竟都是学武之人,还喝了些酒,就玩的有些莽撞了。 晚间亥时,左睿回来了,第一时间禀告了三长老,他们已经将鞠英娘安顿好了,也安排了大夫看着,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通知踏雪阁那边了。 三长老对此事倒不担心,她怀疑鞠英娘今日上门不止是蟠龙崖搞得鬼,可能还牵扯到其他势力。 不过这不妨碍她写信将林恒骂一顿,同时给二长老也写了一封信,谁让他和林信然沾亲带故的。 …… 二长老在缥缈宗待得好好的,先是听到江湖中传出他的便宜好大儿“冷千里”又干了什么好事,然后就是姜天霖结婚当天,被人挺着肚子上门认亲,后面更是爆出,其实孩子和姜天霖什么关系都没有,是踏雪阁的锅。 哦!和他还有点关系。 这不,不止好大儿“冷千里”询问他那外甥的品性,三长老也来信将他骂了狗血淋头。 看到这里,二长老看向远处站在瀑布下练武的亲外甥。 呵!真没想到,这人和他爹是一个品行。 被亲爹押到缥缈宗特训的林信然正苦哈哈地用刀劈着流水,就注意到旁边裸石上二长老阴恻恻的笑,当即泄气,脚下一滑直接落到了深潭里,溅起三丈多高的水花。 二长老:“上来!” 林信然苦着脸,扑腾着手脚从水里游上岸,走到二长老身边,小心翼翼道:“舅舅,莫不是我又练错了?” 二长老将三长老的信纸当成扇子扇了两下,嘴角微翘,说出的话却让林信然鸡皮疙瘩起来了,“恭喜你当爹了!” 林信然懵了,“什么?” 二长老将三长老的信递给他,“瞅瞅!人家找姜林认爹呢。” “姜林!”林信然连忙接过信,快速浏览了一遍,四肢以一种肉眼可见地速度慢慢僵直,虽说三长老这怒气是冲着二长老的,可是追其缘由,还是他啊。 二长老背着手,似笑非笑道:“然儿,你有什么要申辩的吗?” 林信然愣愣道:“她有了孩子?” 年初的时候,踏雪阁收到一封求救信,署名是林静儿,细究起来,乌马府赵家的赵夫人是他们踏雪阁的远方亲戚,之前因为赵家勾结蟠龙崖,他们踏雪阁为了防止意外,也调查了好长一段时间, 而他就带着人去调查,因为事情突然加上他的疏忽,就不告而别,谁曾想,英娘居然遇上了蟠龙崖的人,他们踏雪阁和蟠龙崖是锁上了吗?一个个人和事都和他们有牵连。 二长老点头:“而且还趁新郎新娘拜堂的时候找上门,在天下武林豪杰面前,挺着肚子。” 林信然蹲下身捂脸,他这次是将藏剑山庄得罪了。 二长老抬脚踢了他屁股一下,“说吧,那鞠英娘和你什么关系,孩子是不是你的?” 林信然觉得三长老踢得地方绝对青了,自己又不敢回手,只能苦哈哈道:“大概是的,不过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喝醉酒迷糊了,事后英娘也说没发生什么。” 可是一转眼就挺着肚子跑到了藏剑山庄门口,还在婚礼时间,在他印象里,英娘一直是柔弱脆弱的。 二长老:“我听说她的身孕已经有四个月了,左睿护送她前往踏雪阁,你也出发吧。” “就这些?”林信然有些狐疑,二长老被三长老骂的那般狠,居然就这样将他放过了。 二长老嘴角的笑不变,一把拎起他的耳朵,“然儿,看在孩子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如何解决,就看你的行动了,若是让我不满意,那你爹在我这里是什么样子,你也是一样的待遇。” 林信然:“……一定,一定照办!” 二长老直接赶人了,“快滚!” 林信然对着二长老拱手行礼告别,脚底抹油般跑了。 …… 蟠龙崖带着人上门破坏藏剑山庄婚礼的事情传的江湖上是沸沸扬扬,当日参加宴会的人很多,本身这事不是藏剑山庄出丑,三长老、姜忘崖他们也无需阻拦,事情就被绘声绘色地传出去,虽然当天踏雪阁的人所占戏份不多,可是江湖上处处都有他们的传说。 尤其有阁主林恒做榜样,不少人觉得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就不知道踏雪阁会不会认下了。 这场戏中除了踏雪阁、藏剑山庄,蟠龙崖的戏份是主要的,大家好奇的是,藏剑山庄如何惹到蟠龙崖了,居然在婚礼关头上门挑衅。 至于之前藏剑山庄受到袭击的事情在江湖上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也从没见姜忘崖他们追查。 这种态度让一些人颇为疑惑,别说就是丢东西了,对方可是将祖坟给炸开了,这惊扰了祖宗,怎么也要发一场火吧,可是就是啥反应都没有。 让那些人还以为自己偷错了东西,于是在婚礼结束后的半个月后,他们又去了藏剑山庄一趟。 俗话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他们这次来当然可是为了办大事,若是真的被藏剑山庄骗了,他们就将山庄毁了。 进入祖坟所在地,地上的乱石废墟都被清理了,地上还放着一些工具,之前被炸开的口子也被修补完整,除了墓门口站在两名守夜的弟子,只有两个燃烧的火盆陪着他们,深黑夜色中,好似从深渊中探出头的巨兽的两只眼睛。 黑衣人们对视一眼,默默地抽出了大刀,领头的人一挥手,行动的黑衣人齐刷刷地落在墓前的空地上。 守夜的弟子见状,立马拔剑怒喝:“哪里来的鼠辈!” 领头的黑衣人恶狠狠道:“你爷爷!” 他这句话音才落,忽然周围火光大盛,只见从黑夜里走出来一圈藏剑山庄的弟子。 庄主姜忘崖、姜天霖、武玥婷、姜勇还有三长老都出现了。 三长老面色微冷,“等候各位多时了。” 原以为这些人至少要等一个月才过来,他们已经做好了长久打算,没想到在参加婚礼的武林人士离开后,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过来了。 此时黑衣人哪里还不明白,他们这是被骗了。 姜天霖:“哼!娘,还和他们客气什么,将他们抓下来,不就知道是谁派来的。” 黑衣人们戒备地看着他们,为首的黑衣人眼珠子乱转,想要找到出路。 姜勇活动了一下手腕,“天霖说的没错,挖了我们的祖坟,居然还有脸来第二次,看来是不将我们藏剑山庄放在眼里啊!都给我上,让他们看看藏剑山庄的厉害。” 众位弟子齐声道:“是!” 双方的战斗持续了不到一炷香时间,战局就结束了,不过在被困的黑衣人知道没有出路时,居然举刀自杀,还有一个犹犹豫豫的,被领头的黑衣人送了一刀,最后居然只有为首的黑衣人留了下来。 姜勇为了防止他自杀,卸了四肢和下巴,等到拉下面罩后,发现是个中年人。 见被抓住,对方表现的心如死灰,明显装死不配合。 …… 与此同时,蟠龙崖中也在进行一场审判,不止江湖人纳闷顾清檀的做法,蟠龙崖内部也不明白,既然东西已经到手,那就无需搞事,现在顾清檀的举动将大半江湖的目标挪到他们身上,实在是不明智。 顾清檀站在大殿中央,看着围观人眼中的幸灾乐祸,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你们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任务是我刑思堂完成了,本堂主还受了伤,只是想给从藏剑山庄找些乐子而已。” 站在右侧的欧灼凤轻咳了一声,“二哥,大家只是担心你的安全,毕竟安如心、姜忘崖他们可是天境高手,我们是蟠龙崖的人,他们就是将你们扣住,我们也没办法说。” 他是蟠龙崖崖主的亲子,可惜因为身体原因,武功平平,只能在教中领一些杂务,平时和顾清檀关系较好。 “啧啧!灼凤说的没错,只是我十分好奇,檀弟居然能全身而退,若是有人在我亲子的大婚之日捣乱,我定让他抽筋剥骨。” 说话的人乃蟠龙崖崖主欧于的义子怀荣,说这话时眼睛微眯,眼中的恶意怎么也藏不住。 他就是不忿,比起顾清檀那根死木头,他更受教中众人追捧,也更加懂崖主的心意,顾清檀除了一张脸在教中无出其右,将那些女人迷得五迷三道,武功比他高一点,为人处世方面,哪一点比得上自己。 可是崖主居然将他收为了养子,认自己为义子,养子和义子在地位上相差不少,教中不少人甚至默认在欧灼凤无法接任教主位置后,顾清檀就是第一人选。 顾清檀冷冷道:“看来我平安归来,大哥很是失望啊!” 怀荣:“大哥当然担心你,只是提出自己的怀疑而已。” 顾清檀不再理他,看向上头宝座上面的欧于,“崖主,这次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被人当刀使了。” 欧宇有些好奇,“你也有吃亏的时候!” 顾清檀一直面瘫的脸上露出苦笑,“这件事告诉我,路过的便宜不要捡,事后经过调查,有人故意将鞠英娘带到我们身边。” “哈哈哈!”欧宇大笑两声,“你平时不喜欢和人交流,这方面的戒备还是少了,以后要多带着灼凤在外走一走,长长见识,这次也没有损失,人也没有出事,就算了,下次不要莽撞了。” “多谢崖主!”顾清檀拱手行礼,然后站到一旁。 听到他的称呼,欧宇再次头疼道:“都说了几次了,喊爹。你也是我的儿子,因为你,居然将灼凤也带坏了,公开场合也喊我崖主,我一下子没了两个儿子。” 欧灼凤解释道:“崖主,公是公,私是私,还是要分开一下比较好,私底下怎么称呼您就随您高兴了。” 欧宇扶额道:“就你有理。” 欧灼凤恭敬地站在一旁。 此时低头的怀荣面容一阵扭曲,他们两个可以光明正大地喊“爹”,而他只能喊“义父”,他也为蟠龙崖鞠躬尽瘁,为什么不能一视同仁。 顾清檀察觉他的情绪,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余光放在站在怀荣身侧的男人身上。 这人叫什么来着? 赵文正。 听说因为他,这些日子怀荣在教内闹得动静颇大。 这位赵文正之前一直负责蟠龙崖在岭南方面的生意,可是今年似乎惹了一个江湖人,利用教众势力暗杀对方,被对方抓到,将破衣仙牵扯进去,前段时间一家人被安置到蟠龙崖。 原先大家以为他会跟着破衣仙,毕竟对方救了他的命,谁知他却跟了怀荣,而且短短时间内,已经成了心腹。 不过顾清檀猜测,应该在之前赵文正就和怀荣勾结上了。 ? 第 48 章 听说赵文正为了从破衣仙那边脱身, 还将自己的表妹送给了他。 据说,他那表妹之前对他颇为情深, 在乌马府时, 做了不少蠢事,没想到被牵连到了。 不过后面比较有趣的是,他那表妹为了报复赵文正, 也跟了怀荣,整天对赵文正横挑鼻子竖挑眼。 玄五一直对教中的八卦事情感兴趣,这些事情打听了不少。 赵文正、林静儿这事还牵扯到了破衣仙。 破衣仙经常从外面带一些女子回来, 说是要当儿媳妇,其实就是给他那个疯儿子玩, 林静儿跑了,破衣仙当然恼了, 这些日子在教中闹得特别大, 整天找怀荣的麻烦,闹得他烦躁不已, 尤其破衣仙还是人来疯, 越是回应, 反而越吓不到对方,最后整个看起来,倒显得怀荣处于弱势地位。 而教中人乐得看热闹,破衣仙虽然糊涂,可是有不少乐意看怀荣倒霉的人帮忙送情报, 加上他做事没有章法,在报复怀荣上, 颇有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味道。 …… 顾清檀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崖主欧宇身上。 欧宇:“檀儿将东西带了回来, 本来就是大功一件, 其他事情大家就不要说了。” 怀荣:“义父,现在还不急,之前檀弟将东西带回来了,只是至今藏剑山庄仍然没有动静,我担心受骗,所以派人再次查看,等到他们回来就知道了。” 顾清檀闻言,冷笑一声,“看来大哥是成竹在胸啊!” 怀荣一脸自傲道:“你做事莽撞,自然要我多考虑一些。” 殿内其他人一听,仔细一想,确实如怀荣所说,之前婚礼上闹得动静已经传遍江湖,三长老他们可是万分愤怒,据说二长老收到消息后,就将踏雪阁的少阁主赶回家了。没道理祖坟被盗,他们还能平静,若是顾忌婚礼,婚前可以压制,可是婚礼之后,也没有听说有什么风声。 欧宇沉思了片刻,“既然这样,那就按照荣儿的所说吧。” 怀荣听到后,对着顾清檀嚣张一笑。 顾清檀压根不理会。 然后…… 怀荣所派之人全军覆没。 不仅如此,藏剑山庄这次也没想遮掩了,直接将事情抖了出来,藏剑山庄的这些前尘往事本来因为有些禁忌,江湖上鲜少有人提,现在大家知道蟠龙崖居然还有这心思,毁了人家的祖坟,先不说宝藏是否为真,单是趁着人家办喜事时捣乱炸祖坟,就已经让不少人愤怒了。 一时间,蟠龙崖不止受到了整个江湖的注意力,连朝廷那边开始注意它了。 …… 虞汐璇后来得知,朝廷派了人前去藏剑山庄调查事件,修复祖坟,顺便代表朝廷祭拜一下。藏剑山庄的祖宗是前朝皇室,现在天下已稳,藏剑山庄不入朝堂,没什么可以忌讳的。 七月流火,今年有些炎热,虞汐璇从藏剑山庄回来之后,就长期待在缥缈宗,她近日正和乔紫凝做生意,自然以虞廿的名义。 乔紫凝经营的布匹生意,大多倚靠女子纺纱织布,虞汐璇在是冷千歌的时候,见过乔紫凝手底下所用的织布机,已经用了飞梭技术,生产效率颇高,对应的棉布所需要的纱线,仍旧有大多家庭手工小纺车慢慢摇出来,效率压根跟不上前者。 虞汐璇上辈子读历史时,知道珍妮机对于世界工业的意义,但是她也只是看过大致的信息和轮廓,具体怎么做,还要请教具体的工匠。 还好古人的智慧让人惊叹,只是根据虞汐璇嘴里较为模糊的“将横着的纱锭竖着排放”,接连试验了半年,先是将功效提高了原先的十倍,后来又达到十五倍。 机器出来后,虞汐璇将事情告知乔紫凝,询问她敢不敢采用这种机器,要知道在动力时代来临之前,珍妮机的效率可以是无敌的,那使用了这个工具的乔紫凝会成为众矢之的,使用了新机器,纱线产量会飙升,继而影响市场中纱线的价格,不管是对家,还是那些没有能力拿到这个工具的普通人家,都会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加上乔紫凝的女子身份,可能受到的攻击会成倍。 乔紫凝那边受到消息后,虽然暂时不知道为什么有鱼幕后的东家会想和她做生意,但是若是虞廿手中的那个佛朗机真如说的那般效率,她已然身在局中,这个机器她必须要拿到手。 现在送到乔紫凝手中的第一批弗朗纺纱机已经增加到五十个纱锭,已经大大超出需求。 在乔紫凝拿到机器后,亲自上手实验一番后,颇为惊艳,当即答应虞汐璇的要求,将自己的盈利的五成分给有鱼,在乔紫凝心里,凭借弗朗机的效率,这个分成她还是占了大便宜,当然有鱼方也有要求,就是两年后,乔紫凝必须抢占天下纺织业至少八成的市场,同时有鱼会协助乔紫凝大力推广弗朗机,后续会帮助升级佛朗机。 九月的时候,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弗朗机的出现果然威胁到了其他人,他们开始在乔紫凝身上泼脏水,是她克父克母,天生煞气,乃不详之身,专克亲近之人,没看赵家公子和她订婚后,直接来个家破人亡,就连她的宗族也视她为耻辱,这些人只说结果,不说原因,不说她爹是被人害的,不说赵文正是蟠龙崖的人,不说乔家之前对她的迫害…… 总之,一时间,天南地北,除了乔紫凝旗下的工人为她说话,她在其他纺织业老板和工人的眼中,变成了十恶不赦的人,旗下的工坊多处受到打砸。 虞汐璇曾经写信询问,要不要放弃这笔交易,乔家和有鱼继续合作,只是后面抢占市场时就各凭本事了。 乔紫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有鱼东家如此好说话,不过仍然拒绝了对方让她放弃的建议,她还能撑得住。 每年八月到十月都是棉花采摘期,今年各类布料原材料价格因为乔紫凝弄出的动静价格波动较大,接连两个大棉花豪商公开宣布拒绝将棉花卖给乔家产业,其他地方的商人也接连跟进。 这些豪商想的很清楚,既然无法拉慢乔紫凝旗下工坊的速度,那就从原材料拿捏,让乔紫凝将那个新式织纱机献给天下人,具体来说就是送给他们。 与此同时,其他纱线和布行开始调低价格,想让乔紫凝的布砸在手中。 乔紫凝见状,提高了棉花的收购价格,同时也将棉布价格调的比他们最低的还要低两成。 百姓们一看,他们可不懂这些,谁有便宜,往谁家买,最后乔家的货供不应求。 而后双方再次各自降价,乔紫凝的布仍然比对方的价格低,质量好,同时此时乔家对外的收购价格已然比市场收购价高了八成,众多老板推测这还不是乔紫凝的底线。 确实如他们所猜测那边的,在新机器到手以后,成本和人力都大大降低,就是将价格再提高五成,乔紫凝也游刃有余。 同时一些小棉商实在眼馋此时的价格,嘴里喊着反对乔家纺织坊,暗地里却偷偷联系许管事他们将手中的囤货卖了。 然后等到他们到现场时,才发现居然要排队,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居然快排到门口了。 站在最前排的那位好像岭北陈家的宋管事,前段时间他们一起密谋时,自家东家还被请去喝酒了。 他后面的好像是荆川孙家的管事,去年他去恭贺孙家嫡长孙周岁时,就是他招待的自己。 还有东河宫家的管事也在了。 …… 小管事一时间无语,好家伙,之前他们就奇怪了,为什么大家都同心协力了,这乔东家还有源源不断的货源,就算是有不少小老板抵抗不住诱惑卖了,可也只是少数,大部分原材料货源还是掌控在他们手中的,凭借乔家布号的出货量,按理说不应该支持那么久,原来大家私底下都偷摸卖啊! 亏他家老爷为了赚这点钱,辗转反侧好几天没睡着,就担心被那些大老爷、大豪商秋后算账,现在看来,只有他家老爷是本分人啊! 大概看出小管事眼中的震惊和控诉,认识他的一些人,略微尴尬地看向别处,也不敢打招呼。 咳咳!他们都是体面人,对于乔家这事,还是失了一些体统。 惊诧过去后,等到小管事和乔家管事签订契约,小管事也释然了,看着这么多钱堆在面前,不伸手去搂,简直是不是人。 秋画站在二楼观察下方院中的场景,笑道:“小姐,来我们这里卖棉花和蚕丝的越来越多,等到后面他们就坚持不下来,肯定价格会降下来。” 乔紫凝冷冷一笑,“我要的就是他们坚持不下来,至于价格当然持续不变。” 有鱼的那个东家说,猎手和猎物之间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他们想要佛朗机,倾全力绞杀她,自己也想要将他们吞食入腹,壮大自身,当然自投罗网的猎物虽然少点趣味,肉质同样鲜美。 秋画疑惑:“为什么?” 乔紫凝关上窗户,坐到桌前,“因为我想要让他们自取灭亡。” 等到她掌握大半的丝织原料市场,就由不得那些人指摘了,到时候她已经构建好产业链一条龙。 至于其他布商,收购的棉花和蚕丝价格没有她高,布匹质量没有她好,价格不如她低,如何和她斗,抢占上层产业链也只是时间问题。 秋画捧着脸思索了片刻,最终摇头,“不懂!” 乔紫凝叹气,秋画忠心有,平时也机灵,就是对生意方面的事情不感兴趣,她要找个帮手了。 秋画换了一个话题,“小姐,我听说那个有鱼东家年龄也不大,他这么帮你,难不成……” “秋画!”乔紫凝沉眸,“看来我平时是太惯你了。” 见她真发脾气了,秋画连忙站直,怯怯道:“小姐,我知错了。” 乔紫凝不看她,失神地看着手中的册子,其实她心中也有疑问,为什么虞廿会选择她,孙家、宫家哪个都比她实力强悍。 …… 虞汐璇收到乔紫凝的信,想了一下,编了一个凄惨的身世,表示她幼年身世凄惨,生父没有担当,从小就失踪,他从小体弱多病,本来是早夭的命运,是亲娘靠着纺纱将他养大,由于长年累月地劳作,她积了一身伤病,待到长大时,母亲已经病入膏肓了,谁知老父亲居然死回来,还带了一个女子,因为担心母亲病死在他家,直接将亲娘休了,当天就娶了新妇,而母亲当天在喜堂门前吐血三升,当即就过世了,而他也和父亲老死不相往来,立志要解救如同亲娘这般辛苦操劳的妇人。 至于原因,则是因为乔紫凝没在商场沉积太长时间,还有良知和梦想,他也想让她给全天下的女子做个表率。 虞汐璇写完后,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错词,将信纸递给蓝笙,“看看,这身世怎么样?” 之后可能需要蓝笙或者苍梧和乔紫凝联系,这些消息都是要知道的,防止穿帮。 蓝笙接过信大致浏览了一番,脑袋上的黑线怎么都甩不掉了,“主子,这样写可以吗?” 即使她不是很了解主子的身份,可是根据平时接触到的人和情报,也知道这个消息与事实相差的有多远。 主子,她真不怕被亲爹、亲娘来个混合双打吗? 虞汐璇:“你觉得还不够惨,也对,这样太普通了,不如再加点,亲爹重男轻女,婆婆虐待,亲娘因为早年受凉受了伤,无法生育,一直被周围人鄙夷,对于婆婆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你觉得怎么样?” 蓝笙:“……您高兴就好!”其实这身世也挺普通的,惨的普通。 虞汐璇想了一下,再次抽出一张信纸,重新开始编。 …… 乔紫凝接到这封信,一时无言,她觉得这人在和她开玩笑,而且从通信中,她可以确认对方年岁应该是个年轻人。 只是对方立下了这般豪迈的目标,她一个小女子实在是佩服了。 …… 十月底,秋高气爽,可是对于东乾的大小布商来说,却是噩梦的开始。 在十月的最后一天,正在做着薅乔紫凝羊毛美梦的各大布商和棉花、麻、苎、葛、生丝豪商,忽然天降惊雷,天下第三的巨富有鱼宣布和乔紫凝合作,承接弗朗机的生产,优先供应乔紫凝,两家开办联合经营布号,力求将乔家布号开遍全天下。 这消息一处,一些布商有些懵了,这意思是想要单纯靠着吸血将乔紫凝耗死,压根不可能,而且等到他们回过神,发现处于产业链的最低端的原料市场,已经被乔紫凝占据了七成,而对方此时更是保持高价棉花、低价布料的政策,他们这边,单是自己的成本价就比对方的售价高,一时还能撑下去,长久下去,他们会先死。 这些人也撑了几天,可是看着堆积在仓库的货卖不出去,心如刀割,可若是要卖,就要赔本,更是让他们心中滴血,最终一些人找上官府,请他们出面调停,对官府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表示若是让乔紫凝再胡闹下去,会扰乱织物业环境,到时候再阻止就晚了。 官府听闻后,也觉得这场仗双方打得都来势汹汹了,想要调和一下,然后接连沟通了四五次,最后都只是沟通,一点实质进展就没有。 不少人也联系上有鱼的各大掌柜管事,也想要要这种形式机器,都被掌柜和管事笑拒了,同时乔紫凝也在加紧接受她争夺下来的市场,目前已经发生了数起佛朗机盗窃事件,未来出现仿品估计不远,她要加快速度。 虞汐璇的目标是让乔紫凝实现纺织业的产业垄断,现在这么短时间内只能打下一半江山,不过她也不怕,待到新式纺织机流传出去后,她再对纺织机进行升级,永远比他们快一步。 可惜,这个时代,东乾没有专利费,否则这些东西倒能让她大赚一笔。 都说珍妮机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开关,她也想看看能不能将蒸汽机发明出来,将一部人从体力劳动转移下来,得到应有的尊重,最起码先是那些织女织娘,一部人站起来给另外一些人希望,在这个武侠还没有没落的世界,一些女子还没有被彻底束缚在后宅,总要弄出一条路。 世人都有幕强心态,经济基础更是决定家庭地位,现在比较流行的话本大多都是男方功成名就,女子即使如何强悍,只要感情不美满,就是个可怜人,尤其是江湖女侠,好似两年前,风九娘为了救助两名被欺凌的女子,不小心将张姓某男子杀了,明明双方毫不相干,只有见义勇为,偏偏传出来风九娘因爱生恨,杀了负心汉,据说风九娘当时气得发布江湖悬赏令,势要将造谣人挖出来。 对于男子,鼓励他不畏强权,勇敢奋斗,对于女子,面对婆家和亲戚的迫害,则是宣扬温婉贤淑,孝字为天,仿佛此生最大的价值就是成为贤妻良母。 虞汐璇觉得,东乾人挺务实的,若是为了家庭稳定,相信有不少男子也愿意成为家庭妇男,她要多让人弄些资料,好流传下去,这样等到未来双方吵起架来,让姐妹同胞也有“理”可寻。 想到这里,她立马着手让下属找些人写话本,让他们多写些大女子方面的话本,等到出来后,她就通过戏曲和说书人散布到天下。 只是…… 第一版的“大女子”话本不行,无论是落魄小姐,俏丽农家姑娘、青楼花魁、江湖侠女、世家婢女、小镇医女……最后都是婚姻美满,儿女双全,坏人得到应有的报应,公婆醒悟,有些漂浮。 虞汐璇:…… 这和现在外面流传的那些话本有什么区别,只是因为平民女子识字少,有些不是主流题材罢了。 唉!还是她来定下大纲。 话本一:某位妇人常年被夫家虐待,后来好不容易通过织布赚了钱,维持一大家的吃喝,仍然被丈夫看不去,即使寻求和离对方也不愿意放她走,然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将丈夫一家砌进了墙里。 虞汐璇在后面标注为“悬疑恐怖”,让其他人发挥所长,标重点要让丈夫一家遗臭天下。 话本二,一富家小姐和青梅竹马成亲,婚后才得知对方被迫娶她,并且要将心仪之人纳为平妻,富家小姐转身怒休夫郎,利用自家的能力不仅将前夫的家产全部夺了过来,让那对“有情人”纯粹地在爱情中生活,后来前夫流落街头,心仪之人也离开他,而富家小姐仍旧高高在上,对他孰视无物。 话本三:一小镇医女引狼入室,混账丈夫谋夺她家医馆,窃取她家药方,夺走她家的家产,连父亲都被气的瘫痪,还把她摁着暴打,医女最终悔悟,一身医术在身,在凶悍的敌人也要倒在面前,直接来个翻身仗,让恶有恶报。 话本四:一书生爱女聪明绝顶,喜欢女扮男装,经常和人文斗,在当地颇有美名,后来父亲遭遇污蔑,被下大狱,哥哥也受袭身亡,书生爱女为了替父伸冤,顶着哥哥的身份参加科举,终于金榜题名,被选为头名状元,而后在金殿上为父喊冤,将父亲救出来之后,她没有选择辞官归隐,而是韬光养晦,努力学习救民之策,为天下爱戴,终入内阁。 当然这些话本,虞汐璇都会让他们酌情加些感情戏,但是不能分不清主次,坏男人要快刀斩乱麻,好男人才给出场的机会。 …… 看完虞汐璇的提纲后,下面的人恍然大悟,原来主子喜欢这些。 虞汐璇说道:“对于女子,感情不是终点,家庭也不是归宿,事业才是未来,有了钱和能力,窈窕君子、豪宅俊男,这些不都有吗?孩子还能百分百确定是自己生的。未来说不定还能出入朝堂,反正这些都是话本,你们大胆些写。” 众人:…… 主子,你这句话说出去,真的会天下男子的唾沫星子淹死的。 虞汐璇见他们有些面色为难,诧异道:“怎么,你们做不到?” 为首的老者嘴唇阖动,胡须跟着一上一下,最终在下属的期盼眼神中,开口问道:“若是这些没人喜欢呢?” 虞汐璇撑着下颚,手指轻轻敲着脸颊,嘴角勾起,“放心,只要你们写的让我满意,我会让人编成戏曲演出去,会让天下每个茶楼客栈都有这些故事的声音。” 这些人没有体验到她上辈子那些铺天盖地的洗脑氏营销,她虞汐璇,现在不缺钱,就让古人们先感受一波威力吧。 众人:……主子说这话的时候,全身都闪着金钱的光芒。 虞汐璇:“对了,谁写的都是要署名的,当然你们也可以不选择,这是你们的自由。” 老者一听,心绪更加激动了,人生在世,谁没有光宗耀祖、名扬天下的念头,只是他作为一个日常只会说书、写话本的人,顶多就是逗来往客官一乐呵,现在得到这个机会,自然内心激动,“老夫一定认真写。” 他身后的人也纷纷点头,表示就是写到死,也要写出让虞汐璇满意的话本。 虞汐璇提醒他们:“若是真的传开了,你们署名的人可是会被骂的。” 老者满脸堆笑:“说不定千百年后,我们会成为受人仰望的大师。” 只是受一些人骂,他们不在乎,再说他们这些用笔杆子写文的人都有自己的笔名,若是压力太大,可以放弃原先的名字,重新换个笔名,这年头谁还没丢过几个笔名。 虞汐璇一听,也是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又开始发烧了,写这章时脑子昏昏的,后面可能会改,大家见谅。 ? 第 49 章 在这期间, 鞠英娘那件事有了新的进展,左睿将人送到了踏雪阁, 林信然也恰好回来, 两人前后脚回去。 也不用对峙,看鞠英娘那深情款款、泪眼婆娑的样子还有林信然满脸愧疚和懊恼,左睿就知道事情没错了。 虽然鞠英娘怀了孩子, 可是不管是林恒还是踏雪阁的几个高层都不允许她进门,尤其听到这个姑娘还在藏剑山庄少庄主成亲婚礼上闹事,更是觉得她心思不正, 还不是江湖人,绝对无法担负踏雪阁的责任。 在左睿离开时, 这件事还是没有结果,林信然和林恒据理力争, 加上拉拢其他人帮忙, 也只是让鞠英娘为妾,可以给个婚礼, 但是名分只能是妾。 原以为要等到鞠英娘生了孩子, 其他事情才会有结果, 谁知孕妇居然在临产前两天失踪了,没有一点预兆,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留信。 让人疑惑的是,鞠英娘不会武功, 而且她住在踏雪阁,时刻都有弟子巡逻, 她是如何离开的。 想起她腹中的孩子, 有眼睛的都明白这是有人将手伸到了踏雪阁的身上。 目前踏雪阁正在全天下悬赏鞠英娘的下落, 二长老他们也在帮忙找,不知道何时能找到。 之前鞠英娘的事情传出来后,不少人觉得林信然和他爹一样,不是个东西,现在一看这后续,觉得他有些可怜了,这如果倒霉了,没找到孩子,会不会如不少话本中所写的那般,十八年后父子相残,来个人伦惨事。 后来经过二长老的调查,鞠英娘应该一直和某个势力有联系,就是不知道她是被蒙蔽的,还是本身就是对方的人,这也要找到人才能知道,尤其她身边还有孩子。 …… 时间已经到了十一月中旬,虞汐璇熟练地将自己的事情吩咐下去,好迎接下面的冬眠。 当然,在这之前,大长老、掌门他们想要在桃山提前给她办一个小型的及笄礼。 毕竟她今年若是过了腊月初八,真的满十五岁了,当然民间也有一直待嫁未许人的姑娘是二十才行笄礼。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能撑不过二十,到时候估计来不及办及笄礼,先办葬礼了。 因为她身体原因,及笄礼肯定不能在腊月办,所以提前到十一月小雪这天,这些年,她的身体的生理钟已经调整完毕,不会提前陷入昏睡,甚至还能在腊月撑个一两天,当然绝对撑不到腊八。 既然有这个心思,三长老也早就吩咐了人给虞汐璇准备了衣服,给相熟的人发了拜帖,让他们记好时间。 而虞汐璇只需要养好身体,当天走个过场就行。 十一月二十九,小雪。 冬日来到了小雪这个节气,往往雪少,或者无雪,天地一片清寒萧瑟的景象。 桃山洞室被弟子仔细休整了一番,挂上了彩绸。 天上下着轻飘飘的小雪,纷纷扬妆点着天地。 虞汐璇老早就被三长老和姜问兰叫起来梳妆打扮,等到大家都到了以后,大礼正式开始。 虞汐璇沐浴更衣完毕后,穿着浅色衣服走进正堂,跪坐在中间,望着太上长老。 大长老高声喊道:“开礼!” 骆夏萱面色严肃地走出来,用净盆洗了手,走到虞汐璇身边,虞汐璇抬眸瞅了瞅这个要当她“后娘”的人,冲她微微一笑。 原先商定由三长老给她加笄的,只是不知怎么的,后来换成了这位冷美人。 她应该也不错,否则三长老他们也不会将这事交给她。 骆夏萱从一旁的弟子手中托盘拿起发笄,神情庄重,好似在做什么大事一般。 弟弟说了,要爱屋及乌,对于她的人生大事不能错过,而且为了抢到这个正宾身份,他可是付出了不少代价(其实啥都没有,他都指使虞朝夕去弄的)。 虞汐璇见她动作微顿,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骆夏萱见状,对她一笑,然后将发笄夹在她的头发上。 大长老作为司仪高声诵道:“虞家有女,始加元服,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而后由定好的忘忧谷云珍给她加衣,换上素色采衣,虞汐璇穿戴完毕后,走出来向正厅的各位宾客跪拜,先向高座上的太上长老拜了一礼,然后身子微转,朝旁边拿着画像的六老也拜了一拜——嗯,毕竟上面画着的是她的老父亲。 前来观礼的大家看到这一幕,嘴角直抽,想要笑,又要克制自己,二长老忍的都呛到了嗓子,低声咳嗽不断。 咳咳! 原先以为朝夕师弟无法出席这个及笄礼会是个遗憾,谁知汐璇自动给圆满了,嗯,这种情况应该可以算得上全家福。 …… 洞室外面,虞朝夕带着司明隐在暗处听着里面的动静,旁边的骆飞鹤说道:“既然姐姐已经进去了,你随便做个伪装不就可以了吗?” 洞室里面那么多人还有弟子,这人随便折腾一下,站在里面也不违和,弄得自己还要陪他。 虞朝夕白了他一眼,“我不是已经在里面了。” 他实在是被那副画给逼出来了,他虽然能做伪装,可是瞒不过三长老他们,到时候二长老肯定会嘲笑,与其那样,不如待在外面。 骆飞鹤扑哧一声,“你这个闺女……嗯……确实不错。” 他没想到虞汐璇会让人将画像拿出来,让他疑惑这孩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其实就是太上长老试探问她,需不需要他将她爹喊回来。 虞朝夕就让人将二长老 画的那副画给拎到现场了。 虞朝夕:“想笑就笑,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骆飞鹤手握拳头抵唇掩住笑声,“虞朝夕,若不是你和我姐的关系,以你现在的遭遇,我估摸着会可怜你一下。” 虞朝夕:……所以即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小舅子还是心硬。 …… 洞室正厅内,及笄礼仍然在有条不紊地继续。 虞汐璇接着向观礼的宾客一拜,然后骆夏萱继续给她加了发簪。 等到另外一名女性长者带她下去加衣以后,据说是虞家奉养的一名老者,终身未婚,姓宫,已经七十多岁了,虞汐璇换了一身素雅的高腰襦裙,豆蔻年华的少女如出水芙蓉一般。 虞汐璇再次向太上长老及众人一拜,骆夏萱将最后的钗冠戴到她头上,最后由三长老带着她下去加衣。 虞汐璇换上典雅端丽的广袖礼裙,觉得自己一下子增重了十多斤,想着幸亏只是小型的及笄礼,都是熟悉的人,不用应付外人。 三长老见她拉着脸,笑问道:“怎么了?” 虞汐璇抬了抬手臂,“好重啊!” 她感觉单是外面的拖地金绣外袍就要六七斤。 三长老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哄道:“再忍忍,就这一关了。” 虞汐璇冲她点了点,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重新走进正厅,如之前一样,先向太上长老拜了一礼,然后向画像和宾客拜礼。 少女衣着华贵,妆容精致,眉间朱红凤尾花钿,虞汐璇本就生的姝丽无比,略施脂粉下,面如玉,唇如朱,眸似星辰,之前如淡雅的清荷,现在一下子转变成了妩媚富贵的牡丹,美的活色生香,让人神情恍惚。 若是骆夏萱仔细观察,会发现面前小姑娘的眼睛和自己一模一样,不过她现在没做这方面的联想。 三加之礼结束后,骆夏萱给虞汐璇一杯酒,虞汐璇接过酒杯,在地上淋了大半作为祭酒,然后象征性地沾了沾酒杯,再将酒杯放在几上。 这一切完毕后,及笄礼就结束了,三长老将虞汐璇扶起来。 二长老上前扫量一番,“嗯嗯,不错。” 小姑娘的底子在那里,随便折腾一下,就能引人沉迷,偏偏她还喜欢出去折腾,不过还好外出的时候都会伪装,还算机灵。 太上长老仍旧坐在那里,说道:“今天的及笄礼比较粗糙,等到你二十岁时,老夫和其他人商议过,再给你大办一场。” “啊——”虞汐璇顿时瘪着嘴,“可以拒绝吗?” 太上长老起身,“不可以。” 他主持完及笄礼后,就带着大长老、掌门离开正厅了,将空间留给虞汐璇他们。 等到镇场的大山离开,大家行动也就更自如了,三长老将自己的备好的礼单折子递给她,“看看,这是我送给你的及笄贺礼。” 姜问兰也递过去一张,“还有我的。” 左睿他们也给了单子,虞汐璇开心地接过来,不断地点头感谢,轮到二长老时,他同样也给了红彤彤的礼单折子,“都是一些小玩意,你尽管收下吧。” 虞汐璇的手才伸出去,到了半路,转了方向,纤细的素指戳了戳脸颊,“二师兄,我想换一个礼物可好?” 二长老脸上笑意不变,语气轻松,“你想要什么?” 虞汐璇环顾了一下左右,今天是自己的及笄日,三长老他们都在,觉得自己现在的生命安全有所保障,对着二长老露出甜笑,“就是想和您做个生意?” “到底是什么?”二长老此时已经心生警惕了,这丫头可没有这般客气,她不会又给自己挖了什么坑吧。 三长老:“汐璇,你有什么事?如果师兄办不到,可以告诉我。” 骆夏萱也是点头,“还有我。” “额,这件事只有二长老能办到,可能……可能需要你们帮忙操作一下吧。”虞汐璇纠结了两下,示意一旁站着的蓝笙掏出东西。 蓝笙想起今早主子放在她这里的的东西,嘴角微抽,“主子,真的要拿出来吗?” 虞汐璇摊摊手:“快点,既然让你带出来了,就说明我的决定不会改。” 蓝笙:…… 她从身侧的腰袋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虞汐璇。 虞汐璇从里面掏出一张信纸,递给二长老:“二师兄,有人想要你那头乌黑柔顺的秀发,五万两黄金,这生意你做不做?” 众人呆住。 二长老嘴角笑容僵住,“汐璇,你是在开玩笑吗?” 虞汐璇将手中的信递了出去,“诺!看一下!” 这可是怨有仇债有主,再说这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二长老抽出信,展开一看,越看额头跃动的青筋越多,阴恻恻道:“七星宫那小子。” 虞汐璇点头:“这可不是我的错,谁让我现在还担了你儿子的名义。” 二长老闻状,冲她扫了一个眼刀子,“你是觉得我今天揍不了你是吧。别忘了,明天我还有时间。” 虞汐璇一听,脸上笑容一僵,她忘了二长老“秋后算账”的本事可高了,“二师兄,信的内容,你也看了,可不是我肖想你的头发,是月冷衡那家伙。” 月冷衡失联将近一整年后,派人往缥缈宗送了信,来人找不到左千里,就送到了左睿面前,虞汐璇才拿到信,看了信的内容,原来说他最近清理了一下家里的硕鼠,手中有了闲钱,想问“左千里”敢不敢做这事。 虞汐璇之前是开玩笑的,没想到月冷衡真的将一万两定金拿过来了,钱都到手了,岂有不碰的道理。 三长老抽出二长老手中的信,众人也围了过去,很快一起将信中内容大致看了一遍。 云珍有些震惊:“五万两黄金!冷烨他就是金铸的也熔不了这么多金子。” 二长老黑线,“这两个不能相提并论。” 三长老纳闷:“之前不是说二师兄的头发只有一万吗?怎么涨了这么多?” 云珍:“其实一万两黄金也已经挺吓人的。” 虞汐璇环臂而立,得意道:“这是外人的价格,因为我在月冷衡跟前有个二师兄儿子的身份,加上二长老和对方有个大梁子,顾忌双方身份还有七星宫、缥缈宗的关系,五万两很划算,对吧!二师兄!” “对个头!”二长老扶额不想看见她了,“不是你的头发,你当然不心疼了。” 虞汐璇:“如果我的头发值这么多钱,我愿意哦!” 二长老:…… 三长老抖了抖手中的信纸,“所以你将这东西拿出来,是想让二师兄引颈受割?” 二长老脸色一沉,“师妹!” 此时骆夏萱插话道:“我可以帮忙哦!不要钱的!” 弟弟说,小姑娘还小,今天还是她的及笄日,要多顺着她,不能让她有遗憾。 虞汐璇顿了一下,“多谢!” 二长老没好气道:“我还没有允许呢。” 虞汐璇:“五万两黄金,师兄,你想想,这足足能承包下你下半生的蛋糕了。” “这么说,如果我帮了你,你就让我以后吃点心随心所欲。”二长老眉梢微挑。 “那当然你不行了!我还要做生意呢,我担心你为了吃甜品将家产败光了。”受限于材料和制作,五味斋的蛋糕点心价格比较高。 二长老:“我不缺钱!” 虞汐璇翻了一个白眼,“是是,天下谁不知道缥缈宗二长老缺德!” “哈哈哈!!” 没等二长老反应,其他人笑出声。 二长老:…… 他抬起右手,柔声道:“汐璇,你看这是什么?” 虞汐璇抬袖遮了遮嘴角,对他宛然一笑,“二师兄,你看我现在什么装扮!” 每次喊二长老“二师兄”,总让她想笑,等到自己空闲了,就将吴承恩先生写得《西游记》弄出来,不过自己肯定不能将全册写出来,只能根据上辈子看的电视剧了,到时候不知道二长老啥感受。 众人的视线立马盯着他,让他不要轻举乱动,否则就不要怪他们不客气了。 二长老:…… 最终还是在大家的威胁下放下了手,无语道:“这明明是她做的过分,你们怎么就欺负我。” 云珍笑道:“汐璇说的没错,今天是她的及笄礼,她最大。” 三长老问道:“汐璇,生意做了,你要怎么分?” 二长老皱眉,沉声警告:“安如心!” 三长老冷笑:“半年前,你家外甥的事情我还没和你算账了,你确定要这样和我说话?” 二长老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你当时回来可是将我揍了两顿。” “我揍你不代表已经原谅你。”三长老瞪着他,“婚姻乃是人生大事,天霖的婚礼就因为你有了瑕疵,揍你两顿你还想让我原谅你。” 二长老弱弱提醒:“是我的外甥。” 三长老:“有区别吗?” 见三长老和二长老再次吵了起来,骆夏萱戳了戳虞汐璇的胳膊,“汐璇,你很想要这笔钱吗?” 若是想要,以她的身手,应该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割下冷烨的头发。 虞汐璇对着她善意一笑,“只是为了考验一下我在二师兄心中的地位,当然也是因为钱真的好多。” 其他人一听,均是满脸黑线。 二长老:“汐璇,听你这意思,若我不答应你,是不是我没经受住考验?” 虞汐璇双手合十,杏眸水润,眼巴巴地瞅着他,“真的不行吗?二师兄,咱俩四六分,你就奉献一点头发,就能得到三万两黄金,对方也消了和你的恩怨,我也得了实惠,真的不行吗?” 二长老眼神杀气十足,“想得倒挺美的!” 怎么说呢!不愧是虞朝夕的崽! 虞汐璇:“那你答应吗?” 二长老:“你说呢,别说四六,就是一九或者将钱都给了我也不行,身体发肤有多重要,受伤了你赔不起。” 虞汐璇不死心,“一九真不行吗?你不能全部都吞了,还是我给你们牵线呢。” 二长老将自己的礼单递给这家伙,“贪心不足蛇吞象,什么事情就乱掺和。” 虞汐璇噘着嘴将礼单接过来,递给一旁的蓝笙,叹气道:“我还以为今天会有例外呢!” 二长老冷哼一声,“哼!也不想想我是谁!” 见二长老没答应,虞汐璇耷拉着肩膀,“那你们继续聊天,我先下去换换衣服。” 一群人虽然都是衣着庄重,可就她穿的颇为繁琐,好像洋娃娃般,加上这些衣服穿在身上真的活动不方便。 三长老见状,淡笑一声,“兰儿,你带着汐璇下去将衣服换了吧,省的受凉了。” 姜问兰见状,冲着在场的宾客拱手行礼道:“嗯!” “师姐!师兄,骆美人,云医师、左睿、宫奶奶……”虞汐璇给现场的人打完招呼,就和姜问兰一起下去换衣服了。 左睿见室内都是长者,知道他们有话说,就自觉带着人出去了。 一行人微笑看着小姑娘离开,等到看不见人后,三长老将信纸贴到二长老身上,嘴唇微启,“师兄,所以说,你什么时候出发?” 信都送到本人面前了,连五万两黄金的头发都敢答应,明摆着让二长老上门。 二长老收起信纸,摇头笑道:“这七星宫就不怕我本人不去,直接送了头发换五万两黄金。”若是虞汐璇再任性一点,直接将他的头发割了还钱,到时候他们这么办。 三长老睨了他一眼:“若是你不到地方,你以为五万两黄金能到手。” 二长老语塞。 云珍惊异,“你们的意思是,这是七星宫的人故意给汐璇的。”就不能写信亲自来求救吗?偏偏绕这些弯弯绕绕,如果汐璇她不愿意了,这事情不就黄了吗? 二长老点头:“否则谁会花五万两黄金要我的头发,五万两黄金可以要我的命了。” “快过年了,好好说话。”三长老直接踢了他一脚。 二长老闪身躲过,无奈道:“师妹,能不能不要动手。” 骆夏萱有些怀疑,“这一切都是你的推测,你不会想撇下汐璇那孩子,将这钱自己挣了吧。” 二长老闻状,啧啧了两声,“这还没当上娘,就开始护上了,这样容易让虞朝夕飘,以为拿捏住你了。” “嗯,孩子我很喜欢,可是你又说的没错,难道要我对那孩子不好吗?”骆夏萱有些纠结。 其他人一听,正要开口劝骆夏萱,就听到二长老开口了,“对孩子好,是你本心和美德的体现,对虞朝夕那家伙,你就要时刻端着,这是你的态度,他那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你性格单纯,要小心一点。” 骆夏萱蹙眉:“是吗?” “对,你可以此消彼长,对汐璇好一分,对虞朝夕坏一分,这样就平衡了。”二长老声音仿佛魔鬼在诱惑世人坠落般。 骆夏萱若有所思。 “别听这王八蛋胡说!”一声怒吼传来。 还有后面一个声音,“阿姐,他说的没错!” 二长老挑眉,手腕前挡,抵住虞朝夕的拳头,“师弟,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冷风,居然火气还这么旺盛。” 虞朝夕收回手,走到骆夏萱身边,将人拉到身侧,冷睨了他一眼,“我看小家伙及笄礼挺喜欢师兄这头乌发的,不如我帮忙,也省的她惦记了。” “朝夕真是喜欢开玩笑。”二长老神色微变,默默地远离了虞朝夕,他现在可打不过这家伙。 骆飞鹤走到夫妻俩中间,隔开虞朝夕的小动作,“还请虞少尊现在注意下自己的身份,阿姐可没答应接受你。 ” 虞朝夕:…… 旁人就看到这人身边肉眼可见地笼罩一层低气压,偏偏骆夏萱无知无觉,骆飞鹤当做看不见。 二长老见状,嘴角咧开,笑的格外开心, 虞朝夕不再言语,隔着骆飞鹤望了望骆夏萱,露出一个脆弱又伤心的笑,眼眶通红,声音略微沉哑,还带着几分失落,“是吗?我原以为……呵……原来是我自恋了,对啊!孩子不敢见,年岁这般大了,确实不能奢想了……” 说完这些,他不再言语,脚步沉顿,满身落寞地走出了洞室,背影格外沉重。 司明急忙追上,“主子!” 室内顿时安静起来,不少人皱起了眉头。 骆飞鹤眯起眼睛,正要开口说话,就看到眼前一个身影晃过,骆夏萱已经跑出去了。 二长老冷笑:“这家伙惯会用这招。” 云珍有些不信,“不可能吧。”折腾这么久,今天又是汐璇的及笄礼,若是有这种感想倒也说得过去。 二长老指着骆夏萱消失的背影,“人都跑出去了,这还不显而易见。” 骆飞鹤大步走出洞室,其他人也跟上,就看到不远处的雪地里,骆夏萱一脸心疼地拥住虞朝夕,素手默默地拍着他的后背。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如翩飞起舞的蝴蝶,围着这一对痴情的人打转,又好像摇曳掉落的梨花,挂在他们的发丝和服饰上,唯美耀眼。 众人看到这一幕,也是默然,今日在桃山上的人都是知情者,自然知道这两人一路上过来有多难,想起现在骆夏萱的状态,还有虞汐璇的身体,云珍和三长老相继叹了一口气。 忽然,低头抱着骆夏萱的虞朝夕蓦地抬头,冲着他们这边嚣张一笑,对骆飞鹤无声道,“多谢了,小舅子!” 看清对方嘴型的话。 众人:…… 这人果然是混蛋! ? 第 50 章 原先的苦涩沉闷一扫而光, 众人只想揍人。 二长老冷呵呵道:“看吧,我就说他是装的。” 骆飞鹤冷然一笑, “早就看出来了。” 二长老:“那你怎么不揭穿他?” 骆飞鹤白了他一眼, “我能揭穿了吗?” 没看没等他说话,阿姐已经被迷出去了。 三长老:“所以,我们要在这里一直站着看他们吗?” 云珍:“要不给他们留一点私人空间, 我们先进去吧。” 骆飞鹤弹了弹衣袖上的落雪,“若是之前他没有说那句话,还能看在汐璇的份上, 让他多抱一下,现在, 哼哼!” 说完,直接就冲出去了。 虞朝夕见状, 伸手接了骆飞鹤一掌, 一把将骆夏萱公主抱,脚踩在挂霜的树梢上, 嘴角带着坏笑, “小舅子, 你这是怎么了?” 骆飞鹤:“帮你活动筋骨!” …… 云珍看着已经交起手来的双方,“我们要帮忙吗?” “这是他们的家事,今天是汐璇的及笄礼,我们先进去吧,外面有些冷。”三长老右手前伸, 示意她进入洞室。 二长老也转了身,“放心, 凭借骆夏萱现在的状态, 虞朝夕那家伙肯定占不了便宜。” 听到这话, 几人都是放声一笑,大家这一两年也见过虞朝夕的遭遇。 重新进入室内,云珍拿起被六老放在案桌旁边的画像,打开看了一下,笑声再次泄出来,“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虞少尊也有今日啊!” 三长老也满脸笑意,“谁说不是,汐璇说了,若是她爹不长画中这样,她不认。” “哈哈!那就太为难他了。”云珍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二长老撑开折扇,晃了两下,“放心,由我们帮忙,一定能让虞朝夕那家伙实现愿望,毕竟当年也是我们揍的。” 其他人纷纷摇头失笑。 …… 转眼间,粉妆玉砌的天地脱去了厚绒的冬衣,阳春三月,在鸟语花香中,春天来了。 三月的温度虽然仍是春寒料峭,可是不像冬日那般凛冽寒冷,天空一碧如洗,数不清的云朵如柳絮般堆在天边。 虞汐璇坐在院中,沐浴着暖阳,时而听着雀鸟在树丛间穿梭欢叫,看着下面给她献上的话本,这次的质量比上次要好许多,有狗血有爽点还有爱情,内容也算是通俗易懂,比起上两版内容,这一版已经可以出版了。 还有就不知道二长老他们出发到了没,都走了那么长时间,若是有心思,环游天下都可以。 …… 七星宫位于林川,四季如春,此时缥缈宗那边还是春寒料峭,这边已经暖的有些热了。 左睿跟在二长老后面,看着前方隐在陡峭山峰间的七星宫山门,长舒一口气。 终于到了。 二月上旬,二长老带着他从缥缈宗出发,一路上走走停停,原先只有十天的路程,被他们折腾成四十多天,去了踏雪阁一趟,拜访了玄天教,还吃了一顿小辈的满月酒席,路上他看到好几波七星宫弟子的探查身影,看他们那模样,都快要哭了,想要催又不敢。 二长老一屁股坐在路旁的一块石头上,招呼左睿,“左睿,去叫门!” 左睿:“是!” 他走到山门,冲着守门弟子作揖,“在下缥缈宗左睿,我和我师父受邀来到七星宫做客,还请通报一声。” 守门的弟子惊恐,“左睿?缥缈宗那位二长老弟子!” “是!”左睿面色不改,知道守门弟子为什么这么震惊。 另外一名守门弟子伸着脖子看了一下,拱手作揖道:“还请在这里稍等一下,容我通报一声。” “多谢!”左睿说道。 忽而他身后传来声音,“不用了,人已经出来了。” 说话间,山涧间传来一道豪迈的声音,“哈哈!冷烨,我还以为你死在路上了呢!” 守门弟子齐齐作揖行礼,“拜见宫主!” 一个高大威猛、一脸胡须的黑袍中年男子出现在视线中,月冷衡和张护法跟在他身后 。 二长老:“呵呵!我还以为会赶上你头七的席面,见你活蹦乱跳,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月隆无语,“你这张嘴还是不留情。” 月冷衡拱手行礼,“参见冷前辈。” 二长老则是直接掏出月冷衡给虞汐璇的信,似笑非笑道:“说吧,你给我儿子这种信是什么意思?” 月冷衡略微尴尬地咳了一下,“……冷前辈,这是权宜之计。”他没想到还没进去,这位冷前辈就算起账来,若是他回答的不满意,二长老不会转身直接走了吧。 “啥意思?”月隆挠了挠头,接过信纸浏览了一边,当即眼睛都快瞪出框,发出怒吼:“衡儿!” 在场境界较低的弟子顿时耳鸣,连忙护住耳朵。 二长老淡定地看着月隆追着月冷衡,现场有些鸡飞狗跳,伴随着一些碎石掉落,七星宫的“亲子活动”还是有点看头的。 张护法环臂站在他身侧,“你知道是这小子自作主张?” 二长老:“当然!”月隆就是重新投胎,还不一定能想出这种主意。 只不过能生出月冷衡这家伙,也是震惊了江湖上不少人,实在是两者气质外貌相差太多。 …… 片刻后,一行人进入七星宫的星殿,众人落座,二长老先抿了一口茶,看向高座上的月隆,“月宫主,有什么事情不能直说,偏偏要弄这手段。” 月隆瞪了旁边的月冷衡一眼,“这是小儿的主意,我也不知道他写了这些。” 二长老:“我不管这些,这次来只是负责拿钱回去,若是你们讨论完毕,谁能将剩下的四万两黄金给我。” 其他人黑线,这人什么都没干,居然厚脸皮要钱。 月冷衡:“前辈,这钱是我和左千里的交易,他已经得了一万两。” 二长老听完,顿时转身,抬袖抹眼,“我实在是太可怜了,大过年的被儿子伤害,千万根头发就这样过了奈何桥,年后想要找你们算账,还要被你们伤害,没天理啊!” 月冷衡惊诧:“左千里真的割了?” 按照二长老的武功和心性不应该中招啊! 二长老扭头瞪眼,“那可是五万两黄金,若是有人给你五万两,让你将月隆的头发割了,你怎么样?” 月冷衡:…… 此时月宫主直拍扶手,“别说五万两,就是十万两,衡儿也绝对不会伤我的心。” 听到这话,月冷衡有些心虚了。 二长老演够了戏,两指夹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真有十万两,不用别人动手,估计你自己就割了。” 月隆:…… 二长老嘴里尝到了甜,心情舒畅了不少,靠坐在椅子上,“说吧,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月隆挥手让星殿内伺候的弟子下去,等到殿门关上,他开口道:“前段时间七星宫发生些事情,不止我受了伤,宫内的四个长老死了一个,逃了一个,张护法也受了重伤。” 四个长老被人拉拢了两个,一个还是自己的亲戚,这件事说出去他们七星宫都丢脸。 月冷衡:“张叔是为了救我,对方的目标是我,若不是他,估计我现在就没了。” 他那次和左千里告别后,快要回到七星宫时受到袭击,对方招招狠辣,明显要置他于死地,等回到宫中才知道是开始。 二长老:“知道是谁吗?” 按照他们的说法,七星宫的乱不是一天两天,这么久也能找到凶手了吧。 月隆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还不是我们的老朋友,姓温的那家伙。” “他们早就死光了!”二长老原先嬉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月隆:“对啊!一个死人谁又能怀疑呢!若不是我自己看见了,也会以为是有人假借他的名义,可是他确实没死,我不知道他是一直没死还是死而复生,但是冷烨,江湖上又要起纷争了。” 二长老:“怕什么!十七年前能收拾了他们一次,还能收拾不了他们第二次。” 他嘴上说的轻松,可是捏着扇子的手指青筋鼓起,垂眸间,眼底满是冷漠。 若是真是他们那些人冒头,势必要让他们挫骨扬灰。 殿中人都是武功卓著者,当然感受到二长老外溢的气势,也没在说话,他们心里和这人想的一样。 因为二长老他们才到,月隆也没打算商议什么要紧事情,见殿中氛围有些沉闷,换了话题,“对了,冷烨,你那儿子是和谁生的?” 自从左千里的身份传出来后,大家都在推测他是冷烨和谁生的。 至于姓“左”,大家推测是因为冷烨年轻时不靠谱,所以将孩子交给左家抚养,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对于姓名不在意,所以才让他顶着左家的名在左家成长。 二长老给了他一个白眼,“你猜!” 月隆将手搭在扶手上,指关节敲着扶手,“听衡儿说,那孩子看起来十四五岁,今年算起来是十五六岁,以你的人品,想要真心实意喜欢一个人难,不会是十六七年前被人暗算中招,所以才得到这个孩子吧。” 冷烨这人虽然日常行为不靠谱,行走江湖的警惕还是有的,他又不是林恒那管不住下半身的家伙,算来算去,时间恰好,只有那段时间冷烨他们焦头烂额,难不成真是某个女子使了手段得到的。 二长老闻言,上下扫量了他周身,而后看向张护法,“看来他真是病入膏肓了,脑袋居然糊涂了,还好留个儿子,否则你们七星宫就没后了。” 月隆被气的不住咳嗽。 张护法:…… 月冷衡扶额叹了一口气,“冷前辈,你这次来怎么没带千里?” 二长老没好气道:“带她干什么,让她在你们面前,当面表演一个父子相残,割我的头发吗?”小姑娘长大了,即使男扮女装,肯定瞒不过这些老狐狸,谁知道七星宫会起什么心思。 其实虞汐璇原先倒是想过来参观一下七星宫,被三长老他们劝住了,现在不知道七星宫的状况,还是先让二长老过来探路。 月冷衡:……若是你们乐意表演,他当然万分期待。 “那他现在在干什么?”月冷衡好奇道。 二长老抿了一口温茶,淡淡道:“她应该在讲故事吧。” 小家伙所图不小! 其他人:…… …… 五月,魁州地界各大书店突然多了一些奇怪的书,《女侠客》、《女宰辅》、《女状元》、《医女传》、《商女传》……并且酒楼客栈的说书人也开始说起这个,别说,还挺受大家喜欢的。 有不少人见相关话本便宜,就带回家看,扉页除了名字,还有一句话: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不胜荣幸。 世间女子千千万,总有一些人觉醒,并且能靠自己的能力活出精彩。 这些话本传出去后,不少老学究、酸儒大呼“荒谬!”、“岂有此理!”,向官府举报,要让他们封杀这些话本,不让那些说书人传播这些东西,担心扰乱女子心智。 虞汐璇对于外界的反应暂时没空搭理,她目前正在忙另外一件事,过段时间她让人培育的良种稻就要成熟,大概在七月下旬成熟,没有良种就是有金坷垃也不管用,奈何她对于生物学的知识只是高考的那些知识点,忙了十多年,才有结果。 不过早些年一直让人从海外寻找农作物,目前已经找到玉米和红薯、土豆了,至今已经试验了两年,她让人将实验栽种的所有过程都记录下来,确定即使换了时空,这些作物还是能适应东乾这边的土地。 现在时间太短,得到的数据较少,若是有更多的时间和地方,她能得到更加准确的数据。 在忙完这些事后,虞汐璇就彻底放松了,继续加大力度宣传那些话本内容,尤其乔紫凝旗下的工坊,每次吃饭休息时,都有说书人讲这些故事给大家放松心情。 平时这些人不是听才子佳人,就是家长里短,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容,大多很感兴趣,也有人学着话本里的行为,稍微对家人强硬了一些,得到了实惠后,就听得更加认真了。 乔紫凝听闻虞廿在自己的工坊让人传播这些后,初时还有些担心他会教些不好的,后来听了内容后,就更加担心了。 普通女子哪能做到虞廿话本中的那些行为,不说女子,就是大多平民也都在为衣食而忙忙碌碌,女子的权利就更小,虞廿在工坊里宣扬这些奢望,只能让那些女子更加痛苦。 虞汐璇收到乔紫凝的信,不可否认她说的有道理,可是现在工坊女工的地位在改变,其他事情也应该随之改变,对于乔紫凝的担心,虞汐璇回复她不用担心,这只是开始。 “开始?”乔紫凝眉间蹙起,她真是不懂了。 …… 八月底,这些话本的内容在大力营销下,已经传遍整个东乾,甚至还传到了西陵,有人喜欢,有人抨击,有人觉得悬浮,有人指责这些东西会让女子不安分,总之有讨论才有热度,这把火一直烧到京城,终于呈上了宣武帝的龙案上。 有官员抨击这些书籍都是邪书,请朝廷将所有的邪恶话本全部销毁,同时列为禁书,而且不止一家上奏,接连四五家都这样写了。 宣武帝皱眉:“这些官员上奏说话就不能说清楚吗?只是一些话本就说的好像亡国了一般,是什么内容也没写,就要求朕” 旁边的郭总管眉心微跳,满脸陪笑,“陛下说笑了。” 也只有陛下有胆子将“亡国”挂在嘴边了。 宣武帝将折子扔到一旁,招手示意郭总管靠过来。 郭总管:“陛下?” 宣武帝:“你让人给朕将这个《商女传》、《女状元》、《女宰辅》都买回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洪水猛兽。” 郭总管连连点头,“奴才遵命!” …… 这些书本来就在京城畅销,郭总管也没费多少工夫,就将全部都集齐了。 宣武帝看着面前数十本书,有些诧异道:“这么多?” 郭总管:“听说还在写呢,每月都有新东西。” 宣武帝随手打开一本《女状元》看了一下,文字白话,通俗易懂,不过一个时辰就将所有东西都看完了,他捏着下颚,一脸高深莫测:“郭林,你说这话本是不是影射严泉?” 严泉是宣武二十四年的探花,长得颇为貌美,在朝堂中一直有美名,以前确实有人怀疑他是女的,后来大家一起泡澡后,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郭总管听得脸皮直跳,“陛下不要开玩笑了,严大人可是堂堂男儿身,这是朝野上下都知道的。” 再说严大人也没有替父伸冤,人家两父子都好好的,比较出格的也只是严泉下朝后揍了一名造谣中伤他父亲的御史,还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 宣武帝摇头叹息:“这些人写书怎么不结合实际呢。” 郭总管:“陛下,依奴才看,这话本真的和实际没关系,估摸着是有人胡编乱造的。” “这可不是胡编乱造,你看看这些话本中的小女子,一个个的,可比一些男子还要优秀,怪不得那些御史火急火燎的。”宣武帝没再看剩下的内容,他也能猜的差不多。 郭总管:“只是民间一时兴起的通俗读物,应该不必担心吧。” 宣武帝笑了笑,示意他先下去。 …… 第二天上朝,宣武帝从后殿走出来,在众人高呼万岁中,坐上了宝座。 近些日子朝堂内外并无其他事情,各部官员上奏完自己的工作后,接下来就是君臣愉快聊天时间。 正当大家打算今日就这样摸鱼渡过时,忽然宋御史站了出来,高声道:“臣有本奏!” 众臣一下子清醒了,这个宋御史平日在御史台是透明人,平日不见他说话,今天看他的架势,是扒拉出东西了,不知道朝中谁要遭殃了。 宣武帝微微挑眉,“有何事?” 宋御史深吸一口气,大声道:“臣近日发现一件大事,若是处理不好,可能危害到东乾的国本,不亚于谋朝篡位。” 众人窃窃私语,看宋御史那模样,不会真的发现了大鱼吧。 宣武帝:“大事小事由朕来判断,不是卿说的,不用这般卖关子。” 其他人一听,也是连连点头。 宋御史:“臣下近些日子走访京城,发现京城多个摊位和客栈、酒楼中,有人利用这些地方散步一些邪恶内容,简直是胆大包天。” 宣武帝听他说这,就知道是说什么了。 他原想挥手让这人退下,忽然眼珠子一转,起了兴趣,“宋爱卿快给朕讲讲,到底是什么内容?” 百官中也有人猜出来了,看宣武帝这模样,一时间猜不准若是说出来,到底会不会惹怒陛下。 宋御史表情义愤填膺:“那群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下公然鼓励女子为官,鼓励女子与男子对立,不贞不德,不忠不义,不孝不悌。”说什么不做“扶弟魔”,不要“凤凰男”,简直是十恶不赦。 宋御史:“微臣打听过,那些《女状元》、《女宰辅》、《商女传》、《医女传》都是差不多的内容,请陛下将这些东西销禁,防止教坏了女子,同时将这些书列为禁书,禁止民众私下里传播。” 宣武帝看向其他人,“你们也听说过这些内容吗?” 殿中群臣有人摇头说不知,有人点头。 宋御史此时从袖兜中掏出一本小册,递给身旁的一位老大人,“王大人,这就是我所说的邪书,你可以看一下。” 王老大人打开小册,发现里面字有些小,他本身就是老花眼,只看见一坨字,无奈只能重新塞回宋御史怀中,“对不起,老夫眼力不济,看不清啊!” 其实他家小孙女倒给他聊过这《女状元》的内容,只是好奇女子能不能考上状元,其他也就是当普通猎奇话本看,没有宋御史说的那般严重。 宋御史将小册递给他人,给他们展示自己标记的内容,意图证明这是本不应该被传播的书。 等他们讨论完,宣武帝开口问道:“众卿,如你们所见,是否觉得这书的内容有碍观瞻?” 众人意见不一,有人如宋御史一般气愤,表示一定要禁了,同时还要禁止人继续写相关书籍,同时这些书的作者也要获罪,这些才能给天下人震慑。 也有人觉得宋御史太过大题小做,只是一些吸引眼球的悬浮之作,若是百姓知道这些话本被列为禁书,可能更加引起大家的好奇心,助力传播更广。 宋御史则是跪伏在中间,痛心疾首地规劝宣武帝要重视这些,否则以后后悔就晚了。 宣武帝:“你们说的话本内容朕还没有看过,待到朕阅读了其中内容,了解民间风向后,此事再议。” 除了宋御史还有之前上奏的人,其他人倒觉得正常,纷纷道:“陛下英明!” …… 朝堂上的动静传到民间,相关话本书册销量暴增,许多之前对这些话本不感兴趣的人也都买了一两本回去,防止以后买不到。 一些不识字的民众去茶坊和酒楼更勤了,纷纷撺掇说书先生加更,他们也多给赏金,否则以后就没得说了。 同时不少赌坊也开了赌盘,猜测朝廷会不会将《女状元》等书给禁了。 蓝笙听到消息,有些担心道:“主子,朝廷不会真的要将那些话本都禁了吧。” 虞汐璇淡定地摊开一张纸,说道:“不用担心,我要的就是他们这步。”否则宣传推广时这般高调了,就连那些御史也是自己让人在他们周围演戏,提醒他上奏封禁这些话本的。 作者有话说: 头晕,咳嗽,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啊! 50-60 ? 第 51 章 既然在朝堂上掀起了波澜, 宣武帝肯定要派人调查事情的来源,防止有人故意扰乱天下秩序, 造谣生事。 至于这些话本和书册的内容, 说实话,宣武帝接受良好,他年少时接触不少江湖人, 见过不少江湖女子,比这些话本还要出格的内容他就见过。 只不过有时候帝王的意愿和见识不适用天下,若是这些东西真的在民间引起恶劣影响, 即使这些书无错,也要封禁起来。 这件事查出幕后主使压根不费事, 主要是对方压根没想过遮掩,只用了两天时间, 话本相关的所有资料都放在了宣武帝的龙案上。 宣武帝稀奇道:“虞廿怎么对纺织业有兴趣了, 难不成看上了乔家那姑娘!” 根据调查,虞廿先是给乔紫凝一批新式纺纱机, 加上大量的资金和市场支援, 前段时间将天下那几个布商、棉商、纱商整的大吐血, 惹得整个纺织业接连震动,乔紫凝趁机抢占了不少地盘和市场。 啧啧!现在的年轻人都那么生龙活虎的。 后来虞廿开始在乔紫凝旗下的工坊宣扬这些话本内容,空闲时教那些织娘、织女识字,然后这些东西经由纱厂、布号传到外面,从岭南到魁州再到洛州, 甚至连东乾和西陵的边陲城镇都有说书先生宣讲这些内容。 郭总管:“陛下这种猜测十分有可能。” 宣武帝:“原先以为就是一些比较有趣的书,没想到还和虞临渊的小辈有关, 你说, 这些东西, 朕是否封禁呢。若是动作了,不会被虞临渊那家伙嘲笑朕大惊小怪吧。” 郭总管躬身道:“陛下都是为了天下百姓,前两天,外面的人听说朝廷要封禁这些话本和书,这些话本和书籍一下子销量暴增,甚至有书商专门出了一个合集,对了还有赌场下注猜测朝廷会不会封。” “哦!听着挺热闹的。”宣武帝看了看手中的资料,扶额头疼道:“你说虞家那小子在想什么,好好赚钱即可,折腾这些东西干什么?” 郭总管微微侧头,“陛下的意思是要这些话本禁了?” 宣武帝端起郭总管奉上的热茶,“朕倒是无所谓。” 只是这些天被那些大臣吵得头疼,好似晚一刻解决,天下就要亡了似的。 可惜不能宣虞廿来京城,否则就能听听当事人是什么想法了。 翌日早朝,一开始的朝堂氛围还算和睦,现在是秋收季节,无论对于天下还是朝廷,都是紧要关头,还有针对地方的建设和官员的任免,边境是否安定,西陵是否有人骚扰,还有相关科举事宜,等到这些讨论完毕后,宋御史带着一群人又旧事重提。 然后不知道哪句话引爆了现场,群臣之间爆发了激烈的争议。 之后,吵着吵着,大家开始用雅词问候对方的祖宗,于是这架就打起来了。 这场群架几乎将朝堂的所有百官都卷进去了,大家都是满身狼狈、发丝凌乱、衣冠不整,更有甚至还见了血,就连见势不妙,想要躲避的唯二允许上朝的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没有幸免,两人独自开辟了战场,带着自己派别的人手脚尽用。 宣武帝在上面看的明白,看场面是三皇子占上风,可是大皇子也没输,他看似是在帮一些老臣拉架,实则暗地里下黑手,至少有三脚踢在了老三身上,偏偏那傻子还以为自己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宣武帝看够了热闹,沉声咳嗽了几声,一旁的郭总管见状,连忙带着人去拉架。 忙了好长一段时间,连他都挨了两招黑手,才将这群官员拉开。 待到百官重新归位,宣武帝开口道:“堂堂朝廷官员,居然当众殴斗,怎么当天下的表率。” 众臣:“臣有罪!” 宋御史嘴角带着青紫,发冠歪斜,一瘸一拐地走出来,“陛下,《女状元》、《女宰辅》等一众话本实在是用心险恶,还请陛下早做决断,否则会影响天下安定。” 宣武帝:“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吗?” 严泉出列,“陛下,臣以为,这些话本虽然有些出格,其中也有不少可圈可点之处,不少地方引导女子奋斗、向善,只需要命人将不妥之处稍作改变即可,不必封禁。” 宋御史怒道:“严大人,若是出事了,你担的起吗?若是那些女子起了和男子一样的心思,你让天下男子情何以堪。” 严泉:“所以在宋御史心里,女子就该低人一等。” 宋御史:“女子只需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在外一切都有男子即可。” 严泉面色冷然:“宋御史说这些时,可否询问过女子的意见,难道在宋御史眼中,只有男人可以被称为人,女子不再此列。” “你……你强词夺理!”宋御史面色涨红,“男主外,女主内,自古以来就是传统,也利于小家大家的安定,严大人何必和我这般争执。” 严泉弹了弹袖子,冷眸瞅了瞅宋御史,语气淡淡道:“下官只是和宋御史辩一辩而已,无论男女都是我东乾的子民,还请宋大人一味地叫嚣封禁那些话本时,能说些实际的惠民政策,否则这些话本你是封不完的。” 宋御史冷哼道:“严大人身为男子居然说出这话,下官实在是佩服。” 严泉闻言,嘴角翘起,“多谢宋御史夸奖!” 宋御史:…… 宣武帝手臂撑在扶手上,右手扶着脸,目光扫了一下百官。 殿中众人变得安静。 宣武帝:“严卿说的没错,此事光听你们说,还有另外一拨人还没有发声呢,不如众位卿家回去询问一下家人意见,明日再论这事。” 众臣见状,只能躬身作揖道:“微臣遵旨!” …… 下朝后,宣武帝回到了勤政殿,询问郭总管,“缥缈宗来信没有?” 他实在是好奇虞廿为何做这些。 郭总管躬身道:“陛下,从缥缈宗送过来一箱礼物,指名是献给陛下的。” “哦!难不成是撑不住了,所以想要贿赂朕。”宣武帝捋了捋胡须,眼含笑意,虽说外面对于这事闹的沸沸扬扬,他倒不怕。 郭总管笑道:“说不定如陛下所说。” 宣武帝大手一挥,“让人将礼物送过来。” 过来一会儿,两名羽林卫抬着一口硕大的□□铜箱子,上面不仅有两把锁,还有贴着有鱼的封条。 宣武帝皱眉:“让人打开。” 郭总管奉上一个未拆封的信,“有鱼东家说,钥匙在里面,若是从外面强力破开,里面的东西会自动销毁。” 信和箱子是分开送到京城的,估摸着里面的东西很重要。 宣武帝了然,接过信封,摸到两把钥匙,打开信封,里面还有一封信,【皇帝陛下,谈笔生意可好。虞廿留。】 宣武帝将钥匙交给郭总管,示意他将箱子打开。 箱子打开后,郭总管的目光在触及到里面的东西时,呼吸一滞,手扶着箱子不敢动作,他求救地看向宣武帝,“陛下!” 宣武帝也镇住了,他抬手让郭林不要说话。 箱中既不是满箱的珠宝,也没有藏着绝世美人,而是一箱普普通通的稻穗,金黄金黄的,沉甸甸地扎满整个箱子,颗粒饱满,整整齐齐地展示给他们看,看数目一个穗子上,足有百粒。 宣武帝将郭林拉开,自己仔细观察了箱子,然后将箱子放倒,发现对方是将整株成熟稻子都挖过来了,一大捆一大捆地排排列,可以看到稻子茎秆健壮结实,一株稻子足有二十多株稻穗,每株稻穗稻谷粗略估计在百数之上。 郭林跪在地上,小心捧着稻穗数了数一两个,“……这个有一百零五粒,这个有一百一十八粒,奴才专门挑的是一些比较瘦弱的穗子,其他的估计比这些还要高。陛下,这是祥瑞啊!” 宣武帝拿起一颗稻子,嘴角扬起,“一颗可以说是巧合,这么多稻子,若是祥瑞,虞廿何以送到朕这里。” “您是说,虞东家那里还有许多这样的祥瑞?”郭林看着地上的稻子,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若是这样,那真是天下人的福气。” 忽然他发现箱侧夹着一个册子,连忙拿出来,双手捧给宣武帝,“陛下,这里面还有这个东西。” 宣武帝打开,发现里面记录着这种改良稻成长周期和收成数据,最后结尾注明,这些稻穗已经经过脱水防腐处理,宣武帝可以放到太庙当做祥瑞供奉,不用感谢她。 宣武帝:…… 这家伙是故意的。 将这么多的良稻送到他面前,明显有事相求,主要是看得见吃不着,而且稻种毁了,他若是想要新良种,只能和对方交易。 自从登基后,他许久没被人这般威胁了。 想要这里,宣武帝全身笼罩着让人恐怖的气压,殿中的宫女侍从以为惹怒了他,连忙纷纷跪地。 郭林虽然也怕,奈何他是大总管:“陛下?” 宣武帝:“无碍!对虞东家说,他的礼物朕很喜欢,他想要什么价格尽管说。” 等到郭林下去后,宣武帝冲某处招了招手,一个全身包裹严实的人猝然出现,单膝跪地,“陛下!” 宣武帝:“我要你查清虞廿的所有消息。事无巨细,大大小小,即使牵扯到虞临渊。” “是!”接到这个命令后,对方不再停留,直接消失了。 …… 宣武帝很快就受到对方的回信,顿时挑了挑眉。 除了让朝廷允许民间传播《女状元》、《女宰辅》之类的话本。 同时希望朝廷允许女子可立女户。 这个世界虽然女子没有被压迫的那般深,可是女子也不容易护住自己的财产,若是允许立女户,女子也可以当家做主。 宣武帝:“就这?” 郭林诧异:“陛下,何事?” 宣武帝:“对方想要用良种让朕允许女子立户,你觉得可行吗?” 郭林:“这,这件事兹事体大,恐怕会遭到朝野上下的反对。” 宣武帝:“所以那家伙先献上了一箱子不能种的良种稻穗。” 郭林:“若是那位虞东家真是提了这个,不管未来如何,奴才还是佩服他的。” 旁人若是得到这个,估计会所求光宗耀祖,出人头地,他偏偏想用此为天下女子得到一个出路。 宣武帝愁道:“他若是想要一个爵位,就是世袭罔替的,朕也不眨一下眼睛,只是这个……” 郭林:“那陛下是要回绝吗?” 对方只要这些,说明对于功名利禄不在意。 宣武帝:“你让朕想想。” …… 虞汐璇见宣武帝有所犹豫,第二次送礼时,不仅将女户的相关规定条款帮忙弄好了,而且同样送了一个大箱子,里面放着烤熟的红薯、土豆和玉米。 宣武帝打开箱子,先是问道一股甜香带着焦炭的味道,然后就看到箱中放着煮烤两种方式烹饪的红薯、土豆、玉米,同时旁边的册子中也注明了这三种作物的产量和种植土地特性、方式,若是宣武帝想清楚了,只需要允许这些女户条款即可,同时讲明,君无戏言,不得以后悔改。 虞汐璇仿照华夏汉朝女户的《二年律令》来制定的,现在的条件绝对的平等肯定不行。 所谓女户就是和户主一样有继承、分配财产的权利,可继承爵位。 一般情况下,在家中男性死亡的情况下,女儿、母亲、姊妹、妻子、祖母可以继承爵位,充当户主身份。 若是立为女户,婚后和离或者被休弃,之前自己的宅院和财产可以带走,并且重新获得户主身份。 若是独生女,可在父母陪同下,立为女户,其他情况,需要父母分家后,视具体情况而定…… …… 虞汐璇没想过要一口气吃成胖子,先循序渐进,等到农业经济变成工业经济后,解放劳动力后,后续女子自然会争取自己的权益。 “看来那小子提防朕很紧啊!”宣武帝看着箱中放置的熟食哭笑不得。 郭林抽了抽鼻子,“陛下,奴才闻着这些东西甚为香甜啊!” 宣武帝翻看放置在箱中的册子,默默在心里估算,片刻后,拿起箱中一枚烤红薯,轻轻一用力,就掰开两半,露出里面一片金黄,见宣武帝往嘴里送,郭林连忙拽住他的袖子,“陛下,使不得啊!让奴才先试一下吧,若是出事故了,奴才担不起。” 宣武帝分给他一半,笑道:“我看你是嘴馋了吧。” 郭林连忙吃了一口,发现软糯香甜,几口就将手中的半截烤红薯吃完了,等了一刻钟,没有什么动静,这才对宣武帝赔笑道:“陛下,味道不错。” “看你那样子也知道好吃。”宣武帝咬了一口,甜味在舌尖化开,绵软香甜,适合老人稚童。 吃完烤红薯后,宣武帝接连尝了其他东西,经过品鉴,还是觉得烤红薯的口感最对他口味。 郭林在箱底找到一个菜谱,里面图文并茂,写了大量如何烹饪土豆,炖土豆、烤土豆、炒土豆丝、麻辣土豆、炸土豆、土豆条、奶酪土豆球、土豆烧牛肉…… 宣武帝之前以为这个所谓的“土豆”是个主食,没想到它是菜。 郭林看着上面的内容,笑道:“奴才看着这上面的内容都快流口水了。” 宣武帝看着手中的煮土豆,叹息了一口气,“虞临渊的这个后辈不得了啊!这让朕不得不答应啊!” 郭林扶着他坐到宝座上,有些担心道:“若是朝中众大臣反对怎么办?” 宣武帝:“谁要反对,让他们将良种或者新的高产作物给朕带回来,朕给他们升官进爵。” 郭林不再说话。 …… 九月初,风靡东乾的话本仍然没有封禁,并且还因为这件事销量暴增,让各个书商、书贩赚的盆满钵满,还有一些人仿着《女状元》、《女宰辅》写了新的话本。 在大家眼里,朝廷现在的状态就是允许甚至鼓励这些话本中的行为,之前因为话本内容,被一些算腐书生针对的女子瞬间就高兴了,找到空闲时间故意凑到他们跟前刺激他们,还故意说着话本书籍的内容,都气晕了好几个读书人。 遇到家庭虐待,也有勇气反击,不怕旁人的指点。 就在宋御史等人打算联合上奏,逼一下宣武帝时,然后就在朝会上,听见郭总管宣读圣旨,要设立女户,帮助女子自立自强。 宋御史懵了,立马站出来,“陛下,不妥啊!这是违背祖宗礼法的,不管是东乾还是前朝,都未有这种先例。” 不是一直在讨论封禁那些东西吗?怎么现在不止允许了,而且还要设立女户,简直是疯狂。 宣武帝目光如炬,扫视众臣,沉声道:“祖宗礼法?先例?” 皇帝这些话明显不是在问他们,众臣也不敢答话。 宣武帝:“朕是东乾的天,礼法和规矩只有朕允许才会施行,诸位爱卿可懂吗?” 众人沉默,宣武帝说的没错,不管他年轻还是年迈时,都不是一名虚心纳谏的皇帝。 宋御史还有些不死心,被同伴拉了回来,默默冲着他摇头,从陛下直接下圣旨就知道,这件事无可更改。 众人齐声道:“陛下英明!” 宣武帝看着殿中乖得如同鹌鹑的百官,眼含嘲讽,这群人真是会审时度势,不知道下任皇帝能不能压制住这些人。 就这样,接连讨论多天,朝廷不仅没有进行封禁那些话本和书籍,而且还要设立女户,让不少人猜测,是不是朝廷为了推行女户,才让人写了那些话本。 虞汐璇魁州这边看到府衙的公告后,稍微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让苍梧出发,将大量的改良稻种和土豆、红薯、玉米押送到京城。 苍梧走到中途时,这些东西就被朝廷的羽林卫接手了,据说沿途派兵保护,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乔紫凝在看到朝廷发布设立女户的条款后,脑子一时有些懵,原先从朝堂传出有御史提议封禁《女状元》那些话本后,她就担心旗下工坊的工人会被针对,毕竟这些东西是从先从乔家工坊传出去的。 现在看到皇帝颁布的女户条律,这让她想起之前和虞廿通信时,对方对她说,那些话本只是一个开始,难不成他的目标就是这,只是这个虞廿到底是何身份,居然能说服皇帝。 秋画看着伙计抄录回来的女户条律,看向乔紫凝,“小姐,你要不要立女户?” 虽然小姐后面有乔家,可是乔二爷和夫人都已经去世,她算得上孤女,乔家只算得上她的宗族,符合女户条律。 乔紫凝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嘴唇轻启,“当然要。” 九月中旬,户部将各地上报的女户数量汇总,原先以为京城周围的人数已经够多了,发现比起魁州,他们只能算个零头,在其他地方的大多数人在观望时,不少魁州的女子都立了女户,就连上半年占得纺织业龙头交椅的乔紫凝乔老板也立了女户。 估计因为乔紫凝的带头作用,所以魁州才有那么多人立女户。 在九月底,朝廷大概为了平息女户的风波,公布称朝廷找到了新的良种作物,可以适应干旱环境,尤其边陲地界,还有培育了新的改良稻种,待到这些东西分到百姓手中后,肯定能让百姓吃饱饭。 为了宣传这些作物和良种,宣武帝命令京城附近的皇庄全部换上这些作物,同时让负责人每天纪录这些作物的生长状况,至于虞汐璇之前送过来的脱水防腐版的改良水稻也被宣武帝放了一束在京兆尹府的县衙门口展示,周围被罩了一层玻璃,让百姓在外围观察。 “哇!这真的不是祥瑞吗?” “当然不是,不对,就是祥瑞也比不过这个稻子大。” “我听我家小子服侍的官老爷说,不止这里,就连皇宫的金銮殿里也有这个稻穗,放在外面的还是最差的,听说里面的一株稻子足有拳头那么粗,五六十个穗子,每个穗子一二百米粒,看到的人都移不开眼。” 宫中的稻穗当然没有这么夸张,除非是巧手刻意嫁接移植,之所以传出这种言论,还是那群官员叙事时用了一些夸张手法,底下人不懂,只知道里面的东西肯定比外面更好,传成这样,也不稀奇了。 “啊!真的吗?俺们种地不求那么多,只求有这一半就可以了。” “你们说,俺们什么时候才能种到这些稻子?” “咱们是京城人肯定是第一波,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了?” “那是肯定的了,听说那些红薯、土豆、玉米产量也丝毫不差,如果真是这样,好日子要来了。” “前段时间因为立女户的事情,我旁边的酸书生晚上不睡觉,天天对月叹息,说天下要乱,结果就这,也没什么。” “我也给我家妞子立了女户,防止未来有人欺负她,我家的东西都留给她,谁也抢不了。” “咦!光立女户有什么用,家里没有劳力,将来养不活自己,也是受罪。” “你懂什么,乌马府传过来一种纺纱机,一个女工一月赚的钱顶男人四五个月的,所以那边的女户才多,等到以后,我家省吃俭用帮忙买一台,就不用担心孩子受罪了。” “哦!这么赚钱!” …… 忙完这些后,虞汐璇发现时间又快到了年底,也就不打算再出去,留在缥缈宗研究其他东西,时而和乔紫凝那边沟通一下。 她鼓励乔紫凝建造大型的工坊,现在技术和资金都有了,是时候扩张。 乔紫凝目前正在选址,若是顺利,等到明年年中就能看到新工坊了。 至于这段时间有不少人往缥缈宗蹿,虞汐璇当做没看见,对外宣称说有鱼东家虞廿是前往西陵视察第一家五味斋店铺了。 对于那些新物种、改良稻种、话本等东西,那是虞廿干的,她虞汐璇可什么都不知道。 ? 第 52 章 代替她前往西陵的是苍梧, 这一路上颇为热闹,不止朝廷还有一些江湖人, 还有西陵的人想要和虞廿接触, 不过都被苍梧拒绝了。 当然,这些日子苍梧不止受到大家的欢迎,还遭遇到了一些刺杀, 苍梧他们对于此事都有心理准备,基本上没有受伤。 虞汐璇没想到宣武帝那边泄露消息这般快。 想到这里,直接给宣武帝再次送了信:【皇帝陛下, 您身边都快被渗透成筛子了,以后咱们还能做生意吗?作为英明神武的皇帝, 应该有能力保障自己子民的安全吧。】 皇帝身边的人过来调查她还能忍,可是为什么还有其他势力过来也掺了一手。 她真的怀疑是不是宣武帝想要借刀杀人, 故意将消息泄露出去。 宣武帝收到虞廿的信件, 还以为又有什么好事,打开就看到对方的控诉。 宣武帝:…… 郭林见陛下周身肉眼可见地弥漫着低气压, 小心翼翼道:“陛下?” 宣武帝一拍桌子, 恼怒道:“虞廿那小子真是好大胆!” 郭林疑惑:“虞东家难不成提出了新的要求?” 不过现在良种都交出来了, 陛下也将女户条律公布,按照那位虞东家的脾性,应该不会再沟通,毕竟自从有鱼建立的十年,这位虞东家除了此事也没有找过陛下, 即使是三皇子的事情,也是陛下和虞乾尊沟通。 宣武帝:“他遭遇到了一些蚊虫的骚扰, 以为是朕这边泄露的消息。” 虞汐璇当然要怀疑他, 良种培育她干了许多年都没有出事, 自从宣武帝公布良种后,在缥缈宗附近探查的势力多了起来,她身边肯定不会泄露,嫌疑只能从宣武帝那边找。 郭林闻状松了一口气,“陛下莫气,虞东家估计是被惹烦了,不过此事还是需要调查一番,虞东家这般说,恐怕掌握了一些证据,无法对您说。” 宣武帝一听,顿时陷入沉思,“你说的有理,看来有些人当朕老了。” 郭林立马说道:“陛下春秋正盛,一点也不老。” “朕除非糊涂了,才信你这张老嘴。”宣武帝摊开一张梅花笺,抬笔在上面写了一段话,片刻后,待梅花笺上的字迹干了以后,拿起自己的私印按了下去,一旁的郭林拿出准备好的信纸,亲自封好。 宣武帝:“送给虞临渊那老家伙。” …… 缥缈宗桃山此时已经换了冬装,山顶小雪随风飞舞,仿佛给沧桑沉稳的桃山蒙了一层薄纱,模糊中,一名沉稳遒劲的鬓髪皆白的老者站在峰顶,眺望整个缥缈宗,他身后站着一名青衫男子,二人一如铁骨铮铮,傲然风雪中的巍峨山峰,一如蓬勃挺拔的青松。 虞汐璇打着伞走在山路上,抬头看到那两个模糊身影,有些疑惑。 是谁? 正待她抬脚赶路时,身边落下一个身影。 “汐璇,山上有客来,你先不要上去。”三长老给她清理了一下碎发上的薄雪。 虞汐璇见状,将伞往三长老头上挪了一下,抬头望去,“师姐,那两人是谁?” 她可以确定自己并不知道这两人是谁,而且看他们周身的气势,那位老者就算武功不如太上长老,也相差不大,至于青衫男子,离得比较远,加上对方可以收敛气息,她并没有看清对方的脸,连年纪都推算不出。 三长老摸了摸她的头,嘴角微翘,“放心,反正师父不会受欺负。” 虞汐璇心紧了起来,握紧了伞把,抬了抬眉梢,“也就是说来者不善。” 马上快要到腊月,真是客人,也不会站在外面吹了这么久的冷风。 三长老蹙眉,“他们老一辈的事情说不清楚,总之你不需要担心。” 虞汐璇有些担心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他们欺负太上长老呢。” 三长老点了点她的鼻子:“没有这个意外!” …… 峰顶,石远峰也注意到了虞汐璇和三长老他们,没有在意,看向洞室方向,“虞临渊,二十年前,你我立下约定,十年一比,势要比个高下,怎么?现在不敢出来了。” 整个桃山都是他的回声,而回应他的仍是一片寂静。 虞汐璇环顾了四周,“师姐,师父他不在桃山吗?” 明明她得到消息,最近太上长老都没有出去,按理说被人这般叫嚣,他老人家早就忍不了了。 三长老:“师父确实在洞室。” 虞汐璇凑到三长老耳边,左右看了一下,担心太上长老在周围,小声道:“那师姐,你小声告诉我,师父和那个老头有什么恩怨,难不成年轻时将别人欺负紧了,所以才不敢出来。” 三长老嗔了她一眼,“别乱想,师父自有他的思量,小心他老人家知道了,你的嘴就遭殃了。” “呵呵!”虞汐璇遮了遮嘴角,她只是好奇而已,再说现在他们的位置隐秘,谁也听不见她的说话。 …… 石远峰见虞临渊还是没反应,也不再站在石峰上硬凹高手风范了,而是带着青衫男子落在了洞室门口,门口守门的弟子看到他,淡定地作揖行礼,“参见前辈!” 石远峰对着紧闭的石门再次叫道:“虞临渊,老夫竟然不知道你现在居然是属王八的,你再不出来,就不要怪老夫不客气了。” 说完,将守门的弟子用真气拎到一旁,然后脚下生风,将他整个人托举起来,平地出现一个大雪球,超速度顺时针旋转,不断地吞食地面的积雪和碎石,体积不断加大,而后冲向石门。 在接触到石门那瞬间,忽然风向转变,雪球转了方向,直接冲向石远峰跟前。 石远峰表情淡然,由着巨大雪球擦着自己的头顶冲落过去,一下子掉落山崖,时而能听到巨大的滚落声。 洞室石门打开,太上长老一身素色薄袍,淡定地走出来,“这么些年,你的脾气还是没变。” 二长老冷烨跟太上长老身后,冲着石远峰作揖行礼,“参见石前辈!” 石远峰身旁的年轻男子亦是行礼,“参见虞乾尊,参见冷前辈!” 石远峰:“说什么废话,老夫在外面呆了那么长时间,你为什么不出来?” 太上长老笑眯眯道:“这不是请你观赏我缥缈宗的冬日好景,若不是你我的交情,普通人也没资格站在这桃山上。” 石远峰呸了一声,“光秃秃的山有什么可看的,还不如我们那里的海有滋有味。” 太上长老:“所以你的脾气变得越臭越硬,就如你们东海的腌鱼般。 “你!”石远峰怒从心起,直接暴起,也不再打招呼,遒劲的手掌如虎爪般拍向太上长老,太上长老同样施掌接住,“这里都是小辈,我们去远处,正好有一处山需要炸开,你这火爆脾气可用。” “虞临渊!”石远峰觉得这人不重视自己,他们这是在生死较量,这人居然还想着其他事情。 太上长老已经如白鹤一般,飞出去好远,石远峰急追而去。 二长老遮着眼帘,看着他们在山谷中闹出的动静,啧啧道:“石前辈的武功提升不少,看来师父有压力了。” 他瞥了瞥身边的晏行春,“你是谁?” 这人长得玉树临风,看起来二十出头,观其气息应该是石远峰的嫡传弟子。 晏行春冲着二长老行礼,“在下晏行春,石远峰乃我的外祖父。” 二长老眼中闪过诧异,居然是石远峰的外孙,可是石远峰的女儿那情况,居然还有孩子。 “哦!原来你是他外孙啊!”清脆的声音传进来。 虞汐璇和三长老出现在路口。 二长老挑眉:“你们怎么过来了?” 虞汐璇:“我本来就要上来的,没想到看到有人来找麻烦。” 晏行春虽没有见过三长老,可也有耳闻,“参见三长老!” 给三长老见过礼后,看向虞汐璇,有些迟疑道:“这位是?” 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年轻,穿着一身灼焰狐裘,面色如玉,五官精致,清丽脱俗,倾城夺目,站在雪地里,如天外仙一般。 虞汐璇:“我也是太上长老的徒弟,姓虞,你喊我虞师叔即可。” 晏行春惊异,眼神变得拘谨起来,“参见虞师叔!” 原来他以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现在想来是某个驻颜有术的前辈。 二长老眼中闪过笑意,他也看出晏行春的意思,自己不会好心解释,误会正好。 虞汐璇跃到崖边的石头上,见远处仍然动静不断,担忧道:“师父他们什么时候才结束?” 二长老落到她身边,看着远处不断塌陷的石峰,神情轻松,“小师妹,你要相信师父他老人家。” 虞汐璇好奇道:“那个老头和师父有什么纠葛,居然允许他在宗门里打架。” 若是普通人敢这样嚣张,早就被太上长老捶扁了。 二长老捏了捏自己的一字须,“嗯,说起来这两人的纠葛要从四十多年前说起。” 虞汐璇震惊了,“看来关系很好啊,师父居然能忍对方这么久。” “其实也没有多久,不过十年揍一顿而已。”三长老也跳了上来。 虞汐璇嘴角微抽:“这已经很久了。”尤其对于古人,有时候三四十岁就归西了。 她说完后,转身见晏行春站在下面,觉得他们有些欺负人,微微歪了歪头,“晏少侠,你要不要上来一起来。”大家一起站在上面看热闹,就不觉得尴尬了。 晏行春表情愣然,眼皮微跳,“在下……在下也要上去吗?” 虞汐璇点头:“还是站在上面风景好,你在下面也看不到上面东西。” 二长老说道:“扭扭捏捏,还不如你外祖爽快,若是不愿意,等到石前辈过来,不要说我们欺负你。” 三长老:“师兄。” 晏行春闻状,目光落到中间的虞汐璇身上,冷风卷起衣摆,似乎也在推据着他行动,他喉结微动,拳头微紧,垂眸掩住眼中的情绪,嘴角翘起,“多谢虞师叔体贴!” 说完,他就站在了三长老身侧,僵着身子看向远处峡谷中。 没等他放松身子,就听到和他相隔一人的虞汐璇开口道:“晏少侠,你家外祖武功怎么样?” 晏行春轻咳了一声,“师门长老说,师祖他难逢敌手。” 虞汐璇:“那巧了,我家师父还是世间第一呢。” 晏行春:…… 虞汐璇见他不说话,继续说话,“若是他们还要打一段时间,要不我让人送些瓜子花生,我们边吃边看,省的无聊。” 二长老闻言,“这个想法倒是好的,我看师父的洞室内有不少东西,不如拿出来一些。” 按照往年情况,这两人至少要打一个时辰,距离结束还有很长时间。 …… 如二长老猜测那般,一个时辰过后,远处山谷没了动静。 虞汐璇他们也精神起来,将手边的吃食放下,看向远处。 虞汐璇:“晏少侠,等到结果出了,别忘了给钱啊!” 刚刚没事的时候,他们下了注,赌太上长老和石远峰谁赢,若是太上长老赢了,晏行春给他们三人每人一百两银子,若是石远峰胜了,他们三人每人给晏行春一百两银子。 晏行春叹气:…… 虽然他对自家外祖能赢不做期待,可是若是不押外祖,肯定会让三长老他们看笑话,也只能就硬着头皮下了,也许自家外祖武功提升迅速,或者太上长老马失前蹄,说不定能赢。 几息过后,太上长老出现在大家视野中,除了发丝有些凌乱,素袍有些褶皱,就是一个稳重的高手风范,而石远峰也追着他过来了,石远峰的外貌和之前看着没有区别,大概他们这些高手过招都有默契,打人不打脸,双方脸上倒没有多少伤,除了石远峰的衣服破洞比太上长老多,二人吐纳似乎差不多。 石远峰看到在石头上排排站的二长老他们,顿时眼皮直跳,“你们这是干什么?” 晏行春拱手行礼:“师祖!” 二长老眯眼笑道:“前辈和师父切磋的地方太过隐秘,所以我们就找了一个高处,放心,就连您的外孙也照顾的挺好,我们缥缈宗不会慢待客人。” 石远峰看到虞汐璇,也没有在意,只是淡淡地扫过去,他看向太上长老:“这次老夫又输给了你,你等着,再给我十年时间,老夫一定能打赢你。” 太上长老白了他一眼,“你一大把年纪,就不能有其他追求吗?” 石远峰冷哼一声,“老夫的毕生梦想就是要当天下第一,你占了这个位置,当然要找你算账。” “技不如人还理直气壮,你还有理了。”太上长老满脸嫌弃。 石远峰:“哼!” 太上长老不由得摇头,这家伙虽说武功差了自己一筹,可是运气不错,从小到老都有人护着,而且武学资质不错,否则以他的狗脾气,年轻时行走江湖时,估计就被人偷袭了。 虞汐璇一听是太上长老赢了,见这个石老头脾气如石头一般又臭又硬,直接将手摊开在晏行春面前,“我家师父赢了,给钱!” 晏行春:…… 石远峰听到她的话,眼珠子快瞪出来,“小娃娃,什么赢了?” 虞汐璇巧笑倩兮:“石前辈,刚才我们打了赌,若是您赢了,我们师兄妹三人给晏少侠三百两,若是您输了,就是他给我们一人一百两,现在看来,这钱他没赚到啊!呜呜!十年,您努力了十年,居然连三百两都没赚到。” 晏行春掏出银票的动作僵住,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拿出来。 三长老和二长老低头忍笑。 “你……你!”石远峰闻言一口血差点喷出来,感觉就是刚才他和虞临渊比武也没有现在的内伤严重。 太上长老也笑道:“汐璇,怎么和石爷爷说话的,他虽然三百两赚不到,可是他的年纪要比我还大。看在他年纪的份上,三百两就不要了吧 ,否则输了还赔钱,让江湖人怎么看他呢。” “屁!老夫愿赌服输,行春,给钱!”石远峰黑着脸,眼神恶狠狠地瞪着虞汐璇。 偏偏他此时和太上长老站在地上,而虞汐璇他们站在石头上,虽然武功气势上比不上,但是在地理条件上,她可以是居高临下,在自己的地盘,没理由让自己低人一头。 虞汐璇悠哉悠哉地看着石远峰,晏行春将银票递给她。 正好三张一百两的银票,虞汐璇现场分起了钱,一人一张。 石远峰看到二长老,眼睛微眯,语气不确定,“冷烨,这女娃娃不会是你的崽吧!” 这脾气、这动作感觉和冷烨有些像。 二长老哭笑不得,他怎么又摊上一个孩子,他都解释好多回了,虞汐璇绝对不是他带坏的,怀疑他时,那些人能不能正视一下她的亲生父亲是虞朝夕,不能柿子挑软的捏。 “前辈,二长老是我的师兄,怎么可能是我爹?”虞汐璇开口道。 二长老已经有个“左千里”了,自己这个还是放过他吧。 石远峰眼中满是问号,看向太上长老:“你看上她啥了,身上带病,武功还弱,怎么就让她当了你徒弟,难不成觉得这小娃娃长得好看。” 这下现场的人都笑不起来了。 太上长老道:“石远峰,你是想挨揍吗!”若不是有事相求这人,早就将此人给踢出去了。 虞汐璇见状,轻笑两声,“前辈说的没错,就凭我长得好看。”说完龇了龇小米牙,表示自己的脾气。 好在石远峰还有自己的高手包袱,刺了太上长老两句,也就不再将注意力放在虞汐璇身上。 太上长老带着人和虞汐璇他们说了一些话后,他嘱咐二长老他们照顾好晏行春,然后和石远峰重新找了地方说话。 虞六按照他的吩咐,已经准备好热锅子和烫酒。 两人盘坐,先饮了一杯热酒,石远峰开口道:“你这次要我救的人就是那小娃娃吧。” 美丽、鲜活,若是双十年华没了,确实让人心疼。 太上长老:“嗯!” 东海石家有门绝技,可以用真气汇通奇经八脉,若是幸运,可以将人的资质提升一倍,以虞汐璇现在的状态,倒是可以一试。 石远峰:“你要知道,这事情也是有风险的,若是一个不留神,武功可能会被废。” 否则天下人都想试一试了。 太上长老:“只要是你出手,就不会出现这情况。”就算没有作用,也不会将人废了。 石远峰再次饮了一杯酒,得意一笑,“自是没错,老夫说你这次切磋时这般爽快,原来在这等着呢。” 他俩在峡谷中不仅比武,还谈了一些事情,所以耽搁的时间有些长了。 太上长老叹气:“总之就算是老夫求你,我虽武功不错,活了这么久,发现不少事无法用武功解决,亏我被人称为武林至尊,简直有负这个称呼。” “你再说这些老夫就不帮你了。”石远峰刚刚才尝到酒的香味,就被太上长老这些话弄得心塞,他努力了一辈子,不就是为了争得武林至尊。 忽然他嘴角微扬,给太上长老倒了一杯酒,“虞临渊,我喜欢那小娃娃的性格,不如我们说个亲家吧。你看,我今天带过来的那小子怎么样?今年二十。” 太上长老挑眉,睨了他一眼,“我看你是喝糊涂了,缥缈宗不干涉弟子亲事,现在说亲,你是想让你家那外孙四年后给汐璇披麻戴孝。” “屁!说什么呢,老夫是想结亲,又不是请回去个祖宗。”披麻戴孝真亏这家伙说得出来,石远峰的白眼都翻上天了。 太上长老不急不慢道:“她是我徒弟,按照辈分,不就比你家那外孙涨一辈,披麻戴孝也是可以的。” 石远峰:“滚!”他现在不想了。 太上长老见状,得意一笑,箸筷子在沸腾的锅子里挑了一块羊肉扔进嘴里。 锅子的鲜香味勾的石远峰也拿起了筷子,和太上长老抢了起来。 虞六在一旁将准备好的鲜肉和青菜端上案桌,“主子,石岛主,别忘了吃青菜,汐璇说多吃青菜有助健康。” 石远峰手腕用力,挑开太上长老的筷子,“给他,江湖上人都说他是神仙,神仙才要饮食清淡,老夫是俗人,将肉给我。” 太上长老:…… …… 晚间,石远峰带着人在宗门客房休息,桃山洞室仍然亮着灯。 太上长老打开京城的来信,一目十行后,眼睛微眯,冷哼道:“一个个想的都挺美的。” 虞六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上长老将信递给他,“你看看,一个个都看上了老夫地里的白菜。” 原来宣武帝老事重提,仍然想要和太上长老结亲,想将十公主嫁给虞廿,十公主一直对武学十分感兴趣,活泼善良,容貌姣好,若是两人结合,对于朝廷,对于缥缈宗都是一件好事。 这些还不是重点,主要是宣武帝在信中还交代,他年后就要将十公主送到缥缈宗。 虞六:“皇帝不是在开玩笑吧。” 太上长老冷笑道:“以汐璇的那些本领,若是用一个公主将人拉上船,他当然愿意。” 可是他不知道,虞廿是汐璇伪装的身份,就是将三个公主都嫁给她也没用。 虞六担忧道:“可若是让皇帝知道汐璇的真实身份,他岂不是更不会放手。” 太上长老沉眸思索片刻,“给那小子送信,这个老子也该干点活了。” “嗯!”虞六欢喜的应了一声。 …… 虞朝夕这段时间一直待在罗刹谷,忘忧谷的圣手说,熟悉的环境对骆夏萱的病情有帮助,在骆飞鹤的建议下,他们就回到了骆夏萱的家——罗刹谷。 总之,待了大半年。 虞朝夕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悔不当初”! 作者有话说: ? 第 53 章 他之前是脑子抽了才会赞同骆飞鹤的想法, 将骆夏萱带回罗刹谷。 现在,骆夏萱的病情确实有了变化。 现在的病情进化到了2.0, 她的大脑开始加载了新东西。 好消息是, 记起了她生了一个孩子这件事。 坏消息是,仍然不关虞朝夕的事情。 而且因为只记起孩子,原先一心想当后娘的骆夏萱担心自家“亲生孩子”不愿意, 开始躲避虞朝夕。 虞朝夕,他一朝回到了解放前! 任凭他说破了嘴皮子,在骆夏萱的脑子里, 孩子都和他没关系。 虞朝夕:…… 没有他,怎么可能有孩子。 就是糊涂了, 也要讲些道理吧。 他一时间不知道病情是轻了还是严重了,不管如何, 他都打算年底时将人带回忘忧谷, 实在是骆夏萱这模样要把他逼死啊。 现在收到缥缈宗的信,他皱起眉头。 宣武帝要给十公主和虞汐璇拉红线, 这简直是笑话。 虞朝夕:“司明, 皇帝要将他的十公主嫁给汐璇, 你怎么看?” “啊?”司明有些傻眼,“主子,你在开玩笑?” 虞朝夕:“他都打算将人送到缥缈宗了。” 司明嘴角微抽,“小主子若是知道,估计会有些头疼。” 虞朝夕:“老头子让我解决, 我自顾不暇,你说怎么办?” 见他想摆烂, 司明提醒道:“既然太上长老给您写信了, 若是您不做些事情, 等到以后见面,估计会被太上长老秋后算账。” 虞朝夕沉眸思索片刻,最终叹了一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这话不止在哀叹虞汐璇的事情,还有骆夏萱的病情。 司明不语,静候吩咐。 …… 虞汐璇原以为石远峰外孙俩在切磋完毕后,就可以回家过年了,可是看他们的动静,似乎要在宗门住下了。 这段时间,她也从二长老和三长老口中了解了晏行春的身世。 石远峰,东海乌螺岛的岛主,也是世间少有的绝世高手,乌螺岛掌控东海沿海十三岛屿,不说海运,单是靠海吃海,就能让乌螺岛赚的盆满钵满,在东海来往的各路船只都仰赖乌螺岛的护卫,每年的孝敬也是一笔巨资。 世人听到石远峰的名号都知道他武功高强,但是人家也是不缺钱的主。 大概是一生过得太过顺遂,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石远峰一生只有一女,不仅体弱还有些痴症,后来石远峰想利用自己的绝学给石明玉疏通奇经八脉,让她重新开窍,谁知出了差错,石明玉彻底痴傻,神志如三岁孩童一般。 就这样的情况,石明玉居然还有了孩子。 二长老疑惑道:“我从未收到乌螺岛的请帖,看来晏行春的身世不足为外人道也。” 虞汐璇瞥了他一眼,“师兄,你现在就不担心一下我吗?” 原先她以为石远峰是来缥缈宗切磋比武的,原来还要给她治病。 太上长老不是说石远峰出手不会有差错,可他那闺女不是一个明晃晃的证据。 二长老:“怎么?怕了!” 虞汐璇点头,“若是这样,我觉得还是靠自己比较好,与其未来浑浑噩噩过一辈子,不如清醒地死去。” 二长老摸了摸的她的脑袋,“放心,我们也没有期待太多,只是想要试一次,你过完年就十七了,难不成你不担心吗?” 虞汐璇叹气:“我总觉得自己的幸运值早就用光了。其实二十年也挺好的。”她也精彩地活了那么多年,学会了武功,也建立了有鱼,可惜剩下三年,不知道能不能将蒸汽机弄出来。 二长老:“谁说的,只要我们还在,你的幸运就不会丢。” 虞汐璇满脸感动,“师兄,没想到你也能说出这么靠谱的话。” 二长老昂着下巴,“当然了!” …… 虽然虞汐璇对结果不看好,还是答应愿意一试。 情况也如她所料,她身体里有两种蛊虫,本身就和旁人不一样,即使选了腊月时间,蛊虫也不是石远峰能抗衡的,先后进行了两次治疗,还是不行,而且还提前激发了虞汐璇体内埋的毒性,原先只需要躺一个月,这次一下子躺了两个月,虞汐璇醒来时,正好是正月的最后一天。 她是被渴醒的,睁眼就看到熟悉的人,“师……姐!” 声音干哑,嗓子有些痒,她又经不住咳嗽了两声。 三长老连忙将人扶起,给她送了一杯温茶,“先润润嗓子。” 虞汐璇抬手扶住茶杯,看到手背上的银针,动作微僵,还是吞咽了几口温茶,“我这次睡了多久?” 往年自己醒来从来没有这般累过,全身关节都好像被重塑一般,浑身都酸疼,稍微一呼吸都好疼,而且脑袋还昏昏沉沉的。 而且三长老还给自己扎针了,估计情况有些严重了。 三长老:“过了今天,正月就结束了。” 虞汐璇傻眼,她今年啥都没干就先消费了一个月。 三长老:“原先你一直昏迷不醒,昨天开始就发高烧,师兄、师父他们守了你一些日子,刚刚才回去。” 说话间,外间进来不少人。 虞汐璇冲着众人嫣然一笑,“大家好久不见!” 石远峰左右打量了她全身,长舒一口气,“还好醒了,否则老夫赔不起啊!” 他原先想让缥缈宗欠个人情,谁知差点和缥缈宗结仇,天知道,前些日子,虞临渊一天到晚都没给他一个好脸色。 掌门温玄道笑道:“小师叔这次醒的有些晚了,宗门弟子没收到小师叔的红包,十分失落。” 二长老点头:“不错,原来以为你要逃过去了,谁知老天不愿意,让你在正月最后一天醒了,看来这个红包你是躲不了了。” 虞汐璇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你没有好话!” 亲眼见她醒了后,大家又出去了,留出时间让蓝笙服侍她穿衣。 大概一炷香后,虞汐璇换好衣服,吃了点肉粥,外加一个三鲜包子和一碗药,肚子都饱了。 走出门发现三长老、姜问兰还有晏行春仍然在外面。 虞汐璇憋气,忍住身体的疲惫,冲着他们弯眉浅笑,“你们还在啊!” 三长老:“掌门师侄和师兄他们有事,暂时离开了,等到晚间再来看你。” 虞汐璇摆手,“没事,我现在已经好了,让他们忙乎自己的事情就好。” 晏行春走到她面前,对着她躬身作揖,深深一拜,“对不起,若不是外祖的原因,虞师叔你也不会受到这般折磨。” 见他长拜不起,虞汐璇扶额,感受到掌心冰冰的凉意后,将手攥着轻咳了一声,“你的腰是出问题了吗?这么久可以站直了。” 晏行春抬头:“是,多谢虞师叔!” 说完直起身子,乖乖地站在檐下,连被屋顶的化雪砸到都不躲。 虞汐璇见他虽然穿着一身窄袖圆领长衫,却满身书生气,仿佛一个书呆子般,不过既然石远峰将人带出来,武功应该不错,再说这么冷的天,若没有一身真气护体,他穿的这般轻薄,脸估计早就冻青了。 一旁的姜问兰玩笑道:“刚刚听冷师叔帮我们讨要红包,所以就一直没走,小师叔不会看今天的天色已晚,所以今年不想给了吧。” 三长老戳了戳她的额头,“你都多大了,还和汐璇闹腾!” 姜问兰温笑一声,“无论多大,小师叔在我们心中的位置永远不变。” 虞汐璇笑睨了她一眼, “唉!早知道就多睡一会儿了。” 蓝笙捧着一个箱子走出来,“主子,已经准备好了。” 虞汐璇从里面挑了一个红包递给姜问兰,“你的。” 姜问兰接过去,“多谢小师叔!” 虞汐璇见晏行春还站在屋檐下接雪水,将人拉到了旁边的空地上,“这里晒太阳最好,人家小雪花好不容易来个落地归根,你就给它们一些活路。” “我……我没有。”晏行春面色有些无措,往日跟着外祖风里来,雨里去,这点雪水对他没有多少影响。 虞汐璇头昏的厉害,没再听他说话,转身走了两三步,忽然回头,“差点将你忘了。” 晏行春有些迷惑,“虞师叔有何事?” 虞汐璇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红包,直接塞给他,“既然喊了我师叔,那就有份。” 晏行春动作僵住了,愣愣地看着虞汐璇离开安然居,手边的红包带着压印和彩纹,看着十分简洁精致,他看向三长老,“冷前辈,虞师叔是不是弄错了?” 三长老:“她既然给你了,你就收着吧,她说的没错,你确实喊她不少声师叔。” 姜问兰笑道:“你也不用慌张,有红包拿是好事。” “多谢!”晏行春没有打开印花红色信封,而是轻轻地塞到了怀里,担心会有褶皱,放进去后,还细心地将前襟给整好。 姜问兰有些担忧道:“这些日子回去过年的宗门弟子都回来了,小师叔准备的红包够吗?” 往年虞汐璇是年初的时候发红包,那个时候宗门留守顶多有一半的弟子,现在正月将要过完,过年回去探亲的弟子早就回来了,她刚刚看了一下数额,比往年还多了。 三长老:“蓝笙应该有准备吧。” …… 事实证明三长老失策了,蓝笙是按照往年来准备的,为了以防万一,也只是多准备了两成左右,等到虞汐璇将箱子掏干以后,发现现场还有不少弟子。 虞汐璇将箱子翻了个个,“没了!” 众弟子一脸失望,“啊!” 虞汐璇摊手:“谁让你们来晚了,这就告诫你们,平时做事要积极些,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唉!若是我晚一天醒了,就能省下这些钱了。” 众弟子:…… 总感觉小师叔现在状况有些不对劲,前言不搭后语,到底是在训斥他们,还是在心疼自己的钱啊。 一名弟子小心道:“小师叔,若是我们知错了,还能拿到红包吗?” 虞汐璇纤细的手指搭在一旁的箱子上,冲他展示空空如也的箱子,“你觉得它能答应吗?” 弟子摇头,箱子是死物,明显是小师叔没钱了。 虞汐璇枕着下巴,坐在主殿前的台阶上,哀怨道:“我真是欠你们的,眼见着都要逃过去了,居然还要给你们发红包,嗯,都怪二师兄。” 广场上的弟子只能赔笑。 忽然“砰”的一声,一个红绸包裹的东西砸到箱子里,红绸的一角露出来,几个小巧的小元宝滚出来。 这动静引得大家一震,纷纷将视线移到箱子中。 虞汐璇将红绸打开,里面果然都是一模一样的银元宝。 到底是谁扔给她的。 一旁的蓝笙指了指西南角,她刚才看到了包裹飞来的方向,确定是西南角没错。 虞汐璇微微挑眉,撑起身子走向西南角的石山,对方探头正好和她对上。 “你这是干什么?”虞汐璇一头问号。 躲在石山后面的是骆夏萱,她看到自己时,表情又怕又喜,一下子又缩回头了。 骆夏萱不敢看她,“你不是缺钱吗?这些零钱够吗?” 虞汐璇:“无功不受禄,这些钱我不能要。” “你是嫌弃我了。”骆夏萱扣着岩壁,一脸失落,她就知道,十多年没管这孩子,被人嫌弃也是应该的。 虞汐璇头疼道:“没有,你现在这模样,是我家那便宜爹欺负你了吗?” 骆夏萱:“不关他的事情,我只是想看看你,你睡了好久,我担心你。” 虞汐璇原地转了一圈,给她三百六十度展示,“你看,我现在挺好的,钱你先拿回去,不要为我浪费钱。” “钱给你花,我心甘情愿。”说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飞身离开,过了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大红包裹,递到虞汐璇面前,“这是你的新年礼物。” 虞汐璇迟疑了片刻,实在受不了骆夏萱那期盼的眼神,还有远处某个俊美大叔警告的视线,最终嘴角微抽地将包裹接过来。 打开包裹,里面有一套精致的襦裙,一盒首饰还有一个厚实的红色信封,里面的金票塞得都快爆出来了。 骆夏萱神色柔和,“他们有的,你也有。”她给弟子发红包,自己给她发红包,完美。 虞汐璇轻咳了一声,“这些东西师姐他们都会给我准备。” “哦!”骆夏萱想起三长老,顿时心情又郁闷起来。 虞汐璇见状,好奇道:“骆女侠,你难不成要和我那便宜爹要成亲了吗?” 骆夏萱面色变得为难起来,“现在你的事情比较重要,先不说他。” …… 角落里听到这话的虞朝夕一口老血快要喷出来,满脸凄苦,“夏萱!” 他的命怎么这么苦! 二长老忍笑忍的满脸扭曲,“师弟,节哀!” 年前,他们收到罗刹谷的消息,说是骆夏萱的病情有变化,还以为是病情好转,等到年后虞汐璇出事,骆夏萱和虞朝夕来到缥缈宗,他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虞朝夕两手抱头,一副快要气绝的模样,“我都和她说了好多次,我是那孩子的亲爹,可是她为什么不信,不对……” 虞朝夕的眼刀子不要钱似的嗖嗖往骆飞鹤身上扎,“罪魁祸首是你,是你哄了夏萱,告诉她,汐璇是她孩子,难道你不知道那孩子现在的情况吗?” “我当时以为阿姐情况好转,所以才告知了孩子的下落。”骆飞鹤丝毫不怵。 “那你为什么不顺带将我这个夫君也一起说了。”虞朝夕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现在在夏萱的脑中,他和孩子只能存在一个呢。 骆飞鹤嘴角微抽,“这还用说吗?” 虞汐璇是他俩的孩子,虞朝夕的身份还用介绍吗? 虞朝夕:…… “哈哈哈!”二长老听着他俩的谈话,看到前方亲母女见面不识,笑的浑身抽搐。 虞朝夕和骆飞鹤见状,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出手,一人送给二长老一个黑眼圈。 二长老捂着眼睛,怒道:“你们过分了,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虞朝夕一脚踢过去,“师兄,我看你笑的开心,还以为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呢。” 虽说他暂时被逐出宗门,可是要回来也是一句话的事情。 二长老闪身躲过去,角落的石狮子被踹塌了一只眼睛。 骆飞鹤淡定地拍着手,“不错,不错!” …… 虞汐璇听到角落的动静,眼皮直跳,这群人太过分了,一个个当着她的面拆家,尤其那个穿黑金暗纹的家伙,凭什么凶自己。 好家伙,她以前是有多瞎,居然没想明白,能让太上长老出手,还被揍得那般惨,还有胆子吓唬自己,除了某人,似乎没有其他可能了。 骆夏萱注意到她的视线,看到虞朝夕,顿时有些紧张,尤其见虞汐璇似乎不喜欢虞朝夕,抬手想要摸虞汐璇的头,最终手还是落在了她鬓边的碎发上,将腮边的碎发梳理到耳后,察觉她对自己不排斥,激动地左手微抖,最终握拳按住了激动,轻声说,“放心,你若是不满意,我不会和他在一起,虽然他对我挺好的。” 虞汐璇;? 原谅她见识少,实在是不明白! 角落里打斗的虞朝夕听到这话,内力一泄,被二长老一膝盖扣在地上,他凄厉地朝骆夏萱那边伸出手,“夏萱,你不能这样狠心!” 二长老幸灾乐祸道:“师弟,你就认命吧。” 虞汐璇简直是没眼看了,她疑惑地看着骆夏萱,“你们难不成分开了?” 还是以往离婚了她不知道。 骆夏萱摇头:“没有,只是现在你最重要。” 虞汐璇:…… 过往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必纠结父辈的事情,可是现在看亲爹和后娘之间的纠葛,还有刚才便宜亲爹那凄厉可怜的模样,实质是辣眼睛,他太过丢脸,自己这个亲闺女也没面子,还是要管一下的。 …… 现在当事人都舞到她面前了,加上骆夏萱的病情“好转”,二长老他们也就不再隐瞒虞汐璇了。 当然当年的事情可以简单略过,介绍一下双方的关系就好。 虞汐璇听完后,深深地沉默了。 哦! 亲爹没猜错,只不过“后娘”变亲娘。 虞汐璇:“所以,现在在我娘的脑子里,我爹和他没关系。” 纤细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向虞朝夕。 现在大家都在桃山,掌门、三个长老还有虞朝夕,还有女方的娘家代表骆飞鹤。 虞朝夕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想要爪子了吗?” 虞汐璇同样冷笑,“你不想要媳妇了吗?” 双方互不相让,眼刀子你来我往,火花四溅,连空气都要焦灼了,半点亲情都看不见。 其他人也不组织,反而看的满脸兴味,不止二长老、骆飞鹤他们是这表情,就连主座的太上长老也是一脸轻松。 双方用眼神厮杀了一番后,齐声冷哼,同时扭头。 二长老见状,啧啧声不断,都说虞汐璇和他像,现在亲爹在跟前照镜子,谁还说和他像,这分明性格和虞朝夕像个十成十。 三长老刺了虞朝夕一眼,“师弟,汐璇才醒来,身体较弱,你不要欺负她。” 虞朝夕闻状,一脸不可置信,“师姐,连你也将我抛弃了吗?” 二长老悠哉悠哉地抿了一口茶,“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我还以为师弟你早就知道了。” 虞汐璇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我可以换一个爹吗?反正我娘现在只在乎我,换个更年轻,更英俊的不是更好,最重要的是。”她冲着虞朝夕嚣张地龇牙一笑,丝毫不惧对方的黑脸,“未来的爹不能和我吵架,不能欺负我,你们觉得呢!” 众人:…… 他们着实想不到,这对父女才见面就这样展示“父慈女孝”的。 虞朝夕气的脸皮都在轻微抖动,旁边司明小声安抚他,“主子,你千万要冷静啊!” 主要是在缥缈宗现在不是他们的地盘,以现在的形式,双方闹起来,无论太上长老还是骆飞鹤或者长老们,绝对不会站在他们这边的。 虞朝夕:…… 虞汐璇见他没反应,素手遮着嘴角,一脸诧异和懊恼,“哦!我倒是忘记了,你现在是我师兄,爹就不用喊了,想到这里,心情就更好了。” 众人:…… 二长老察觉虞朝夕周身的真气有些不对,已经在警戒了,同时在心中哀叹。 小祖宗,差不多得了,说了这么多,小心翻船啊! 虞朝夕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关节声“咔咔”不断,阴恻恻道:“今日,为父就教你一课。” 虞汐璇歪头:“好好说话?” 二长老噗嗤笑出声,原来她知道啊! 虞朝夕动作一顿,明显节奏被虞汐璇打乱,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周身气势大增,冷哼道:“你老子永远是你老子!” 说完大掌就朝虞汐璇抓去。 虞汐璇一直在戒备他,在他动作时,连忙找人躲,人一呲溜,就跑到三长老身边,两手环住她的手臂,一副“咬定”三长老不放松的模样。 虞朝夕见状,也只是挑挑眉,手指在她的肩膀点了两三下,虞汐璇感觉两手如同电击一般,浑身真气运行不了,立马惊慌道:“师姐,救我!” 三长老见状出手拦截,被对方躲过去,只是两息之后,虞汐璇就被虞朝夕如同麻袋被单手拎着夹在身侧。 虞汐璇歪头怒目,“你快将我放下来,否则你会后悔的。” 虞朝夕得意道:“你现在的真气穴道被我封住了,夏萱在山下,你就是叫破喉咙,她也听不到。” 虞汐璇听到这话,神色微怔,呆呆地看着他,嘴角几次想要弯起却无力垂下,声音闷闷道:“原来终是我自作多情,你在乎的只有娘,大概,大概……” 她深吸一口气,哑着嗓子道:“大概在师父收我为徒的时候,我们之间的血脉亲情就断了,是吗,师兄。” 最后两字说的极为轻,仿佛融在空气中,但现场众人都是武艺高强的人,这最后两字如刀般扎在他们心头。 ? 第 54 章 见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小姑娘被他爹一句话伤到了, 众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 三长老心疼道:“他要管他那娘子,我们也管不了, 汐璇, 你还有我们。” 见虞朝夕还不松手,走到虞朝夕跟前,怒道:“还不将人放下。” 虞朝夕看着小姑娘的后脑勺, 对方说完那些话后,就一直闷头看着地板,将自己当做一个包裹, 不吭不动。 其他人也是满眼谴责,控诉他为父不慈。 虞朝夕:…… 司明满头是汗, 轻声求道:“主子,快将小主子放下吧, 她还生着病呢。” 不然的话, 这要犯了众怒,他家主子被人围殴, 自己绝对没法救出来。 虞朝夕松开了手臂, 虞汐璇没吭声, 只是张开双臂,搂住了一旁的三长老,将头埋在她的脖颈,不看众人,就那样安静地靠着。 三长老轻手拍着她的后背, 轻声道:“不伤心,不伤心。” 二长老一脸恨铁不成钢, “师弟, 你啊!年岁不小了, 怎么还这般冲动。她还是个孩子,还是你和骆夏萱一同生下的孩子。” 虞朝夕沉默。 骆飞鹤面无表情道:“别套近乎,我们骆家只认孩子。他没资格说汐璇。” 大长老:“师弟,你……你快哄一下汐璇。” 太上长老大掌拍向扶手,紫檀扶手上出现蛛丝般的裂纹,“虞朝夕,那句话我也说给你听,你老子永远是你老子,我还没死呢!” 说完,同样身影一晃,虞朝夕就被他拎住衣领,太上长老一边将人拖出去,一边道:“我看你是皮痒痒了,一段时间不揍你,你就要上天了。” 二长老见状,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师父,我帮你!” 虞朝夕阴沉着脸,“冷烨!” 二长老:“我还没老糊涂,不用你提醒我的名字。” 虞朝夕正好开口说话,忽然瞥到一直趴在三长老肩头的虞汐璇有了发应,抬头冲着他轻蔑一笑,嘴巴阖动,无声地说道:“自作自受!” 虞朝夕一口血哽在嗓子口,这家伙…… 其他人:…… 大家都不瞎,虞汐璇的动作也没想着遮掩。 众人现在只有一个感受,这两人果然是父女。 依稀记得小家伙及笄那日,虞朝夕也做过这事,没想到这么快就遭到报应了。 二长老冲着虞汐璇竖起了大拇指,他真的服了。 不知道虞朝夕能不能想到,有一天会栽在自己的亲闺女身上。 三长老见大家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将人扶起来 ,就看到虞汐璇杏眸中的狡黠,顿时明白她是装的,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鼻头,“你啊!” 虞汐璇冲着她讨好一笑,又蹭了蹭三长老,“师姐!” 屋内氛围正好,时而听到屋外某人挨揍的声音,虞汐璇瞬间觉得神清气爽。 虞汐璇看了看屋内的其他人,“所以,现在在我娘的脑子里,我爹和师兄是画不上等号的。” 三长老点头:“没错,她现在认你,师弟那边就暂时放下了。” 二长老看完热闹,推门进来,笑道:“说的没错,现在虞朝夕的生死掌握在你手中。” 虞汐璇托腮沉思了一下,嘴角带着一丝坏笑,“也就是说,在我娘的那里,现在师兄就是一个可能当我后爹的人。” 众人:…… “咳咳!这话说的倒也没错。”大长老忍住喉咙的笑意,这话说的简直是绝了。 “哈哈哈!果然是阿姐的闺女,冰雪聪明。”骆飞鹤可没有这些顾忌,笑的格外大声。 三长老无奈道:“先前接到师弟的消息,还以为她状况好转,谁知变成了这样子、” 虞汐璇:“其实也没什么,反正师兄都不计较,事情再坏还能坏到那里,说不定过几天,就能认出他了。” 二长老:“若是到时候骆夏萱不记得你,只记得师弟,那你怎么办?” “我是无所谓。”虞汐璇神色轻松,“不过现在情况是他比较倒霉。” 众人齐声发出笑声。 …… 外面被揍的虞朝夕听到这动静,内心泪流成河,见亲爹下手仍然不留情,一脸委屈,“爹,您看他们笑的多嚣张,那小家伙是故意的。” 太上长老一脚将人踢到雪堆里,没好气道:“她多大,你多大,你不是自诩为老子吗?现在想着诉苦了,还是真的只想当师兄了。” 虞朝夕吃了一口雪,控诉道:“她都十七了,民间十六七的闺女哪个不是懂事暖心,她作为亲女儿,从见面开始一直在我心头插刀子。” “呵!”太上长老一脚踩住他的肩膀,没好气道:“既然你这样说了,知不知道什么叫子不教,父之过,她一个小姑娘说几句怎么了,你小时候也没见对老子我多孝顺,她这叫有样学样。” 虞朝夕:…… 旁边的司明看着自家主子越说越错,内心叹了一口气,他作为下属,对于主子们的家事不好说。 但是,作为虞朝夕的贴身心腹,司明还是在心头给虞朝夕鼓劲。 主子,您受苦了,现在大势不在我们这边,您还是忍一下吧。 等到太上长老将虞朝夕修理完毕,转身离开后,司明走到仰躺在雪堆的虞朝夕跟前,“主子,太上长老已经离开了,您可以起来了。” 虞朝夕舔了舔嘴角的伤口,看着靛蓝的天空,开口道:“司明,十公主是不是来不了了?” 司明:“不是您吩咐的,将皇帝要将十公主嫁给江湖人的消息透漏给淑贵妃,淑贵妃目前正在加急给十公主选婿。” 虞朝夕:“我看她挺能耐的,不用我这个老子办这些事情,就让十公主来缥缈宗一趟吧。” “主子,真的要这样做吗?”这不是胡闹吗? 司明觉得自家主子被亲爹揍糊涂了。 虞朝夕枕着手背欣赏天空的云,“不给她找点事情,我就要倒霉了。” 司明:…… 大概……也许主子家的“父慈女孝”这辈子都没影了吧。 …… 对于骆夏萱的病情,三长老他们只能顺其自然,不管如何,还是有了进展,顶多就是虞朝夕受点罪。 虞汐璇也“享受”骆夏萱的“母爱。” 亲手做的衣服,亲手烹饪的饭菜,亲手做的礼物,还指导她练武。 当然做这些事时,看不见的角落里总会少不了某个“怨夫”的视线。 虞汐璇:…… 不要这样看她,她也在受罪好吧。 看骆夏萱之前给她红包的爽快样子,就知道她家世不错,制作的衣服不合身,绣的荷包看不出原样,烹饪的饭菜仅能下咽,不过做的玉笛很好看,笛声清亮,练武方面,她出身罗刹谷,擅长弯刀和暗器,而她从小受三长老他们教导,擅使长剑。 她知道骆夏萱想补偿自己,她也多次说了,自己并不怨恨他们,可是以骆夏萱现在的状况,这些话似乎塞不到她的脑子里,惹得她这段时间快要溺死在母爱中,当然还有旁边快要冻死人的怨夫视线里,真真是冰雪两重天。 最终忍了半个多月,她直接闪人了。 再待下去,十公主都要上山了。 皇帝想要让虞廿和十公主结亲这事,简直要惊掉她的下巴。 合着宣武帝一点也没察觉她的身份,这让她觉得之前的价格开的有些低了,可以再多要一点。 虞汐璇将事情交代后,给大长老他们留了信就离开了。 连骆夏萱都有,省的她担心,让她好好考验自己那个未来“后爹”,否则她们母女两个打不过他,未来两人若是成亲了,自己要受罪的。 至于给虞朝夕,是什么都没有。 虞汐璇离开,在虞朝夕的预料内,甚至还趁骆夏萱伤心时,趁虚而入,带着骆夏萱外出游玩散心。 二长老撞见过一次,看到虞朝夕那嘚瑟的样子,不住地摇头,果然论无耻,还是虞朝夕狠。 …… 此次来到缥缈宗的不止十公主,还有九皇子在一旁护送。 十公主对于这件婚事到没有意见,比起京城那些勋贵,缥缈宗的弟子更加自由,若是对方品性外貌不错,她也乐意。 二人到了缥缈宗后,掌门带着弟子迎接,两人先是享受了缥缈宗殿前的万阶阶梯,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看到了主殿。 掌门和二长老、大长老带着弟子迎接他们。 十公主和九皇子虽然快要累趴下了,还是强忍着和掌门他们应酬,好不容易歇一口气,还要去拜访太上长老。 二长老带着左睿在前方带路。 十公主和九皇子带着侍从跟在后面,在看到桃山的那瞬间,两人已经迈不出腿了,觉得全身灌满了铅石,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十公主今年十八岁,和九皇子是双胞胎,平时在宫中颇受宠爱,原以为来到缥缈宗会受到热情招待,谁知才见面就是两个时辰的爬阶梯活动。 九皇子也是脸色略青,扯了扯她的袖子,“妹妹,你怎么样 ?” 十公主拍了拍他的手背,看向二长老,“二长老,可否允许我们休息一番,实在是身体疲惫。” 二长老见状,挑了挑眉,正好前方是一个石亭,估计十公主看到了才提出这个要求。 他笑道:“自然可以,师父他老人家不拘小节,你们可以休息一天再去看他。” 十公主道了一声谢,“出发前,父皇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来拜见虞乾尊,我和哥哥对乾尊爷爷钦佩不已,也想早日见到。” 九皇子拱手道:“礼不可废。” 二长老请二人坐下,然后坐到他们对面,说道:“你们的目的我也知道,只是实在是不凑巧,你们前脚来,后脚人就离开了。” 九皇子:…… 前脚来,后脚走,确实不凑巧,是明摆着故意的,江湖中都说缥缈宗弟子说话办事毫无顾忌,他算是领教了。 十公主:…… “二长老莫不是开玩笑吧。”十公主用秀帕遮掩嘴角,余光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二长老笑眯眯道:“当然不是,虞廿临走前,还给十公主留了些礼物。” 说完看向左睿随身携带的包裹。 左睿见大家的视线落到他身上,无奈苦笑一声,将背上拎着的包裹放到石桌上,示意十公主打开。 这是小师叔临走前嘱托二长老转交的,二长老后来知道十公主他们来到后,就嘱咐自己随身带着了。 十公主在大家的期待中,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檀木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整齐放了一排书籍和话本,就是去年风靡全国的那些话本和书籍,最上面还放了一个纸笺,【爱拼才会赢】 二长老笑眯眯道:“虞廿让我告诉你,不要为了他一颗歪脖子树,放弃外面浩瀚的森林,男人只是锦上添花。” 十公主:…… 九皇子低头忍笑,这拒绝颇为有趣。 十公主深吸一口气,“二长老不会是开玩笑吧。” 二长老摇头:“这些确实都是虞廿说的,他无意和皇室结亲,十公主年岁尚小,可以趁此机会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是一个好机会。” 十公主:“那能不能让我和虞公子见上一面?” 来之前,父皇为了安抚自己,将虞廿用良种和高产作物与朝廷做交易的事情告知了她。 她现在对虞廿充满了好奇心。 二长老:“在下没有骗公主,虞廿确实已经离开了宗门,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十公主见他说的言之凿凿,和九皇子面面相觑,这样的话,他们不就是扑了空。 …… 山间小路,泥土被春雨浸湿,一踩一个脚印,小路两旁早就换上了绿装,周围树木苍翠,鸟语花香,满是清香。 虞汐璇眉心微皱,看着自己月白长袍上的泥点,无语望天。 这是哪?逛了这么久,除了一两条岔道,一个方向标识都没有,早知道一个人就不出来了。 尤其现在头顶还下着朦朦细雨,周围自动蒙了一层纱。 虞汐璇逛了一会儿,等到细雨停了,听到一阵溪流声,循着方向看到一个小峡谷。 进入峡谷,旁边的瀑布从悬崖上倾斜而下,砸在水面上,满是奔腾的水花,声音震耳欲聋,深潭如翠玉一般,岸边都是湿滑的石头。 虞汐璇走近了,才发现此处还有人。 他撑着伞,披着白色的狐裘披风,站在岸边,背对着虞汐璇,看着深潭中的水,似乎想要跳进去。 虞汐璇见状,用剑鞘敲了敲岸边的石头。 “啪啪啪”的动静引起了岸边人的动静,他回头诧异地看着虞汐璇,似乎在疑惑怎么出现个人。 虞汐璇眉心蹙起,“自杀?” 白衣人睁大眼睛,正要开口说话,忽然从天而降一群全副武装的人,个个带着青铜面具,手中利刃寒光颤颤,指着白衣人,“祁孤雁,受死吧。” “你们是何人?”白衣人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这群青铜面具人。 领头的人冷笑:“等你到了下面问过阎王就知道了。” 说完招手示意手下动手,其他青铜人见状一拥而上。 白衣人见他们砍过来,身形移动,好几次差点擦着对方的白刃,不过都躲过去了。 虞汐璇默默点头,看来这白衣人的轻功不错。 忽然白衣人余光瞥到虞汐璇,蓦然一口血喷出来,身子晃了两下,直接脚一滑,往深潭砸去,激起一阵水花。 杀手们:…… 虞汐璇张大了嘴巴。 不带这么碰瓷的。 杀手们也看到了虞汐璇,两伙人就这样站在岸上,傻眼对视。 虞汐璇:“……额,我若是说不认识你们所说的祁孤雁,你们可以让我走吗?” 领头的人反应过来,一挥手,“他们是一伙儿!给我杀!” 虞汐璇:……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将剑□□,无奈道:“这叫什么事啊!” 先砍了两个人,然后将掉到谭水里快要沉下去的大白鹅捞上来扔到一旁,反手挡住对方的攻击,虞汐璇叹气,“我和他真不认识。” 对方指着倒在她身后的白衣人,“不认识你救他什么?不认识你为什么杀我们。” 虞汐璇竖剑侧身挡住对方的长剑,答道:“是你们先动手的。” 回应她的就是对方的一声冷哼。 峡谷中刀剑碰撞声不断,周围的小动物听到这里的动静,吓得都躲了起来。 领头的人没想到来了一个硬茬子,看着自己手底下损兵折将,而且对方似乎还有不少余力。 他眼珠子一转,“这位少侠,你将祁孤雁交给我,我们放你走,之前你不是说你们不认识吗?” 虞汐璇的眼神仿佛看傻子一般,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都到了这份上,你说这话确定不是糊弄傻子吗?” “你是在找死。”领头人顿时恼羞成怒,示意手下人攻击。 虞汐璇眼睛微眯,躲过对方的大刀,后滑半步,扬手上挑,正好击中对方的手腕,一声惨叫之后,领头人右手颤抖,连刀都握不住了,鲜血止不住,虞汐璇跟着一个连突刺,对方惊慌后退,一下子摔进了水里,虞汐璇抬脚踢了几个碎石下去,领头人一边骂一边躲着,岸上的其他人见状,想要袭击虞汐璇,被她躲过去,同样变成落水狗。 潭中水花四溅,看不清身影,不过虞汐璇不在乎,她在岸上如同打地鼠一般,哪个露头,就用石头砸。 因为动作太过急,差点将地上的白衣人也踢了出去。 到了后面,那些青铜面具杀手见实在打不过,直接水遁跑了,起先虞汐璇还没有察觉,是领头的人走都走了,偏偏放下狠话,“下次就是你的死期!” 虞汐璇觉得自己揍得不够狠。 等到峡谷彻底安静了,虞汐璇看着躺了一地的尸体和人,顿时头疼起来。 话说倒在这里的白衣人是谁。 看面貌倒是年轻,大概二十左右,长得温润如玉,面色有些虚白,不知道是体弱还是生病了。 “祁孤雁!”虞汐璇喃喃道。 灵海州姓“祁”的很多,在其他地方“祁”可能是小众姓氏,这里太常见了。 她初到这里,对灵海州不了解,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这人还昏迷着,要怎么将人弄醒,好给自己带路。 祁孤雁双眸禁闭,感觉头痛欲裂,仿佛有人在拿着刀斧劈自己的脑袋,仿佛身处万丈深渊,上方遍布刀尖,下方满是毒蛇,无论是往上,还是向下都无出路。 “醒醒!醒醒!再不睁眼,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这个声音一下子喝退了下方的毒蛇,原先星星点点仿佛黄豆粒的森冷蛇眸也消失了,一直被遮掩的光洁地面露了出来,祁孤雁双脚落地,内心喟叹,心头一松,正要休息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他还在昏迷中,立刻清醒,掀开眼皮,就看到略显暗沉的天色。 他……无事! 虞汐璇用剑鞘再次敲了敲地面的石头,将他的注意力吸引来,语气不善道:“既然醒了,我们可以算账了吧。” 祁孤雁靠在大石头上,视线挪到虞汐璇身上,想要对她微笑表示谢意,忽然气血上涌,张口就是一口血喷出。 虞汐璇:!!! 她救了这人,他一句话没和自己说,就先给了两口血。 祁孤雁吐完血后,顿时一身轻松,抬头就看到面前的少侠拉着脸,看到旁边裸石上的血渍,他苍白的面上染上一层薄红,轻声道:“抱歉。” 虞汐璇扶额问道:“你下次吐血的时候,可否给个通知。” 祁孤雁傻眼,微微张着嘴看向虞汐璇,从没有人跟他这样说话。 虞汐璇再次皱眉,“难不成没听懂?” “唔唔!”祁孤雁摇了摇头,想要解释,又不好意思说,只能羞捻地歉意一笑。 虞汐璇见他清醒了,从一旁的大石头上将烤干的袍子递给他,至于白色狐裘,目前仍然湿湿的状态,而且因为之前离柴火太近,有一处烤糊了。 祁孤雁这才发现自己只穿着內袍,顿时脸上更红了。 虞汐璇:“都说救命之恩,以……咳……涌泉相报。”刚才差点嘴溜将“以身相许”说出来,“我帮你清理了杀手,还将你捞起来,报酬你应该不缺吧。” 祁孤雁轻咳一声,“这是自然!” 虞汐璇满意地点头,“这叫有来有往,等到我们出去了,别忘了给钱。” “少侠……说的有理。”祁孤雁听到“有来有往”时,经不住眼皮直跳,他并不想要这种有来有往。 若是多遇到几次,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诓他的钱了。 等到祁孤雁换好衣服后,虞汐璇将他拿着自己的狐裘,连之前的油纸伞都递给他了。 祁孤雁右手打着伞,左手搂着狐裘,神色愕然。 一时间,原先的温润翩翩公子变得狼狈起来,尤其衣服还皱巴巴的,仿佛逃难贵公子。 虞汐璇回想起之前进入峡谷时,看见的岸边的那位惊鸿公子,在对比现在的落难病弱公子,转身忍笑。 她若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不知道旁人信不信。 祁孤雁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面色哭笑不得,现在看这位少侠的态度,估计没啥坏心思,就是性格有些顽皮。 虞汐璇指了指地面的尸体,“这些人你要怎么处置?” 祁孤雁:“等到我们出去后,自会有人处理这些。” 虞汐璇点头表示理解,看了看天色,不能在这里拖延下去,将火堆灭了之后,拍了拍手,“好吧,那我们就走吧!” 几只雀鸟展翅高飞,落到峭壁上,瀑布的水花时而溅到它们身上,雀鸟急的直跳,冲着瀑布叽叽喳喳,似乎在怒斥它不讲武德。 鸟声中,依稀能听到远处略微高大的男子温声询问:“还不知少侠的名号?” 走在他身侧的瘦小一点的人步子一顿,而后语气轻松,“蔺无双是也!你呢!” 高个男子:“祁孤雁!” ? 第 55 章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树梢上的鸟儿看了一会儿,就收回视线, 落到了岸边, 没等它们将嘴中的小石子吞下肚,忽然全身炸毛,连忙扑腾着翅膀飞跑了。 与此同时, 一群全身青灰色衣服的人跳出来。 影枫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示意手下处理,检查有没有活着的, 查清他们的身份,刚刚其实一共有两伙人袭击主子, 实力强横的一伙被他们拦下,谁知在这里也能遇到刺客, 幸亏有人救下了主子, 否则他们万死难辞其咎。 其中一人开口道:“头,我们就不管主子了吗?”他们万仞山庄光风霁月的庄主, 居然那副样子, 若是被庄中人看到, 怕是要心疼死。 影枫摇头:“主子没吩咐,我们隐在暗处即可。你让人打听一下那个蔺无双是哪里人,对方为何出现在这里。” 属下:“是!” …… 虞汐璇和祁孤雁又走回了原先的小道,路旁还留着她的鞋印,两人走到岔道口, 虞汐璇看向身边人,“往哪里走?” 祁孤雁轻咳两下, “左边这条路。” 虞汐璇见状, 示意他先走, 祁孤雁嘴角噙笑,落落大方地选择了左边的小道。 祁孤雁边走边说道:“听少侠的口音似乎不是灵海州的人。” 虞汐璇撇断一根树枝,在手中炫着圈,听到祁孤雁的话,手中速度降下,淡定道:“当然,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迷路,也不会遇上你。” 祁孤雁:…… 看来自己给这位少侠的第一印象有点差,他现在有八成概率确认这人肯定不是仇家设的陷阱。 虽然对方对他的态度没有那般温和,可是让他心中轻松不少。 想到这里,祁孤雁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正要加快速度,忽然感觉脚下一沉,低头看到自己的靴子被陷在泥洼里,他蓄力就要将脚拉出来,忽然感觉眼前一黑,胸口一阵燥热,心头一惊,居然这时候毒发了,嘴巴张开来不及喊叫,就没了意识。 虞汐璇就再次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柔弱公子当着她的面,直直地砸向自己。 虞汐璇:?!!! 要不要这么夸张,又来! 这情况,真不如吐血! 见他砸过来,虞汐璇条件反射地接住。 对方看着瘦弱,可是体重不小,若不是她会武功,就要被这人砸塌了。 虞汐璇:“喂!醒醒!醒醒!” 她不断地拍打对方的脸,撑开眼皮,发现确实没反应,再看这荒郊野外的,她对于此地又不熟,还带着一个病患,虞汐璇觉得今天实在是不宜出行。 不管如何,总不能将人丢在这里。 伞暂时没拿,地上的白色狐裘披风吸饱了泥水,现在已经变成黄土披风,虞汐璇简单拧了一下,然后当做绳子,绕着祁孤雁的腰缠了一圈,就在她思考要将人是挑着走还是拎着走时,周围树丛微动,传来衣服摩擦声。 虞汐璇剑刃出鞘,“谁!” 从旁边的大树上跳出来两个人,一样的年纪,看着二三十岁,一样的服饰。 影枫落在地上,向虞汐璇拱手行礼,“这位少侠,你手中的公子是我家主子。” 再不出来,他家主子估计就要被这个江湖人当做猪给捆了,他就纳闷了,看到主子那一张脸,这人怎么下的起手,难不成因为自己长得好看,所以对相貌也就不在意。 虞汐璇:“他现在昏迷着,谁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实话。” 影枫:“若是少侠不相信,可以随我们一起回到庄中。” 虞汐璇皱眉,思索片刻,指了指路,“你们带路吧。” 影枫和下属对视一眼,最终影枫开口道:“少侠可否将主子交给我们护送。” 虞汐璇摇头:“不行,我不相信你们。” 影枫再次说话,“那可否换个模样护送主子,主子那样会不舒服的。” 虞汐璇摊手:“可是我只有一个人。”若不是这两人出来,她已经拎着人走了。 影枫觉得还是要为主子的面子努力一下,“可否请少侠等一刻钟,我们给主子弄个工具。” “对了,你们主子说,顺着这条路就能看到他的家,是不是这样的?”虞汐璇两指并合放在祁孤雁的脖颈试探了一下,发现这人的体温飙升的厉害,若是任由他这样烧下去,人会出问题吧。 影枫点头,“确实。” “既然这样的话,你们快点将工具弄好。”虞汐璇将人扶在了路边,将狐裘披风垫在灌木丛上,正好撑着他,“他现在正在发烧,你们随身有药吗?” 影枫见状,正要上前,就被对方长剑挡住了,虞汐璇摊开手,“药拿来就行。” 他身后的影乙将一个精致的小陶瓶递给虞汐璇。 虞汐璇打开闻了一下,示意他们赶快将工具弄好。 影枫见这个少侠十分警惕,虽然有些心塞,不过还是能接受,连忙带着影乙去制作担架了。 身处茂林,材料道具都不缺,不到一刻钟,一个舒适稳定的绿藤担架就弄好了,可是等到他们到路边时,发现无论是那位少侠还是主子,都没影了,路边除了脏兮兮的狐裘披风,就连他们的药也被扔在披风上。 影乙拿起药,“头,看来那个少侠十分谨慎啊!” 合着刚才那般配合,就是为了将他们诓走啊! 影枫拿起地上的破伞和披风,黑着脸道:“回庄。” 若是他猜的没错,人现在已经到了庄中。 …… 影枫他们说的没错,虞汐璇沿着小路,拎着人在尽头看到了目的地。 万仞山庄。 虞汐璇看了看身侧昏迷不醒的男子,之前给他吃了三长老配置的退烧药,现在看面色好多了,颈间的温度下去了不少。 这人姓“祁”,万仞山庄就是祁家的,看来自己这次赚了。 想到这里,她带着人落到了大门口。 门口守卫立马拔刀:“什么人?” 虞汐璇将祁孤雁扶稳,将他的脸露出来,“这人你们认识吗?” 守卫震惊,结结巴巴道:“庄……庄主!” 过了一会儿,一名老者带着一群人跑出来了,将虞汐璇手上的祁孤雁接手了。 老者先是检查了祁孤雁的身体,发现没有大问题后,松了一口气,连忙拱手向虞汐璇道谢,“多谢公子相助!” 虞汐璇嘴角弯起,“没送错就好!” 正待继续开口时,忽然背后传来略微熟悉的声音,“少侠不告而别,是在下做错了什么吗?” 虞汐璇挑眉,转身就看到之前遇到的那两人,顿时语气惊喜道:“原来你们不是坏人啊!” 影枫和影乙:…… 这叫什么!这叫恶人先告状。 他们可是看得清楚,这个公子嘴上说着这话,可是看眼神,压根不觉得有错。 魏老诧异道:“影枫,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他们的语气,似乎路上发生了些不愉快。 影枫对魏老拱手道:“无事,庄主遭遇袭击,是这位少侠救了他。” 虞汐璇点头。 魏老闻状,对虞汐璇更加热情了。 一行人进去后,仇大夫给祁孤雁诊治了一番后,给他扎了两针,祁孤雁就醒了。 睁眼就看到魏老和仇大夫,他眼中带着些许迷茫,“那位救我的人呢?” 既然他已经回来了,对方应该也到了山庄。 仇大夫正在收针,说道:“你说那位蔺少侠啊!他在外间休息呢。” 魏老说道:“蔺少侠是庄主您的救命恩人,我们自然不会慢待。” 祁孤雁起身,靠在床边,对着仇大夫苦笑,“又麻烦仇大夫了。那位少侠估计现在不高兴吧。” 自己当着他的面咳了两次血,还昏迷一次,估计让对方颇为困扰。 魏老:“蔺少侠在外面,不如我请他进来。” 祁孤雁摆摆手,撑着手臂坐直,“我出去见他吧,现在我身体好多了。” “您能撑住吗?”魏老扶着他下床,给他穿上外袍。 祁孤雁点头:“经过之前的落水,我似乎好了不少。” 仇大夫拎起药箱,说道:“魏老你就不用担心他了,现在解药已经吃下,他只是身体有些虚,想要死,还要再等个几十年,不过老夫也好奇那位蔺少侠,他之前喂你服下的药丸颇为有效,看来身份也是不简单啊!” 等到祁孤雁出来时,发现外屋并没有人,经过询问,知道人出了庄门,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几人面面相觑。 仇大夫捏着胡须:“不会不告而别吧!” 祁孤雁皱眉,“影枫。” 影枫现身,“主子,蔺少侠似乎往最近的锦城去了,临走前,说他有时间再来要酬劳。让您……养好身体,下次见面别吐血了。” 祁孤雁尴尬地咳了一声。 仇大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看来你的那位救命恩人颇为嫌弃你啊!” 祁孤雁:…… …… 虞汐璇到了锦城后,先是给蓝笙他们写信报平安,然后找了一家客栈换了身衣服,忙完这些后,就在大堂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一边吃饭一边听八卦。 锦城是距离万仞山庄最近的城镇,近水楼台先得月,锦城百姓富足,生活安定,万仞山庄吃肉,他们喝汤,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锦城有一半人都姓“祁”,祖上或多或少都和万仞山庄有亲缘。 虞汐璇品着米酒,幽幽叹息,都是武林大派,人家万仞山庄就能成为天下第一富,而他们缥缈宗光想着弄“奇观”了,登山万阶石梯花费的不止是钱还有精力啊,平时对弟子多放养,简直对不起“第一名”的身份。 “对了,这段时间,江湖上发生大事了!” 忽然一个尖细的声音神神秘秘道,虞汐璇扫了一眼,本人长的尖嘴猴腮,还留着个八字胡,妥妥的奸滑长相。 其他人被他吸引。 “什么事情还有咱们锦城人不知道的。” 尖细声音道:“这是大家估计早有耳闻,就是那个藏剑山庄的事情。之前不是说藏剑山庄的庄主有前朝皇室血统。” “哦!这是可不能乱讲,前朝的事情都过去一百年了,现在说有什么意思。” 八字胡一拍桌子,“无论是真是假,涉及到谋反的事情,就没有小事。” “噫!这关我们什么事情?” 其他人点点头。 “对啊!我还听说魔教的人抢了藏剑山庄的东西,据说是个藏宝图,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肯定是假的,真有藏宝图,人家藏剑山庄有人有钱干嘛不自己挖啊!” “说不定早就被挖出来,这次故意爆出来转移视线的。” “说了这么久,好像和我们锦城没多大关联吧。” 八字胡见大家将话题拉回来了,轻嘬了一口酒,“怎么没关联,我得到的消息就是咱们万仞山庄的庄主要求娶藏剑山庄的千金姜问兰,到时候若是藏剑山庄牵扯进了什么事情,大家觉得我们万仞山庄能逃得了吗?咱们万仞山庄本身就是天下巨富,在皇帝眼里可扎眼的狠,若是娶了前朝的公主,你们觉得这还不是大事吗?” “咳咳!”虞汐璇听到这里,被米酒呛住了嗓子。 她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听到姜问兰的八卦,话说这种谣言怎么传出来的,她从未听说姜问兰和万仞山庄有过交集。 万仞山庄虽然钱多,同为兵器起家,藏剑山庄也不缺钱,两人在某方面还是对手,三长老他们应该不会想和万仞山庄结亲吧。 虞汐璇回想自己救到的那位祁孤雁,外貌气质乍一看和姜问兰撞型了,两人当兄弟可以,当夫妻可以吗? 大厅的众人一听,有几人开始点头,觉得有道理。 “这么说来,咱们万仞山庄就不应该搭理藏剑山庄。” “说的什么鬼,咱们和藏剑山庄是对头好吗?每年他们不知道要抢我们多少生意,咱们可能结亲。” “对啊!压根不可能,这种谣言太糊弄人了,反正我是不信两家会结亲,你就是胡编一个祁庄主要娶公主也比这强。” “哎——话说这娶公主,我倒是听到一个消息,听说当今圣上有意下嫁十公主和缥缈宗结亲,前段时间,有人还看到公主的銮驾到了缥缈宗。” “我也听说这事了。” …… 八字胡见大家不信,话题又要歪,他急的再次拍了拍桌子,“我这可是有确切的消息渠道,等到大祸临头时,你们别不信。” “哈哈哈!就是结亲了又能这么样,难不成两家合在一块,还能造反咋的。” 八字胡晃了晃手指,“这两家要钱有钱,要兵器有兵器,还在武林中有声望,这再加上前朝血脉,若是振臂一呼,改朝换代没有什么。所以说,朝廷对于这些事情要早做决断。” 虞汐璇转动指尖的筷子,嘴角微翘,筷子旋出影子,朝八字胡屁股下的椅子扫去,四条腿一个不剩,全部折了,八字胡一下子倒在地上,手掌都被木刺扎出了血,他环顾四周,压根不知道是谁出手。 “唉吆!”八字胡抬起手掌,“看看,在下说对了,藏剑山庄和万仞山庄就是有猫腻。” 听到他这话,周围原先认真听的百姓面色冷了下来,原先以为这人是自己人,现在看来是故意散播谣言,败坏他们锦城和万仞山庄的名声。 距离八字胡较近的一名肌肉壮汉直接一拳砸到八字胡的鼻子上,“老子看你是有猫腻。” 八字胡立马鼻梁塌了,两管血流出来,指着壮汉,“打人了,打人了!” 另外一名男人直接一把刀砸到八字胡的腿间,恶狠狠道:“再喊某将你阉了。” 八字胡立马合上了嘴,下一秒,一股腥臭味蹿到大家鼻端。 众人一看,呵!尿裤子了。 大家满脸嫌弃,之前想要动手揍几下的人看到他湿湿的□□,也没了心思,众人喊了路过的万仞山庄弟子,将人交给他们,具体送官还是自己审,由他们做主。 在锦城,万仞山庄才是天。 看完热闹后,虞汐璇出了客栈,在城中逛了一段时间,想要知道是否还有其他人散播八字胡的谣言。 发现确实不少,有不少人相信。 虞汐璇也打听了万仞山庄现任庄主的事情,对方深居简出,平时多在万仞山庄,很少出现在锦城,不过口碑不错,乃是城中不少闺秀的梦中俊秀。 不管如何,虞汐璇还是将锦城的谣言写信告知了三长老他们,有时候越是夸张的谣言,产生的破坏力越大,之前藏宝图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现在再加上万仞山庄,看来有人想要藏剑山庄死。 虞汐璇在城中逛了两天,第三天被几名万仞山庄的弟子拦住。 虞汐璇停下脚步,“各位拦住我干什么?” 为首的弟子冲她拱手行礼,“请问阁下是否是蔺无双蔺少侠?” “是!有何事?”虞汐璇心想,总不会人送回去后,出了问题,来找她算账吧。 为首的弟子说道:“在下受庄主所托,邀请蔺少侠前往万仞山庄,以报蔺少侠的救命之恩。” 这两天,他们一直在暗地里跟着这位蔺少侠,发现他似乎没有什么目标,只是在城中游玩,也没见他和其他人接头,似乎跑到这里,只是为了游玩。 重要的是,似乎将庄主的“救命之恩”完全忘了。 虞汐璇眉心微蹙,“既然这样,那就走吧。” 说完,冲着周围围观的百姓微微一拱手,就坐上万仞山庄的马车走了。 等到他们离开,百姓们看着马车的背景,窃窃私语。 “刚才我没听错吧,是庄主的救命之恩。” “呀!祁庄主被刺杀了,这简直是打我们锦城的脸。” “前两天我听到万仞山庄和藏剑山庄的消息就觉得有人要搞事,这是看两个山庄不顺眼,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啊!” “我也听说那事了,现在庄主大人又遭遇到刺杀,看来江湖要乱啊!说不定就是朝廷搞的鬼。” “啧!又乱说,不管如何,听那弟子的话,庄主大人好像没事了,咱们也不用担心。” “唉!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好日子,这眼看就要乱了,天下怎么还有人不喜欢过安生日子的人呢。” “老百姓的好日子不代表是大老爷的好日子,这点都想不通。” “放屁,老百姓不过好日子,那些老爷大人能坐安稳吗?” “都别乱说了,非礼勿言啊!小心隔墙有耳。” …… 虞汐璇到了万仞山庄大门时,祁孤雁已经接到消息在门口等候了。 虞汐璇跳下马车,冲着祁孤雁一拱手,“祁庄主,好久不见了!” 祁孤雁失笑,“蔺少侠,久仰大名!” 虞汐璇:“……其实你也不用这般配合我!” “哈哈!”祁孤雁轻笑出声,请虞汐璇进入庄内,先前她带人进来时,直接入了后院,这次是前院主屋。 待双方坐下后,虞汐璇就看到祁孤雁身旁站着影枫,对方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仿佛一个木头人一般。 祁孤雁注意到她的视线,介绍道:“这是影枫,是我的贴身护卫,蔺少侠应该见过。” “额嗯,见过,早知道他是你的人,我就不用费心将你运回来了。”虞汐璇对于影枫眼中的控诉丝毫不怵,反而对他一笑。 祁孤雁一时无言,他醒来后,影枫将当天的事情复述给他过。 双方都没有做错,蔺无双警惕一些,也说的过去,顶多就是狼狈些,他不介意这些的。 虞汐璇重新将视线移到祁孤雁身上,“祁庄主,我在城中听说,你要和藏剑山庄结亲,你怎么看?” 祁孤雁笑了两声,“不过是市井谣言,在下和藏剑山庄断无结亲的可能。” 虞汐璇倒不这样想,“事无绝对,说不定你和藏剑山庄有缘分,也许这次谣言就将你和藏剑山庄拉上红线呢。”虽然感觉两人外貌气质有些不相宜,可感情这事谁知道呢。 祁孤雁斩钉截铁道:“绝对没有这可能。” 虞汐璇见状,也不再说这个话题,“祁庄主,请问袭击你的是何人?我总要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敌人是谁?而且当天还逃跑了两三人,我常年在行走江湖,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去。” “这个……”祁孤雁面色犹豫了两分,最终叹了一口气,“袭击我的那伙人现在还不知道身份,只是确定对方所图不小,蔺少侠知道万仞山庄擅长制造兵器吧。” “天下人都知道。”虞汐璇点头。 祁孤雁苦笑两声,“前段时间,我发现庄内有人制作甲胄。”现在外面又将他和藏剑山庄扯上关系,看来势要将万仞山庄拉下马,虽然他已经让人第一时间销毁,为了引出幕后人,还以身为饵,中了剧毒。 “什么?”俗话说,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朝廷对于民间拥“甲”都是相当忌讳,万仞山庄本身就能制作武器,现在又能制作甲胄,兵甲齐全,若是被人知道了,这压根没有申辩的机会。 就是申辩,万仞山庄的清白也不在朝廷的考虑中,因为万仞山庄能制兵甲,单是这一条,就能让他们万劫不复。 有时候不是在于你想不想,而是在于你能不能。 虞汐璇:“现在看来,藏剑山庄是要被你连累了。” 原先她以为有人浑水摸鱼,想要搅乱江湖局势,现在看来情况要更坏。 “蔺少侠和藏剑山庄认识?”祁孤雁听她的语气,似乎对藏剑山庄极为熟稔。 虞汐璇闻言,将手中的佩剑扔给他,“前些年,曾经请藏剑山庄帮忙打造武器,所以对他们印象不错。” 祁孤雁接过剑,微微拔出,凛凛银光闪现,确实是藏剑山庄的手艺,“这是姜勇大师的手艺吧。” 虞汐璇轻咳了一声,“在下行走江湖时,曾经和姜问兰结伴同行,所以才有了这把剑。” 祁孤雁愕然:“原来是这样。” 他虽没见过姜问兰,可在江湖中听到她的名号,听说姜问兰与其父姜忘崖颇为相似,翩翩公子,玉树临风,这些都是形容她的, ? 第 56 章 影枫将这些记在心头, 之前不知道如何调查这位蔺无双的身份,现在有了方向。 虞汐璇打量了祁孤雁一眼, 语气带着促狭, “当然,当年差点和她结拜成异姓兄弟。” 等到之后给问兰师侄通气,也不怕他们调查。 “哦!那倒是有趣!”祁孤雁面带笑意, 淡然地看着她。 虞汐璇抿了一口茶,“祁庄主看来十分信任我,居然将这种重要的事情告知我, 就不怕我宣扬出去,你们万仞山庄大难临头吗?” “我虽然和蔺少侠认识不久, 可也看出蔺少侠侠肝义胆,不会做这些, 若是想要对万仞山庄不利, 蔺少侠那天不需要救我。”祁孤雁说道。 虞汐璇靠在扶手上,眼神带着无奈, “当天若不是你接连吐了两次血, 讹上我了, 在下可能就走了。” “当时我身体中了一些毒,吓到了蔺少侠实在是抱歉。”听出她语气中的哀怨,祁孤雁感觉面上温度在上升。 虞汐璇:“既然现在你好了,可以给点报酬,将救命之恩结清了吧, 我这些天在城中好好打听了一番,你的身价可不低。” 祁孤雁:…… 祁孤雁身后的影枫黑脸, “蔺公子慎言。” 虞汐璇给了他一个白眼, “放心, 之前看在你们庄主温文尔雅的份上,还打算和你们庄主交往一下,刚才听了那些话,我是万万不敢和万仞山庄扯上关联了。” “你!”影枫脸色更拉了,他算是看出来,这人一点也不怵万仞山庄的实力。 虞汐璇笑眯眯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影枫:…… 见他老实了,虞汐璇看向老实坐着的祁孤雁,“我现在改变了主意,想要在万仞山庄住一段时间,不知道祁庄主可否允许。” 不管如何,万仞山庄也是江湖的大势力,若是出事了,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前制甲的事情要调查清楚。 祁孤雁:“蔺少侠愿意的话,是万仞山庄的荣幸,蔺少侠不必这般客气。” 虞汐璇:“那就多谢了!” …… 万仞山庄处于靠南的地方,四季如春,庄内占地广阔,可以说是个小城镇了,虞汐璇在山庄弟子眼里是庄主的救命恩人,明面上十分受欢迎。 因为之前“制甲”的骚乱,加上之前庄主中毒在外遭遇刺杀,此时庄内氛围仍然紧张,不管白天黑夜都有弟子巡逻,虞汐璇得到祁孤雁的允许后,在庄内逛了不少地方,发现万仞山庄的仇大夫医术不错,见面两次就知道她身体不好。 要知道,一般大夫看不出她身体的毛病。 仇大夫稀奇道:“真是奇了,以你的身体,按理说不应该习武,也活不到这个年岁。” 虞汐璇躺在摇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诺!这青天白日,总不能我是鬼吧。” 仇大夫把药杵扔到一边,走到她身边,笑的满脸都是褶子,“那你就让老夫给你把把脉,说不定你就有救了。” “不要!”虞汐璇直接拒绝了,自己的身体自己了解,这位仇大夫一把脉估计就认出她是女扮男装了,忘忧谷和三长老他们都束手无策,年初那一遭让自己多躺了一个月,现在自己还是顺其自然,努力提升武功吧。 仇大夫立马不高兴了,“你这小子,老夫免费给你治病,你还不愿意了。” 虞汐璇晃了晃椅子,“我的身体早就有圣手诊断,药石无医,除非有绝世武功秘籍,能让人境界提升的那种。” “胡闹!”仇大夫瞪眼,“这样折腾下去,你的身体能撑住吗?” 虞汐璇歪头冲他一笑,“当然,我自认功夫还算不错,仇大夫你多多关心你家庄主吧,我看他比我更弱。” 仇大夫嗤笑,“小子,你知道祁孤雁为什么能当上万仞山庄的庄主吗?” 虞汐璇语气轻松,“不是说你们万仞山庄是三代单传吗?”这种情况压根不用争。 仇大夫:“不止这些,他的万仞刀法在山庄百年来无出其右,看人不能看脸。” “刀法?”虞汐璇起了兴趣,她倒是想看一下祁孤雁使刀的模样,“等他身体好些,我倒是想和他切磋一下。” 她对刀不感兴趣,不过认识的人用刀的占一半,也会几招刀法。 虞汐璇好奇道:“仇大夫,你听到外面的谣言吗?你觉得祁庄主和藏剑山庄能不能结亲?” 仇大夫摇头:“当然不会。不过孤雁确实年岁大了,可以考虑一下婚事了。” 虞汐璇重新靠在躺椅上,“恐怕他现在没心思想这些了。” 经过她这两天的了解,万仞山庄看着水面平静,其实下方是暗潮汹涌,估摸着就算他将庄内清理一波,制甲的事情还是藏不住,再加上天下第一豪富的名声,说实话这些殊荣都是架在脖子上的刀。 …… 此时三长老也收到了虞汐璇的信,看完信中内容后,神色微凝,喊上掌门温玄道一起上了桃山。 三长老将信递给太上长老,“师父,这是汐璇给我写的信,您看一下。” 万仞山庄发生的事情可大可小,就要看其他人怎么看了。 太上长老看完信,看向温玄道:“玄道,你怎么看?” 温玄道:“安师叔派人打听过,缥缈宗附近并无这些谣言,看来万仞山庄进行了处理,及时制止了这些谣言。不过,小师叔信中所说的万仞山庄制甲这事,幕后之人的目标可能是万仞山庄和藏剑山庄。” 万仞山庄和藏家山庄虽然属于江湖门派,可是以制作兵器出名,加上财力丰厚,对于统治者来说,不受约束的刀剑本身就是威胁,所以这件事到底是哪方出手,还有待考证。 太上长老欣慰道:“玄道说的没错,如心,你先回藏剑山庄一趟,防止出事。” 三长老:“师父,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想问,若是朝廷容不下藏剑山庄和万仞山庄呢。” 太上长老眼神变得犀利,“江湖事江湖毕,我虞临渊还没死呢。” 若是南宫耀对藏剑山庄和万仞山庄动手,缥缈宗也无法置身事外。 温玄道:“师祖冷静,此事还未查清,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三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可我担心的就是会有人浑水摸鱼。” 在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的,就是他们再清白,也挡不住有心之人的污蔑和泼脏水。 温玄道:“我稍后会通知各大门派的掌门,让他们注意一些,防止被外人钻了空子。” 太上长老微微点头,“对了,十公主在宗门待得如何?” 自从汐璇走后,他差点将这人忘记了。 三长老:“二师兄负责折腾他们,九皇子最近几日要离开,十公主似乎没有这个打算。” 十公主只是在宗门住了一个月,江湖就传遍了缥缈宗要和皇室结亲的消息,真是难为他们了,可惜皇帝注定打错算盘了,虞廿和虞汐璇是一人,压根娶不了十公主。 太上长老:“既然这样,若是那丫头老实,就不用管她。” 三长老嘴角勾起,“汐璇离开前,说多给十公主找些事做,最好是能为那些女子伸张正义的事情,让十公主能体会到自己的能力和价值。” 找这些事也简单,再说能有公主主持公道,大家当然踊跃前来求救。 太上长老:“嗯,你们自行把握这些事情。” 等到三长老他们从桃山下来后,恰好在山脚遇到了二长老和九皇子。 九皇子看到他们,眼睛陡然一亮,都快喜极而泣,“三长老、温掌门你们来了。” 三长老看到九皇子两臂挂着两个水桶,水桶灌满了水,头顶倒扣一个水桶,蹲着马步,屁股下面放着一炷香,之前离得远,还以为是宗门弟子受罚。 温玄道诧异:“师叔,九皇子,你们这是为何?” 二长老翘着腿坐在石凳上,笑眯眯道:“九皇子,愿赌服输哦!” 三长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长老:“九皇子,是你说,还是我说。” 九皇子身子晃了两下,手臂上的水桶顿时水花四溅,二长老见状,拿起石桌上的碎石,往里面抛了一下,看到水面持平后,继续道:“咱们这位九皇子看上了门派女弟子,想要抢对方回去当侧妃呢。”然后和他打赌输了三次。 真是好大脸啊!堂而皇之地骚扰女弟子,真当缥缈宗是他家了。 九皇子闻言,苦着脸,“二长老,我真是喜欢楚楚姑娘。” 他第一次见到岑楚楚就被对方迷住了,那般明艳自信,是那些京中贵女永远无法拥有的那种气质。 二长老似笑非笑:“喜欢就是要娶岑楚楚当妾,你们南宫家还真是有面子啊!” 九皇子:…… 侧妃已经是他所能争取到的最大身份,还是看在缥缈宗的份上,无论是母妃还是父皇或者外祖他们,都不会允许自己娶个没权没势的江湖人做正妃。 三长老看向二长老:“你近日变得善良了许多,只是这样折腾他。” 二长老:“毕竟是东乾的九皇子,还要给他些面子的。再说,我给了九皇子选择的,要么从山下提两桶水,要么顶着这些水扎马步两个时辰,九皇子就选了这项。” 说话时,远处一个俏丽的粉色身影出现。 岑楚楚看到三长老和掌门也在,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众人面前,“参见各位长老和掌门。” 温玄道和三长老冲着她微微点头。 九皇子看到她来,一直垂着头,头上套着的木桶快将他的脸挡住了。 岑楚楚当做没看见,若是换了一个人,她能揍得那人满地找牙。 二长老看到她来,指了指九皇子,“楚楚,九皇子在这里受罚,看起来有些可怜,这样吧,你给他表演几个剑法,让九皇子见识一下我们缥缈宗的功夫。” 岑楚楚一头雾水:“哈?” 二长老见状,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他都这样子了,你就没有表示。” 岑楚楚扭头翻了一个白眼,她倒是想拿着剑劈一下,可是想了想后果就忍住了,这男人一条命换自己不值得。 不过她现在明白过来了,想到这里,冲着三长老和掌门叩礼,“最近弟子新学了一个剑法,请长老和掌门赐教。” 九皇子心中一慌,连忙求救,“温掌门,三长老!救救我。” 温玄道见状,说道:“我和三师叔就不看了,有二师叔指点就行。” 说完就和三长老直接走了,留下九皇子在原地瞠目结舌,想要向二长老求饶,又说不出口,二长老神情自在地朝他手边的木桶扔下一颗石子,溅起水花。 九皇子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凉了半截。 岑楚楚见状,一剑斩下,直接将他头上的木桶刺中,手腕微动,原先挡着眼帘的木桶部位被裁下了一截,此时九皇子好像戴了一顶木制的长耳头盔。 岑楚楚:“也请九皇子好好赏鉴一番。” 说完,就开始施展起剑法,招招都是蹭着九皇子,惹得手臂两边的水桶不停地抖,二长老见状,配合地往里面扔石头。 一炷香后,九皇子提着的两只水桶已经快塞满了石子,按理说早应该将水桶扔下了,偏偏他为了不丢脸,一直忍着,到了最后手臂都在颤抖。 二长老:“九皇子,你看清缥缈宗的武功了吗?” 九皇子嘴唇抖动,“我知道了。” 岑楚楚收招,二长老上前,将九皇子手臂的水桶接下,放到地上,然后拉着九皇子坐下,指着地上的水桶,“九皇子,一个水桶原先水是满的,可是若是有人在主人水桶中的水渐出时,不停地往里面加石头,你若是掌控在手中,可以发觉有人做了这事,若是放在一旁,永远看到的是一桶水,不知道下方早就堆满了石头,等到你渴的时候,或者需要救火时,才发现水没了,这点你明白吗?” 九皇子神色冷静下来,看向二长老,“二长老想要提醒我什么?” 二长老负手而立,面带笑意,“九皇子天生贵胄,天资聪慧,还用我提醒,此时远离京城,九皇子也可以看一下自己手中的水桶中有多少水。” 九皇子垂眸思索了片刻,抬起酸疼的手臂,对二长老拱手道:“多谢二长老提醒。” 看来缥缈宗对朝中局势也是十分关心,父皇对缥缈宗很是重视,他也应该端正态度。 等到九皇子离开后,二长老转身重新坐在了石凳上。 一旁的岑楚楚满脸纠结,“师叔,难不成我们缥缈宗也要插手储位之争。” 二长老倒了一杯凉茶,悠哉道:“不是哦!毕竟人家是皇子,无缘无故地折腾他一遭,总要找个说法,那些都是我胡编的。” 岑楚楚顿时满脸黑线,“师叔,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要拉上我。” 而且为什么要告诉她真相,就不能像九皇子那般随便胡诌一段。 宗门弟子说的没错,每当对二长老升起佩服之情时,就被他本人亲自打碎滤镜,自己拆自己的台。 二长老:“自然是要告知九皇子,咱们缥缈宗的弟子金贵着呢,没事别招惹。” 岑楚楚心累,之前她接到二长老的命令,就应该猜到没有好事。 …… 这之后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就是踏雪阁那个挂了十二年的万金悬赏二长老头发的任务被人接了,而且踏雪阁也认了,一手交货,一手交钱。并且踏雪阁的阁主林恒还办了一个“赏发宴”,邀请武林同道共贺。 并且接任务的人也是有名有姓,乃是七星宫的少宫主月冷衡。 不少江湖人十分纳闷,疑惑月冷衡怎么和二长老结仇的,而且又是如何完成这项任务的。 根据在缥缈宗附近打探的江湖人汇报,那些日子二长老的脸成天黑着,至于头发,之前的半披半束变成了全束,还带了冠,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事情是真的。 至于宗门弟子则是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说二长老的头发被人剪了,他们是不信的,因为前些日子,二长老还是半披半束,发量和平时没啥差别,等到听到踏雪阁的消息后,二长老的发型才换了,似乎在告诉外人,他的头发确实被割了。 他们十分怀疑,是不是二长老缺钱,所以和七星宫的少宫主联合骗踏雪阁的钱。 缥缈宗主殿,掌门和长老们已经议事完毕,三长老看向旁边头戴玉冠的人,眼皮微跳,“你现在装是不是晚了?” 事情传出来后,他才将头发扎起来,之前年节时,前来缥缈宗拜年的人不少,当时他可不是这发型。 二长老不在乎道:“我这是给愿意相信的人做戏,再说这样,半假半真,才让人信服。” 去年他前往七星宫,帮忙调查了一些事情,处理了一些蛇虫鼠蚁,顺便揪出了一些人的尾巴,离开时,双方在酬劳方面起了分歧,七星宫那小子硬是让他留一撮头发,才将剩下的四万两黄金掏出来。 虽然心疼头发,可是为了不让汐璇失望,不让四万两黄金打水漂,二长老就留了一撮头发,前段时间月冷衡给他来信,说他将头发和马尾掺和在一起,将东西给了踏雪阁,换回了一万两黄金。 二长老:…… 林恒那家伙是老糊涂了,马尾和头发都分不清吗? 林恒当然能分清马尾和头发,再说七星宫送过来的头发和马尾泾渭分明,马尾顶多算是头发的装饰,以七星宫的地位,他信这个头发是真的,而是消息传出去后,也没听见缥缈宗反驳,还听说二长老因为感到屈辱,将头发都扎起来了。 不过林恒有些好奇月冷衡如何割到二长老的头发的,真是英雄出少年,对比别人家的少宫主,再对比自己的儿子,林恒顿时觉得没眼看。 听到踏雪阁阁主的问题,月冷衡笑的如沐春风,“这头发是用五万两黄金买的。” 一旁的张护法嘴角微抽,低头喝茶掩饰自己的尴尬,这话也没说错。 “啊?”林恒傻眼了。 他收回刚才的话,这人是个败家子。 为了报复二长老,花了五万两黄金买了对方一撮头发,然后再交给自己,就为了告知天下人,二长老的头发被人割了,丢脸了,他实在是不明白年轻人的想法。 也是因为这,他百分百确定这撮二长老的头发是真的,再有之前月冷衡五万两的对比 ,自己这一万两也变得普通,林恒当然要宣扬一下。 …… 这种江湖趣闻当然是以光速传遍江湖,虞汐璇也听到了。 听闻月冷衡得到二长老的头发后,她发现被二长老骗了。 之前二长老从七星宫回来时,说没要到钱,而且还被白嫖了劳动力,她以为是月冷衡以这件事为诱饵将二长老诓过去,所以她就将之前的一万两金票都给了二长老。 现在看来,估计二长老拿到钱了,当时分明交易成功。 而她就傻傻地将钱都给二长老了,当时来个五五分也好啊! 然后祁孤雁发现虞汐璇满脸郁闷,关心道:“蔺少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需不需要我帮忙?” 虞汐璇语气郁闷:“没事,发现自己太年轻,想揍人,发现打不过。”虽说和二长老动起手来,自己不会受重伤,可是也不会从二长老手中讨到巧。 祁孤雁还是不懂,“难不成蔺少侠遇到了仇人?若是对方是十恶不赦的人,以在下的能力,还是能帮的。” “不用了,你还是忙自己的事情吧。”虞汐璇说道,“万仞山庄可是武林的金字招牌,我可不想你们垮了。” 祁孤雁笑了笑:“多谢蔺少侠的看重。” …… 清明时节,万物皆显,祁孤雁邀请虞汐璇前去踏青。 中午时,天空中染着一层抹不去的青灰色,雾雨飘摇,万物都蒙了一层纱,淡淡的雨点蒙在脸上,让人神清气爽。 虞汐璇和祁孤雁躲在一座亭子中,观赏远处的风景。 虞汐璇叹气:“又下雨了。” 祁孤雁:“是啊!清明时节雨纷纷。” 虞汐璇歪头看向他,“听仇大夫说,你近来身体不错,不如我们找些时候切磋一下,让我见识一下万仞山庄的刀法。” 祁孤雁淡然道:“自然奉陪。” 虞汐璇看着外面的朦朦细雨,正要开口,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还有车轮声。 众人的视线移到路口,雨雾中,一群人骑着高头大马,护着中间一驾马车,这行人披着统一样式的披风,带着斗笠,从亭子前头也不回地略过,没等虞汐璇他们收回视线,就看到前方的马车停下,随行的骏马也令行禁止,安静地站在原地。 ? 第 57 章 阴雨蒙蒙, 前方车马静静地立在那里,在此时显得有些诡异。 片刻后, 就看到那群人齐刷刷地下马, 而后中间奢华的马车也打开门,从里面下来一老一少两人,公子大概二十出头, 穿着一身云纹白色锦袍,眉眼秀丽,老者大概五六十岁, 须眉皆白,面色恭敬, 似乎以公子为主。 公子和老者下车后,径直往亭子这边走过来。 虞汐璇看向祁孤雁, “祁兄, 难不成是你的熟人?” 祁孤雁也是疑惑,“在下还以为是无双贤弟你的熟人?” 两人四眸对视, 既然双方都不认识, 那就有趣了, 总不能对方是来躲雨的吧。 若是躲雨的,一开始就应该直奔这里,刚才看那模样,应该是认出了亭子里的某人。 虞汐璇觉得祁孤雁的可能性比较大。 影枫也想到了这个,顿时戒备起来。 年轻公子和老者顶着细雨走到亭子跟前, 看到祁孤雁,公子面上带着喜悦, “原来没有认错人, 真是祁庄主。” 答案揭晓, 虞汐璇稍微后退一步,扫量公子这一行人,看他们随行的装扮,就知道家世不错。 祁孤雁一头雾水,“请问阁下名号,我们以前见过吗?” 公子拱手道:“我和其庄主确实没见过,不过对万仞山庄的祁庄主仰慕已久,一直想见一面,至于我的名字,祁庄主应该也听过。” 虞汐璇见他一直卖关子,说道:“阁下说了这么久,一直没有说名号,是不是故意难为人啊!” 公子将注意力移到虞汐璇身上,神色有些疑惑,“不知这位大侠名号?” 虞汐璇似笑非笑,“我在问你,你居然还反问我。” “哦!抱歉,在下看到祁庄主,太过高兴,一时忘记了。”公子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对虞汐璇和祁孤雁拱手道:“在下虞廿,乃是有鱼的东家,此次想和万仞山庄谈一笔生意?” “虞廿!” 虞汐璇和祁孤雁的声音齐声响起。 祁孤雁既惊诧又疑惑。 而虞汐璇,脸上与其是惊讶,不如说是玩味。 面前的公子,眉似弯月,唇如朱,肤色透亮,眼睛明亮有神,面容俏丽,和姜天霖有的一拼,当然个头差了一截。 有趣!有趣!这些年来,外界对虞廿有诸多推测,最多的就是虞廿的年龄可能是三四十岁,面前的这个公子看着二十出头,看来查到了一些真消息。 祁孤雁震惊,“阁下竟然这般年轻!” 公子嘴角扬起,“祁庄主过奖了,比起您,我做的那些不值一提。” 祁孤雁:…… 对于面前人的身份他目前也是存疑,这个时候,这个节点,有鱼的东家为何来万仞山庄。 虞汐璇也是满脸笑意:“虞公子过谦了,在下虽然不是生意人,也听过有鱼的大名,在我心里,有鱼可比万仞山庄要能耐的多。” 公子面带疑惑地看着虞汐璇,“不知这位侠士名号?”若是她没有猜错,这人应该锦城人口中那位祁孤雁的救命恩人吧。 “在下蔺无双,虞公子难道是来万仞山庄谈生意的。”虞汐璇笑眯眯道。 呵呵!事情越来越有趣了,之前城中的谣言,将万仞山庄和藏剑山庄牵连在一起,现在又有人冒充虞廿前来,万仞山庄实在是受欢迎啊! 公子:“原来蔺少侠,江湖上传说,是您救了祁庄主,在下钦佩不已。” 虞汐璇抱着佩剑:“下次若是虞公子遇上了麻烦,我也会奋力相救,到时候有万仞山庄和有鱼的两个救命之恩在手,在下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蔺少侠开玩笑了。”公子面上的笑容有些尴尬。 她发现这位蔺少侠对她的态度有些热情了。 祁孤雁见状,轻咳了一声,“虞公子来访,万仞山庄自然尽心招待,还请虞公子先出发前往山庄,我们稍后就到。” 他说完看向影枫,“影枫,你带着客人先走,让魏老他们好好招待。” 影枫只得拱手道:“是!” 公子眉心微皱,“既然这样,我等在万仞山庄等候祁庄主。” 公子和老者也没再客气,带着护卫离开了。 一行人看着他们离开的背景,眸中神色各异。 虞汐璇扬手感受微凉的春风,淡淡道:“风起了!” 祁孤雁:“无双贤弟,你似乎对那位虞廿公子很感兴趣!” 虞汐璇点头:“当然,原先大家以为有鱼的东家年岁至少是而立之年,现在这般年轻,让我怎么不惊讶,祁兄,你被比下去了。” 祁孤雁失笑,“在下可打不下有鱼那么大的产业,本身也没有多大的追求,只求万仞山庄的祖业不要在我手中败了就行。” 虞汐璇歪头,“你这追求可不小,守业的难度可不比创业难,少年,你要加油啊!” 说到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祁孤雁眼中带着问号,“何为加油?” “哦!这是我们那里的俚语,就是努力的意思。”虞汐璇淡然道,“对了,我看你刚才的态度有些冷淡啊!难不成是担心有鱼对你们万仞山庄不利。” 祁孤雁微微挑眉,“无双似乎认定对方是有鱼的东家?” “我一个江湖人哪能分辨这些,只是觉得有趣罢了,你万仞山庄是天下第一的巨富,有鱼是第三,难不成对方想联合你将端木家吞了。”虞汐璇摸着下巴,胡言乱语道。 拜托,世界上没有人比她再清楚虞廿的身份了。 这种事情巧合到,让她怀疑是不是有人察觉自己的身份了,所以故意在自己面前演戏。 祁孤雁沉声道:“无论对方是真是假,都是冲着万仞山庄来的。” 虞汐璇白了他一眼,“你这不是说废话吗?” 祁孤雁:…… …… 原先他们还想等雨停后,去远处的山上挖春笋,现在山庄来了客人,还和对方撞上了,虞汐璇和祁孤雁也就回去了。 等到了门口,之前那群人的马车还在外面。 虞汐璇绕着转了一圈。 别说,准备的挺齐全的,无论是马车还是马鞍上都有有鱼的锦鲤标志,尤其马车,镶金嵌宝,雕梁画栋,四面用丝绸装裹,风吹时,有一种特殊的西域迷香飘出来,至于里面,她看不到,不过看这个马车的外表,已经十分扎眼了。 虞汐璇笑道:“看来灵海州的治安不错啊!之前我见你被追杀,还以为这里武德充沛,你看,人家坐着这么豪华的马车过来都没事,说明是祁兄你拉的仇恨太多。要不,等到一会儿见到那位虞公子,和他商量一下,将首富这个位置让下来,说不定你们万仞山庄就安全了。” “无双贤弟莫开玩笑了。”祁孤雁哭笑不得。 “庄主,蔺少侠,你们回来了。”魏管家听闻他们回来,连忙带着人出来迎接他们。 祁孤雁:“魏老,马车上的客人,你们招待的如何?” 魏管家笑道:“已经将人请进厅堂了,庄主是要现在见面,还是先换一下衣服。” 祁孤雁摇头,“先见面吧。现在不早了,让厨房备席。” 魏管家道:“是,老奴明白。” 虞汐璇眼珠子一转,拉过魏管家,小声地在他耳旁说了些话。 魏管家疑惑:“可以吗?” 虞汐璇:“这也是为了你们庄主大人的安全。” 魏管家稍微一思索,点头表示赞成。 祁孤雁等到魏管家离开后,笑问道:“你们再搞什么鬼?” 虞汐璇将佩剑盘在手上绕了一个圈,白了他一眼,“在和魏老商量给你下毒呢!怕不怕!” “那我拭目以待!”祁孤雁笑盈盈道。 虞汐璇:…… 这人就不怕自己是对家请来杀他的。 …… 祁孤雁和虞汐璇进入厅堂,那位公子正在侧身和老者谈话,看到他们进来连忙起身。 祁孤雁致歉,“抱歉,路上耽搁了,让虞公子等了这么长时间。” 公子说道:“祁庄主客气了。是我等唐突了,没有事先送拜帖。” 双方坐下,没等祁孤雁开口,虞汐璇先问了,“虞公子,虞廿是你的本名吗?” 公子神色微顿,摇了摇头,“自然不是,只是化名,在下这同辈间排名二十,所以化名虞廿,本名虞笙,取自何处笙箫繁花落。这位是家中老仆,你们可以喊他老沙。” 虞笙指了指身旁的老者。 虞汐璇:“虞笙,这名字比虞廿好听多了。” 啧!唉!可惜是个假名。 虞笙:“只是化名而已。” 祁孤雁见虞汐璇问完了,接过话茬,“虞公子此次前来是何事?” 虞笙:“在下想和祁庄主说个婚事,不知可否?” 虞汐璇一听,嘴角带着一丝促狭,“祁兄,看来你最近桃花很旺啊!” 祁孤雁嘴角微抽,“无双贤弟不要开玩笑了。” 说完,他看向虞笙,“祁某最近琐事繁多,并不考虑婚事,再说我与虞公子素不相识,这件事还是不要提了。” 对于他的拒绝在自己的预料之内,虞笙歉意一笑,“是我唐突了,在下先前见祁庄主龙章凤姿,所以想替家妹提一嘴,既然祁庄主不愿意,在下不提了。” 虞汐璇撑着下巴,听着二人开始说起关于生意方面的事情,眉宇间的笑意淡去,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虞笙。 喂!冒充自己的身份,就是为了牵红线,这也太大材小用了。 简直让她太失望了。 虞笙察觉旁边那位蔺无双的视线,对方眼神中的可惜,让她压根忽视不了。 祁孤雁也注意到了,轻咳了一声,示意虞汐璇不要太过分了。 虞汐璇注意到,冲着虞笙一笑,“虞公子,你既然要拉红线,总要让祁庄主和令妹见上一面,说不定好事就成了。” “无双贤弟!”祁孤雁无奈地瞅着他,这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虞笙见状,咳嗽了两声,眼神闪烁,“若是祁庄主有这心思,在下肯定愿意牵线,多谢蔺少侠帮忙说话。” “哦!那就可惜了。”虞汐璇不再说话。 等到吃饭的时候,祁孤雁和虞笙还在互相绕圈,一个温润有礼,一个谨慎和善,似乎谁也没讨到巧。 虞汐璇在一旁慢慢地吃茶看热闹。 午膳时分,众人落座。 桌上菜品繁多,有鱼翅、鲍鱼这样的海味,也有鹿筋、大口菇、川竹笋这样的山珍,还有清炒小菜,例如清炒酸笋、清炒生瓜、酸辣土豆丝,蛋羹等食物,看着十分有食欲。 祁孤雁:“准备仓促,还请虞公子见谅,都是本地的特产。这个土豆丝是从京城那边传过来,听说乃是高产作物,因为现在产量较少,送到灵海州,居然比鱼翅、鲍鱼这些东西价格还高,不知虞公子是否认的。” 虞笙说道:“祁庄主说笑了,在下和庄主一见如故,可以告知您一个秘密,这所谓的土豆是在下命人献上的,庄主若是喜欢,在下可以送些给庄主。” “哦!这事倒是初次听闻,不过虞公子真是高义,能将这种高产作物无偿献给朝廷,在下实在是钦佩。”祁孤雁面上的笑真诚了几分,他当然查出这种作物是从缥缈宗献出的,虽然朝廷没有公布,不过最大可能就是虞廿的手笔了,对方既然知道这事,冒充的嫌疑少了几分。 虞汐璇垂眸,看来这个虞笙对虞廿了解不少。 虞笙道:“说来在下最近十分忧愁,圣上因为这事要将他的十公主嫁给我,所以我才跑出来了。” 祁孤雁恍然大悟:“原来江湖中谣传缥缈宗和皇室的结亲,主角就是虞公子。” 虞汐璇听得眼皮直跳,这家伙知道的事情有些多啊! 虞笙见虞汐璇一直不说话,好奇道:“蔺少侠怎么不说话了。” 虞汐璇:“被虞公子说的事情震惊到了,献出良种这事利国利民,虞公子能有这觉悟,让在下实在是惭愧。在下逍遥江湖,虽说平时也震慑宵小,顺手救一两个人,可是比起公子做的事情,实在是不值一提。” 虞笙:“蔺少侠也不必妄自菲薄,在下亦是羡慕您的意气风发,行侠仗义。” 虞汐璇闻状,冲着他一拱手,“彼此彼此。” 祁孤雁举起酒杯,“既然这样,就让我们先饮一杯酒。” 虞笙也配合地举起酒杯。 三人饮酒完毕后,正要举筷吃饭。 虞汐璇见状,抬手止住两人的动作,“等一下,魏管家,快将东西拿上来,检查完毕后,我们好吃饭。” “这是干什么?”虞笙看着魏管家托着一个红布遮盖的托盘上来。 祁孤雁眸子里也是疑问,不过面上没有显露出来,无双和魏管家是自己人,不会害自己,而且这位虞廿公子身份还存疑。 虞汐璇冲着虞笙歉意一笑,“抱歉啊!虞公子,你也知道,最近庄中不太平,祁兄接二连三遭到袭击,不是刺杀就是下毒,所以每次吃饭前,我们都要检查一下。” 魏管家将托盘的红布掀开,露出一排排银针。 虞笙神情微愣,骤而恢复正常,“居然是这样。” 虞汐璇连连点头,然后拿着银针往桌上的饭菜扎去,一盘菜一根银针,不到片刻,桌上的饭菜个个扎着一根银色的针,仿佛在上香一般。 虞汐璇等了片刻,然后将桌上的针一个个拿下来。 红烧鹿筋,正常! 清蒸黄鱼,正常! 芙蓉汤,正常! …… 芙蓉蛋羹,变黑! 魏管家倒吸一口气,似乎不相信,赶紧又拿了一根针试一下,还是黑色。 祁孤雁和虞笙也是一惊。 魏管家连忙将蛋羹撤下,检查了其他菜色,发现没有变黑后,长舒一口气,“还好提前验到了,否则害到庄主就危险了。” 虞汐璇幽幽道:“魏管家,我也挺危险的。” 魏管家连忙捂着嘴。 忽然虞汐璇捂住肚子,整个人蜷缩起来,一下子蹲在地上。 祁孤雁看到她这副模样,连忙跑到她跟前,担心道:“无双,你怎么了?” 虞汐璇背着虞笙,将他一把拽下来,在祁孤雁歪倒时,掐了他一下,语气痛苦,“祁兄,你……你怎么也这样了。啊!好疼。” 祁孤雁:…… 他什么感受都没有,要不要 配合啊! 没等他犹豫,看到虞汐璇眸中的警告,连忙捂着肚子皱着眉头。 虞笙有些惊慌失措,为何就自己没事。 魏管家急的直跺脚,“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就喝了一杯酒,饭菜没动啊!酒!” 魏管家反应过来,连忙倒出来一杯酒,用银针一测,半截黑色爬上来,他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喊人将虞汐璇和祁孤雁扶下去,喊仇大夫去了。 片刻后,虞笙也被请到了花厅,仇大夫提着药箱过来,要给虞笙把脉。 虞笙担忧道:“这位大夫,请问祁庄主现在如何?为何我现在一点感受没有?” 仇大夫诊完脉后,说道:“老夫猜的没错,阁下放心,饭菜没问题,是魏管家大惊小怪了,庄主和蔺无双是先前游玩的时候吃错了菇子,简直是胡闹。” 虞笙诧异,“那为何酒水遇到银针会发黑?” “你们喝的酒水中加了一些雄黄酒,所以会起反应,这点不用担心。”仇大夫解释道。 虞笙关切道:“祁庄主和蔺少侠现在如何了?” 仇大夫:“已经喝了药休息了,庄主休息前,说等到明天再招待虞公子。” 虞笙:“这就不用了,还请告诉祁庄主他们,一定要注意休息。” 仇大夫笑眯眯地点头。 …… 等到他离开后,老沙进屋,两名护卫在一旁警戒。 虞笙躺在榻上,皙白的手不停地在阳光下晃动,看着地板上的影子,不禁笑出声。 老沙:“公子现在感觉如何?” 虞笙:“你不是听刚才那大夫说的吗?” 老沙眉间拢起大山,“公子觉得祁庄主他们信了你的身份吗?” 虞笙翻身,半趴在榻上,两指化作脚,追着前方的阳光,无论怎么行走,她和光的距离和身后的影子的距离永远没变过,透过阳光射下的光柱,院中的青竹挺拔玉立,如立云端,亦如那人般,自己永远不可触摸。 “信了如何,不信如何,我能做的只有这些。”虞笙满不在乎道。 老沙叹气:“总之还请公子保护好自己,大小姐会担心你的。” 虞笙嗤笑,“她,会吗?” …… 仇大夫来到祁孤雁的院子时,祁孤雁正在廊下看书,没看到虞汐璇。 仇大夫看了一圈,终于在一旁的梨树上看到人,没好气道:“你现在趴在那里,不怕被虞笙他们看到,知道你装病吗?” 虞汐璇闻着鼻端的花香,伸了一个懒腰,“现在不冷不热,还没有蚊虫,躺在梨树上既舒服,又有诗意,怎么不可以。对了,仇大夫,你去诊脉了,可以揭开谜底吧,那人是男是女。” 虽然她有五六成把握,可说不定又是一个姜天霖,这种情况下,就需要仇大夫出马了。 仇大夫将药箱放在地上,没好气道:“怎么?难不成你看上她了。” 虞汐璇从梨树上翻下来,阵阵梨花飘落,好似蝴蝶般,她理了理袍子上的褶皱,说道:“可不关我的事情,人家看上的是你家庄主,若是女子,估计所说的婚事,就是她自己了。” 祁孤雁听到这话,扶额头疼道:“无双贤弟,不要开玩笑了。” 虞汐璇看向仇大夫,眼含期待:“仇大夫,那位虞公子是男还是女?” “嗯——”仇大夫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精芒,“自然是钢铁男儿了,只是长得秀气些。” “啊!我眼力有那么差吗?”虞汐璇神情颇为郁闷。 仇大夫瞅着她,“你也别说人家,若不是你有喉结,且举止爽朗利落,老夫都要怀疑你了,你若是女子的话,真要为祸天下了,不过等到你未来生了闺女,就要头疼了。” 听到这话,虞汐璇就不满了,“仇大夫,我原以为你也是开明之人,原来在你的心里,女子长得好看就是有罪啊!” 仇大夫瞪眼,“老夫才不这样想呢,是天下人这样想,不过不管是男女,容貌太过出色都是祸事。” “说的你好像脱离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似的,大家都是凡人。”虞汐璇不理他,转身走到廊下,对祁孤雁说:“祁兄,看来我将你的红线牵错了。” “无双贤弟!无论那位虞公子是男是女,在下不会和他结亲的。”祁孤雁合上书册,想要敲对方的脑袋,被虞汐璇躲过去。 虞汐璇坐在他对面,将矮桌上的杯盏挪开,换上棋盘,一边摆棋子,一边说道:“看在祁兄之前那般配合我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那名虞笙不是虞廿,至于对方具体是什么人,就要祁兄自己调查了。” 春风吹起廊下的垂帘,阳光铺满院子,角落里的梨花树凭借光影在地面作画,枝杈婀娜,巧夺天工,摆放棋盘的年轻侠客神态自然轻松,就那样漫不经心地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祁孤雁也不惊讶,只是叹气,“看来我对无双贤弟了解的还不够。” 两人认识了将近一个月,他对对方身份仍然知之甚少,反而对方时不时给自己一个惊喜(惊吓)。 虞汐璇微微侧头,“祁兄居然信了,就不担心我说谎吗?” 祁孤雁笑道:“以贤弟的操行,即使是说谎,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在下何必追究。” 仇大夫揭穿他:“庄主,恐怕就是蔺无双骗你,你也觉察不出来吧。” 祁孤雁:…… 虞汐璇不经笑出声,用棋子敲着棋盘,“既然仇大夫说对方是位公子,庄内不是有个温泉吗?不如我们明天一起泡温泉吧,大家坦诚以待,沟通感情,顺便看看能不能破掉对方的伪装。” 仇大夫:…… 你们倒是想得美,对方是疯了才会跟你们一起泡澡。 ? 第 58 章 对于泡温泉这件事, 虞汐璇当然不会加入,她顶多就是在岸上看他们泡澡, 反正泡澡的时候都会穿些衣服, 就算是裸着上身,她也不介意,上辈子在泳池见识多了。 祁孤雁有些为难道:“贤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虞汐璇:“怎么, 你不敢?” 祁孤雁:…… 仇大夫见祁孤雁吃瘪,笑道:“蔺小子,你联合魏管家吓唬那个虞笙一顿, 就是为了让老夫给她诊脉,确定身份吗?” 虞汐璇:“只是开个玩笑嘛!告诉他现在万仞山庄十分危险, 时时都有意外。” 仇大夫继续好奇道:“那碗芙蓉蛋羹,你们是放了什么东西, 居然能让银针变黑。”魏管家可是给他说过, 芙蓉蛋羹和雄黄酒都是蔺无双交代的。 他知道雄黄酒会让银针变黑,却不知道芙蓉蛋羹也会出现这情况。 祁孤雁也是一脸好奇, 他中午时, 真以为有人在菜中下毒, 若不是看到无双贤弟之后的行为,自己真要怀疑有人对他动手了。 虞汐璇:“我可没有做手脚,蛋黄遇银针本来就会变色,不止这些,还有其他的东西, 你们说,要不要再玩一次。” 仇大夫了然道:“原来是这样啊!” 他以为自己平生所学已经足够渊博, 居然没注意这事。 不过听到虞汐璇后面的话, 他无语道:“当心被对方察觉了。” 虞汐璇撑着手臂, 瘫坐在地板上,“先说个免责声明,我只知道对方不是虞廿,具体是否和有鱼有关系,在下可不知道。” 她刚才仔细想了一下,世人对虞廿身份的推测多是和太上长老有关,她并不了解太上长老的过往,“虞笙”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像是假名,对方可能是虞家人,就不知道这位虞笙此次来万仞山庄钓鱼,是要钓祁孤雁还是她这个真“虞廿”了。 祁孤雁:“无双贤弟能将此事告知已经帮了大忙,其他在下自会调查,贤弟不用担心。” 虞汐璇听到这话,皱起眉头,看向祁孤雁,眸中带着几分不满,“要不咱俩打一场吧,你总是喊我贤弟,总觉得亏了。” 祁孤雁一脸无辜:“在下确实年长。” “可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虞汐璇坐直身子,这人平时对你进退有礼,举止得体,总是在不知不觉间破除你的防线,近距离了解你,如温润的水一般,无声无息地渗透你,让你按照他的意愿行事。 祁孤雁温和地点了点头,面上带着不变的笑意,“不如这样,我们互相以名字称呼,你称呼我为孤雁,在下称呼你无双可好。” 虞汐璇:“就不能打一架再论大小吗?” 祁孤雁:…… 仇大夫听到她这话,笑出声,“小子,就是救命恩人也不能这般欺负人的,你年龄、个头都没庄主大,还不死心啊!” 虞汐璇给了他一个眼刀子,“我是年岁还小,俗话说,有志不在个高,你家庄主那么大的个头,第一次见面连句话都没说出口,先给我两口血,你觉得我会有什么想法。” 仇大夫哼哼道:“那是因为庄主当时中了毒。” 虞汐璇:“落难凤凰不如鸡。” 仇大夫:…… …… 虞笙来到万仞山庄后,平时很少在庄中闲逛,大多时候都看不见人影,据说外出视察有鱼在锦城的业务了。 其他闲暇时间就是找祁孤雁下棋谈天,两人一起聊诗书,谈天文地理,互相分享一下江湖秘闻。 有时虞笙还会做几个小菜,请祁孤雁和虞汐璇品尝一下,大家以地为席,一边赏着风景,一边吃着美食。 虞汐璇盘坐在地上,支着右腿,右臂抵着膝盖,下巴枕着右手,看着前面赛马的两人。 一前一后,你追我赶,当真是快意逍遥,如同在画中一般。 祁孤雁见虞汐璇无聊地坐在那里,连忙下马,将马交给一旁的侍从,走到虞汐璇跟前,笑道:“无双,你怎么不和我们一起赛马?” 虞汐璇放下腿,伸了伸懒腰,白了他一眼,“一起跑了,就欣赏不到这么精彩的赛马了。” 祁孤雁也撩起袍子,盘腿坐在她身旁,笑道,“无双说笑了,没有你参加的比赛,何来精彩。” “唉!祁庄主这样说,可是要伤透在下的心了。”虞笙拿着马鞭走到二人身边。 虞汐璇举了举手中的茶杯当做打招呼。 祁孤雁笑道:“在下已经参加赛马了,若说伤了虞公子的心的人应该是无双。” “嗯!这么说也不错,在下不忍心责备祁庄主,只能蔺少侠受着了。”虞笙坐下,斜嗔了虞汐璇一眼,贴心地给祁孤雁倒了一杯酒。 祁孤雁谢过,接过酒杯放下,“在下有些晕眩,暂时无意饮酒。” “祁庄主不舒服?”虞笙见状,探身伸手就要贴上祁孤雁的额头,谁知祁孤雁不着痕迹地躲过去了,虞笙脸上笑容微僵,很快恢复自然,从袖兜中掏出一叠绢帕,递给他,“祁庄主出汗了,擦一下吧。” 虞汐璇在一旁淡定看戏,垂眸喝茶掩饰嘴角的弧度,看祁孤雁如何破招。 祁孤雁面露为难,眸光落到身侧的蔺无双身上,见他压根没有注意到这边,嘴角微抿。 虞笙将绢帕往前递了递,“祁庄主!” “多谢虞公子关心!”祁孤雁礼貌地接过绢帕,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不过他没有使用,只是放在了身侧。 虞笙见状,面上露出明显的失落。 他这番举动惹得祁孤雁更加的不自在,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缓和情绪。 虞汐璇看他们一来一回的举动,摇头失笑。 虞笙看到他的表情,嘴角带着浅笑,“蔺少侠在笑什么?” 虞汐璇愣了一下,骤而大方道:“在下之前忧愁不知道如何回答虞公子的问题,刚才想到了。思来想去,在下觉得,既然已经伤虞公子的心了,想要负责是不可能的,谁让在下是个纯正的坏男人啊!” “坏男人!蔺少侠倒是有趣。”虞笙眼中的趣味浓重了。 虞汐璇点头,指了指旁边的祁孤雁,“比起祁兄,我可不就是坏男人,当然不是在下实力差,是对手太强了,虞公子,你觉得呢?” “哈哈呵呵!蔺少侠说的没错,若是与祁庄主对比,在下也是坏男人了。”虞笙此时的情绪已然恢复,举止再次变得落落大方,让人觉得似乎刚才发生的事情都是幻觉。 “对!让我们坏男人联盟举杯庆贺!”虞汐璇举起自己的面前的茶盏,示意对面的人赶快配合。 “好!坏男人联盟!”虞笙配合地举起茶盏,将里面已经变凉的苦茶一饮而尽。 祁孤雁等他们忙完,面色无奈,看向虞汐璇,“无双,祁某是哪里说错话了,你这是嫌弃我吗?” 虞汐璇幽幽道:“祁庄主是好男人,不像我们坏男人,只会让人伤心,哎呀!都怪我们太坏了。” 她这话一出,不止祁孤雁觉得微妙,就连虞笙也起了鸡皮疙瘩,感觉周围环境都冷了三分。 虞汐璇见他们这模样,顿时满意地哈哈大笑。 看他们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这临时抱佛脚的茶言茶语威力不小。 见她笑了,祁孤雁和虞笙也放声笑了起来。 笑声在旷野上,随着微风被传到遥远的地方,青山葱翠,天蓝如洗,微风熏醉,这一刻,三人无论是何身份,此时的笑容都是纯粹的。 …… 大家明面上变得熟识起来,虞汐璇也在忙碌,对方的身份终究是个谜,若是不查清楚,她寝食难安。 在去信告知苍梧、蓝笙他们调查的时候,虞汐璇在庄中也没有闲着。 对方既然已经在身边,自己为何不从虞笙身上着手。 仇大夫以为蔺无双喊虞笙泡温泉是开玩笑,谁知他居然真这样干了,更惊掉他下巴的是,虞笙居然还答应了。 仇大夫不可置信地看着虞汐璇:“蔺小子,你不是开玩笑吧。” 虞汐璇摇头:“当然,我还邀请了你们庄主。” 仇大夫揪着胡须,纳闷道:“不可能啊!” 虞汐璇凑到他跟前,“仇大夫,你在说什么?” “哦!没事,你们真的要一起泡温泉?”仇大夫再次问道。 虞汐璇点头:“对哦!您老要不要去,若是有人不小心热晕了,您老可以帮忙看一下。” 仇大夫连忙摇头:“老夫可不去凑热闹。” 话说完后,他眼珠子直转悠,再次看了看虞汐璇,面带怀疑,“你小子不会还在怀疑虞笙的身份?” 虞汐璇笑眯眯地摇头,“怎么可能,您老不是打保证,虞笙是铮铮男儿,在下自然信任您。” 仇大夫总觉得这小子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 …… 那边虞笙所在处,老沙也知道了泡温泉的事情,神情担忧道:“公子,你真的要和他们一起泡泉吗?”到时候身份不就是泄露了。 虞笙神色淡定,“到时候你们将蔺无双引开,恰好是我和祁孤雁独处的好时间。”汤池中能拉近两人的关系。 老沙皱眉思索了片刻,躬身道:“还是公子想的周到。” …… 万仞山庄后山西阁建有一处汤池,取地下的温泉水,汤池倚山而建,一半露天,一半隐藏在阁中,周围环境幽谧,汤池的四周栽种着花草,四季轮番绽放,身处其中,如梦如幻,让人欲醉欲仙。 祁孤雁忙完庄中琐事后,被魏老提醒,带着人前往西阁,正好和虞笙同时到达。 “祁庄主!”对方看到他后,面露喜色, 祁孤雁神情微诧:“虞公子这么早来了。” 虞笙掩唇笑道,“祁庄主也不晚啊!” “虞公子说的有理。”祁孤雁手臂前伸,将人请进去,西阁中早就布置好了,室内雾气缭绕,水汽蒸腾间,仿佛到了仙境,汤池的隔壁就是厅堂,放着三张案桌,上面放着果盘和各色冷食、美酒,汤池旁边放置了两张睡榻,旁边堆放着洁净的外袍和绢巾、还有洗漱所用的东西。 祁孤雁在室内找了一圈,发现没有人,疑惑地问魏管家,“无双怎么还没到?” 魏管家躬身道:“之前老奴打听了,蔺少侠并不在住处,好像半路被仇大夫拉走了。” 虞笙内心松了一口气,真是天助我也。 祁孤雁见状,对着虞笙拱手道:“既然这样,就请虞公子先行在此处休息,我去找一下无双。” “祁庄主,等一下。”见他要走,虞笙伸手拉住他的袖子。 祁孤雁下意识将袖子拽出来,微微后退一步,“虞公子这是何意?” 虞笙环顾左右,挥手示意老沙离开,然后看向魏管家,转而又看向祁孤雁,欲言又止,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祁孤雁眉间微皱,抬手示意魏管家离开。 等到大门关上,旁边汤池的腾腾热气没了去处,开始在阁中乱窜,虞笙的脸颊似乎被周围升腾的蒸汽熏红了不少。 她向祁孤雁靠近了半步,仰头露出精致娇小的下巴,眉眼带着两分狡黠,“先前在下曾经和祁庄主说过,想要撮合胞妹和祁庄主,不知祁庄主考虑的如何。” 她这些天已经将能做到的都做了,就不信这位祁庄主对她不感兴趣。 “在下已经拒绝了,还请虞公子不要再提。”祁孤雁嘴角虽然仍然挂着笑,眉间已经带着冷意了。 虞笙继续向他逼近,仰头注视他的眼睛,“祁庄主先不要拒绝,在下先介绍一下家妹,我和她是双胞胎,样子有九成相似,而且琴棋书画皆通,长得花容月貌,学识渊博,若是嫁与祁庄主,一定会是你的贤内助。” 祁孤雁瞳孔微缩,想起之前无双的推断,还有之前的怀疑,心中已经了然。 “虞公子为何一定要将胞妹介绍与我,相信以有鱼的能力,最近万仞山庄发生的那些事情,虞公子肯定有所耳闻吧,对于如今的我,对于虞公子的胞妹,祁某自诩不是良配。”祁孤雁继续后退一步。 “祁庄主,你这是怕了!”虞笙这次向前了两步,两人的衣襟已经碰到。 祁孤雁嘴角的笑彻底消失,“虞公子是要逼在下动手吗?” 虞笙见他生气了,轻笑一声,拉开两人的距离,推开一旁的汤池拉门,更多的雾气冲进来,白皙修长的手指仿佛剪刀般,将被雾幻化的白龙剪断、打散,虞笙的面上仿佛染上了胭脂般,声音带着一两分颤抖,“祁庄主,在下受邀来泡温泉的,不如我们一边泡,一边等蔺少侠。” 祁孤雁巍然不动,冷然道:“你到底是谁?” 虞笙蹲在汤池边,小手兜起一勺池水,轻轻地泼向祁孤雁,微微歪头,轻轻地噘着嘴,面上带着两分无辜,三分迷蒙,“祁庄主,若是你答应娶了我妹妹,在下就告知你可好。” 祁孤雁继续冷冷地看着他。 …… 西阁屋顶上,虞汐璇和仇大夫对视一眼。 虞汐璇冲他瞪眼。 仇大夫看天看地,就不看她。 虞汐璇龇牙,用细微的气声道:“呵呵!仇大夫真是医术高超,男女都分不清。” 仇大夫一脸无辜,“老夫哪知道她看上了庄主。” 虞汐璇:“哼,我怀疑你是不是和对方是一伙的。” 这下轮到仇大夫竖眉瞪眼了,“老夫对山庄忠心耿耿,说不定这次祁庄主的姻缘就到了。” 虞汐璇:“这话我之前说过。” 仇大夫:…… 今天按理说是虞汐璇先到的,虞汐璇发现有人想要将她引开,正好遇到仇大夫,顺势也就跟着走了,至于那个老沙,被魏管家引走了。 等到她过来时,就看到西阁的门已经关上了,当即就觉察出情况不对,和仇大夫一起趴在屋顶探查里面的情况,然后就看到里面的场景。 仇大夫一拍大腿,“原来这是美人计啊!” 原先他以为对方伪装可能有其他缘由,今天一看里面小姑娘的言行,明晃晃的美人计。 虞汐璇怒道:“你小声点!” 此时再提醒也已经晚了,屋子里面的祁孤雁已经听出来了。 “谁在外面!” 他的的动作很迅速,话音落下时,人已经在外面了,虞汐璇和仇大夫来不及躲,就这样被对方的视线钉在屋顶。 虞笙也走了出来,看到两人,先是一惊,后来面色恢复正常。 祁孤雁看到他俩,浑身的冷意消散,右手扶着额头,头疼道:“无双,仇大夫,你们这是干什么?” 他之前就疑惑,仇大夫怎么能将无双拉走了,想来两人暗地里计划了一些事情。 仇大夫扬起袖子挡住脸,轻咳了一声,“老夫什么都不知道。” 虞汐璇咬牙小声道:“仇大夫,你的胆子还没有你的年龄大。” 仇大夫小声道:“你是山庄的客人,庄主绝对不忍心责罚你。” 虞汐璇叹气,拎着仇大夫下了屋顶,落到虞笙和祁孤雁跟前,露出礼貌的笑容,“仇大夫老年痴呆,逛错了地方,不小心跑到屋顶上了。” 祁孤雁:…… 虞笙:…… 此时仇大夫开口,“何为老年痴呆?”痴呆他知道什么意思,老年亦懂,两者放在一起,难不成是老痴傻。 虞汐璇嘴角弧度不变,说道:“老年痴呆症状常见于老年人,是由大脑退化引起的退行性疾病,通常表现为记忆受损,智力退化,肢体僵硬,无自理能力。满意吗?” 自己若是说中枢神经系统引起的病变,估摸着他还要自己解释这些,到时候真是没完没了了。 仇大夫眼睛闪亮,拍着手,“妙啊!老夫确实遇到一些老者变成这样子。原来还有这解释,蔺小子,你真的不打算拜我为师吗?” 虞汐璇环臂而立,没好气道:“冲你刚才的态度,想让我当你徒弟,下辈子吧。” 仇大夫怒目,“拜我为师有什么不好的。” 虞汐璇:“拜你为师有什么好的。你拜我为师还说得通。” 仇大夫:…… 祁孤雁和虞笙见两人下来后吵了起来,顿时无语,他们强烈怀疑这两人故意岔开话题。 仇大夫右手指着虞汐璇,脑门青筋直跳,“你,你实在是气煞老夫了,老夫,老夫还不乐意收你呢。” 说完,一甩袖子,背着手大步离去,走了七八步远,骤然回身,冲着虞汐璇再次重重冷哼一下,背着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连遇上魏管家和老沙他们都没打招呼。 虞汐璇看着他离开的背景,嘴角微抽,不可置信道:“他太奸诈了,就这样跑了。” 祁孤雁轻咳一声,笑道:“仇大夫应该,大概真是生气了。” “你信我还是信他。”虞汐璇一脸哀怨,她虽说和仇大夫认识不久,可对他的脾气了解的狠,才不会这样生气。 祁孤雁顿了一下,认真地点头,“自然是信你。” 虞汐璇满意一笑,“上道!” 虞笙见状,将话题拉回来,“现在仇大夫离开了,蔺少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在屋顶吗?” 虞汐璇仰头看天:“……嗯,既然人来齐了,不如我们去泡澡吧。刚才出了一身汗。” 听到她这话,就看到虞笙和祁孤雁两人同时一僵。 旁边一直安静的魏管家道:“西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老奴在外面守着,庄主、蔺少侠、虞公子可以尽情享受。” 虞汐璇见状,先走进大门,说道:“多谢魏老了。” 魏管家满脸笑意,“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虞汐璇进门就感受到一股湿湿的热气,还有一股硫磺的味道,旁边汤池的推拉门半开着,能看到汤池中云雾缭绕。 祁孤雁和虞笙接连进屋,魏管家贴心地将门关上。 随着门被关上,整个西阁好像与外界隔离一般,室内的声音被放大,不管是香炉中焚香断裂的声音,还是垂帘随风晃动的声音,或者汤池中出水口娟娟细流,或者虞汐璇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虞汐璇见祁孤雁和虞笙如同柱子杵在那里,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刚才说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虞笙撩起帘子,靠在墙边,眼中带着几分狐疑,“你在屋顶上没听到什么?” 虞汐璇弯腰拿了墙角的食盒,跪坐在桌案旁,挑选食物,说道:“当时想听来着,谁知仇大夫老寒腿发作了,一拍大腿,就啥也没听到。” “哦!刚才蔺少侠不是说仇大夫老年痴呆了,所以才跑上了屋顶吗?”虞笙眼含嘲讽地看着她。 虞汐璇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脸无辜,“嗯,老年痴呆和老寒腿可以一起有的。” 虞笙:…… 不过很快她就不上纠结这些了,因为要泡澡了。 原先只有两根木头的,现在是三根木头相互看着。 虞笙见虞汐璇也站着不动,怀疑她一直在屋顶看着。 而祁孤雁则是想要拉着虞汐璇离开,他可不想给两人独处时间,这位疑似女子的虞笙手段和心计可不是无双能把握住的。 最终由虞汐璇打破沉默。 虞汐璇将食盒放到汤池旁边,还带了果酒和酒杯,看向其他两人,笑问道:“你们怎么不过来啊!” 之前她不在时,虞笙可是对祁孤雁步步紧逼,她倒要瞧瞧,这两人敢不敢下水。 虞笙愣了一会儿,走到虞汐璇对面,用手舀着池子中的水,皱眉道:“水温有些高了。” 虞汐璇热情道:“温度高才好,大家都是习武之人,这点温度没事,多泡温泉对身体好。”她边说着,还将外袍脱了,示意虞笙一起来。 虞笙眼睛微微瞪大,求救地看向祁孤雁。 虞汐璇见状,坏笑一声,捏的拳头“咔哧咔哧”作响,“在下忘了,这是祁兄的地盘,还是你先下水吧。” 祁孤雁僵笑道:“无双莫要开玩笑了,我今天不舒服,不如改天吧。” 虞汐璇挑了挑眉,继续逼近他。 祁孤雁:“……” 他眼神微闪,额头细汗不停,忽然眉间拢起,捂着胸口,头一撇,一口热血喷到大理石地板上。 虞汐璇:…… 又来! 旁边的虞笙则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 第 59 章 虞汐璇实在是不明白, 这么一位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庄主一到紧要关头就吐血。 哦!他不是吐血, 是吐血遁! 之前仇大夫和魏管家将祁孤雁夸得天上有, 地上无的,知不知道他一言不合就施展“吐血遁”。 虞汐璇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祁孤雁掩唇不住地咳嗽,同时躲避她的视线。 旁边的虞笙见状说道:“既然祁庄主不舒服, 今日的聚会就这样结束,过几天祁庄主养好伤后,再享受这温泉吧。在下去喊仇大夫。” 虞汐璇视线来回落在她和祁孤雁身上, 让两人越发地心虚了。 “好吧,祁兄, 你既然不舒服,刚才仇大夫在场, 就应该喊一声的, 省的他老人家来回跑。”虞汐璇打算放过这两人。 “可能是昨夜有些受凉了,无双不必担心。”祁孤雁再次咳嗽了几声。 虞笙见他嘴角有血迹, 掏出绢帕递给他, “祁庄主, 擦一擦嘴角。” “多谢!”祁孤雁接过绢帕,看向虞汐璇,面带歉意,“这次是为兄的不是,等到下次一定陪无双享受这西阁的温泉。” 虞汐璇:…… 这人还想有下一次, 没门了! 于是,在三人心照不宣中, 此次聚会结束, 虞笙和虞汐璇将祁孤雁送到了住处, 让人去喊了仇大夫。 仇大夫一头雾水地带着药箱过来了,他昨天才给祁孤雁诊过脉,身体中的余毒早就被清理干净,怎么还会吐血。 祁孤雁由着仇大夫给他把脉,“仇大夫,我只是吐血应该没有大事吧!” 仇大夫捋了捋胡须,垂眸沉思不说话。 虞汐璇看到他这样子,有些拿不准了,“仇大夫,不会真的出事了?” 虞笙也担忧道:“在下也担心祁庄主,绝对不会将他的事情说出去。” “他啊!余毒未清理干净,这几天忧虑过甚,淤血吐出来就好点,不用担心,安心疗养几天就好。” 仇大夫摇头晃脑地说道,用余光打量虞笙,见她面上松了一口气,眼神中满是担心和心疼,再看庄主,对方似乎没有注意对方的神情,顿时挑了挑眉,也不过问,纯当看热闹。 祁孤雁听完后,笑道:“多谢仇大夫。” 仇大夫写了药方,交给丫鬟去药庐取药,然后就告辞了。 之后虞笙也告辞了。 等到只剩下她和祁孤雁时,虞汐璇心累道:“祁兄,你为何关键时刻就吐血啊!” 祁孤雁面色微窘,“在下不知如何拒绝你!” 虞汐璇歪头:? 这关她何事? 虞汐璇拉过旁边的椅子,翘着腿坐在上面,“祁兄,下次做这事时,可否给个提醒,都说再一再二不再三,咱数数,你在我面前吐了几次血了。” 祁孤雁这下脸上更红了。 他见虞汐璇神色无异,有些诧异道:“你看出我没事?” 虞汐璇翻了一个白眼,“若不是看虞公子那么配合,我早就揭穿你了。” 虽然不知道虞笙的心思,人家面上表现的那般担心,两人似乎都不愿意泡温泉,她总不能强硬着将人拖下水吧。 祁孤雁略微尴尬地笑了笑。 等到笑完以后,忽然意识到虞汐璇当时在屋顶看到了,小心翼翼问道:“无双,你都看到了?” 虞汐璇捏着下巴坏笑:“祁兄说什么,在下可没看到你被人家逼得步步后退,对了,你真的对虞公子他,呃,他的妹妹不感兴趣吗?人家这么热情了。” “无双!”祁孤雁无奈道,“莫要揶揄我了,我也不知道会到这个地步。” 虞汐璇起身,看向斜阳洒在院中的余晖,“这位虞‘公子’现在已经表明身份,你说我是不是离开一下,给她机会解释一下。” 祁孤雁皱眉:“这些日子,我派人去缥缈宗还有有鱼打听过,没有虞笙这人,当然也可能是虞家人,只不过需要时间调查。” 虞汐璇叹气,“是啊!她到底是谁呢!” …… 虞笙住处,她看着老沙送过来的书信,面色微冷,“母亲还是那般心急。” 老沙见她生气,劝道:“大小姐也是担心您。” 虞笙冷笑两声,“若是担心我,也不会让我过来诱惑祁孤雁了。” 老沙躬身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祁庄主年少有为,若是能拉拢万仞山庄,对于徐家也是一件好事。” “哼!以虞廿的身份?”虞笙觉得可笑。 不对,她不姓虞,应该是徐笙,母亲倒想给她冠这个姓,可惜没关系。 老沙:“大小姐也是想让您尽快和祁庄主拉近距离。” 若是骤然出现一个陌生的绝色女子,肯定会让对方警戒,可是以早已成名的虞廿身份,引起祁孤雁的兴趣,然后不经意将女子身份泄露,肯定能让祁孤雁沉迷。 虞笙:“现在估计让母亲失望了,我今日在西阁给祁孤雁摊牌了,对方似乎对我并无心悦。” 她当然知道自己演技有些蹩脚,自己又不是天生的戏子,已经在尽心展现自己的能力和马脚,可是祁孤雁看着温润如玉,对她确实冷淡如冰,将她留下来,可是举止行为却十分疏离。 “看来母亲还是失算了,早知道,不如像蔺无双那般来个英雄救美。”虞笙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老沙低头。 实在是他们出现的时机晚了,之前有这一遭的,奈何在他们到来之前,万仞山庄发生了太多事情,而且蔺无双已经做过这事了,之后祁孤雁外出时,身边护卫都十分严谨,让他们找不到空隙。 虞笙将书桌旁的紫檀木盒打开,揭开红绸,里面放着一枚精致的龙尾砚,是她找了半年才得到的精品,“小舅舅回来了吗?” 五月就是他四十岁生辰了,小舅舅经常外出游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回来和亲人团聚一两天。 老沙:“家主已经回老宅了。” 虞笙将木盒推到他面前,“你将这礼物送给他,就当做是我的贺礼,等到忙完万仞山庄的事情,就回去向他致歉。” 老沙将木盒收到手中,“公子之后想要做什么?” 虞笙:“既然暗牌对方不回应,只有打明牌了。” 老沙闻状,也不再说话,既然小小姐有自己的打算,就不用他提醒了。 …… 戾徐城。 戾徐城之前并不是叫这个名字,原先叫大徐城,是寿州徐家的发家地,据说是由徐家村经过百年发展起来,大徐城可以说是寿州徐家的大本营,城中的官员和乡绅都和徐家有关,而且徐家也是武林世家,徐家的阴玄经闻名江湖,可以提升内力,贯通全身经脉,让内力川流不息,在寿州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大约十八年前,徐家不知惹了什么麻烦,被多股势力打压,之前发展的产业全部被人吞噬,大徐城也被改为戾徐城。 戾,罪过,改成这个名字,明着告诉别人他们大徐城的人犯了错,城中人当然不满,去官府那里抗议,得到的答案就是徐家人做了不该做的错事,惹了不该惹的人,所以才牵连大徐城。 虽说徐家在外被剪去了不少势力,可是在大徐城仍然是一手遮天,大徐城的人也只敢背地里吐口水,同时暗自猜测徐家到底惹了什么人。 起先他们奢望徐家能振作起来,将“大徐城”抢回来,可是等了快二十年,新一代年轻人只记得戾徐城,之前一直坚持的大多数本地人也认了,天底下奇怪的名字多了,难得糊涂才能活的更长久。 徐家老宅的竹苑是这一辈徐家家主的住处。 竹苑周围都是茂密葱茏的竹子,微风吹过,翠绿的竹子仿佛绿浪般随风飘荡,将烈日隔绝,让人神清气爽。 一名儒雅的青衫男子院中静坐,角落里站着一名短衫打扮的带须中年男子。 青衫男子坐在棋桌前,看着上面的残局,眸光沉静,十多年了,他还是没有堪破这棋局。 若是虞汐璇在此,就会认出青衫男子就是幽城的徐夫子。 须臾后,他开口道:“笙儿去干什么了?” 自己往年回来时,总能看到那丫头。 角落里的徐彪躬身道:“属下探知,笙姑娘似乎接到大小姐的命令前往灵海州了,接触了万仞山庄的庄主。” 徐少锦放下手中的棋子,“万仞山庄?” 徐彪:“是,大小姐似乎也参与了万仞山庄的事情。” 徐少锦眼睛微眯,看着远处在风中微摆的翠竹,“她还干了什么?” 徐彪:“大小姐的住处还养了一个女子,那女子还带了孩子,似乎和踏雪阁有关。” 他常年跟在家主身边游历天下,本家平时多是家主的姐姐徐少婵管理,所以这些了解比较小。 徐少锦长叹一口气,“她还是那么疯吗?十多年前的教训还不够吗?” 徐彪沉默不语。 徐少锦起身,走到阳光处,直视头顶的烈日,前段时间才过了端午,正是阳气最旺的时候,可是他站在这艳阳下,竟觉得发寒。 “你去将笙儿带回来。”徐少锦闭上眼睛,大概因为直视阳光太久,竟觉得眩晕。 徐彪拱手道:“是!” 徐少锦挥手示意他赶快行动。 徐彪拜了一礼,施展轻功飞出了院子。 竹苑周围的竹子此时随风晃动,竹梢顶端渐渐合拢,形成了一个圆拱形的鸟笼,将这片院子束缚在笼子里。 十八年前,因为亲姐的任性,将九成的徐家搭上,大徐城被改成了戾徐城,徐家被约束在这里,为的是时刻警告他们,他与那些人也有过约定,若是徐家再敢出手,他们将不会再手下留情。 …… 徐家主宅日常十分安静,仆人丫鬟来往都轻手轻脚的,有时大家会被后院骤然响起的喊叫声吓到,不过听久了也就习惯了,毕竟管事的是大小姐,他们作为下人也不能说什么。 雕梁画栋的阁楼在阳光中十分奢华漂亮,这是徐家大小姐徐少婵的居所。 徐少婵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面前清晰的水银镜中,自己右脸颊那个如蜈蚣般的肉芽伤痕,手指触摸,能感受到凹凸不平的痕迹,其实这么些年的养护,伤痕原先已经快消下去了,可是三年前她用了一款新的膏药,伤痕再次加重了。 看着镜中那清晰的痕迹,徐少婵指尖仿佛被蜈蚣咬到一般,全身颤抖,终于忍不住一下子将面前的水银镜砸碎,镜片出现蛛网般的裂纹,这台梳妆镜又被毁了。 徐少婵看着手上被镜片割裂的血痕,仰头怒喊,“啊啊啊——” 主宅干活的人们身子微微一顿,继而恢复正常,只是在心里吐槽,大小姐又发疯了。 门口的春雨面色有些不忍,看到她受伤,连忙进来,拿起旁边的绢帕按在徐少婵手上,心疼道:“小姐,你若是不喜欢,直接扔了便是,我们之后还是用铜镜吧,这东西不结实还贵。” 徐少婵推开她,“我花得起。” 春雨:“……奴婢不是这意思。” 徐少婵用绢帕擦了擦手上的鲜血,随口问道:“阿笙那边如何?” 春雨拿出一旁的药匣子,捡出一个小药瓶,一边轻轻地将药洒在徐少婵手上,一边说道:“小小姐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过两天应该就能知道了。” 徐少婵不再言语。 此时屋外传来仆人行礼的声音,“参见家主!” 春雨连忙收拾梳妆台上的碎片,因为动作太急,还割到了手。 徐少锦进屋就看到梳妆台上的狼藉一片,他也听到了徐少婵刚才的喊声。 徐少婵径自上药,没理徐少锦。 徐少锦走到跟前,沉声道:“你让笙儿去万仞山庄干什么?” 徐少婵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弟弟十年如一日的俊秀脸庞,想要抬手摸一下,被对方躲过,讥笑一声,“哟,咱们徐家主居然问事了?” 徐少锦:“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徐少婵放下药瓶,挥手示意春雨下去,等到房门关上,她看向徐少锦,“阿笙快十九了,我挑遍了天下英雄豪杰,觉得万仞山庄的祁孤雁不错,再说,若是万仞山庄能和徐家联姻,对于徐家也是一件好事。” 徐少锦面色微冷,“你觉得这些我会信吗?” 徐少婵捂嘴轻笑两声,理了理鬓边,嘲道:“原来弟弟你知道啊!” 徐少锦继续问道:“笙儿的事情你可以这样解释,你身边的鞠英娘呢,难不成你还要拉拢踏雪阁。” “唉哟!弟弟果然聪明!”徐少婵捂着嘴唇,面露惊奇,眼睛睁得大大的,举止仿若十五六岁的娇俏少女一般。 徐少锦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冷着脸,“我在这里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胡话的,至于笙儿,我已经派人将她带回来了。” “你敢!”笑盈盈的中年美妇一秒钟眼神吃人,她挣开徐少锦,指着自己右脸的疤痕,眼神渗人,“阿锦,你知道了吗,我这脸的疤痕原先快要好了,是那个女人醒了,所以才给我下得诅咒,原先我再忍半年,就可以去找他的,可是她醒了。” “你醒醒!”徐少锦此时明白了,“你的脸是用错了药,和骆夏萱没有关系。” “你骗人,你也怕他们,若不是她醒了,我再等半年,脸上的伤就好了,就能去见他了。”徐少婵摸着脸,面目狰狞,脸皮抖动间,疤痕透过指缝露出来,仿佛活了一般。 徐少锦:“你就死心吧,根据誓言,你此生不得出戾徐城。我也不会让你再次发疯。” 说完,他不再看徐少婵的反应,转身拉开门离开,快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阁楼里噼里啪啦的动静,还有徐少婵对他的咒骂,他脚下动作不停,不再管她。 离开主宅前,他去了祠堂。 即使有终日不眠的油灯,即使外面是青天白日,可踏进祠堂时,里面还是不甚明亮。 徐少锦抬头看着供桌上的一排排牌位,小时候,长辈告诉他这是他们徐家的荣光,而现在,那些和蔼稳重的长辈都离开了,只留下他和姐姐。 之前他虽然骂徐少婵,可是更恨的是自己,当年能闹那么大,惹得江湖乃至天下动荡,亦有自己的不自量力和助纣为孽。 旁人都说他有惊世之才,善谋断,都说若不是他护着,徐家早就被缥缈宗除了,徐少婵也不会活着,可是若不是有他从旁协助,以姐姐的能力,万万不会造成那么大的伤害,徐家百年积累毁于一旦,过往人情消弭,徐家长辈也死伤大半。 所以这么些年,与其说是游历天下,不如说是自我流放,没想到骆夏萱醒来的事情再次刺激到了她。 徐少锦内心微沉,看着烛台上滴落的烛泪,仿佛祖先也在心痛一般,最终他对着牌位叩拜,高声道:“不孝子孙徐少锦不会让旧事重演。” …… 万仞山庄。 黑夜淡去,阳光破开云层,光芒射向大地,徐笙换好衣服,刚刚推开门就被一捧鲜花遮住了视线。 她神色诧异,“这是干什么?” 花束被挪开,露出虞汐璇的笑脸,“鲜花赠美人,在下觉得这些花和虞公子相配的狠。” 说完,将花束放到她怀里。 徐笙嘴角微抽,“美人?” 虞汐璇点头:“对啊!笙儿花容月貌,风流倜傥,乃是真男儿!” 边说着还边竖起大拇指,加重自己的语气。 徐笙:…… 虞汐璇后退一步,拎起腰侧的折扇,撑开晃了两下,微微遮住嘴角,扇子指了指天空,“今日阳光明媚,天气正好,不止虞公子可否陪我逛街。” 徐笙眉心微蹙,“蔺少侠有什么事情吗?” 虞汐璇摇头,“没事,就是想带笙儿去逛街,去吃饭,顺便沟通交流一下。” 徐笙:“……蔺少侠往日就是称呼我为虞公子,今日换了称呼。” 虞汐璇歪头,嘴角带笑,“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笙儿不喜欢这个称呼的话,笙笙,阿笙,虞虞也可以。” “蔺少侠莫不是开玩笑吧!”虞笙听得脸皮直抖,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母亲和小舅舅都喊过她“笙儿”、“阿笙”,可也没有蔺无双喊得这般油腻。 虞汐璇看到她的反应,笑容更加热烈了,委屈巴巴道:“可是喊虞公子太过生疏了。”说完对着她抛了一个媚眼,“为了公平,你可以喊我无双,若是,若是想一步到位,也可以喊我蔺郎。” 徐笙感觉身上更冷了,连忙摇头,“在下觉得蔺少侠就好的。” 虞汐璇眼睛放光,凑近她,“你也觉得我不错,笙儿果然有眼光。” 徐笙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她的意思是说“蔺少侠”这个称呼不错。 等到虞汐璇带她前往饭厅,看着备好的早餐,还有一旁嘘寒问暖的某人,徐笙彻底笑不出来了,这不是前段时间她对祁孤雁做的事情,合着没钓到祁孤雁,倒是将蔺无双吸引到了。 祁孤雁在一旁看着他俩的动作,尤其虞汐璇对虞笙关怀备至,温润的笑也变得僵硬了,他轻咳了一声,虞汐璇没反应,仍然在给徐笙夹菜,“笙儿,这个樱桃肉是我为你才学的,放心,我尝了,还算能入口,你若是喜欢其他的,我再学。” 徐笙看着碟中鲜艳透红,如同樱桃大小的樱桃肉,颇为尴尬,她这是感受到了之前祁孤雁面对她的感受。 祁孤雁再次咳嗽了两声,虞汐璇听到后,抬眸道:“祁兄,你若是喉咙不舒服就多喝热水。” 说完后,转而看向徐笙,神情温柔,“放心,若是笙儿嗓子不舒服,我知道冰糖银耳汤还有川贝雪梨汤都对嗓子有用,一定帮你准备好。” 祁孤雁:…… 为何啊!难不成他们之间的情谊只配得上热水。 徐笙:…… 她不知如何入得这位蔺无双的青眼,看他的模样,自己女子的身份算是半公开了。 虞汐璇给徐笙舀了一碗汤放在她手边,“笙儿简单吃些就行,等到中午出去后,在下预约了锦城最好的酒楼,保证让笙儿吃的尽兴。” 祁孤雁诧异:“你们还要出去?” 虞汐璇点头:“当然,作为东道主,我自然要让笙儿宾至如归。” 祁孤雁嘴角微抽,“无双,你似乎对锦城并不熟。”据他调查,无双之前压根就没来过锦城,所以才在救他当天迷路了。 “对啊!不熟才更好,这样我带着笙儿可以一起探索锦城的美,祁兄,你就不用担心了,若是有时间,我和笙儿一定给你带些土特产。”虞汐璇此时眉眼似弯月,看着心情颇美。 而祁孤雁听着那一句句“我和笙儿”是万分刺耳,而徐笙已经快用脚趾头抠出整座戾徐城了。 天啊!她若是做错了,请降下一道雷劈了她,而不是让蔺无双一口一个“笙儿”凌迟她。 虞汐璇一口“笙儿”才出口,徐笙连饭都没吃,就如风般地消失了,虞汐璇见状,顾不得和祁孤雁打招呼,连忙追上去了。 祁孤雁:…… 一旁守候的魏管家:“庄主,菜快凉了。” 祁孤雁放下筷子,冷声道:“魏老,你说无双这是什么意思?” 魏管家也看不懂,揣测道:“大概蔺少侠对虞公子,嗯,一见如故。” 祁孤雁:…… 他们之前都见了多少面了。 …… 徐笙发现压根躲不掉蔺无双,一天至少能“偶遇”三次,每天送花,写诗,邀请自己去散步,睡觉前必须骚扰自己一番,给自己送夜宵。 他的这番举动,惹得庄内谣言四起,不管蔺无双出没出现,她都会被人议论,造成的后果就是她不开心,祁孤雁最近也是冷着脸,就蔺无双一直傻乐,整天来找自己,给自己送各种礼物。 徐笙觉得若是蔺无双再这样不知所谓下去,她会杀了他! ? 第 60 章 在一个明月当空, 繁星点点的夜晚,虞汐璇打着灯邀请徐笙去河边捉萤火虫。 虞汐璇面上带笑, “这么好的夜晚只是欣赏月色有些太无聊了, 先前我听庄中的仆人说,庄外湖畔这个时候有许多萤火虫,不知笙儿可否赴约。” 朦胧灯光中, 虞汐璇穿着一身月白长袍,黑发半披半竖,腰侧挂着精致的玉坠和折扇, 晚风微微撩起她的头发,清雅中带着几分疏狂, 江湖气收敛了不少,这模样倒像是世家贵公子。 徐笙眉眼浅笑, 看了看外面的夜色, 微微点头,“既然是蔺少侠相约, 自当奉陪。只是先容我收拾一下。” “这是在下的荣幸。”虞汐璇脸上笑容加深了。 二人端看表面, 倒是和谐友善, 只是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虞汐璇和徐笙月夜出庄的消息传到祁孤雁耳中,他犹豫了片刻,带着影枫也出去了。 虞汐璇和徐笙的目的地是山庄附近的阳安湖,到了湖边, 洁白的月光洒到湖里,微风吹拂下, 水面好像披了一层银色的鳞片, 岸边点点荧光闪现, 无数的萤火虫从草丛里冒出。 虞汐璇指着萤火虫,“笙儿,你看,我的运气果然不错,之前庄中老者说,萤火虫可能不会出来,看来今晚不止老天爷给在下面子,就连萤火虫也感受到了我的心意。” 徐笙原先稍微沉浸在这些美景中,可蔺无双的一句“笙儿”让她没了心思,眸底的黑色快要浓过夜色。 虞汐璇将准备好的捕虫网递给她,“我还准备了鱼竿,笙儿若是无聊了,咱们可以夜钓,顺便烤鱼弄顿夜宵,在下的烧烤手艺不错,肯定不会让笙儿误会。” 徐笙没有动作,反而向前一步,幽幽地注视她,“蔺少侠,过了今夜,你以后能不能别骚扰我。” 虞汐璇惊诧,骤而捂着胸口,露出伤心的表情,“难不成我这些日子做的事情你都看不见吗?” 徐笙嘴角微抽,“我没有龙阳之好,长辈也给在下安排了一件婚事。蔺少侠之前也应该听我说过,当今圣上有意将十公主下嫁与我。” 虞汐璇将手边的灯笼架在一旁的树杈上,拿下腰间的折扇,敲着掌心上下扫量徐笙,眼含揶揄,“哦!怪不得圣上发布条律设立女户,居然这么开放,允许十公主嫁给一名姑娘。” 徐笙:…… 对于蔺无双知道自己女子的身份,她并不惊讶,她只是对这人前面的话无语。 徐笙见她挑明,也不再压着嗓子,恢复正常的娇脆嗓音,“蔺少侠既然知道,就知道我看上的祁庄主,还请你不要再给双方带来困扰。” 虞汐璇用折扇敲了敲额头,微微侧着头,“撇除家世,在下哪点比不上祁兄,在下比他年轻,比他幽默,比他贴心,比他武功高,顶多就是个头矮一点。而且你忙了这么久,祁兄也没理过你,何不考虑我呢,你再想想,想想我送你的那些花、情诗、还有爱心饭菜,你还喜欢什么,我一定改。” 徐笙一锤定音,“我看上的就是家世!” 虞汐璇:…… 良久后,她叹了叹气,“原来祁兄在你心里这么差,居然除了家世一无是处。” 徐笙:…… 此时躲在附近的几伙人:…… 话说,换成天下任何一个女子在蔺无双和祁孤雁两人之间选,大部分都会毫不犹豫地选后者。 好家伙!经过这位蔺无双的一通解释,家世、人品、外貌、才华都齐全的青年才俊变成了除了家世一无所有。蔺少侠居然嫌弃庄主老,人家还没嫌弃他太嫩呢。 他们真是佩服啊! 当然还包括隐在暗地里的本尊,祁孤雁此时是哭笑不得,他现在有些搞不清无双的意思了。 徐笙眼皮微跳,“蔺少侠这般逗弄我,觉得开心吗?” 虞汐璇神色无辜,“笙儿为何这样想我?” 她说完这话,冲着徐笙眨了一下眼,“在下还准备了另外一个惊喜,笙儿看完后,说不定就不会在我和祁兄之间犹豫。” “我没有在你们两个之间犹豫!”徐笙已经有些无力,这人似乎听不懂人话,难不成男人对喜欢的人都是这般没脸皮的吗? 虞汐璇撑开折扇,前后展示了一番,表示她没在折扇后面藏东西。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声,从折扇后面冒出一朵红艳的月季花。 虞汐璇将花递给她,“今天的鲜花也不能少。” 徐笙:…… 她用手罩住鲜嫩的花瓣,然后五指紧握,月季花一下子毁了。 虞汐璇见状只是挑眉,再次打了一个响指,手中又出现一朵月季花,贴心道:“放心,这朵月季的刺我也拔了,不会伤到你。” 徐笙松开手中,花瓣如泥般落在地上,一阵馥郁的香味缭绕,看着此时虞汐璇手中那朵完整的月季花,她突然升起一种无趣感。 拍了拍手清理掉掌心的花泥,神情冷漠:“既然蔺少侠知道我的身份,那我今天也就说清,不要再骚扰我,我看上的只有祁孤雁。” 说完,将手中的灯笼砸在地上,一脚踩上去,纸扎的灯笼如气球般一下子瘪了,光芒散去,只有旁边树杈上虞汐璇挂着的那一只灯笼还在闪着亮光,徐笙头也不回地走了。 虞汐璇垂眸,一时间没有说话,忽然远处的草丛一阵飒飒声响,萤火虫吓得逃开,月光中,几道白光在草丛中闪现。 十个漆黑的身影从草丛里站出来,举起手中的大刀朝虞汐璇砍去。 对方连句狠话都没有,就这样动手砍人,实在是无趣。 虞汐璇嘴角翘起,摘下一旁的灯笼,闪身将两名黑衣人踢到,顺便夺过对方的武器,朝徐笙追去,“笙儿,有刺客,你小心啊!” 虞汐璇往前方找了几分钟,但是都没见徐笙的影子,反而被另外一伙儿黑衣人截住了。 她见状,就带着这群人往回跑,不到片刻,正好和先前的那十个黑衣人撞上了。 双方的动作一滞,互相看着对方,摸不准对面的身份。 虞汐璇左右看了一下,举了举手,“请问,你们哪伙是我请来做戏英雄救美的,麻烦帮我找人,现在美人跑了,你们这群坏人出来有什么用?” 两伙蒙面人都是一脸黑线。 抱歉,他们都没有接到这笔生意。 哎!不对。 按照蔺无双的说法,这里莫不是还有第三伙人,可是刚才他们埋伏时,压根没看到啊! 正在这样想着,忽然周围的树梢抖动,一阵“嚓嚓”声过去,大概二十人从树上落下,齐声对虞汐璇说道:“蔺少侠,我们来了!” 这群人都是万仞山庄的弟子,是虞汐璇花钱雇的,本来他们不愿意,帮蔺无双演戏,制造英雄救美的时机,这事情一听就不靠谱,奈何蔺无双的口才太厉害了,而且他也说了,如果没有人抢他们的活,他们可以不出来。 当时大家没听明白,现在看到一连出现了两伙人,一下子顿悟,这些人的目标可能不是虞笙,而是蔺无双。 虞汐璇翻了一个白眼,“你们看了多久的戏。” 她其实并不确定那位假“虞廿”会不会出手,今天不过是给她一个机会。因为她是临时通知的,也可以判断跟随在虞笙身边的势力,现在看来周围不止有虞笙,还有另外一伙儿在虎视眈眈。 众人尴尬地摸头,他们能说自己从头看到尾,尤其蔺少侠说庄主除了家世一无是处的那句话。 另外两伙人见他们居然还说起话来,顿时无语了,两伙人对视一眼,同时举起手中的刀剑向虞汐璇砍去。 虞汐璇连忙躲避,跳上一旁的树梢,下方已经缠斗在一起了。 虞汐璇飞身下去,持刀砍了两个人,抢了一把剑,熟悉的手感在手,瞬间就松了一口气。 持剑正要挑开砍向她的一把大刀,对方的大刀被一把龙纹金刀挡住了,金刀挡住后,顺势转了方向,一道寒光闪过,两刀相撞,大刀断成两半,对方的脖颈出现一道血线,张着嘴发不出声响,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万仞山庄的刀法考验的是对刀法的控制力,可疾风迅捷,刀刀斩要害,也可无劲胜有劲,无力胜有力,和祁孤雁的外貌气质颇为不合,平时是儒雅的翩翩君子,大刀在手就是夺命的修罗,还是十分凶悍的那种,就好像金银花和断肠草,外貌长相相似,可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 有了祁孤雁和影枫的加入,万仞山庄的弟子为了在庄主面前表现,若是一开始只用了七八分力,现在就是十二分的力气了,整个战场形势一面倒,到了后面,原先素不相识的两伙人居然要联合一起,共同抵御万仞山庄的攻击。 到了最后,只有三人带伤跑出他们的包围圈,几名弟子前去追,而虞汐璇和祁孤雁他们则是留下调查对方留下的尸体。 根据对方的衣饰和武器、随身信物,确实是两伙人,尸体上的痕迹显示这两伙人所学功法杂乱,应该和江湖上的几个大派无关,具体调查需要将尸体送回山庄后再仔细检查。 祁孤雁让人去山庄喊了人,抬头看到虞汐璇手中捏着一朵月季花出神,他轻声走到虞汐璇身边,“无双,你怎么了?” 虞汐璇叹气:“祁兄,她拒绝了我,而且她说,她只喜欢你。” 祁孤雁轻咳了一声,忍住心中的窃喜,抑住唇角的弧度,关切道:“你还小,虞笙她身份复杂,配不上你,等到以后你若是看上其他人,为兄一定帮忙。” 虞汐璇伸手揪下一片花瓣,“祁兄,你说我明天还去送花吗?” 祁孤雁:“既然她拒绝了你,还是不要去了吧。这些时间,你和她之间,庄中谣言颇多,对你影响不好。” 虞汐璇白了她一眼:“我又不在乎这些。” 她这些时间调查虞笙的身份时,发现自家被人偷家了,摊子铺的太大,一两个地方被人鸠占鹊巢,一时没有注意,倒也正常,之前她就纳闷,这个虞公子怎么知道这么多,原来先是皇帝那边泄了密,顺势影响到有鱼这边,牵扯到虞汐璇,还好平时她派遣工作时,大部分都是虞宁大叔代她出场,就连皇帝那边也知道她的年纪,不知性别。 缥缈宗的弟子都被下了禁口令,在外也不多说她的事情,她在缥缈宗是虞汐璇,虞廿只在长老、掌门、太上长老他们的口中,自己暂时也不用担心。 祁孤雁抿唇,“无双,你真是喜欢虞笙吗?” 虞汐璇点头:“现在对她很感兴趣。祁兄,你说她什么时候和你坦白?” 祁孤雁:…… 他问的是他的感受,不是将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 等到大家忙完之后,祁孤雁想起还有另外一件事没有算账,“这些弟子是怎么回事?” 此事已经干完活的众弟子顿时暗呼不妙,庄主平时教导他们要稳重识理,不要随便掺和江湖事,现在他们帮着蔺少侠演戏,庄主肯定不高兴。 即使他们想瞒着,可是先前庄主可是和他们一起从头看到尾。 想到这里,一群人都耷拉着脑袋,齐声道:“弟子知错了!” 祁孤雁看向虞汐璇,“无双,你现在要解释吗?” 虞汐璇:…… 虞汐璇指着天空,“祁兄,你看今天的月亮好圆啊!” 祁孤雁沉默:…… 弟子们听到这话,齐声看着空中那弯眉形状的月亮,无声地谴责她,要不要这样糊弄! 虞汐璇也注意到这一幕,讪讪笑了两声,环顾左右,指着远处她放置的钓竿,“今天月色不错,咱们一起野钓吧。” 弟子们:…… 蔺少侠,你就这样糊弄庄主,小心庄主更加生气。 祁孤雁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想起之前虞汐璇和徐笙的话,勾唇浅笑,“可以啊!” 虞汐璇:“哈?” 弟子们:“啊?” 万仞山庄的弟子等到离去时,看到排排坐在湖边垂钓的两人,面色仍然是不可置信。 就这样结束了? 原先他们还以为庄主会十分生气呢,转眼两人就其乐融融的夜钓起来。 …… 夜风清凉,万籁俱静,湖边的萤火虫再次聚集到他们身边,虞汐璇伸手捉了一只,小小的萤火虫,看着虽小,尾巴上的荧光却澄净闪亮,既照亮了自己也照亮了黑夜。 祁孤雁见她一直看着手中的萤火虫,连鱼儿上钩了都不知道,轻声喊了声,“无双,你的鱼咬钩了。” 虞汐璇松开手,放开萤火虫,然后将鱼竿提起,鱼儿被钓出水面,在月光下全身发光,虞汐璇将鱼儿弄上岸后,才发现她没带鱼篓,鲜鱼没处放。 祁孤雁见她拿着鱼四处找东西,问道:“无双,你在找什么?” “没鱼篓啊!”虞汐璇看着手中进行翻身跳的小鱼,想了一下,直接抛进了湖里,鱼儿入水后慌不择路地跑了,虞汐璇重新下了饵,将鱼钩放下。 祁孤雁诧异,“你为何放了?” 虞汐璇:“没鱼篓,又不能现吃,而且鱼太小,不如将鱼放了,等到它长大了,说不定还能钓到。” 祁孤雁失笑,他想了一下,唤出影枫,“影枫,我记得你会编织一些小玩意吧。” 影枫知道他的意思,“请主子稍等一会儿。” 虞汐璇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不由得感慨道:“果然影枫是居家旅行必备的全能型人才。” 此时没有走远的影枫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 祁孤雁看向虞汐璇,说道:“无双,今晚你雇那些弟子也是为了钓鱼吧。” 仔细想来,无双这些天做的事情有些不合常理了,尤其他无论也想不通他为什么看上虞笙,难道就因为她女扮男装。 虞汐璇歪头瞅了他一眼就将头转了过来,下巴枕着手,看着湖面,说道:“祁兄,你说我这鱼是上钩了没有?” 祁孤雁听到这句话,心中骤然开朗,“既然是上钩了,看来无双的饵下了不少,一下子咬上来这么多。”先前他一直有这推测,只是看无双的行事作风又有些不自信。 原先她以为顶多只能钓到一条鱼,谁知却出现两条鱼咬钩,她瞥着祁孤雁,“祁兄,你觉得这鱼是哪家的呢?” 最近自己能惹上的人只有那位虞公子了,可是就算是她,派一伙人就可以了,怎么还派了两家,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她“追求”虞笙许多天了,原想用今夜看看虞笙的承受阈值,若是没有人来刺杀自己,自己就让那些弟子帮忙弄一场英雄救美,有了祁孤雁的经验,她对这事熟悉。相信在添加了“英雄救美”的戏份后,一定能让虞笙有反应。 祁孤雁:“其中一条看来是虞笙养的鱼了,另外一条不知道,不过两条鱼现在应该在一个鱼塘生活过,找到其中一条,另外一条也不远了。” “善哉!”虞汐璇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说话时,影枫带着编织好的两只鱼篓过来了,给了他们两个一人一只,祁孤雁将影枫唤到身前,对他小声嘱咐了一番。 虞汐璇安静钓鱼,她今晚的运气不错,祁孤雁和影枫说话这段时间,已经接连有两条鱼上钩了。 “属下遵命!”影枫拱手道。 祁孤雁:“快去吧!” 影枫点了点头,然后就离开了。 虞汐璇看着他的身影,喊道:“影枫,你家庄主如果丢了,可不能怨我哦,是你将他抛下的。” 影枫脚下一顿,转身沉默地看着虞汐璇。 虞汐璇冲着他摆摆手。 影枫见祁孤雁一脸纵容的模样,转身装死走人。 祁孤雁无奈道:“你何必惹他!” 虞汐璇一边给鱼钩上饵,一边说道:“我这是缓和一下他的心情,同时也是免责声明。” “哦!听无双你的语气,若是为兄遇到了危险,你就不救了。”祁孤雁语带笑意。 虞汐璇幽幽叹气,“看了你的刀法,发现救不起了,你还是想着怎么救我吧。” 亏她之前还想着和祁孤雁比试一遭,可是在自己不施展缥缈宗的武功的情况下,绝对是打不赢祁孤雁,既然如此,何必和他打。 祁孤雁失笑,“好,若是遇到危险,为兄一定救你。” 虞汐璇换了一个话题,“祁兄,之前我一直很是好奇,为何你叫孤雁,这个名字太过冷清了吧。”据她所知,万仞山庄似乎也没有什么家宅秘闻,为何祁孤雁会有这个名字。 祁孤雁看着湖面叹息了一声,“云边孤雁,水上浮萍,是不是寓意不好?” 虞汐璇点头,对于古人来说,应该不会起这个名字。 祁孤雁苦笑,“我父亲年少时有一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父亲想要娶她进门,被家族反对,父亲被逼娶了母亲,然后有了我,他怨恨母亲和我,这个名字就是他给我的诅咒,孤雁,离群之鸟,雁,又是忠贞之鸟,若是伴侣死亡,至死不会寻找其他伴侣。” 虞汐璇心中一抽,纵使不喜欢,可两人之间也有父子之情,何以这般诅咒自己的孩子。 祁孤雁继续说道:“母亲因为这个名字,终年愁绪在身,最后缠绵病榻,在为兄两岁时去世了。” “那你爹和他的青梅竹马呢!”虞汐璇轻声询问。 祁孤雁嘴角露出嘲讽的笑,“那女子红颜薄命,在父亲成婚的当天就上吊了,据说当时穿着嫁衣走的,至于父亲,他在我六岁时,练武走火入魔,也吐血而亡。” 在他看来,父亲不过是对他和母亲恼羞成怒,因为他的存在,证明他对心爱女子的爱有了瑕疵,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只能怨恨他和母亲,他的母亲,那般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子,何其无辜,凭什么被他伤害。 虞汐璇听完这些,觉得自己找错了话题,有些没心没肺了,毕竟一听“孤雁”这名字就知道肯定有隐情。 此时她看到祁孤雁的钓竿有了动静,连忙提醒,“祁兄,鱼上钩了。” 祁孤雁连忙将鱼竿扬起,细长的鱼线拽着一条三十多斤重的大鲤鱼在空中滑过弧线,虞汐璇呆住了。 老天爷太偏心了,她钓上的都是巴掌大的,最多半斤大的鱼,老天爷总不会见祁孤雁身世悲惨,所以才给他这一条三十多斤重的大鲤鱼。 虞汐璇一脸哀怨地看着澄净的夜空,“祁兄,如果我说我的身世也挺惨的,和你的一样惨,老天爷会不会让我钓上一条三十多斤的大鲤鱼。” 她的身世真的挺惨的,祁孤雁还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她从小就被阎王爷下了生死咒,能不能活下去还不知道。 这条野生大鲤鱼十分鲜活,因为体型大,又是野生的,在水里时差点将祁孤雁拽到湖里,若不是速度快,连鱼线都能挣断,即使拉上了岸,还是不断地朝湖里跳去,若不是祁孤雁抓的紧,用鱼篓扣住它的头,估计就挣脱了,此时他听到虞汐璇的话,啼笑皆非,差点将鱼给放了。 还好影枫编的鱼篓够大,这条鲤鱼恰好塞进去,再也活动不了了,只能仰头吐泡泡。 虞汐璇伸手戳了戳鱼嘴,继续叹气,“这也太不公平了,你这一条鱼就将鱼篓给塞满了。老天爷,其实我从小也是爹不疼,娘不爱,还身体不好,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条。” 祁孤雁扶额失笑,“无双若是喜欢,这条鱼送给你,不必这样说自己。” “钓鱼,钓鱼,就是享受钓鱼的过程。在下可是实在人,才不会弄虚作假,你莫要贿赂我。”虞汐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鱼篓中的两条鱼,撇了撇嘴,深吸一口气,重新抛了鱼线,她就不信捉不到。 祁孤雁:…… 他真的没这样想,再说钓到这么大的鱼,他也属实没想到。 60-70 ? 第 61 章 虞汐璇和祁孤雁钓了一夜的鱼, 两人钓到下半夜时,在湖边生了火, 现场烤起鱼来, 当然用的是虞汐璇鱼篓中的鱼。 至于祁孤雁鱼篓中的三十多斤的大鲤鱼,还在水中养着呢。 这么大的鱼当然要绕着山庄转悠个七七四十九圈,好好炫耀一下。 当听到虞汐璇的目标后, 祁孤雁沉默了一会儿,艰难道:“……无双,真要这样做吗?” 虞汐璇小眼神满是嫉妒, “拜托,三十多斤的野生大鲤鱼, 够你炫耀一辈子的。” 祁孤雁:…… 呃,他并不想要这种炫耀。 虞汐璇虽说今日的目的是给那位虞公子下套, 可是没想过烤鱼敷衍, 她不止带了盐、花椒粉、辣椒粉,蜂蜜都带了一小瓶, 还带了一点猪油, 等到将这些东西拿出来后, 她有些惋惜道:“早知道就带几个饼了,可以现烤一下。” 祁孤雁看着火堆旁堆放的一大堆的东西,笑道:“你这是将厨房都搬来了吗?” 虞汐璇白了他一眼,“谁家厨房才有这点东西。” 说话时,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 挪到河边清理了一番,然后杀鱼, 清洗干净, 之后撒上调料, 一旁的祁孤雁将弄好的干净树杈递给她,虞汐璇将鱼插好,交给他,“别糊了!” 之后又弄了一条,两人将鱼竿插在岸边,悠闲自在地烤着鱼。 炽热的火堆染红了月光,微风中火焰跳跃,火堆周围形成的淡黄色光圈也在颤动,好像绯红色的纱衣一般,伸手去捉,一下子扑了空,反而被纱衣罩住,在地上留下影子。 虞汐璇看着烤鱼在地面留下的影子,好像一个勺子,加上自己的动作,火堆此时看着神似麻辣红汤,正等着吃火锅,想起火锅,再看看手中的烤鱼,顿时觉得不美了,得亏现在河岸没有多少蚊虫,否则她更加郁闷了。 祁孤雁见她有些不开心,“无双,你还在为鱼的事纠结吗?” 虞汐璇翻了翻鱼,闻到辣椒和鱼肉碰撞激发的香味,叹气道:“我只是想到大半夜在这里吃鱼,好像有点可怜。” “这不是你的提议吗?”祁孤雁问道。 虞汐璇撑着下巴,“自作自受才更让人郁闷。” “哈哈!”祁孤雁轻笑出声。 虞汐璇不理他,忽然旁边的湖中溅起一个小水花,虞汐璇一个激灵,连忙将鱼递给祁孤雁,迫不及待地将跑到湖边,此时插在湖边的鱼竿已经快给拽进去了,为了拿鱼竿,她的靴子都陷阱了淤泥里。 摸到鱼竿后,虞汐璇感觉那头的力气很大,心里可高兴了,一把将鱼竿扬起,一条大鱼被甩出水面,在空中不停地扑腾,看着似乎比祁孤雁那条还大,跃起时,那阴影快将虞汐璇眼前的月亮遮住了。 为了防止它逃跑,虞汐璇将鱼竿往岸边草地甩,果然在自己鱼落地的瞬间,力气极大,一下子将鱼线弄断了,在草地上不停地弹跳。 虞汐璇:“祁兄,快要帮忙!” 祁孤雁将烤鱼放在火堆旁,连忙帮忙去抓。 虞汐璇不知道这条鲤鱼怎么了,不仅不往湖边跳,反而朝着火堆那边跑,一下一下地特别利落,颇有一种“飞鱼扑火”的势头。 最终在大鲤鱼砸向火堆前,虞汐璇和祁孤雁一起抓到了它,之前两人都碰到了它,可是因为鱼身湿滑,加上力气大,多次都跑了。 虞汐璇看着不停地冲着火光张嘴的大鲤鱼,嘴角直抽,“这鱼还真是贴心,不仅上钩,还想自动往火堆跑,自我献身成烤鱼。” 祁孤雁将鱼篓拿过来,嘴角微弯,“无双,这次你高兴了吧,为兄看这条鱼可比我那条要大得多。” 虞汐璇将鱼放近鱼篓,发现放不下去,露出半个鱼头,她抬头看向祁孤雁,“祁兄,你会编鱼篓吗?” “这……”祁孤雁被难住了。 正在两人为难时,忽然闻到一股焦糊味,虞汐璇:“糟了!” 他们还在烤着鱼呢。 祁孤雁赶紧转身去看,两条鱼一个都未幸免,都被烧了半个身子,只有一半完好。 虞汐璇提着鱼篓,语气轻松,“没事,大不了我们再钓两条,说不定还有野生大鲤鱼呢。再说还有一半可以吃。” 祁孤雁见状,也不再纠结。 吃了烤鱼后,虞汐璇就去周围搜集了一大堆藤蔓。 唉!谁让她的鱼篓太小,为了放下大鱼,只能再做一个大的鱼篓了,再说那么大的鱼,缝隙大一点也无所谓。 …… 徐笙回到住处后,就淡定地等消息,等到下半夜时,来了人。 不是她身边的人,而是老家人的人,还是那人身边的下属。 徐彪冲着徐笙拱手行了一礼,“笙姑娘,家主命令,让您回去。” 徐笙垂眸,眼睫毛遮住眼中的情绪:“可是母亲不会让我回去的。” 徐彪:“家主说,让您不必担心大小姐,他等着和您一起过生辰。” 听到这里,徐笙心中一甜,展露笑颜,“嗯,我知道了,只是还请彪叔等我一两天,若是骤然离去,会让祁孤雁他们疑心。” 徐彪点头:“属下理解,请笙姑娘照顾好自己,这些天,在下就在锦城等候,笙姑娘若是准备好了,就请通知属下。” 徐笙连连点头。 等到徐彪消失,徐笙喜不自禁地捂着双颊,探头看着头顶的弯月,面露思念,仿佛已经乘着月舟回到了戾徐城。 …… 清晨破晓时分,值班了一夜的月亮早就下班,浅青色的天空还有几颗残星值守岗位,朦胧的雾气给万物穿了一层纱衣,湖边的火堆将要燃尽,虞汐璇起身伸了伸懒腰,长舒一口气一口气,指着天边橘白色的一道亮光,“祁兄,马上就要日出了!” 下半夜时,他们打算回去的,后来估摸时间,觉得不如再待一会儿,可以一起看日出。 天边的初霞越来越红,初阳渐渐地睁开双眼,阳光洒下大地,开始唤醒沉睡的万物,虞汐璇遮着眼帘,看着太阳如开屏的孔雀向大地展现自己的姿态,开口道:“祁兄,早上好啊!” 祁孤雁:“嗯!一日之计在于晨!” 两人说话时,影枫带着人过来,果然在湖边看到他们的身影。 他忙完事情回到山庄,被告知庄主和蔺少侠一夜未归,当即就推测应该是钓了一夜的鱼,庄主从来没有这般任性过,唯一的解释,就是被蔺无双给带坏了。 影枫:“主子!蔺少侠!” 虞汐璇打招呼,“小枫,你来了,我们还给你准备了一条烤鱼。” 说完指了指灰烬旁边的荷叶包,“是你们庄主亲手烤的。” 他们之后也钓了两三条,全部都烤了,吃了两条,剩下的都收起来了,幸亏夜里的温度低,否则按照白天的温度,放个一两个时辰,估计就要坏了。 影枫闻状,拱手道:“多谢庄主厚爱!” 他抬头看向祁孤雁,“庄主,时候已经不早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祁孤雁:“我们正打算带东西回去!” 虞汐璇将湖畔的藤蔓拖出来,说道:“我和祁兄商量好了,欣赏完日出就回去。” 影枫指着他们拖出来的藤蔓,神情有些呆滞,“这是什么?” 为什么他只是离开一夜,就多了这个东西。 藤蔓编织成的大篮子十分粗糙,里外被套了两层,之前被放在湖边挖的水坑里,里面吊着两个鱼篓,此时两只野生大鲤鱼都张着嘴出气多进气少,半死不活的。 不过虞汐璇挪动时,鱼篓中的鱼开始反抗起来,似乎预料到自己要小命不保。 虞汐璇指着大的鱼,“至少有四十斤。” “啊?”影枫愣愣地点头,“这个在下了解,只是这鱼怎么来的?” 虞汐璇顿时得意洋洋道:“大的是我钓的,小一号的是你的庄主大人钓的,怎么样,我们这一夜可收获不少。” 影枫:…… 祁孤雁闻状,将自己的鱼篓拿到手里,忍笑道:“无双说的没错,小的这一条是我钓的。” “祁兄也不必妄自菲薄,你的鱼至少有三十斤了,看起来就比我的少十多斤,下一次肯定能钓到更大的。”虞汐璇一脸谦虚的说道。 祁孤雁憋笑,看向影枫,“影枫你也不必羡慕,你肯定也能钓到这种大鱼。” 影枫:……主子,你正常点。 虞汐璇欣慰地点头,这才是正确的炫耀方式。 影枫觉得既然现在钓到了大鱼,还看了日出,应该可以回庄了。 然后又出了幺蛾子。 蔺无双还是不愿意,她派人到山庄雇佣了几个人,弄了一个大洗澡桶,然后将鱼放进洗澡桶中,还倒了半桶湖水,顺便喂了一些鱼饵。 虞汐璇:“这样才能活得久,回到山庄才能给大家看到我和祁兄钓的鱼。” 影枫几次想要吐槽,可是看到自家主子那纵容的样子,就没敢说,最后所有事情做完后,影枫刚开口吩咐人将马车先赶回去,然后车夫就被虞汐璇抢了活。 虞汐璇道:“这马车我来驾。” 车夫为难地看向祁孤雁,“庄主!” 祁孤雁扶额失笑道:“无双,车夫不会将你的鱼拐走。” 虞汐璇睨了他一眼,“这是我们的鱼,再说这么大的鱼难不成你不心动吗?恐怕是这辈子钓到的最大鱼了。” 祁孤雁:“……无双说的没错。” 影枫震惊,“庄主!” 虞汐璇闻状满意地笑了,指挥马车转向,对祁孤雁一笑,“祁兄,我先走了,放心,若是遇到其他人,你的鱼我不会昧下的,一定让你们万仞山庄的人看看他们庄主的实力。” 祁孤雁原想要一起坐上马车的,可是视线落到车板上的水桶,想起之前自己钓上大鱼时,无双那句“七七四十九圈”的豪言壮语,有些迟疑了。 这有了马车,他怀疑以无双的心性,真能绕这山庄弄个“七七四十九圈”。 虞汐璇将马车转向完毕,当然也没忘记祁孤雁,“祁兄,你要上来吗?” 祁孤雁轻咳了一声,“无双,我看你实在是辛苦,不如我让影枫将鱼送回去吧。我有事情想要和你说。” 影枫瞪大眼睛,“主子!”他最近没犯错,为什么要这样罚他。 虞汐璇迟疑地看了看手中的马鞭,再看了看影枫,见他黑着脸,眼珠子微转,顿时跳下马车,笑眯眯道:“可以啊!” 说完她将马鞭塞到影枫的手中,当做没看到影枫的死鱼眼,“影枫,回去时,别忘了绕着山庄转一圈,让庄里的人都瞻仰一下我们钓的大鱼,记住,我的四十多斤,你家主子三十多斤,别认错了。” 影枫嘴角直抽,略带祈求地看向祁孤雁。 祁孤雁:“既然这样,影枫你快回去吧。” 影枫见状,一摸脸,甩了甩袖子,路过虞汐璇时,给了她一个眼刀子,虞汐璇冲着他挥了挥手。 等到影枫催动马车时,因为一开始的速度太快,桶里的水都渐出来了,虞汐璇喊道:“影枫,你速度慢点,鱼死了就保存不长久了。” 影枫装作没听到,赶着马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 等到影枫看不见后,虞汐璇转身瞅着祁孤雁,“祁兄,说吧,是什么事情?” 祁孤雁:…… 他略微尴尬地眨了眨眼,之前这般说,不过是不想上车,也不想驾着马车围着庄子绕圈,就随便说了一个借口将人拉下来,此时看着面前的人,他一时想不出好借口,手臂触碰到腰侧的东西时,他心里有了主意。 祁孤雁神情淡然,从腰侧拿出一把镶金嵌珠的短刀,大概四寸长,“无双,这把小短刀你喜不喜欢?若是不满意,我再给你选更好的。” 虞汐璇接过来,看着金色的刀柄和上面的宝珠、玉石,嘴角微抽,这东西与其说是短刀,更像是一件奢侈品,最起码若是她在外拿出来,估计会被许多人惦记上。 “祁兄,这东西太贵重了。”虞汐璇刚才看到刀柄和刀刃上都有万仞山庄的印记,在外肯定不能随便买到。 祁孤雁见她推过来,后退一步,负手浅笑道:“我与无双一见如故,这东西对于万仞山庄不值一提,无双不必介怀,拿着就行。” 虞汐璇:“……你要和我说的事情,不会就只是送这样东西吧。” 祁孤雁:“此刀是我万仞山庄的东西,在江湖上,见刀如同见我,你日后行走江湖时,若是遇到麻烦了,可以凭借此刀在万仞山庄旗下的产业求救。” 虞汐璇稀奇地看着这把刀,果然如她猜想,这短刀不是寻常物,她皱了皱眉,“祁兄,可是我没有其他东西回礼!” 以她现在的身份肯定送不出同等价值的东西,可是若是暴露自己的身份,现在又不是时候。 祁孤雁:“为兄不需要你回礼。” 虞汐璇再次抽出短刀,金色的阳光照到刀身,仿佛渡了一层金色,微微转动,正好在刀身看到她的下巴,虞汐璇将短刀入鞘,看向祁孤雁,“既然祁兄这般信的过我,在下自然不敢推辞。” 祁孤雁满意地笑了。 …… 万仞山庄徐笙所在住所,她等了大半夜没有听到山庄的动静,整个山庄似乎无事发生,而且根据探查,蔺无双也一夜未归。 到底那些人是得手还是没得手,在临近天亮时,她将老沙派了出去,也知道了消息,昨夜山庄的几十名弟子拉回来几十具尸首,目前正在查探身份。 徐笙知道了那些人失败了,看来蔺无双的武功不错。 影枫回到山庄时,因为车板上的大澡桶被不少人围观。 等到大家将大澡桶拿下来,看到里面慢悠悠游动的大鲤鱼,顿时吃了一惊。 “我滴乖乖!这是鲤鱼成精了吗?怎么这么大?” “这至少有四十斤吧。” “大的那条我看有有,小的有点虚,不过影大人到底从哪里捉到这么大的鱼。” “这鱼吃了要造孽啊!应该放生。” “放屁,这鱼吃着才爽,我看影大人这样子,是要养起来吧。” “影大人,您这鱼是从哪里弄得?” …… 终于有人问这问题了,影枫面无表情道:“庄主他们钓的。” 众人又是齐声一个惊呼,感叹不愧是庄主。 出去一夜就钓了两条成精的大鲤鱼。 等到虞汐璇和祁孤雁回来,就看到大澡桶被放置在主宅的廊下,上面还盖了一把油纸伞。 虞汐璇看到目标,立马跑过去,“我的鱼!” 魏管家诧异道:“还有蔺少侠钓的?” 虞汐璇心中顿时产生不好的预感,指着澡桶里那条稍微大的鲤鱼,“四十斤的那条可是我的,三十多斤的才是你们庄主。” 她看向站在祁孤雁身后当影子的影枫,恶声道:“影枫,你怎么说的?” 影枫目不斜视,开口道:“他们误会了!”谁让是自己将鱼弄了回来了。 虞汐璇:……她就知道影枫故意含糊。 此时仇大夫也踱步过来,伸长脖子看了看澡桶的鱼,震惊,“这么大的鱼!” 虞汐璇点头:“四十斤我钓到的。” 仇大夫闻状,看向祁孤雁,“庄主,这是真的吗?” 虞汐璇怒目,“仇大夫,你什么意思?难不成在下钓上四十斤的鲤鱼让你很震惊吗?” “老夫没聋,从刚才到现在已经听到你说了三次“四十斤”了。”仇大夫弯腰在廊下青石板的缝隙中揪了一根草,逗着澡桶里的大鲤鱼。 虞汐璇大声叹了一口气,“若不是条件不允许,我就绕着庄子转一圈好好炫耀一下了,仇大夫,四十斤啊!天下有几个人能钓上来,祁兄也不差,只比我这个‘四十斤’少了十斤。” 仇大夫:…… 他要被这个“四十斤”吵到了,四十斤的鲤鱼他才不羡慕,若是挖到了百年的人参,那才是本事。 虞汐璇看向祁孤雁,“祁兄,你说在下说的对不对!之前我们商量好的,要绕着山庄逛个七七四十九圈。” 祁孤雁:“……无双说的有理。” 仇大夫、魏管家此时好像看到鬼上身一般,庄主别不是昨夜受惊吓到了脑子,居然这样和蔺少侠胡闹。 虞汐璇环顾一周,总觉得少了什么,忽然一拍手,“忘了,这么大的事情应该告诉笙儿。” 说完,大家就看到虞汐璇如风一般跑出了院子,根据刚才的话,对方的去处不难猜。 然后影枫就看到原先还一脸和风细雨的庄主笑容淡了两分,瞅了一眼澡盆中的鱼,头也不回地进屋了。 留下他和仇大夫他们在原地,和澡桶里的鱼大眼瞪小眼。 …… 徐笙看到蔺无双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原以为有什么事情,结果就是告知他钓了一条四十多斤的大鲤鱼。 虞汐璇捏着下巴,笑的得意,“笙儿,不如我们今晚再去夜钓,说不定你也能如我一样钓到四十多斤的大鲤鱼呢。” 徐笙面无表情,“蔺少侠,你知道从刚才见面到现在,你多少次炫耀你的鱼吗?”如果真是无聊,可以出去,她还要换衣服,刚才用早膳时没注意将汤洒在了身上。 虞汐璇歪头思索,“两次?三次?应该不超过三次。” 徐笙怒吼,“至少七次,蔺少侠,我们昨夜不是说清楚了吗,我喜欢的只有祁庄主,对你没兴趣。” 虞汐璇面露委屈,“你看,我钓的鱼都比祁兄大了十多斤,说明我比他好,你就不能接受我吗?” “我又不在乎鱼。”徐笙没想到蔺无双这么难缠。 虞汐璇顿时耷拉肩膀,“那可是四十多斤的鱼,你就没有想法?” “没有!”徐笙搞不懂这个人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一直炫耀他的鱼。 在院子里干活的仆人看着他们这边的动静,时而窃窃私语。 徐笙见虞汐璇还要开口,伸手就要推人。 虞汐璇担心她碰到自己,连忙后退,就这样被逼到了门外。 然后“啪”的一声,房门关上了。 虞汐璇左右看了一下,连忙跑到左边的窗户,用手臂抵着窗户,“那就不谈我那条四十斤的大鱼,笙儿,我昨夜被刺杀了,还是两伙人,简直太过分了,原先我还以为有英雄救美的时机,谁知你跑了。” 徐笙听到她的开头,心中原先起了烦躁,听到后面,顿时一惊,“两伙?” 虞汐璇单手跳上窗户,支腿靠在窗侧,姿势潇洒,“当然,这些事情肯定不会骗你的,可惜你离开的太快,否则就能看到我大展神威的时刻。” 徐笙打量她周身,发现虽然脸上带了点疲色,身上的衣服有些褶皱和泥点、以及一些灰色的痕迹(炭灰),倒没有其他东西。 虞汐璇注意到她的视线,笑道:“肯看我了。” “哼!”徐笙移开视线。 事情证明,即使是四十多斤的大鲤鱼还有遇刺事件都不能让徐笙注意力放到蔺无双身上。 周围的丫鬟仆人眼睁睁地看着蔺少侠被赶了出来,垂头丧气地站在小路旁,被太阳晒得蔫吧蔫吧的。 旁边一名洒扫的丫鬟见她可怜,加上平时虞汐璇风趣幽默,态度随和,丫鬟安抚道:“蔺少侠,你莫要伤心了,你们都是男子,虞公子拒绝你也是正常。” 周围的人点头。 “对啊!蔺少侠你看开点。这种事也不能强求。” “既然虞公子拒绝了你,你就不要伤心了,振作起来。说不定是因为虞公子拒绝了你,所以你才钓到了那么大的鱼。” 蔺少侠刚刚说了那么多遍“四十斤的大鱼”,他们早就听得耳朵都磨茧子。 虞汐璇抬头,捂着眼睛,语气黯淡,“笙儿拒绝了我,就是再钓上五十斤,一百斤的大鱼我也不开心啊!” 周围人:…… 换好衣服出来,恰巧听到这话的徐笙:……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推开院门,“蔺无双,你给我滚!” 虞汐璇瞅着面前气的胸部上下起伏的人,嘴角微抽,连忙将人转过去,提醒道:“笙儿,你的衣服。”看来自己将她气的够呛,居然连束胸都没弄,就出来了,尤其她本身的身材似乎比较成熟,旁人一看就看出破绽了。 不止徐笙就连周围人都下意识看去。 徐笙身子一僵,头也不回地进院子,留下其他人小声谈论。 原来虞公子是女扮男装啊! 等到山庄传遍时,昨夜外出的弟子诧异,居然传的这么快,他们还没有将消息说出去啊! 经过打听,才知道是被蔺少侠气懵了,换好衣服后没有伪装好,就在人前露出了破绽。 众人不由的感慨,蔺少侠原来没有龙阳之好!可惜人家看不上他。 虞汐璇听到山庄的这些谣言,顿时捂着胸口,心痛道:“祁兄,我又被伤到了。” 祁孤雁:…… 影枫不理她,继续汇报事情,“主子,经过调查,昨夜袭击蔺少侠的人,一伙我们已经查到是蟠龙崖的人,另外一伙人还在追查,不过昨夜有人潜入了山庄,对方不知道和虞笙说了什么,然后就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 第 62 章 蟠龙崖! 虞汐璇扬了扬眉梢, 他们还真是忙啊!哪里都有他们的捣乱,难道真要让武林发起一次“除魔大会”才会甘心。 祁孤雁:“另外一伙人尽快查出身份。” 影枫:“是!” 虞汐璇叹气, 虞笙的身份仍然不知道, 祁孤雁顾忌太上长老和有鱼,所以出手束手束脚的,而她现在是蔺无双, 发号施令总是有些掣肘,只能吩咐苍梧和蓝笙他们查。 话说虞笙和蓝笙名字倒是挺有缘的,若是她吩咐蓝笙前来伪装的话, 蓝笙如果想偷懒,估摸也会起个“虞笙”的名字。 想到这里, 脑中灵光一闪,“虞”可能不是她的姓, 但是“笙”未必不是她的名。只要知道对方是哪股势力, 就能知道人了。 等到影枫退去,虞汐璇仍然看着地面的光影发呆。 祁孤雁正想出声, 外面传来徐笙的声音, “祁庄主在吗?” 厅堂的二人起身, 走到门口,看到徐笙仍然穿着男装站在廊下。 祁孤雁将人请进去。 徐笙看到虞汐璇在这里,眼睛不禁一抽。 双方见礼完毕后,虞汐璇笑道:“笙儿是来找我吗?” 徐笙笑容僵硬,没理虞汐璇, 直接用后脑勺对着虞汐璇,看向祁孤雁, “祁庄主, 今日来找你就是想你坦白的。” 祁孤雁让人送上茶, 下人退下后,示意徐笙开口。 虞汐璇此时抢答:“笙儿,你放心,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不在乎。” “蔺少侠,在下不喜欢你,请你不要再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徐笙冷漠地说道,她就不明白,为何这人就对她死缠烂打了,若是说被自己“女扮男装”吸引了,她是不信,行走江湖,不少人都是这装扮。 虞汐璇转身掩面,控诉道:“在下哪里比不上祁孤雁了!” 祁孤雁:…… 怎么将他的名字喊出来了,不会是真的在意了吧。 徐笙继续冷冷道:“抱歉,在下对祁庄主心仪已久,此次女扮男装过来,是借用了兄长的身份,想要和祁庄主认识。” “兄长?”虞汐璇顾不得表演了,转身看着她。 她何时又多出一个妹妹。 若不是皇帝要将十公主嫁给他,看样子,估摸着她能多出一个闺女,不过看这位虞笙的神情,也不知道虞廿居然比他们猜想的还要小。 祁孤雁也是有些狐疑,“这么说来,虞姑娘你是虞廿的妹妹了?” 徐笙点点头,“之前欺骗了祁庄主,是我的过错。” 虞汐璇上下打量她,“对于有鱼东家虞廿的传闻,天下颇多,有人说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也有人说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他到底多大。” 徐笙:“当今圣上既然有意将十公主下嫁,兄长还没有成亲,只比我大了六岁,今年二十五岁。” 虞汐璇眼神微闪,继而面含控诉,“难道你是因为我比祁兄年岁小,就将我抛弃了吗?” 徐笙忍着怒气,“蔺少侠,我自问不曾惹到你,你为何对我这般纠缠。” 虞汐璇眼珠子往一旁瞟,想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道:“之前听说你是虞廿,在下觉得娶了你应该一辈子吃喝不愁,放心,即使入赘在下也是愿意的。现在有个这样的大舅哥也是可以的。” “啪!” 徐笙见她越说越扯,直接一巴掌拍到案桌上,直接将茶盏都震歪了,差点烫到人,“蔺少侠,你若是再这样,我可不是吃素的,先前可以看在祁庄主的面子上,对你既往不咎,若是再胡闹下去,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这些,她起身对着祁孤雁一拱手,“虽然伪装身份是不得已为之,还是骗了祁庄主,再次道歉,还请祁庄主谅解,在下还有事情,先离开了。” 然后看也不看虞汐璇,转身离开了。 虞汐璇:…… “笙儿,需不需要我送你?”嘴上这样问着,人却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徐笙听到后,脚步一顿,然后加快了速度,直接离开了院子。 虞汐璇仰头叹气,“祁兄,她好像被我气坏了。” 祁孤雁认真注视她,“无双,为兄想知道你做这些到底是何意?若是你真的看上这位虞姑娘,待查清她的身份,确定真是虞廿的妹妹后,若是你实在喜欢,我……我也可以替你向虞廿提亲,相信有万仞山庄做后盾,虞廿也不会为难你。” “嗯?”虞汐璇愣住了,“这个嘛!”她挠了挠脸,实在是祁孤雁的神态太过真诚了,让她负罪感飙升。 祁孤雁浅笑地看着她,等待对方的解释。 虞汐璇受不了,转头看着墙上的书法,“我不喜欢媒妁之言,感情讲究两情相悦,祁兄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自己,前段时间魏老还跟我吐槽,说你一心只顾着打理山庄,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不在乎,祁兄,你要努力啊!” 说道最后,她又促狭地看着他。 祁孤雁:…… “无双,你啊!”祁孤雁实在拿她没办法,只能摇头苦笑。 “祁兄,你说我那四十斤的大鲤鱼如何吃?”虞汐璇微微蹙着眉,四十斤的大鱼肉估计没有那么细腻鲜嫩,加上还是鲤鱼,口感本来就输一筹,这炫耀完毕后,发现没办法料理了。 祁孤雁闻状,提议道:“不如烤了吧。” 虞汐璇赞同地点头,“还是祁兄有主意,那就烤了吧,正好有理由请笙儿。” 她发现虞笙对她越来越不耐了,越是脾气控制不住,越是容易出错,她可是期待的狠。 听到“笙儿”这个名字,祁孤雁嘴角的笑意浅了些。 …… 虞汐璇没想到,在自己邀请徐笙时,会先收到对方的邀约。 徐笙在锦城最繁华的酒楼设宴,邀请她去赴宴。 虞汐璇捏着请帖,微微挑眉,不得不说对方这戏做的挺足的,就连请帖上都是有鱼的锦鲤标志。 老沙站在廊下,满脸恭谨,等候虞汐璇的回复。 虞汐璇看着面前的老者,嘴角上挑,“我和笙儿果然是心有灵犀,之前还想邀请她一起分享我那条四十斤的大鱼,笙儿就邀请了我,既然这样,当然去赴约了。” 老沙一脸笑意,“蔺少侠能够赴约,小姐自然高兴。” 虞汐璇目送对方离开,想着这人的真正实力会不会达到天境,可惜对方一直没有出手,不知道他的底细。 不过她好奇祁孤雁会不会去,想到这里,拿着请帖去了祁孤雁所在的院子。 到了地方,被告知祁孤雁在书房中,虞汐璇没进去,站在外面欣赏风景,不一会儿,祁孤雁出来,看到她时,温笑道:“无双,你找我何事?” 虞汐璇扬了扬手中的请帖,“笙儿邀请我吃饭,你有吗?” “巧了,我也有。”祁孤雁之前推测她来,就是因为这事,所以随身带着请帖。 比起虞汐璇的请帖,祁孤雁手中的请帖看着要奢华许多,虞汐璇:“我觉得笙儿是故意区别对待的。” 待她打开祁孤雁的请帖,确认自己确实被区别对待了,她的请帖就是干巴巴的客套话,祁孤雁的请帖中居然还有情诗,看到这里,她睨了祁孤雁一眼,“祁兄,咱们商量一下,不如今晚你不要去了,给我和笙儿制造独处的机会。” 这样她才有时机发挥,不用顾忌祁孤雁。 祁孤雁笑容不改,语气坚定,“不行!” 之前还对这个宴会可有可无,现在听到了无双的想法,怎么也要去。 虞汐璇:…… …… 傍晚时分,落日染红了大半个天空,浩浩荡荡的火烧云铺满天边,城中行人行色匆匆,比起白天的喧闹,此时的锦城开始安静下来,处于观前街的店铺仍然十分热闹,尤其路中间的鸿运楼更是人来人往。 作为锦城最豪华的酒楼,能有胆子进去吃饭的,不是全身穿金戴玉,也是带着一大堆仆从,豪绅权贵总要沾一样。 今天锦城整个三楼都被包了,据说是有鱼的东家。不少人好奇虞廿长什么样,提前在楼下定了位置。 徐笙进来时,就被大家堵个正着。 “虞东家果然少年英才,在下仰慕已久,不知可否讨个酒水。” “在下是虎贲商行的老板,一直想要和有鱼合作。” “老朽家也是经营桑麻产业,不知可否合作一二。” “我听说虞东家还未成亲,在下有一小女,年方二八……” …… 徐笙看着众人毫不掩饰的模样,一直拉着脸,今天这顿宴,她压根没有让人说出去,不知道是谁宣扬出去,还是以虞廿的身份,而且对方已经将她的模样事先宣扬出去,所以鸿运楼的人才会第一时间认出她。 鸿运楼的老板见现场实在乱,连忙出来赔笑弯腰调解,才将大家安抚下来。 众人恢复情绪后,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和临近的人私语,他们今天过来,不只是为了虞廿,还有万仞山庄的庄主,祁孤雁平时深居浅出,不爱和大家打交道,好不容易天下第一和第三的财主聚在一起了,他们当然要来。 鸿运楼的老板满脸堆笑地将徐笙请到三楼,三楼被徐笙包下,已经清空,中间放置着一张圆桌,三张椅子,周围用放着石雕、花草、摆件装饰,看着既高雅又不空旷。 徐笙问道:“菜式都准备好了吗?” 鸿运楼的老板躬身道:“不会耽误虞东家戌时开宴。” 现在是酉时,距离开宴时间还有大半个时辰。 徐笙看着周围的环境,默默地点头。 此时,忽然一名店伙计跑上来,“老板,不好了,万仞山庄送来两条鱼让我们烹饪。” 徐笙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酒楼老板瞪眼,“既然送过来,你们就送到后厨不就行了。” 来鸿运楼吃饭的客官有时会提供一些珍贵食材让他们烹饪,这有什么可慌的。 店伙计指着楼下,苦着脸,“您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那种鱼也不好做啊! 老板走到扶栏旁,就看到楼下的客人视线一致,都齐刷刷地看向门口,他也顺势看了一眼,当即身子一晃,一下子趴在扶栏上了,惊诧道:“那是什么?” 楼下送鱼的弟子高声道:“这是我家庄主和蔺少侠钓到的大鱼,特地拿来给虞公子加菜。” 老板听到这话,也不敢耽搁,圆胖的身子连忙顺溜地滚下楼,跑到门口,看着在澡桶里慢吞吞游着的大鲤鱼,震惊道:“我活了四十多年,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鱼。” 还一次两条。 其他客人也围观来,赞同地点头。 “以老夫所见,这鱼至少长了八年,再过几年就能成精了,老夫看还活着,不如放生了吧。” “人家庄主送过来,就是来吃的。你说这些干什么!” “老夫是想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是祁庄主允许的话,老夫想将这两条鱼买回去放生。” “呵!孙老头,老夫看你想买鱼是假,就是想和祁庄主搭上线,既然你出口了,老夫我也买。” “两位吵什么吵,这鱼都快下锅了,你们还想买,再说你们出价能比得上万仞山庄,祁庄主是缺钱的主吗?” 之前争抢的两人语塞,虽然话说的难听,确实比不过。 此时在酒楼附近藏着的虞汐璇思索片刻,看向一旁的祁孤雁,“祁兄,你卖吗?” “卖?”祁孤雁疑惑。 虞汐璇:“那么大的鲤鱼口感方面估计不行,做成菜咱们又吃不了多少,不如还是卖了吧。” 祁孤雁失笑,“你之前不是说要将这鱼送给虞笙烤着吃吗?” 虞汐璇佯装伤心道:“笙儿又不承我的情,不如卖了好。” “好!”祁孤雁笑道,然后将影枫唤过来,对他吩咐了两声。 影枫了然,拱手行礼后,带着人走进酒楼,拦住送鱼的弟子。 要说影枫虽然看着冷,还是有点赚钱头脑的,让人在大厅搭了一个台子,现场拍卖起了鱼。 众人一听真能买,还有不少人竞价。 先卖的是祁孤雁钓的那条小的。 “一百两!” 摊贩上鱼肉现在是二十文,这鱼看着三十多斤,三两银子一斤,已经是天价了。 “一百五!” “两百两!” …… 最后这条鱼以五百两成交,接下来就是轮到虞汐璇钓的那条四十多斤的大鲤鱼了。 影枫板着脸道:“本着诚信原则,在下要告知大家,刚才那条鱼是我家庄主钓的,现在这条鱼是庄主的朋友蔺少侠所钓,请各位想清楚。” 隐藏着的虞汐璇:…… 她满眼控诉道:“影枫他是故意的。” 有这么赶客的吗?如果他不说,说不定这条鱼能卖个五六百银子,现在一百两有没有都不知道。 祁孤雁没法否认,见虞汐璇气呼呼的样子,建议道:“要不我让人买下来?” 虞汐璇斜了他一眼,“自己卖自己买,祁兄,你们万仞山庄的地位不会是这样炒出来的吧。” 祁孤雁:…… 不过她不知道,很快她也会被打脸。 见他语塞,虞汐璇将注意力放到酒楼内,想看一下没有祁孤雁冠名,自己的鱼能不能爆个冷门,也许那些富绅真想做好事。 事实证明,商人大多都是狡诈多变,重利轻义的。 开头第一个喊价的,犹犹豫豫地喊了声“五十两!” 三楼的徐笙听到这个价格,扑哧一声笑出声,不得不说,她看到蔺无双的鱼落到这下场,很是高兴。 …… 虞汐璇眼睛瞪圆,瞅着祁孤雁。 祁孤雁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同时背在后面的大手给一旁的魏管家打了一个手势。 魏管家了然,悄悄退下,唤出影乙,悄悄吩咐了两声。 …… 就在虞汐璇以为这条四十斤的鱼就以五十两结束时,陆续有人喊价。 “一百两!” “一百五十两!” “二百两!” “二百二十两!” 价格在众人的喊声中渐渐推高。 到了最后只有两人互相抬价,众人分不清他们是真看上了鱼,还是互相有矛盾,总之你喊了“二百八”,他就喊“二百九”。年纪较小的那位永远比年长的那位高十两银子。 有时候有人想拱火,也会插手喊一声,到了后面,价格一直来到“四百五十两”,大厅中一片寂静,大家看出来,之前喊价的两人到了极限。 …… 虞汐璇听到现在的价格已经比较满意了,忽然加价的人群中出现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五百两!” 听到略微熟悉的声音,虞汐璇身子一僵,幽幽地看向坐在大厅角落里,穿着富贵,手持折扇的人,顿时眼皮直跳,还真是她。 角落里,蓝笙穿着冰蓝色的绸缎锦衣,唇上贴着一字胡须,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 一看就是富贵人物,就是行为动作略显浮夸,仿佛大声告诉别人,她有钱。 虞汐璇:…… 亏她刚才还吐槽祁孤雁“自己卖自己买”,谁知回旋镖一下子落到了自己身上。 还有蓝笙,亏你还是医者,居然伪装这般敷衍,你胡子都戴了,喉结呢,没有喉结,还靠在椅子上,省的大家看不清。 …… 见蓝笙一下子喊到了五百两,之前竞价的两个人有些犹豫,相互对视了一眼,最终年长的那位小心翼翼地喊道:“五百五十两!” 蓝笙轻松道:“六百两!” 而之前喊价年岁比较小的那位试探地喊了一声,“六百六十两!” 蓝笙继续不动如山,“八百两!” 她一下子冒了一大截,顿时镇住了两个竞价人,两人再次对视,最终选择认输。 影枫见不是他们当冤大头,头一次露出笑容,“既然这样,恭喜这位公子以八百两获得这条大鲤鱼。” 蓝笙点头:“嗯!” …… 此时虞汐璇石化,自卖自买,有她这样做生意的吗? 八百两对她而言九牛一毛,但是丢脸! 人家都已经有六百六十两了,你就放手啊! 呵!还好自己的身份没暴露,想到这里,她脸上就恢复了笑颜,反正自己现在是蔺无双,蓝笙买鱼和她没关系。 祁孤雁见她笑了,也一脸笑意,“八百两,为兄比不得你。” 虞汐璇:“……还行吧!”自卖自炒,别说八百两,就是八万两都可以。 …… 卖鱼这个小插曲结束后,时间快到了戌时,酒楼老板站在门口往外看,等候祁孤雁和蔺无双等人。 一辆奢华的马车停靠在酒楼门口,一队万仞山庄山庄的弟子一旁护送,酒楼老板和徐笙站在门口。 车门打开,祁孤雁先下车,虞汐璇随即跳下,冲着徐笙打招呼,“笙儿。” 徐笙脑门青筋直跳,强颜欢笑道:“祁庄主,蔺少侠,你们来了。” 祁孤雁:“虞公子相邀,我们自当赴宴。” 一旁的酒楼老板躬身哈腰:“祁庄主来到小店,简直让鸿运楼蓬荜生辉。” 祁孤雁:“宋老板过谦了。” 酒楼老板摇头,“绝对不是谦虚,祁庄主您可是我们锦城的守护神。” 一行人在门口说了一会儿话,就进入大厅。 大厅的众人早就等好久了,看到祁孤雁进来,连忙围上去,虞汐璇见状,趁机后退,让祁孤雁应付那些老板商人。 而蓝笙摇着扇子晃悠悠地摸到她身边。 虞汐璇拱手道:“我听宋老板说,是公子买了我的鱼,八百两啊!真是让在下惶恐。” 说到价格,她加重了语气。 蓝笙昂着下巴,笑道:“好说,好说!” 看着她这模样,虞汐璇扭头,拿着剑柄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当初怎么不派苍梧过来了。 她从不知道蓝笙男装举动这般浮夸,明明女装十分靠谱冷静的。 …… 等到祁孤雁应付完大厅的人,已经过了戌时,一旁的酒楼老板提醒,若是再不上去,饭菜就要凉了,众人才放人。 祁孤雁和虞汐璇走上三楼,此时桌上的菜已经端上了,徐笙作为主人,说道:“准备比较仓促,还请两位见谅。” 虞汐璇落座笑道:“宴会上重要的是人,而不是菜,笙儿为我准备这些,已经让在下十分感动了。” 徐笙冰冷地看着她,“蔺少侠,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我到底何时惹到了你,居然对我穷追不舍,你常年行走江湖,不信只见过一个男扮女装的人。” “当然不是这原因啊!”虞汐璇唇角含笑地看着她,“只是在下对虞廿感兴趣罢了。” 徐笙挑眉,不知道信没信,而是拿起桌边的白瓷酒壶,给三人的酒杯倒满了酒,“这是我最喜欢的桃花酿,这次出来只剩下这一壶了,祁庄主和蔺少侠可要尝一下。” 虞汐璇捏起酒杯,看着里面澄澈的酒水,调笑道:“笙儿,你之前还对我不假辞色,现在对我笑的这么甜,不会在酒水中下了毒吧。” “我若是说下了毒,蔺少侠敢不敢喝呢!”说完,徐笙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虞汐璇闻状,将酒水同样一饮而尽。 祁孤雁笑道,“你们都喝完了,让祁某怎么办?” “你晚了一步,自罚三杯。”虞汐璇拿起酒壶,从旁边捡了两只酒杯,给祁孤雁再次倒了两杯。 徐笙笑的直拍手,“这主意好!” 祁孤雁无奈一笑,掩袖将三杯喝完。 大家开始吃菜,互相之间相互试探,确切来说,基本上算是祁孤雁和虞汐璇对徐笙的夹击。 徐笙估摸着早就有了准备,说的都是江湖上一些关于虞廿的传闻,还有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关于自己的事情很少说。 宴过半晌,虞汐璇起身给徐笙续了酒,“现在大家都在一张桌子上,也喝了酒,笙儿就和我冰释前嫌,放弃祁兄吧。” 徐笙一脸黑线,简直无语了,“你越是这样死缠烂打,我对你越不感兴趣。” 虞汐璇给自己倒满酒,淡定地抿了一小口,而后笑盈盈地看着她,“笙儿莫要生气,在下可是被你派人刺杀都没有生气呢!难道这还不是真心吗?” 徐笙瞳孔一缩,这人开始摊牌了! ? 第 63 章 虞汐璇见她神色变了, 脸上的笑意更多了,由她在前面挡着压力, 自己万仞山庄无人怀疑自己也是女扮男装, 说实话,她还是有些感谢这人的。 徐笙:“蔺少侠这是何意?” 虞汐璇叹气:“在下之前也追过喜欢的女孩,被刺杀这种事很熟悉了。” 众人黑线, 按照这人的说法,他还是惯犯,之间就有女子受不了派人刺杀了。 虞汐璇继续说道:“不过看在我没有追究的份上, 笙儿,可否告诉我, 你看上祁兄什么了,确切来说看上万仞山庄什么了?” 祁孤雁:“无双说的亦是在下想问的。那夜追击无双的不止虞小姐手下的人, 还有另外一伙人, 在下好奇虞姑娘你为何和蟠龙崖的人牵扯上。” 徐笙眼神微闪,看来母亲并不信任她啊, 怪不得让自己带老沙过来。 虞汐璇继续说道:“世人知道虞廿和缥缈宗有关, 笙儿, 此事是你和蟠龙崖私自勾结,还是虞廿要背叛缥缈宗了呢。或者缥缈宗和蟠龙崖有关,你总要选一样。” 徐笙斜视她:“你不应该伤心我派人追杀你吗?” 虞汐璇放下酒杯,神态轻松,“作为女子对待死缠烂打的人, 这些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原先我还请了几个人帮忙做一场英雄救美的戏, 谁知, 笙儿你和我心有灵犀, 人虽然走了,可也留了人陪我,没让我那些钱白花了。” “你在耍我?”徐笙眼含不屑地看着她,“我只是想派人给你一个教训,只有另外一伙人,在下实在不知,这件事不要随意攀扯缥缈宗,否则即使是万仞山庄也承担不了。” 虞汐璇听到她的警告,眼中笑意更多了。 忽然楼下传来一道声音,“在下也想知道这位公子和有鱼有什么关系?” 发声的人用了内力,整个鸿运楼的人都能听到。 徐笙神情一滞,下意思看向栏杆处。 祁孤雁也是有些诧异,今晚居然还有其他人来。 楼下顿时一静,在二楼和楼下吃饭的客人纷纷停下动作,看向出声的人。 哦!原来是她啊!之前这位女扮男装的姑娘花了八百两拍下了那位蔺少侠钓的鱼,让大家印象深刻。 毕竟女扮男装,还花了钱,一下子就让大家记下了。 听这人的话,难不成她认识有鱼的人,而楼上的那人和有鱼没关系。 众人顿时兴奋了,也顾不上聊天吃饭,竖起耳朵,盯着蓝笙上楼。 …… 虞汐璇笑道:“笙儿,看来是有人来者不善啊!” 徐笙冷笑,“你终于不演戏了。” 虞汐璇叹气,“为什么你总是不信我的真心呢,实在是让我太伤心了。” 说话时,旁边楼梯处传来脚步声,蓝笙一步一步地走上三楼,神色淡定地冲着桌旁的众人一拱手,“在下有鱼旗下副总管事虞笙见过各位!” 蓝笙这句话同样传遍整个酒楼。 楼下的人议论纷纷。 “虞笙?老夫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好像之前包下三楼的人也是留名虞笙吧?” “看着样子是真虞笙对上了假虞笙。” “这有鱼的东家虞廿到底叫什么?” “笨!没听刚才那戴胡须的人说她是副总管事,说明虞廿不是叫虞笙。” …… 虞汐璇差点被呛住嗓子,蓝笙要不要这么心有灵犀,居然真的起了这个名字。 祁孤雁也是一脸惊诧,打量了蓝笙周身。 巧合的是,居然又是一名女扮男装的姑娘,看年纪似乎和桌上这位差不多。 “虞笙!咳咳!真是好名字,笙儿,你看,居然遇到一个和你同名同姓的人。”虞汐璇笑眯眯地看向蓝笙。 蓝笙听到这话,眸中微光闪现,微微挺直了腰杆,走到众人跟前,直视徐笙,“我也没想到,居然有人冒充我的名号在锦城招摇撞骗。” 徐笙面不改色,“今日是我设宴招待祁庄主和蔺少侠,你上下嘴唇一碰,污蔑我的身份,可是知道后果?” 蓝笙笑了笑,“这位骗子小姐,我既然到了这里,说明你在有鱼设下的套已经被主子清理干净了,你居然还嘴硬。” 徐笙蔑笑道:“你有何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在祁庄主面前还放肆,快滚!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呵呵!你偷了我的身份,还用着主子的身份招摇撞骗,现在还仗着万仞山庄的势力捂嘴,真是好笑。”蓝笙凤眸犀利,直射祁孤雁,“祁庄主,这些不会是你故意往有鱼身上泼脏水吧。” 虞汐璇咳了一声,“这位第二个虞笙姑娘,事情牵扯到祁兄就过了,你还是继续和笙儿吵吧,我和祁兄绝对不干涉。” 听到这话,徐笙和蓝笙同时黑脸,两人都控诉地看着她。 虞汐璇冲他们一笑,转头吩咐一旁的店伙计,“再搬一把椅子,既然都是虞笙,就不能顾此失彼。” 店伙计面色为难,看向徐笙,今天设宴花钱的是她,可是现在被人打脸的也是她,想明白后,店伙计又将目光投向祁孤雁。 祁庄主,您就发个话啊! 祁孤雁示意一旁的魏管家,“魏老,再送上一把椅子。” 魏管家淡定道:“是!” 徐笙神色微震,不可置信道:“祁庄主!你不信我!” “此事还是论断清楚,虞姑娘若是身正,不必担心这些。”祁孤雁说道。 店伙计在桌旁给蓝笙加了位置,正好在徐笙右手边。 徐笙强忍怒气,看着蓝笙入座,攥着筷子的手青筋暴起,“这位姑娘,你说自己也是虞笙,可有证据。” “喊我姑娘,说的好像你不是女子似的。”蓝笙同样嘲讽地瞅着她,“我出现在这里就是证据,随身还带着有鱼的信物,当然,若是祁庄主还是怀疑,可以和我们一起回魁州缥缈宗,到时候大家的身份都明了了,只怕这位假冒我的人,不敢吧。” 虞汐璇闻状,撑着脸看向徐笙,“笙儿,既然这样,不如我护送你回缥缈宗,她我也帮你押送,到时候既能证明你的身份,也能惩治骗子,我们还能顺便见家长。” “蔺无双!”徐笙气的站起来,抖着手看着她,“你也怀疑我的身份,既然这样,算是我瞎了眼,好,我就让人回去准备东西,明天大家就启程。” 虞汐璇:……说的她好像负心人一般,谁让你之前对她不假辞色。 徐笙说完这些,她深吸一口气,看向祁孤雁,“既然事情已经说到这里,在下再待在此处也是自取其辱,还请祁庄主擦亮眼睛,莫要被人骗了,在下清白自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蓝笙见状,同样起身,“怎么?揭穿了就要跑。” 徐笙向前一步,冷笑道:“我看你才心虚吧。” 蓝笙嘲笑道:“主子说过,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我怕什么。” “那你怕不怕死呢!”最后那个“死”字快要咽进嘴里,悄无声息的,徐笙眉眼一厉,右手出招,径直抓向蓝笙的脖子。 蓝笙神色一惊,连忙后退。 祁孤雁见状,立刻将手中的筷子弹射出去,徐笙抬脚踢掉,而后一脚将桌子踢开,现场顿时烟雾环绕,虞汐璇立马捂住口鼻,然后又听到几声瓷瓶破碎的声音。 她大声道:“祁兄,你在哪?” 祁孤雁的声音在她左后方响起:“我在这,无双,你保护好自己。” 此时下方一直侧耳听着上方动静的人,看到楼上开始打起来,还有楼中其他地方肆溺的烟雾,也顾不得看热闹,连忙往外跑。 此时门口护卫的万仞山庄弟子也听到了动静,没等他们进去,就被客人先冲击了一波,等到客人散去,整个鸿运楼已经满是白烟,人一进去,不止看不清东西,眼睛被迷的生疼,吸一口嗓子都要发出抗议。 三楼没有停歇的打斗声也让他们着急,同时他们也发现,身边多了一群不速之客。 有弟子用刀将周围的门窗全部毁了,同时三楼的人也在拆窗户,一边交手,一边拆楼。 不多一会儿,迷雾中虞汐璇和蓝笙背靠背。 蓝笙小声道:“刚才我与三人交过手。” 虞汐璇了然:“那你幸运,我和四人交过手。”刚刚发现徐笙设置了机关后,他们想破开窗户跑到外面,差点埋藏在外面的人偷袭,还好机警,想来窗外的人也是徐笙的后手。 祁孤雁担心外面还有埋伏,吩咐人去外面清理,他们遮着口鼻在楼内缠斗起来。 得亏三楼被清空了,否则七八个人还真转不开身。 虞汐璇想试探一下徐笙还在不在,高声道:“笙儿,你受伤没有,若是没事的话,吱一声,我去救你。” “蔺无双,你找死!”徐笙的话在虞汐璇头顶响起。 虞汐璇连忙滚地,然后清楚听到耳旁的地板发出破裂声。 蓝笙和祁孤雁听到动静,挡住身前的攻击,往虞汐璇这边汇合,双方再次激战起来,刀剑声和打斗声不断,中途居然放起了毒镖,虞汐璇中了两镖,祁孤雁被射中了三镖,蓝笙中了两镖,不过因为烟雾太浓,徐笙也中了两镖,随着夜风涌进楼内,烟雾也在渐渐消散,等到能看清事物时,徐笙等人已经不见身影。 虞汐璇和祁孤雁带着人追出楼,只看到对方的影子。 同时祁孤雁接到消息,庄内也有人捣乱,多处失火,毁了三座窑炉,同时将地牢中的人带走了。 影枫胸口缠着绷带:“是属下无能,让人将犯人带走了。” 虞汐璇疑惑:“难不成你们山庄还关了大人物?” 她在万仞山庄玩了两个多月,居然不知道这事。 不对,确切来说,她连万仞山庄有地牢都不知道,就不知道缥缈宗有没有地牢了。 影枫没说话,而是看向祁孤雁。 祁孤雁叹了一口气,“无双,是否还记得之前我给你提过,庄内有人制甲胄。” 虞汐璇点头,“记得,难不成里面关的就是主谋?” 祁孤雁扶额道:“正是,他是祁淮,若论关系,应该算是我的表叔,平日对山庄十分忠诚,我也没想到他会背叛万仞山庄。” 祁淮掌管万仞山庄两成的窑炉,平时待人十分和善,庄内弟子也都尊敬他,大家都没想到他会勾结庄外人置万仞山庄于死地。 虞汐璇顿时头疼起来,“所以你们将他一直关着,现在人被救出去了,你就不怕祁淮倒打一耙,污蔑你们。” 祁孤雁沉默,他也想到了这种情况。 和祁孤雁他们谈完事情时,已经快到子时,不过虞汐璇还是出去了。 之前和徐笙动手时,他们都中了毒镖,虞汐璇和祁孤雁的毒性解了,不知道蓝笙哪里怎么了。 …… 影枫看到她出去,将动向报告给祁孤雁,“庄主,蔺少侠去了锦城,据说是去看望那位真虞笙。” “嗯,知道了。”祁孤雁低头写字,片刻后,将信封装好,递给影枫,“你将这封信送与藏剑山庄的姜庄主。” 影枫拱手道:“是!” 祁孤雁挥手让他下去,等到书房再次安静下来,祁孤雁走到窗前,看着树梢的明月有些失神,喃喃道:“无双,你到底是谁呢!” 他让人查过蔺无双,发现江湖上并无此人的消息,之前救他时,就是第一次在江湖上留下痕迹。 虽说江湖人行走江湖都会做些伪装,他伤心的是,他们看起来一见如故,关系亲近,可是无双却连真实身份也不告知自己。 …… 锦城,蓝笙正在客栈房间里看医术,忽然窗户传来响动。 蓝笙淡然起身,走到窗前,拉开了窗户。 “笙儿!”虞汐璇倒挂在窗户上,冲着她挥手打招呼。 蓝笙翻了一个白眼,“主子,你发神经了!喊这名字干什么?” 虞汐璇轻咳了一声,“抱歉,喊习惯了!” 蓝笙想起之前在鸿运楼,看到的那位假虞笙时,自家主子的称呼,顿时打了一个寒颤,“主子,你不会一直喊这称呼吧。” 虞汐璇翻身进入室内,说道:“我只对虞笙这样喊,你现在不也叫虞笙吗?” 蓝笙:…… 主子给她的信中,只说万仞山庄来了一个假冒虞廿的人,也没说对方是叫虞笙,等到她和对方见面,才发现两人名字撞上了。 虞汐璇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身上的毒怎么样?” 蓝笙:“若是那些毒就为难了我,我岂不是要一头撞死。” 虞汐璇连连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对了,我那后爹最近怎么样?哦!还有十公主,她不会还在缥缈宗吧。” 蓝笙听到“后爹”这个称呼,噗嗤笑出声来。 作为虞汐璇的贴身医者和属下,虞汐璇并没有隐瞒他们这些,基本上她知道多少,蓝笙和苍梧就知道多少,所以蓝笙也清楚主子的亲娘现在的状况,以及虞朝夕现今的处境。 她忍笑道:“虞少尊现在还是原样,目前已经带着夫人回到了忘忧谷,夫人原想出来找您的,被人发现后,然后虞少尊就带着她去看病了。” “他现在是我后爹,喊那么好听的称呼干什么?”虞汐璇睨了她一眼,“你说,我要不要写封信给他,让他好好加油,否则后爹就换了人。” “这不好吧,虞少尊并不好惹。”蓝笙为难道。 主要是她担心虞少尊若是生气了,可能真会揍主子,根据她收集到的情报,虞朝夕极有可能干出这事。 虞汐璇摆摆手,“算了,反正我现在没空,等到年底若是撞上了,他若是惹了我,只能算他倒霉了。” 谁让他在乎的亲亲娘子现在不认他,只认闺女。 蓝笙继续说道:“十公主现在还在缥缈宗,还和乔紫凝发展成了笔友,两人经常书信来往,十公主还投资建造了乔家的工坊。” “可以啊!”虞汐璇觉得这个发展不错,她捏着下巴道:“不知道公主能不能立女户。” 蓝笙皱眉:“应该不可以吧。” 目前为止大部分愿意立女户的人,基本上家中没有男子立起来,女子迫不得已才独立起来,作为皇室公主,有皇帝和宗族做后盾,若是立了女户,到时候那要轰动天下,也没有官府敢接,就是十公主有心思,皇帝也不会让这事发生。 虞汐璇笑道:“我是开玩笑的。”女户毕竟还是这个世界的小众异类,一般人听到“女户”这个词,就知道这家是没有靠谱男丁了,就会轻视几分,若是在明朝,女户这个词更是血腥,明朝的女户被称为“朝天女”,虽说也是妇女当家,而且不用交粮纳税,可是却要定时上缴一个女子送去皇宫做宫女,即使没有适龄女子,就是买也要买一个,否则就是违抗皇命。 她只能庆幸,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世袭职业,也没有发展出来这么畸形的朝天女。 在自己生命消逝前,争取让这个世界走上工业道路,也渴望天下能有长久的太平,只有这样社会才会高速发展起来,否则乱世时,老弱妇孺就是最没有价值的牺牲品,她希望女性的地位是个不断上升的过程,到了未来能和男子一样平等,她希望现今的女户律例是个基石,未来不断有人根据社会发展水平而完善,而不是变成了天花板,后世人不断地打上枷锁,最终将女子困在后院。 她枕着手臂趴在桌上,“蓝笙,你还用虞笙的身份吗?” 蓝笙:“当然,不过主子,你怎么没告诉我那个假虞廿叫虞笙?” 虞汐璇:“本来就是假名字,叫什么有区别吗?再说谁让你偷懒的,直接改了姓。” 这不是巧了吗?说不定对方和你一样偷懒。 蓝笙:…… …… 徐笙从鸿运楼出来后,直接出了城,同时队伍里比来时多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一行人在野外夜宿。 徐笙围坐在篝火堆前,等候老沙的消息,徐彪坐在他对面。 在丑时三刻时,身穿夜行衣的老沙带着几名手下回来了。 徐笙拿着树枝挑了挑火堆,“事情都办完了。” 老沙拱手道:“是的。” 他看到徐彪时,瞳孔微缩,“彪老弟,你也来了。” 他之前就奇怪,为什么笙小姐的动作急切起来,原来是这人到了身边。 徐彪淡淡道:“奉家主命令,请笙姑娘回去。沙启天,家主吩咐,这次回去时,别忘了向他汇报。” “这……”沙启天面色为难。 徐彪:“若是家主生气了,大小姐她护不住你,实际上,你应该知道,大小姐她连自己都不一定能护住。” 沙启天连忙躬身道:“属下遵命。” 徐笙见状,安慰沙启天,“沙老,你不要生气,彪叔只是听从命令,他的性格一向就是这样。” 沙启天连连道:“属下不敢!” 徐笙闻见沙启天和背后那些人身上的血腥味,问道:“沙老,这是见血了?” 沙启天捂着胸口,嘴角渗出一缕鲜血:“在万仞山庄行动时,被两名天境高手堵上了,老夫不敌,差点回不来。” “哦!既然这样,回去的路还很远,沙老要好好休息。”徐笙面色关心道。 沙启天:“多谢笙小姐。” 夜色漆黑,篝火晃动,徐笙看着火焰上方游动的稀薄黑烟,开口问道:“沙老觉得,那位虞笙是真的还是假的?” 实在是太巧了,她化名虞笙,偏偏又出现一个“虞笙”,难不成祁孤雁他们查到了自己的身份,故意试探自己的。 沙启天眉间褶皱再次拢起,“属下也猜不准,不过老夫觉得,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之前也没听说有鱼有个副总管事,偏偏名字和小姐一样,老夫猜测,祁孤雁他们早就知道小姐的身份,所以蔺无双那小子才会对小姐纠缠。” 徐笙也陷入了沉思,“沙老说的有道理。” …… 万仞山庄常年六位天境高手坐镇,之前徐笙在锦城搞事,加上祁孤雁在鸿运楼,引走了两位,然后蟠龙崖的人引走了一波,原以为只剩一个,没想到会是两位天境武者,他一个人压根搞不来,而且在与对方交手中,还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祁孤雁:“方爷爷是说那位老沙是沙启天。” 祁方点头:“没错。” 叶铮点头:“那老小子我没认错,之前江湖传言他被人杀了,现在看来这老狗找了主人。” 说来沙启天这人也有些可惜,年少时也是意气风发,行侠仗义,算是品貌端正,后来就走上了岔道,犯下多起灭门惨案,江湖下了绝命悬赏令,将近二十年没出现了,大家原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 祁方:“若不是叶铮年轻时揍过他,老夫一时间也花了眼,实在是变化巨大。据老夫所知,沙启天还不到五十,怎么老的那么快。” 叶铮:“是啊!看着比我们这两个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人还要老十岁。” 祁方:“我记得当时江湖谣传,沙启天喜欢上了一个世家的小姐,被对方派人追杀了十天十夜,后来被他否认了,不过大家猜测事情是真的,只是他要面子,所以否认了。”因为沙启天不是什么出名人物,武功也不出众,所以大家对于那位小姐的身份也就不在意。 谁知现在居然到了天境,不过看他那样子,看来付出了不少的代价,而且交手时,内力并不凝实,只能算是天境高手的最底层。 祁孤雁默默将这些记在心中,“方爷爷和叶爷爷受累了,早日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就由我处理了。” 祁方长叹一口气,“也是老夫的过错,当时就不应该拦着人救下祁淮,就听该听叶铮的话,将人杀了,现在也不会让万仞山庄陷入险地。” 叶铮安慰他:“是祁淮辜负了你的信任。” 祁孤雁沉默,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已经晚了。 作者有话说: ? 第 64 章 虞汐璇从祁孤雁这里得知了徐笙身边那个老仆的身份。 “沙启天?”虞汐璇皱眉, “已经被江湖认定的死人,这可不好查。” 祁孤雁:“既然已经知道身份, 以万仞山庄的能力, 这些不是难事。” 虞汐璇见状,垫脚拍了拍祁孤雁的肩膀,“既然这样, 那就拜托祁兄了。” 祁孤雁含笑看着她,说道:“无双,为兄忍了许久, 你这个头是否有些矮了。” 无双的身手不错,身高方面总是有些不足, 不过平时和庄内弟子同龄弟子站在一起时,总是比较明显。 虞汐璇手下一顿, 五指化爪, 狠狠地压下去,呵呵一笑, “祁兄, 看事情要辩证, 也许是你长得太高了,在下才十七岁,俗话说,三年河东,三年河西, 你等我三年,保证让你跪着喊哥哥。” 这人总不会怀疑她的性别了吧。 “无双, 若是我没有记错, 似乎是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吧。”祁孤雁对于肩膀上的压力面不改色,面上笑容不变。 虞汐璇继续使力,“对我来说三年就够了。” 祁孤雁:…… 他觉得无双的潜力就这样了,可是他怀疑自己说出来后,会被无双揍个半死。 祁孤雁原以为虞笙离开后,无双应该将注意力拉回来了,谁知,他又看上了另外一个“虞笙”,两人天天游玩锦城,尤其那个“虞笙”还是女装模样,在外人看来,两人郎才女貌。 祁孤雁:……真不如那个假“虞笙”在的时候,最起码对方对无双不假辞色,只是无双唱独角戏。 …… 徐笙带着人逃跑了,不代表没有麻烦,相反,代表麻烦的开始。 如虞汐璇所猜测,在祁淮被救出后的两天后,他直接倒打一耙,表示万仞山庄山庄擅自制甲,私下里还和藏剑山庄勾结,意图颠覆皇权,他苦心劝阻,最后一家人被庄主杀的杀,囚的囚,好不容易被人救出了山庄。 这消息一出,江湖一片哗然,不少人持观望态度。 虽然锦城由万仞山庄做主,官府还是做了样子,在消息传到锦城的第二天,就派了人上门调查。 虞汐璇看着进庄搜查的捕快,吐槽道:“祁兄,先前你抓到人后,若是不想杀了他,最好还是交给官府处理。”加上锦城官府比较偏向万仞山庄,将人交出去,不是轻松更多。 祁孤雁:“他毕竟是我表叔。幼年对我多有照顾,不曾想,他也变了。” 虞汐璇环臂道:“可是听他说的那些话,我可没有察觉他对万仞山庄有感情的。” 简直是想将万仞山庄连根拔起。 祁孤雁苦笑两声。 官府走过场调查完毕后,向上级汇报,表示万仞山庄没有搜到甲胄,也没有看到制作甲胄的痕迹。 上级官员对于这个答案也在意料之中,没有说什么,暗地里是什么态度也不清楚。 …… 缥缈宗的二长老听到这事,只是淡定地挑了挑眉,没有其他反应。 三长老冷笑:“看来马上就要轮到藏剑山庄了。” 二长老把玩着折扇,笑道:“师妹,藏剑山庄不是早就折腾过去了,江湖上谁不知道你们藏剑山庄有个藏宝图丢了,近些日子,因为和万仞山庄的谣言,可是有不少人的目光放在问兰身上。” 姜问兰闻状,翻了一个白眼,“二师叔莫要取笑我了。” 她不就是没嫁人吗?一个个表现的好像她再不嫁人,藏剑山庄就要毁灭似的。 掌门温玄道:“无论如何,各位师叔,要起风了。” 二长老:“放心,闯荡江湖的人身板子硬朗着呢,这点动静还动不了万仞山庄的筋骨。” …… 二长老忽略了一点,对于一个庞然大物来说,想要造成伤筋动骨的伤害,就要花费大代价,若是双方实力不平衡,若是没有把握一击必中,最好就是打七寸。 五月底,边塞驻军查获一个车队,从里面查获了一批武器和甲胄,上面有万仞山庄的印记,虽说这种陷害方式太过粗糙,可是管用,祁孤雁需要带着人去京城自证。 祁孤雁将事务安排完毕后,打算带着三名天境高手赶往京城。 送别的日子是个大晴天,天空澄碧,白云纤薄不染,微风吹拂,碧野满是花草的芬芳。 虞汐璇笑道:“现在的气氛好像不像是送别,倒是适合游玩。等到祁兄归来,我们一起秋游吧,听闻旁边的大罗山秋天时,满山的红叶格外壮阔,在下还没有看过。” 祁孤雁目光和煦,轻笑道:“大罗山的枫叶确实远近闻名,为兄保证,定会在立秋前归来。” 虞汐璇:“那就这样约定了。” 祁孤雁看向一旁的祁方和叶铮两名老者,拱手道:“方爷爷,叶爷爷,山庄就拜托两位了。” 叶铮道:“庄主也要路上小心。” 祁方中气十足道:“包在老夫身上。” 寒叙了半晌,虞汐璇他们目送祁孤雁的车队出发。 等到车队快要消失时,众人才转身回庄。 虞汐璇边走边说道:“叶前辈,祁前辈,祁兄已经离开了,咱们就可以随便折腾了吧。” 祁方无语道:“孤雁还没走远呢,你就现了原形啊!没他护着,你若是捣乱,小心老夫揍人。” “祈前辈,你倒是不客气啊!”虞汐璇没想到祁孤雁才走,祁方就开始放狠话了。 祁方笑眯眯道:“影枫那娃子说了,对你可不能松懈,否则能把万仞山庄拆了。” 虞汐璇脚下速度微快,一下子走在了队伍的前面,笑逐颜开道:“反正之后万仞山庄也会热闹起来,与其被别人拆了,不如让我拆了。” “你这小娃子!”祁方笑着扬了扬大掌。 虞汐璇赶紧使着轻功跑了。 叶铮没好气道:“你就这么喜欢逗小辈。” 祁方乐悠悠道:“都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习惯性皱眉,要学会冷静,那小子说的没错,孤雁离开后,估摸着咱们就忙起来了,现在不好好乐呵乐呵,后面有你头疼的时候。” 叶铮朝他冷哼一声,看着远处万仞山庄的大门,长叹一口气。 …… 祁孤雁离开后,原先还算平静的锦城以及周围城镇热闹起来。 先是锦城的主事官员被换了人,原先的官员被投进了大牢,据说因为索贿,然后新的主事官员上任时,在外受到截杀,主事官员被几名江湖人救下,行刺的杀手全部被杀,而留在原地的武器属于万仞山庄,就连其中几名尸体后续经过辨认,也是万仞山庄的弟子。 这些东西一下子将万仞山庄陷入众矢之的。 夜晚,虞汐璇和仇大夫一身黑衣,只露出两只眼睛,两人趴在后衙的墙头,看着略显漆黑的院子。 虞汐璇小声道:“仇大夫,你若是想来,不能喊其他人吗?为什么叫我?” 对于袭击锦城主事官员的事情,她一直相信万仞山庄是清白的,对于那些弟子的尸体为何出现在现场,无非使了一些手段,催眠或者就是将尸体放在了现场。 仇大夫:“你想过没有,刺杀这件事,只是前来上任的官员一家之言,到底有没有,还要画一个问号。” 虞汐璇灵光一闪,“你是怀疑刺杀一事压根没有,从头到尾就是别人设的局。” 仇大夫点头:“我打听过,尸体被抬回来后,他们压根不允许仵作探查,这实在有些奇怪。” 虞汐璇一脸了然,然后反手指了指自己,“可是你为什么要找我?” 影枫虽然跟着祁孤雁去了京城,可是影乙,影甲他们都在。这是万仞山庄的人,何必要找她一个外人。 仇大夫轻咳了一声,“现在万仞山庄风雨飘摇,我担心庄内有内鬼,你不是万仞山庄的人,比起其他人,老夫比较信任你。看在庄主的份上,你一定会帮我吧。” 虞汐璇嫌弃地斜了他一眼,“若我知道是来查尸体的,坚决不会来。” 仇大夫:“来都来了,你就不好奇。” 虞汐璇:“……速战速决。” 府衙存放尸体的地方远离居所,在后衙一个极为偏僻的地方,里面没有窗户,将门一关,里面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了。 虞汐璇点燃烛灯,阴森昏暗的室内放着十几具尸体,因为正值夏日,尸体已经有些腐败了,她默默地干呕了一声,然后将腰侧的一个香囊递到鼻端,淡淡的药香遮住了腐臭味,顿时松了一口气。 而仇大夫神态自然,在尸体间走动,不多时就找到了那几具万仞山庄弟子的尸体。 虞汐璇凑过去,仇大夫手下正检查的这具尸体身体已经肿胀,而且满是尸斑,看着似乎十五六岁的年纪,右眼有一个大窟窿,胸前被砍了两刀,肋骨都露出来了,右手断裂,身穿青色布袍,内里套着万仞山庄的弟子服,腰侧还挂着弟子牌。 仇大夫大掌将他圆睁的左眼遮住,“小林子,仇爷爷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虞汐璇轻声问道:“仇大夫,你认识这个弟子?” 仇大夫:“祁林,今年十五岁了,总是笑得傻兮兮的,不过人不傻,武功也不错,一直想拜叶铮门下,四天前,他和两名弟子外出任务时失踪了。” 后面的即使仇大夫不说,虞汐璇也清楚了。 现在祁林躺在这里,估摸着外出时受袭。 仇大夫看了看祁林胸前的刀伤,“这胸前的两刀一个是生前砍的,一个是死后砍的,眼睛和右手也是一个生前伤,一个死后伤,推算时间相差三天以上。” 仇大夫继续检查了其他几具尸体,基本判断尸体已经死了多日,而刺杀事件才发生了一天,试问死人怎么刺杀活人。 既然查清了事情,虞汐璇和仇大夫也没有多停留,离开了停尸房。 两人站在府衙临近居民的屋顶上,眺望有些黑沉的官府宅子。 虞汐璇:“仇大夫,你打算怎么办?” 仇大夫:“既然已经查清楚了,既然要告诉祁方、叶铮他们。不能让我们万仞山庄的弟子受委屈。” 虞汐璇歪头:“然后呢?” 仇大夫白了她一眼,“当然要这些人当场验尸了。” 虞汐璇无语凝噎,“仇大夫,你别不是被气昏头了,是你亲自查验,说祁林等人死了数日,新上任的知府可是将他们带回,言之凿凿地说是他们刺杀了他,你还让对方给你清白,怎么可能?” “……”仇大夫语塞。 等到仇大夫回去将事情告知祁方和叶铮后,还没有入睡,就收到消息,说锦城的府衙着火了,根据打探内容,是从后衙开始烧起的,目前火势颇大,已经烧到前衙了,若是任由火势猖狂,整个府衙也就烧没了。 仇大夫连忙赶回前院,正好祁方和叶铮也在。 仇大夫瞅了瞅两人,转身关上门,眼中满是怀疑,“是你们放的?” 祁方和叶铮也是一脸迷糊。 祁方:“老夫还以为是你动手的?” 叶铮看了看仇大夫身后,一拍扶手,“蔺小子呢?” 话说压根没见他和仇大夫一起回来,现在也不见人影,不会是他放的吧,少年人容易冲动,以蔺无双的脾性,说不定真会干出这事。 仇大夫一拍脑门:“不会真是他吧。” 祁方和叶铮面面相觑。 待到下半夜时,打听的人回来报告,火已经扑灭了,确实烧到了前衙,府衙大门都被熏黑了,而且重要的是停尸房也被烧的一干二净。 报信的人:“据说尸体烧成白骨还有一些都烧成黑炭了,压根辨认不清楚。” 祁方挥手让人下去,“怎么这么巧,你们前脚才探查完停尸房,后脚就烧了,简直是毁尸灭迹。” 叶铮也是面色阴沉,“看来明天有一场硬仗打了。” 仇大夫怒气冲冲,“难道就这样往祁林他们身上泼脏水吗?” 祁方和叶铮说不出话来,尸体已经烧没了,除非将幕后黑手抓获,别说祁林,他们整个万仞山庄也在危险当中。 …… 虞汐璇在日出时分才回到了山庄,打着哈欠正要回她的院子,被仇大夫堵住了。 仇大夫看着神色萎靡,眼袋都快垂到下巴了,“蔺无双,你昨夜去哪里了?” 虞汐璇咽下嘴里的哈欠,擦了擦眼角的生理盐水,“和笙儿赏月去了,然后一起看了日出。” “笙儿?”仇大夫一时间没听懂,那个女扮男装的人不是逃了吗? 然后反应过来虞汐璇说的是新来的那名真虞笙,“真的?” 虞汐璇点头,“当然!然后回来时,听城里人说昨夜府衙失火了,是你们放的吗?” 仇大夫听得眼皮直跳,“老夫还以为是你动的手?” 虞汐璇白了他一眼,“我动手干什么?尸体放在那里就是证据。”可是证据可能被人销毁。 “真和你没关系?”仇大夫还是看不通这人。 虞汐璇缓慢地点头,“我困死了,先回去睡觉了,估摸府衙那边会怀疑你们,你们能解决吗?” 仇大夫冷哼一声,“我们万仞山庄才要找他们算账,从前天事情发生,他们就拒绝仵作验尸,现在尸体没了,休想倒打一耙。” “那我回去休息了!”虞汐璇冲他晃了晃手。 回到自己住处,虞汐璇躺在床上,冷笑一声,喃喃道:“真是冤家路窄啊!” …… 新任的知府果然派人传召万仞山庄现任的主事之人,要他们解释府衙失火之事。 然后据说祁方直接带着人将人骂了狗血淋头,让知府给他们一个交代,否则他们万仞山庄不会罢休。 而围观的人则是纷纷叫好,这些天,锦城发生了许多事,大家都不是笨蛋,这招招件件都是将脏水往万仞山庄身上泼,前段时间还将庄主弄走了,简直太过分了。 虞汐璇坐在府衙对面的茶楼二层,看着祁方站在门口将知府骂的节节后退,嘲讽一笑。 等到祁方带着人离去,知府抬袖擦了擦脸,掩住眸底的阴寒,一旁的师爷担忧道:“大人,你没事吧?” 知府一甩袖子:“无碍!” 转身入府时注意到对面的视线,仰头就看到对面茶楼二楼靠窗位置,坐着一名戴着恶鬼面具的公子。 对方见他看过来,淡定地将视线移到别处。 知府也不在意,转身离开了。 …… 虞汐璇对面的蓝笙看清知府的样子,诧异道:“主子,那就是赵文正。” 原来不止主子会伪装朝廷官员,其他人也这样 虞汐璇点头,“当然,你的任务就是调查一下那位真知府跑哪里了?是不是还活着?” 昨夜她差点和赵文正撞上,起先还以为他被蟠龙崖扫地出门,或者到锦城伪装,后来听到他身旁人的称呼,才知道是此次的钦差。 赵文正是蟠龙崖的人,赵家在乌马府横行的那几年,和赵家作对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肯定有赵文正的手笔,再说才两年,他也爬不上知府的位置。 现在看来,蟠龙崖开始出手了。 赵文正大概担心被人轻易认出,所以戴了胡须,大概那位钦差眉间有三颗痣,所以他也点了三颗痣,但是身形、声音都是他本人。 蓝笙有些担心道:“主子,你和他见过面,若是撞上了,会不会有麻烦!” “无碍!”虞汐璇扶了扶脸上的面具,“他是官,我是普通人,撞上的机会不多。” 再说冷千歌已死,她现在的还长了两岁,比之前的面貌还是有点差别,加上冷千歌在乌马府行动时,一直用青纱遮住眉眼,就是两人面对面,赵文正也不一定能反应过来,顶多以为是一名和冷千歌面部轮廓比较相似的人。 蓝笙:“那你要小心一点。” “好!我当然会,你也要当心一点,毕竟你也是在笙儿他们面前露过面的。”虞汐璇端起茶盏想要抿一口,一下子被面具挡住了。因为不想摘面具,嘴不渴,也就将茶盏放下了。 听到她的称呼,蓝笙不可自制地打了一个寒颤,“主子,笙儿这个名字可以不叫吗?” 虞汐璇眼中满是促狭,“我之前不是说了吗,笙儿这个名字只是虞笙专属,笙儿,你说呢!” 现有鱼副总管事·化名虞笙·蓝笙:…… 主子感觉年岁越大,越是难搞了,真不知道是不是被二长老带坏了。 …… “阿嚏!” 二长老摸了摸鼻子,狐疑地看了四周,没有什么。 他眉心微蹙,“奇怪,六月天按理说不应该这般冷,绝对有人在说我坏话。” 想到这里,他先将目标放到身边的第一嫌疑人,“左睿,你刚刚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左睿右手拿笔,左手盘着算盘,一脸无奈,“师父,你觉得我有时间吗?” 二长老起身,看了看左睿的进程,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我的徒弟果然武能持剑定乾坤,文能提笔写账簿,怪不得十公主看上你。” 这小子察觉十公主对他的心意,就一直猫在他这里,若不是担心给十公主打击太大,估计直接就下山游历了,目前就是躲着她。 想到这里时,恰好门外传来十公主贴身侍女的声音,“二长老,左少侠,十公主命奴婢给两位送些点心吃。” 二长老调笑道:“左睿,你看,又来了。” 左睿放下笔,头疼地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将侍女手中的食盒拿了过来,还要道谢,“多谢十公主惦记,我和师傅不需要这些,以后还请十公主不要送了。” 侍女屈身道:“在下也是奉旨行事,左少侠若是想说可以去找公主殿下。” 左睿:…… 待对方离去,二长老将食盒抢过来,打开一看,笑道,“这姑娘会做事啊!” 食盒中不仅有左睿喜欢的杏仁酥和金丝小枣,还有他喜欢的小蛋糕和冰花酥。 二长老捏起一块小蛋糕吞进嘴里,“嗯,是五味斋的东西。” 只不过,比起他的小蛋糕和冰花酥,左睿的杏仁酥和金丝小枣看着卖相和香味都少了一筹,明显不是五味斋点心师傅的手艺,至于是谁做的,看东西是谁送的就不言而喻了。 左睿看着食盒中的心意,尤其二长老现在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已经内心无力了,“师父,你不能光顾着吃,总要帮帮我吧。” “要我怎么帮?给你弄出个新媳妇,让小公主知难而退。”二长老此时已经将小蛋糕吃光了,正在集中力量消灭冰花酥。 他拍了拍左睿的肩膀,“你也不用担心朝廷那边,随心即可。” 左睿哭笑不得,“可是我对十公主并不心悦。” 二长老将碟子放下,叹息道:“左睿,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活的这么自在吗?” 左睿疑惑,话题怎么变了。 二长老没等他回答,“我不掺和小辈的感情,你们怎么闹腾就行,只要不违背侠义之道,无愧之心,随便你们造。” 左睿扶额头疼道:“师父!” “你师父我还没死呢!”二长老实在不明白,“我这个性子的人怎么教出你这样一个磨磨蹭蹭的徒弟。” 左睿无语了。 若不是二长老这个性子,他何必整天劳心劳力。 他说道:“宗门许多人怀疑小师叔就是被你给带坏的,我自然要努力当一个自持稳重的人,否则若是和小师叔一个性子,您觉得您能说得清吗?” 说的有道理……个屁! 二长老才不承认这些,他拎起左睿的耳朵,没好气道:“好小子,胆肥了是吧,敢说笑师父了,看来是想挨揍。” 左睿一脸淡定,“其实我说的是真话。” 二长老听得太阳穴直跳,手下加重了力气,“汐璇那性子百分百是她爹遗传的,别想拉我挡枪。” 左睿反问道:“你觉得旁人会信这话吗?” 二长老:…… 他抹了一把脸,满脸希翼道:“其实汐璇她的性格也不赖吧!” 左睿:…… 您觉得呢! ? 第 65 章 此时万仞山庄的祁方也是一脸无奈地看着虞汐璇, “你这性格到底怎么养成的?也不怕被人追杀了?” 虞汐璇闻状,掩面道:“爹不疼, 娘不爱, 长成这样子实在是抱歉。” 叶铮:…… 看这小子这模样,他就猜测这人从小到大估计没挨多少揍,否则就不会长成这样子了。 听到他的吐槽, 虞汐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没有挨多少打,那是因为我上面有个背锅侠, 从小到大,他被揍的比较多。” 毕竟在太上长老和三长老他们的认知里, 她肯定不会做错事的,就算是出错, 也是二长老教坏的。 叶铮:…… 话说到这份上, 让他无法吐槽了。 这小子自从祁孤雁离开后,真的放开了, 在庄内作威作福, 一副庄主老大, 他老二的性格,不是带着弟子们下河捉鱼,就是带着弟子打架,甚至还和官府的人打了一场,有时还带着弟子进山打猎。 本来叶铮和祁方见这些日子庄内范围有些压抑, 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虞汐璇带着弟子们胡闹。 可是虞汐璇行为越来越过分, 居然带着人跑到炼剑炉捣乱, 说是要进行冶炼实验, 差点将一窑的武器报废了。 祁方长叹一声,“蔺小子,你是怎么想的?” 虞汐璇把玩从窑炉拿出的新式匕首,因为掺杂了特殊金属,刀身呈现红色,在日光下透着一股寒光,仿佛染血一般,她笑道:“方前辈,叶前辈,若我是掌权者,兵器必将为国家垄断,不会让它流散在民间。” 所以随着万仞山庄的壮大,这一劫迟早要发生,藏剑山庄也逃不过去,当然若不是因为有不少江湖人,万仞山庄估摸着早就被收拾了。 祁方和叶铮对视一眼,他们也懂这个道理,也知道万仞山庄未来若不是自我败落,就是被朝廷给收缴。 叶铮大手梳理着胡须,“蔺小子,这事我们也能想到,只是万仞山庄绝对不能败在我们这一辈。” 虞汐璇:“你们这一辈是这个想法,后面的人也是这个想法,没有永不败落的世家。” 在这些日子里,她察觉,就算这些事朝廷没有插手,可也在纵容,纵容江湖势力互相争斗,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祁方:“老夫自然也懂,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自然之道万仞山庄这些年确实挡了不少人的路,天下首富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虞汐璇:“可是万仞山庄这生意太过扎眼了,你看,现在不是许多人看它不顺眼。” 叶铮:“其实庄主也想到这种情况,近些年积极和朝廷合作,力求给万仞山庄找个出路。” 其实朝廷也有自己制作武库的机构,军器监和少府监,可惜都十分拉胯,贪腐十分严重,制作的武器大多品质较差,兵器制作对国家有多重要,当权者自然知道,所以掌管军器监和少府监的人大多都是心腹或者得宠的外戚,这些人出错时,当权者大多轻拿轻放,然后就造成这两个机构贪腐越发的大,后来杀了几波人后,军器监和少府监彻底摆烂,平时生产的武器若不是供应皇家,大多都是敷衍了事。 所以就连一些地方军队不愿意在军器监和少府监采购武器,又贵质量又不好,而且还不能催,想要早点难道兵器,还要上下打点,这样的话,为什么不去选择万仞山庄和藏剑山庄呢,钱货两清,价格明确,还不用当孙子。 要知道就这两年就是皇宫也在向万仞山庄和藏剑山庄购买武器。 两厢对比之下,就造成军器监和少府监的处境更加尴尬了。 虞汐璇也知道这些,只能说军器监和少府监的人吃相太过难看了,要知道古往今来,兵器制造的油水有多大,就这样居然还不满足,压根就是自找的。 当然军器监和少府监现在还存在,还是有自己的优势的。 因为万仞山庄和藏剑山庄等民间工坊不允许制作□□和甲胄,这些也成为了军器监和少府监的主业,时至今日,就造成官方工坊能制造出最好的“盾”,而最好的“矛”掌握在民间工坊,两者还算是和谐生存。 如果没有禁止制甲的命令,虞汐璇觉得军器监和少府监早就干不下去了。 虞汐璇:“是我太过莽撞了,不过其实除了那些刀剑,万仞山庄还可以往其他方面开展业务,毕竟你们的冶炼技术可以说是天下第一了。” 叶铮笑道:“这是万仞山庄,自然是网罗天下武器。” 虞汐璇:……她是想问有没有兴趣研究热武器,不过还是等万仞山庄将现今的难关闯过去吧。 …… 自从知道新来的知府是赵文正伪装的,虞汐璇出行时,都会带着一张鬼脸面具,锦城的人也不在意,他们锦城本身江湖人多,各色装扮都有。 府衙的大火不仅烧了停尸房,还将府衙大门和正堂都熏黑了,目前正在找人修整,同时知府还下了宵禁命令,说是为了治安的稳定,锦城从五月二十九开始,实行七天的宵禁,戌时之后不许人在街上闲逛,违者犯法,轻者罚钱,重者关入大牢。 告示一出,引得民众哗然,连忙堵了府衙,让官府给他们一个解释,要知道自从锦城建立起,就没有实行过宵禁,更别提还有不少人晚上需要出摊,这个新来的知府明着过来是查万仞山庄,原来是修理他们的。 不多时,原先焦黑的府衙大门就被民众砸了一堆烂鸡蛋、烂蔬菜、臭鱼臭虾等东西,还有人泼了泔水,原先有人还打算倒粪水,被其他人揍了,这还是他们的锦城的府衙,往上面泼粪水,真不打算要了? 许师爷被外面的人堵得出不去,挂着一身垃圾跑到后堂,“大人,宵禁这事要不缓和一下吧,锦城民风彪悍,他们不会听你的。”尤其外面还有不少江湖人,一人一刀就能将他剁成肉馅。 前任师爷在原先的知府下狱后,也跟着进去了,他是被临时提上来的,对这个新来的知府也不了解。 赵文正淡淡的目光扫过来,一下子让师爷噤声了,乖乖地站在一旁。 赵文正抬手让他下去,许师爷下去后,一个穿着儒衫,撸着袖子,满头大汗的人进来了,他一脸胡子,胳膊上满是遒劲的肌肉,腰带歪歪斜斜的,整个衣服穿得别扭,一点书生气都没有。 勾唐一边用袖子闪着风,一边粗声吐槽道:“这锦城也太热了,老子还要穿成这样。” 赵文正看到他,恭敬道:“勾前辈。” 勾唐是蟠龙崖威武堂怀荣的亲叔,两人日常关系非常亲密,怀荣派他过来,一是帮忙,二是监视赵文正,防止他有异心,此次充当他的师爷,让勾唐杀人放火,他熟练,让他做师爷完全不行,所以赵文正才将许师爷提上来。 原来此次活动是赵文正单独行动的,后来经过林静儿的枕头风,让勾唐也过来了,势要给赵文正找点麻烦,就算任务完成,有勾唐在,赵文正也不能将这个功劳全部搂到自己身上。 勾唐用袖子抹了一下脸上的汗,“既然命令已经下了,我们今夜就行动吧。” 赵文正摇头:“勾前辈还请稍等,现在不是出手的时机,还需再等两日,以外面的民情,今夜估计不会有人听。” “哼。”勾唐狼眸阴寒,“杀几个人就知道怕了。” 那群蝼蚁他一根手指都能捏死一片,听着外面的声音喊得挺大声的,真见到了血,一个个跑的比谁都快。 赵文正不语,显然赞同这件事情,“今晚趁万仞山庄的注意力都在城中,正好给其他人创造了时机。” 若是城中乱起来,万仞山庄肯定要派人处理,他已经下令实行宵禁,这些人不听,就不要怪他秉公执法了。 …… 虞汐璇他们听到这个宵禁公告后,知道下面有一场恶战要打了。 虞汐璇:“看来今天晚上,大家都没有好觉睡了。” 祁方说道:“他们要想在锦城搞事,先要问过我们,让弟子们提前养好精神,晚上要干活了。” …… 戌时,虞汐璇站在锦城中心楼阁的最高处俯瞰整个城镇,天空还带着些许亮光,昏黄的天际下,就是往日夜间不常出门的人此时也是拖家带口的,更多的街贩也出现在街面上,满脸笑容对着过往的行人吆喝。 过了片刻,天空黑了下来,锦城许多地方开始闪烁着迷离的光点,那是夜间灯火的光芒,仿佛萤火虫般,在锦城中飞舞。 此时许多穿着万仞山庄弟子服的人隐藏在屋顶,神色肃穆地看着下方,防止人捣乱。 虞汐璇戴上红脸恶鬼面具,踩着屋顶,朝府衙赶去。 府衙的门口臭烘烘,满地的臭菜叶和泔水还挂在上面,在高温的催化下,整个府衙除了之前的糊炭味,还有腥臭味,此时除了看门的护卫,还有一群捕快在前院集合。 许师爷背着手,来回走动,皱着眉喊道:“宵禁是大人的命令,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大人在锦城的第一条政令就被这些刁民那般忽视,简直是猖狂,你们要拿出自己的态度,争取将他们都赶回家,若是遇到负隅顽抗的,就抓进大牢,听到没有。” 听到他这话,台阶下方的捕快不是打哈欠装作没听见,就是翻白眼,他们这些人都是本地人,怎么可能为了新官的一条命令得罪本地父老乡亲,再说万仞山庄的事情没有定论,这群人少拿着鸡毛当令箭。 许师爷看到他们敷衍的态度,气的心塞塞,奈何这群人暂时油盐不进,只能挥手让他们出去开始行动,反正他是将命令穿下去了,下面的人如何执行,效果如何,就不是他一个小师爷能承担的。 捕快离开时,恰巧赵文正带着勾唐走了出来,许师爷连忙上前打招呼,“大人!” 赵文正捏着胡须,询问道:“命令都吩咐下去了吗?” 许师爷愁眉苦脸道:“话是说了,可是属下觉得他们估计不肯听。” 赵文正看着大门口焦黑的门框,叹息道:“自找死路这也没办法。” 忽然,他身旁的勾唐一声冷喝,“谁在哪里?” 院中众人连忙抬头看向勾唐所看处,只见随着他的一声爆喝,一个带着红脸恶鬼面具的人出现在屋顶,他声音奇怪,“过路人!” 勾唐阴森森笑道:“快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对方轻笑一声,“你难不成敢在锦城动手吗?这里是万仞山庄的地盘。” 说完,他拔出了自己的随身佩剑,在空中耍了一个剑花,“听闻新来的知府大人来头挺大的,在下想结交一下。” 赵文正抬头,眼睛微眯,“阁下是何意?”这人是来找他的。 虞汐璇右手持剑,笑道:“眼见万仞山庄这艘大船要遭遇风浪,在下只是想认识一下新船头,看看能不能上岸。” 赵文正半信半疑,“阁下这模样可不像是来投奔的。” “大人也不像是做官的,最起码在下不知您的身边居然有一位天境高手。”虞汐璇持剑挑起一块青瓦,朝勾唐射去。 身旁的许师爷吓得连连后退,这锦城果然危险,居然有江湖人袭击一城主事官员。 青瓦如落叶般飞向勾唐,对方眼也不眨,由着青瓦撞向他,在近身的那瞬间,瞬间碎裂,直接落在了地上。 许师爷见状,躲在一旁捂着嘴不敢说话。 果然能到锦城的官员都是深藏不漏,要知道天境高手若是没有人情和势力,有时就是有钱也请不到。 “哎呀!在下不小心踢落了一块瓦,还好大人没死,大人看在我不是故意的份上,能不能原谅我。”虞汐璇假惺惺说道,唉声叹气的。 赵文正面色阴沉,“你到底是谁?” 这人看身形和面部轮廓十分年轻,观其言语和行为应该也是年轻人,自己才到锦城,未曾招惹过人。 虞汐璇将剑抬起,左手擦过剑身,看着银白刃身上的獠牙面具,幽幽地看向他:“大人日前据说遭遇了我弟弟的刺杀,在下弟弟在遇到大人之前已经失踪了三天,所以在下问一声,大人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文正:“你是万仞山庄的弟子?” 虞汐璇缓缓摇头:“大人可猜错了,在下和万仞山庄就如同你和朝廷的关系,你觉得呢?” 此话一出,赵文正面色微变,心头的疑惑和怀疑更加多了,而勾唐实在受不了这小崽子居高临下的嘲讽,直接朝虞汐璇飞过去。 虞汐璇见状,嘴角翘起,带着剑转身离开,比轻功,她可从来没有输过。 勾唐径直追去。 许师爷看着二人离去的背景,担心道:“大人,唐大爷不会出事吧。” 赵文正:“要担心的应该是叫嚣的人。” 许师爷闻状,顿时舒了一口气。 …… 虞汐璇和勾唐的身影如风般在锦城上方掠过,两人一直朝城外的大罗山走。 勾唐看到他居然将自己往人迹罕至的地方引,嘴角露出嘲讽的笑,真是不自量力,他倒要看看这人在耍什么花招。 晚间的大罗山一片漆黑,无论是峭壁、山峦、树林都隐在了黑暗中,只能看出隐约的轮廓,时而能听见几声狼鸣和乌鸦声。 虞汐璇听到狼鸣声后,身形一转,原先是往东北方,一下子往西北方跑了。勾唐悠哉悠哉地在后面跟着,他之所以这般轻松,当然是自身实力给予的安全感。 然后他就看到前方一直跑着的人好像断翅的翅膀,一下子往树林深处砸去,勾唐见状连忙跟上。 等到他落到地上,周围都是看不清的黑,即使有头顶的明月,在漫天的树荫遮盖下,只能闻到浓重的枯叶和泥土的腐败味道,当然也有青草的芬芳,至于之前落下来的人,压根没影。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擦擦”声,勾唐掏出后背的大刀,粗声道:“谁?” 前方的声音骤然停止,然后几声利箭划破空气,往勾唐这边射过来,被他用刀挡住,同时那边也传来几声“啪啪”的动静,依稀间还有闷哼声。 树林间有人一边抽出刀剑,一边说话。 “你爷爷我可是万仞山庄的人,不想死快离开。” “是谁,居然敢埋伏万仞山庄的人。” “有人偷袭我。” …… 听到这些话,勾唐也就痛快地动手了。 片刻后,一阵微风吹过,之前的厮杀哀嚎声结束,一股血味弥漫在林中,勾唐从地上的尸体身上搜出火折子,将周围照亮,看着地面躺着的尸体,脸上露出狰狞的笑。 忽然,远处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对方也是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知道这边有人动手,连忙带着人过来了,看到勾唐举着火折子,一脸阴森的笑,全身都是血,在昏暗的林丛间,简直像食人的恶鬼。 这些人再一看地面的尸体,一看是自己人,立马将刀剑齐刷刷地拔起来,啥事都不用说,干就完事了。 距离百米远的地方,虞汐璇背靠在一颗大树上,环臂而立,静静地听着远处的动静,闻着风送到鼻端的铁锈味,轻声道:“这就叫狗咬狗一嘴毛。” 此时影乙和两名手下小心地落到她身边,小声道:“另外几伙人已经也打起来了。” 今天晚上在大罗山“玩耍”的这几群人,虽然是一伙的,但是互相提防,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他们这些暗卫精通各种杂技,有人混入这些人群中,引导他们冒充万仞山庄的弟子在山中行走,说是这样遇到万仞山庄的弟子也可以杀个出其不意。 然后再引到两伙人相遇,自己人配合着挑起矛盾,认定对方就是真的万仞山庄的弟子,潜藏在山中的敌人自然不留手。 周围的夜色和大罗山的地势给了他们便利,若是白天肯定不会这般顺利。 这些天,大罗山附近出现了几伙拦路抢劫的人,加上之前新上任的知府也在大罗山附近遭遇截杀,所以大罗山这些日子正常人很少去。 虞汐璇他们推算,这些人既然一直在大罗山闹腾,山上面肯定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虞汐璇抬头望着夜空如玉盘般的圆月,纳闷道:“小乙,你说他们在大罗山找什么?” 大罗山一共有三十六峰,占地广阔,有七千公顷,最高处有七百多丈,里面多林海、怪石、峭壁,地形复杂,若是找的话,就是花上一年不一定有结果,而且东西还多半实在地下,地上的都要花费不少精力找,地下的就更不用说了。 影乙对于自己的称呼已经无力了,面无表情道:“不知道。” 虞汐璇:“啧啧!要你们有何用。” 影乙:…… 想揍人! 在确定勾唐在里面大杀四方后,虞汐璇和影乙等人撤退,将战场转移到城中。 锦城的民众一脸笑意地呼朋引伴,在街上走走逛逛,有人直接搬了一块板子,将官府在布告栏贴的命令给遮住了。 而之前出行的捕快,要么消极应付,一边慢吞吞走着,一边有气无力地喊着“宵禁”,引得周围不少孩童绕着他学着喊“宵禁”。 也有的人直接将捕快制服一脱,直接加入了人们,遇到捣乱的人,先将人揍一顿,等到对方奋起反抗时,再将腰间的外袍一披。 捕快!抓人! 虞汐璇看的兴味十足,赞赏道:“你们锦城的人不错啊!” 影乙自豪道:“我们都是万仞山庄的人。” 此时逛街的人没发现,一些暗处角落滋生的黑影还没有朝他们伸出爪子,一下子就被刀剑抵住了后腰,然后由万仞山庄的弟子拖回去。 待到子时,夜游的民众发现临街屋顶上站着几十名万仞山庄的弟子,他们冲着街面上的人齐齐拱手,然后高声道:“还请诸位乡邻回家,子时三刻实行宵禁。” 声音传遍整个锦城,民众一听,没说什么,收拾收拾东西回家了,这些弟子这样做,肯定有事情要办。 子时三刻,锦城的街面安安静静,临街的店铺都放上了门板,除了从窗户上透过的微光,整座城市好像沉睡了一般。 赵文正站在大门口看着这一系列动作,神色隐在暗处,看不出情绪,旁边的许师爷躬着身子不敢说话。 这种情景在他看来正常,新来的知府就算是皇帝的亲儿子,一时半刻也管不了锦城,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万仞山庄声望正高,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只要长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是有人在他们身上泼脏水,对于这事,将万仞山庄当做自己保护神的锦城百姓当然不愿意听新来知府的话。 赵文正感慨道:“万仞山庄真是威风啊!”他不知何时才有这微风。 许师爷赔笑道:“就是再威风,也是受朝廷的管辖,一些事情是禁忌,万万不能碰的。” 就算万仞山庄私造兵甲这事是污蔑,若是朝廷想要追究下去,万仞山庄也讨不了好,在他看来,此次庄主祁孤雁进京,也是凶多吉少,一个江湖人怎么能和朝廷斗。 赵文正点头:“许师爷说的有理。” 许师爷见状正要继续宽慰时,忽然鼻端嗅到一股血腥味,余光微微一瞥,就看到东南方,一个黑影背着月亮朝他们飞过来。 手中的大刀看着寒光凛凛,让人不寒而栗。 许师爷连忙喊道:“快保护大人!”顺便保护他。 赵文正身旁的两人抽出刀,其中一人趁许师爷不备时,拿着刀柄往他身后一砍,许师爷立刻软身倒在门口。 作者有话说: ? 第 66 章 赵文正眼睛看也不看砸到地面的许师爷, 反而担忧地看向勾唐,“前辈, 您受伤了?” 勾唐落到地上, 抹去脸上的血渍,粗声道:“被人坑了,杀了一些人, 你这里怎么了?” 他一路过来时,发现整个锦城十分安静,原先夜游的人们都消失了, 家家闭户。 赵文正:“万仞山庄的人一直护着城中的人,我们的人被抓住了不少。” 没看到想要看到的骚乱, 赵文正恶心实在是烦躁,只有乱起来, 他才能趁乱得利。 勾唐:“你实在是手软了, 既然城已经空出来了,那就动手吧。” 他们这些天在周围可不是只埋伏了那一点人。 “小子遵命!”赵文正冲着勾唐拜了一礼, 然后示意一旁的属下发信号。 “咻——” 一道带着尾巴的亮光冲向夜空, “砰”的一声炸开。 正在城中巡逻的万仞山庄的弟子纷纷抬头看, 在确定地点是府衙时,连忙带着人往这边赶来。 城中黑暗巷道中黑影窜动,抽出自己的武器,看着外面的弟子露出獠牙,阴森森一笑。 赵文正看到跑过来的万仞山庄弟子, 唇角勾起,眼底满是阴翳, “本官之前已经发了政令, 今晚宵禁, 万仞山庄居然不听政令,实在是大胆啊!来人!” 与此同时,他的身后的府衙也涌出一群人,脸上挂着阴邪的笑,“大人,这些人就交给我们了?” 领头的弟子看到从府衙蹿出来的这群人,皱眉道:“你们到底是何人?” 行动前,山庄长辈说,今夜有人会在锦城捣乱,让他们保护好百姓,现在看对面的人的气势,之前他们清理的那波“老鼠”只是前菜,真正的硬菜现在才现身。 对面:“你们都是要死的人了,还在乎我们身份干什么?” “哼!在万仞山庄这里,说话这么嚣张,你是找死吗?”领头的弟子满眼怒火,其他弟子也将手中的刀指向他们。 勾唐掏了掏耳朵,大大咧咧道:“和他们啰嗦那么多干什么?快动手!” 之前在大罗山将人快杀完了,才发现清理的是自己人,可把他气的半死,现在看到这些万仞山庄的弟子就更生气了。 听到勾唐长老的命令,从府衙出来的人也顾不得喊狠话了,举刀砍了过来。 就在他们冲过来时,冲到前面的人整个飞起,齐刷刷地往墙上砸,然后就瘫在地上,片刻后才拄着武器站起来。 勾唐脸上的笑更加邪性了,提着大刀看向前方。 这边的万仞山庄弟子见状,立马知道是山庄长辈到了。 祁方持刀落到弟子前面,如一道屏障挡住他们,勾唐舔了舔嘴唇,拿着刀就冲了上去,天境高手过招,若是没有克制的,很容易殃及池鱼,两人踩着屋顶,朝城外西北荒野去了。 他们离去后,府衙这边也陷入了战斗,赵文正站在府衙门口,手中拿着刀,看着混战的人,他身旁有一名护卫,所以不用担心万仞山庄的弟子袭击自己,尤其他现在还是锦城的知府。 与此同时,城中其他地方也传来破门声、尖叫声、求救声还有狞笑声。 听到这些声音,赵文正脸上的笑更多了,同时他手下的那些人也笑的更加猖狂了,他们这些人最喜欢听弱者的求饶声,享受毁灭的感觉。 忽然赵文正感觉脖子一凉,同时一个低沉,分不出男女的声音说道:“别动,否则你的脑袋就和你的脖子分家了。” 赵文正大惊失色,稍微一动,就感觉脖颈被蹭破了皮,顿时僵直了身子,“你是谁!” 同时他发现,之前一直护在他身边的护卫被人一把刀捅了心窝子,直接瘫了下去。 虞汐璇叹气道:“大人,我们先前才见过,你就不认识我了,真当我是死人了。” 赵文正反应过来,“你,没事!” 虞汐璇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看向厮杀的人群,高声道:“都别动,你们老大在我手上,若不想他活着,可以继续动作。” 一开始众人没反应过来,赵文正这边的人下意识看了一眼,情绪毫无波动,继续和万仞山庄的人砍起来。 虞汐璇询问一旁的影乙,“是我的声音小了?还是他们不在乎这人?” 影乙猜测道:“或许两者都有。” 赵文正看到他们居然聊起天来,眼神微闪,袖口微震,手持一把寒光匕首反手捅向虞汐璇。 影乙:“小心!” “找死!”虞汐璇见状,持刀的手下意识去挡,匕首被拦下,赵文正发觉脖子没了束缚,连忙仰身下腰,想要摆脱虞汐璇的控制,同时匕首插向她的胸口,虞汐璇身子侧转,持刀挡了一下,赵文正方向偏移,匕首割到了虞汐璇的胳膊。 虞汐璇当即感受到火辣辣的疼,知道这匕首上抹了药,也不再和赵文正客气,大刀寒光一闪,赵文正身中一刀,没等他反应,余光瞥到一个白光冲着他的脖颈扫过来,连忙躲避,还是被刀扫到了下巴,留下一道口子。 没等虞汐璇松口气,忽然身旁“砰”地一声。 影乙口吐鲜血倒在一丈远的地方,背后插着一把刀,同时一只靴子踩在了他身上。 虞汐璇用刀抵住赵文正,看向对方,冷笑一声,“没想到笙儿居然派你过来了,难不成舍不得我。” 原以为之后没有那个虞笙的事情,谁知又将老沙派回来了。 对面有些佝偻的身影将脚边的影乙踢开,走到虞汐璇面前,阴森森道:“真是年少轻狂,老夫既然来到这里,就不会让你活着出去。” 虞汐璇屈膝给了赵文正一下,然后手肘用力,赵文正口吐鲜血,一下子趴在了地上,虞汐璇一脚踩住他的脖子,“你是来救他的吗?” “这种废物和老夫无关!”沙启天连看都不看赵文正。 赵文正歪着脖子,眼睛猩红地看着他,“你!” 这人居然这般无视他,待到他出头之日,定要杀了他。 虞汐璇乐悠悠地提醒道:“知府大人,你可不要冲动,这位沙老者可是天境高手,若是他想杀你的话,可是举手之劳,在下可不会救人。” 沙启天持刀指着虞汐璇,“我对他不感兴趣,倒是有兴趣杀了你。” 虞汐璇嘴角的弧度上扬,微微歪头,“那在我死之前,可以知道笙儿是谁吗?省的我痴心错付,到了地下见了阎王,连自己喜欢的人叫什么都不知道。” “小伙子嘴挺花的,笙小姐你配不上,到了地下后,老实点,否则投不了好胎。” 沙启天说完,拿着武器砍向她。 他的动作极快,手中的刀才见对方抬起,就已经到眼前了,虞汐璇连忙后退,同样持刀抵挡,刀刃相撞,震得她手臂发麻,而且她发现刀刃已经有了口子。 虽说自己手中的刀不是绝世好刀,也是精品武器,出现这种情况,只是因为对方的力量太大了,她敢说,若是太上长老出手,就是拿着树枝也能将自己的刀刃劈碎。 “躲得倒快!”沙启天眼含戾气,手中的刀挥的更快了。 “比不得你,当了将近二十年的老鼠。”虞汐璇丝毫不惧,挥刀迎上,顺便将赵文正给踹晕了。 远处受伤的影乙挣扎着起身,忍着剧痛,摸起旁边的武器,冲向和虞汐璇交手的沙启天。 “不自量力!”沙启天抬脚就要踢中他。 虞汐璇见状,心头一惊,按照影乙的伤势,若是受这一脚,就真的变成地上的影子了。 此时她恰好踩到一把长刀上,她心头一转,手中大刀转了方向,直刺沙启天的腰部。 “找死!”沙启天持刀撞上去,势要将这小子劈成两半,而且越是交手,他越觉得这人的身法有些熟悉,似乎和缥缈宗有关,想到这里,他心头的怒意和恶意更是满值,越发地不留情。 虞汐璇脚尖微抬,脚上长刀在空中旋转三百六十度,直接扫向沙启天的右腿,同时右手动作,拎起影乙扔到墙。 既然伤成这样,就不要逞能了。 沙启天右腿改了方向,踢中刀把,长刀转了方向,朝虞汐璇身上冲去。 与此同时两刀相撞,她手中的刀出现裂纹,之前的缺口咬住了对方的刀,而虞汐璇此时飞身跃上了沙启天的后背,刀身随着她的动作,拉出火光,而原先的长刀一下子嵌在了旁边的墙上。 片刻后,两人拉开距离,互相身上都带了点伤。 沙启天老脸上的皱纹更多了,这小子身法太快,他的动作总是慢了他一息,否则早就成为自己的刀下亡魂了。 虞汐璇表示,既然她的防御和攻击目前提升不上,为了活命,还是将敏捷点满吧,若是她不想被抓到,别说沙启天了,就连太上长老也要费一些力气。 沙启天脸色黑的可怕,“你缥缈宗派来的?” 这人使的轻功虽然掺杂颇多,有藏剑山庄的凌波功,也有踏雪阁的神行步(二长老教的),万仞山庄的风神腿(祁孤雁指导的),可是使用最熟练的还是缥缈宗的纵云梯。 “你说啥?”虞汐璇一脸无辜。 她的话音刚落,就发现沙启天的攻击瞬间加强。 虞汐璇:…… 看来这人和缥缈宗有仇啊!拉的仇恨值这么大。 此时万仞山庄的弟子和赵文正手下的人生死已分,之前叫嚣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跪下求饶。 万仞山庄的人还没有松一口气,就看到虞汐璇和一个高手交上手了,而且那个新来的知府还被刺伤了扔在地上没人管。 虞汐璇此时的动作也缓了下来,她发现之前赵文正下的药似乎起来反应,自己的头一阵晕眩,心头暗叫不妙。 关键时刻,叶铮带着人赶过来,接手了沙启天。 虞汐璇松了口气,看着上方叶铮将沙启天压着打,嘴角翘起,等她到了天境,一定要找回场子。 不过看这人的实力有点虚,感觉自己不用到天境就能打过他了。 …… 丑时三刻,锦城再次安静下来,原先闯入居民家的匪徒全部被清理,万仞山庄的弟子轻点战场时发现,蔺无双和新来的知府都消失了,一直到天亮都没有找到人。 叶铮听到弟子的回复,担忧道:“难不成蔺小子被人抓走了?” 祁方右手吊着绷带,“沙启天和那个天境高手逃跑了,我看那小子机灵的很,应该找地方疗伤了。” 仇大夫急的直跺脚,“你们就不担心吗?他是为了我们万仞山庄出力才受伤的,庄主回来,你们怎么和他交代?” 叶铮沉吟片刻道:“老仇说的没错,让弟子们继续找。这消息先不要告诉庄主,才过了几个时辰,说不定那小子睡过头了。” “那个新知府也没了踪影。”祁方说道,“看昨夜的情况,估计是冒充真知府的身份。听弟子说,会武功,说明是个江湖人。” 叶铮:“我已经送信给庄主了,明天就会得到回复,就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仇大夫:“按照我的推断,真知府估计在路上被杀了,或者之前袭击知府的事情是真的,只不过是那些人干的事情,将真知府所有人都杀了,然后伪装对方的身份,将事情嫁祸给山庄。” 叶铮:“这种情况也存在。” …… 祁孤雁调查的消息比预计提前了半天到,根据京城的消息,无论是京城还是灵海州的官员都没有下达过罢黜锦城知府的消息,经过调查,任命诏书是大皇子府上的长史带出去,具体给了何人,目前在调查,而经办此事的人不是消失了,就是自杀了。 此时牵扯到大皇子,祁孤雁他们的还要再晚些回去。 祁方他们派人找了蔺无双一天,还是没有结果,人压根没影。 不过在傍晚时,有人给万仞山庄送信了,表示人没事,只是在休息,让祁方、仇大夫等人不要担心他。 祁方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仇大夫提着药箱去给叶铮换药时,看到祁方也在,室内的桌子上放着一把满是裂纹的刀。 “你们这刀是从哪里挖出来的?”仇大夫将药箱放在一旁,也过去打量了。 祁方:“这是孤雁送给蔺无双的刀,和沙启天交手时,被毁成这样了。” “蔺无双居然能和沙启天交手,武功出乎我的意料。”虽说沙启天的天境有点水分,可也能撑到他来,可见资质不错。 叶铮也是一脸赞叹,“看来咱们庄主认下这个贤弟不亏,就是平时性格再稳重一些就好了。” 仇大夫白了他们一眼,“我看就是因为蔺无双是那个性格,所以庄主才会和他关系好。” 祁方摇头失笑,“既然庄主愿意,我们当然也没啥好说的,对了,影乙如何了?” “他已经醒了,还差一寸就到了心口,也算是他命大。”仇大夫叹气。 叶铮叹气:“他不是命大,是遇上了蔺小子,等到他回来,一定让他好好谢谢对方的救命之恩,万仞山庄的人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其余人点点头。 …… 至于被他们担心的蔺无双此时不在城中,而是跑到了临近的城镇养伤。 夜深人静时分,赵文正恍恍惚惚地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东西,眼睛被蒙着,周围安静地吓人,只有角落里水滴砸在小水洼的声音。 一切,一切都好像他第一次在乌马府被绑的时候,那次之后,他就失去了一切。 想到这里,赵文正脑子轰的一响,后背满是冷汗,耳朵竖的直直的,嘴巴里不停地发出“唔唔”声,可是他折腾了一刻钟,周围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就好像他被人丢在了这里。 想到自己可能被渴死和饿死,在不知多少时间后,尸体被虫鼠啃食,腐烂,赵文正四肢变得僵直,即使现在是暑夏,可是他依然觉得全身都是冷的。 当然他不知,距离他三丈远的正前方,虞汐璇翘着腿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蓝笙也是一脸冷静,仿佛局外人一般。 赵文正晃动身子,想要逃脱身下椅子的束缚,待到冷静时,发现身下椅子是铁制的,而且还被铁链固定在地上,他动作时,锁链晃动,自己随着椅子左右摇摆,一点也无法挣脱,还将自己累的半死。 虞汐璇和蓝笙淡定地看着他折腾,看着他由焦躁变得冷静、惊慌,再次焦躁,冷静、害怕,担心自己死在这里……让他自己发泄情绪。 大概又等了两刻钟,虞汐璇默默地打开折扇,这天也太热了。 听到动静,赵文正既惊又怕又喜,“唔唔……唔唔唔?”谁? 虞汐璇示意蓝笙先说话,赵文正没见过蓝笙,绝对听不出她的声音。 蓝笙点了点头,“赵公子,在下想和你做个交易,你们在大罗山找什么?” 赵文正:“唔唔唔!”自己嘴巴还被堵着,怎么说话。 虞汐璇用扇子拍了拍脑门,她忘了。 蓝笙眼神询问,要不要给他松口。 虞汐璇默默点头。 蓝笙见状,上前将赵文正嘴巴里的东西拿下来了。 赵文正活动了一下酸硬的嘴巴,吐了一口气,诧异道:“你认识我?” 蓝笙点头,“当然,蟠龙崖威武堂怀荣的心腹手下,我当然知道,你们在万仞山庄布局,就是想要搅乱锦城附近的治安,顺便打压万仞山庄,大罗山肯定重要的东西,在下不贪心,就是好奇心有点足。” 赵文正眼睛被蒙着,看不清室内的情景,可是他不傻,也不是聋了,从刚才这个女子说话开始,前面扇子晃动的声音不止,明显还有一人,顿时嘲讽一笑,“这就是你们想要合作的态度吗?不仅将我五花大绑,并且……还有人在一旁看戏,真当我是小丑了。” 蓝笙装聋作哑,沉声道:“赵公子在说什么?在下只是想给你做笔交易而已,若是告知大罗山的秘密,肯定以客相待。” “若是不说呢!”赵文正默默地活动自己的手腕,发现越是动作越是紧,这种绳结他有些熟悉,想到这里,不再理蓝笙,而是看向虞汐璇动静处,厉声问道:“一直不吭声的阁下可否告知我,你的身份?” 蓝笙见状,闭上了嘴,等着主子发话,主子既然弄出声音,说明不在意身份在赵文正跟前泄露。 “赵文正。”虞汐璇出声,声音嘶哑阴沉,仿佛鸭子说了人话。 蓝笙:…… 她忍俊不禁,默默用拳头抵住嘴掩饰。 虞汐璇:…… 好吧!其实她现在的声音别说赵文正了,估计就是三长老他们也不一定能听出来。 她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赵文正和沙启天都有责任。 赵文正在匕首上下的药,还有沙启天给她造成的伤,惹得自己发了两天的高烧,目前高烧退下,嗓子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据蓝笙的诊断,还需要两三天的恢复,现在自己一说话,嗓子口就好像咽刀片一般,简直是折磨。 虞汐璇默默地拿起旁边的川贝雪梨汤抿了一口,给嗓子降降压。 嗯,过了这一关,等到回去时,她可以给二长老、太上长老他们吹牛了,自己现如今也是能和天境强者一战了。 赵文正一头问号,他没听懂,说话这人难不成是个七旬老者或者嗓子有疾。 若是这样,对方到底是何身份,难不成是赵家以前的生意伙伴。 “这位老先生,您若是真心想要结交蟠龙崖,何必为难小子,若是您感兴趣,为了报答您的救命之恩,在下也愿意替老先生向崖主引荐的。”赵文正语气诚恳,虽然不知道这人怎么将他从锦城弄出来,不过可以看出对方势力不小。 虞汐璇和蓝笙对视一眼。 这人误会了! 虞汐璇咳嗽了两声,蓝笙赶紧将川贝茶递给她润嗓,喝茶时她眼珠子不停地转悠,这算是错打错招了,不过她的仇还是要报。 “你这小子也和老夫一样眼聋耳瞎吗?老夫只想知道你们想在大罗山干什么?里面是不是有宝藏?”虞汐璇忍着喉咙间的痒,说完这一大长串,就开始轻声咳嗽起来。 蓝笙小声提醒道:“主子,是眼瞎耳聋。”眼聋耳瞎估计天底下没人得。 虞汐璇瞪眼警告她别捣乱,现在她不想动嘴说话。 赵文正面色疑惑,“老先生,您对大罗山那么感兴趣干什么?”难不成这人也和宝藏的事情有关。 “赵文正,老夫和你心平气和说话,是因为你有用,若是没用,那你也没有开口的必要了。”虞汐璇说完,示意蓝笙行动。 蓝笙拿起挂在墙边的大刀,缓慢将刀抽出,然后将刀鞘砸到赵文正身上,走到他身边,刀身绕着他裸露的脖颈还有面颊游动,仿佛在思量朝哪里下手。 虞汐璇慢吞吞道:“老夫身边有大夫,可以保证在你四肢、五官被割掉后,活蹦乱跳的,现在是申时,下个时辰,你若是还不愿意,就选择一处吧,老夫最是体贴了。现在嘛!先让人给你放点血,一个时辰后,你头脑发昏,也少点疼。老夫也不贪,待到你放的血盛满一斗后,就让人给你止血。” 蓝笙也说道:“在下手艺不行,若是口子大了,多放点血,就当做便宜你了。 ” 说完拿出一根线,走到赵文正身后,用线将他的右手手腕勒住。 绳子箍的手腕一紧,赵文正感觉有匕首在他腕间肌肤行走,额间冷汗越来越多,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在对方刀尖划破肌肤,身体血液好像放水般流出来,大手触摸到黏腻的鲜血,他脑子一懵,脱口而出,“我说!” 作者有话说: ? 第 67 章 赵文正承认自己被爹娘娇惯坏了, 若不是这样,也不会在外出求学时, 加入了蟠龙崖。 爹娘总说自己是他的骄傲, 可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如此懦弱,只是被人绑了半个时辰,手腕切了一个口子, 放了一点血,再吓唬几声,他就投降了。 赵文正露出自嘲的笑:“老先生, 我说的话你敢信吗?” 虞汐璇淡定道:“说不说是你的态度,信不信是老夫的事情, 说吧!” 赵文正刚想要开口,还没有动作, 就感受到手腕又是一股热血流出来, 他昂着头,“老先生, 你想要知道什么, 在下都会交代, 只是你能不能将我放了,这是您的地盘,我也逃不了。” 他说完话后,对方没有回复他,静静地看着他, 对方扇子摇晃传过来的淡淡微风降低不了室内的闷热,因为压抑和担心, 让他身上又出了一阵汗。 虞汐璇“啪”的一下收起扇子, 示意蓝笙给他止血。 蓝笙上前给他上好止血药, 绑好绷带后,从门后推进来一桶冰,放到虞汐璇身旁。 虞汐璇感受到冷气,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声音嘶哑道:“赵文正,你可以说了。” 赵文正调试了一下坐姿,面如土色道:“老先生将我抓过来,看来是听到蟠龙崖抢了藏剑山庄藏宝图的事情,在下只是怀荣的下属,只知道藏宝图显示的地方是大罗山,具体什么地方,要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才能找到,前段时间,我们在锦城捣乱,就是为了将万仞山庄的注意力吸引在城中,能放开手脚在大罗山行动,经过调查,不再特定的时间,压根找不到地点,所以只能等到六月才能找到东西。” 原先他可以知道更多的,可是怀荣将勾唐派了来,虽说明面上他是自己的护卫,其实地位比自己高,知道的消息也多,教中关于藏宝图的事情除了高层人物,其他人只是一知半解。 “哦!原来真是这样。”虞汐璇缓缓点头,她看了看神色萎靡的赵文正,“呵呵”笑了两声,“赵文正,你也不必这么害怕,看你这么配合的份上,老夫说的是实话,确实想和蟠龙崖合作一二,老夫想要大罗山宝藏的一件东西,其他东西分毫不取,而且若是蟠龙崖相信老夫,届时到了时间,我可以帮忙转移万仞山庄的注意,帮你们清场。” “真的?”赵文正身形一震。 “当然,老夫这么一大把年纪骗你干什么?”虞汐璇面不改色地用沙哑阴沉的嗓子骗着这人。 她再次轻咳了两声,语气虚弱,“老夫之所以想要大罗山的东西,只是听闻宝藏中有一种可以医死人肉白骨的奇药,虽说活了这么大虽说,越是年岁少,越是怕死,老夫自是想得到,其他东西,老夫一点也不在乎。” 对于宝藏传说,无非就是绝世武功秘籍、奇药奇毒、金银珠宝、神兵利器这些,往这边靠绝对不会出错。 赵文正怔怔地对着虞汐璇这边,仍然半信半疑。 蓝笙也配合道:“我们主子资产万万,对于你们江湖人在乎的那些武功、 兵器不感兴趣,只想要得到神药,若是他有心思,可以直接将消息宣扬出去,到时候,你们蟠龙崖什么都得不到。”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赵文正脸色此时已经恢复正常,只是因为先前紧张还有室内燥热,脸上满是汗水,看着颇为狼狈。 虞汐璇:“稍后会有人将你带出去休息,你做的就是给蟠龙崖送信,老夫想要认识一下你的主子威武堂堂主,或者想和蟠龙崖崖主欧宇结交。” “可是怀堂主不一定相信我,若是他们不答应怎么办?”赵文正想到这一点。 虞汐璇:“哦!若是他们不答应,你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这一点你们蟠龙崖的人不应该清楚吗?” 室内多了冰,虽然会凉爽一点,可是让虞汐璇的嗓子更加不舒服起来,只能不间断地小口抿着川贝茶。 赵文正听到这话,颓废地垂下肩膀,嘴唇颤动,“在下知道了,一定会劝服堂主和您老合作。” 虞汐璇满意地笑了。 片刻后,赵文正听到前面椅子挪动的声音,然后铁门关闭,脚步声渐渐远去,除了冰桶传过来的冷气,室内就再也没有动静。 他仿佛失去了力气般,一下子瘫在椅子上,在全身被束缚的情况下,也不用担心自己摔倒。 呵呵!他赵文正居然再次被人绑了。 …… 赵文正那边速度迅速,不过一个时辰,就将写好的信交给了虞汐璇。 虞汐璇看了看信,确定没有毛病后,让人送往蟠龙崖怀荣手上。 然后她就带着人转移地点,防止被蟠龙崖的人找到,谁知道赵文正写的信件上藏有什么暗号。 …… 蟠龙崖内部产生了分歧,锦城的行动可以说是一败涂地,原先以为此次行动能打击到万仞山庄,在大罗山找到入口,谁知会接连被万仞山庄的弟子克制。 尤其之前勾唐在大罗山里杀了许多人,不止有结盟的人,就连蟠龙崖的教众也有,此次受伤逃回来,让不少人幸灾乐祸,平日这人在教中做事霸道张扬,惹了许多人,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奈何勾唐身后有怀荣撑腰,平日主管教中大部分事务,大家也就忍气吞声。 此次勾唐的行为可是引起众怒。 破衣仙冷笑道:“怀荣,你这叔叔不会是万仞山庄的卧底吧,听下面的人说,他在锦城可是一个万仞山庄的弟子都没杀,反而清理的就是自己人,现在徐家那边因为这事也撤了人,这次咱们蟠龙崖损失很大啊。” 赵文正明明是他带回来的,可是嫌弃自己和儿子的身份,居然敢投奔怀荣,若不是看在两人五百年前是一家,给他那乖崽找个管家,自己何必费心带他们一家来到蟠龙崖,而且不止他,就连他的小表妹也不愿意当自己儿媳妇。 这一切都是怀荣的错。 他发誓了,一定不会让怀荣好过。 勾唐拄着拐,右手挂着绷带,怒火上涌,想要用拐杖抽死他,“你这个老乞丐说什么?” “赵长老,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叔父对蟠龙崖绝对忠心,他只是上当了,是万仞山庄太过狡猾。”怀荣强忍怒气。 破衣仙性格半疯半癫,和他计较讨不来好,现在先忍看,等到他得到蟠龙崖,再秋后算账。 破衣仙伸脚踹掉勾唐的拐杖,引得对方失衡,差点摔倒,勾唐怒气冲冲道:“老乞丐,你发什么疯!” “看你傻不傻!”破衣仙恶意满满道。 勾唐攥紧拳头:“你!” 破衣仙满脸嫌弃,“土狗子,你都这副邋遢样了,还敢冲我使拳头,现在别说老夫,就连我家宝儿都能将你踩在脚下。”破衣仙的儿子赵宝,诨名宝儿。 勾唐拳头关节声“啪啪”响,“老乞丐,你信不信,你那傻儿子,老夫一根手指都能捏死他。” “你敢!”破衣仙周身气势爆发,然后原先在大厅里弥漫的臭味更加浓了,不少人捂住了鼻子,一些人发出了干呕声。 若说在夏天他们最不想和谁打交道,破衣仙当属第一位,一是担心对方发疯,二是他在夏季时,简直是生化武器,比茅厕还臭。 原先淡定看戏的其他人受不了了,连忙向崖主欧宇求救。 欧宇暂时屏住呼吸,大掌拍向扶手,厉声道:“够了!” 听出他话语间的怒气,勾唐和破衣仙互相刺了一眼,冷哼一声,也就不再说话。 欧宇示意人将大门打开通风,否则旁人还以为他们蟠龙崖大殿变成了粪池。 等到门外的凉风吹进来,殿内的人面色一松,活过来了。 欧宇看向顾清檀,“檀儿,你说现在怎么办?” 顾清檀眉眼低垂,掩住眸中的神色,拱手道:“属下觉得此次行动若将罪责一味推到大哥身上,有些过分,虽说是大哥全权负责行动,可是我们对上的是万仞山庄的人,有所错漏也是难以避免的,虽说任务出了错,可是趁现在祁孤雁被困在京城,我们还是可以继续行动。” 欧灼凤皱眉道:“崖主,难道我们一定要得到宝藏吗?即使拿到手了,也无法护住。” 武林第一这么重要吗? 怀荣冷笑,“灼凤说这话有些可笑了,身为大丈夫,为何不做,藏剑山庄不就是因为有前朝的积累才有现在的江湖地位,再说即使我们不出手,那京城的皇帝老儿也是看万仞山庄和藏剑山庄不满,这叫顺应时势。” 欧灼凤:“可若是蟠龙崖成了武林至尊,今天万仞山庄遭遇到的,我们蟠龙崖能逃得了吗?”尤其以蟠龙崖现今的名声,朝廷收拾他们可以说的上是为民除害。 怀荣甩了甩袖子,意气风发道:“有了宝藏里的东西,里应外合之下,改天换地也未可知,你年纪还小,不用担心这些,有我和义父就行。” “……”欧灼凤抿了抿嘴,神色不满。 一旁的顾清檀拉了拉他,示意他不要冲动。 欧宇摆摆手,打圆场:“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我理解你们的心意,都是为了蟠龙崖好。” 怀荣:“义父,我打算立马出发,亲自前往锦城主持大局,还请义父静候我的好消息。” “荣儿,之前你不是说走不开吗?”欧宇眼含诧异。 殿中其他人也是疑惑,视线均投向怀荣。 揣测他是不是因为这次行动太过失败,所以想去锦城找回面子,毕竟怀荣最是在乎这些。 怀荣从袖兜中抽出一封信,上前两步,递给左使,示意交给欧宇,神色愧疚道:“义父,锦城行动失败,虽然您原谅了我,可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昨日我收到这封赵文正的来信,对方并没有被万仞山庄的人抓起来,而是被一名姓胡的老者扣了起来,他不知从哪里得知大罗山宝藏中有神药,能够益寿延年,想要和我们合作,请我或者义父前往锦城一叙,对方的势力似乎颇大,到时候能帮我们清场。” 欧宇拆开信,看完后说道:“赵文正居然还活着,只是荣儿你此次去,可能会有危险,之前从未听说灵海州有姓胡的势力。” 破衣仙嚷嚷道:“肯定是化名了,这人藏头露尾的,估计是嫌弃咱了。” 其他人也是点头。 欧灼凤:“化名倒不稀奇,我们对对方有戒备,对方肯定也是这样想的,崖主,不如我也一起去吧。” “胡闹!”欧宇瞪了他一眼,思索片刻,看向怀荣,“荣儿,这样吧,我让左右使和你一起去,也好保护你。” 怀荣得意地瞥了欧灼凤一眼,拱手道:“多谢义父。” 等到大殿的人散去,欧宇坐在主座看见自家亲儿子仍然杵在原地生闷气,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想他欧宇英雄一世,至今只得一子,而且不像是江湖人,除了武功学啥都快,犹善诗书,若是普通人家,估计早就能考个状元了,简直是投错了胎。 “凤儿,你过来。”欧宇招招手,示意欧灼凤上前。 欧灼凤咬了咬嘴唇,缓步上前,“爹!” 欧宇叹息道:“凤儿,我知道你孝顺,担心我,现在我给你透个底,若是此次事情办成了,就算是改天换地,蟠龙崖也不会有事,爹有自知之明,就算是与姓温和徐家那娘们结盟,也无法和江湖上其他门派抗衡。” “那您还……”欧灼凤更加不解了。 欧宇神秘一笑,“你这么担心爹的安全,估计也听说赵文正他的知府身份是谁弄的了?” 欧灼凤瞪大眼睛,“爹,难不成蟠龙崖后面是大皇子?”若是这样,就能解释爹的底气了。 欧宇没回答,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总之,你不用担心这事,爹肯定能为你挣一个前程。” 欧灼凤趴在欧宇的腿上,轻声道:“爹,你也不用担心我,有二哥护着,教中没人欺负我。” 欧宇大掌摸着他的头,想起那个沉默恭敬的养子,仰头叹了一口气,“檀儿他,老夫有时有些看不清他,反而不如荣儿用的顺手。不过他倒是对你好心。” 怀荣功利有野心,作为一只看门狗最适合了,一些他不能做的事情,都可以让他做,只是有时要防着他做大,反咬主人一口,这也是当初他只给了对方义子的身份。 欧灼凤满眼愧疚,“是儿子让你担心了。”可是他的志向并不在武学上,若不是爹爹将十方堂交给他,他啥也不想做,就想游历天下,可惜自己的武功不好,前些年才到达地境。 欧宇拍拍他的肩膀,“既然知道,平时就多孝顺孝顺我。” 欧灼凤眉开眼笑,撒娇道:“是!” …… 虞汐璇得到蟠龙崖的回信后,就开始着手布置了。 等到养好伤后,再次回到了万仞山庄。 仇大夫看到她,激动地要好好给她把脉,被她躲过去了。 仇大夫瞪眼,“你这小子,许多人想要老夫把脉都求不到,你就这么嫌弃老夫。” “仇大夫,你最近是太闲了吧,见面就把脉多晦气啊!”虞汐璇理直气壮道。 仇大夫顿时吹胡子瞪眼,“臭小子!” 祁方摆手,“都别闹了,蔺小子,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大家多担心你,你干什么去了?” 仇大夫说道:“对啊对啊!老夫还以为你被抓走了,差点以为向庄主无法交代呢。” 虞汐璇双臂环胸,没好气道:“仇大夫,你说这话,我就伤心了,原来在您老的心里,我还不如祁兄啊!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仇大夫笑骂:“别转移话题,老实交代!” 虞汐璇把玩着胸前的垂发,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因为受伤发了几天烧,然后休养了一些日子,我此次回来,是想将从庄中带些东西出去。” 叶铮狐疑:“难不成你想搬出庄子?” 旁边的仇大夫踢了他一脚,“你这老糊涂,没听明白吗?若是他的东西,还用询问我们,明显是万仞山庄的东西。” “小子,你要拿什么?”祁方问道。 虞汐璇冲他们咧嘴一笑,而后眼神飘忽,望着屋顶的主梁,“我前段时间不是在庄中窑炉中玩耍了一段时间,观察了你们的手艺,感觉不错,所以就定做了一些东西,钱就先欠着。” 仇大夫明白了,“怪不得你这么心虚,原来是没钱了啊!” “呵呵!离家比较久,钱不小心花光了,要不然也不会住在祁兄这里了。”虞汐璇不好意思地笑着,见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内心松了一口气。 祁方笑道:“行吧,没想到你会和我们说一声,原以为你会一声不响地直接拉着东西走呢。” “在下又不是土匪!”虞汐璇睨了他们一眼。 说完这事,仇大夫也告知了虞汐璇一个消息,祁孤雁已经从京城出发,目测七八天就能回到万仞山庄。 虞汐璇:“事情都解决了?” 祁方点头:“具体事情还要等到庄主回来才知道,只是知道此次事情和大皇子无关,宣武帝为了给万仞山庄交代,也扣了大皇子半年的俸禄,他用人不明,出了这么大的错漏,就要受罚。” “哦!”虞汐璇点头。 看来后面的事情只能自己查了。 和祁方、叶铮他们打完招呼后,虞汐璇就请了十多名弟子将她之前委托打造的东西带走了。 夜晚,叶铮和祁方谈话时,拿到了窑炉管事提交上的关于虞汐璇打造东西的图纸。 一共十四张,既不是刀剑也不是特殊武器,而是一个个分开的奇怪零件。 叶铮一张张翻看,笑骂道:“这小子挺警惕的。” 祁方也看了几张,皱眉道:“老夫怎么觉得这东西有些熟悉。” 叶铮闻状,也认真起来,一张张比划。 半个时辰后,室内鸦雀无声。 叶铮面色严肃,“这小子在要干什么?” 他们万仞山庄的人对于机械组装和武器最是敏感,虽然朝廷禁止他们制弩,作为一名武器大师,怎么可能没有研究这种武器,从图画上的零件看出蔺无双的这种弩比现存的弩射程要更远,而且可以连射,精巧度和复杂度都让人惊叹。 祁方扶额道:“这小子真是会惹麻烦,若是旁人知道庄内出现这些,又是腥风血雨。” 叶铮:“若不是你我,一般人看到一堆零件也想不出这是弩。” 祁方:“要不我派弟子跟着他,看看他要干什么?” “嗯,蔺小子行事大胆,还是要看顾一二,否则庄主回来,我们无法交代。”叶铮赞同地点头。【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 然后派去跟踪虞汐璇的弟子被她拉了壮丁,被扣在大罗山干活了。 等到叶铮知道这事时,弟子们已经被扣了七名了。 叶铮带着人过去时,就看到几名弟子拿着斧头和锄头干活,他气的胡子直抽抽,大吼道:“蔺无双,你又搞什么鬼?” 虞汐璇坐在一棵树枝上乘凉,手中晃悠着一根藤条,看到叶铮,连忙跳下大树,打招呼:“叶前辈你来看我了。” 叶铮指着弟子:“解释一下!” 虞汐璇手中的藤条转了一个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叶前辈,您来解释一下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铮轻咳了一声哼,背手眺望远山,“今天天气不错。” 他话音刚落,乌沉沉的天空一声惊雷响彻大地,然后大雨就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呵!天气不错啊!”虞汐璇顶着大雨,无语地看着他。 叶铮:…… 一行人就近找了山洞躲雨,看着洞口汇成小溪的雨水,叶铮开口道:“蔺小子,你到底在山中找什么?” 虞汐璇:“还是叶前辈英明,之前蟠龙崖的那群人捣乱为的不就是大罗山的东西,我倒是很感兴趣,叶前辈若是想帮我的话,可以再送几百名弟子帮我挖山,说不定幸运了,能找到大宝贝。” “你想的美!”叶铮虎目直瞪,看着身旁这些委屈巴巴的弟子,脑门青筋直跳,“老夫一个人都不给你留。” “欸!您实在是太残忍了。”虞汐璇哀怨地瞅了他一眼,右手把玩手中的藤蔓,没注意洞穴顶部的岩土被她手中的藤蔓鞭子刮了一层又一层,最终一片岩土块搀着灰尘砸了下来,激起尘土阵阵,她右半身染了不少的灰。 叶铮见状,嘲道:“遭报应了吧!” 虞汐璇呸了几声,吐出嘴里的灰尘,视线转到洞口,伸手接了一些雨水清理掌心,叹息道:“叶前辈,这雨可是被您老给招惹下来的。” 叶铮扭头:“胡说八道。”人只能先带走了,之后再派擅长追踪的人探查。 雨停后,叶铮果然带着弟子们都下山了。 虞汐璇走到之前他们干活的空地查看,这些弟子手艺不错,下了一场大雨没有被浇塌,看来能撑过之后的雨季。 叶铮他们离开不久,蓝笙就蒙着面上来了,“主子,蟠龙崖的人快到锦城了。” 虞汐璇轻手弹掉叶片上的雨水,叹息道:“看来要和这个地方告别了。” “主子你若是不舍得,蔺无双不必死。”蓝笙看出她对万仞山庄的印象很好,大不了做完事后,留封书信说是游历江湖去了,也不必死。等到事情平息后,可以重新回到万仞山庄。 虞汐璇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既然已经决定了,还是早死早干净,省的被蟠龙崖找麻烦。” 根据蟠龙崖的回信,这次不止怀荣过来,左右使也过来,基本带来了蟠龙崖过半战斗力,若是没清理干净,日后拿着蔺无双的身份行走江湖,就不要安生了,再说马甲这东西,不就是脱身用的。 反正之前也有经验,虞汐璇对于此事也没有多做纠结。 蓝笙:…… 作者有话说: ? 第 68 章 蓝笙:“可是万仞山庄的人怎么办?” 这些天跟在主子身边, 也了解到了主子在山庄有多“猖狂”,真没想到祁孤雁为了报答救命之恩, 居然这么“好骗”, 仅仅短时间相处,居然和主子那般投契,主子在山庄的地位也突出区别普通客人, 可以说不管是祁孤雁在山庄还是离开山庄,主子在万仞山庄做事从来没有“低调”这个词。 虞汐璇:“我只是一个过客,江湖人本来就意外多, 祁兄他应该明白。” 若是相处下去,她怀疑自己的马甲捂不住, 祁兄他性格淡薄温雅,应该很容易想开。 蓝笙:…… 看来主子是下定决心要死了。 虞汐璇:“你放心, 我也不胡闹, 想要干成这事,还是需要万仞山庄帮忙镇场子, 只是结局可能有几分不圆满。” 她现在手边没有趁手的江湖人士, 这次的事情还需要祁方、叶铮这些天境高手帮忙威慑怀荣他们。 对着使唤他们, 她也没有半点心虚,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万仞山庄得利更大,另外一方面配合二长老和三长老他们剿灭蟠龙崖。 …… 六月的大罗山经过连日的雨水冲刷,满眼的葱翠,远远望去能看到绵延起伏的山峰还有一望无垠的绿色, 虞汐璇打着伞站在仙女峰的石壁凸出,看着山涧中滚滚的河水, 这是仙女峰的泄洪道, 多日的降雨之后, 原先干涸的泄洪道挤满了水。 据说百年前,这道泄洪道才一丈宽,经过这么些年的冲刷,变成了十多丈,从上面往下看就好像一条水莽绕着仙女峰。 赵文正说,藏宝图的位置就在仙女峰,具体在什么地方,要在六月十五的月圆之夜,月光就会将位置指引出来。 虞汐璇猜测可能到了六月,在特殊的天气和地势影响下,宝藏的入口才会显现出来。 蓝笙戴着斗笠落到她身边,“主子,蟠龙崖的人已经到了。” “嗯!”虞汐璇点了点头,“确定人都来了吗?” 蓝笙:“怀荣带了右使,消息中的左使没有现身。” “无碍!距离十五也没有两天,那位左使就是打听消息也没有多少收获。”虞汐璇踩着岩壁,登上仙女峰的峰顶,入眼除了峰峦就是绿色了,“呵!他们作恶多端,给他们选择这样一处风景秀丽的葬身之地实在是抬举他们了。” 蓝笙:“对了,主子,怀荣想将赵文正带回去。” “带走吧,反正也没用了。”虞汐璇满不在乎道。 …… 锦城某处隐秘宅院,怀荣和其他人坐在正厅等人。 怀荣一边饮茶,一边观察在宅院行走的那些仆人和护卫,在心底猜测他们的身份。 不多时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怀荣等人立马坐直了身子,余光看向门口。 一名全身披着斗篷,一身药味的人走了进来,行动间,可以看到从鬓边偶尔垂落的银白碎发,此人行走缓慢,身旁一名带着面纱的年轻女子小心地搀扶着他。 同时在他们身后,赵文正也出现了,他神色惊疑,不可置信地看着怀荣等人。 怀荣先起身,“你就是胡老先生?” 虞汐璇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坐在主座,蓝笙站在她身侧,而赵文正颓靡地站在原地。 “你就是蟠龙崖威武堂的堂主吧,果然是年少有为,比这小子看着胆大的多。”虞汐璇声音沙哑,说完后,点了点头,蓝笙配置地改变嗓子的药不错,就是只能管一个时辰,用多了就伤嗓子了。 赵文正听到这话,脸色惨白,低头盯着地板,不敢看其他人。 怀荣没理他,“多谢胡老先生的夸奖,只是想和蟠龙崖合作,你现在展示的筹码不够,老先生有什么补充的吗?” “嗯嗯!”虞汐璇点了点头,“你这小崽子说的没错,做生意当然要经过讨价还价,你见过哪家做生意,会在一开始将所有筹码都放到牌面上,怀堂主不是也只带了一半人来到我这宅子吗?” 怀荣之前听到“小崽子”时,眼睛微眯,目露凶光,这老家伙倚老卖老啊!后来渐渐平复下来,缓缓点头,“老先生既然知道在下的意思,可否将身份告知?” “不能!老夫想要和你做的是一锤子买卖,与狼为伍的下场,老夫活了一辈子还是知道的,等到老夫拿到药,咱们谁也不认识谁。”虞汐璇立刻拒绝了。 “呵呵!老先生这就不厚道了,你将我们蟠龙崖调查的一清二楚,在下反而对你一无所知,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怀荣眼含嘲讽,不住地打量虞汐璇身旁的蓝笙,似乎在估算她的实力。 蓝笙轻瞥了他一眼,对于他的语气也不在意。 虞汐璇此时带着半块青铜面具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化着皱纹眉眼和额头,看向怀荣,同样嘲笑道:“你这小子怨我干什么!” 她目光落到孤零零站在堂下的赵文正,说道:“你自己没有训好自己的狗,让他将消息都吐露出来,自己无能还埋怨外人,老夫现在知道为何赵文正为何是这德行了,原来是上梁不正啊!” 赵文正听到这话,立马跪在地上,看向怀荣,“堂主,属下也是被逼的啊!” “你!老先生说话可要三思,在下可比不上你老,做事藏头露尾,既然合作就要摆出诚意。”怀荣右脚微动,脚下的青石地板顿时碎裂,于此同时坐在下方其他右使等人家也是武器出鞘。 一时间正厅气氛变得危险起来,门外的仆人侍女瑟瑟发抖,躲在角落里不敢动作。 而坐在主座的虞汐璇和蓝笙面色淡定。 “年轻人果然脾气大,怀堂主,你不会觉得老夫手下就这些人吧。”说完虞汐璇将桌上的杯盏挥到地上。 “啪!” 清脆的陶瓷碎裂声响起,浅橙色的茶汤染黑了地板,不仅溅到了虞汐璇的袍子上,还溅了赵文正半身。 不过他暂时顾不得这些,因为杯子摔碎后,从正厅的悬梁上跳下一名同样戴着兜帽袍子的天境老者,他目如雷电,凡是被他目光扫到的人,纷纷脊背发凉。 怀荣对于室内的人还能冷静,不过等他看到院中也冒出来几十个武林高手时,开始不淡定了,院子的正中央也站着一名带着青铜面具的老者,而其他人则是带着白脸面具,无声地站在院中,看向正厅。 这些人气势凌冽,在他们出现后,周围再也听不到鸟鸣声,众人静若寒蝉。 屋内的天境老者带着一张青铜面具,冲着主座的虞汐璇行礼,“老爷!” 虞汐璇:“你怎么跳下了来了?有屋外的人不是够了吗?” 伪装的祁方道:“属下担心这群人伤到您。” 昨天蔺无双这家伙邀请他和叶铮配合演戏。 当时听到这事时,祁方还以为这小子在开玩笑,后来经过解释,才知道是他将假知府劫走了,从赵文正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想要将蟠龙崖的人引来锦城,好好招待他们。 这事他们当然愿意配合,之前行动没开始前,祁方原想代替蔺无双伪装,他本身年纪到了,压根不用伪装,而且以自己的身手面对怀荣、左右使等人也有底气,然后被蔺无双这小子拒绝了,说是要自己出风头。 祁方:……这小子简直是胡闹。 …… “放心,相信怀堂主看到你们后,绝对会老实。你说是不是?怀堂主。”虞汐璇眸光犀利,直射怀荣。 怀荣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眸光微闪,看到跪在自己身前的赵文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将他踹到了一旁。 碍眼的东西暂时消失后,怀荣心情平复了不少,他看向虞汐璇,“老先生果然考虑周到。” “哎呀!老夫也是没办法,和你们蟠龙崖打交道,不小心点,说不定还没等老夫老死病死,就被你们吃了。”虞汐璇挥手,示意祁方待回原来的位置 。 祁方配合行礼后,再次飞身跑到了屋顶的主梁。 怀荣等一众人:…… 为何还要回到房梁上。 众人如坐针垫,眼珠总是不经意往房梁扫去,原先他们进屋居然没有察觉,看来对方隐息功夫已经登峰造极。 怀荣感觉喉咙发紧,全身冰凉,尤其头顶那位天境高手的视线若有似无的笼罩在自己身上,更是让他担忧。 虞汐璇轻手拍了拍桌子,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来,“现在怀堂主可以和老夫好好谈了吗?” “可以!荣幸之至。”怀荣艰难地挤出笑容。 …… 在西边的太阳快要落下时,怀荣带着赵文正回到了虞汐璇安排的临时住处。 才走进院子,当着带路仆人的面子,怀荣直接将赵文正一踹三丈远,人撞到了墙上,一口鲜血吐出来。 仆人吓得缩紧了身子,不停地朝后退,惨白了脸,“既然各位……老爷到了,奴才就……就先离开了。” 怀荣身后一人从袖兜里掏出一块银子扔到仆人身上,“滚!” “好好!”仆人连忙拿着银子,手脚并用地跑出了院子,连门都没关。 赵文正脸上褪去血色,捂着胸口走到怀荣跟前,然后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还请堂主饶命!” “文正,我让你来锦城,是信得过你,这次行动你不仅一败涂地,还被抓了,叔父也受了伤,现在你还有脸让我饶你。”怀荣气的全身抖动,之前他在胡老爷那里差点出事,追究到底,都是因为赵文正被抓。 赵文正面如土色,“堂主,属下也是逼不得已,再说属下觉得,有了胡老爷的帮忙,我们这次行动成功的概率会很高,就算是遇到万仞山庄的人,也可以拿他们当挡箭牌,不用担心万仞山庄的高手。” “哼!你以为我为什么答应合作?难道真以为我是受威胁了,你能想到的事情,本堂主自然也想到。”怀荣咬了咬牙,环视自己所处的院子,气的一脚踹向院中的大水缸。 水缸碎裂,里面的水流了一地,湿了大半院子,包括赵文正的身下,不过他目前不敢动。 赵文正以头磕地,额头沾满湿泥,声音颤抖道:“属下绝没有这样想,堂主一向英明,属下望尘莫及。” 院中再次变得寂静,没有怀荣的命令,赵文正不敢抬头。 良久后,怀荣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文正,之后若是再遇到这事,你以死谢罪吧。” “多谢堂主!”赵文正连忙说道。 待到他们进入房间后,院外一个黑影闪过,往主院的方向去了。 …… 影乙将怀荣院子里的情景告知虞汐璇,然后静静地站在堂下,目光落到下座带着青铜面具的祁方前辈时,眼睛一抽。 庄主啊!你快回来,再不回来,万仞山庄就变成别人的了,他就不明白了,这蔺无双身上有什么魔力,不仅庄主信任,祁方和叶铮等前辈也陪着胡闹。 哦!还有他也没有逃掉。 虞汐璇右手食指敲着脸上的面具,“赵文正!蓝儿,好像之前派人送信时,听说他的父母失踪了。” 蓝笙点头:“没错,虽说对外宣称是失踪,在蟠龙崖那地方,失踪就代表死亡,就是不知道是谁出手了。” “不管如何,赵文正的父母落到这个下场,和他这个做儿子脱不了关系,估计赵文正不愿意这样想,派人将消息传给他,看看他对怀荣是什么想法。”虞汐璇思索片刻,吩咐道。 蓝笙:“是!” 一旁的祁方好奇地扫过蓝笙,“蔺小子,这姑娘是你的手下?” “是啊!怎么?羡慕?”虞汐璇笑眯眯地看着他。 祁方给了她一个白眼,“老夫只是好奇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如刚才怀荣所说,你对大家都十分熟悉,但是我们对你却知之甚少,这样太不公平了。” “您老懂什么,这叫神秘感,是我们年轻人的追求。”虞汐璇得意地冲他挑了一下眉。 “难看死了。”祁方一脸嫌弃。 这小子现在还顶着一头老人妆,装什么活泼。 虞汐璇哼了一声,“我不理你了。” 祁方:…… …… 入夜,赵文正和几名蟠龙崖的人喝完酒,脸色酡红,晃着身子进了自己的房门。 进了屋后,他抖着手将门拴上,屋内一片漆黑,他的眼中也蒙上了一层尘,毫无焦距,颓唐地靠着房门滑下,嘴唇微微颤抖,失神地看着黑暗处,“爹,娘!孩儿……不孝!” 他仿佛失去了力气和精气,蜷缩在门口的地板上,眼眶涌出泪水,嘴唇咬出血了,低声嘶吼,“孩儿……不孝,不孝啊!” …… 六月十五,夜晚,玉盘高悬夜空,将大地照的发亮,怀荣带着人上山,发现如胡老爷所说,一路顺畅,从大罗山入口到仙女峰,他们一共走了一个半时辰,除了遇到几只夜行的野兽,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怀荣原以为他们会在路上遇到胡老爷,谁知一直到仙女峰脚下都没有看到人。 等到了仙女峰的峰顶时,看到上面烧着几处火堆,胡老爷仍然是之前的装扮,同样身边站着一名女子,旁边站着一名青铜面具老者,身后跟着一群白色面具的人,一行人都是黑袍,在昏暗火光映照下,他们这身打扮有点渗人,好像勾魂的夜叉一样。 虞汐璇同样扫了一眼怀荣这行人。 怀荣、左右使、还有几名蟠龙崖的地境高手和赵文正,比起其他人一副江湖人打扮,他此时恢复了之前在乌马府看到的富家公子哥打扮,面无表情地站在后面。 同时,怀荣队伍里也多了一群蒙面的黑衣人。 虞汐璇指了指怀荣后面的黑衣人,“怀堂主,这些人也是蟠龙崖的人吗?” “当然是,胡老爷,希望你能遵守信用,拿到东西后就带人离开,否则蟠龙崖不是好欺负的。”怀荣严肃地看着她。 “老夫一把年纪了,还能欺负你这小孩子。”虞汐璇笑眯眯道。 子时三刻,距离午夜零点还差一刻钟,怀荣的手下搬出一个大罗盘,站将罗盘放在仙女峰的仙女石像的手中,罗盘使用铜镜制作的,里面刻满了字,密密麻麻黄豆般大小,清幽的月光洒在罗盘上,仿佛盛了一盆雪一般。 怀荣仰着头,看着罗盘上的月光变化,在眼睛快盯花时,果然有几处刻字不同于其他地方,“西、峰、第、六、河、道。” 怀荣疑惑道:“仙女峰分东西峰吗?” 仙女峰也没有河道,只有一处数十丈的泄洪水道。 虞汐璇摇头:“老夫可没有听过仙女峰有东西峰。怀堂主,你确定东西在仙女峰吗?” 之前她派人走访了大罗山附近的老人也查看了锦城的县志,压根没有大型施工的记录。 怀荣眉间拧起,“可是藏宝图显示,线索就在六月十五的仙女峰峰顶仙女石像上,就连日晷也是百年传承的那一个。” 虞汐璇站在崖边,指着下方的泄洪道:“也许是记录错了,既然已经确定仙女峰还有河道,整个仙女峰只有这一处河道,不如我们下去探查一下。” “这……”怀荣面有意动,也许如胡老爷说,真是记录错了。 他迟疑地看向虞汐璇身后的那些人,他担心若是找到东西,被这些人截胡。 虞汐璇看出他眼神的意思,眼珠子一转,“这样好了,你在这里找,在下让手下查看一下其他地方。但是怀堂主你要保证若是找到神药,一定要交给我,否则老夫绝对不会放过你,”她正好让人撤退,至于宝藏,估计是先人故意唬人的,谁埋个东西藏到万仞山庄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若是藏到藏剑山庄附近,她还觉得有几分信服。 怀荣沉吟片刻,“既然胡老爷这般说了,在下也不好推辞,我保证,若是找到神药一定交给您。” 虞汐璇满意地点头,招手示意伪装的祁方上前,小声吩咐他们在周围的几座山峰查看。 祁方小声道:“那你小心一点。” 虞汐璇淡定地点头。 …… 虞汐璇等人跟着怀荣顺着不规整的石板路往山坳里走,大概走了半个时辰,一行人来到泄洪道,在火把的照耀下,众人可以清晰看到奔腾河水的汹涌,若是入口在河道里,这要如何如何找到。 大家在河道里摸索了一个时辰,除了弄了一身疲惫什么都没有,而虞汐璇也看到了之前蒙面的那群人是谁。 真是老熟人了! 这沙启天有什么可遮掩的,胡老爷又不认识他。 沙启天注意到那位所谓的胡老爷视线,眼睛顿时犀利地直视,“胡老爷看老夫干什么?” 虞汐璇眼睛微弯,“觉得你脸熟!老夫年轻时认识你吗?” 沙启天扭头:“胡老爷认错了。” “哦!也许吧,估计老人长得差不多。”虞汐璇语气轻松,这人可以说是今天的赠品了。 她见怀荣的手下经过了泄洪道河水一个时辰的摧残,即使都是武林高手,也和霜打的茄子差不多,轻咳了一声,哑着嗓子道:“不如我们回峰顶再看看,说不定之前看花了字。” 怀荣身后的赵文正眼神微闪,也劝道:“堂主,不如听胡老爷所说,再去看一下。” 怀荣将一块大石头踹到洪道里,恨恨道:“走!” 在水中搜查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虞汐璇满意地转身 ,招呼蓝笙赶路。 待到重新来到仙女峰峰顶,感受到微凉的夜风,虞汐璇嘴角露出舒心的笑意,刚才赶那么多路简直热死了,尤其古代的衣服还多。 没等她开口,忽然感受到一股凌冽寒气,全身汗毛微竖,连忙侧身躲避。 同时蓝笙喊道:“主子小心!” 一把大刀扫下虞汐璇衣摆的一截巴掌大的碎布,刀气将地面的一块大石头劈成了两半。 怀荣惊道:“沙老前辈,你砍人干什么?” 这沙老是徐家派过来帮忙的人,之前也和师父一样受伤了,谁知这次又带人过来了。 众人一惊,搞不懂为何沙启天为何动手。 沙启天手中的大刀在月光下寒光闪闪,他阴森森地看着虞汐璇:“老夫观察了一路,你还是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蔺无双,老夫找你好久了。” “蔺无双!” “就是给我们捣乱的那人。” “怪不得会抓到赵文正,压根就是他自导自演的。” …… 人群中发出惊呼,其他人顾不得真假,连忙远离虞汐璇。 赵文正也是满脸呆滞,看向蔺无双的眼神满是恨意,同时握紧了手中的剑。 虞汐璇带着蓝笙站到了山崖的一边,防止其他人偷袭,淡定地看向沙启天,“你说什么?” 沙启天:“你还装什么?刚才那一招你已经露出破绽了,老夫和你交了数十招,怎么能认不出你。” 虞汐璇闻状,将兜帽摘下,摘下白发,不过面具没有摘,笑眯眯地瞅着沙启天,“老沙,笙儿可曾想我了!” 虽然她没有露全貌,可是这人的一系列动作,分明就是承认了。 众人惊恐地看着她。 原来这人就是蔺无双。 怀荣也是满脸阴沉,脸皮抖动,嗓子口挤出声音,“你就是蔺!无!双!” 虞汐璇用脚踢上来一截树枝,在手中绕了一圈,神情气定神闲道:“不才,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蔺无双是也,不过怀堂主可是闻名不如见面,让我失望的狠。” “你找死!”怀荣抽出佩剑,剑尖指着她。 虞汐璇将树枝反手插向身旁的大石头上,微微侧头,“怀堂主真是有些天真了,在下既然敢请你们到这里,就是在这里放了一些礼物啊!怀堂主,你想不想……死?” 怀荣气的几乎将牙齿咬碎,持剑冲过来,才动作,发现身后不对,连忙调转剑势,此时已晚,他的胸口冒出一截带血的剑,扭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赵文正。 这人胆敢…… 身旁的护卫见状,连忙抽刀砍向赵文正,数把武器冲向他,赵文正不理怀荣和其他人的攻击,反而握住剑身反手绞了一圈。 “啊!”怀荣发出惨叫,抬脚将他踹倒,其他人见状一拥而上,一下子将赵文正刺成了马蜂窝。 怀荣捂着胸口上前,一剑砍下他的手,“你这条狗竟然敢咬我。” 赵文正口吐鲜血,仰头看着夜空的月亮,呢喃道:“孩儿……不孝!” 说完这声,眼睛半睁,再也没有气息。 怀荣见状,气的往他身上再次砍了几刀,直起身时,一道寒光冲过来,他的肩膀上中了一箭,他顿时一惊,箭支全身钢制,穿透力很强,不仅将怀荣肩膀穿透,连人都差点轰倒。 峰顶的人顿时一惊,连忙找东西抵挡。 沙启天看向虞汐璇:“这是你设计的陷阱。” 虞汐璇微微一笑,“老沙,看在笙儿的份上,不要用刀指着我,否则我若是不高兴了,你就倒霉了。他们的准头可是很准。百丈之外取你们的性命。” 众人虽然有些半信半疑,还是十分警惕,也不敢分开,而是背靠背地躲在一块裸露的大石头后面。 沙启天反而不动,他冷笑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们吗?” 怀荣被属下扶着躲在石岩下方,吩咐道:“放信号!” “咻!” 烟花带着尾巴冲上天空,在虞汐璇等人的头顶炸开。 沙启天嘲讽地看着他,“你以为峰顶就是所有的人吗?” 这人胆子有,气魄也有,谋略也有,就是太不自量力。 信号烟花放完之后,虞汐璇就看到周围的树林有了动静,只是一会儿,居然从周围聚集了将近百人,峰顶都快站不下了。 虞汐璇:“没想到老沙你夜里出门还带这么多蝙蝠 !” 这些人乌压压地飞过来时,特别像蝙蝠。 作者有话说: ? 第 69 章 她话音一落, 沙启天他们的视线快要化成刀子将她剁成肉馅。 沙启天冷哼:“老夫看你要嘴硬多久。” 虞汐璇轻笑一声,大手一挥, 又是一阵箭雨射向沙启天, 对方手中刀影翻飞,快化成实质的刀气舞动,在他周身形成了一个屏障, 而其他人则是拿着武器灵活地抵挡,居然有些艰难,可也能站稳, 这群人一边抵挡,一边向虞汐璇这边包围。 箭支和刀剑撞击的声音不断, 虞汐璇看着这群闪避点的颇高的人,微微叹了口气, 还好弩箭只是补助工具, 让这些人能聚集在仙女峰顶。 她握了握蓝笙的手,示意对方要开始行动了。 蓝笙回握, 表示自己知道了。 虞汐璇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剑, 右手随手耍了一个剑花, “老沙,你可知我为何和蟠龙崖做对?” 沙启天略微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上前了两步,“你想要说什么?” 虞汐璇皱眉,正想现编一个凄惨身世呢, 忽然看到他向自己冲过来,连忙持剑抵挡, 沙启天从怀里掏出三只飞镖, 朝虞汐璇射过去, 狞笑道:“这是专门为你们缥缈宗的人准备的。” 虞汐璇接连躲过两个,第三个插到了她的右臂上,旁边的蓝笙连忙拔掉,掏出身上的药塞进她的嘴里,一边紧张地把着她的脉搏。 “我没事!”虞汐璇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冷静一下,自己身上有奇毒、有奇蛊和蛊王,太上长老说过,天底下能伤到她的东西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总不能自己那么倒霉,就遇到了吧。 沙启天看到她们的动作,继续高声大笑,“晚了,给你用这毒简直抬举你了,虽然量少点,也少了另外一种东西,也能让你生不如死。” 此时重伤的怀荣见他们居然还聊天起来,心里的怒火越来多旺,“你还和他说什么,快杀了他啊!” 沙启天回头冷冰冰道:“你在叫我做事?” 虞汐璇看到他居然还能吼起来,面含嘲讽,“咦!原来你没死啊!” 怀荣看到他轻慢的态度,还有沙启天眼中的不屑,顿时怒火上头,“噗”的一口鲜血喷出,这口血仿佛将他一半的精气都吐没了,倒在手下怀里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虞汐璇学着沙启天放声大笑 ,不过她现在的嗓子还没有变回来,在夜色中听着有些诡异渗人,“老沙,你不觉得这些人有些少了吗?” 根据情报,但是怀荣带着的蟠龙崖教众就有两百多人,沙启天他们想要掌握局势,人就不能少带,至少也要有一半,现在没有听到动静,看来叶铮他们收获颇丰。 沙启天一愣,回头看了看远处,如他所说,确实没有其他人过来了,而不远处的黑暗树丛中依稀能听到打斗声,看来不止他留了后手,万仞山庄的人也一样。 虞汐璇估摸了时间,长剑劈开身侧原先插着树枝的石头,向沙启天等人告别,“各位,到了下面别忘了告诉阎王爷是谁将你们杀的,同时也问一下阎王爷,你们为什么被杀!” 当然这些人估计想破脑子都想不明白,即使问阎王爷也是一笔糊涂账。 蟠龙崖右使见状,也顾不得躲避,持刀带着人砍向虞汐璇,其他人也冲了过来。 这些人一起行动,无形中将所有的刀气剑气都掺在一起,整个峰顶仿佛进入了飓风团,无数道风在峰顶环绕,将人吹的七零八落,而且因为剑气刀气形成的强大气势,峰顶尘土飞扬,人都站不住了,轻便一些的石块和树枝都冲向中间的漩涡,弄得众人睁不开眼。 …… “砰!砰!砰!” 三声巨大的爆炸声在仙女峰响起,整座山峰都轻微晃动起来。 在仙女峰周围和蟠龙崖左使交手的祁方身子跟着一晃,顾不得和左使交手,连忙吩咐周围弟子往高处躲避,尤其仙女峰周围不要留人。 仙女峰顶,沙启天看着带着万仞山庄弟子撤退的虞汐璇,扬开袖袍,周身劲风升起,衣袍鼓动,冲向虞汐璇,右使见状,也跟着出手。 旁边的影乙和蓝笙等人,连忙和虞汐璇一起出手。 虞汐璇扬手命令道:“听我命令,全部下山。收拾了怀荣已经够了。” 此时被属下搀扶着的怀荣目眦尽裂:“蔺无双,若我逃出生天,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还没死啊!”虞汐璇持剑挡住右使的一招剑气,感觉自己身子有些困顿,偏偏胸腔心脏跳动速度很快,有些诧异,自己还真是“幸运”,沙启天之前用的毒有用。 旁边一直当隐形人的影乙:“蔺少侠,你能不能行?” 他话音一落,屁股就挨了一脚,整个人往外面飞,同时耳边还响起蔺无双沙哑的冷哼,“说谁不行呢!你才不行!” 与此同时,影乙看到后方右使和沙启天追上了,双方的武器相撞在月夜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虞汐璇和蓝笙身形极快,转了方向,往峰顶跑了。 沙启天和右使见状,对视一眼,也追了上去。 影乙控制身形,双脚勾住一枝树杈,翻身站在树梢,额头青筋直跳,现在是纠结这东西的时候吗? 就在他无语吐槽,蹬脚往峰顶赶去帮忙时,忽然又是几声“砰!砰!砰!”的巨响,这声音比之前那三声还大,好像近在咫尺的惊雷般,树枝连同大地都在抖动,无数隐藏在林间的飞鸟和野兽纷纷向外面逃窜,他就看到整个仙女峰的峰顶仿佛融化的雪山,一下子被削了一半。 片刻后,整个仙女峰变得安静,偶尔还有一些碎石坍塌的动静。 影乙踩着碎石,拿着武器,左右环顾,高声道:“蔺少侠,蓝姑娘!你们在哪!” 除了蟠龙崖教众的哀嚎声和闷哼声,峰顶没人回应。 影乙心中一咯噔,顾不得其他,招呼赶来的弟子找人,小心地翻着石块,遇到还活着的敌人,若是对方投降,就捆起来,若是反抗,就直接送他见阎王。 过了一会儿,叶铮和祁方也带着弟子赶过来,几十只火把将现场照亮。 叶铮看着现场碎石遍地,一片废墟的峰顶,面色沉凝,看向影乙,“没找到那小子吗?” “没有!”影乙失落地摇头。 祁方:“继续找!就是将仙女峰的一草一木都翻过来,也要找到人。” 举着火把的弟子们听到这话,齐声道:“是!” …… 虞汐璇和蓝笙一身黑衣,站在仙女峰临近的狮子峰看着对面的火光。 虞汐璇伸了伸懒腰,“终于忙完了,这里就没有我的事了。” 蓝笙嘴角微抽,微微歪身,见虞汐璇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担心道:“主子,你现在怎么样?” 她们按照之前的布置,摆脱沙启天和右使等人后,刚跑到狮子峰,没等她松口气,就听虞汐璇气定神闲地告诉她,“蓝笙,我好像中毒了!” 蓝笙当即脑袋发懵,差点一头撞死,顾不得说虞汐璇,连忙给她把脉,发现她的脉搏跳的很快,身子也很烫,她怀疑主子是被烧昏了脑子,要不然也不会用如此轻松的语气说出这么吓人的话。 之后就是一系列的扎针,吃药。 万仞山庄的人现在没看到,虞汐璇头顶至今还顶着三根银针呢,在月夜下,闪闪发光,好像三炷香。 原先蓝笙可以扎到其他地方,不过她生气虞汐璇之前的态度,就直接扎到头顶了。 不过看虞汐璇那不在乎的模样,蓝笙顿感无力,觉得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一点作用都没有。 …… 虞汐璇见她满脸担心,抬手抚了抚她额间的眉头,“你医术那么好,我现在当然没事了。而且我怀疑沙启天下错药了,将兴奋剂拿出来了。” 见她又说了自己不知道的名词,蓝笙已经习惯了,“主子,何为兴奋剂?” 虞汐璇:“就是吃了以后使人精神或者身体兴奋的东西,不少东西具有成瘾性。” “哦!”蓝笙点头,“这样的说,不少药物都有这效果。不过你的身体反应似乎不一样,只有等到我们回去经过三长老他们检查才知道。” “呃!”虞汐璇傻眼了,扭头委屈巴巴地看着她,“你不行吗?” 若是三长老知道自己中毒,她估计要挨训了。 蓝笙笑眯眯地摇头,“我医术不精,还是让三长老看一下比较好。”让她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虞汐璇见事情已经无法更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再纠结这些,将视线重新放到对面的仙女山上,开口道:“对了,该你出场了。” 他们主仆俩总不能一起死吧,下面的事情需要蓝笙帮忙掩饰。 蓝笙好奇道,“主子,这次也是让风公子处理后事吗?” 虞汐璇擦了擦额头的汗,语含笑意,“当然,他都有经验了,难不成你也有兴趣。” “额,还是交给风公子吧!”蓝笙连连摇头,这种事情她没有经验。 …… 一直到天亮,万仞山庄的人还是没有找到蔺无双,他们找到了被压在大石下的右使,据他所说,左使将受了重伤的怀荣救走了。 而祁方和叶铮再次堵到了沙启天,发生爆炸时,他离的比较近,所以受伤较重,半张脸血肉模糊,右腿还被炸断了,就算伤好了,右腿也无法恢复。 蓝笙也出现了。 看到她时,影乙等人十分高兴,可是她自从出现后,就冷着脸,什么都没说,在听到沙启天没死时,眉心微锁,心中有了主意,她连忙跑到关押沙启天的地方,持剑抵在他的脖子,“你下的是什么毒?” 赶过来看热闹的仇大夫听到这话吓了一跳,“小姑娘,你中毒了?” 他观其气色,压根没事啊! 蓝笙不说话,板着脸盯着沙启天,谨记虞汐璇的吩咐,少说话,只需要板着脸将事情流程走完即可。 沙启天颓丧的眸子里此时满是恶毒的笑,嘴角咧开,“看来那小子是出事了?” 蓝笙面沉如水,将剑又贴近了几分,“说不说?” 沙启天丝毫不惧,反而笑的身子乱晃,“看来是快死了。”那种毒世间并无解药,可惜最后这点东西给了一个小畜生,没让缥缈宗的冷烨、虞临渊他们尝到,实在是太可惜了。 蓝笙持剑直接给了他一个穿刺,她是医者,在不伤害他性命的情况下,确认可以多给他来几个窟窿。 沙启天对于伤口上的窟窿也不在意,反而趁势仰躺在床,神色惋惜,“可惜啊!那种毒用在小畜生身上太可惜了。” “老夫看你是找死。”仇大夫一巴掌抽到了沙启天的脸上,他此时也看明白了,这人在昨夜的仙女峰战斗中用了下作手段,给蔺无双下毒了。 蓝笙收回剑,“沙启天,现在你若说,我可以让你死个痛快,否则让你生不如死。” “哈哈哈!小姑娘,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威胁我,你的主子现在估计已经生不如死了。”沙启天笑的都咳出血来,半夜被祁方他们抓住时,他受了很重的伤。 蓝笙:…… 她默默地紧了紧手中的剑,似乎在考虑从哪里下手。 旁边的仇大夫见沙启天都快咳死了,一把年纪还刺激小姑娘,担心蓝笙冲动将沙启天戳死了,沙启天现在还不能死,他们要查清和蟠龙崖结盟的其他势力。 仇大夫示意旁边的弟子将沙启天堵住嘴,然后拉着蓝笙就出门了,来个眼不见为净。 “小姑娘,老夫姓仇,医术虽然不说独步天下,治个活人不在话下,蔺小子现在在哪里,老夫去给他看一下。之前老夫就看出他身体有毛病,可惜他一直不愿意老夫诊脉,这下就没法托词了。”仇大夫絮絮叨叨地拉着蓝笙说了一路。 等到他说完这些后,发现蓝笙没说话,有些奇怪道:“小姑娘!” 蓝笙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仇大夫是吗?听主子经常说起您,说您在山庄十分照顾他,至于看病把脉……就不需要了。” “咋了?难不成那小子现在还是讳疾忌医。”仇大夫神色一黑,刚想训几声,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身子一僵,他瞪大了眼睛,嘴唇抖动,想要挤出笑容,“小姑娘,蔺小子他没事吧,这小子做事就喜欢吓唬人,大家都找了他一夜,居然才让你出来,真是不懂事。” “仇大夫,我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去办,就此告别。”蓝笙没有回答他的话,对着仇大夫拱手道。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仇大夫看着她的背景,眼睛微眯,“沙启天!” 他要问清楚这人到底下的是什么毒。 …… 深夜,仇大夫的医庐仍然亮着灯,叶铮拎着酒敲开药庐的大门,守门的徒弟说道:“师父白天回来时,面色十分焦急,一直待在书房中找东西。” 叶铮走到书房前,房门半掩着,从缝隙中可以看到不管是地上还是书桌上满是书。 “老夫明明记得看过,怎么找不到了。”仇大夫眉头紧锁,举着灯望着书架。 “小心头发!”叶铮看到他差点烧到头发,连忙提醒。 仇大夫将烛灯放在一旁,开口道:“你来干什么?” 叶铮推开门,不小心踩到了一本医术,低头捡起来,“你这是找什么?我听弟子说,你居然亲自审问折磨沙启天,他怎么惹到你了?” 仇大夫年少时也是一名肆意妄为的浪荡公子,原先不姓“仇”,取这个名字是为了时刻不忘家族血仇,后来报完仇后,他就修身养性,认认真真当一名济世救人的医师了。 仇大夫仍掉手中的医书,将书架顶部一堆躺灰的医书拿了下来,然后大手拍掉上面的灰,恰好叶铮站的位置不对,一下子吃了一脸灰。 “呸呸!你干什么?”叶铮连忙用手挥开面前的尘土。 仇大夫递给他一本书,“找东西,霜海棠花。” 叶铮随手翻看:“你找这东西干什么?” “蔺小子被沙启天下了这毒,目前生死不知,他那手下也不告诉我。老夫只有自己找了。”仇大夫头也不抬。 叶铮动作一滞,满眼诧异,“你在开玩笑吧。” 仇大夫白了他一眼,“你当我是开玩笑的吗?” 叶铮:…… 药庐的灯就那样亮了一夜,等听到鸡鸣声,仇大夫才恍然天亮了。 “这是真的吗?”叶铮两手青筋暴起,就那样攥着手中的书。 霜海棠花是一种特殊的毒花,香味独特,毒性猛烈,其花的根茎叶都无毒,偏偏花朵剧毒无比,开花时只有一天的花期,第二天就会凋落,所以采集时格外艰难,尤其它还比较虚弱,生长环境极为苛刻,想要凑齐要花费大代价。 仇大夫原以为只是谣传,没想到沙启天手中真有这毒。 仇大夫苦笑,“根据记载,中了这种毒的人,普通人顶多只能活一天。习武之人可能会多一些时间,昨天我看那小姑娘的模样,蔺无双大概出事了。”这种奇毒基本上无药可救,针对武林高手的,没想到用到了蔺无双身上。 叶铮攥着书走来走去,“那小子特别让人头疼,都说祸害留千年,说不定人没事呢。” 仇大夫拾起手边的书砸中叶铮,“你被转来转去,老夫看的头疼。” 叶铮将医书扔到了一边,看着桌上一夜未拆封的酒,叹了一口气,“现在你说怎么办?” “先将人找到吧。”仇大夫也叹了口气。 …… 仙女峰那夜动静,在大罗山周围居住的人都听到了,原先还以为山中发生了坍塌,万仞山庄的人暂时封了大罗山,后来看到万仞山庄的弟子不断从里面押送人或者抬着尸体,有几人直接关到了锦城的府衙。 在确定赵文正是假知府后,原先下狱的知府被放了出来,在仙女峰被炸后的两天里,锦城的人都在讨论,十五那天夜里,大罗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群众的想象力是无穷的。 有人说是万仞山庄的人在山中剿匪,有人说是有江湖人在大罗山撕斗,有人说是因为之前锦城发生的事情惹怒了山神,所以发怒了,也有人说看到万仞山庄的人在山中清理山鬼…… 万仞山庄的人暂时没去辟谣,等到事情结束后,他们会将这些事情公示给锦城的百姓,现在他们要做的,一是找人,二是清理仙女峰的弩箭,虽然上面没有万仞山庄的标志,毕竟是万仞山庄的窑炉产出的,还是要注意一点。 六月十七仍然是个好天气,和仇大夫查了一夜医书的叶铮坐在主宅正厅闭目养神,忽然接到弟子的报告,“禀告叶长老,庄主还有半个时辰就到路口。” 叶铮睁眼,“喊上人随我去迎接。” 弟子:“是!” …… 距离正午还差半个时辰时,祁孤雁的马车终于出现在路口,站在山庄大门的仇大夫、叶铮、祁方等人整理了一下衣服。 仇大夫揪着胡子,满脸纠结,“叶兄,祁兄,你们将蔺无双的事情告诉庄主没有?” 叶铮和祁方纷纷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显然两人谁都没说。 祁方眼神飘忽,“这个,最近庄内失误颇多,老夫忘了!” 之前因为是蔺无双折腾这事,加上祁孤雁在路上,大家也就没有送信,后来事情发生以后,因为还未确认蔺无双的生死,叶铮等人觉得能晚一时就一时。 他们总觉得这件事对庄主会是一个大打击。 仇大夫瞪眼,“事情到了这一步,你们认为还能瞒得住吗?” 祁方:…… 他们也没想过瞒,只是因为找人忘了说。 叶铮:…… 然后两人一起看向他,齐声道:“你说!” “你……你们放屁!”仇大夫抖着手,他就知道这群老家伙不靠谱。 这两人好事不想着自己,坏事就推到他身上了,信不信他给这两人下两剂药,让他俩好好记住这次教训。 叶铮面含希翼地看向一旁安静的影乙,“影乙,你作为庄主的护卫,应该告知了吧。” 影乙面无表情道:“叶长老,是您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说的。” 而且为了防止他送信,居然将他关了起来,现在这情况,分明是自找的,不过等到事情曝光后,自己估计也要受罚。 叶铮脸色更加丧了,连往常柔顺的白胡子都卷成玉米须了。 想起待会的场景,他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和庄主一起去京城了。 马车在山庄门口停下,祁孤雁带着影枫下车,看到站在门口的众人,嘴角的笑意愈发加深了。 此次事情解决,他平安归来,自是心情舒畅,原先还以为真要拖到秋日才回来,现在自己可以和无双一起去大罗山夏游了。 叶铮等人齐声行礼,“参见庄主!” “都是自家人,不必这般客气,今天颇热,大家不要中暑了。”祁孤雁走到众人跟前,眼神扫了一圈,有些诧异道:“无双跑哪里了?” 前段时间叶爷爷给他写信,吐槽他快压不住无双了,让他赶快回来,否则再晚一会儿,无双就将万仞山庄拆了。 众人沉默,互相对视,没人说话。 就在这时,远处出现一个骑马的人,此人带着红脸恶鬼面具,穿着男装,粗略一看,和之前蔺无双的装扮没有区别,祁方等人心中的喜悦还没有开始沸腾,等到人离近了,又是一盆冷水浇下来,他们注视此人下马,走到大家面前。 蓝笙看向众人,看到祁孤雁时,眼神闪过一丝诧异,脚步迟钝了些,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走到祁孤雁跟前,从马背上拿出东西,拱手道:“祁庄主,主子临走前给您留了东西,既然您回来了,在下就直接交给你了。” 蓝笙打开檀木盒子,里面是一把钥匙、一张地契、一封信,“之前府衙失火,主子将之前遇难的弟子尸体拿了回来,目前放在地下冰库中放着,地契所在就是地址,她要我告诉仇大夫,祁林他们的清白不会消失。” 仇大夫瞪大眼睛,眼圈泛红,心头泛酸。 那臭小子! 祁孤雁看着面前女扮男装的蓝笙,接过盒子,“多谢姑娘,无双这是去哪里了?是否家里出了急事?” 蓝笙声音毫不波动:“至于这信,主子将偷偷定制弩箭的事情认下来,她和蟠龙崖有血海深仇,连累了万仞山庄十分抱歉。若是朝廷追究,庄主可将这信交给朝廷。” 说完这些后,她对着众人拱手:“事情已经说完,大家后会无期了!” 然后不等祁孤雁等人反应,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些列动作行云流水,连片刻停留都不愿意。 祁孤雁捧着盒子,无奈地转回头,“影枫,你说,我是不是惹这位姑娘不高兴了,一刻也不想见我,直接来个‘后会无期’。” “估计是主子惹到了蔺少侠!”影枫面无表情道,同时看向影乙,对方低头不敢看他,让他心头一激灵,难不成蔺无双在庄内惹了大麻烦,所以连露面都不敢,直接派人送信。 祁孤雁笑道:“这话倒是有道理。” “庄主!”仇大夫忍不了了,他走出来,之前精烁的眸子满是悲伤,嘴唇阖动半晌,最终抖着嗓音道:“庄主……蔺无双可能……可能死了!” “嗯?”祁孤雁没听清楚,“仇大夫,你说什么?” 叶铮见状,也走了出来,面有不忍道:“庄主,十五那日,蔺小子为了万仞山庄,在大罗山仙女峰设局,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且他还被人下了剧毒,算了时间,压根活不到现在。” 祁孤雁脸色一白,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了,看了看手中的盒子,再抬头忘了望天,六月的火日照耀下,竟然让他浑身发冷,满天的日光仿佛化成了雪,将他层层包裹住,一点点将他的精神气剥离。 影枫也是惊诧,看向影乙,对方冲他无声的点了点头。 他的心中顿时满是迷茫,蔺无双就这样……死了! 见祁孤雁仍然僵在原地,连忙小声提醒,“庄主,你没事吧!” 祁孤雁缓了一下,看向众人,两眼一动不动地满是慌张,眼眶逐渐变得湿润,想要抬步,却踉跄了一下,一旁的影枫连忙扶住。 原来那个姑娘嘴里的“临走前”是这个意思,他真是个大傻瓜,从那个姑娘穿着的那身装扮开始就应该察觉不对,亏他身为庄主,这些事情本应该是他做的,却让无双替自己操心。 影枫见祁孤雁魂不守舍的模样,连忙宽慰道:“主子,刚才仇大夫说,蔺少侠也许出事了。说不定他吉人自有天相,你说是不是,仇大夫。” 他用眼神示意众人配合。 大家迟疑了一下,连连附和。 祁孤雁缓过精神,眼神乍亮,“对!无双他有时喜欢吓人,” 作者有话说: ? 第 70 章 等到祁孤雁回到庄内, 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了解了这段时间蔺无双他们做了什么, 也见了沙启天和蟠龙崖右使, 同时增派人手搜索大罗山,早一点找到人,早一点安心。 同时他也派人去调查了离开的蓝笙, 发现对方行踪神秘,离开灵海州后,就失去了踪迹, 似乎在交代完蔺无双的“遗命”后,她认定了对方已经死了, 不仅没派人继续搜寻,其他地方的人也撤的一干二净。 祁孤雁按照地契的地址找到了地下冰库, 就在锦城之内, 祁林等人的尸体都被放在一个个木棺中。 外面是炎炎夏日,这里是阴冷冬日, 如祁孤雁现在的心情。 仇大夫缓缓地走在中间, 沧桑的目光扫过木棺中的尸体, 一个都不少。 可是…… 那天和自己一起夜探府衙的年轻人却是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仇大夫大手按在冰凉的木棺上,眼神带着痛惜,“庄主,你说蔺小子现在情况如何?” 祁孤雁目光微凝,苦笑一声, “我也不知道。”他找不到他,亏他是天下第一大庄的庄主, 居然护不住庄中弟子, 护不住他。 仇大夫也不知道问什么了。 他有时觉得找不到才好, 找不到就有盼头,就让庄主当做那小子外出游历了吧。 …… 六月十八,晴空明媚湛蓝,锦城的民众刚得知祁孤雁回来了,知道万仞山庄的危机过去了,锦城仍然是万仞山庄的人当家做主,一切都没变,就连一月前的骚乱还有假知府的事情,现在也基本都水落石出,大家一边咒骂那些黑心肝的败类不讲道义,污蔑万仞山庄,一边忙着重新修建府衙。 众所周知,一月前府衙起了大火,将半个府衙都烧了,没有烧的那半个也被熏黑了,大家之前为了恶心新知府,城中的人压根没人接活修建府衙,而赵文正的注意力都在大罗山,锦城的政务和民众想法不在他的思考之内,也不在乎这些,所以就一直顶着黑黢黢的模样。 夏日的娇阳,火热沸腾,府衙门口干活的人都是大汗淋漓,大家一边动手,一边动嘴,也不觉得枯燥。 “唉!你们知道三天前在大罗山发生什么了?” “难不成你听到消息了。” “俺女婿夜里进山打猎时,看到了仙女峰被人炸了,好像伤了不少武林人士。” “管他是谁,只要死的不是万仞山庄的弟子就行,夜里跑到大罗山,肯定不干好事。” “这两天,万仞山庄的弟子一直在找人,到底是在找谁?” “我听说好像是个年轻的江湖人。” “这你们都不知道,他们是在找蔺少侠。” “蔺少侠,难不成是那个救了庄主的人,他怎么了?难不成是间谍骗子,所以万仞山庄找他算账。” “放屁,你就不能想点好事,好像是蔺少侠十五那夜清缴匪徒后,就失踪了,所以在找人。” “按照你这样说,三天过去了,人不会出事吧。” “说不定啊!也有可能吉人自有天相。” …… 几人说着话,忽然感受到一阵凉意袭来,疑惑地回头,神情一滞。 只见距离他们四五丈远的地方出现五六辆马车,十几名万仞山庄的弟子护在一旁,马车上放着一个个木棺,木棺四周堆放着冰块,上方盖着稻草,所到之处,不断有寒气冒出。 而且周围的人还能闻到较为浓重的尸臭味,大家面面相觑,连忙散开,将府衙大门给他们清出。 不多时,原先的知府得到消息,连忙出来,看到影枫有些诧异,“万仞山庄的各位,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影枫拱手严肃道:“这些尸体是我万仞山庄的弟子,一月前假知府赴任时,污蔑他们刺杀,实际上却是倒打一耙,今日将他们的尸体归还,还请知府大人还他们一个公道。” 纵然赵文正已死,祁林他们的清白不能淹没在江湖纷争中,虽然他们知道赵文正是假知府,可是他的委任书确实从京城发出来的,他们不能让这件事含糊过去,朝廷也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知府微微用袖子掩住口鼻,让人揭开一个棺材看了一眼,然后吩咐人将这些尸体放到新停尸房,即可喊仵作验尸,争取让事情早日结束,让这些人早日入土为安。 影枫送完尸体后,向知府和府衙门口的百姓告别,然后带着弟子离开了。 等到知府离开后,百姓再次议论起来了。 “老夫就说,万仞山庄的人肯定要给弟子一个清白,这不是就有了。” “看来庄主回来后,要开始秋后算账了。” “算账就算账,正好看热闹。” …… 大概又过了一天,十五那天在大罗山的事情开始经由万仞山庄弟子的口往外传,蔺无双这个名字在江湖上传开。 不少人调查他的身份,好奇他是何背影,要知道过往江湖,从未听说这个名号。 之前因为救了祁孤雁,还有在万仞山庄的种种行为,让蔺无双在江湖上已经有了名声,大家没想到他居然还在大罗山设局围攻蟠龙崖教众,不少人猜测他和蟠龙崖到底有什么仇,种种猜测都有,毕竟蟠龙崖造的孽太多了,什么都有可能。 …… 此时在缥缈宗的风夜雪再次见到了老伙伴耿牛。 风夜雪看到他,瞬间感觉手上的冰饮不甜了,木着脸说道,“小师叔又死了!” 耿牛一脸憨厚地夸奖道:“风少爷果然料事如神,主子让你去给她修坟!” 风夜雪额角跳了跳,“你还真是诚实!” 耿牛嘿嘿一笑,“自己人不说假话。” 风夜雪彻底无语了,“说吧,这次死的是谁?”他最近没听到“左千里”干什么事情,唯一的解释就是小师叔又弄了其他身份。 耿牛拱手行了一礼,“蔺无双!” 风夜雪:……原来小师叔这段时间都在万仞山庄玩啊! …… 而蟠龙崖左使带着怀荣逃回教中时,差点被瓮中捉鳖,他们一路奔逃,没有精力打听事情,不知道这两天蟠龙崖各个地盘遭到清算。 藏剑山庄、缥缈宗、踏雪阁三个门派的弟子围攻蟠龙崖老巢,而其他门派则是清理自己地盘上的蟠龙崖势力。 最后经过两天的大战,蟠龙崖崖主欧宇身死,其子欧灼凤和养子失踪,破衣仙等人逃脱,整个蟠龙崖树倒猢狲散。 其实若不是欧宇将左右使派出去了,原先可能会逃脱。 可是蟠龙崖一半战斗力被派出去,教中只剩下一半战斗力。 虞汐璇听到左睿他们居然又没有抓到怀荣,顿时无语道:“这怀荣是属泥鳅的吗?这种情况下都跑了。” 左睿解释道:“怀荣运气好,他的叔父为了救他,以命相护,所以才和左使逃了出去,不过他现在断了一条腿,还瞎了一只眼,武功算是废了大半,勾唐也死了,估计不能兴风作浪了。” 虞汐璇叹气,端起手边的药汤一饮而尽,“这人若是没死,在暗处更难清理。” 左睿点头,“说来也奇怪,这次我们花了两天时间就将蟠龙崖攻陷,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似乎有人和他们里应外合。 “可是你们这次的行动真是太拉胯了,你数数,一共漏了多少大鱼。”虞汐璇给了他一个白眼,撇着手指给他算账,“蟠龙崖崖主的三个儿子都跑了,左使和怀荣都第二次落网了,还是逃了,破衣仙也带着他的儿子跑了,还有其他小鱼小虾,你们行动就没有一个章程吗?” 他们这些人布下的网眼子粗的,估计就是鲨鱼来了也能跑了。 左睿被她说的满脸窘迫,实在是尴尬极了,本来这次围剿蟠龙崖,是三个师门的长辈给他们这些小辈练手的机会,一切行动和资源都是他们自己调动,谁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虞汐璇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这还只负责捉一半鱼,若是全部的话,这些人恐怕鱼没捉到,自己反而葬身鱼腹。 “是我们考虑不周。”左睿脸涨的微红。 虞汐璇见他确实不好意思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不用这么失落,你还年轻,经历较少,这下有了经验,下次处理相关事情就完善了。” 左睿拱手道:“多谢小师叔安慰。对了,小师叔,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小师叔三天前回到缥缈宗,是被人抬回来的,经过三长老医治,小师叔睡了三天才醒。 虞汐璇给了他一个白眼,“左睿啊!咱不能这样当场揭长辈的短。” 别看她嘴上说的条条是框,其实心里虚着呢,自己竖着出去,然后横着回来,以三长老、太上长老他们的脾气,自己估计要遭殃。 左睿轻咳了一声,“小师叔,我是关心你。” 虞汐璇歪身一躺,倒在了软塌上,“左睿,小师叔再教你一件事,重要时刻,要学会沉默。” “是!”左睿顿时忍俊不禁,笑应道。 …… 该来的还是要来,当天下午,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齐聚桃山,和太上长老一起对虞汐璇进行会审。 大长老虎目直瞪,“你遇到了沙启天,为什么不和我们说?” 虞汐璇乖乖地跪坐在下堂,“我出去见的人多了,总不能哪一个都要和师兄你说吧。” 大长老额间青筋直跳,大声道:“你当天境高手是大白菜吗?都和对方打过一架,居然瞒着我们。” “额!这个我冤枉啊!”虞汐璇戳了戳脸颊,“我也没想到他会回来,而且身上带了那么奇怪的毒药。”原先以为沙启天下错了药,哄她的,十五那日发烧之后,后续体温降不下去,到了后来全身好像躺在热炉中,意识全无,才知道这毒的厉害。 二长老叹气道:“师兄,你别吓坏了她,若是身体被你这么一吓,更加虚弱,你就等着被人揍吧。” 虞汐璇诧异地看向二长老,“二师兄,你居然当人了。” 二长老脸上的笑容一滞,骤而加深,“汐璇,想来你都能和沙启天交手了,武功一定精进不少,不如等你修养好了,师兄指导一下你的武功。” “不用了。”虞汐璇立马摇头,“师兄,我刚才说错了,你一直都是好人。” 废话,她和二长老之间的差距太大,和他交手,就是找虐。 二长老满意地点了点头。 三长老斜了他一眼,“她身体还虚着呢,你干嘛吓她!” 二长老无语道:“师妹,今天我们是要同仇敌忾地教训汐璇,你说我干什么?” “二师兄,我耳朵没聋呢。”虞汐璇打算趁这次养伤的时间将西游记搬过来,让二长老见识一下“天蓬元帅猪八戒”。 三长老沉声道:“谁说要教训她了,我们是关心她。” 二长老:…… 此时跪在下堂的虞汐璇:…… 师姐!说这话时,能不能让我坐着回答。 “汐璇啊!”三个长老说完话,就轮到太上长老开口了。 虞汐璇立马乖巧道:“在呢!” 太上长老和蔼可亲地看着她,语气温和,“你说,老夫要不要选个黄道吉日讲你的腿打断,好让你安稳待一段时间。” “呃!师父,你是在开玩笑吧。”虞汐璇这次笑不出来。 她笑不出来,二长老此时笑的畅快,“师父,我觉得可行。” “二师兄,你很闲吗?”虞汐璇咬牙含糊道,惹了她,小心她断这人的口粮,今年别想她旗下的商铺卖给他一块糕点。 “咳咳!师父,汐璇她现在还病着呢,要不然……过一段时间再动手。”二长老如愿看到虞汐璇愤怒的眼神,嘴角的笑更大了。 虞汐璇:“二师兄,我提醒你一句,做人说话要三思啊!否则倒霉的是自己。” 二长老单手撑开折扇,乐悠悠地扇风道:“可是我看现在倒霉的是你。” 虞汐璇:…… 太上长老扶了扶额,“安静。” 两人不再说话,众人将视线投向太上长老。 太上长老深深叹了一口气,瞅着下方跪地乖顺的小姑娘,感觉脑门有些疼,“汐璇,你知不知道沙启天是谁?” “不知!”虞汐璇摇了摇头,她人在万仞山庄山庄,行动有些受限,古代传送信息慢,找不到方向调查就是白用功。 二长老说道:“按照你的说法,沙启天现在外貌老迈沧桑,虽然境界到了天境,但是实力不行,想来他是使用了某种秘法。” 若是他和对方撞上,对方估计也是极其容易逃窜,毕竟他实在是和十多年前差太多了。 虞汐璇点了点头,“二师兄,那他到底是谁?”知道沙启天,就知道笙儿是谁了。 大长老:“汐璇,我想这次你身上中的毒反应平和,是因为你身体里的奇蛊和蛊王。” 三长老:“不错,你身体里本来就有这种毒,再次遇到,顶多是给蛊王送口粮。” 三长老和大长老的话仿佛惊天巨浪差点将虞汐璇打趴,“师兄,师姐,什么叫我身体里本来就有这种毒?” “不用怀疑,你没有听错,当年你娘体内中的就是这种毒,不过比它要麻烦一些,骆夏萱是两种毒一起混合而成,霜海花棠和青尾朱蛤……”二长老缓缓道来。 霜海花棠毒性霸道,青尾朱蛤也是世间奇毒,不止毒性强烈,而是难寻,两种毒混合而成,可以在顷刻间取人性命,让人尸骨无存,而骆夏萱作为罗刹谷的少谷主身上带着保命的东西,加上虞朝夕,暂时从阎王爷手下夺得一些时日。 沙启天当年也是一名武林高手,奈何就遇到了错误的人,一辈子就搭上了,原先以为早就死了,没想到这次万仞山庄的事情又将他引了出来。 虞汐璇眨巴眨巴眼,“哦!所以我是遇到了仇人。” 二长老:“嗯,他若是知道你是骆夏萱和虞朝夕的孩子,估计你就没命了。” “二师兄,情况还要更严重,他现在是恨屋及乌,单是推断我可能和缥缈宗有关系后,就已经下死手了。”虞汐璇叹气,换了姿势,双腿盘坐在蒲团上,身子一前一后地晃悠。 虞汐璇:“对了,当年他为什么那么恨我娘和后爹?” 听到“后爹”这个词,室内众人顿时一脸黑线,这孩子真不怕被虞朝夕揍吗? 二长老语带笑意道:“汐璇,你若是敢在朝夕面前说这话,我就服你。” “二师兄,你的服气不值钱。”虞汐璇斜了他一眼。 二长老:…… “活该!”三长老幸灾乐祸道,然后看向虞汐璇,“你觉得呢?” 虞汐璇捏着下巴,皱眉沉思道:“难道是因爱成恨?他是对我娘有非分之想,还是看上了后爹?”虽然不想承认,“后爹”的皮囊确实惑人,年轻时估计更祸国殃民。 众人:…… 因爱成恨有,不过和骆夏萱、虞朝夕没关系,这孩子脑子怎么长的,想法还真是有些特立独行。 “胡说什么?”太上长老打断她的思绪。 二长老忍笑,“你猜错了,沙启天和他俩都没关系。” 虞汐璇反手指了指自己,“那我身上的毒从哪里来的?” 三长老实在没眼看虞汐璇此时的动作,上前将她扶起,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将一杯药茶递给她,“沙启天虽然年少有些骄肆,可也算的上是风流倜傥,资质不错,若是勤苦练习,在江湖中肯定有一席之地,不过错就错在他遇上了一个人。” “女人!”虞汐璇脱口而出,这桥段实在是太熟了。 三长老点头,“不错,还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沙启天对她神魂颠倒,甘愿为奴为婢,为她杀人,为她下毒。” 虞汐璇了然,看来这个女人就是接下来的主角。 二长老接着说道:“那女子姓徐,也是江湖世家,性格娇蛮任性,看上了你爹,不过你爹对她不假辞色,后来她就将怒气发到了你娘身上。” 二长老说的简单,可是说这些时,无论是他,还是三长老、大长老、太上长老都沉着脸,能让太上长老这个级别的人不高兴的人,看来那位徐小姐当年搅得风浪不小。 虞汐璇轻声“哦”了一声,“这么说来,笙儿大概率姓徐了。” “什么生儿熟儿?”二长老一脸疑惑。 虞汐璇解释道:“我在锦城遇到一个冒充我的人,她也是女扮男装,化名虞笙,笙箫的笙,沙启天是她的仆人,看着比我大一两岁。” 她话说完,其他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三长老急忙询问:“她怎么会知道你的身份?” “哦!抱歉,我没说清楚,她用的是虞廿的身份。”虞汐璇意识到说的话让三长老他们误会了,连忙解释道。 三长老听到这,心下微微放松,“只是虞廿的身份还行。” 虞汐璇眼珠子微转,将手中的药茶放下,扯了扯三长老的袖子,一脸好奇道:“师姐,你和我透个底,笙儿应该和我没关系吧。” 虽说自己喜欢看小说和话本,可是她毕竟不想体验一些狗血伦理剧情,比如……同父异母的姐妹。 若真是这样,“后爹”就彻底变成“亡父”吧,让亲娘换个“后爹”,他自己去玩吧。 三长老注意到她眼中的不耐和烦躁,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想什么呢,你爹不会干这事。”再说汐璇遇到的那人不一定和徐少婵有关系,说不定是徐家的手下,沙启天只是用她做伪装。 虞汐璇纠正道:“是师兄。” 三长老张嘴想要替虞朝夕辩解,看到小姑娘有些惨白的脸,想起她身上的毒和蛊,顿时放下了这心思,“嗯,知道了,是师兄。” 虞汐璇满意地笑了。 她今天终于知道“后爹”和亲娘的前尘往事,原以为这些事已经尘归尘,土归土,现在看来,还是有仇人在暗处,自己还是要了解清楚,当初自己仗着身上的毒和蛊使劲浪,然后老天爷就给了她一个教训,看来,老话说的话,做人不能太嚣张了。 话题聊到这里,虞汐璇想起了虞朝夕,“对了,后爹现在在干什么?” 二长老捏了捏胡须,沉思道:“现在应该在锦城吧。” “咳咳!”正在喝茶的虞汐璇一下子喷了出来,“二师兄,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二长老笑眯眯道:“你说呢!” …… 傍晚夕阳西下,晚霞烧红了天空 ,金色的寂静笼罩住万仞山庄,天空中时而低空飞过几只鸟儿。 忽然一阵“咚!咚!咚!”的急促敲钟声打破了寂静,山庄中的弟子纷纷行动起来,往地牢方向跑。 叶铮和祁孤雁也赶到地牢处。 此时地牢大门敞开,周围守卫的弟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哀嚎,虽然叫的惨,不过大致扫量,无人死亡。 叶铮和祁孤雁拿着武器正要进去,听到入口处传来脚步声,众人连忙后退,戒备地看着地牢入口。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周围的氛围和气势越发的紧张,众人大气不敢出地看着。 不多时,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赤黑金乌袍子,整个人肩宽腰窄,金乌袍子将他全身都遮挡住,头上套着兜帽,前额微微低垂,只露出俊美光洁的下巴,看不出年龄,行走间沉稳有力,每一步就好像踩在众人的心上,周身环绕着杀气和冷意,让众人既畏惧又羡慕。 而他的肩头则是扛着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全身是血的老头,对方被他像是扛麻袋一般放在肩头,看不出样子,也不知生死。 大家相互对视,心中疑惑,难道这人是来他们地牢救人的。 但是祁孤雁一眼就认出肩头那人是沙启天,想到这里,他顾不得其他,连忙持剑挡住虞朝夕的去路,“沙启天是我万仞山庄的犯人,不管你是谁,都不得带走。” 作者有话说: 70-80 ? 第 71 章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可是在对方的眸光落到众人身上时,大家都经不住脊背发凉, 被他淡淡的眼神扫过时, 一些定力低的弟子都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此时地牢入口处,祁方捂着胸口出现,这段时间地牢都是他看着, 傍晚时,谁知来了不速之客,他和对方交手没撑下三十招, 现在看对方的行径,似乎不想杀人, 目标只是沙启天,连右使等人都没放在心上。 祁方护着数名受伤的弟子走出入口, 警惕地看向虞朝夕, “多谢阁下手下留情。” 这话也是在提醒祁孤雁等人不要冲动,对方是敌是友还未可知。 祁孤雁也冷静下来, 向虞朝夕行了一礼, “前辈若是朋友, 我万仞山庄亦是好客,若是敌人,即使同归于尽,在下也要将你留下。” 他话音刚落,就察觉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多了几分杀意, 不过他面色丝毫不惧,仍旧保持了温润如玉的模样。 虞朝夕打量了他一遍, 然后就将视线移开了, 这种青涩的小嫩瓜, 他还不放在眼里,丝毫忘了十多年前他在江湖上腥风血雨时,比祁孤雁年纪还小。 “庄主!”叶铮连忙挡在祁孤雁身前,看向虞朝夕,拱手道:“敢问这位阁下来万仞山庄有何事?” “他。”虞朝夕颠了颠肩上的昏迷的沙启天,“我带走了。” “阁下当我万仞山庄是什么地方?这人岂是你想带走就能带走的。”叶铮见他语气轻松地说出这话,额头青筋直跳。 这人大张旗鼓地闯入万仞山庄,还伤了他们这么多人,若是让他轻轻松松地走了,他们山庄的面子往哪里放。 虞朝夕嘴角微勾,笑容带着几分玩世不恭,“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若不是看在多年前和万仞山庄有些交情,何必和你们说这话。你们放心,我和沙启天新仇旧怨都有,这次势要带他回去,至于你们想继续调查,可以找戾徐城徐家算账。” 说完这些,虞朝夕身形微动,速度如风一般,一下子绕过诸人,连叶铮、祁方等人都没拦住,等到大家找到他,他已经扛着人上了屋顶,然后朝下方微微一瞥,见祁孤雁他们追过来,转身大摇大摆地消失在天际了。 祁孤雁带着人追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追到对方影子。 夕阳越来越沉,晚霞也逐渐退去,夜幕开始挂起,祁孤雁看着远处快要坠到天边红日,红的刺人眼膜,他黯然垂下眼帘,觉得落日余晖太刺眼了,让他有流泪的冲动。 身旁的影枫见状,宽慰道:“主子,那位江湖人临走前,给我们留了线索,我感觉对方并无说谎的必要。” 祁孤雁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了头,“之前我去京城前,和无双约定过,等到秋日回来,要和他一起秋游的,过几日我想去大罗山提前看一下,说不定等他归来时,正好赶上秋游。” 影枫沉默了。 他不确定主子去大罗山是散心还是去祭拜。 前些日子,他们发现有人在大罗山仙女峰附近修了一座坟,墓碑上刻着的正是蔺无双,这座坟墓似乎是一夜之间出现的,就那样荒凉地伫立在仙女峰的断崖上,之前仇大夫原想将坟墓迁到万仞山庄附近,后来庄主不同意,说现在蔺无双生死不知,若是回来看到山庄附近多了一座坟,估计会笑话他们。 虽然庄主现在不承认蔺少侠出事了,不过仇大夫、影乙和祁方他们都亲自过来祭拜过,这还是事情结束一个月来,庄主头一次说要去大罗山。 …… 正值盛夏,大罗山郁郁葱葱,就连被削了三分之一的仙女峰也开始渐渐恢复。 因为事情过去没有多久,所以祁孤雁此次上山身边的护卫不少。 待到了仙女峰山脚,祁孤雁停住了脚步,看着散落在山脚的乱石,心头再次一抽,一阵风吹过,卷着几片落叶落到他脚边,其中还夹杂着纸钱。 祁孤雁静静地站在那里,由着纸钱顺着他的袍子飞到他的怀里,好像白色的蝴蝶一般,骨节分明的细指捉住一张,略微粗糙的质感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有多少人祭拜过?” 影枫知道他的意思,拱手道:“仇大夫、祁长老、叶长老、还有庄中一些和蔺少侠玩的好的弟子,魏管家也来过。”自然也包括他,虽然庄中许多人提起蔺无双都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可是讨厌他的并不多,更不用说他还救了庄主,救了万仞山庄,原先大罗山这事本不应该他出场。 祁孤雁抬脚往坟墓那边走,新坟位于一处荒野,周围除了几棵大树遮蔽,就是普通的土堆样式,没有过多的样式修缮,除了墓碑是大理石的,其他都十分普通,和无双生前张扬调皮的性格一点也不符合。 墓碑前祭拜的酒菜一片凌乱,还带着淡淡的酸臭味,可以看出在人走后,这些酒菜就让过往的野兽享用了。 祁孤雁静静地俯身收拾地上的凌乱东西,一旁的影枫也帮忙。 片刻后,整个坟墓被休整好了,影枫将祭拜的酒菜放到碑前,祁孤雁看着墓碑上的字,哑着嗓子道:“无双,秋游时间还未到,我就回来了,你是不是生气了。” 周围一片安静,无人回应。 祁孤雁俯身倒了一杯酒,“前两天山庄中来了一名天境高手,对方将沙启天带走了,若是你在场,估计气的冒火,不过他临走前也留了消息,放心,我会报仇。等到事情结束,我就派人给你迁坟,不会让你孤零零地躺在荒山。” …… 等到祭拜结束,祁孤雁带着人上了仙女峰,那夜仙女峰发生的事情影乙早就告知他。 仙女峰上满目狼藉,到处都是乱石,祁孤雁在角落里找到上半截仙女峰石像,半截身子埋在土地里,原先的垂眸浅笑,右手托莲姿势,此时仿佛侧卧在碎石间,眼带笑意地看着地上的石莲。 祁孤雁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再关注,正要转身,忽然旁边石堆上一块摇摇欲坠的碎石滚落,一下子砸向地上的石莲。 石莲被磕碎了一半,碎石滚落一旁,一直滚到祁孤雁的脚边。 祁孤雁的脚步微顿,撩起袍子蹲在石莲旁边,原先古朴小巧的石莲碎裂后,露出一小片金色的东西。 轻轻抠了一下,发现是一截精致的金管,上面刻着龙纹,里面是中空。 影枫也是诧异,这仙女峰的石像中居然有东西,不会是关于藏宝图吧。 祁孤雁仔细研究了一番,发现打开金管需要技巧,不能强硬动手,否则里面的东西可能损坏,他作为万仞山庄的庄主,对付这些东西轻而易举,不过一会儿,就将金管打开了,里面是一张纸,看完内容,祁孤雁瞳孔微缩,“影枫,你之前说,蟠龙崖的人在那夜只得到‘西峰第六河道’这六个字吗?” 影枫:“是!” 祁孤雁将手中的纸递给他,“剩下的内容在这里。” 确切来说是京城凤栖山西峰第六河道。 京城的凤栖山是皇家狩猎场所,每年春秋之际,都会在那里举办狩猎活动,届时会有许多达官显贵参加。 至于西峰,凤栖山一共有东南西北四峰,中间包围着一个明月湖,据说景色颇美,皇家狩猎时,一般都在明月湖驻营。 当然赵文正等人对灵海州不熟悉,若是熟悉的话,会知道仅是在灵海州唤做西峰的就有四五处,放到天下更是数不胜数,所以若是没有准确位置,单是找估计要许久。 影枫看完内容:“主子,京城西峰虽然戒备不严,可也是皇家之地。” “这东西我又不稀罕,你亲自交给藏剑山庄,就当做之前所传谣言对藏剑山庄冒犯的赔礼。说来,这也是藏剑山庄的东西。”祁孤雁不想插手这件事,他现在的重心在戾徐城的徐家。 影枫:“是!” …… 影枫带着人到达藏剑山庄时,恰好三长老也在,姜天霖的妻子武玥婷快要生了,所以她带着姜问兰回来看护。 影枫向室内的众人行了一礼,“拜见姜庄主,安长老,日前我家庄主得到一件东西,派我交给藏剑山庄的姜庄主。” 说完将怀里的收藏好的金管掏出,将金管和信件递出。 姜问兰上前接过,然后转身递给姜忘崖。 影枫看到姜问兰时,尤其对方和姜忘崖七八分相似的容貌,偏偏襦裙朱钗,眼皮狠狠一跳,嘴角微抽,这姜问兰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想起之前蔺无双开玩笑时说的话,他面色神情微缓,对藏剑山庄多了一丝亲近,可是想到那人,刚刚明亮的心情又开始阴郁起来。 姜忘崖看完以后,交给一旁的三长老,“如心,你看一下。” 三长老接过来大致扫了一遍,开口道:“你们庄主意思是,这东西处理全权交给藏剑山庄?” “是!庄主说,之前因为他的缘故,牵连到了藏剑山庄的大小姐,再者关于宝藏一事,追溯起来,本来就是藏剑山庄的事情。”影枫沉声解释道。 三长老微微点头,看向姜忘崖,看出他眼神里的意思,说道:“既然这样,东西我就收了,今日已晚,还请阁下在庄内休息一天,明日再带着回信回去。” 影枫思索片刻,谢道:“多谢关心,在下听从安长老吩咐。” 等到影枫跟随山庄管事离开,室内众人开始说话。 姜天霖好奇道:“爹,娘,万仞山庄的人在信上说什么了?” 姜忘崖:“他在锦城周边的大罗山发现了一些关于藏宝图的内容。” “嗯?”姜天霖诧异,“你们不是说宝藏的事情是假的吗?” 难不成是骗他的。 三长老:“这事情,我和你爹确实不知道,再说,谁会知道线索不在藏剑山庄周围,而是放在了数百里之外的万仞山庄。” 姜问兰:“娘,祁孤雁将这东西交给我们,想来不再想招惹麻烦,不过,传说中的宝藏确定存在吗?” 三长老闻状,睨了旁边的男人一眼,“这个你要问你爹,自家祖坟里有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听到她的话,姜忘崖苦笑:“如心,关于前朝宝藏一事,我确实不了解,之前也不过是在听故事时,长辈提了一嘴。” 姜天霖摸着下巴,冷艳的眉眼中皆是好奇,“既然有了后续,不如我带人去找吧。” “不行!” 三长老和姜忘崖齐声说道。 姜问兰也瞪了他一眼,“你想的美!” 姜天霖抽了抽嘴角,一脸无辜,“为什么?” 姜问兰:“你都快当爹了,居然还想凑热闹,不止爹娘不愿意,嫂子肯定也不想你去。” 姜忘崖:“前朝宝藏这事我藏剑山庄的任何人都不得碰。” “你爹说的没错,若是你不老实,我不介意将你的腿打断了。”三长老神情冷肃,幽幽地看着姜天霖的腿。 姜天霖默默地端正了坐姿,防止他娘看他不顺眼,真将他的腿断了。 姜问兰瞧见他老实的模样,嘴角不禁上扬。 三长老沉声道:“这东西无论是江湖哪家势力都招惹不得,祁孤雁将这东西交给藏剑山庄,估计本意也不想藏剑山庄碰,这东西还是交给朝廷吧,看他们能挖到什么。” 姜问兰点点头:“我也觉得娘这做法不错,咱们家还是少碰。” “就按照你说的办。”姜忘崖也表示赞同。 说完这些,三长老看向姜忘崖,“我记得你的库房中存着一根百年人参,可否卖给我。” “如心,你何必分的这般清楚,等会儿我让人交给你。”姜忘崖愣了一下,疑惑道:“你要百年老参干什么?” 三长老的家世也是不俗,加上她本身就会医术,日常手中也收集了不少珍贵的药材。 “入药!”三长老解释道,“我会等到玥婷做完月子在回去,有我看顾,也降低她生产的风险,等到这些结束后,我会将剩下的老人参带回去。” 姜天霖问道:“是谁生病了?” 姜问兰眼珠微转,猜测道:“娘,这药你不会是给小师叔弄得吧。” “嗯,她前些日子中了毒,身子还是没有调养过来,被圈了一些时日,我估摸着以她的脾性,还是想着往外跑,不如给她弄点傍身的东西。”三长老深深叹了一口气,随着年岁越长,她越是担心虞汐璇。 姜问兰右手托腮道:“可是我回家之前,和小师叔切磋,发现她的武功精进不少,我都是不是她的对手了。” 小师叔被抬回来时,她也在缥缈宗,自然知道当时那几天娘亲的焦急。 她总觉得娘亲有一些事没有告知自己,比如小师叔为什么每年腊月会沉睡,为什么那么担心小师叔,偏偏也纵着她下山游历。 “若不是这样你以为我愿意让她在外跑吗?”三长老觉得虞汐璇长成这副样子,亲爹的性子要占五成,二长老的恶劣影响也要占五成。 虞汐璇不是金丝笼中的金丝雀,她有自己的天地,这些年她做的事情,也在向他们证明,她的人生不止是为了活着,再者每次下山游历,她的武功确实有所提升,比在缥缈宗他们拿着剑手把手教的效果更好。 …… 此时都在缥缈宗的虞朝夕和二长老齐齐打了一个喷嚏。 对于如此有默契的举动,两人同时嫌弃地斜了对方一眼。 虞朝夕看着锦盒中的东西,捂着鼻子,“这东西谁送给你的。” 锦盒中放着一条用稻草裹着的干瘪大鲤鱼,看着体型颇大,透过稻草可以看到鱼身上已经被腌制完毕,还划了均匀的口子,以便腌鱼入味,打开盒子能闻到稻草的清香、还有咸腥味,还略微带着一股淡淡的臭味,不过还能忍受。 二长老嘚瑟地瞥了他一眼,“这可是汐璇费尽心思钓到的四十多斤野生大鲤鱼,她舍不得自己吃,就送给我了。” 其实是虞汐璇弄了一堆礼物让他们选,他去的晚了,就剩下这条咸鱼了,不过看在是汐璇亲自钓的份上,他勉为其难地收了。 虞朝夕听完后,眼睛微眯,一把按住盒子,“我是她爹,理应孝顺我的。” 二长老将他的手挑开,“你这爹啥用也不管,见面你是想她喊你‘后爹’还是‘师兄’啊!” 虞朝夕:…… 亏他还跑到万仞山庄将沙启天弄回来,结果啥好处都没有得到。还因为那孩子中毒的事情,被师兄师姐外加老爹一顿嫌弃和训斥。 …… 万仞山庄的家庭谈话扔在继续…… “等一下,请问你们可以给我和爹解惑吗?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要自说自话,你们话语中的小师叔是谁?”姜天霖听得云里雾里,因为三长老和姜问兰的缘故,他也经常和缥缈宗的弟子来往,有时会从他们嘴里听到“小师叔”,原先不在意的,不过听姜问兰这话,似乎这个“小师叔”是某人的特定称呼。 姜忘崖:“如心,难不成问兰口中的小师叔是冷烨他们的徒弟? ”否则如心也不会如此关心。 姜问兰看向三长老,用眼神询问可否说。 三长老微微点头。 姜问兰见状也不再卖关子,“小师叔你们也见过,就是上次跟着我和娘参加婚礼的那个人。” “她啊?”姜天霖表情变得一言难尽,他对那位冷千里可是印象深刻。欸!不对,应该称呼对方为“冷汐璇”。 姜忘崖关心道:“那孩子发生什么事情了?百年老参够吗,庄中的库房还存着其他药品,你要不要挑一下。” “其他东西倒不缺,只是你手中的老参品相好、年龄最老。”三长老笑道,姜忘崖手中的那支老参足有二百多年,是世间难得的真品,再养些年,估计就可以成精了,可惜找到的时间晚了些,若是骆夏萱当年怀孕时服用,相信汐璇出生时不会那般虚弱。 “欸!不对啊!如果她是二长老的孩子,应该是你的师妹啊!”姜天霖反应过来,这辈分怎么想都想不通。 姜问兰闻状,给了他一个白眼,“都说一孕傻三年,当真是名不虚传,所以呢,既然察觉道不对,那她就不是二长老的孩子啊!” 姜问兰惋惜地摇了摇头,看来未来侄女侄子的智商只能靠大嫂了。 “姜问兰!你想找揍吗?”姜天霖一脸黑线,阴恻恻道。 “现在你可打不过我。”姜问兰冲他温润一笑,眸子里满是嘚瑟。 姜天霖:…… 你等着,等到他的孩子出生了,到时候一家三口,他就不信这小妮子能挡住。 姜忘崖欣慰地看着他们闹腾,他对于那位“小师叔”的身份并不好奇,只要是如心想要帮的人,他在后面配合就行,再说如心既然愿意向他们坦露,也是对他们的信任。 …… 姜忘崖带着姜勇在七月底来到京城,凭借藏剑山庄的地位,很快将东西送到了宣武帝的御前。 宣武帝看完信件后,根据祁孤雁信中描写的方式将金管打开,拿到了里面的纸。 他大手把玩手中的金管,笑道:“没想到前朝居然还存了些东西,可惜子孙不想要,顾指挥使,你有没有兴趣将东西给朕带回来。” 蟠龙崖等人将江湖搅了底朝天找的东西,谁知竟然就在京城附近,真是让人吃惊了。 勤政殿中,宣武帝所处位置灯光明亮,将宣武帝的影子拉的老长,即使穿着浅青色常服,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坐在御座上,也给人深深的压迫,殿中的诸人纷纷低头不看窥视龙颜。 当然也有例外,在宣武帝下方站着一名挺拔高大的身影,听到皇帝的吩咐后,神情不变,淡然道:“谨遵圣上吩咐!” 若是有朝臣看到的话,定会认出,这位顾指挥使是空降的凌霄司新任一把手,一年前,前任指挥使因伤请辞后,凌霄司一把手的位置就一直空着,就在大家揣测宣武帝的想法时,然后姓顾的空降了,无论年龄、资历还是身份,这人都不行,唯一可以称赞的就是那张脸了。 可是从未听说凌霄司的指挥使是以美取胜的。 “你说你长了一张俊脸,怎么平日总摆着臭脸呢?”宣武帝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这人真是白瞎了他爹娘给的这张脸。 “属下知罪。”顾清檀微微低头,似乎知道错误,但是仍然板着脸,浑身都是淡漠疏离的气质,即使在烛灯的照耀下,脸上也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有时眉间会微微皱起,配上他此时略微清瘦欣长的身材,有一种病美男的脆弱感。 在清理蟠龙崖时,他被欧宇伤到了,对方也被他伤到脉门,实力减弱了两三成,只不过此次缥缈宗、踏雪阁他们出手太过鲁莽,压根没达到对蟠龙崖的毁灭性打击,反而放走了不少人,破衣仙等人流窜到江湖上,没有蟠龙崖约束,肯定会更加猖狂。 何况,不止他,此次欧灼凤、怀荣、右使等人也在活着,他们都是蟠龙崖的重要人员,想起欧灼凤临走之前他那不可置信的眼神,顾清檀感觉心房一痛。 欧灼凤,既然跑了,就要藏得好好的,千万不要被他找到,否则…… 顾清檀默默攥紧了拳头,他其实也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一个对自己全心全意信任的人,犹记得当时他拿着剑悲痛欲绝地问自己为什么。 自己当时怎么做的,当即就给了他一刀。 既然双方之间已经无法做兄弟,就让他纯粹地恨自己,斩断两人之间所有的情谊。 作者有话说: ? 第 72 章 宣武帝也看出他面色不对, 扶额叹息道:“既然受了伤,就不要过于操劳, 若是在朝堂上被欺负了, 可以告知朕,朕替你出头,凌霄司的指挥使可由不得别人欺负, 蟠龙崖的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你也该放下了。” 让他负责西峰宝藏的事情,一是信任他, 二是让这人能放松一些日子。 顾清檀站在那里不吭声,勤政殿特有的龙涎香轻轻地散在空气中, 香气袅袅缠绵升腾,殿内金碧辉煌, 内廷太监敛目恭敬地站在角落里。 呼吸间的气味和所处环境都在提醒他。 他已经不是蟠龙崖刑思堂堂主, 而是东乾凌霄司指挥使! 宣武帝:“这些日子你安心养伤,对于蟠龙崖的其他人, 朕已经命人下了通缉令, 好好休息。” “多谢圣上关心。”顾清檀神色不变。 从勤政殿出来, 走出宫门,一旁的玄五接过内侍手中宣武帝的赏赐,给了赏银。 顾清檀扭头看着夜色中巍峨庄重的皇宫,从江湖到朝堂,不过是从一个漩涡转移到另外一个漩涡中。 玄五看到他的神色不对, 关切道:“老大,你不舒服?” 顾清檀从怀里掏出小药瓶, 吃了两枚药, “只是忘了吃药。” 他身上的伤没有那般严重, 不过既然已经回到朝堂,单是靠忠心和能力还不够,也要适当时候卖惨,让宣武帝看到他的付出。 玄五将东西放到马车上,顾清檀上了马车,玄五作为车夫,架着马车往凌霄司走。 月夜微凉,街面安静,顾清檀一边运气疗伤,一边问道:“欧灼凤、怀荣找到了吗?” 玄五:“没有,老大,怀荣已经成了半个废人,欧灼凤虽然是欧宇的儿子,可是他平时在蟠龙崖能力不显,此次逃跑,也不用担心吧。” 顾清檀睁眼,“你不了解他,他只是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加上有欧宇顶着,所以不在乎那些。” 玄五耸了耸肩,他知道自家老大和欧灼凤在蟠龙崖的关系好,原以为是演戏,现在听老大的语气,对欧灼凤评价颇高。 顾清檀揭开车帘,看着窗外安静整洁的街道,已经是快到子时,夜间的街道自然没有什么热闹可看的,就在这时,忽然他察觉一道视线落到他身上,立马条件反射地看过去。 就看到临街客栈的二楼房间窗户开着,而藏剑山庄的庄主姜忘崖就在上面,对方见他望过来,眼神没有躲避,也不觉的愕然,反而对他点了点头。 玄五察觉两人的交流,渐渐放慢了速度。 顾清檀:“不用管他,早点回去。” 听到他的吩咐,玄五恢复了速度,赶着马车离开了姜忘崖的视线。 一旁的姜勇神色诧异,“忘崖,刚才我没有看错吧,那个就是蟠龙崖的顾清檀吧。” 之前蟠龙崖被灭,崖主欧宇身死,他的三个孩子反而都逃了,没想到在京城看到了他,而且对方似乎丝毫不惧他们。 姜忘崖眼睛微眯:“没错,刚刚他马车前悬挂的令牌可是正三品武官官衔。” 姜勇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他是朝廷的人。” “嗯,之前我就纳闷,蟠龙崖之前折腾的那么狠,朝廷都不为所动,原来早就有所布置。”姜忘崖神色微凝,不知道他们山庄是不是也有朝廷的人。 姜勇乐了,“老夫倒是想知道,那位蟠龙崖的崖主临死前知不知道这事,若是知道,会不会被气活过来。真是太稀奇了,听说欧宇十分信任这位刑思堂堂主。” 之前他就纳闷,为什么顾清檀有胆子带着人在天霖成婚那日上门找麻烦,现在想来还有朝廷给的底气。 姜忘崖关上窗户,“看他的官阶,皇帝对他似乎十分信任,马车来的方向似乎是皇宫那边,估计才从宫里回来。” 姜勇给他倒了一杯浓茶,“你说,是不是他处理前朝宝藏的事情,若是这样,老夫觉得今天不会是最后一次见面。” 虽然藏剑山庄现在属于江湖势力,可祖上毕竟有前朝血脉,这次他们将金管献上,怎么着,也要给点补偿。 “也许会。”姜忘崖觉得有很大的可能。 …… 姜忘崖没想到第二天他就在皇宫和此人见上面了。 在朝会结束后,他接到宣武帝的宣召,此事在他的预料中。 穿过巍峨宫殿群,到达宣武帝日常办公的勤政殿,到门口时,除了内侍和宫女,已经有熟人在门口等候。 郭总管满脸笑意解释道:“还请姜庄主稍等片刻,陛下不小心被一名大人拖住了,稍后就来。” 姜忘崖拱手道:“多谢公公告知。” 郭总管向他介绍一旁站着的男子,“这位是凌霄司顾指挥使,若两位觉得无聊,可以说会儿话。” 说完这些,郭总管就笑眯眯地带着人离开了。 朱红宫门前,姜忘崖和顾清檀一左一右站立,互不干涉,旁边伺候的宫女眼神好奇地看着两位,毕竟两人的外形都是格外出挑的。 片刻后,姜忘崖先开口了,“没想到在这里看到顾堂主!” 顾清檀神情不变,“蟠龙崖已灭,在下现在是凌霄司指挥使,姜庄主若是觉得麻烦,可以喊我名字。” 姜忘崖淡笑道:“顾指挥使的身份一直没变吗?” “无论是江湖人还是朝廷的指挥使,我与姜庄主一样,都是东乾的子民,在下也对藏剑山庄并无坏心思。”顾清檀仍然面色不改,他没想到昨夜一瞥后,今天还能在勤政殿这里见到。 姜忘崖眼神微闪,轻笑道:“若是指挥使说的是在小儿成亲那日,带着一名怀孕女子上门这事的话,倒也不必担心,藏剑山庄身正不怕影子斜。还请顾指挥使记得刚才的话,江湖人也是东乾的子民。” 顾清檀:…… 看来这位姜庄主还是生气了。 两人说完这些,就不再说话。 一直等到宣武帝到来,两人仿佛两根柱子一般杵在勤政殿的宫门前。 习武之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最不缺的就是毅力,尤其是对于姜忘崖和顾清檀这种性格的人。 宣武帝进入勤政殿,示意两人入内,看向仍然风华正茂的姜忘崖,叹气道:“忘崖,你还是十年如一日,朕已经是风烛残年了。” 姜忘崖笑道:“我观陛下仍然老当益壮。” “你啊!就不能学着其他人骗人吗,郭林他们连在朕面前说声‘老’字都不敢,整天哄着说朕文韬武略,身强体壮。”宣武帝摇头虚指着他。 一旁的郭总管赔笑,“在老奴心里,陛下就是这样子,各人看法都有不同,陛下和姜庄主比什么。” 宣武帝失笑,“你这奴才,就会说些漂亮话。” 郭总管右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老奴可是真心实意这样想的,说句冒犯的话,陛下,您看看成国公、郕国公还有叶侯爷比您还小个六七岁,连您一半的精神气都没有。” 宣武帝:“小心被他们听到揍你,到时候朕可护不住你。” 郭总管一脸诚恳道:“老奴说的是实话,他们就是揍老奴,老奴也要说。” 经过这一顿打岔,室内氛围轻松不少。 宣武帝看向顾清檀,“朕听闻之前这小子扰了天霖的婚事,虽说事情经过朕太不了解,不过对于藏剑山庄终究是无妄之灾,朕代清檀向你认错。” 顾清檀拱手道:“禀告陛下,当时是下官考虑不周到,只是对方将人故意送到我身边,若是不送去藏剑山庄,恐怕被怀疑,所以才不得已而为之,另外一方面,下官相信少庄主的品性,绝对不会做出此种抛妻弃子的事情。” 姜庄主:“不必了,事情已经过去,只是提醒顾指挥使,日后见到如心和犬子小心点,他们不一定这样想。” 顾清檀:“改日下官会亲自向少庄主和三长老赔罪。” 他的身份迟早要暴露,既然现在和姜忘崖见上面,估摸着三长老和姜天霖那边也不会隐瞒,与其让他们找上门,不如他登门谢罪。 宣武帝看着站在下方的两人,都是人中龙凤,他眼珠微转,轻咳了一声,“忘崖啊!朕记得问兰那丫头也是二十多岁了,你看清檀也是相貌堂堂的好儿郎,之前他扰了你儿子的婚事,不如将他赔给你当女婿吧。” “陛下莫开玩笑了!”姜忘崖面上满是震惊,能当暗探的人,心性大多深沉,问兰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再说问兰的婚事他早就不敢干涉了,若是自己答应了,估摸如心肯定会将他砍了。 “朕可没有开玩笑,你看清檀要相貌有相貌,要能力有能力,就是朕见了,也想将他抢回家当女婿。”宣武帝越说越觉得自己这条红线牵的好。 顾清檀一听,也赶忙拒绝,“陛下,臣认为不妥,配不上姜小姐,再者臣没有成家的打算。” 所以无论是姜问兰还是什么公主、郡主都不要推给他。 姜忘崖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宣武帝,“在下听闻陛下的十公主和十一公主都还没有谈婚论嫁,既然顾指挥使是陛下信任的人,有才有貌,配公主不是更好,兰儿的性格像她娘,性子倔,若是我答应了,陛下,恐怕我会被如心给拆了。” “哦!朕差点忘了如心。”宣武帝反应过来,看向一旁郭总管,“你看还是年纪大了,有些糊涂了。” 郭总管:“陛下才不糊涂。” 宣武帝:“是啊!朕忘了有如心在,你是做不了主的。” 听着宣武帝促狭的话,姜忘崖只能无奈苦笑,“陛下知道就好,若是兰儿知道此事,说不定会直接住在缥缈宗,一辈子不回家,甚至还牵连到顾指挥使。” 顾清檀也连忙道:“陛下,臣此生并无谈婚论嫁的打算。” “说什么胡话呢!”宣武帝龙目炯炯,瞪了他一眼,“难不倒你要永安候绝后吗?” 顾清檀目光微凝,而后低头道:“永安侯府就剩我一人了,不用再拉上其他人。” 宣武帝:“你!” 郭总管连连小声提醒,“陛下,姜庄主还在呢。” 姜忘崖神色淡然,对于宣武帝和顾清檀的话似乎没什么反应。 “咳咳!” 宣武帝咳了两声,看向姜忘崖,一脸沉痛道:“忘崖,你不知道,清檀这孩子可怜啊!幼时全家被灭门,为了报仇,就进入了蟠龙崖卧底……” 姜忘崖听得眼皮直跳,看来宣武帝还是不死心,居然开始卖惨起来,可是即使顾清檀是世间第一可怜人,也不能赔上他的女儿,想到这里,眸子看向顾清檀时,变得不善起来。 顾清檀:…… 为了防止和藏剑山庄结仇,还是将话题拉回来吧。 “陛下,今日您今日唤我和姜庄主,不会就是牵红线的吧?”若是这样,就不要怪他走人了。 “自然不是,忘崖,清檀负责前朝宝藏的事情,你若是知道其他事情,可以告知他,若是你忙的话,可以让问兰来做这事。”宣武帝兴致勃勃道。 顾清檀嘴角微抽,余光瞥到一直温和的姜庄主变成了黑脸,他怀疑等到出宫后,自己会不会被姜忘崖给灭口了。 姜忘崖拱手道:“既然陛下已经安排好了,在下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朝门口走,十分干脆。 宣武帝见人真的气走了,连忙示意郭总管去追。 郭总管点头,甩了一下浮尘,高声追上已经走出宫门的姜忘崖,“姜庄主,慢着,慢着。” 姜忘崖放缓了脚步,由着郭总管拽住他的袖子,将他重新拉回殿中。 郭总管:“姜庄主,陛下只是和你开玩笑,不过老奴也觉得贵千金和顾指挥使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您就不考虑一下。” 姜忘崖:…… 郎才女貌…… 他不知道这位郭总管见没见过兰儿,若是看到,就是再违心,也说不出“郎才女貌”四个字,现在看顾清檀的样子,恐怕两人之间,顾清檀才是“貌”那位。 “郭总管,在下来京城是来解决前朝宝藏,还有关于藏剑山庄的事情,不是来商量小女的婚事,若是陛下还是不死心,可以去信到缥缈宗询问一下如心。”姜忘崖这话是对宣武帝说的。 宣武帝:…… 说实话,他倒不怕安如心,只是若是惊到安如心,肯定会惹到她后面的虞临渊。 宣武帝只得暂时熄鼓,“回来,回来,咱们谈一下正事。” 听到这话,顾清檀和姜忘崖都松了一口气,终于翻篇了。 …… 缥缈宗这边,姜问兰不知道她差点被皇帝指婚了,此时她正在和虞汐璇一起看热闹。 两人都是男装打扮,躲在假山后面,看着远处柳树下站着的一男一女。 微风扬起柳梢,仿佛少女的发丝在翩翩起舞,十公主含羞带怯地抬头看着面前的俊秀公子,心里七上八下的,几条柳梢顺着风拂到她的面上和头顶,好像调皮的风拿着头发在故意戏弄她,她原想将头顶的柳梢弄下,可是担心自己的姿态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也不敢动。 左睿看出她的窘迫,拔出剑,将她头顶的柳梢枝丫割断了一截,柳枝纷纷落地,颜色青翠,好像断发一般。 十公主看到他的举动,捂着嘴轻“呀”了一声,而后脸颊爬上一抹红晕。 …… 虞汐璇轻啧了一声,“真是不解风情,问兰,你说十公主看上左睿什么了?” 她因为皇帝乱点鸳鸯谱离开缥缈宗,回来时被旁人告知,十公主没看上她,喜欢上了左睿。 姜问兰笑道:“左师弟品貌皆佳,为人温润稳重,还会武功,十公主喜欢他也不是难事。” 虞汐璇叹气:“现在的麻烦就是左睿似乎对十公主不喜欢。”还有就是不知道,若是两人情投意合的话,宣武帝会不会允许他俩结合。 姜问兰:“怎么?小师叔外出一趟,对这些男女情爱感兴趣了。” “才没有,只是十公主毕竟是我引来的,若是给左睿带来麻烦,我会愧疚的,当然不妨碍我看热闹。”虞汐璇同情左睿一秒后,就恢复了之前的嘴脸。 “我也是这样的想的。”姜问兰点头表示赞成。 两人说完话,察觉不对,下意识扭头就看到左睿站在上面啼笑皆非地看着她们。 虞汐璇一脚蹬掉心里头那一丝丝心虚,挤出笑容,“嗨!左睿师侄,事情谈完了吗?” 姜问兰也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左师弟。” 左睿头疼道:“你们看了多久?” 虞汐璇和姜问兰默契地转头不看他。 虞汐璇:“其实我和问兰师侄一直在这里纳凉的。” 姜问兰:“从十公主在柳树下紧张的转圈,练习和你表白的言行开始。” 左睿:…… 虞汐璇见他不说话,环顾四周,发现十公主还站在那里,她身子缩在柳树后,扯着手帕遮住脸,时不时探头看向他们这边。 虞汐璇勾手示意左睿跳下来,不要站在那么高的地方。 左睿叹了一口气,还是纵身跳了下来。 虞汐璇指了指外面的十公主,“你打算怎么办?” 左睿:“她是朝廷的公主,我是缥缈宗的人,本身就没有关系。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对了,她想和小师叔见上一面,不知道小师叔允不允许。” “见我?”虞汐璇反手指了指自己,扭头瞥了瞥柳树下的十公主,看到对方小心拘谨的模样,微微挑了挑眉,转身看向姜问兰,询问道:“你说我需不需要换个装扮?” 姜问兰:“扮丑?” 虞汐璇摇头,“倒不用这个地步,那样太伤害她了,遮一下脸可不可以?” 姜问兰沉思道:“她才被左师弟拒绝,应该对小师叔你没兴趣,不如就这样吧。” 左睿:“小师叔,十公主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啧啧!看看,还是有点动心了。”虞汐璇整理了一下袍子,然后拿起腰侧悬挂的折扇,而后“啪”的一声撑开折扇,缓缓摇起,语带笑意地问:“如何?” 左睿:…… 他原以为小师叔会收着一点,谁知这是更加放开了,连扇子都拿出来了,就不怕十公主真看上了她。 姜问兰将这问题问了出来。 虞汐璇笑了笑,“你觉得十公主是被皮囊所惑的人吗?京城虽然我没去过,不过也知道肯定有不少长相学识优秀的人,左睿在缥缈宗也不是特别出众,她能看上他,肯定是因为在相处中,看上了左睿身上其他人没有的特质。” 她一边说着,一边默默用余光观察不远处假山右侧露出的一小块桃红色裙摆。 姜问兰也听到了,笑着说,“小师叔说的有道理。” 左睿扶额,其实在十公主靠近时,估计大家都察觉了。 虞汐璇说完后,撩起衣摆,大步流星地往右侧走,正好和想要逃跑的十公主迎面撞上。 十公主被吓得差点仰倒,及时扶住了假山。 虞汐璇笑眯眯地行了一礼:“十公主,在下虞廿有礼了。” 十公主理了理鬓边的碎发,也回了一礼,眼神回避,讪讪道:“虞少侠。” 虞汐璇看了看四周,指了指远处的亭子,“不如我们在那里说话吧。”柳树是十公主的伤心地,估计不想去。 十公主小声地嗯了一声。 …… 左睿看着虞汐璇和十公主远去的身影,担忧道:“小师叔,应该能解决吧?” 姜问兰睨了他一眼,“左师弟,你告诉我,你对十公主到底是什么态度,若是喜欢,以你的身份,加上缥缈宗,娶个公主也不是很勉强。” 左睿嘴角抽了抽:“师姐,我和十公主真的没关系。” …… 亭子中,十公主静静地打量虞汐璇,面容有些稚嫩秀气,不过相貌没的说,在她此生所见人之间可以排前三了,她昂着下巴,眉眼一扫之前的拘谨,抬手指着虞汐璇:“你说,本公主哪里让你不满意!” 虞汐璇:…… 这位公主刚才在左睿跟前时,还是一副羞怯的女儿姿态,转眼和她来到这个亭子,就是一副骄纵姿态了,她回想,似乎刚才没说这个公主坏话啊! 虞汐璇掩唇咳嗽了几声,“公主不知道,我自小体弱多病,娶妻生子对我来说就是奢侈,所以无法对公主回应,只能先逃为上。” “真的?你……不行。”十公主还是不信,她就不信作为一名男子当面承认自己不行。 “额,这是当然了,在下可以向天发誓,在下确实无法娶妻生子,想到达到这种俗愿只能是下辈子的事情了。”虞汐璇信誓旦旦道,一脸苦涩的模样。 十公主倒退一步,震惊地看着他,既然真敢,反应过来后,就是满脸的惋惜,“没想到闻名天下的虞廿居然有这种隐疾。” “咳咳,所以在下才将精力放到生意上,还请公主见谅。”虞汐璇佯装伤心道。 十公主见自己揭开了虞廿的伤心事,加之之前他并未对自己有所恶言和不满,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想了想,还是岔开话题,“对了,你离开前为何给我留了那些话本,而且介绍我和乔老板相识。” 虞汐璇收起扇子,示意十公主坐下,然后坐到她对面,“公主殿下,作为圣上的女儿,你应该是世间女子俗世身份最高的几人之一,所行所言都会天下人重视,你看过那些话本和故事,就没有想法。” 十公主眼神微闪,咬了咬唇,不断地扯着自己的帕子,“你是在劝说我反抗吗?” 她也念过四书五经,人虽然在深宫,也不是不知世事,世间女子的处境本就处于男子之下,不止民间,就连达官显贵,或者宫廷,即使是公主也不能要遵守规则。 虞汐璇冲她眨了眨眼,“我是在挖墙脚!” 十公主:……? ? 第 73 章 改变大家的认知, 从民间开始有些慢,她喜欢两头行动, 再说如果啥也不求, 就将那些东西送给朝廷,不仅吃亏,而且有可能给自己招灾, 毕竟不图名,不图利,那就是图更大的回报了, 尤其缥缈宗的江湖地位颇高,就更加危险了。 而且她不知道能活多久, 不如留下一点东西,说不定这些小小的种子未来能开出璀璨的花。 俗话说上行下效, 不少穷苦人家一辈子除了“吃饱穿暖”这个愿望, 也想不到其他的,在保证大众衣食足的情况下, 也不知道怎么做, 平时大多以己身推测上层的生活, 对于一些质朴农民来说,在他们眼里,那些世家老爷公子平日下地一定是用金锄头刨地,吃得大饼里放的都是山珍海味…… 古往今来,带货能力最强的人大多是那些社会地位高的人, 这些人怎么做,其他人也就怎么学。 宣武帝想要用十公主将她拴住, 自己不如让对方“赔了公主又折兵”, 虽然她和十公主没怎么相处过, 不过看刚才左睿维护十公主的样子,品性方面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既然现在对方送上门来,她不用白不用。 十公主一脸懵逼,满头问号,“你说的本公主怎么不懂?” 什么叫“挖墙脚”,这种俚语她压根没听说过,到底是什么意思? 虞汐璇:“公主殿下,这些日子在缥缈宗玩的高兴吗?” “嗯,不错,怪不得许多人对江湖十分向往。”她在这里没人管她,不用受宫廷礼仪束缚,而且安全还有保证,有看不完的热闹,三长老他们还给她安排活干,不会让她无聊,觉得自己被忽略了,还能长见识,尤其和乔老板认识了,从她那里了解许多民间和生意场的见识,这些都比京城中那些虚假繁琐的应酬要有趣的多,可惜她注定不能在这里待多久。 虞汐璇右手撑着下巴道:“我听闻你和乔紫凝相谈甚欢,看到她的那些成就,你就不动心思?” 十公主眸子乍亮,片刻后回归平静,摇了摇头,“我是公主,不能不顾皇家的颜面。再说我之前没有接触过这些,虞公子你找错人了。” “公主殿下,机会是要自己把握住的,我只是给你提个建议,你是想整天端着架子,做一名华丽精致的皇家木偶,还是成为史书上令人称颂的公主,不是被寥寥几笔概述生平,而是成为天下女子的榜样,你仔细想一下?”虞汐璇谆谆善诱道。 “而且不需要你在琴棋书画方面登峰造极,只需要引导女子独立,和我一起开办女子学院,教她们识文断字,拥有一技之长,说不定日后不少人家里会供奉你的长生牌,百年之后,在世人的传颂中,你也可以成就金身,被供奉在庙宇中,怎么样,心动没有。” 虞汐璇眉眼弯成月牙,模样俊逸清秀至极,黑发和月色衣绝都飘飘逸逸,肤色雪白,说这些时眸中仿佛闪着星光一般,此时坐在古雅亭子中,仿佛世外仙一般,再加上她刚才的话,还有此时脸上从容自若的笑,让十公主恍惚自己是在这亭中遇到了下凡的神明一般。 “公主殿下!”虞汐璇语带笑意地喊了一声,怎么愣住了,难不成她画的大饼太大,将她吓住了。 “哦!”十公主回过神,眨了眨眼,再次打量面前这位过分年轻,过分貌美俊逸的公子,抬袖遮掩了一下嘴角的笑,“虞公子,刚才你说自己不行的是在诓骗我的吧?”、 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不行,老天爷也不允许啊! “嗯!实不相瞒,在下确实不行。”虞汐璇悠然自得道,说完冲她眨了一下右眼。 她可不是真男儿,当然那些都做不到。 “啊!”十公主愣住了,满眼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吧,这般神仙模样的公子,老天爷怎么狠心让他出现瑕疵。 “好了,现在不是讨论我行不行的事情,公主殿下,我刚才说的事情,你觉得如何,若是答应了,在下可以将乔紫凝也拉进来,这样你们女生可以玩到一起。”虞汐璇说道。 十公主听得嘴角微抽,看来这位虞廿公子真是对娶妻生子没有想法,甚至她觉得他对于男子的身份和面子似乎也不太在意,压根和她过往所见的勋贵子弟,世家公子还有江湖侠客都不一样。 十公主侧头沉思片刻:“虞公子既然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当然愿意。” 虞汐璇满意地点头,用扇子敲了下掌心,开心道:“既然这样,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 远处的左睿和姜问兰见她们两个相谈甚欢的模样,有些好奇她们到底说了什么。 姜问兰笑道:“你说,十公主不会看上小师叔吧。” 左睿扶额头疼道:“其实我也有些担心这种情况。” 姜问兰忍笑:“不过,你放心,小师叔还是有分寸,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了的。” …… 虞汐璇和十公主聊完后,目送她离开,然后转身走到左睿和姜问兰身边。 “你们怎么还没走?”虞汐璇看了看天色,她和十公主聊了半个小时,这两人不会看了这么久吧。 姜问兰:“小师叔,你们谈完了?” “嗯,将人拉到贼船上了,皇帝将主意打到我身上,我一定要让他赔了公主又折兵。”虞汐璇握起拳头,一脸振奋道。 姜问兰和左睿对视一眼,心中有些不妙,担心虞汐璇真的干出出格事情,两人连忙将人拉到一旁,询问她说了什么,别真打算将十公主娶了吧。 虞汐璇看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给了两人一人一个眼刀子,“你们胡思乱想什么?” 等到姜问兰和左睿听完虞汐璇的想法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姜问兰:“既然这样,不如我也加入吧,女子在世,还是学点防身技能比较好。” 左睿点头:“我也可以帮忙。” 虞汐璇听到后,捏着下颚点头表示肯定,“确实要设置一些防身课程,最好是那种简单易学,杀伤力还大的女子防狼技能。” 对于女子学院这事,虞汐璇之前就和乔紫凝说过,纺织业女子从业比较多,办个学院比较容易,当然只是一些富裕城镇,对于一些偏远穷困地方,别说女子,就连男子上学的机会就少。 对于学院,她要求不多,标准比较偏向于技校方面的,不要求学生通读四书五经,学富五车,只求她们学文识字,知书达理,能学会一技之长,体力方面和男子争抢不过,可是技巧方面的技能可以选择。 她的最终理想就是十多年后,能创办一间名副其实的大学,招生不再约束男女。 …… 虞汐璇在宗门散步时,想起万仞山庄的地牢,忽然好奇缥缈宗有没有。 想到这里,她就去问二长老了,谁让大长老和掌门师侄自从蟠龙崖消失后,一直忙的见不到人影,她觉得他们一定是在给左睿他们收拾烂摊子,好好一个计划,执行的全是漏洞,放跑了那么多人,看来左睿新一代还需要历练啊! “哈哈哈!”二长老听到她的感慨,笑的前仰后合。 虞汐璇白了他一眼,“笑什么,这丢的是缥缈宗的脸。” “哈哈呵哈哈!这次行动确实有些难为左睿他们了,不是他们太拉胯,而是行动太过紧急,也是因为你,谁让你说一出是一出,你那边拖住了怀荣他们,我们这边也要动手收拾其他人,至于蟠龙崖的人,正好给年轻弟子练手。”二长老解释道。 “嗯——不对,二师兄,我说大师兄和掌门师侄不见人,你们瞒着我干了什么?”虞汐璇反应过来。 二长老带着她一边七拐八拐,一边说道:“反应过来了,蟠龙崖只是明面上的靶子,后面的水深着呢,我和玄道他们去清理其他势力了,可惜啊!还是逃了一两只老鼠。” 虞汐璇:“哦!我说左睿他们撒网漏鱼的传统是和谁学的呢,原来早有传统。” 二长老:……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他们清理的那些人也是十多年前的漏网之鱼,想到这里,看到虞汐璇眼中的鄙视和谴责,二长老尴尬地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说想看缥缈宗的地牢吗?这不是到了。” 缥缈宗的地牢位于西北角,周围没有树木,都是规整的石头,省的有人隐藏在上面,地牢门口有四名弟子站岗,他们看到二长老和虞汐璇时,面不改色地将人拦了下来,不是地牢的负责人或者没有令牌压根进不去。 二长老低头看着身侧的虞汐璇,两手一摊:“怎么办,进不去!” 虞汐璇看着厚重古朴的石门,抽了抽嘴角,“既然进不去,你干什么带我来。” “你求我啊!求我就让你进。”二长老双手抱胸,得意洋洋地看着她。 “二师兄,你老快五十了,和我计较这些,要不要脸。”虞汐璇才不给他面子呢。 门口的弟子听到这话,纷纷抿了抿嘴,眼中闪过笑意。 二长老伸手给了她一个脑嘣,“真是不客气,行了,今天带你来,是因为地牢里关着一个比较特殊的人,是你那后爹帮你弄回来的东西。” “他?”虞汐璇眼神微闪,陷入沉思,在想到底是谁呢。 二长老亮出自己的令牌,在门口登记后,带着虞汐璇进入地牢。 所谓地牢,听名字就知道不见天日,即使外面是炎炎夏日,里面也是阴冷黑暗,进入里面后,闻到一股带着潮湿的腐味。 缥缈宗的地牢有两层,第一层大概因为经常开门关门通风,观感还不错,看着比较清爽,甚至比有些富农的房子好不少,就是牢房里只有稻草,其他什么家具都没有。 二长老带着虞汐璇直接下了第二层,比起第二层,之前看到的第一层就仿若天堂一般。 这里整个黑漆漆的一片,充斥着酸臭糜烂的气味,二长老带着她举着火把,淡定地走在中间,两旁的牢房时不时传出几声惨叫和凄厉的啸叫,分不清对方的神志到底清不清楚。 二长老在一旁缓缓介绍,“这是裘大柳,三年前在巴县杀了四十三条人命。赵耀祖,因为和妻子发生口角,不满父母和岳父护着妻子,造成父母一死一伤,杀了岳父家满门……” 虞汐璇:“二师兄,我似乎没惹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吧。” 二长老:“你听我解释,地牢中这些人大多都是屡教不改的江湖人,对于他们来说,痛苦的活着比死还要难受,所以关在这里,对于他们,只需要给点吃的就行,不用在乎他们的生死,也有一些人涉及到一些江湖悬案,也关在这里。” 虞汐璇表示了解。 两人说话时,来到了地牢的中间,二长老将火把插到牢房外面的栅栏上,“诺,就是他。” 一名蓬头垢面的老头四肢被缠着锁链,看到二长老和虞汐璇时,大概许久没看到亮光,下意识扭过头,苍老沙哑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我能说的都说了,你还来干什么?” 二长老笑了笑,指了指身旁的虞汐璇,“你不是一直好奇为什么这次是虞朝夕出手,我现在给你送答案了。” 沙启天一听,身子一震,目光如炬,眯着眼睛想要看清,可是头发太乱,挡住了视线。 虞汐璇只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锁链响动,沙启天哑着嗓子,震惊道:“是你?你没死?” 虞汐璇用手闪走鼻端的臭味,轻笑道:“老沙,笙儿还记得我吗?” 二长老听到她这句话,也笑出声,“看来你们交情不错!” “那自是当然,老沙作为天境高手,居然两次都让我逃了,看来对我印象不错。”虞汐璇掏出身侧的折扇,缓缓摇了起来,保持自己风度翩翩的公子姿态。 她内心已经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好奇地牢了,实在是太难闻了。 没等她晃了几下,手中的扇子就被旁边的人抢走了,二长老:“知不知道要敬老?” 这小家伙还故意将气味往他这里扇,他觉得,这人是在报复自己将她带过来。 虞汐璇眼睛眯起,捂住鼻子:“你抢我的东西,就不怕我那后爹找你算账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牢房中的沙启天,向他展示这个“前车之鉴”。 “虞朝夕他现在不在宗门,压根管不了我。”二长老得意洋洋地学着她之前的动作,将气味往她那边赶。 虞汐璇顿时苦着脸,斜了他一眼,“你等着。” 此时沙启天满脸惊骇,震惊地看着虞汐璇,“你说……你说虞朝夕是你的后爹?他怎么可能?” 虞汐璇昂起下巴,反问道:“不可能吗?很让人震惊吗?他现在是上赶着当我后爹,不信你问二……长老。” “是啊!沙启天,这下你明白了吧,你这次可惹错了人,我那师弟现在可是对他娘迷恋的狠,你接连两次伤了她,还对她使了霜海棠花,不收拾你,还能收拾谁。”二长老配合道,他可没有说错话,现在在骆夏萱眼里,只有孩子没有爹了,在虞汐璇这里,虞朝夕只能在“后爹”和“师兄”中选一个。 “怎么可能,不是说骆夏萱已经醒了吗?他等了那么些年,怎么可能移情别恋,你们骗我的。”沙启天激动地全身抖动,引得锁链不断响。 当年虞朝夕为了骆夏萱做到了何种地步,天下武林尽知,守了十多年的人,怎么可能在情况转好后,就变了心。 二长老冷笑一声,“你现在这情况,我有必要和你说谎吗?若不是因为这,虞朝夕干嘛要亲自收拾你,对了,不止你,你那心心念念的大小姐也逃不了,惹了不该惹的人,就要有死亡的准备。” 虞汐璇点头:“二长老说的没错,你之前不是因为我是缥缈宗的人还下了重手,应该能想到这一天。” “哈哈呵……哈哈……真是可笑,哈哈呵……哈哈!”沙启天的笑声时而高,时而尖细,声音阴森诡异,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笑他人,忽然他太抬起头,目眦欲裂:“你们以为这样诓我,我就信,就算没有他,虞朝夕也对我恨之入骨,知道我的下落,肯定会将我剥皮拆骨。” 虞汐璇掏了掏耳朵,“你想多了,比起死,活着才是对你最大的惩罚。” 二长老表示赞同,“你现在武功全废,为了表达对你痴情的敬意,也许不久以后,你的大小姐也会来陪你。” “啪!” “你敢!”沙启天听到这话后,往栅栏这边猛冲了一下,四只铁链同时绷直,弄出的响声不小。 虞汐璇看到他这激动的模样,看来他对那位大小姐感情不一般啊! 二长老仍旧是笑眯眯地表情,“缥缈宗敢不敢,你还能不了解吗?” 虞汐璇和二长老离开时,身后沙启天的怒吼和威胁仍然没有结束,在整个地牢中不断地回响。 等到二人出了地牢,虞汐璇看到熟悉的蓝天白云,长舒一口气,“臭死了!” 好家伙,原先她以为缥缈宗的地牢品质会高一点,第一层还能看,可是第二层和它头顶的第一层简直是两极分化,上面若是人间的话,下方就是地狱了。 二长老晃着扇子:“是你询问我有没有地牢的,我才想带你参观。” “信你个鬼,你肯定是故意要吓唬我的。”虞汐璇将扇子抢回,使劲扇着风,想要驱赶自己衣服上的腐臭味。 二长老见状,幽幽叹气,“做好事没人信啊!我是看你和你的‘后爹’感情太过生疏,所以才帮忙撮合的,虽说前面十多年没管过你,不过看到你被欺负了,不是照样将人捉了回来吗?” 虞汐璇边走边给他翻了一个白眼,二长老看到她的反应,摇头失笑,看来师弟和这丫头之间还是不行啊! 忽然,他就看到虞汐璇停住了脚步,问道;“怎么了?” 之间虞汐璇转头,蹙着眉,眼神犀利,“据我所知,沙启天是被万仞山庄给俘虏了吧,所以他不会是将人从万仞山庄偷出来的吧。” 二长老神情有些微妙,眼神有些飘忽,“当然不是偷了,堂堂闻名江湖的虞少尊怎么可能做出这事。” “哦?真的吗?”虞汐璇仍然狐疑道,“不是你说是他将人弄回来的吗?” 二长老低头咳嗽一声掩饰话语里的尴尬,“他是大摇大摆地将人带回来的。” 虞汐璇:“大摇大摆?”看来缥缈宗的招牌还是管用的,估计祁孤雁是看在他的江湖地位上,同意将人带回来。 二长老强调道:“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将人从地牢带出来的。” 听到这里,虞朝夕终于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二师兄,他不会是从别人家抢回来的。” 之前她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想明白了,偷和抢的区别,不就是一个偷偷摸摸,见不得人,一个确实是众目睽睽。 二长老见她猜到了,一脸欣慰道:“汐璇果然冰雪聪明。” 虞汐璇捂脸,“我宁可猜不出来。” 不是说虞少尊武艺高强,智谋无双吗?为什么会光天化日地去抢人,这是强盗行径啊! 二长老:“反正你现在也没认他,就当做没有这个爹。” 虞汐璇指缝间露出眼睛,无语道:“他一直都是这性子吗?” 二长老点了点头。 虞汐璇:…… 看来她的马甲还是要捂紧一些,凭那人在江湖上的高调性格,估计拉的仇恨不少。 “欸!二师兄,你给我透个底,你和他谁在江湖上拉的仇恨值高。”虞汐璇问道。 二长老顿时语塞,见面前的小姑娘一脸认真,抬起大掌,阴森森一笑,“汐璇啊!你是要挨打吗?” 虞汐璇见状,顾不得听答案,连忙施展轻功就跑了。 他都想看自己的笑话了,自己报复回去理所应当。 二长老背着手,迎着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啧啧道:“小家伙,你放心,江湖上没人敢让你父债子偿。” 就不知虞朝夕现在怎么了? …… 戾徐城这段时间正值暑热,大家被日头晒得都不敢出去了,还好虽然太阳出来的勤,老天爷也没有闲着下雨,估摸着今年能有个丰收年。 虞朝夕带着兜帽,隐在竹苑阴影里看着屋内的人。 竹苑外面烈日灼灼,苑内却是清凉雅致,正如这人现在的状态,外面已经天翻地覆,他还不动如山。 虞朝夕嘲讽道:“倒是会享受。” 司明:“主子,我们现在要进去吗?” 竹叶沙沙,风儿轻轻地晃着竹竿,无数竹子随风摇摆,仿佛在列兵布阵般。 虞朝夕大掌一挥,平底劲风起,一排竹林“轰”的齐声倒下,将半个院子埋下。 室内的人对于这样的动静没有反应,仿佛没听到般。 虞朝夕踩着倒下的竹子走进院子,就在他快要到廊下的时候,木门被推开了。 主人公出现,冲着虞朝夕拱手一拜,“徐少锦参见虞少尊!” 比起主人公的淡然,他身旁的徐彪则是一脸忌惮地行礼,担心这人伤了自家主子。 虞朝夕幽幽地看着他,“徐少锦,我们多少年没见到了?” 说这话时,徐彪发现整个竹苑的竹叶都被绞杀下来,漫天的竹叶将院子上方遮的不见天日,仿佛龙卷风一般悬在众人头顶。 他心底不禁发寒,虞少尊居然比十多年前更加可怕了。 徐少锦彬彬有礼道:“已经十八年了。” 虞朝夕:“你还记得当年的约定吗?” ? 第 74 章 徐少锦面色不改:“当然记得, 约束家姐,不得对骆女侠和孩子出手。” 当年按照徐少婵的行为, 虞朝夕断不会留她, 她幸运的就是有一个好弟弟,当年骆夏萱生命垂危,连忘忧谷就不记得的奇蛊是徐少锦提醒的, 单是有忘忧谷的奇蛊还不行,奇蛊一直被封印,需要大量的内力将它威严成熟, 而徐家的功法以内力而著称,之后骆夏萱需要的各种珍贵药材也是徐家提供。 徐家在这期间更是快散了, 资产和势力留存不到鼎盛时的一成,再加之有其他武林前辈求情, 加上虞朝夕当时也闯了不少祸, 为了缥缈宗,就同意留下徐少婵一命, 但是当时大家有过约定, 若是徐少婵再对骆夏萱和孩子出手, 她的命就不属于她了。 徐少锦也知道,所以这些年压根没让徐少婵知道骆夏萱和虞朝夕有个孩子,而且据他当年所知,那个孩子本身就活不多久,一个大人尚且不能坚持, 一个才出生的孩子就更不想了。 可是听虞朝夕这话,徐少婵似乎瞒着他对骆夏萱出手了。 他这些日子忙着和缥缈宗、藏剑山庄合作, 清理幕后黑手, 这也是为什么缥缈宗会让左睿他们那些人处理蟠龙崖, 比起看的见的敌人,防不胜防的是暗箭,清理这些更加难,而徐少婵已经上了贼船,为了补偿,他自然要费尽心力。 虞朝夕将他知道,冷笑一声,掏出腰间的匕首飞射出去,匕首擦着徐少锦的鬓边插到后方的门框上,“是你来清理,还是她自裁。” 徐少锦身形不动,再次一拜,“这些日子家姐一直被我约束在老宅,并未对骆女侠出手。” 虞朝夕摊手,一旁的司明再次进一把匕首放到他掌心,他一边抛着匕首,一边说道:“谁说夏萱了,徐少锦,你忘了我家还有个小的,现在沙启天就在我那里关着,我也不为难你,既然你不想她死,本尊又对她和沙启天的感情十分同情,不如将她和沙启天一起关着吧,省的这对鸳鸯分开。” “少尊慎言!”徐少锦眼睛微眯,作为一名有品行的男子不应该这般非议女子的清白。 虞朝夕轻瞥了他一眼,嗤笑道:“还以为你修身养性成了佛呢,原来还能生气,徐少婵她想要和谁在一起,本尊不在乎,对了,她对她的孩子解释过自己身边的老奴就是她的亲爹吗?” 之前以为沙启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没想到他折腾成那个鬼样子,在找到人后,以虞朝夕的能力,查事情轻而易举,他就不信这人不知道徐少婵身边的那个人是沙启天。 “看来你对徐少婵确实感情深重,居然连沙启天也忍了。”虞朝夕想到这里,之前对徐少锦的那点欣赏消失殆尽,他向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平时也分得清,在徐少婵伤害夏萱之前,他和这人的关系还不错,只是,现在终究回不去了。 徐少锦:…… 在当年的事情结束时,他也没想到沙启天会诈死藏在徐少婵身边,之后徐少婵又放低姿态恳求他,他想着现在阿姐被困在老宅,以她骄纵的性格,没有沙启天,估计会发疯,所以就默认了。 之前沙启天跟着笙儿出去行动,他就觉察出不对,连忙派徐彪将人都喊回来了,之后和缥缈宗合作将功赎罪,谁知沙启天还是惹了麻烦。 也对,之前听徐彪汇报沙启天被万仞山庄俘虏了,徐少锦就没有在意,既然已经被捉住了,就不要回来了,本来就是一个已死之人。 现在听虞朝夕这话,似乎沙启天在外的行动伤到了某人。 他面色凝重起来,“那孩子现在活着?”实在是太让人惊异了,果然不愧是缥缈宗,底蕴强悍,居然能保住孩子。 虞朝夕:“自然!”根据司明的调查,这人还在幽城见过小家伙呢。 徐少锦此时也不再怀疑,眼神清明,“既然这样,不知虞少尊来此要怎么做?” “我刚才不是说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杀她,沙启天就在缥缈宗的地牢关着,她也陪着。看,本尊还是讲人情的,不仅饶她一命,还让人陪着她,有沙启天在,你也不用担心她被欺负吧。”虞朝夕手中的匕首如风车般转起了圈,眼含戏谑地瞅着徐少锦。 这条蛆虫虽然现在杀不了,可也能用其他方法让她生不如死,谁让她持续蹦踏,想要找死,他就不客气了。 徐少锦脸色一沉,“虞少尊真的要这样逼我吗?” 虞朝夕嘴角带着笑,幽幽地看着他,“你要讲道理,不是我逼你,十八年前,是徐少婵造的孽,你说她,有这么好的弟弟,那么疼爱她的长辈,为什么就不体谅一下别人,她这条命可是你们徐家两个长辈换的,现在看来,你们徐家有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当年在查清夏萱身上所中之毒是徐少婵动手之后,他就要杀了此人,是徐家的人联合其他武林前辈对他施压,两名徐氏天境高手在他面前自裁赔罪,才让太上长老答应留她一命,当然留她一命,不是让她安稳活着,若不是徐少锦后面费心医治夏萱,他也不会松口答应将人圈在戾徐城。 其实他之所以让步,也是因为当年这事闹得太大,武林大部分门派都被牵连在内,相互对立,各有伤亡,后来查清是有人故意挑起武林矛盾,对方还和缥缈宗有关,他一是为了给武林交代,二是要尽心照顾夏萱,就和老爹商议,让老爹将他赶出了缥缈宗。 他虞朝夕被世称为虞少尊,难道没了缥缈宗,别人还能不敢认他。 徐少锦身旁的徐彪就看到主子沉着脸,全身微抖,显然被气到了。 虞朝夕看到他这模样,玩世不恭道:“还是你觉得徐家经过这近二十年的休养生息,已经能再次替徐少婵承担一次。” 他这话一出,徐少婵如遭雷击,面色变得惨白。 他不会允许这事发生。 “虞少尊,此事真的不能再商量一下吗?”徐少锦黯然垂下眼帘。 虞朝夕冷笑一声,松开手中的匕首,匕首同样擦着徐少锦的头发往插到门框上,不过这次匕首将原先的匕首击碎,直接贯穿了门框,一下子插到了正堂的墙上,正堂悬挂的雪竹图也被撕裂。 “徐少锦,我给过你机会,是她辜负了你们的期望,原因不在我。”虞朝夕冷冷地看着他。 “那……还请虞少尊给我一些时日,到时候我亲自送阿姐上缥缈宗。”徐少锦说完这些,觉得全身一晃,差点栽倒,还好稳住了。 徐彪一直关注他,刚才看到他差点出事,原想要扶着,见他稳住了,连忙收住了脚,面容肃穆地站在一旁。 虞朝夕听到满意的答复,薄唇勾起弧度,“既然这样,我就等着了。” 说完后,头顶一直盘旋的无数竹叶如雨般纷纷落下,直接铺满了整个院子。 徐少锦隔着竹叶雨看着虞朝夕,眼中情绪复杂,“虞少尊,我想知道沙启天怎么伤到了您的孩子?” 虞朝夕扬了扬眉梢,“怎么?你怀疑本尊说假话,那孩子外出时隐瞒了身份,只是不小心露出点缥缈宗的功夫,就被沙启天下了霜海花棠,若不是身上有不少保命的东西,她早就没了,徐少锦,你还觉得徐少婵冤枉吗?” “霜海花棠。”徐少锦喃喃两声,他不再怀疑了,虞朝夕犯不得骗他,他微微昂头,透过光秃的竹梢望着天空,内心满是苦涩,他们十多年前费心保下阿姐的性命,看来还是不值啊! “还有一件事,虞少尊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直接将阿姐劫走?”徐少锦见虞朝夕转身要离开,连忙问道。 虞朝夕微微侧头,“对于徐少婵来说,她的底气来源于你,我当然要找你算账,你若是看她不顺眼,也可以来个大义灭亲,若不是你和徐家护着,恐怕她现在都十八岁了。”当然这种情况只在徐家将她当年的孽还清,本人死了能立刻投胎。 徐少锦:…… “多谢虞少尊解惑!”徐少锦再次拱手一拜。 等到虞朝夕踩着竹叶快离开门时,又被徐少锦喊住了,“虞少尊请留步,在下还有事情要说。” 虞朝夕停住脚步,一旁的司明询问:“主子?” 虞朝夕有些不耐地回头,“何事?难不成你还想求情,干脆你陪着徐少婵一起坐牢去算了。” “虞少尊是欺我徐家无人吗!”没等徐少锦回答,他身旁的徐彪已经看不下去了。 今天被人直接闯进竹苑打脸,简直是他们的无能,要知道竹苑周围常年有一名天境高手四名地境高手保护,虞朝夕带着人过来,周围人一点回应都没有,想也知道他们都被制服了,无声无息地干出这事,而且只有一主一仆两人。 徐彪说完,整个人飞起,一下子撞塌了大门,喉咙中没忍住,一口鲜血喷到地面上。 徐彪:“你……” 徐少锦抬手示意徐彪安静,淡淡地想虞朝夕拱手道:“虞少尊误会了,这件事和阿姐没关,少尊阁下听完若是感兴趣,在下也省了一些麻烦。” “……”虞朝夕见他面色诚恳,脚尖方向一转,直接绕过徐少锦,进了正厅,坐上了主座,翘着二郎腿,“说吧。” 而司明路过徐彪时,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识相点,若是惹了主子不高兴,杀了他也没人替他伸冤。 徐彪:…… …… 徐笙提着自己刚做的点心来看徐少锦,刚才附近就看到竹苑和往常变得不一样,往常郁郁葱葱的竹林都变得光秃秃,而且周围十分安静,现在正值夏日,正是热闹的时候,怎么可能这般冷清,想到这里,她顿时心中一咯噔,等不到马车停下,连忙跳下车,连食盒都没拿,还没有到大门口,就被人拦下来。 “笙姑娘,家主有贵客,你暂时不能进去。”竹苑周围的护卫劝道。 徐笙指着周围光秃秃的竹林,怀疑道:“既然是客,何故将小舅舅这院子毁了。” 护卫:“这是家主的命令,请笙姑娘回去。” 徐笙想要绕过对方冲进院子,被对方拦下,直接送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将笙小姐带回老宅。” 徐笙趴着车窗,“小舅舅是不是出事了?” 对方眼神微闪,摇了摇头,“出事的不是家主。”而是大小姐啊! 笙小姐这个时候回去多和大小姐相处一些时间吧。 不过护卫没将这些话说出来,他们本来就是徐少锦的心腹,没有他的命令不会乱说这些。 徐笙探头看着没有竹叶的竹林和竹苑,心里的担心怎么也放不下,可是小舅舅这边,她又插不上手,徐家没人敢到竹苑周围探听消息。 等到她回到徐家老宅时,才踏进大门,一直出游的神思就被宅子里的凄厉叫声喊回来了。 见徐少婵又发脾气了,她询问一旁的管家,“母亲又怎么了?” 管家躬身道:“老奴不清楚,听说这些天大小姐一直派人找老沙,经常发脾气,笙小姐要不要去看一下。” 实在是频次有些频繁了,城中已经有些流言说大小姐疯了。 “好了,去一下吧。”徐笙扶了扶额头,原想不想搭理母亲的,可是担心小舅舅被人找麻烦,看竹苑的情况,估计对方实力强悍,而是身份颇高,母亲估计认识。 等到她进入徐少婵的阁楼时,迎面就是一个茶盏飞过来,她连忙躲避。 “啪”的一声,茶盏砸到地上,瓷片溅了一地。 春雨还在哄着徐少婵,看到她后,面露惊喜,“大小姐,笙小姐回来了。” 徐少婵停住了动作,示意春雨收拾东西,臭着脸道:“你还有良心过来。” 徐笙向徐少婵拜了一礼,“女儿刚刚回来,听到母亲不舒服,就过来看完。” 徐少婵由着她站着,自己在梳妆台前坐下,看着自己脸上的疤痕越来越严重,眼中越发的厌恶,反手将铜镜给压了下来,看到徐笙杵在那里,心里怒气上涌,恨恨道:“生你有什么用,连个男人都迷不住,还将老沙给丢了。” 徐笙从万仞山庄回来后,徐少锦就不允许徐少婵和她接触,日常给徐笙派了活计,让她处理戾徐城的生意,虽然两人都住在老宅,也是许久才看一次。 徐少婵也恼徐笙的无用和冷淡,平日看到她都当做看不到。 徐笙面色不变,“我已经按照母亲的吩咐去做了,感情这事也无法为难,祁孤雁看不上我,也不稀奇,母亲怨我干什么。” 徐少婵黑脸,“别以为我不知道,老沙说了你经常和那个来历不明的蔺无双玩耍,若不是将你喊回来,你是不是就被他迷走了,给我来个私奔。” “母亲,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为何这边贬低糟践我?”徐笙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徐少婵从小到大对她没什么好脸色,动不动对她就是横挑眉毛竖挑眼,现在更是胡言乱语,试问天底下那家父母会这般贬低孩子。 春雨见徐笙一脸伤心和不满,担心母女吵起来,连忙解释道:“笙小姐,你莫要急,大小姐只是这几天没睡好,加上一直没找到老沙,所以情绪不稳定,她没那样想。” 徐少婵闻状,嫌弃地看了看她,“我从来不说假话,她一点也不像我,当初就不应该放她出去丢人。” “母亲既然这样想,我也没办法,只是我今日不是来和您吵架的,刚才我去了竹苑一趟,小舅舅恐怕出事了,守门的人不让我进去,母亲难道不担心小舅舅吗?”徐笙强忍怒气,想起自己的来意,然后描述了她在竹苑门口看到的景象。 徐少婵狐疑,“真的?”自从当年的那件事后,少有江湖人会这般高调地来徐家。 徐笙点头:“我观守门爷爷的脸色,似乎甚为忌惮对方。” 徐少婵沉思片刻,“你说的太宽泛,我们徐家虽然败落了,可是也认识不少高手,能造成这种规模的动静,肯定是天境六层以上的高手,具体是谁,还是说不清,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少锦,以他的能力,不会让自己落入险境,若是无事的话,你先回去吧。” 徐笙欲言又止,可是徐少婵已经背对着她了。 春雨将徐笙送到门外,“笙小姐,你莫要怨大小姐,她为了徐家被困在这个宅子里,脾气有些不受控制,母女哪有隔夜仇。” 徐笙扯了扯嘴角,透过门望了望屋内的人,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春雨,关门!”徐少婵的命令传出来,徐笙听到这话,脚步微顿,然后又加快了速度,迅速出了门。 “啪!”的一声,徐少婵房间的门被关上。 春雨关上门,就听到徐少婵催促,“春雨,快将给我上妆,他来了!” 之前被盖下去的铜镜也被摆好,徐少婵看了看镜子里的人,仔细打量自己的脸上的疤痕,眉间紧锁,“春雨,换银镜,这东西照不清楚。” 春雨有些为难道:“小姐,你忘了,昨天你才把最后一块银镜给砸碎了,现在都没了。” “什么?”徐少婵愣住了,她视线再转回到光滑的铜镜上,想见那人的焦急心情占了上风,只能拉着脸道:“你先给我上妆,等一会儿出去买一箱子银镜。” 她拉了拉自己的抽屉,一脸嫌弃道:“怎么都是这些老首饰了,现在外面有什么新式的首饰吗?” 春雨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哄道:“小姐天生丽质,这些东西只能算是锦上添花,不过,小姐怎么让我这个时候上妆。” 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了,大小姐今天似乎也不打算出去逛街。 徐少婵拉着她的手,脸颊薄红,眼睛放光,眸子里藏满娇羞和期待,和之前那个扭曲怨恨的中年少妇完全不同,好像年轻了十多岁,“你没听阿笙怎么说吗?我有预感,是他来了,只有他那样的人,才能让人又敬又怕,他终于来见我了。” 春雨还是没听懂,“谁啊?” 徐少婵两手捧腮,“就是我一直想的那人啊!他既然去见阿锦,一定会来见我。” “这可使不得。”春雨脸色一惊,若是真是虞少尊来了,大小姐岂能活着。 徐少婵知道她的意思,得意一笑,眸中已经开始迷醉,“春雨,你不懂,有阿锦在,他不会杀我的。” 春雨仍然还是忧心。 “快给我上妆,我要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他看。就是死在他怀里,我也愿意。”徐少婵开始挑拣首饰了。 春雨无奈只能照办。 可是一直到傍晚,徐少婵还是没有等到人。 春雨见她一直倚靠在栏杆处,等到额头细汗都将妆弄花了,毕竟现在正值盛夏,实在是心疼,“大小姐,不如我们先回去休息一下,也许虞少尊明天来呢。也许拜访家主的人不是虞少尊,这些都有可能。” “是……吗?”徐少婵也有些怀疑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精心挑选的华服朱钗,顿觉没有了意思。 此时小院的门开了,徐少锦带着人走了进来。 徐少婵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扬了扬手帕,“阿锦来了。” 徐少锦逆着阳光看到她精心打扮的模样,脸色更沉了。 徐少锦:“阿姐,下来吧!我有事情和你说。” 徐少婵攀着栏杆,眼含期待,“阿锦,你先告诉我,阿笙说今天你的竹苑来了客人,是他吗?” “……”徐少锦点了点头。 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徐少婵立马提着衣摆跑下阁楼,然后越过徐少锦,跑出院子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来人,顿时一脸失望地走回去,看向徐少锦,“他呢?” 徐少锦垂下眼帘,“阿姐,你知道老沙在哪里吗?” 徐少婵一听,立马上前扯住他的袖子,哀求道:“他被万仞山庄的人抓了,阿锦,就当姐姐求你了,你将他救回来吧。” “阿姐说错了,现在他不在万仞山庄了,今天虞朝夕过来也是为了这事。”徐少锦巍然不动,由着徐少婵动作。 徐少婵听到心上人手劲轻了,“他要我将老沙交出去?”毕竟当年是老沙下的毒。 徐少锦抬头,面带怜意地看着她,“阿姐,虞朝夕的目标在你,老沙已经被关在缥缈宗了,你也要去。” 徐少婵立刻面如土色,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还有,你也要放弃我吗?我可是你亲姐姐!”徐少婵不知道虞朝夕和这人暗地里有什么交易,但是听明白,这人要抛弃她了。 徐少锦叹了一口子,“阿姐,你这些年那些事不过是小打小闹,所以虞朝夕才不在乎,可是你招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徐少婵目眦尽裂,头上朱钗流苏不停地抖动,愤怒道:“你是在逼我死!” 徐少锦无力摇头,“阿姐,我和虞朝夕有过约定,他不会杀你,并且会将你和老沙关在一起,我之后也会找时机去看你。” “什么?”徐少婵身形一震,立马将徐少锦推开,指着他,“你这是让我生不如死。” 徐少锦阖眸长叹,“徐少婵,你忘了,十八年前,徐家已经陪着你死了一次,难不成你还想让徐家给你陪葬。” 他们徐家最大的错误,就是将徐少婵宠坏了,当年的事情,徐少婵有错,他有错,徐家也有错。 徐少婵听出他话语中的冷意,脸色褪去血色,即使有胭脂也挡不住面上的惨白,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温热的青石地板暖不热她满是凉意的身子,十指抠着地,骤然一声凄厉的怒喊,“虞朝夕,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徐少锦双眼泛红,也是声音颤抖,同样问道:“对啊!阿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永远这么任性妄为! , ? 第 75 章 徐笙这边听到徐少婵那边的动静, 稍微派人打听了一下,得知徐少锦去了徐少婵的院子, 两人似乎吵架了, 听仆人说,吵得很厉害,他们都不敢靠近。 她有些担心, 大概天渐黑的时候,来到了徐少婵的院子,此时徐少锦已经离开。 整个芳华苑漆黑一片, 过往的仆人丫鬟不敢吭声。 之前家主和大小姐吵得好凶,他们现在实在是不敢触大小姐的霉头。 徐笙走进院子, 春雨看到她犹如看到救星一般,“笙小姐你可来了, 快劝劝大小姐吧, 她现在什么反应都没有,我担心她出事。” 同时高声向屋内喊道:“大小姐, 笙小姐来了, 你快出来看看啊!” 但是屋内还是没反应, 春雨略微尴尬地看向徐笙,两手不停地揪着衣摆,“笙小姐,你不要生气,大小姐她只是……只是太过伤心了。” 徐笙抬手示意她不用解释, 她自己去找答案。 徐笙推开门,屋内同样黑漆漆的, 徐少婵坐在梳妆台前一动不动, 穿着华服, 面色惨白,加上室内漆黑,不像活人,见她进来,声音幽幽道:“你来了!” “母亲,小舅舅和你说什么了?”徐笙走进来,吩咐春雨,“点灯!” 春雨迟疑地看向徐少婵。 “按照她说的办。”徐少婵眼睛愣愣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徐笙被她看的身上发毛,“母亲?” 室内被点亮,让徐笙稍微松了一口气。 徐少婵仍然直直地盯着她,片刻后,开口道:“阿笙,你知道我为什么沦落到这个下场吗?” 徐笙眸光闪烁,“为何?” 徐少婵抬起袖子遮着嘴阴森森地笑了两声,“当然是被缥缈宗害的,此次我为了徐家前往缥缈宗,你一定为我报仇,否则为娘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笑了没有几下,她就埋在桌前,泣不成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徐笙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不代表她看到徐少婵这模样,就心软了。 若是徐少婵往日对她多一些慈爱,她可能就有些心疼了。 “母亲,既然你将话说到了这份上,女儿我也有些事情很好奇。”徐笙面无表情道:“徐家是欠了你吗?你为何将徐家害到这份上。”而且现在还不甘心,想要将她也搭上,想到这里,徐笙内心凄凉无比,她果然不该对这女人有奢望。 徐少婵怔怔地看着她的神情,心脏一颤,喉咙发紧,“你,你怎么这样问?” 徐笙缓缓走到她身前,冷着脸:“母亲还要装聋作哑吗?小舅舅为了防止你伤害到我,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告知我了。” “他给你说了什么?”徐少婵仍然有些不相信。 徐笙讽笑两声,“母亲想要听什么?谈一下我的身世,问一下你将自己孩子的爹放在身边当仆人,还是你当年差点将徐家害死,还是小舅舅替你兜的底。” “胡说,他胡说!”徐少婵开始哭的声泪俱下,“他是怕徐家被我再次连累,为了徐家,他连我这个姐姐都不在乎了,他不是人。” 徐笙听到她的这些控诉,觉得有些内心有些悲凉,当年闹得那般大,居然没让母亲涨什么教训,果然就不应该奢望一开始没有良心的人良心发现。 徐少婵此时哭的歇斯底里,也不再维持自己的端庄身姿了,直接歪倒靠在梳妆台旁,“你若不替我报仇,你就不是我女儿。” “母亲,你以为我愿意当你的女儿吗?”徐笙神情复杂,不再理她,转身就走。 忽然衣服一沉,低头就看到徐少婵不知什么时候扑过来两手拽住她的裙子,面容扭曲,“你也抛弃我了吗?你怎敢这样和我说话!” 徐笙见她这个时候还放不下她的架子,俯身将她的手扯开,“母亲,有小舅舅在,你不会死的。” 徐少婵双手捂着眼睛,跪坐在地上哀泣道:“阿笙,算是娘求你了,你替我求阿锦,我不要去缥缈宗,那里的人都恨我,我去了此生就出不来了。” 春雨也在一旁劝道:“笙小姐,看在大小姐是你的亲娘份上,帮帮她吧。” 徐笙看着院中的夜色,良久道:“我去找一下小舅舅。” 春雨和徐少婵一听,面露喜色,两人互相搀扶着送她离开大门。 徐笙离开时,余光看到在她转身时,对方露出的得意和轻蔑表情,心里不由得苦笑。 她刚才说的是真话,她真的不想当此人的孩子。 …… 徐笙在辰时末架着马车赶到了竹苑,进了院子,就看到满院的竹叶铺了一地,踩在上面沙沙作响。 徐少锦站在院中赏月,看到她来,温声道:“来了!” 徐笙嘴角弯起,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一起看着月亮,在这其中,视线就不由自主地移到光秃秃的竹林上了,“小舅舅,今天来的人真是缥缈宗的虞少尊吗?” “嗯!她让你来干什么?”徐少锦问道。 徐笙:“无非就是想让我向你求情,不过我是想来看看小舅舅。母亲,她……现在情绪十分激动。” 徐少锦收回视线,示意徐笙和他一起坐在石桌旁聊天。 石桌上放了她喜欢的龙井茶和点心,明显徐少锦在等他,想到这里,徐笙嘴角不由得露出窃喜,怕徐少锦看到,连忙又收起来了。 徐笙给两人倒了一杯热茶,“小舅舅喝茶!” “当年的事情和你的身世我早就告诉你,就是不想你被阿姐利用,你也别太怨阿姐,她有这个性子,也是我们惯得。”徐少锦抿了一口茶。 徐笙点头,“一切听小舅舅吩咐。” 徐少锦端着茶盏叹了一口气,“在她离开前,你尽量少和她见面。” “知道了。”徐笙仍然乖乖地点头。 徐少锦今夜不想谈往事,过往那些事也和徐笙这个小辈无关。 徐笙略微失神地看着他,月光下,他青衫玉簪,当的上君子如玉,从她很小的时候,小舅舅就这么一副君子如兰,幽远清俊的模样,思及小舅舅的行为,也当的上君子名声。 徐少锦察觉她的目光,疑惑道:“在想什么呢?” 徐笙冲他调皮地笑了笑,“觉得小舅舅若是生在普通人家,估计已经考得状元,成为国柱首辅了。” 徐少锦:“调皮!” “我没说错,小舅舅真的不像是江湖人,当得起谦谦君子。对了,我之前就好奇了,为什么缥缈宗愿意放过徐家?”以当年的形势,虞少尊即使想要将徐家彻底消灭也是可以的,为何能忍下来,而且这么些年真的就没在搭理过徐家。 徐少锦听到这话,沉默了一瞬,再次喝了一口茶,抬头看着光秃秃的绿竹,“因为虞朝夕身后还有缥缈宗,他作为虞朝夕当然可以报仇,但是作为虞少尊需要克制,为了江湖,为了缥缈宗克制。” “可是,小舅舅,你之前不是说,虞少尊已经被赶出了缥缈宗吗?”徐笙撑着下巴道。 徐少锦失笑,“他是被赶出来了,可是其他人难道不认他的身份,无论到何时,他和缥缈宗的关系都不会被斩断。” 徐笙点了点头,“这就好像我和你的关系一样。” 徐少锦缓缓地点头。 徐笙单手托着下巴,视线落到远处的竹林上,“小舅舅,其实我有时在想,如果我只是小舅舅的外甥女就好了。” 她不喜欢母亲,之前对老沙无感,后来得知他和自己有血缘关系后,也不喜欢他。 徐少锦愣了一下,“说什么孩子气的话!” 清风徐来,大概因为地面都是竹叶,满园的竹香围绕在他们鼻端。 徐少锦目光落到身旁的少女身上,眉眼似弯月,清秀俏丽,身姿窈窕,真的是长大了。 “对了!笙儿你这次外出遇到喜欢的男子吗?你觉得万仞山庄的祁孤雁如何,我听闻他温润和煦,相貌也长得好,是不可多得的佳婿人选,你觉得如何?”徐少锦轻声询问。 “噗——咳咳!” 徐笙一下子被呛住了,看向徐少锦,满眼都是“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徐少锦:“你快二十了,确实要说这些了。” 徐笙瞬间拘谨起来,觉得桌上的茶和点心不香了,“我不想成亲,小舅舅你不也是没成亲吗?” 徐少锦听到她这孩子气的话,哭笑不得,“怎么又说到我身上。” 徐笙扭头不看他,“哼!除非你先成亲了,才有资格过问我的亲事。” 徐少锦:…… 他是她的长辈,又不是她的兄长,哪有这种要求。 徐笙:“我是认真的。” “你啊!”徐少锦扶额无奈道。 …… 虞朝夕和徐少锦敲定时间,让他在规定时限内将人送到缥缈宗后,一刻也不打算在戾徐城留。 八月初,两人赶回缥缈宗。 二长老听说虞朝夕此次专门给自己带了礼物,破天荒地在山门等人了。 他坐在山门的歪脖子树上等了大概半个时辰,就看到虞朝夕和司明两人骑着马过来,身后跟着两辆马车。 二长老等到他们过来时,两腿勾住树干,倒挂树上,打了声招呼,“师弟?我的礼物呢。” 虞朝夕看着面前嬉皮笑脸的人,默默地捏紧了他手中的鞭子,想着要不要抽他一下。 “师兄,你的脸多日不见,又起了不少褶皱。”虞朝夕用马鞭戳了戳他眼角的笑纹。 二长老闻言,将笑容收了收,轻咳了一声,“你也一样,别最后没追到媳妇,连脸都保不住了。” 大家的年龄相差不多,自己只比他虚长五六岁,汐璇今年都十七岁了,这人两年前就过了而立,还嘲讽他。 最起码他不用整天跟在媳妇后面跑,没被孩子张口“师兄”,闭口“后爹”。 虞朝夕闻言,嘴角的弧度上扬了不少,偏偏手已经往二长老脸上砸去。 二长老不慌不忙地躲避,“你就这点力气!” 虞朝夕笑眯眯道:“我是担心将你打坏了,你承受不了给你带的东西。” 二长老从他的笑容里瞧出幸灾乐祸和看热闹的意味,顿时挑挑眉,从树上下来,落到马车前,“你在卖什么关子?” 虞朝夕下马,身后的司明等人也同样动作。 他挥了挥手,示意司明将东西弄出来。 司明看了看二长老,转身钻进中间的马车里,从里面抱出一个大包裹,因为刻意遮掩,二长老没看清。 “交给他。”虞朝夕示意司明动作。 司明走到二长老跟前,“二长老,这是主子给你的惊喜。” 他话音刚落,包裹里的人似乎觉得抱的不舒服,放声大哭起来,“哇啊啊哇哇……啊啊!” 司明见又哭了,连忙将包裹塞到二长老怀里,二长老条件反射地抱住。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怀里的小孩,看向虞朝夕,“虞朝夕,这是你生的?”去年骆夏萱离开时,也没见她怀孕啊!再说以现在骆夏萱的身体,虞朝夕应该也不敢让他怀孕。 虞朝夕满脸黑线,“师兄,你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这是你家的孩子,可和我没关系,我的心都在夏萱身上。” “我家的?”二长老吓得快要跳起来了,因为这动作怀里的小孩哭的更加伤心了。 虞朝夕环臂而立,笑着看他的热闹,“当然,徐少锦说,这是你外甥的孩子,当然是你家的。” 他那天和徐少锦达成共识后,徐少锦让他将孩子和鞠英娘带回去,他不想再给踏雪阁养孩子了,也不想让踏雪阁找徐家的麻烦,只能让虞朝夕将人带回去了,毕竟他在阿姐的事上那么好说话,总要礼尚往来。 “啊啊哇哇……啊啊哇哇!”小孩子哭的十分努力,整个山门口都是他的声音。 二长老被吵得手足无措,“他娘呢!” 司明指了指后面的马车,“在后面绑着。”鞠英娘回来时一直闹腾,不想离开徐家,所以他们使了强硬手段。 过了一会儿,马车的奶娘也下来了,虞朝夕十分贴心道:“你看,师弟我多贴心,不仅免费给你找回来一个外甥孙子,还送一个奶娘。” 二长老嘴角直抽,怀里抱着一团软肉一点也不敢使劲,看着虞朝夕脸上那欠揍的笑容,放出狠话,“你等着!” 他话说完,忽然闻到一股臭味,顿时浑身僵硬,尤其右手拖着小孩屁屁的位置还感受一股湿湿的,软软的触感,再配合鼻端的味道,是什么东西,他压根不用判断。 虞朝夕见状,连忙捂着鼻子后退,“嗯,师兄,你甥外孙给你送见面礼了。” 二长老抖着手将手中哭闹的孩子往虞朝夕那边递,阴恻恻道,“来,他也算是你半个甥外孙,你也来享受一下,咱们谁跟谁啊!” 而他手上的孩子声量又提高了两成,众人不由得皱眉。 旁边的奶娘心疼孩子,小心道:“各位老爷,要不我先给孩子换一下衣服,你们再玩。” 二长老一听,连忙将孩子递到奶娘手中,看着手中湿黄的水渍,他自己都嫌弃。 虞朝夕看到他手上的东西,和司明使了眼色,然后施展轻功,连招呼都不打,就往石阶上冲。 “虞朝夕,你往哪里跑!”二长老看到他身影动了,连忙追上去。 两人就这样都跑了出去,留下众人。 奶娘给孩子换完衣服出来,发现虞朝夕和二长老没了,纳闷道:“那两位老爷呢!” 司明瞅了瞅她怀里哭累了睡着的小胖娃,嘴角微抽,“他们有事先走了,我们待会跟上。” 奶娘表示理解,一边略微拘谨地打量周围的风景,心想这缥缈宗的人莫不是修仙的,修这么长的阶梯,简直要绵延到天上去了。 …… 虞汐璇先是看到二长老和后爹在宗门里你追我赶,不过让他们奇怪的是,居然是二长老追赶后爹,而后爹避之唯恐不及,然后又听到后爹给二长老送了一个一岁多的孩子。 虞汐璇看向身旁的左睿和姜问兰,“这什么意思?”难道孩子还能随便送的吗? 左睿:“莫不是虞师叔送给师父的小徒弟?”说这话时,他嘴角抽了抽,自己也有些不想相信,若是真是师父收的徒弟,他作为大师兄,估摸着师父就会丢给他。 姜问兰:“可为什么是虞师叔送给二师叔的?” 虞汐璇拍了一下两人的肩膀,“在这里猜干什么,反正他们估计就要上来了,我们去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左睿和姜问兰一听,连连点头。 …… 司明带着人走了一半路,发现虞汐璇、姜问兰、左睿三人迎面使着轻功飞过来。 虞汐璇等人落到司明面前。 司明连忙行礼,“参加小……!” 虞汐璇抬手止住他后面的话,“你也喊我小师叔算了!”若是喊“小主子”,身份泄露了,她可没有后爹的实力。 司明:“……参见小师叔。”这话一出,总觉得别扭,他是老大的手下,可是喊老大的女儿叫小师叔,不知道自己是赚了还是赔了。 姜问兰:“我们听说虞师叔送给二师伯一个孩子,孩子在哪呢?” “对对对!快给我看看!”虞汐璇连连催促。 左睿轻咳了一声,眼含期待和担心。 司明只能让奶娘再次将孩子抱出来,这次孩子虽然醒了,但是没哭,而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虞汐璇他们。 奶娘也是好奇地看着虞汐璇三人,想着这缥缈宗一定是神仙修炼场所,看看这一个两个那通身气质,之前她以为带她来的那名虞老爷已经够漂亮了,没想到还出现比他更年轻漂亮的人。 虞汐璇看着玉雪可爱的孩子,看向奶娘,“他多大,男的女的?” 奶娘小心翼翼道:“一岁八个月了,现在还不会说话,是个男娃!” 姜问兰:“他是谁的孩子?” 奶娘摇摇头。 三人看向司明示意他解释。 司明正想解释,忽然就看到虞汐璇眼珠子一转,开口道:“你们现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其他人来不及喊她,就看到她如风般飞了出去。 姜问兰:“她要去干什么?” 左睿摇了摇头,小师叔想一出是一出,他也搞不清。 一刻钟后,大家终于知道虞汐璇去干什么了。 只见虞汐璇拽着一位美妇人落到他们面前,不等司明开口,虞汐璇先下手为强,指着奶娘怀里的孩子,“娘,你看,后爹这样对待你,这是他带回来的孩子,他还瞒着人不告诉你,而且还不打算养,丢给了二师兄!简直是又渣又坏!现在二师兄气的正追杀他呢。” 众人如遭雷劈! 啥! 司明更是彻底石化了! 不是!小主子,你这样说会死人的! 左睿刚想解释,就看到虞汐璇警告的眼神,姜问兰也凑到他身边,小声道,“别捣乱啊!又不是师伯遭殃!” 左睿:…… 司明刚想开口,同样收到虞汐璇的眼刀子。 他在心里纠结了一瞬,最终决定装死,反正主子又不会被夫人打死,那些年主子也经常自己跑到夫人跟前找揍,只是这一次而已,对他来说没什么压力。 可若是惹到了小主子,他和主子估计讨不了好,不如就当做是主子一家人的家庭娱乐活动,相信主子事后会理解自己的。 骆夏萱眼睛微眯,手中银剑微微出鞘,冷声道:“他人呢!” 虞汐璇十分热心道:“刚刚听弟子说,二师兄将他追到了入地阁。” 骆夏萱摸了摸她的脑袋,“等着我教训他!” “嗯!我自是信任娘的!”虞汐璇笑靥如花,清澈明亮的眸子里满满映着面前的骆夏萱,满脸的信赖和期待,长长的睫毛,弯弯的眉毛,笔挺的鼻子,白皙的脸颊,红润的樱唇,一切组合的那么相得益彰。 简直是老天爷送给她的最好礼物。 生个女儿真好! 骆夏萱被自家女儿的笑容蛊的有点晕,晃了晃脑袋,给虞汐璇回了一个笑,然后施展轻功往入地阁去了。 虞汐璇见她走了,连忙招呼左睿和姜问兰跟上,临走前,还没忘记司明,“小明,你来吗?” 司明听得眼皮直跳,“小……师叔,我叫司明,属下要将孩子带上去,就不陪着小师叔了。” 虞汐璇见他拒绝,也不再纠结,带着左睿和姜问兰赶去看热闹了。 …… 等到他们到时,正赶上热乎的。 此时二长老仍然张着双臂,势要给虞朝夕来个热情的拥抱,顺便糊他一脸,让他感受一下“半个甥外孙”的味道。 而骆夏萱骤然出现在他们中间,二长老连忙停住,疑惑地看着她手中的剑鞘。 虞朝夕见状,连忙转了方向,一把躲在骆夏萱身后,两手搂住她,将头靠在骆夏萱的肩头,指着二长老,噘着嘴,可怜兮兮地道:“夏萱,你看!师兄这样欺负我,你要为我做主!” …… 隐蔽处看热闹的姜问兰和左睿条件反射地看向虞朝夕。 这两人真是亲父女! 虞汐璇一脸无辜,“你们看我干什么?” 姜问兰:“小师叔,你不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吗?” 虞汐璇指了指场中装可怜的虞朝夕:“你们说他学我?” 姜问兰忍笑:“只是觉得血缘有时候真奇妙。” 左睿点了点头,之前师父一直喊冤枉,说小师叔这性子绝对不是他带坏的,现在他信了。 虞汐璇看着姜问兰的脸,赞同地点头,“有时候血缘遗传真的好奇特!” 不知怎么的,姜问兰懂了虞汐璇的脑回路,嘴角抽搐,“小师叔,咱不能这样揭短。” 虞汐璇拍了拍她的肩膀,“最起码你行走江湖时,绝对不会有人怀疑你女扮男装,这也是一个便利。” 姜问兰:…… 左睿扭头忍笑。 作者有话说: ? 第 76 章 场中的二长老见虞朝夕居然还心思占便宜, 冷笑道:“虞朝夕,你说清楚, 是谁欺负谁了?” 虞朝夕撒娇道:“夏萱, 你看,二师兄自己惹了一身屎,就要抹在我身上, 真是太过分了。” 二长老眼刀子不停地射在他身上,“我身上的脏东西怎么来的,难道你还不明白。” 骆夏萱对于虞朝夕扒在自己身上的爪子也不在意, 而是冷冷开口道:“刚才,汐璇和我在山下看到了一个孩子, 听说是你带回来的,而且你还不打算养, 想要扔给冷长老, 是吗?” 她这些话说完,虞朝夕一下子僵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二长老也愣了一下, 马上反应过来, 眼中笑意不断,抬手捂着眼伤心道:“骆姑娘,你终于出来主持公道,你看他多过分,竟然将孩子抛给我, 太不负责任了,以他的品性, 不适合给汐璇当后爹, 不如你再考虑一下吧。” 说完, 侧头冲着傻眼的虞朝夕幸灾乐祸一笑。 虞朝夕:…… 骆夏萱听完,举起剑鞘就朝虞朝夕身上砍去,虞朝夕连忙躲避,继续开始了“逃亡”。 躲避时,还能听到虞朝夕的声音,“夏萱,你别听冷烨胡说,那孩子是他家的,可和我没关系。” 回应他的就是骆夏萱朝他身上就是一下,虞朝夕疼的差点叫起来,自己后背绝对肿了,连忙加快了速度。 二长老则是在后面喊道:“骆姑娘,那孩子就是虞朝夕扔给我的,在下怀疑他在外面干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啊!夏萱,轻点!冷烨,你等着!”虞朝夕的声音时远时近,听出话语里的怒气值很高。 二长老一脸笑意,“你先逃得过这一顿打再讲吧。” 不知什么时候,虞汐璇、左睿、姜问兰出现在他身边,四个人排排站看热闹。 虞汐璇诧异,“娘的功夫好高啊!” 二长老轻瞥她一眼,“当然,你以为当年你爹怎么追到你娘的?” 虞汐璇托腮猜测,“靠脸!”后爹的那张脸真的没话说,再加上实力和气质,明显天下九成九的女子躲不过,当然性格暂时似乎没眼看。 二长老:“聪明,不过还少了一样,就是他抗揍,对你娘死缠乱打。” 想当年,据说骆夏萱被虞朝夕的脸迷住了,然后相处后,滤镜破灭,就没了心思,就是靠着虞朝夕一次次的找欠挨打,两人的感情才升华的。 “真的吗?”虞汐璇嘴角微抽,看着二长老揪着胡子的动作,默默地远离了他。 二长老瞅到她的动作,疑惑道:“你怎么了?” 虞汐璇捂住了鼻子,“二师兄,你手上是什么味道?” 二长老动作一僵,因为距离问题,他闻到的臭味更多。 心道坏事了!刚刚说事太入迷了,居然忘了手上的脏东西。 虞汐璇见二长老摊着双手,一副崩溃的模样,连忙招呼小伙伴远离。 他们不动作还好,一动作就被二长老注意到了。 大家身子一滞,站在原地看着二长老讪讪笑着,担心他发疯。 左睿安慰道:“师父,其实只是有点臭,也没有什么?” 姜问兰:“对啊!师伯,我们不会像虞师叔那般笑话你的。” 虞汐璇决定祸水东引,“师兄,我看我那后爹现在正处在危急时刻,正是报仇的好时机,你快去,我们给你加油!” 左睿和姜问兰瞪大眼睛,似乎对于她的提议十分震惊。 二长老闻言,眼含笑意,挑了挑眉,“真的吗?” 虞汐璇说到做到,举起右手,大喊道:“二师兄雄起,一定要打倒后爹!” 二长老听完,脸上的笑容就更浓了。 左睿和姜问兰此时是眼皮直跳。 虞汐璇冲他们眨眼,示意他俩配合一下。 左睿:…… 姜问兰:…… 然后虞汐璇就听到后脑勺一个冷飕飕的声音,“虞汐璇,你挺能耐的啊!” 这下轮到虞汐璇石化了,她脖子好像生锈了一般,僵硬地回头,果然就看到虞朝夕脸上带着两条红痕,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虞汐璇吓得立马扭头,就看到左睿和姜问兰一脸苦笑,一副他们已经尽力的表情。 奈何刚才被虞朝夕镇住了,他们只能拼命用眼睛警示。 二长老见她怕了,笑道:“汐璇,现在你这后爹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虞汐璇轻咳了一声,左右环顾。 她娘呢! 虞朝夕一看就知道她在找谁。 他顿时得意道:“夏萱被我引到了其他地方,我听司明说,是你拽着夏萱去看的孩子,你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话,虞汐璇再次打量了虞朝夕一眼,脸上有红紫印记,手臂上也有一些青痕,被追成这样,居然还找到时间了解事情经过,真是不简单啊! 虞汐璇见没路可逃,冲着他弯眉浅笑,“哎呀呀,虞少尊是不是忘了,你现在和我没什么关系,在缥缈宗你是我师兄,在我娘那里,你现在连后爹身份都没混上哦!” 虞朝夕伸出右掌,五指活动时“咔咔”响,“虞汐璇,我之前就给你说过,无论何时,你老子都是你老子。” 二长老在一旁淡定看戏,他倒要看看虞朝夕能不能揍到人。 虞汐璇先是后退了一步,然后微微侧头,用手挡住眼睛嘴角,小声抽噎,“我是我娘生的,从小在缥缈宗生活,想要摆老子的架子,也要看我配不配合。” 虞朝夕向前两步,冷笑道:“我办事不需要你配合。别以为有夏萱护着你,你就能站在老子的头上。” “哦,真的吗?”虞汐璇稍稍移开嘴角处的手,露出一个狡猾的弧度,没等虞朝夕说话,她就撇着嘴角,一脸委屈地看向虞朝夕身后,声音颤抖,身子摇摇欲坠,“娘,你听到了,他还没有当上后爹呢,就开始虐待我了,现在还有了孩子,等到他目的达到后,我能活着吗?” 听到这话,虞朝夕即使后脑勺没长眼睛,也知道身后站的是谁了,就在他感叹,骆夏萱轻功越发精进时,连忙扭头赔笑道:“夏萱,我也是和孩子开玩笑!” 身后空空荡荡,啥也没有,骆夏萱压根没在他后面。 知道自己被虞汐璇哄了,虞朝夕立马回头,怒吼道:“虞汐璇!” 他的面前早就没了人影,虞汐璇此时已经跑到几十丈之外了,快到拐角时,甚至还转身给了虞朝夕一个鬼脸。 左睿和姜问兰对于这父女俩的交手过程简直是叹为观止。 二长老不住地拍手,幸灾乐祸道:“师弟,看来你后继有人了,汐璇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虞朝夕:…… “师兄,你也是故意的!”虞朝夕额头青筋直跳,小家伙骗他时,站在这里的一个、两个都在看戏,一个提醒他的人都没有。 二长老冲着他亮了亮自己的手掌,“师弟,若没有这些,其实我是有心思提醒你的,现在嘛!活该!” 虞朝夕:…… 就在大家以为事情暂时结束,目前的父女战争,女儿占了上锋。 然后…… 谁知虞汐璇来个乘胜追击,正当二长老打算回去净手时,虞汐璇带着骆夏萱再次杀了回来,他和左睿、姜问兰立刻就留下看戏了。 好耶!虞家日常更新到第二回了!现在是女儿带着娘子来个回马枪,看虞朝夕能不能接住。 虞汐璇指着虞朝夕,控诉道:“娘,刚刚你没在,这人要揍我,威胁我,若不是我跑的快,你现在就见不着我了,不信,你问二师兄,还有师侄他们。” 二长老配合道:“是啊!若不是我拦着,汐璇就被师弟打个半死了。” 姜问兰:“刚才虞师叔和小师叔确实有些口角。” 左睿:“其实……其实虞师叔也没有那么凶。” 虞朝夕嘴角直抽,沉声道:“虞汐璇,你娘只是有些糊涂,她不是傻。” 而骆夏萱则是转身摸了摸她的脸,温柔道:“放心,娘给你出气。” 虞朝夕瞪大了眼睛,“夏萱,你不能有了崽就忘了夫君,再打我真要生气了。” 虞汐璇就看到虞朝夕周身真气萦绕,左睿手中的剑离鞘,一下子飞到了虞朝夕手中,他仅是随便耍了一个剑花,远处石峰化作碎石炸开。 骆夏萱眉间微凝,手腕微动,姜问兰的佩剑被她抓到手中,“借用一下!” 姜问兰:……这夫妻俩要开战了! 虞汐璇就看到两人全部都飞了出去,在缥缈宗凡人斋的屋顶打起来。 二长老轻笑一声,“这场景许久没见了!真是怀念啊!” 虞汐璇傻眼,“二师兄,你的意思,这种事以前在宗门经常看到。” “当然,刚才我给你说的难道你忘记了。”二长老促狭地看着她。 想起二长老之前说,“后爹”能追到亲娘,就是靠着抗揍。 虞汐璇:…… 忽然她有一个担心,若是亲娘恢复正常,自己是不是也要过这种日子了。 嗯,不管了,在这之前,先将“后爹”坑个过瘾吧。 …… 屋顶上,两剑相击,虞朝夕感受到骆夏萱凌冽的攻势,快要哭了,“夏萱,我都解释了,孩子和我没关系,是师兄的甥外孙,师兄是他舅姥爷,所以我才将孩子给他的。” 骆夏萱手中白虹剑影翻飞,剑气随着舞动散开,冷声道:“我又不傻,自然知道这些。” “那你还追着我打!”虞朝夕现在摸不清她的脑回路了。 骆夏萱趁他愣神间,一脚将人踢下屋顶,“汐璇想看你挨打,我观你挺皮实的,配合一下让她高兴,应该没事。” 原先虞朝夕还能翻身冲上屋顶,听到骆夏萱这冷酷无情的话,一口老血喷出来,内力一泄,直接从屋顶滚下来了。 下方的司明见状,连忙上前扶起他,“主子,你怎么了?” 虞朝夕有气无力道:“司明,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让虞汐璇投生成我女儿。” 司明:…… 其实估摸着小主子也想问,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成了你的闺女。 骆夏萱见他这模样,收剑从屋顶落下,走到虞汐璇身边,将剑还给姜问兰,看向虞汐璇,笑道:“满意吗?” 虞汐璇竖起大拇指,“娘亲威武!” 她上前挽住骆夏萱,“娘亲,我前段时间外出,让人收集了好多俊杰的资料和画像,俗话说,女子的幸福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咱们要多看几个,才让师兄有危机感。” “好!”骆夏萱一脸宠溺的笑,由着虞汐璇动作。 说完这些,虞汐璇给了虞朝夕一个得意的眼神,挽着他的娘子就离开了。 虞朝夕:…… 他到底做了什么孽! 二长老疑惑道:“有那句俗话吗?” 左睿摇头;“应该是小师叔现编的吧。” 姜问兰捏着下颚道:“之前小师叔和我讲生意经时,也说过一句类似的俚语,说鸡蛋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防止鸡飞蛋打。”意思就是多做几个准备的意思,想来刚才的意思就是要认识几个男子了。 “她敢!”虞朝夕脸黑的如同锅底了。 二长老斜了他一眼,“她当然敢,现在她们母女俩才是一国的,你什么人呢?” “……”虞朝夕犹如胸口被插了一刀,无力地躺在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空嚎叫,“夏萱啊!你什么时候才能痊愈,虞朝夕,骆夏萱,‘汐璇’就是我俩名字的结合啊!” 二长老见状,来到他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头,“师弟,你就忍一下吧,我看骆姑娘的状态越来越好了,曙光就在前方啊!” “多谢师兄宽慰……”虞朝夕感谢的话才出口,鼻端嗅到一股臭味,顿时脸色更拉了,阴恻恻道:“师兄,将你的爪子移开。” 二长老笑眯眯道:“呀!抱歉,光顾着安慰你了,压根没注意!” 虞朝夕:…… 姜问兰和左睿看着刚刚还温情脉脉的师兄弟,此时再次斗起来,顿时齐声叹了一口气。 他们缥缈宗的长辈,似乎除了大长老严肃公正,其他都有一些不靠谱。 …… 至于虞朝夕塞给二长老的孩子,虽然没有什么高科技技术鉴定,不过凭借小家伙肉腿上的胎记可以确定是林家人,因为有奶娘,二长老也不用担心,他当即写信给踏雪阁,让林信然过来接人,晚一天就要打断他的腿。 虞汐璇和乔紫凝、十公主他们合伙开的女子书院也建好了,就是普通的屋宇,没有太过华丽的建筑,顶多算是遮风避雨,外面和周围的建筑修建的差不多,不过屋内干净整洁。 能来女子学院读书的人,她不能保证对方有什么远大前程,只能让她们食能饱腹,有屋容身,识文断字,希望她们能学的一技之长,自立于世,为后来人做榜样。 开学那天,虞汐璇带着面具和十公主、乔紫凝一起去了学院。 十公主看着学院里呼朋唤友的女学生们,神情激动,“真好,希望女子学院能成为他们第二个家。”她在京城时,偷偷让哥哥带着她去官学一趟,觉得自己学院中的这些女子看起来精神面貌比官学的那些勋贵子弟还要好看。 乔紫凝点头:“希望他们这些人学有所成。” 十公主看向虞汐璇,眼神复杂道:“若是天下男子有一半有你这样的心思,女子的处境会比现在好十倍。” 虞汐璇轻咳一声:“公主殿下过誉了,你们才让我敬佩,只希望后面能够创立更多的学院。”她还是尽量少说话,防止被乔紫凝看出来。 两人点点头。 三人在学院只停留了两刻钟就离开了,十公主不舍得看了看门口,“真想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可惜再过两月就是父皇的寿辰,我不能在这里多留了。” 乔紫凝握住她的手:“我会经常写信给你。” 十公主闻状,回握住,“你一定不要忘记了。” 十公主倒想在缥缈宗多住几月,奈何京城皇兄、母妃他们催的急,她已经拖延了一月,母妃直接上奏父皇,派了自己贴身的女官来到缥缈宗带她回去。 乔紫凝也知道她的事情,点头道:“等到以后我去京城,你也别忘了带我游玩。” “到时候我一定恳请父皇让我出去。”十公主也是一脸坚定。 虞汐璇站在一旁瞅着她们姐妹情深,不做打扰。 …… 回到缥缈宗后,她正赶上姜问兰练剑,看她剑势凌厉,剑气杀伐森然,知道她不高兴了。 “问兰,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虞汐璇捡起一旁她的剑鞘挡住了她的攻势。 按理说,这几天她应该开心啊! 首先朝廷宣布和藏剑山庄合作,由庄主姜忘崖掌管军器监,看来宣武帝受够了军器监和少府监的摆烂,而万仞山庄则是和少府监合作,算是民企和国企合作,算是给了藏剑山庄和万仞山庄一个出路。 虞汐璇觉得这种情况更好,万仞山庄和藏剑山庄家大业大,估计不想被朝廷收购,不如大家互利互惠,合作共赢,这样才能发展起来。 以现在武林人士的战斗力,还有西陵那边的各种官方政策,朝廷想要全方位打压武林人士,除非两国合并统一,才能想这个事。 姜问兰停下动作,叹了一口气,“昨天我收到爹爹的信,才知道皇帝想给我牵红线。” 她不就是没嫁人吗?一个个都将主意打到她身上。 虞汐璇右手微动,剑鞘绕着掌心转了好几圈,她语气稀奇,“这皇帝上辈子是月老吗?怎么这么热心拉红线。” 姜问兰:“不过爹爹没有答应,否则我这辈子就不打算回藏剑山庄了,也不让娘回去。” 虞汐璇淡笑点头,心想这次还好姜庄主头脑清晰,否则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估计三长老会回到藏剑山庄将人打一顿,然后带着姜问兰再也不回去了。 姜问兰拉着虞汐璇站在石栏旁,刚刚经过运动,心里的郁气已经消散,“小师叔,你知道皇帝要牵的是谁吗?” “哦?听你这语气,是我们认识的人?”虞汐璇歪头在想是谁,缥缈宗的人应该不是,皇帝估计认识不了几个,想起前段时间江湖中沸沸扬扬的她和祁孤雁的谣言,惊讶道:“不会是祁孤雁吧!” “小师叔,不要开玩笑了。”姜问兰一脸黑线,不再卖关子,“小师叔记得哥哥成亲那天来山庄找茬的刑思堂堂主吗?” 虞汐璇眼珠微转,想了一下:“那个长的不错的男人?叫……顾清檀。” “对……就是他。爹爹说他是朝廷安插在蟠龙崖的探子,蟠龙崖被灭之后,他就成了凌霄司的指挥使,皇帝似乎对他颇为信任。”姜问兰说道。 虞汐璇沉思了片刻,转头认真地看着她,“问兰,你说我们缥缈宗不会也有探子吧?” 姜问兰愣了一下,而后皱眉,“应该没有,若是有,皇帝应该知道小师叔你的性别,也不会让十公主来到宗门。” 虞汐璇两手撑在栏杆上,“就是宗门的人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虞廿和虞汐璇是一人,皇帝想要牵线的是虞廿和十公主。” 姜问兰也沉默了。 其实她怀疑藏剑山庄是不是也有探子。 虞汐璇看出她眼神里的意思,叹气道:“这还用想吗?你们藏剑山庄当然有。” 姜问兰:…… 当天虞汐璇就跑到桃山和太上长老沟通情报了。 太上长老对于这事也不稀奇,反而打量她,“说起来,你今年也十七了,就没有其他想法吗?” 虞汐璇顿时一脸黑线,她是来和老人家分享八卦的,不是为了让自己成为八卦新闻的中心。 “停!”虞汐璇弄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师父,你现在给我提这事,是为了我死后对方给我守孝吗?” 太上长老黑脸,“说什么胡话!” 虞汐璇叹气,端了一杯花茶递给他,“你老还是将注意力放到师兄和我娘身上吧,至于我,我自有我的活法,你看我这些年不是挺精神的。” “呵呵!”太上长老学着她平时的冷笑,“是谁这次躺着回来的,听冷烨说,你也去地牢了,你现在能活蹦乱跳,是因为你体内有蛊虫。” “知道,还是两只呢!”虞汐璇冲着他伸了两根手指。 其实她这些年也看了不少医书,可是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身中剧毒后,不仅能用蛊虫进行移花接木,而且还能用蛊虫延长生命时间。 太上长老:…… 见她态度敷衍,没将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再次叹了一口气,还是孩子啊! 太上长老正要开口时,忽然门口的六老连忙预警:“小汐璇,你师兄来了!” 能让六爷爷示警的人,只有一个人选。 虞汐璇一听,立马起身,看向太上长老:“师父,我先走了!” 自从前几天惹了后爹后,虞汐璇一直躲着他,防止他报复,这几天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将亲娘哄走了,她先避其锋芒,之前和六老商量好了,若是看到他,一定要给她示警,否则自己一定被揍。 太上长老横眉怒目:“你怕他不怕我吗?” 虞汐璇伸手将他吊梢的眉毛顺下,“老人家就要时常乐呵才能长寿,我不是担心破坏你们父子的感情,已经让他被娘子揍了,若是再被亲爹揍,他也太可怜了。” “还算你有良心。”听到这话,太上长老眉眼舒缓,嘴角勾起。 “既然这样,那我就走了!”哄好老人家,虞汐璇冲着太上长老摆手。 “快滚!”太上长老扭身来个眼不见为净。 虞汐璇摇头,从洞室的后门离开,正好看到虞朝夕大步走进来,连忙缩头逃了。 作者有话说: ? 第 77 章 虞朝夕进来就看到室内只有太上长老一人, 环顾四周,只看到坐塌上的矮桌上留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茶盏, 明显人才走。 太上长老白了她一眼, “别找了,人早就逃了。”、 “哼!算她逃的快!”虞朝夕径自坐过去。 太上长老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对她好点?”这两父女每次见面,几乎都能闹出事。 虞朝夕翻了一个白眼, 同样没好气道:“她就不能对我好点!”他就不知道哪点让那家伙看自己不顺眼了,每次见面,她不刺激他几下, 就好像不舒服似的。 太上长老吹胡子瞪眼,“你和老夫说什么?老夫只管自己的儿子, 她是你的孩子,理应就是你管, 想要当老子就要干老子的事, 啥都不干,想捡现成的便宜。” “哼, 我倒是想管, 你们一个个愿意吗?”虞朝夕抿了一口茶, 他倒是想管,可是前面一堆人拦在他前面,他能管吗?还有就是夏萱也是这样,果然有了孩子,自己就不吃香了。 太上长老将他手中的杯子拿开, “你跟我过来!” 说完下了榻,走出洞室。 虞朝夕挠了挠头, 老子有吩咐, 他这个儿子当然跟着了。 两人一直走到山腰的桃林, 比起春天的烂漫桃花,此时的桃林已经换上了绿装,满是生机勃勃,枝头捧着一个个拳头大的桃子,有些桃子已经开始脱下绿色,露出一点点嫣红。 太上长老停在一颗桃树旁,遒劲的桃树枝干上刻着几条横纹,正是小时候虞朝夕画线的地方。 虞朝夕在后方跟着,看着太上长老一脸怀念地抚摸着树干忆往昔,他的眼神变得柔和。 两人继续往里走,太上长老在一棵陌生桃树下站住,看着被压弯枝头的青涩桃子,开口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看这棵树吗?” 虞朝夕猜测道:“和小家伙有关?” “嗯!”太上长老点了点头:“她才来缥缈宗时,看起来小小的一团,和你小时候很像,那时她说,若是她死了,以后就让她埋在这颗树下,这样就能陪着老夫了。” 虞朝夕眸光微闪,再次打量面前的树,说道:“这树太矮了,我担心她死后出来容易打到头。” 说完,自己后脑勺就挨了一下。 太上长老冷哼哼道:“你给我正经些,现在既然你那娘子情况在好转,若小的事情不解决,你信不信,大的清醒过后,也不会饶过你。” 虞朝夕抽了抽嘴角,“爹,现在大的小的都没有让我好过。” 太上长老:“汐璇那孩子我了解她,她只是不知道如何和你相处,可能对你的埋怨多一点,但是绝对不会不认你这个父亲的。” “真的吗?”虞朝夕没想到自家亲爹现在会说好话了,不过他不信虞汐璇会改性子。 太上长老点头:“难不成我还能骗你,今年她十七岁,还有三年,你打算怎么办?” 虞朝夕眼珠子微转,“答应可以,但是她不能再喊我后爹了。” 太上长老抬手就要再给他一掌,忽然他露出嘲讽的笑,“后爹?你是多大脸,别忘了你现在在你娘子那里,只是后爹待选人,若是汐璇不满意,你连这个身份都没有,若没有后爹、后爹地叫着,你觉得你现在能近骆夏萱的身吗?” 这些话如刀般插到虞朝夕心口,他嘴角直抽,“爹,我是你亲儿子!” 太上长老阴恻恻道:“亲孙女面前,亲儿子也揍得。” 虞朝夕:…… 最终虞朝夕在太上长老跟前发毒誓,表示一定尽心救亲闺女的命,太上长老才放他下山。 六老站在太上长老身边,看着虞朝夕下山的背景,笑道:“少尊又恢复了原来的性子。” 之前骆夏萱出事时,他们是记得对方快要疯魔的状态,即使后面情绪稳定下来,也是沉郁阴沉的状态,看着让人心疼。 太上长老长叹一声,“若是汐璇那孩子的毒再解了就好了,他若想得到幸福,汐璇的事情必须面对,这是他的责任。” 六老宽慰道:“主子,你不必担心,少尊答应做的事情,何时做不到,你要相信他。” 太上长老苦笑,“世间总有一些人力不可为之事,但是我不希望他遇到。” 六老沉默了,大家不想拘着汐璇,尽力宠着她,不就是担心这孩子过不了二十。 六老:“我看汐璇这些年在外玩的挺开心的,说不定到时候柳暗花明,不用我们头疼了。” 太上长老负手再次叹气:“若是情况转好,去年石远峰过来,也不会差点出事。当时老夫就担心她如她娘一般彻底睡下去,这样的话,让那小子情何以堪。” 最好还好只睡了一个月,养了半个月就恢复精神了。 六老:…… 事情结果已经成这样了,还能如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在一个暴雨连天的天气里,缥缈宗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这个不速之客是对三长老他们来说。 对于虞汐璇来说,可以说是熟人。 竟然是徐夫子。 之前幽城时,她就觉察这个徐夫子不是普通人,没想到自己和他还有些渊源。 不过三长老他们不允许自己接触徐夫子,虞汐璇只能带着面具,拉着姜问兰躲在一旁看热闹。 瓢泼大雨从天上落下来,茎秆粗的雨柱仿佛天地设下的牢笼,将众人包围住。 虞朝夕和三长老、二长老走向徐少锦。 徐少锦温和地行了一礼,“参加虞少尊,安长老、冷长老。” 二长老撑着伞,上下打量了一下,“徐公子一如往昔,和十多年前没有区别。” 徐少锦淡然道:“冷长老亦然!” 二长老看向他身后的马车,扬了扬眉,“人在里面?” 徐少锦:“家姐昨夜闹腾了半夜,现在正在昏睡!” 话音刚落,就听见车厢再次传来臭骂和捶打声,依稀还有陌生女生在小声劝着,似乎是徐少婵的贴身丫鬟。 三长老冷冷道:“你不会以为徐少婵来缥缈宗时来做客的吧?” “自然不是,只是家姐前段时间受了风寒,若是没有人看护,她是坚持不到现在,春雨之后会和我一起回去。”徐少锦解释道。 车厢内传来徐少婵的哭泣的嗓音,“阿锦,姐姐我知错了,我想回家,求你带我回去吧,等到回到大徐城,我一定老实待着,再也不惹麻烦了。” 春雨:“大小姐,不要再咬手腕了,都出血了。 ” “阿锦,朝夕,我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徐少婵仍然继续捶打车壁,想要将捆住自己双手的绳子解开,奈何越是挣扎,绳子绑的越是紧。 …… 在哗哗雨声中,徐少婵的声音传出来时没那么尖利,仿佛被隔在层层水幕之中,在雨声的加持下,透着几分可怜凄凉。 但是对于外面的人来说,大家都知道徐少婵的品性,自是不会心软。 虞朝夕:“既然人已经送来了,现在还下着大雨,不如将她先走到地牢和沙启天团圆。” 马车里叫喊的徐少婵听到这话,情绪更加激动了,“虞朝夕,你好狠的心,我只是喜欢你,你为了骆夏萱那个贱人,居然这般对我,我诅咒你和她无论是此生还是下辈子都没有幸福,生生世世都孤独终老,不得善终,无子无孙……” 听到她的话,现场的人都沉着脸,尤其前段时间才和太上长老说过虞汐璇事情的虞朝夕更是面色阴沉,浑身都是杀气,“司明!” 司明上前将剑奉上。 徐少锦见状,连忙让徐彪将徐少婵的嘴给封住。 没等徐彪靠近马车,就被虞朝夕手中的剑拦住了,虞朝夕用剑化开车厢,里面挣扎的徐少婵骤然一愣,狰狞的脸还没控制好情绪,就这样和虞朝夕见面了。 她看到他,连忙转身,用背挡住他的视线,等到整理好面部表情后,她转身,贪婪地看着他。 对于她的视线,虞朝夕面上显露嫌恶之情,嗤笑一声,看到她脸上的疤痕,嘴角的讽笑更大了,“徐少婵,你可知你脸上的疤痕为何会反复?” 徐少婵听到这话,下意识想要抬手挡住脸上的疤痕,奈何她的双手被绑着,这般动作过后,抬头死死盯着他,“是你搞的鬼?” 虞朝夕冷笑,“你的脸什么样子,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还没有想清楚吗?是谁将俢痕膏给了你,每次都在你将要痊愈的时候出问题,让你功亏一篑。” 他在徐家老宅查到的事情可不少,沙启天对她情深一片,可作为男人,肯定不会允许自己心爱的女人日日夜夜为其他男人疯魔,怎么可能让她的脸好。 “你说是他!”徐少婵仍然不敢相信。 “待到你们相见后,不就能听到答案了。”虞朝夕将剑递给一旁的司明,不再理徐少婵。 徐少婵见他离开,挣扎着想要追过来,要不是春雨拦着,她就要摔下马车了。 这边徐少锦神情复杂,“少尊阁下,你何必这样刺激她。” 按照他的打算,将徐少婵和沙启天关在一起,有沙启天的照顾,徐少婵应该不会太难过,现在两人之间有了嫌隙,加上徐少婵的性子,他担心沙启天坚持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三长老 冷冷道:“徐少锦,刚刚那女人骂了什么,你应该知道,若不是答应你留她一命,她早就死了。” 徐少锦默默闭上了嘴。 一行人来到地牢门口,虞汐璇看到三长老和后爹带着徐夫子、还有那个被绑着的女人进入地牢。 而二长老撑着伞站在外面,“出来吧!” 虞汐璇见状,拉着姜问兰出来了。 “二师兄!”虞汐璇笑嘻嘻地打了招呼。 姜问兰叩礼,“二师伯!” 二长老看向虞汐璇,“汐璇,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虞汐璇右手抵着下巴思索了片刻,“二师兄,我想知道你们将那女人关在了一层还是二层。” 刚刚看情况,徐夫子似乎是那女人的弟弟,他看着清雅端正,这能忍受二层的环境吗? 二长老原本已经打算托盘而出,听到虞汐璇的询问后哭笑不得,“你关心的就这些?” 虞汐璇摊手,“那女人我又不认识,感觉应该和你们这一辈的矛盾比较多,难道你还要弄到我这辈。” “也对!”二长老轻咳了一声,“相信之前你也听到,要将她和沙启天关在一起,沙启天在二层,她既然也在。” “就二层那环境,你确定能带人进去吗?”虞汐璇觉得就是再讨厌那女人,可以先将人弄到一层做个面子工程,然后等到徐夫子离开后,再将人关在二层。 二长老:“这也没办法,谁让沙启天在二层呢,再说徐少锦让人带来缥缈宗,也已经有心理准备,知道缥缈宗不会让徐少婵好过。” “哦!也对,她是来坐牢的。”虞汐璇赞同地点了点头。 …… 地牢中,徐少锦原先看到一层的环境时,还面带欣慰,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很多,谁知虞朝夕和三长老带着他、徐少婵将一层逛了一遍,然后下了二层。 才打开二层的门,常年潮湿腐朽的臭味涌了出来,徐少锦只看到阶梯下方无尽的黑暗,他不禁沉着脸,“少尊阁下,安长老,这是何故?” 徐少婵也是不住地挣扎,可是她的嘴巴已经被布带给勒住了,压根不能说出话。 这地方简直连猪圈都不如,她在这里待不了三天就会被臭死。 虞朝夕举着火把,笑地邪气俊美,“刚刚忘了沙启天关在二层,在一层找了一遍后,才反应人还在下面。” 三长老出声道:“徐少锦,虽然二层的环境看着差,可比一些朝廷的监牢要好多了,最起码有沙启天在,你也不用担心她被欺负了,再说日子是人过得,若是她老实的话,可以自己改变一下环境。” 徐少锦:…… 等到一行人来到二层,听到周围牢房里的嘶喊咒骂还有疯癫的笑,鼻端不散的臭味和腐霉味,徐少锦终于忍不住,他看向虞朝夕,面带祈求:“少尊阁下,在下求你,让阿姐他们到一层吧,这里实在是太差了。你是想让阿姐在这里生不如死,以阿姐的脾气和娇气,在这里真的撑不到半个月,她会死的。” 徐少婵眼含热泪,冲向徐少锦,嘴里不住地喊着,“唔唔唔……呜呜!”阿锦,快带我回去,阿姐知道错了,我不要在这里。 虞朝夕看着悲痛的徐少锦,面露惋惜和嘲讽,“徐少锦,徐少婵是救过你的命吗?要你这般放下自尊。”徐少锦真是可惜了,若是没有徐少婵,现在徐家在他的手中,说不定比万仞山庄发展还大。 徐少锦目光微微下撇,看到狼狈的徐少婵,心有不忍道:“这大概就是在下的命吧!” 虞朝夕看向三长老,“师姐,你觉得呢?” 三长老将徐少婵拎起来,“先带她见沙启天吧。徐少锦,你要明白,徐少婵的命运不在你手中,若她之前能真心悔过,或者懂得敬畏,没有说那些诅咒之言,凭借你刚才的姿态,我让他俩转移到一层也可以,只是现在不可以。” 徐少锦语塞:…… 他有些无措地看向虞朝夕。 虞朝夕同样说道:“听到没有,我听师姐的话!” 徐少锦:…… 众人来到沙启天的牢房前,沙启天身上的锁链已经被卸下,瘫坐在墙角望着角落的蜘蛛织网,听到这边的脚步声时,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后就将头扭了过去,忽然脑子反应过来,连忙转过头,立马扑到门口的栅栏旁,抓住栅栏,不可置信道:“大小姐,家主!” 徐少婵没认出他,吓得直往徐少锦后面爬,嘴里不同的“唔唔唔!”——我不要去里面! 虞朝夕示意司明将人拖出来,然后一旁的牢房守卫弟子打开门,司明将人扔了进去。 徐少婵进去之前,拼命地将徐少锦的一截袍子撕扯了下来,随着门被关上,她一把推开扶住她的沙启天,双手死死抓住栏杆,眼眶发红,愤恨地瞪着徐少锦,嘴里边“唔唔”声不断,眼睛猩红,仿佛要将徐少锦给吃了一般。 这人是她的弟弟啊!是她最自豪的弟弟,就这样将她送到了仇人的手上,她就应该在进来之前,将他杀了。没了他徐少锦,徐家就只能听她的话,自己何故落到这个下场。 虽然听不到她说什么,在这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傻瓜,自然能猜出来。 虞朝夕嘲讽道:“徐少锦,你现在有什么感受?” 徐少锦阖眸叹了一口气,“罢了,既然少尊已经决定,在下也就不再阻拦。” 对于他这个反应,虞朝夕和三长老也不惊讶。 众人离开时,徐少婵的嘴和手终于被沙启天松绑,她凄厉的声音在二层回荡,“阿锦,你回来啊!你不要将我抛在这里,我是你唯一的姐姐,你忘了父母临死之前,你答应的事情吗?你答应过,要护我一辈子的,!阿锦!徐少锦,你回头啊!……” 徐少锦脚步微顿,最终还是没停下。 等到大家从二层出来,将门关上后,徐少婵的声音就只能听到依稀的声量。 走出地牢后,外面的雨还在继续,空气中的湿气和清雅的芳草香让众人精神一振。 三长老环顾了一圈,询问守门弟子,“二长老呢?” 守门弟子:“二长老和小师叔一起回去了。” 三长老闻言,也不再问,她看向虞朝夕,“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虞朝夕翻了一个白眼,“她还有心思来看戏,说明没影响。” 说完这些,他看向徐少锦,“你呢,下面是走还是留?” 徐少锦叹气:“我想在缥缈宗留一段时间,不知少尊可否允许?”说不定看到太上长老后,能让阿姐换个环境。 虞朝夕:“看在你这般配合的份上,也可以留下。只不过不要耍心眼,否则我不介意再关一个徐家人。” 徐少锦苦笑:“少尊阁下真是高看我了。” “谁敢低估你啊!”虞朝夕冷笑两声。 在地牢门前聊天终究觉得怪异,尤其还下着雨,所以虞朝夕也就没有继续,拜托三长老招呼徐少锦后,带着司明去找人了。 三长老了解他去找汐璇后,翻了一个白眼,“嘴硬!” …… 有司明在,虞朝夕不难找到虞汐璇,甚至还买一送一,骆夏萱也在。 先前两人坐在廊下喝茶吃点心,虞汐璇教骆夏萱一起玩叠叠木,就是从积木搭建的建筑块塔中抽出一块积木,然后放到最上面。 “啪!”的一声,虞汐璇放置的积木压垮了建筑,顿时一脸失落,旁边的骆夏萱笑的得意,抬起纤长白皙的手点了点她的鼻端。 虞汐璇冲着她皱了皱鼻子。 骆夏萱身穿浅橘色菊纹衣服,脸上带着包容的笑,如投射到雪山中的暖阳,虞汐璇穿着浅紫色罗裙,外衫是黛青色,眼睛清澄明亮,不染一丝尘垢,让人能清晰看见自己映在对方眸子里,好像清澈的湖水般。 虞朝夕轻声喊了一声。 两人齐齐回头,都是笑盈盈地看着他。 虞朝夕捂着胸口,呼吸一窒,看着廊下的两人,仿佛时间在此刻停滞了。 他不信鬼神,对于徐少婵的诅咒,他之前只是嗤之以鼻,现在看到前方的母女二人,他忽然心中产生一种惶恐,他担心自己救不了小的,也留不住大的。 虞汐璇见后爹站在那里,连被雨扫到就没注意,喊了一声,“师兄?” 虞朝夕还是没反应。 虞朝夕:…… 她回头看了看骆夏萱,对方也是一头雾水。 虞汐璇皱眉,后爹不会被徐少婵说的话给伤了,想要找亲娘谈心,谁知被她给扰了。 “后爹?”虞汐璇不死心,又换了一个称呼。 虞朝夕:…… 大家都是一家人,这小家伙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对自己。 虞朝夕身旁的司明见主子还是没反应,也小声提醒道:“主子,小主子在喊你呢。” 虞朝夕朝虞汐璇警告地射了一个眼刀子,对方装作没看到。 “你们俩在玩什么呢?”虞朝夕走到二人跟前。 骆夏萱看到他半湿的肩膀,担忧道:“要不你将外袍脱下吧。” 现在是夏日,不用担心冷。 虞朝夕见状,顺势脱了外袍,还好内里只是有点湿,还能穿。 虞汐璇撑着下巴,指关节不停地敲击桌子,似笑非笑道:“娘,男女有别,他还没进我们家的门,不要对他那么好。” 虞朝夕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刚才的震撼一扫而光,沉声道:“虞汐璇!” “没聋!”虞汐璇笑眯眯道。 骆夏萱拿着他的外袍,看了一下两人,最终将外袍塞到他虞朝夕的怀里,“你不要欺负她?” 虞汐璇一听,更加得意了,高兴地塞了一块点心。 虞朝夕听到这话,顿时一脸悲愤,满眼委屈,“大家都是姓虞的,难道因为她年纪小,我就要让着她吗?” 夏萱,你的冷静、聪明呢,她和我都姓虞,看名字,看外貌,一看就是我的崽,这些线索都不能让你清醒吗? 骆夏萱面带疑惑,难道不应该这样。 虞汐璇笑嘻嘻道:“师兄,不是因为我小,是因为你老了,所以娘嫌弃你了。” “绝地没有。”骆夏萱连忙解释。 虞朝夕深吸一口气,决定开始今年的第九十九次挑明,“夏萱,你既然知道汐璇是你的孩子了,你想过她亲爹是谁吗?孩子你一个人也生不出来。” 往常他都是将自己和她的关系说出来,可是她转念就忘了,一点痕迹都没有,只记得她有一个孩子,孩子还和他无关。 虞汐璇举手道:“我觉得一个人可以生出来。” “闭嘴!”虞朝夕狠瞪她一眼。 骆夏萱沉眉思索,“你说的不错,我醒来这么些天,确实要替汐璇找一找亲生父亲,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接受你,否则这样对汐璇太不公平了,相信她也想看到自己的亲爹。” 虞朝夕石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夏萱!你看看我啊!我就是小家伙的亲爹啊! “哈哈哈!”虞汐璇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素白的手将案桌拍的啪啪响。 这叫什么,这叫自作自受! 虞朝夕欲哭无泪,“夏萱,汐璇就是我和你一起生的,我就是她亲爹。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骆夏萱眉峰一冷,一脸怀疑,“那你为什么之前说自己是后爹?” 没道理亲爹不当,上赶着当后爹。 虞朝夕一口老血快要喷出来,抖着手指着虞汐璇:“是这家伙说我是后爹的,我何时承认过!” 骆夏萱:“可你也没否认!” 虞朝夕:…… 一阵夏风吹来,檐下的雨水扫了他一脸。 虞朝夕觉得此时脸上的雨水就是他的泪水。 夏萱!该聪明的时候,你不开窍,为什么现在变得机灵了! 虞汐璇:……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 第 78 章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后爹的刺激, 骆夏萱的病情进入到3.0阶段。 骆夏萱对虞朝夕不再理会,而是开始着手给虞汐璇找“亲爹”, 至于虞朝夕, 哪地方空大,哪地方玩去吧。 众人听到这个进展,有些无语, 可是见虞朝夕似乎不怕。 二长老捅了捅他的肩膀,“师弟,你怎么没哭?”按照往常, 这人不早就嚎了吗? 虞朝夕斜了他一眼,“你好像很期待似的!” 二长老诚实点头, “当然!”他想见证虞朝夕每个倒霉的时间,若是能现场画下来就更好了。 虞朝夕额头青筋直跳, 手中已经有真气盘旋, 打算给二长老好看。 三长老解释,“他之前确实想哭, 不过现在已经想通了。” “不错, 汐璇是我和夏萱的孩子, 这件事毋庸置疑,她调查到最后,还是绕道我身上,我着什么急?”虞朝夕得意洋洋道,等到那时, 他就名正言顺了。 二长老嗤笑道:“别高兴这么早,天下那么大, 说不定真让她找到其他人呢。” 虞朝夕横眉竖眼, “谁敢!” 二长老耸肩:“你要知道, 这件事端看骆夏萱是何反应,若是她觉得你不是,你又能怎么着?” 听到这话,虞朝夕两手抱头,仰天长啸,“夏萱,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二长老和三长老对视一眼,二长老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了,你家小的呢?” 这事情发展到这地步,汐璇据说也拱了不少火,这两天没见她的影子。 虞朝夕反应过来。 对啊!亲父女,明算账! 然后…… 出去找人的司明回来,带回来一封信,递给虞朝夕。 虞朝夕看着信封上龙飞凤舞的“师兄后爹”,当即就想喷出一口老血。 “这是什么?”他问道。 司明恭敬道:“是小主子的下属苍梧交给属下的。” 其他人见状也露出好奇之色,难道是和解的,可若是道歉的话,封面不应该写“师兄后爹”。 虞朝夕拆开信,浏览了一边,叹气道:“她跑了!” “什么?”三长老将信抢过来,迅速看了一遍,说道:“汐璇说,她要出去散心,顺便寻医治病,若是遇到好的后爹人选,就给骆夏萱介绍,让我们不用担心。” 众人嘴角直抽。 二长老轻咳了一声,“现在都八月了,距离年底还差三四个月,她的身体能撑住吗?” 实在是虞汐璇这一年的遭遇颇多,先是石远峰的治疗失败,让她昏迷了一个多月,后来又是中了毒,现在又跑出去了。 三长老皱眉:“应该可以,就怕她遇到心怀叵测的人。” 闯荡江湖,可怕的不是刀光剑影,而是人心。 “等到她回来,我要好好揍她一顿,女儿在我这里可没有优待。”虞朝夕将信拿了回来,打算留着等到人回来好好算账。 二长老听闻,一脸嘲讽,“她认你了吗?” 说完,用手戳着信封,“师兄!后爹!哪一个词让你觉得她拿你当亲爹了。”就是写个名字,他们也认啊! 然后众人就看到虞朝夕再次乌云盖顶,不由得摇头。 这人怎么不长教训呢! …… 八月还发生了一个大事,就是江湖中一直传闻,引得藏剑山庄、万仞山庄等江湖门派受到牵连的姜朝宝藏有了结果。 之前蟠龙崖没了,破衣仙、还有蟠龙崖崖主的三个儿子、左使都活着,引得江湖上有些混乱,将藏宝图的热度压了下来,现在江湖逐渐平复,大家开始想起之前传说的前朝宝藏。 要知道,据说之前蟠龙崖暗地里联合其他人对万仞山庄下手,就是因为发现藏宝图的地点在大罗山,后来被蔺无双使计留在了大罗山仙女峰,赔上了蟠龙崖一半的人手,祁孤雁在仙女峰得到了宝藏的地点提示,联合藏剑山庄献给朝廷,所以朝廷才会让万仞山庄、藏剑山庄和军器监、少府监合作。 进入正题,根据消息所谓的姜朝宝藏地址不在锦城,而在京城凤栖山西峰,东西是找到了,不过里面并无奇珍异宝,地方倒是塞得满满堂堂,据悉里面放着六十万兵器和甲胄,不过受限于当时的冶炼技艺,经过百年的腐蚀,里面的兵器和甲胄不是腐蚀了,就是锈迹斑斑,没有多少价值,压根无法使用,只能让兵部将这些东西回收重新炼制。 其实这也合理,毕竟凤栖山的东西是姜朝留下的东西,可能作为日后复国的关键,这些兵器甲胄也能说得清,估计没想到藏剑山庄压根不在意这些,直接让这些东西放置了百年,直接过期了。 虞汐璇坐在酒楼,看着大厅中间的说书先生扼腕叹息道:“谁曾想江湖中人人趋之若鹜的宝藏,结果就是这些刀刀剑剑!” 有人笑道:“那是现在不值钱,若是才立国那会儿,这些东西真是千金不换,估计天下没有几个人能睡着的。” 说书先生立马劝道:“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大家听个乐子就行。” 另外一名客人笑道:“你这老头倒也奇怪,明明是你说的,再说现在姜朝早就亡了一百多年,连存的宝藏也没了,你怕什么?” “哈哈哈,说实话,还好藏剑山庄没当回事,否则费心尽力地找,找到这一坨废物,不值钱,也没法处理,还惹得一身骚,说不定连整个山庄都能搭上。” 看来说这话的人有点见识,周围的客人听到这话,连连点头,引得这人更加自得,“要我说,还是姜朝的皇室有些糊涂,当年京都陷落的时候,就应该打开宝藏大门,给京城的民众一人发一套武器和铠甲,说不定还能拖延个时日,还好和朝廷谈判,也不会落得后代只是江湖人,在朝堂无立足之地。” 一位老者嗤笑:“兵和民能一样吗?真以为拿了把刀就成了武林高手,若是他们敢这样做,姜朝皇室估计被朝廷杀的一干二净了。” 众人同样点头,说书先生见状,连忙岔开话题,“姜朝宝藏的事情,咱们就说到这里,不如小老儿说说最近百晓阁整理出来的江湖少年天骄录,增记了近三年成名的人。” 其他人有些失望,不过也知道姜朝宝藏的事情不能多谈,也顺从说书先生的想法,催促道:“快说啊!” 说书先生敲了一下桌子,清了一下嗓子,“话说这天骄录每三年一更新,今天我说的就是天骄录新增的名字。” 底下人好奇道:“新增的有咱定安郡的吗?” 不等说书先生回答,其他人就说了,“咱们定安郡有彭女侠已经够了!再说我也没听说这三年有什么有名的人物,倒是去年的榜眼是咱们定安郡的,可惜是个书生。” “噫!看不起书生啥的?人家幽城的洪驹状元办了那么多的事情,不也是一介书生,还不到弱冠之年,不同样名扬天下。被朝廷称颂,前段时间我路过幽城祭拜他嘞!” 虞汐璇听到这些人谈到洪驹,尴尬地低头喝茶。 “谁说洪驹是幽城的,人家明明是溧阳人,是幽城将人抢回去了。” “是溧阳吗?不是救了幽城吗?” “这就是你不懂了,一般的官员为了防止滋生腐败,压根不会让他们回老家上任。” “扯远了,听说书先生讲话。” …… 说书先生见下面谈够了,笑着说道,“也巧了,这天骄录中新增的就有洪状元。” 其他人奇道:“不是说这天骄录只记录江湖人吗?洪驹状元是个读书人啊!” 有人怼道:“他为什么不能进,都说天骄录的人武艺高强,足智多谋,喜欢行侠仗义,洪状元他也救了很多人,而且还是手无缚鸡之力,比那些整天喊打喊杀的江湖人好多了。” “说就说嘛!干嘛贬低江湖人,江湖人又不都是喊打喊杀的。”一名明显江湖打扮的人不满道。 也有一个十四五的锦衣公子大概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少年天骄录,好奇道:“老者,这已死之人也可以入天骄录吗?” 说书先生道:“当然可以,入选天骄录的人都是做了利国利民,行侠仗义的大事,他们虽然死去,所做事情依然让人敬佩,值得我们传颂和铭记。” 虞汐璇淡定地抿了一口水,静静地听着。 “李先生,今年的天骄录还有死的天骄吗?”有人说道。 众人虽然对于死去的天骄比较惋惜,不过也好奇地看着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缓缓点头,“当然有。”他叹了一口气,“郴州仗义疏财,义薄云天的祝翰中毒去世,他今年才十九岁,五南府的江怜珊女侠也被人截杀了,目前五南府下了悬赏令,势要为江女侠报仇……” 虞汐璇默默点头,据她所知,江怜珊的死亡和蟠龙崖逃出去的那些人有关,有人看到是蟠龙崖左使下的手,估摸是因为江怜珊参与了围剿蟠龙崖的事情,不小心被流亡的蟠龙崖人看到了。 说书先生:“在下接下来说的这两位,身世不明,好似突然蹦出来一般,一位是乌马府的冷千歌……” “咳咳咳!”虞汐璇被茶水呛到了嗓子,周围人只是看了一眼,就转过头,继续听说书先生说了。 “这冷千歌先是从九岭山脉将乔姑娘救下,然后护送她在乌马府安定下来,帮忙赶地痞,镇场子,保护乔家工坊的女工,眼也不眨地借出万两金票给乔姑娘救急,更是在乔姑娘被那赵家下手欺负时,将人救出,之后遇到蟠龙崖的破衣仙也没有退缩,在枯树崖上,将破衣仙重伤,才让其他江湖侠客出手,据老夫打听,现在乌马府的适龄闺秀都将这冷千歌当成自己的理想对象,嫁人当嫁冷千歌。” 年轻有为,有勇有谋,而且家财万贯,还乐于助人,万两金票说给就给,遇到仇人丝毫不退缩,嫉恶如仇,有魄力,据说还长得好看,除了有些眼疾,这样的人怎能不让广大闺秀心悦。 说书先生扼腕叹息道,“可惜这位冷少侠已经逝去,据说每年他的忌日,前往祭拜他的” 妙龄少女数不胜数,让乌马府的儿郎格外眼红,有不少人为了结识心上人,也带着东西祭拜,枯树崖快变成了月老崖了。” 众人听到这里,也是经不住笑,前面确实让人惋惜,后面的发展也出乎他们的意料。 至于本尊…… 虞汐璇一脸麻木。 呵呵!她何德何能! 乔紫凝怎么将这些事情说出去了,得幸亏冷千歌现在是个死人。 其他人听完后,催促道:“李先生,你不是说有两个吗?还有一个呢。” 虞汐璇听到这里,心中已经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到说书先生道:“这下一位啊!就和开头所说姜朝宝藏有关。” 虞汐璇:……她就知道。 底下人猜道:“蔺无双!” “啪!” 说书先生敲了一声板子,“说的没错,这蔺无双出现时,说来也巧,也是救了人,不过这次救得可不是窈窕淑女,而是那万仞山庄的庄主——祁孤雁,蔺无双救了人后,就直接离开了,你们说,这种救人不图报酬的品性当然要值得称颂了……” 虞汐璇此时已经有些坐立难安了,当时她只是没当场要报酬。 欸!话说,她人都“死”了,但是报酬好像没要到,而且后面干了那么多的活,都是万仞山庄得好处。 这趟生意做的太亏了! 虞汐璇实在听不下去,起身离开了。 出了酒楼门口,望天长叹,仍然能听到里面说书先生的说话声,低头拍了拍额头,顺便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 她目前所在的地方位于东乾比较落后的地方,属于定安郡范围内,整个定安郡境内大大小小数百座山,处处见山,城镇、山村都在山窝窝里,属于消息比较闭塞的地方。 虞汐璇来这里,就是因为她查过消息,自己身体里的霜海棠花就是在定安郡这里找到的,都说世间百毒,五步之内必有解药,她虽然和太上长老他们说的轻松,其实自己还是怕的,趁现在有时间,就往定安郡这里跑了。 这两天,她找了不少深山,若是在前世,有人看到她的行为,估计不是将她误会是探险的,就是以为她是盗墓的,实在是定安郡里的山太多了,若不是有轻功在身,自己单独一个人绝对不敢探查的。 据说定安郡之前可是“穷山恶水多刁民”的典范,到处都是山匪,后来上头来了一尊大佛,东乾的十一皇子南宫璨十岁就来到定安郡,已经在此守了八年,据说杀人如麻,脾气暴躁,不过对百姓还算有点良心,才让定安郡有了现在的规模。 …… 竖日,虞汐璇以前在游记中听闻定安郡的华兰城八月底有祭月节,庆贺丰收,在定安郡十分有名,也弄了一辆马车前往华兰城。 马车到手之后,自己就有些后悔了,定安郡多山路,一般马车能走的地方多商队,对应的劫匪和山匪就不少。 虞汐璇从早晨出发,一直到快到傍晚申时,接连遇到了六伙盗匪,她觉得定安郡的山匪是不是将这里的山峰划片承包了,走过一段时间就遇到一波盗匪,弄得她烦躁不已。 就这样的结果,还让不少百姓欣慰,觉得日子好过了许多,她已经不敢猜测十多年前,这个地方是啥景象了。 眼看西边的太阳快要落下,虞汐璇以为劫匪应该下班了,下面正好找一个地方夜宿,谁知又遇到了一伙穷劫匪。 看着面前的人,她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出手。 这群人穿着破旧,衣不蔽体,有小孩、有老人、也有女子、还有两名缺胳膊断腿的男子,各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抖着手,拿着树枝、破刀、破碗挡在她的马车前面,看他们相互搀扶,互相打气的模样,虞汐璇一时无言,她感觉自己喝出一声,这些人估计就要倒了。 为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破旧儒衫的老人,哑着嗓子道:“小姑娘,老夫也不为难你,留点吃的就可以过去了。” 虞汐璇下车,拿着剑在距离他们一丈的地方停下了。 众人看着她手中的剑,手抖得更加狠了,其中一个小孩扯着老人的破衣,“爷爷,我们放她走吧,小磊不饿了。” 破旧儒衫老人睁着满是皱纹的眼睛,“这位女侠,老夫也是没办法,老夫一条贱命不可惜,只是……看在这些孩子的份上,你就救救他们吧。” 小孩子们听到这话,偷偷地瞥着虞汐璇,目光触及到她手中的剑,连忙往老人和女人身后一躲。 虞汐璇皱眉:“你们是哪里人?” 儒衫老人咳嗽了两声,拱手道:“老夫等人都是赤水城的人。” 他身后的其他人也是点头。 虞汐璇没再纠结,转身从马车里拿了一包吃的递给他们,“你们这副样子出现在这里就是找死。”边陲之地民风彪悍,一言不合都能暴起,这群人若是遇到脾气暴躁的人,直接全军覆没。 儒衫老人没想到虞汐璇只是问了他一个问题后,就将吃的给他了。 虞汐璇将东西丢给他身后的女子,然后重新赶着马车离开。 …… 儒衫老人等人注视她离开,等到望不见人后,儒衫老者将虞汐璇给他的小包裹打开,里面不仅有吃的还有药,甚至还有几颗饴糖。 小磊等孩子看到糖顿时口水都止不住了。 老人将吃食给大家分了一下,两块饴糖小心地用破刀切成十份,不止小孩子,就连女人、残疾的男子也分到了一小块。 断手的高个汉子扭过头,“我不喜欢吃糖!” 另外一名瞎眼瘸腿的汉子同样道:“我以前都吃腻了,郑夫子,你分给小磊他们吧。” 儒衫老人瞪眼,“在老夫面前,你们都是孩子,都有一份。”说完,仿佛塞药一般,一人塞了一块。 断手汉子小心地用舌尖尝着甜味,指着土路问道:“郑夫子,我们还要等人吗?” 他们今日来到这里,“打劫”是顺路事情,主要是将某人引到赤水城,看看赤水城的惨状,为赤水城的人伸冤。 而且他们出来“打劫”也不是每个人都拦着,否则遇到凶的,他们一群人还不够别人塞牙缝的,郑夫子会带着他们挑人,挑了一上午,终于选定了一个。 一群人顶着大太阳,站在路边看着小路,注意到前方涌出来一股尘烟,连忙后退。 等到离近了才看到,原来也是一名带着兜帽围巾的女侠,对方骑着一匹黑色骏马,如风一般冲过来,就在众人掩面挡住飞涌过来的烟尘时,对方停下了,她眸子犀利,打量了郑夫子一行人,然后从马背上解下来一个包裹,扔到了地上,接着头也不回地跑了。 一行人愣愣地看着对方的背景。 等到看不见人时,瘸腿汉子附身拾起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吃食,有些手足无措道,“郑夫子,这……” 郑夫子眼中满是沧桑,“收起来吧,今天我们运气好,遇到的都是好人。” 其他人连连点头。 …… 天快黑时,虞汐璇找了一间破庙,里面供奉的应该是财神,庙院破败,里面荒草丛生,大殿因为年久失修,屋顶露出好几个大洞,站在下方时,能感受到萧瑟冷风。 虞汐璇将马车拴在门口,等她生火完毕,打算弄点吃食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马儿的嘶鸣声,连忙拿着剑出去了。 对方看到她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没有拘谨,潇洒地下马后,牵着黑马走到虞汐璇跟前,“这位姑娘,现下夜已经深了,可否让在下在此留宿?” 虞汐璇打量对方,一身青衣,面上裹着同样颜色的兜帽围巾,眉眼带着英气,看人时带着些许冷意,明显就是常年行走江湖的人。 彭秋颂也观察她,看着年岁不超过二十,眉眼清澈,一身浅紫色衣饰,和她装扮差不多,同样用淡紫色围巾包裹住头和大半张脸,左脸下眼睑下方有一块红色胎记,不过她的右脸还带着一张银色面具,遮住了右眼和半个脸颊。 虞汐璇点头:“自然可以!” 彭秋颂进入财神庙后,发现虞汐璇已经占了东北角,她就在西北角停下了,收拾地面的杂草和垃圾。 虞汐璇弄了一个吊锅,里面放了做的麻辣汤块,将白天在城里买的烤鸡撕开和菌子都放了进去,最后再往里面放几个辣椒,然后盖上盖子,不一会,吊锅就嘟嘟响,诱人的香味瞬间弥漫整个财神庙。 此时那边已经收拾好,生着火,烤着硬饼的彭秋颂默默地咽下了嘴里的口水,看着火堆中红灼的枝杈,幻想这是自己烤的大鸡腿。 同时她也有些好奇这个带着面具的姑娘是什么身份,感觉不像是江湖人,她行走江湖多年,没见哪个江湖人荒野留宿这般讲究的,而且她放的都是什么,感觉比酒楼大厨的手艺还要香。 虞汐璇估算了时间,看着锅中所有东西都冒了上来,将采的野菜塞了进去,然后去马车翻找早上买的干粮硬饼,找了一圈反应过来,硬饼早就给了那群“穷劫匪”。 回到庙中,看着火堆上咕噜的热汤,里面的鸡肉和菌子、野菜不停地翻滚,在火光中闪着诱人的光泽。 可是没有碳水化合物,总觉得不完美。 这时她的鼻端传来烤饼的香味,扭头就看到后面进来的那名侠女正在烤着饼,饼皮两面焦黄,一些地方因为火大,带着些许焦糖色。 虞汐璇见状,走到她跟前,巨大的影子印在满是裂纹的墙壁上。 彭秋颂抬头,面含疑问。 虞汐璇指了指她还在咕噜叫的吊锅,“我的汤配饼更好吃。” 彭秋颂默默咽了口水,将正在烤着饼的树枝递给她,“给你!”就当做住宿费了。 “谢谢!”虞汐璇接过饼,转身走到吊锅里,往旁边掏出一个小铜锅,倒了一锅,转身放到彭秋颂的跟前,“交换!” 然后不等她回应,就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将树枝上烤饼拿下,趁着热乎撕成碎片放到吊锅里,看着烤饼浸满汤汁,虞汐璇满意地笑了。 彭秋颂看着脚边的小铜锅,一时间愣住。 虞汐璇将锅拿下来,见她没有吃,自己先吃了一块菌子,看向她:“泡饼很好吃的!” 彭秋颂:…… 最终还是没有纠结太多,学着虞汐璇将硬饼泡进去,先尝了一口汤,眼前一亮。 虞汐璇看到她的表情,得意地笑了,这可是她专门研制的野外汤块,夏季的时候容易坏,可惜这次只带了牛肉味道的,下次要多带几个口味。 两人吃完后,彭秋颂将小铜锅洗干净,和虞汐璇分享自己带的酸梅干。 虞汐璇:“阁下怎么称呼?” 彭秋颂:“彭秋颂!你呢?” 虞汐璇喝了一口水冲淡嘴里酸梅的涩味,笑道:“顾韶华!” 作者有话说: ? 第 79 章 两人交换了名字, 又一起吃了饭 ,关系拉进了不少。 虞汐璇将东西收拾好, 往火堆里放了几颗栗子, 语气好奇,“彭姑娘,我总觉得你的名字有些熟悉, 你干过什么大事吗?” 总觉得好熟悉,似乎这名字听说过。 彭秋颂眸光微闪,用烧火棍挑了挑火堆, “在下只是普通的江湖人而已,顾姑娘, 你来定安郡这里干什么?” 虞汐璇叹气:“来寻药!” “寻药?”彭秋颂点了点头,“定安郡山多林密, 确实有许多珍奇草药。” 虞汐璇看着跳跃的火光, 同样问道:“彭姑娘,你呢?” 彭秋颂:“探亲。” 虞汐璇点了点头, 然后两人就没再说话。 就在两人要休息时,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 伴随着骏马嘶鸣、人声交谈,两人对视一眼,看来今夜这个财神庙够热闹啊! 外面的车队在进来之前就看到了庙中的火光,不过他们人多倒也不怕,在这马车的人身份贵重, 财神庙中有动静才不怕,就怕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进入后遭到袭击。 虞汐璇和彭秋颂并排走出大门, 就看到院子里站了十多个举着火把的人, 他们分两列散开,至于门口的马车,因为太大,只能停靠在院子外面。 两伙人悄无声息的对峙着,都在观察对方的身份。 新来的车队护卫们看到是两名姑娘,内心稍微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没有完全放松下来,夜晚吹过,就在虞汐璇打算先开口时,门口的人群散开,空出一个通道,她也就暂时合上了嘴。 一名锦衣老者走出来,灰白头发,微胖,脸上没有多少皱纹,腰身自然而然地微弯着,冲着虞汐璇和彭秋颂拱手,“两位姑娘,我们是过路的商客,因为夜已深,可否在这里借住一番?” 虞汐璇答道:“这是无主之地,老人家不必客气。” 彭秋颂同样点头:“大家行走江湖,自然要互相帮助。” 杜管家一听,再次躬身一谢,还让人送了虞汐璇和彭秋颂一些点心。 虞汐璇拉着彭秋颂坐在她的车辕上,看着老者指挥人收拾财神庙,在此之间,这个所谓商队的东家一直没有现身,一直呆在马车上,而他的车队护卫不仅将财神庙前后都检查一遍,还在周围布置了一些陷阱。 彭秋颂低声道:“他们不像是商队。” 随行人员看着要比一般商队配备护卫要严肃稳重的多,这群人每个人都见过血。 “彭姑娘果然慧眼。”虞汐璇静静地打量这些人,“不过不关我们的事。” 估计是某个大世家的公子老爷微服出巡,所以才带了这么多人,虞汐璇回想自己白天接连遇到六七家劫匪,摇了摇头,看来定安郡的发展还是任重而道远。 彭秋颂正在闭目养神呢,忽然手肘被碰了一下,就听到身旁带着面具的顾姑娘开口问道:“彭姑娘,你白天遭遇了几波山匪?” “七波。”彭秋颂淡淡道,心想问这些干什么。 虞汐璇挑眉,捏着下颚道:“我若是算上最后一波的话,可以和你持平,不过将他们当成劫匪,总觉得欺负人了。” 彭秋颂:…… 这种事有什么好比的,这人性子有点奇怪! 等到老者带着人将财神庙里外打扫了一边后,马车里的尊贵东家终于下车了,他身后跟着两名护卫,大步走进院子,看到虞汐璇和彭秋颂时,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往她们这边走过来。 彭秋颂立刻绷直了肩膀,警惕地看着他。 对方走到她们跟前,声音低沉浑厚,“请问两位姑娘贵姓?” 对方顶着一个看不出年纪的娃娃脸,身穿玄青金鹤织锦长袍,器宇轩昂,气势凌人,浑身冷峻漠然,身量颇为高大挺拔,看着和生意人区别有些大。 虞汐璇看着他的脸满是纠结,鼻子小巧挺拔,下巴微翘圆滑,一双圆溜溜的眼,气势虽然冷硬,可是顶着一张可爱软萌的脸,心里推测这人到底有多大,上辈子种花家生活水平上升,小孩的营养足够后,有的孩子十三四岁就有一米八,这人看身形在一米八以上,但是看脸猜不出年龄。 感觉像是官家人或者武林世家出身。 虞汐璇正要开口,忽然透过旁边的矮墙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傍晚打劫她的那群“穷劫匪”,他们聚在一起待在一辆马车旁边,行为举止颇为拘谨,不过队伍里的三名孩童还有三名女子身上披着外袍,应该不是被抓了。 彭秋颂:“在下姓彭,彭秋颂。” 虞汐璇眼珠子微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这位公子,刚才我和彭姑娘谈到一个话题,彭姑娘今天被打劫了七次,我应该被打劫六个半,既然你过来,在下有些好奇,你这一群人,今天肯定过的热闹吧。” 对方微愣,不知道话题怎么扯到这里,同时听到虞汐璇的话,神色略微尴尬,脸上有些黑,面有臊意,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不知道如何回答。 反而是他身旁的老者回答了,“我们没有两位这般倒霉,只遇到了四波。”人都被收拾的一干二净,主子这一路的脸色也十分黑。 “哦!”虞汐璇点了点头,“在下顾韶华,敢问阁下姓名?” 对方介绍道:“在下程千。”程乃他的母姓。 虞汐璇了然,这名字十有八九是化名。 程千旁边的老者眉间微微拧起,仿佛想起了什么,震惊地看向彭秋颂,拱手道:“请问阁下是否是青城彭女侠?” 虞汐璇扭头同样惊奇的看着她,“原来之前我在城里听到的定安郡彭女侠就是你啊!” 彭秋颂,人称青城彭女侠,师承青城派。 一位出身乡野,嫉恶如仇,英姿飒爽的侠客,她时常在江湖中游历,对于虞汐璇来说,这人满足了自己对女侠的所有幻想,自由如风,一人一剑行侠仗义,简直是行走的传说。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和她见面。 彭秋颂缓缓点头,“正是。” 见她承认,杜管家脸上的笑热情了几分,“久仰彭女侠的大名。” …… 大家认识后,杜管家招呼人做饭,程千和虞汐璇、彭秋颂等人聊起天来。 虞汐璇指着外面大树下的那波人,语气好奇道:“程公子,在下实在是好奇,那群人和你们的队伍实在不相符,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程千视线落到外面,想起傍晚的事情,脸色沉了下来,“那群人白日拦住我的车队求救,在下观他们实在可怜,所以就空出一辆马车送他们一行。” “哦!”虞汐璇恍然大悟状,“对了,听说华兰城的祭月节很有名,在下想要去凑个热闹,所以……想去赤水城,你们要去哪里?” 程千:…… 既然对华兰城的祭月节感兴趣,为什么要去赤水城,不应该去华兰城吗? 虞汐璇表示,原先计划是这样的,谁让又看到了那波“穷山匪”,让她不得不去啊! 彭秋颂也是无语,相处了一个时辰,她算是些许了解这位顾韶华的性子,说话做事百无禁忌。 程千听到这话,眸光微闪,“那还真是巧了,在下也是前往赤水城。” 虞汐璇:“程公子,你是去谈生意吗?” “顾姑娘猜测不错。在下确实有重要生意前往赤水城。”程千抬头看着虞汐璇脸上被火光反射出亮光的面具,感慨道:“顾姑娘这面具制作实在是精巧,在下观察是魁州的手艺吧。” 这人从出现到现在,虽然表现的性格大方爽朗,可是一直用面具遮着脸,不是容貌有异,就是身份有玄机。 虞汐璇见状,轻咳了一声,微微叹气,“在下戴面具是有难言之隐。” 她说完,将右脸颊的银白面具揭下,昏暗火光下,她的右眼和右脸颊上盘踞着一个三叶草模样的深色胎记,额头部位还多了一道两寸长的红色疤痕,一直下延到脸颊部位,“在下这次来定安郡寻药,就是为了治疗脸上的东西。” 虞汐璇吓完人就将面具重新戴上了,这可是蓝笙亲自调的药汁制作成的纹身贴,水火不倾,不用醋清理不掉。 程千:“抱歉,是在下鲁莽了。” 彭秋颂也是一脸可惜,从这位姑娘的眉眼和脸型看,若是没有这些褐色胎记和疤痕,也是一个容貌倾城的姑娘。 之后程千开始用餐,邀请虞汐璇和彭秋颂一起用,被她俩推辞了。 杜管家吩咐一名男子端着一盆吃的出去,看他们的方向,明显是送给外面的人。 虞汐璇见状,跟了过去,彭秋颂犹豫了一下,也追了过去,她也看见了白天看到的那群衣衫褴褛的百姓。 …… 杜管家和领头的老者说了两声,将食物和水放下,宽慰了几声,吩咐周围戒备的下属护好他们,然后就离开了。 等到杜管家离开,郑夫子看着怀里的食物,脸上露出舒缓的笑,他身旁的小孩也是一脸高兴。 他们今天不仅等到人,而且还说服了那人去赤水城。 郑夫子将食物分了下去,自己留了一个馒头,撕扯下一块,正要塞进嘴里,忽然从旁边的树下跳下来一个人。 众人惊骇,旁边的护卫一开始连佩刀都□□了,认出是虞汐璇后,默默收回了,不过还是戒备地看着她。 虞汐璇似笑非笑地看着郑夫子一群人,提溜着手中的树枝,字正腔圆道:“打劫!” 白天他们抢了自己一次,现在到了晚上,怎么也要抢回来。 场面一时变得鸦雀无声! 护卫哭笑不得,这位顾姑娘看着玩心颇重,打劫这一群老弱病残,亏她说得出来。 旁边观望的彭秋颂有些无语,默默地后退了一步,表示自己和她没关系。 护卫笑完之后,就看到郑夫子一行人的面色颇为尴尬和惶恐。 旁边的一个已经将手中馒头啃了一口的三四岁小女孩,不舍得看着手中的馒头,抬头见娘和郑爷爷、小磊哥似乎没反应过来,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馒头,然后哒哒地跑到虞汐璇跟前,奶声奶气道:“漂亮姐姐!我的馒头给你,你别抢爷爷他们的。” 虞汐璇看着小孩捧着的馒头,带着小手印和牙印,泛着橙黄,估计里面掺了一些粗粮,此时被小孩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递给她。 虞汐璇扭头:“你吃过了的我不要。” 小女孩愣住了,看着手中的馒头,黑葡萄似的眼珠里瞬间泛出水花,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虞汐璇见状,立马后退一步,“你就是哭我也不要你的馒头。” 郑夫子已经反应过来,抬手招了招小女孩,“瑶瑶过来,这位姑娘是哄你玩的。” 瑶瑶瞪圆了眼睛,盯着虞汐璇,“漂亮姐姐,真的吗?” 虞汐璇见状,挑了挑眉,捏着下巴道:“看在你喊我漂亮姐姐的份上,这次就不报复回去了。” 瑶瑶破涕为笑,捧着馒头乖乖地跑到郑夫子跟前,“郑爷爷!” 郑夫子摸了摸她的头,看向虞汐璇,“这位姑娘,白天是老夫的不是,姑娘不计前嫌,还给了我们吃的,在下替父老乡亲谢谢您。” 其他人也连忙道谢。 旁边的护卫也明白过来,估计白天的时候,这群人学着山匪挡了这位顾姑娘的路,所以顾姑娘才这样说,人在快饿死的情况下,别说抢东西了,吃人都可能发生。 彭秋颂也走了过来,郑夫子看到她,连忙带着大家行礼道谢。 虞汐璇见状,捅了捅彭秋颂,“彭女侠,他们难道也抢了你?若是这么说来,你之前说的七次难道还包括他们,先说好,我说的六次不包括他们。” 彭秋颂听到这话,嘴角实在控制不了抽搐,委实不明白这位姑娘话语里的胜负欲,遭遇山匪也不是什么好事,她叹气道:“你想多了,我在路上看他们可怜,就给了些许食物,连招呼都没打。” “哦!”虞汐璇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她看向郑夫子,“老人家,你这是打劫遇到了硬茬子,被抓了?” 护卫:…… 打劫这件事难道就过不去了吗? 彭秋颂:…… 到底定安郡的劫匪给了她多大的打击! 郑夫子听得眼皮直跳,虽然内心还保存对虞汐璇感激,不过之前的敬畏已经没剩下多少了,感觉这个姑娘比他学堂最调皮的学生还让人头痛。 其他人齐齐看向郑夫子,用眼神询问要不要实话实话。 郑夫子抬手轻咳了一声,“这位姑娘开玩笑了,老夫等一行人没有被抓,他们见我们可怜,所以顺路带我们回去。老夫姓郑,姑娘可以称呼老夫郑夫子!” 虞汐璇拍手,“哦,这么说来,大家巧了,都是去赤水城了。老人家,这赤水城有什么特产吗?为什么称作赤水?赤水,难不成你们城镇周围有铁矿。” 一般若是周围山中含有铁矿,裸露的铁发生氧化会变成红色,也有可能是土壤里含有较高铁,而若是流水经过这些地方后,就会变成红色。 郑夫子苦笑两声,“女侠猜的没错。” 其他人也是咬牙,一脸愤恨。 虞汐璇一看他们的神情,估摸赤水城的矿山没有为民生带来便利,反而给当地百姓带来不少苦难。 想到这里,她的视线落到旁边的护卫身上,既然这样,这群伪装成商队的人身份就耐人寻味了。 不过她不着急,正好打算往赤水城看热闹。 虞汐璇和彭秋颂告别郑夫子等人后,两人没有进入财神庙,而是跑到了屋顶,一起吹凉风,赏月。 杜管家等人看到她俩这动作,眼皮直跳,可是又无法阻止他们,杜管家也无法完全信任她们,担心出事,嘱咐守夜的护卫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月光如水般流泻而下,虞汐璇倚靠着屋顶上的神兽雕塑,看着下方正在休整的车队,笑盈盈地询问身旁的人,“彭女侠,你在定安郡有什么事情?” 彭秋颂支着右腿坐在那里,微微挑眉,“你呢,之前,你不是对华兰城的祭月节有兴趣吗?怎么又要跑到赤水城了?” 她感觉这个姑娘说话半真半假,颇为随心所欲,说是为了脸上的胎记而寻药,可是观她的姿态和行为,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虞汐璇察觉她的注视,没有转头,而是抬手指了指下方的郑夫子等人,“我傍晚快到财神庙的时候,遇到这群老弱病残打劫,知道他们来自赤水城,所以就十分感兴趣,到底什么样的地方,才会让这群一无所有、吃不饱,穿不暖,还没有一点反抗能力的人有胆子拦路抢劫。” 彭秋颂开口道:“我是来访亲,我有一姐妹,已经大半年都没接到她的消息,所以才回到定安郡探查。” 她和姐姐之前约定,两月联系一次,可是八个月过去,姐姐那里如石沉大海。 之前在路上遇到那群人,她还以为是讨生活流亡的苦命人,现在听顾韶华说,他们来自赤水城,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看来赤水城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哦!原来是这样。对了,等到天亮大家就分开了,你去哪里?”定安郡多山多路,有些地方看着近,只是这山和那山的距离,等到自己走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望山跑死马。 彭秋颂作为闯荡江湖的老人儿,肯定有许多经验,也有许多见识,她倒想跟着见识一下,若是遇到麻烦事,自己也轻松一点。 虞汐璇陷入沉思,想着如何将彭秋颂拐到赤水城,看郑夫子一行人的状态,就知道赤水城发生了污糟事,行侠仗义的彭女侠管上一管也是可以的。 彭秋颂淡淡道:“赤水城!” 虞汐璇一听,侧身拍了拍彭秋颂的肩膀,“果然是乐善好施的彭女侠,在下要向你学习!” 彭秋颂哭笑不得地看着肩上的手,她无奈地扶额道:“在下觉得要像顾姑娘学习。” 她望着虞汐璇露出的左脸胎记,皱眉道:“虽然有些鲁莽,之前听顾姑娘的话,似乎你脸上的痕迹不是出生所带,而是因为中毒?” 虞汐璇仰头望月叹了一口气,“我生来胎里带毒,脸上这东西不过是后遗症,比起脸,若是解不了毒,连小命都保护不了。” 彭秋颂眉间拧的更紧了,面前的女子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可是眼中的担忧和苦涩她看的一清二楚,只能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不定……定安郡真的能找到你要的草药呢?” 虞汐璇再次唉声叹气道:“我知道自己中的什么毒,但是不知道有什么解药,这次就是去探查毒药生长之地,看看能不能找出生机。” 彭秋颂沉默了,她行走江湖多年,见过许多病入膏肓或者中毒的人,没人想死,只是有时候天命难违。 程千用过晚膳,出来没看到虞汐璇她们人,而那两人的马车和马就拴在一边,明显人没有离开。 “那两位姑娘呢?”程千问道。 杜管家欲言又止,神情微妙,最终指了指程千身后。 程千一头雾水,转身就看到高高的月亮悬在屋顶,虞汐璇和彭秋颂坐在屋檐上聊天,看着似乎伸手可探月。 程千:…… 虞汐璇注意到他的视线,打了招呼,“程公子,你吃完了?” 程千嘴角微抽,“两位姑娘为何上了屋顶?” “这里凉快,视野还高,蚊虫少,程公子要不要上来?”虞汐璇语带笑意。 程千板着脸,“不用了!夜已深,两位还是早些休息吧。” 虞汐璇撑着下巴道:“程公子,刚才我才问过彭女侠,她也要去赤水城,这下大家就轻松了,有了她,我们就不用担心被欺负了。” 程千面色微诧,眉宇间拧的更紧了,看来赤水城真的出事了,否则路上接连遇到的人都要赶往赤水城。 “那就拜托彭女侠了!”程千恢复神色,对着彭秋颂拱手道。 彭秋颂同样回礼,“程公子过奖了!” 最后即使虞汐璇极力邀请,程千还是没上来,虞汐璇只能和彭秋颂一起对月谈心了。 彭秋颂视线落到下方正在指挥下属搬运东西的杜管家,语气肯定道:“他们是官家人。” 这些人纪律严明,远不是散漫的江湖人可以比拟的,而且一些人看着似乎是军卒出身,动作、话语间的习惯没有改掉,她和军卒打过交道,知道他们的样子。 虞汐璇:“说不定我们幸运遇上了话本中微服出巡的青天大老爷。” 彭秋颂摇头,“太年轻了。” 这支队伍一看就知道是为程千服务,那位老者也是围着他转。 而程千看着气质冷峻,年岁实际上没有那般大,估计不超过二十岁,这种年岁的东乾官员,压根没有这般出行的场面和势力。 虞汐璇递给她一块麻辣牛肉干,“也许是勋贵子弟呢?不管如何,看他能带上郑夫子一行人,就知道他的心性还算不错,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彭秋颂接过牛肉干,尝了一口,“但愿事情如你所想。” …… 夜深时分,虞汐璇邀请彭秋颂住在了自己的马车上,而财神庙中,程千就着烛光,看着手中的信,烛火晃动中,他的影子映在斑驳的墙壁上,好像张着血盆大口的凶兽一般。 程千冷笑:“赤水城的屠泰说他们那里风调雨顺,无事发生。”信件的落款日期是一月前,因为定安郡特殊的地理,所以昨天才送到他手里,没想到还没有看,今日路上遇到郑夫子一行人。 杜管家恭敬地站在一旁,作为蜀王府长史,他自然知道程千已经气急了。 ? 第 80 章 程千看着信件上面的歌功颂德, 再想到白日看到郑夫子一行人那凄惨的模样,上面的每个字仿佛都在冲他张着满是獠牙的大嘴, 带着嘲笑和献媚, 每一个字后面都藏着鲜红的血。 杜管家见程千面容阴沉,连忙宽慰道:“也许赤水城的情况没有那般糟糕,公子您想开一点。” 今天他们的目的地是灵鹤镇, 那里前段时间据说发生了恶性杀人案件,所以程千想带着人去看一下,赶路时, 前方的护卫发现一群衣着破旧的人拦住了他们,因为他们手中带着武器, 所以护卫当即就将人围住了。 不过因为这群人是在看着没有什么战斗力,手中的武器也没有多少杀伤力, 护卫只是将他们围住。 两者对峙时, 他们表现地比车队更紧张。 就在杜管家出面想要给这些人点粮食,让人将他们轰走时, 这群人一下子跪在了路中间, 为首的老头一声悲呛, “冤枉啊!” 声音老迈沧桑,带着无尽的苦楚和破釜沉舟,让人怀疑,若是他们不管,这老者会不会一头撞上旁边护卫的大刀上。 他后面的小孩、女人等人也小声哭起来, 傍晚天边暗沉的血红云层仿佛受到他们的影响,变得更加凄厉, 淡红的余晖照在这群人身上, 伏跪在地上时, 加上他们那身狼狈凄惨的衣饰,好像从地狱里爬出的鬼魂。 这一声将众人镇住了,随行的护卫赶紧戒备,不知道他们怎么泄露了行踪。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杜管家只能上前询问了,简单地了解事情后,汇报给程千。 对于这群人为什么能认出自己的身份,郑夫子给了答案,他也不知道程千一行人会在今天路过,只是一直在这里守着,他打听过,这里前往周围几个城镇的必经路,他们已经在这里守了半个月。郑夫子年轻时也是京城的署官,见识了不少人,加上走南闯北的见识,程千他们的车队军容整肃,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人。 因为不确定身份,所以郑夫子啥也没说,只喊了“冤枉”,若是是他想的那人,肯定会停下脚步,若是普通商队,只会将他们驱赶,顶多就是挨几下揍,不会有损失。 之后就是公子亲自见了郑夫子,然后决定改变行程,往赤水城。 …… 程千原想将信烧了,可是当他的信纸快要触及火堆时,改了想法,若是真如郑夫子说的那样,他要让屠泰用自己的血将这些字写十遍,然后贴在赤水城的大街小巷。 杜管家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小心催道:“公子,天色已经很晚了,您明天还要赶路,不如先休息吧。” 程千灌了一口浓茶,压抑住了困意,用树枝挑了挑火堆,问道:“之前大哥因为姜朝宝藏的事情受到牵连,我原以为是三哥折腾的,没想到是五哥现在被爹关了起来。” 他已经远离京城将近十年了,一些情报比较滞后,加上不在意,所以事情知道的比较晚。 比如这件事原先以为是大皇子的手下欺上瞒下,用他的名号行事,谁知后面居然调查出是五皇子故意将嫌疑推到大皇子身上,现在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据说父皇气的紧,打算不关个五皇子一两年不罢手,就连千秋节也不许他的子女入宫拜见。 这件事父皇反应这么大,看来五皇子干的事情,不只是攀扯大皇子,里面还掺杂了其他东西。 杜管家叹气,“是啊!大公子仁慈宽厚,本性善良,对那个位子不感兴趣,五公子估摸着就是这样,看大公子不顺眼。”大皇子虽然没兴趣,可架不住人家是老大,本身相貌、品格、学识、母族都能拿得出手,这种情况下,五皇子眼红也说得过去。 实际上,估摸除了殿下,其他的皇子或多或少都对大皇子有敌意。 身处皇家,不是你不争就能置身事外的。 程千点了点头。 当年他在宫里时,大哥对待他这个冷宫皇子颇为照顾,也是他从中斡旋,让他带着内侍来到定安郡,没有在宫中继续受人折磨,虽说苦点,可是比皇宫好多了,不受宠的冷宫皇子连野草都不如,人人都可践踏。 是的,程千就是掌管定安郡的十一皇子南宫璨,母亲程氏,入宫时颇受宠爱,而他算是宣武帝的老来子,快到半百得到的孩子,又是宠妃所生,自然是被捧在手心里。 可惜帝王的宠爱终究不是长久的,母妃一招失宠,被打入冷宫,受不了落差,香消玉殒,就这样,他唯一的港湾消失,从小在冷宫生活,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杜管家小心翼翼道:“公子,老爷的寿辰快到了,若是继续朝赤水城走,估计就来不及赶回去了。”从十一皇子满十六岁开始,宣武帝每年都宣他回去,都被主子一拖再拖,不是说是生病了,就说伤了腿,要么就是说在路上迷路了,总之就是不回去,大皇子每年也在劝,可是殿下就是不回去。 南宫璨冷冷道:“我回不回去没有多大差别,只要礼物送到就好。” 杜管家听完后,面上更是哀怨了,心想,殿下,您所说的礼物,就是自己狩猎的那些破洞兽皮还有带着虫蛀的野参,或者巡查时,看到的造型奇特的树根……他怀疑他们的寿礼是在皇室子女中最寒碜,陛下看到后,估计会气出个好歹。 南宫璨淡然道:“定安郡穷苦,作为儿子只能找出这些东西,爹他应该能体谅。” 没见每次他送完寿礼后,京城就会派人送过来一大堆赏赐,他可能是几个兄弟间唯一反薅老爹羊毛的人了。 杜管家:…… 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办,殿下要送什么他又拦不住,再想下去,纠结为难的是自己,所以杜管家换了一个话题,“公子,前段时间大公子托人给老奴送来了不少京城闺秀的画像,您看了没有?” 南宫璨今年也是十八岁,和九皇子相差不到三个月,前段时间圣上有意让十公主和缥缈宗结亲,可是十公主在缥缈宗待了几个月,压根没见上人,所以后来就回去了。 现在京中已经在给九皇子、十公主议亲,各家都热闹起来,他们忘了,远在定安郡的十一皇子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只有大皇子来信询问。 想到这里,杜管家抬袖擦了擦眼角,他们殿下太可怜了。 听杜管家说起大皇子,南宫璨的眼神柔和了不少,片刻后满眼不耐烦,“我一把火烧了。” 定安郡又不是啥金贵地方,那些被家族精心养护的闺秀压根无法在这里扎根。 杜管家气的直拍腿,早知道他就留一些了。 看到杜管家急成这模样,南宫璨笑了一下。 …… 竖日,天刚刚亮时,虞汐璇就听到车厢外那些人收拾东西的动静了,睁眼看到昨晚倚靠在对面的彭秋颂已经没影了。 她下车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正好看到程千走出来。 他看到虞汐璇,嘴角勾了一个轻微的弧度,“顾姑娘,在下准备了饭菜,你要来吗?” 虞汐璇环顾四周,“彭女侠呢?” 南宫璨身后的杜管家说道:“刚才有人看到彭女侠去北边了,好像要去祭拜一个人。” 虞汐璇点头,看向程千,“既然你这样诚心邀请我了,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南宫璨一脸黑线。 杜管家给彭女侠留了一份饭,等到他们吃到一半的时候,彭秋颂一身湿气的回来了,看着神色似乎有些疲惫。 虞汐璇也没问,而是招呼她坐下吃饭。 早饭结束后,正好到了辰时,温度适宜,阳光也不浓烈,带着清晨的凉风,正是上路的好时间。 虞汐璇和彭秋颂缀在最后面,慢悠悠地往前走。 当然刚刚走了一个时辰,就遇到了一伙劫匪。南宫璨他们走在前方,没有虞汐璇他们的事,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等到距离赤水城还差四十里时,已经遭遇了七波劫匪了。 虞汐璇架着马车慢悠悠道:“今天算是和昨天持平了,不知道下面是不是还能遇到?我看这定安郡干脆开发出一项野外生存马拉松比赛,召集天下武陵豪杰前来定安郡比赛,从北到南,谁最先赶到终点就是冠军,可以得到奖品。中途遇到劫匪还能清理一波,而且能增加人气。” 你看,好好的青山绿水,偏偏多盗匪,实在让她无法吐槽了。 旁边骑马的彭秋颂也维持不住面上的严肃,抿嘴忍笑,语带笑意道:“等到我们见到定安郡的官员,可以给他提这个建议。对了,何为马拉松?” 虞汐璇微微皱眉,解释道:“就是非常远的长跑比赛。” 彭秋颂点头,估计这个称呼应该是某个地方的俗称。 此时周围的护卫一脸黑线,敢怒不敢言。 和虞汐璇他们相隔两个马车的南宫璨听到这话,也是面色沉凝,这简直是在啪啪打他的脸。 车厢中的杜管家担心地看向他。 南宫璨垂眸把玩手中的玉佩,淡然道:“我没生气。” 杜管家闻状,稍微松了一口气,“殿下,那位顾姑娘是开玩笑的,若是她见识到八年前的定安郡,就不会说的这般轻巧了。” 八年前的定安郡那是穷的荡气回肠,十步一盗匪,百姓大多面黄肌瘦,也顾不得指责他们愚昧、蛮横、粗悍,毕竟人都快饿死了,还在乎这些干什么,若不是一开始有大皇子安排的护卫,估计殿下陵寝旁的树都能戳到天上了。 南宫璨眸光微沉,用手指点着茶水在桌上画着定安郡的地图,完事后,他抬头道:“杜公公,你说如果在定安郡举行那人所说的马拉松比赛,是否可行?” 杜公公自小陪伴他,是母妃宫里的洒扫太监,六岁入宫,平时谨小慎微,之前是伺候宫里太妃的,后来得罪了其他人,被人一直欺负,是母妃见他是同乡,就要到了手下,平时干些粗活,后来母妃打入冷宫,只有杜公公一人陪着他。 之后也是杜公公陪着他出了宫,在定安郡安顿下来。 杜公公稍微愣了一下,之后便拍手道:“殿下英明啊!我觉得不错,只是这样做的话,会不会让陛下误会?” 再说,一般江湖人不喜欢和朝廷接触,普通江湖人也无法从定安郡的西北撑到东南,单是这一波波的山匪就让他们头疼,其中还不包括复杂的地形。 南宫璨眉峰微抬,嘲讽道:“他恐怕是忘了我这个儿子吧。” 若是那他当儿子,当年也不会直接将十岁的他赶出皇宫,除了礼部准备的基本安家费,这位好父皇可是一点赏赐都没有,甚至连护卫都是大皇子准备的。 …… 京城勤政殿,宣武帝看着郭总管呈上的贺寿礼单,“小十一的怎么没有拿过来?” “这……”郭总管一脸为难,蜀王殿下的礼单两天前就送过来了,他一直没敢呈上。 宣武帝一看他的模样,顿时气笑了,“他这次又将那些破烂给送来了?” 他又不是老糊涂了,若不是当年兰妃之事苦了这孩子,他也不会容忍这些年。 郭总管见宣武帝气的不太狠,躬身赔笑道:“蜀王现在还是有点小孩心性,再说他是拿您当父亲,加上从小就在外面,当然脾气就大些,定安郡那种穷困地方,蜀王殿下若是性格不强硬,真的压不下来,你看这些年,定安郡交上来的税收一年比一年高,治安也越来越好啊!” 郭总管说这些话,也不是为了南宫璨说话,他只是看出宣武帝的心思,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宽慰他,宣武帝对十一皇子有愧,加上十一皇子年少被赶到定安郡,宣武帝对他的印象就在十岁左右,仍然当他是个孩子,要不然忍了蜀王殿下多年的脾气,夺嫡之争本来就凶险万分,他的主子只有宣武帝,不偏颇任何一个皇子。 宣武帝冷哼一声,“若不是定安郡送上的税赋一年比一年多,朕还以为他穷的揭不开锅了。”上缴了那么多税赋,居然天天送那些破皮衣烂草药敷衍他,若不是看在他还小的份上,他定要好好打他二十大板。 “对了,马上就要到九月了,他到哪里了?”宣武帝将手中的礼单扔到一边,接过郭总管捧上的参茶。 近些天,他总是身乏多梦,白日无精神,所以让太医院备了参茶。 “这……”郭总管再次卡格了,十一皇子压根没看到他人影。 “哼!他又不打算回来,这是打算一辈子窝在那个穷山窝了。”宣武帝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郭总管一时无言:…… 这人不是您丢出去的。 宣武帝离开座位,绕着香炉转了半圈,檀香如腾龙般缠绕攀升,宣武帝看着檀香,开口道:“宣瑞王晋见!” 瑞王是大皇子的封号,大皇子南宫瑾是他第一个儿子,被委以众望,性格温和宽厚,待人接物都无可指摘,对待弟妹也都十分爱护,只是本身太过温吞,总少了一分果断,心太软,宣武帝原想弄一把刀好好磨砺他一下,奈何大皇子压根不接招,即使刀快架到脖子上,也要提醒对方不要伤到手,简直不像是皇家生养出的皇子,好像佛家投生来的佛子。 他担心若不是为了皇家颜面,说不定这人真的去出家了,不过还好他现在妻女都有,若是有这心思,也不会娶妻生子了。 郭总管恭敬道:“是!” …… 郭总管来到大皇子府时,大皇子正在接待五皇子的王妃,看着面前哭的凄楚可怜的五王妃,大皇子颇为头疼,他自诩学富五车,饱读诗书,可是对上这哭的可怜兮兮的弟妹,也是无可奈何。 原想将人丢给王妃,可是妻子已经被五王妃接连扰了一个月了,他不能再躲着了。 五王妃一边用手帕拭泪,一边哀声道:“大皇兄,五皇子他是被冤枉的,他也不知道韩星那恶奴竟然敢随意攀扯你,父皇让夫君在府中禁闭,我和他都认,可是雪儿和栋儿他们总不能不去给祖父贺寿,我和夫君做的孽何必让小辈们来承担,妾身也没有其他诉求,雪儿和栋儿他们实在想念父皇,您能不能帮忙说一下,让孩子们千秋节时进宫给父皇贺寿,顺便拜见一下母妃。” 大皇子按了按额头,看着哭的不能自抑的五王妃,只能叹气道:“本王也不能确定父皇是否答应,但是会尽力一试。” 五王妃眼眶里仍然盛着泪,露出笑脸:“只要大皇兄愿意帮忙,妾身和王爷就已经很满意了,不敢奢求结果。” 京城谁不知道宣武帝最喜欢、最听大皇子的话,若是他开口的话,雪儿和栋儿他们入宫贺寿的时候就成了七成。 而此时大王妃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带着郭总管进来了。 大王妃:“王爷,郭总管来了!” 五王妃看到郭总管神情激动起来,不过还是压抑住了,看向大皇子,这里是大皇子的府邸,郭总管前来,肯定是来找他的。 郭总管恭敬地朝着大皇子夫妇还有五王妃行了一礼,而后看向大皇子,“大殿下,圣上让老奴带您入宫,请即刻随老奴出发。” 本来这不需要他亲自跑出来一趟,不过想到宣武帝现在的脾气,他感觉还是要和大皇子先透一个底。 大皇子见状,立马道:“既然父皇催的急,那我们就出发吧。” 然后他转身托起大王妃的手,“之后就由你送弟妹回去了,难为你了。” 大王妃捂嘴轻笑一声,“都老夫老妻了,还和我说这些,王爷你不用担心我。” 正当郭总管要离开时,被五王妃挡住了去路,她往他的手中塞了一个荷包,一脸哀求道:“郭总管,请问父皇可还在生夫君的气!” 郭总管看着手中的荷包,微微托手掂量了一下,金玉撞击的声音传来,微微用两指撑开荷包,里面能看到金块、玉佩,顿时咳了一声,默默地推进袖兜里,“五王妃不必担心,就是五殿下再胡闹,在圣上那里也是他的儿子,您好好照顾好王府上下就好,等到圣上气消了,五殿下就能出来了。” “真的吗?”五王妃眼角挂着泪,看向一旁的大皇子夫妇,似乎在向他们要承诺。 大皇子夫妇没有吭声,这天下谁也无法做宣武帝的主,给出承诺不只是对五皇子不负责,也是对他们不负责。 郭总管见状,笑眯眯道:“五王妃不用担心了,你和五殿下夫妻一体,还是不要随便乱跑,否则圣上会误认为是五殿下的意思。” 说完这些,他拂尘一甩,看向大皇子,“大殿下,我们走吧,不要让圣上误会了。” 听到这话,大皇子夫妇对郭总管投来感激之情。 …… 等到郭总管和大皇子坐上马车后,大皇子询问道:“郭总管,父皇宣我进宫有何事吗?” 郭总管仍然保持笑脸,“大殿下不必忧心,圣上担心的不是您,而是为十一殿下忧心。” 大皇子稍微松了一口气,继而眉间皱起,“十一难不成闯了大麻烦?” 郭总管:“十一殿下的礼单和东西送了过来,大殿下猜一下有什么?” 看着郭总管似笑非笑的脸,大皇子想起十一那个狗屁性子,眨了眨眼,“还是那些东西?” 十一送的那些寿礼朝堂上下都知道,第一次呈到御前时,他当时以为十一要遭殃,谁知父皇忍下了,还让人送了一堆赏赐给十一,而京城上下也对十一的性子有了模糊的认识,同时定安郡的贫困也在大家印象中烙了印。 这也造成,即九弟和十一弟都到了适婚的年龄,十一因为不在京城,加上之前的谣言,大家都将他忽略了。 郭总管叹气:“十一殿下还是那性子,圣上年纪不小了,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大殿下待会见到圣上,尽量哄着点。” 大皇子点了点头,冲着郭总管拱手道:“多谢郭总管提醒!” 郭总管收下他的感谢。 等到快到了宫门口,大皇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清了一下嗓子,“郭总管,五弟妹之前贿赂你的事情我就当做看不见。” 郭总管:…… 他觉得袖兜里的荷包有点硌手了。 …… 那边是五王妃面色忐忑地回到王府,五皇子听到她回来,神情热烈地出来迎她,根据她身边的下人汇报,五皇子了解到五王妃和郭林说上话了。 五皇子:“惠儿,皇兄如何说?” 五王妃被五皇子热切的视线烧的无处躲藏,眼神飘忽道:“大皇兄说,他尽力。” 自己只能这样告知。 “尽力?”五皇子脸上的笑撤了下去,面皮抖动,瞪着眼指着厅外,“我堂堂东乾五皇子,母妃是燕贵妃,外祖位列三公,他只是比我抢先出生,占了一个‘长’,再说这次即使我有错,他又没什么损失,看在兄弟的份上,为什么不帮我,我就知道他是伪君子,父皇他们是瞎了眼。” 屋内的下人听到这话,恨不得自己聋了,吓得身子微抖。 五王妃也是惊恐,拽着他的袖子,膝盖微弯着,哀求道:“王爷,你冷静些,大皇兄答应妾身,肯定会在父皇面前说的。” 五皇子不耐烦地扯出袖子,看到她这副柔弱卑怯的模样,心中怒火飙升。 “啪”一声脆响。 五王妃捂着脸趴坐在地上,细白的脸颊上印着五个红肿的掌印。 五皇子:“说到底还是你无用!若不是你为我生了雪儿和栋儿,你早就被我休了。” 他自出生以来,都是被捧在手心,自认无论身份、地位、才华、母族都无一个短板,可是到了要娶正妃的时候,父皇却撇掉京中众多贵女,给他指了正五品钦天监的女儿。 若是个花容月貌的才女他也能忍,可是此女子性格胆小怯懦,压根无法撑起王府后院,几次被手下的管事欺骗拿捏,事事都要问他,仿佛没了他就不能活一般,简直是丢他的脸。 五王妃泪水如珠链一般,也不敢反驳。 五皇子看到她这样子,更是烦躁,一甩衣袖往楚侧妃的院子去了。 五王妃见他离开,默默推开丫鬟的搀扶,自己弹了弹身上的灰,手帕摸上脸颊时,感受到火辣辣的疼,泪水再次流下来。 宿命积福应,闻经若玉亲。爹爹总说因果通三世,那她上辈子是犯了什么因果,她的归处是哪里。 作者有话说: 80-90 ? 第 81 章 此时大皇子和郭总管已经进入勤政殿。 看到他们进来, 宣武帝合上奏折,将一旁放置的礼单扔给大皇子, “看看你的好弟弟给朕的寿礼!”顺便让一旁的小内侍将放置寿礼的箱子打开。 大皇子先行了一礼, 然后从地上捡起礼单,即使心里有准备,看到礼单上面的内容, 眼皮还是经不住跳,礼单的最上面用大红字表明,这些东西是十一亲手准备的, 代表他的孝心。 …… 树雕十件:,听着好听, 不过根据前两年的经验,树雕估摸是十一那家伙练武时, 发泄而成的作品。 定安郡当地奇石十件:毫无美态, 造型丑陋。 各种毛皮七十三套:大多是不值钱的歪瓜裂枣,上面记录着他们临死前的惨状, 窟窿和血迹都在上面。 不知名奇珍药草一箱子:大皇子好生辨认了一会儿, 发现一个都不认识, 不认识的药怎么吃。 小鱼儿野山参两斤:大皇子这次认出来了,之前他还以为这个小鱼儿野山参是定安郡的特产,后来发现是才长出来的野参苗子,看着好像小鱼一般,一不能吃, 而不能入药,连萝卜都不如。 …… 看完以后, 大皇子合上礼单, 微微深吸一口气, 若是明年,还是由他备好十一的寿礼吧。 宣武帝斜眼瞅他,“看完了?” 大皇子点了点头:“嗯,想来近来定安郡比较艰难,所以他……” 大皇子说不下去了。 宣武帝示意他继续说。 大皇子:…… 宣武帝扬手招呼郭总管送上一张纸,他看着上面的内容,向大皇子展示,“八年前,定安郡的税收是一万三千余两,去年报上来的税收是二十三万八千两。嗯,瑾儿你说的没错,确实越过越难了。” 大皇子面色涨红,尴尬地望着梁上的牌匾。 宣武帝见状,催促道:“说啊!” 大皇子低头认错,“回去后,我一定写信骂十一一顿!” “哼!你就继续宠着吧。”宣武帝摆手让小内侍给大皇子端椅子。 等到大皇子坐下后,宣武帝才开口道:“朕看那小子一直不稳重,想找个人制住他,前段时间听说你往定安郡送了一堆画像,那边有什么回应吗?” 对于宣武帝知道这事,大皇子并不诧异,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一直没给我回信,不过按照他的脾气,要么没看,要么烧了。” 宣武帝屈指敲着桌子,皱眉道:“一个都没看上。” 大皇子叹息道:“想来也是我鲁莽了,十一他久不在京城,对那些女子也不熟悉,拒绝也是情有可原,反正他年岁不大,可以慢慢找。” 宣武帝:“都十八了,老九的事情定下之后,就轮到他了。” 大皇子轻咳了一声,“今年他回京祝寿的时候,我好好和他说到这事。” 宣武帝冷笑一声,“这下你失算了,他人压根没动身,除非他到时候有飞天遁地的手段,否则这次还是回不来。” 大皇子:“……若是您实在担心的话,我去信催催,距离您的寿辰还有半个多月,若是顺利的话,十一也是可以赶到的。”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若是人不回来,朕就将账算在你身上。”宣武帝扬了扬手中的纸,指了指偏殿放置的箱子。 大皇子面色一窘,无奈道:“是!” 说完这些事,大皇子讲了五皇子的事情。 宣武帝听完后,见大皇子话语间似乎对小侄子小侄女有些心疼,眉宇间显露几分冷意,“瑾儿,你是怎么想的?” 大皇子乃心思细腻的人,自然看出宣武帝的情绪,拱手谦逊道:“此事由父皇做主,我只是看栋儿和雪儿他们有些心疼,其他就不关我的事了。” 宣武帝缓缓地抿了一口茶,“你知道就好,若是你不改性子的,等到朕下去见老祖宗时,你就帮我守陵吧。” 这个老大啊!就是太过重感情,又太过心软,若是没有人护着,他未来不是自己逼死自己,就是被旁人逼死,他最放心他,又最不放心他,担心自己离开后,这人会因为他生前的宠渥被人针对。可若是做皇帝,少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和狠厉,先不说西陵的人,单是朝中的大臣,他就觉得此人不好驾驭。 当皇子时,朝中大臣自看到的和当帝王时看到的不一样,皇子时,大臣为了自己的前途可能会全心全意地扶持其上位,当了帝王,大臣嘴上说着忠于君主,可是维护君权势必要伤害道臣子的权利,到时候大皇子不一定能玩过他们。 大皇子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父皇何必这般揶揄我,我知道分寸。” 宣武帝的视线不经意落到角落的箱子上,嫌弃地移开了,“你先下去吧,别忘了给那臭小子写信。” 大皇子温和浅笑,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了。 等到大皇子离开后,宣武帝看向郭总管,“说吧,你去瑾儿王府看到了什么?” “陛下,刚才大殿下所说没错,老奴打听过了,五王妃那是天天去求大殿下,看来五殿下还是太着急了。”郭总管小声解释。 宣武帝上下打量他,“还有呢!” “嘶!”郭总管佯装心疼地跺了一下脚,将袖兜里的荷包拿出来,不舍得递到宣武帝跟前,“这是五王妃送给老奴的。” 宣武帝拿过荷包,在掌心掂量了一下,嗤笑道:“既然你收了钱,怎么不干事?” 郭总管丧着脸,一脸无奈道:“这大殿下都被您吓了那一遭,老奴瘦胳膊瘦腿的,还一把年纪,怎么敢说啊?” “所以你就打算光拿钱不干事!”宣武帝假装生气地看着他。 “陛下,现在钱在你手里!”郭总管既心疼又无奈的样子逗笑了宣武帝。 他看着荷包里的东西,叹气道:“这个老五啊!老五啊!” 郭总管没再接话,站在一旁等候宣武帝的吩咐。 最终宣武帝唇角露出冷笑,将荷包丢在郭总管怀里,“你替朕备些东西看望一下五王妃和那几个孩子!”人还是不必出来了。 郭总管将荷包塞进袖兜里,微微躬身,面上带笑,“若是五殿下问起老奴呢?” 宣武帝:“让他老实待着。” 郭总管接令:“是!” 当天京城长安街附近的勋贵人家看到宣武帝的内廷大总管郭林带着一大堆赏赐进入了五皇子府,就在大家以为宣武帝原谅了五皇子时,谁知郭林并未在王府过多停留,而是很快离开,等到他人离开后,和五皇子相邻的院子听到王府传来五皇子打骂五王妃的动静,想来结果不如人意。 这下大家也就猜测出来宣武帝是什么意思了,同时羡慕大皇子身上的恩宠,为了替大皇子出气,看来五皇子年前也不一定出来。 同时宫中也传出,宣武帝有意替十一皇子选正妃的消息。 不少人听到这个消息,骤然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们东乾有十一皇子吗? 十一皇子不是死了吗? 咦!难不成是那个自小被贬到穷乡僻壤的十一皇子,每年给陛下送礼都拿不出好东西,只送一堆破烂的家伙。 对于十一皇子的印象,大多只有上面三种。 …… 此时被京城议论的十一皇子南宫璨也遇到了事,刚刚护卫救了两名被追杀的主仆,是两名女子,两人都衣着狼狈,不过小姐眉目清丽,不过一脸慌张失措,显然被吓得不清,丫鬟看着机灵懂事。 因为快到赤水城了,所以南宫璨让人休整一番,将该有的气势都拿出来。 虞汐璇喝了一些水,和彭秋颂坐在车辕上,观察远方的主仆。 这个小姐穿着绫罗绸缎,朱钗首饰都不少,旁边的丫鬟虽然没有穿的那般华丽,内衬看着似乎也是丝制的。 虞汐璇捅了捅一旁的彭秋颂:“彭女侠,你觉得这场英雄救美有几分是真的?” 彭秋颂蹙眉,“这两人没武功!” “我也知道她们没武功!”虞汐璇嘴角微抽道:“我原以为定安郡是穷乡僻壤,可是看那位姑娘的穿搭,觉得是我武断了,不过穿成这样,得亏是距离赤水城不远,否则走不到二里地,估计两人都被劫走了。” 彭秋颂淡然道:“不管如何,若真是计策,对方的目标都不是我们,而是程千,到了城中,大家就分开,他愿不愿意接下是他的事情。” 虞汐璇点头,将手搭在彭秋颂的肩膀,“果然还是彭女侠说的对。” 两人正说着话呢,杜管家为了让南宫璨轻松点,将人带到了虞汐璇他们面前。 杜管家满脸带笑,“顾女侠,彭女侠,这位是柳佩玉柳姑娘,这是她的丫鬟莲花,我们车队里都是大男人,只能劳烦你们带一下。” 柳佩玉怯怯地看着虞汐璇和彭秋颂,弱弱一拜,“顾女侠,彭女侠,小女子柳佩玉有礼了。”打完招呼后,视线就躲避虞汐璇,仿佛被她的样子吓到了。 扶着她的丫鬟同样行礼,“顾女侠,彭女侠,我和小姐多谢你们照顾了。” 虞汐璇无语地看向杜管家:“杜管家,她们两个不是你们公子救得人吗?这样把人扔给我们,实在是不厚道,大家认识还不到十二时辰,你不觉得亏心吗?” 彭秋颂点头道:“顾姑娘说的没错!” “这不是事情太过突然吗!”杜管家用帕子擦了擦汗,不停地赔笑,整个队伍里只有她们是陌生人,而且还是彭女侠,不管如何,要比这突然冒出来的主仆俩靠谱多了。 柳佩玉也抬着袖子抹泪,可怜兮兮地瞥着她,“顾女侠,若是你不愿意,不用管我,由着我自生自灭吧。” 丫鬟莲花也在恳求道:“顾女侠,你大人大量,人美心善,小姐逃跑时伤了脚,你就帮帮我们吧。” 虞汐璇眼中漏出一丝不耐,她讨厌道德绑架,可瞥到杜管家眼含祈求的样子,鼓了鼓腮帮,睨了杜管家一眼,冲着他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答应了。 “哎!那我马上给顾女侠送些点心。”见人安置好了,杜管家欢喜地离开了。 因为距离出发还有一段时间,虞汐璇看向柳佩玉,面色好奇道:“柳姑娘,你为何跑到这荒郊野岭?” 而还穿的这般高调,还带着一个秀气的丫鬟,走在穷山恶道上,明晃晃的靶子。 彭秋颂也望着她。 被两个江湖人注视,柳佩玉心中有些发毛,默默地凑近莲花,然后面上露出苦笑,“我也是没办法,今天我本来要去赴宴的,为了不受辱,就带着莲花一起逃跑了,因为跑的太过匆忙,没注意身上的东西。想来在两位面前,我这身打扮颇为可笑吧。” “额……太过显眼了,你被山匪追,这身装扮拉了不少仇恨。”虞汐璇实话实说了。 彭秋颂听完,问道:“敢问小姐遇到了何事?要这般逃命?难不成有人逼迫你,想要强抢?” 柳佩玉神情苦涩,低头不语。 “柳姑娘,你面前的这位可是名扬天下的彭女侠,不管你是遇到了何种不平事,她都能帮忙,官府做不到的事情,她也能做哦!”虞汐璇积极介绍道,她实在好奇是不是“美人计”。 “顾姑娘,在下只是一普通江湖人。”彭秋颂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虞汐璇冲和她眨了眨眼,彭秋颂最终还是没存住气,一下子没忍住笑了。 柳佩玉艳羡地看着她们俩之间的交流,按下心中的羡慕,失神地看着远处的大叔,“小女子柳佩玉,乃是赤水城柳家的大女儿,半月前,本是我的出嫁日……” 半月前,柳佩玉凤冠霞帔,带着满心的欢喜要嫁给自己的意中人,他骑着高头大马将她从府中迎出,就在她要沉溺在幸福中时,婚礼的队伍被她的亲妹拦住了。 她也穿着一身红衣挡在队伍之前,大声质问她的意中人孟柏,“孟郎!你真的要娶姐姐吗?” 而坐在轿中的柳佩玉听到这话,顿时愣然,连忙撩开轿帘,就看到她的意中人爱怜地将妹妹拥在怀里,用温柔的声音说着恐怖的话,“我的心里只有你,是你不愿意嫁我,我才娶了佩玉。” 柳佩玉身子一晃荡,差点没跌倒,周围人的同情还有嗤笑、看好戏的视线快将她拽下深渊。 随轿的莲花看她神色不对,关切道:“小姐!” 而此时情意缠绵的两个人似乎才注意到地点和场合。 柳佩雪被周围民众的指指点点吓得将头直往孟柏怀里塞,而孟柏则是心疼地安抚她,同时瞪了柳佩玉一眼,认为是她不识趣,将事情弄到这个程度。 柳佩玉此时更是心中滴血,强忍住苦意,询问孟柏:“孟郎,你这是干什么?” 柳佩雪深情地看着孟柏,而后看向她,“姐姐,我知道这件事委屈了你,只是我和孟郎是真心相爱,孟郎一直所求的只有我,求你成全我们吧。” 孟柏昂着头,义正言辞道:“佩玉,我自始至终喜欢的是雪儿,还请你成全我。” 此时他身上的大红新郎服红的扎眼,柳佩玉被刺激的泪水不止,“你若是喜欢妹妹,尽管向父亲、母亲说,他们宠爱妹妹,自然允许,可是我呢,既然不愿意,为什么娶了我,现在是想让我让出花轿,将妹妹迎进去吗?” …… “然后呢,你不会真的让你妹妹塞进花轿了吧?”虞汐璇听得正过瘾,谁知柳佩玉停下了。 彭秋颂也听得入神,眼含询问。 柳佩玉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泪,“怎么可能?当场换新娘,又不是话本子,婚礼没办成,我被花轿抬回了娘家,第二天,孟家重新迎亲,将妹妹接走了。” 她说的平静,可是眼泪止不住,旁边的莲花连忙给她擦泪。 柳佩玉说完,冲着虞汐璇他们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爹爹说:为了柳家和孟家两家的情谊,只能先委屈她了。 可是若是孟柏在乎两家的情谊,就不会那般对她,自己是真喜欢他啊!是他将自己的一颗真心在地上碾的渣也不剩。 娘亲说:妹妹身体不好,不能哭,她要让着她,否则就是不孝。 可是她也是他们的女儿,就因为妹妹讨他们喜欢,所以就要牺牲她。 虞汐璇啧啧摇头,“若是我,当场就将你那妹妹塞进花轿,然后转身从街上抓一个看得上的男人嫁了。” 正好成全了那一对渣男绿茶,也给能让自己脱身,大不了事后和离脱身,还能气那群人,让他们好好扬名。 柳佩玉和莲花听到这操作顿时呆滞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莲花半张着嘴,“这太大胆了!” 彭秋颂反而沉吟道:“你这做法也不错。” 对于民间女子,若是出嫁过程出了事情,一般女子受到的指责更多,即使错不在她,若是被当天被花轿抬回娘家,也是一件丢脸的事情,顾韶华这做法,解气又爽快,可惜对于面前柔弱的柳佩玉,似乎做不到。 柳佩玉认真沉思了后,露出嘲讽的笑,“想来,若是我当时如女侠这般做了,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虞汐璇靠在马车上,“那你怎么是……这个样子?” 她上下比划了柳佩玉周身一下。 柳佩玉:“妹妹过门后,城里的人大部分不是看我笑话,就是可怜我,爹爹也知道我名声毁了,半年前城里的屠县令夫人去世,爹爹就想让我给屠县令当续弦,那……屠大人都五十岁了,最大的孙子都有我高了,爹爹他是要将我往火坑里送,所以趁今天爹爹送我去县衙议亲时,我就带着莲花跑了。” “哦!”虞汐璇明白了,怪不得打扮成这样子。 阿弥陀佛,抱歉!之前她还以为这人被逼良为娼,所以趁有时间外出时跑了。 不过听她所讲,这身世还不如孤儿呢。 彭秋颂眉间紧锁,她认真地看着柳佩玉,“柳姑娘,你之后有什么打算,我们这群人要进城,你若是回去,估摸着就会抓回去了。” 柳佩玉紧张地扯着袖子,不断地咬着唇瓣,大概想的太过入神了,嘴唇出血了都不知道。 旁边的丫鬟莲花连忙提醒道:“小姐!” 柳佩玉缓过神,发现唇上火辣辣的疼,用帕子粘了一下,发现出血了,手帕上的血色点迹如红梅一般,颜色好似她出嫁那天孟柏身上的新郎服。 彭秋颂正等着她回应,就看到柳佩玉突然对着她屈身一拜,一脸坚定道:“彭女侠,你将我嫁出去吧!” 若是嫁出去了,爹爹和娘亲他们也就没招了。 她虽然没出过赤水城,可是也经常听到彭女侠的威名,她看上的人,肯定品性靠谱,有她做主,爹娘也不敢逼迫她。 既然都是嫁人,与其给个五十多的老头做续弦,不如嫁个普通人,即使是草莽屠夫,她也认了。 虞汐璇闻状,立马看向彭秋颂,想要知道对方怎么回应。 莲花震惊:“小姐!”这也太鲁莽了。 彭秋颂也是一脸惊骇,一时间有些慌,她平时只会救人和杀人,这给人牵红线,还是头一遭。 旁边一边休息,一边竖着耳朵听的护卫们听到这话,惊诧地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挺起了胸膛,有的人了还整起了鬓发,然后被身旁的人看到,看不下去,直接大掌往他的发髻上胡乱揉,一下子变成了鸟窝,惹得对方不断用手肘撞着身旁的人。 彭秋颂见柳佩玉一直保持屈蹲的姿势,颇有若是彭秋颂不答应,她就不起身的样子,目前身子已经在摇摇欲坠,额间已经有细汗冒出了。 她连忙上前将柳佩玉扶起,可是对方不动,满脸祈求地看着她,“彭女侠,求你了。” “顾姑娘!”彭秋颂向一旁看戏的虞汐璇求救。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看人热闹。 “咳咳!”虞汐璇清了一下嗓子,“柳姑娘,在下倒是有方法让你可以入城,等到我和彭女侠在赤水城办完事后,若是你想跟我们走,到时候也可以。” “难道有不嫁人的方法吗?”柳佩玉眉心紧蹙,哀伤不已。 虞汐璇:“若是在其他地方,不嫁人也是可以的,但是呢,这是在赤水城,你还上有父母 ,若是想堵住他们的嘴,只能嫁人了。你要考虑清楚,嫁人这个名声传出去,即使是假的,还是与你有损。” 柳佩玉已经支持不住,歪倒在草地上,苦涩地笑了一声,“而今我在赤水城也没有好名声了。” 彭秋颂微微挑眉,“你是要她假结婚?”若是这方法,倒也可行,只是男方的人选头疼了。 “当然!”虞汐璇将柳佩玉扶起,然后抬手比划了两人的个子,柳佩玉大概一米六左右,而她比她高一点,见个头适合,她微微后退,冲着柳佩玉拱手道:“娘子,你觉得我怎么样?” 柳佩玉脸上挂着泪,看到虞汐璇这姿态,傻眼了。 而偷听的护卫们也石化了,有两人恼的直拍大腿,早知道他们刚刚就自告奋勇了。 好好的娇娘子跑了! 彭秋颂反应过来,“你要女扮男装?” 虞汐璇点头,“这样的话,等到事情结束,柳姑娘的清白也没有损失,只是在下没带男装,看来要朝商队借一身衣服了。” 话说做女婿她还是头一遭,她实在好奇柳佩玉说的事情是真是假,世间真有如此厚颜无耻的父母和未婚夫吗?真不是柳佩玉结合话本编的吗? 柳佩玉打量了虞汐璇全身,失望的摇了摇头,“不行,姑娘还是容易看出女子身份,爹爹他们精明的狠。” 虞汐璇嘴角勾起,“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你等我换一身衣服过来。” 柳佩玉神色带着期待和紧张,乖乖地点头,“嗯!” ? 第 82 章 等到去找衣服时, 虞汐璇遇到了困难,南宫璨队伍里的人都是五大三粗, 个个都比她高, 肩膀要比她厚,压根不能穿。 找了一圈,虞汐璇只能问南宫璨了, “程公子,请问,你有比较小的衣服吗?” 南宫璨刚才已经接到属下的汇报, 虽说现在不知道柳佩玉所说是否属实,不过事情原委还算能圆的上, 具体事情要到了赤水城才能知道,这么猎奇刺激的事情估计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尤其其中还牵扯到屠泰。 南宫璨听到虞汐璇的话, 默默地低头看着到他下巴的小女子,脸上意思已经明确了。 别人不适合, 难道他就适合吗? 虞汐璇一脸无辜地直视他的脸, “我看你挺小的。” 南宫璨一脸黑线, 明白了这姑娘的脑回路,他一直知道自己长了一张娃娃脸,可是穿衣服又不是看脸。 旁边的杜管家见两人之间已经开始弥漫杀气了,连忙出来打圆场,“顾姑娘, 我家公子的衣服确实不适合你,要不等到入城后, 我给您在城里买一套?” 虞汐璇皱着眉, 忽然视线落到南宫璨身旁的杜管家身上, 顿时眼前一亮。 这人的身高适合啊! 南宫璨看到她的眼神戳到杜公公身上,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心里还有些不肯定,杜公公的外貌看着已经快六七十岁了,她一个青春年少的姑娘,应该不会这样做吧。 谁知…… 虞汐璇一脚挪到杜管家面前,带着热忱的笑,双手合十,“杜爷爷,你有没有剩下的衣服给我一套,我给钱!” 杜管家呆滞了,愣愣地指着自己,“我的?” 虞汐璇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带着些许嫌弃地指了指南宫璨,“他长得那么高,其他人也不遑多让,我只能向您求救了。” 杜管家:“……”他看向南宫璨,询问他的意见。 南宫璨眼皮微跳,“你真的愿意穿?” 虞汐璇点头:“当然!” 南宫璨见状,冲杜管家点了点头。 杜管家离开时仍然半信半疑,还不断的回头看虞汐璇,似乎在期待她反悔。 虞汐璇回以笑意。 杜管家:…… 在杜管家去拿衣服的时候,南宫璨和面前这人闲聊起来,“不知顾姑娘是哪里的人?” 虞汐璇嘴角微勾:“不是定安郡的人。我看程公子似乎也不是定安郡的人。” 南宫璨同样露出一个笑容,“顾姑娘果然聪慧,在下确实不是定安郡本地人,可也在这里扎根了将近十年,算是半个定安郡的人。” 虞汐璇:“在下的来历公子不用纠结,我此次过来一是来寻药的,二是来欣赏定安郡的风景,确实没有其他事情,也不会影响到程公子。” “哦!”南宫璨笑容微微一顿,“顾姑娘似乎对在下有些误会?” 虞汐璇觑了他一眼,“是否有误会,公子心里明白。” 两人说话时,杜管家拿了一个包裹过来了,“顾姑娘,这是我出发前做的新衣,还没有上身,就是颜色好像不适合你,你确定要?” 虞汐璇从身侧的布袋里掏出一个五两的银子,“这么多够吗?” 杜管家连忙摆手:“不用给钱。” 虞汐璇从他手中接过包裹,将银子塞到他手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做生意的本分,你们确定是生意人吗?” 听到这话,杜管家立马绷住脸,收起银子,赞同道:“确实,顾姑娘说的不错。” 他打量虞汐璇塞到他手中的银元宝,诧异道:“顾姑娘,你这银子的成色很好啊!” 洁白细腻,在阳光下泛着光,看着好像染了一层月光似的,过往若不是王府亲自铸造的银两,民间的银两大多是微黄色或者灰色,一看就知道成色不好,每次收税时,就因为这事不停地掰扯,实在是没有一个标准,手下人有时候随便贿赂点钱,就把低成色的银子收上了,让蜀王府吃了哑巴亏,据他所知,只有有鱼和万仞山庄流通的银子才达到这个程度。 将银元宝一翻身,果然看到底部有鱼的钢印。 虞汐璇:“有鱼出品,当然是精品,只是这些银子携带总是不方便,有时候花出去还要被切割,就没有统一的标准,铜板又重。” 古代金银属于称量货币,这还是在成色相同的情况下,若是成色不同,还要根据经验丰富者对成色和重量进行验证,没有统一的标准,实在让人头疼,有时候回到你手中的银块可能满是牙印,都是别人用牙齿咬一咬看其成色的,对于有洁癖的人就是一个折磨。 南宫璨闻状也点头表示理解,“所以朝廷前几年有意发行纸币。”这样的话可便宜携带,而且对于日常生活也方面。 虞汐璇摊手:“但是要百姓拿着手中的真金白银去换一堆纸,他们不愿意啊!” 见她说出,南宫璨颔首表示理解。 当然也有前朝的原因,姜朝的时候,朝廷曾经发行过宝钞,为了让宝钞流通,朝廷禁止了金银的流通,同时规定了金银兑宝钞的比率。 本来这也没什么,为了国家的发展嘛! 可是抓马的就是人们可以用金银兑换宝钞,但是反向的,宝钞却无法向朝廷兑换金银,加上无论是皇帝还是朝廷官员似乎都缺少金融常识,滥发宝钞,加速了宝钞的贬值,在不遵守经济规律的情况下,就是姜朝的宝钞贬值严重,连厕纸都不如,民间不收,就连朝廷不用,宝钞制度终究崩溃,最后还是以金银为主。 虞汐璇估摸着朝廷迟迟不敢施行,就是担心步上姜朝的后尘。 虞汐璇:“步子要一步一步迈,与其想着发行纸钞,不如先将流通的金银标准统一了。” 南宫璨:“现今朝廷有铜钱、一两、二两、五两、十两的标准,这些已经够用了,还需要什么?” “诺!”丽嘉虞汐璇从布袋里扒拉了一下,拎出一串铜板,“对于普通民众来说,一天的收益就是几个铜板,一两银子可能就是两三月的收益,而且若是换到了成色不好的银子或者假银子那就更亏了,朝廷可以发行和铜板模样相似,价值更高的货币。” 说完,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从里面拿出一块小巧的圆形绿豆糕,比划了一下,“小小的,圆圆的,比铜板大个一两圈,不用中间挖孔,减小损伤。” 虞汐璇想说的是银元,银元方面携带,银子含量高,流通的时候也比纸币让百姓好接受。 她原先等着自己生意更好的时候,自己旗下的商铺以纪念币的形式发行银元,可是担心朝廷针对她,所以一直没敢干。 南宫璨不客气地从油纸包里也拿了一块绿豆糕,观察大小,陷入了沉思。 虞汐璇见他没反应,和杜管家打了一声招呼,然后转身离开了。 …… 等到虞汐璇打开包裹时,眼睛一抽,刺拉拉的芭比粉简直晃瞎了她的眼,加上丝绸的质感,是她该感谢上面没有绣满铜钱,让这衣服显得没那么刺眼了。 虞汐璇叹了一口气,这衣服还真是富贵啊! 柳佩玉和莲花在马车旁等了好一段时间,还是没看到虞汐璇的人影。 莲花有些担心道:“顾女侠不会出事了吧?” 彭秋颂摇头,“不会,她应该被事耽搁了。” 说完话,她的面色一震。 站在她对面的柳佩玉和莲花就看到彭女侠肩膀一下子绷直了,有些诧异,下意识回头看,顿时也愣住了。 只见出去快两刻钟的顾女侠穿着一身亮紫色的衣服,原先是浮夸显老的颜色,可是她穿在身却压住了,紫色袍子的少年公子,挺拔如松,潇洒如玉,真如世家出来的小公子,也只有这般年岁的少年才能压的下这般明亮的紫色,旁人穿起来有些显黑了。 加上脸上的面具,显得冷峻霸气,外加她此时嚣张的步伐。 额!简直是活脱脱的纨绔子弟! 虞汐璇见她们呆住了,继续迈着八字步走到他们跟前,转悠了一圈,挑了挑眉,“如何?” 彭秋颂淡然道:“不错!” 甚至比好多男子还像男子,就是个子有点矮。 虞汐璇满意地笑了,她看向柳佩玉,“如何?” 柳佩玉呆呆地点头,说不出话来。 虞汐璇见状,笑的更开心了,“既然这样,以后你就喊我郎君或者夫君,娘子,我罩着你哦!” 柳佩玉看着她脸上的坏笑,两腮红红的,低头看着绣鞋不敢抬头。 虞汐璇笑的更欢了,逗完她,她转身去找程千了。 而同在不远处休整的郑夫子一行人好奇地看着虞汐璇的模样。 三四岁的小女孩奶声奶气道:“姐姐变哥哥了!” 小磊掐着腰,一脸认真的解释,“这叫女扮男装。” 瘸腿汉子评价道:“别说,虽说衣服丑了点,姑娘也有点不好看,但是两个合在一起,看着怎么这么想揍人呢,那走路的样子简直比县太爷的孙子还嚣张。” “慎言!”郑夫子将水袋拧好,他看了虞汐璇一眼后,就落到马车旁的柳佩玉身上。 断手汉子也注意到了她,倒吸了一口气,“刚才没注意,原来是柳家的大小姐,不是说她早就嫁给孟家了吗?” 旁边的女子闻言,诧异道:“柳家和孟家的事情你不知道?” “啥事?”断手汉子用仅存的左手挠了挠头发,“难道两家闹掰了?”他因为之前闹事在牢里待了三个月,放出来后,就赶着去救郑夫子等人了,城里的一些热闹,他压根没心思打听。 不等女子说话,他们身旁的小磊举手道:“我知道,那天我跟着婚礼的队伍还看到了,那个漂亮姐姐的夫君被人当街抢了,还是她亲妹妹!” 女子点头:“就是这样,孟家直接跟柳家换了新娘,可怜那柳家大小姐啊!” “我的乖乖!这么热闹啊!真是真不要脸啊!”断手男子满眼震惊,他算是长见识了,不是说那些富贵老爷最在乎面子吗? 瘸腿男子继续说道:“不过那姑娘为什么要换衣服啊?” 他们离得远,压根没听清楚虞汐璇他们说什么。 几人谈话时,虞汐璇也过来了,她嘴角勾着坏笑,大摇大摆地走到郑夫子面前,清了一下嗓子,“今天我成亲了,就不计较你们打劫我的事情了!记住哦!那个带着丫鬟的美娇娘是本公子的娘子!” 众人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几个小孩不懂大人的表情,仰头疑惑地看着他们。 虞汐璇“吓唬”完他们后,就离开了! 等到紫色身影远离,断手男子捅了捅瘸腿的汉子,“大牛,那姑娘说的话我怎么没听懂?” 大牛此时已经反应过来,朝天翻了一个大白眼,“那姑娘提醒我们不要泄露她的身份!” 板凳仍然一头雾水,“不懂!” 女人秦娘捂嘴笑:“那姑娘女扮男装冒充柳大小姐的男人,总之,既然不懂,就少说话!” “哦!”板凳这下明白了。 郑夫子捋着胡子,沉声道:“看来她要替柳姑娘出头了。” 板凳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袖子,满眼愤怒:“不管如何,现在我们找到了十一皇子,屠泰看到蜀王,肯定会吓得屁滚尿流!”、 其他人也是一脸坚毅,“一定能!” 郑夫子则是转身眺望赤水城的方向。 …… 程千正和杜管家说话,抬头就看到一身紫的少年公子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微微一愣,看上身效果不错。 杜管家满脸震惊,“老奴居然穿的还不如一个姑娘好看!” 程千奇怪道:“这袍子你什么时候买的?” 杜管家有些?蒊失落道:“老奴担心穿上给您丢脸,所以一直压箱底呢。”他就压了半年了。 程千:…… 还好没穿,这种颜色若是杜管家穿上身了,折磨的是自己。 虞汐璇此时已经走到跟前了,“程公子,事情已经办成了,我到了城中想和柳佩玉一起见识一下她的家人,你要不要去?” 程千眸光微闪,“在下还有生意要做,若是顾公子想要帮忙,到时候可以联系杜管家。” 虞汐璇连连点头,“好说,好说。” “顾姑娘,你怎么确定那柳姑娘说的是真的?”杜管家问道。 虞汐璇:“就是不知道,所以才要去看的。” 她抬头看着飘在碧蓝天空中的云彩,“说起来,对于柳佩玉的那位妹妹,在下也从长辈那里见识过一个差不多的人。” “可否说一下。”杜管家一脸好奇。 “当然不行了,这叫家丑不能外扬!”虞汐璇笑盈盈地拒绝了,心头想着,不知道关在缥缈宗的徐少婵如何了? …… 徐少婵已经在缥缈宗已经被关了将近一个月,一开始是疯魔的状态,一直喊着要出去,甚至绝食。 二长老等人也由着她,想饿多久都行,他不觉得徐少婵有这样的决心。 果然徐少婵仅仅是饿了两天后,就因为折腾的太狠,就因为脱水脱力绝食而昏倒了。 按理说一般人饿个一两天不会出事,可是她不仅不吃饭,而是经常对沙启天打骂,尤其在进入地牢之前,虞朝夕透漏了她的脸一直没好就是因为沙启天,日常被沙启天捧着、供着的徐少婵当然不会有好脾气了。 不过等到人醒来后,徐少婵就放弃了绝食这个方案,因为她发觉缥缈宗真的不在乎她的命。 现在她每天的日常,就是三分之一的时间骂人,三分之一的时间发疯,剩下三分之一的时间打骂沙启天。 “咦!沙启天居然现在还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吗?”二长老听完看守牢房的弟子汇报,震惊问道。 弟子点头:“是的。” 二长老啧啧道:“看来我是低估了沙启天对徐少婵的感情。” 他笑嘻嘻地看向三长老,“师妹,你要不要和我打个赌,看沙启天什么时候忍不下去。” 三长老白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打赌的!” 她觉得二长老真是闲的没事干了。 就在这时,外面弟子汇报,“二长老,三长老,踏雪阁的少阁主林信然已经到了山下。” “快去吧!带着你的甥外孙去见他吧。”这次轮到三长老看热闹了。 二长老:…… …… 林信然带着两名弟子闷头往山上冲时,忽然他感觉头皮发麻,抬头就看到二长老手中提溜着一个圆胖娃娃面色不善地看着他,小娃娃伸手去够二长老的袖子,被他拧开了。 二长老声音带着寒意:“居然还有胆子过来!” 林信然顿时哭丧着脸,“舅舅,我收到你的消息,彻夜不停地过来了。” 二长老笑的更加阴森森了,“你的彻夜不停就是从我给你传信到现在,两个月才见人影。” 林信然语塞。 他能怎么办,踏雪阁和七星宫合作,他作为少阁主不仅要干活,还要遭受月冷衡的打击,若不是他拦着,自家那不靠谱的父亲就要和月冷衡结拜,到时候他就多了一个比他年龄还小的叔伯,想起月冷衡那嚣张嘚瑟的嘴脸,林信然不经牙痒痒。 “呵!我说这话,你还不服气啊!”二长老抬脚就将林信然踢趴下了。 林信然身旁的弟子见状,连忙恭敬地站在阶梯的两旁,充当柱子,二长老要教训人,他们可劝不住,若是倒霉了,说不定还殃及池鱼。 而被二长老拎着的小娃娃看到这一幕,欢喜地直拍小手掌,小嗓子嫩呼呼地喊着,“啊啊啊……呀呀……姥……啊咿呀!” 总之,若是没有奶娘在一旁翻译,基本外人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舅舅,我冤枉啊!刚才我只是走神想到了其他事情!”林信然脸贴在冷冰冰的青石板,内心无力,听到孩子稚嫩的喊声,眼睛变得柔和,扭过头看着他手中孩子,“这就是我的孩子!” 二长老一脸嫌弃地将小娃娃放到林信然的后背,“不知道,不过他应该是你们林家的种,是不是你的,在下可不确定。” 小娃娃茫然地坐在林信然背上,而后发现屁股下面有人,高兴地左右晃动。 林信然担心他摔下,连忙反手扶住他,掌心贴着软嫩的肌肤,又软又滑,担心自己一用力,孩子一下子碎了。 小娃娃见状,小肉手薅住他的头发,一边用力甩,一边看向二长老,热情邀请他也来玩,“咿呀……啊啊……姥咿呀……姥!” 二长老这次虽然没听明白,不过懂他的意思了,冷哼一声,“他是你老子,你自己坐就可以了。” 林信然:…… 小娃娃一听二长老不愿意,他也不玩了,这个怪大叔身上一点越不舒服,身上还有臭味。 他双手双脚地从林信然背上爬下来,然后踉跄地走到二长老腿边,两手扒着他的袍子要爬上去。 而此时林信然也起来了,看到小娃娃这幅样子,内心复杂,带着几分酸涩、嫉妒还有失落。 二长老见状,将娃娃拎起来,直接塞进他的怀里,“自己的小崽子自己带!” “啊啊哇——”小娃娃见换了陌生的怀抱,顿时放声爆哭,整个登山阶上都是他的小嗓音,张着双手要二长老抱,他不要抱着他的坏人。 林信然手忙脚乱地哄着他,谁知越哄小孩哭的越上头,最后都喘不过气来了。 最后他只能向二长老求救,二长老扭头,向他展示了自己耳朵里的棉花,反正他又听不到,替踏雪阁带了这么多天的孩子,他真是够够了,而且之前因为他和汐璇联手栽了虞朝夕一次,小的跑了,虞朝夕要出气,将他揍了一顿。 说的底,是虞朝夕先出手的,他不过是趁机反击而已。 林信然石化了。 这是一个长辈干的事情吗? …… 后来还是小孩自己哭累了,趴着林信然睡着了,林信然看着他肉嘟嘟的小脸蛋,笑的有些傻,“他和我小时候长得好像!” 二长老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倒不知道,咱们踏雪阁的少阁主居然天赋异禀,这么大就记事了,可惜啊!俗话说,小时了了,大必未佳,果然没错!” “舅舅,我只是开玩笑的。”林信然干笑着挠了挠额头。 二长老:“鞠英娘现在就待在缥缈宗中,她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妙。” 林信然见二长老这般说,神情紧张起来,“她难不成生病了。” 二长老点头,“徐少婵为了控制住她,给她下了药,现在她面黄肌瘦,不成人样,而且快认不得人了。” 一般控制类的毒药大多对大脑伤害比较大,服用后,会让人神志不清,昏昏欲睡,影响神志,严重者,直接将人变成傻瓜,而鞠英娘因为服药时间太长,又因为经过生产,女子产后身子本来就虚弱,现在身子已经被弄垮了,而且她已经对那药产生了成瘾性,在缥缈宗的这段时间,因为没有服药,整天不是呆滞地在院子里游荡,就是用手边能拿到的一切东西伤害自己。 至于孩子,她已经认不出来,二长老怀疑就是林信然在她跟前,这人能不能认出来。 林信然有些失神,“她现在怎么了?” 二长老叹气:“你去看看吧。”谁曾想鞠英娘会变成这样子,之前他第一听到鞠英娘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个有心计的女子,谁知会被徐少婵从踏雪阁哄出,还被下了控制类的毒药。小娃娃有这样的身世,这样的娘亲,注定成长坎坷。 真是世事无常! 林信然看着怀中睡得小脸通红的孩子,一时间有些茫然。他找了鞠英娘将近两年,再见时,她和他都不一样了。 ? 第 83 章 林信然在鞠英娘的院子里没有待多久, 周围的弟子听到鞠英娘喊得颇为癫狂,一会儿声音里满是惊恐, 仿佛见了鬼一般, 一会儿又变成了欢快娇俏的声音,仿佛看见了救星,而林信然一直喊着鞠英娘的名字。 等到二长老再见他时, 看到这人脸上都是指甲挠出的血丝,还有两个巴掌印,发髻也被用洒了, 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身上,身上的衣服也被扯得七零八落, 他看到二长老后,扯了一下嘴角, “舅舅!” 二长老:“没认出你?” 林信然默了默, 而后冷声道:“她看到我很高兴,很害怕, 很崩溃!” 院旁枝繁茂密的大树随风缓缓抖动枝杈, 伸展枝叶, 抵挡燥热的阳光,光影配合在地上作画,留下一幅幅恐怖的地狱画,里面有面目狰狞的小鬼,也有向人求救的人, 也有陷入恐惧,不断求饶的受困者…… 林信然看着地上的画不停地变化, 眼红的猩红越来越多, 恍惚中似乎看到一个陷入河水中, 奋力张着双臂举着婴儿的女人,涛涛的河流快淹没她的头,而手上的婴儿也在奋力啼哭。 “啪!”他手中的剑鞘被拇指推开一丝距离,寒光显露出来。 二长老淡定道:“你要杀谁!” 林信然:“徐少婵!她的命我踏雪阁要了!” 说完,转身就走! 二长老没有拦他,他知道现在也劝不住,不如等他自己冷静下来,真当他们缥缈宗的地牢是好闯的吗? 果然,等到二长老缓悠悠地走到地牢门口时,果然看到林信然被拦下了,两名弟子将他逼退,若不是他目前现在这身装扮实在有辨识度,弟子早就往他身上戳了几个口子了。 林信然躺在地上,浑身喘着粗气,带着一丝委屈、一丝愤怒还有几分不干地看着二长老。 二长老懒洋洋道:“发泄完了!若是你发泄完了,就用你那小脑袋想清楚,徐少婵的命目前除了她再次作死,否则你带不走,鞠英娘有这个下场,说来还有你的责任,若是你之前将鞠英娘护好,没有擅自出走,她也不会对你失望,先是扰了师妹孩子的婚礼,然后又是在踏雪阁出走,信然,你觉得呢!” 林信然听到这话,沉默不语,抬头看着天空,大掌遮住眼帘,两行热泪顺着指缝留下来。 “啊——” 他的怒吼声划破天空,骤然惊飞了周围的鸟群。 二长老等到他发泄完毕,上前踢了他一脚,“起来吧,披头散发的,还记得你现在是爹了吗?鞠英娘现在的情况也要你照顾。” 林信然由着他踢了两脚,默默地起身,看着地牢的门仍然有些不甘心,同时默默记下了二长老那句“除非她再次作死!” 林信然回到住处的动作还有从他院子里离开的弟子去向,二长老自然清楚,不过他没管。 他觉得已经够对得起徐少婵了,不仅拦下了林信然 ,而且还给徐少婵提供了逃跑的机会,踏雪阁的人搞事可不关缥缈宗的事。 …… 自从将徐少婵送往缥缈宗后,徐少锦一直让人搜寻虞朝夕孩子的下落。 经过两个月的探寻,还有近些日子的江湖传闻,徐少锦怀疑那个所谓的蔺无双就是虞朝夕的孩子。 他也向徐笙打听了那位蔺无双的年纪、性格、外貌。 徐笙虽然对蔺无双破坏她的行动恼怒,不过还不是太厌恶,如实说了。 怪不得蔺无双对她那么感兴趣,若对方真是缥缈宗的人,她这是舞到了正主跟前,以她推测,蔺无双估计和虞廿颇为相熟,所以在第一次时,他的神情掺杂着玩味和惊讶。 想到这人仿佛将自己当成跳梁小丑逗弄,徐笙气的头顶冒烟,愤怒道:“小舅舅,你不知道,他在万仞山庄对我做了什么,他天天骚扰我,让我不堪其扰,送花,送诗歌,送吃的,还天天是‘笙儿’的叫唤,‘笙儿’是他能喊的吗?我感觉每天都被万仞山庄的其他人笑话,” 徐笙越说越委屈,原先她以为自己在万仞山庄的任务失败,是因为自己魅力不够,迷不倒祁孤雁,现在小舅舅的调查结果告诉她,她似乎一直被别人当猴耍,简直丢脸死了。 徐彪问道:“可是那位蔺无双不是死了吗?” 若是蔺无双是虞少尊和罗刹谷骆夏萱的儿子,沙启天不仅两次伤了他,最后还给他下了毒,按照虞少尊的脾气已经将沙启天挫骨扬灰了。 可是大小姐和沙启天自从被关入地牢后,缥缈宗的人并没有为难他们,除了居住环境有些恶劣,没有再看到虞少尊去找他们算账。 徐少锦叹息道:“所以,这才是我想不出的事情,要么蔺无双没死,虞朝夕为了他的安全,所以让他诈死,要么蔺无双不是虞朝夕的孩子。” 徐笙撇了撇嘴,“小舅舅,说不定是那位虞少尊为了报复母亲他们,故意骗你的。” “胡说!”徐少锦摇了摇头,“虞朝夕他不会做出此事。” 其实还有一件事他没有和徐笙说,之前在缥缈宗住下时,他打听到缥缈宗有一个“小师叔”,对方的年岁、性格和笙儿话语中的蔺无双都有相似。 更巧合的是,年中的时候,那位小师叔被人抬着回来了,若是他猜测没错的话,虞朝夕的孩子应该就是“小师叔”了,只是有遗憾的是,他在缥缈宗待了半个月,都没有看到人。 徐笙被他训了,面色讪讪,怕他生气,最终乖乖道:“哦!” 徐少锦叹气道:“笙儿,虞朝夕的事情毕竟是我们理亏,虽然江湖中不少人恨他牙痒痒,但是不可否认他本身的魅力,你不能刻意指摘他,不是要你放下对他的芥蒂,而是要你时刻记住他的恐怖和震慑力,保持对他的尊重。” 徐笙扯了扯嘴角,“恐怕虞少尊压根不想看到我,我就陪着小舅舅一辈子待在戾徐城。” 徐少锦:“……你啊!” 徐笙见他又要说教,连忙起身,“啊!说来,我还有其他事情,小舅舅,不和你聊了,我先走了!” 说完这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竹林随风摇曳,徐少锦静静地喝完杯中的茶,沉声道:“笙儿藏着那个人多久了?” 没想到在他处理徐少婵的烂摊子,和缥缈宗合作时,笙儿却在戾徐城藏了人,还是了不得人。 徐彪拱手行了一礼,“据属下调查,应该已经有三四个月了。” 徐少锦看着茶杯底部沉着的茶叶,和虞朝夕前来竹苑那天漫天的竹叶颇为相似,“你觉得她想干什么,难不成看上了那人?” 徐彪回答道:“那位公子确实不像江湖人,只是……他的身份,除非对方愿意隐姓埋名,否则对笙儿小姐和徐家都不是好事。” 徐少锦幽幽叹气,“我岂能不知,你时刻关注着,看看他是否会联系其他人,正愁找到的老鼠洞提太少了。” “是!”徐彪恭敬地答道。 …… 徐笙从竹苑出来后,原来没想到去见自己救的那人,可是无意间逛到了住处周围,想着既然来都来了,那就看一下。 推门进入时,那人身穿青衫,背着手站在清新翠绿的竹林面前,挺拔清瘦。 那打扮,那情景,那意境,一时间让她有些恍惚,仿佛又入了小舅舅的竹苑。 对方听到动静,转身对她温润一笑,“徐姑娘来了!” 徐笙站在门口不动,静静地看着他。 阳光明媚,竹林幽静,青衫仿佛与明亮的竹林融为了一起,风儿吹过,竹叶沙沙。 估摸小舅舅年轻时候也是这副样子。 徐笙进入院子,面上同样带了微笑,“欧公子!” 那日她出城散心的时候,发现了昏倒在河畔的欧灼凤,对方颇为狼狈,全身都一件破旧的单衣,身上还有剑伤,不知怎么的,徐笙就鬼使神差地将人带了回来,还没有告诉其他人,连小舅舅都没说。 欧灼凤请徐笙在院中坐下,“在下近来精神好多了,多谢徐姑娘照顾。若是有人想要我的命,徐姑娘不必庇护。” 逃难的那些天,欧灼凤知道蟠龙崖欧宇亲子的身份有多值钱。 徐笙勾唇浅笑,“你不用担心,戾徐城是我们徐家的地盘,你跑到这里,不就是因为我们和缥缈宗有些不对盘吗?” 欧灼凤默然,他确实这样想的,当然没说出口的是,他想要找鼎鼎大名的徐少锦帮忙报仇。 徐笙:“对了,你义兄的下落我已经给你打听到了。他现在和破衣仙待在一起,做了破衣仙的狗头军师,至于你的养兄……” 欧灼凤见她语气停顿,知道事情不简单,有些急道:“他是谁?” 他和父亲自认从未亏待顾清檀,父亲将他成为未来的接班人,他将他也当成了兄长,曾几何时,原以为有父亲和他在,自己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蟠龙崖的名声不好又如何,他又不在乎,谁知一夕之间,家没了,爹也没了,倚重信任的兄长狠狠地插了他一刀。 徐笙:“徐家从京城回来的管事打听到一件事情,朝廷新上任的凌霄司指挥使就姓顾,而且相貌颇为俊美,吸引了不少京城闺秀的目光,十分受到皇帝的倚重。至于是不是顾清檀,我就不知道了。” 欧灼凤右手攥起,额头青筋直跳,“他居然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就不怕蟠龙崖的人报仇吗?” “说不定他正有此意。”徐笙淡淡地注视他,“你也要去报仇吗?” 欧灼凤闻言,自嘲一笑,失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在下顶多会些花拳绣腿,无论江湖人和天下如何说蟠龙崖和父亲,在我心里,蟠龙崖就是我的家,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徐笙平静地看着他。 难不成这人想要借刀杀人。 欧灼凤起身,对着徐笙长拜一礼,“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 没齿难忘,戾徐城的事情我也了解一些,之前来时确实抱着这个想法,只是在听闻姑娘数次聊起那位徐家主的谋略和性格,自知这条路不同,虽然我很想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的身份是人见人打,父亲恩仇对于我来说更加重要,只能来世再报答姑娘你了。” 他说完这话后,两人之间就是长久的沉默。 片刻后,徐笙开口道:“你要走?” 欧灼凤点头:“留在这里终会连累姑娘。”最近几日,他发现有人在他宅子周围探查,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被发现的,后来发现,自己确实被发现了,只不过对方现身的目的是为了让他离开,能有这个目的的人只有徐家的家主了。 “即使这样,那就祝公子心想事成了。”徐笙端起石桌上已经泛凉的茶水,“在此以茶代酒,为公子送行。” “多谢姑娘!”欧灼凤掩饰住眸中的不舍,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连同苦涩的茶叶也入了口。 …… 虞汐璇这边此时已经休整完毕,她请杜管家给柳佩玉梳了一个妇人头。 莲花看着面前梳着妇人头的柳佩玉,闭月羞花,多了一丝温婉贤淑之美,“小姐,你真漂浪 !” 虞汐璇冲着杜管家竖起大拇指,“杜管家 ,你手艺不错!真是出门在外必备人才,你们东家真是捡到宝了!”原先她想拜托郑夫子队伍里的女子帮忙的,谁知她们只会一两种简单的发髻,有点难度的就不会了,最后路过的杜管家听到了,就自告奋勇。 杜管家笑的得意,“当然,我这手艺可是连宫里中的人都比不上。可惜啊!许多年不曾动手了。”他当年不甘心当一个洒扫太监,就和一个姑姑学了这手艺,最后也没用上多少次。 虞汐璇眸光微闪,笑的格外真诚,“你可比我和彭女侠好多了,我们作为女子压根不会。” 彭秋颂:…… 她又不在乎这些,行走江湖没这么讲究,再说,不是你也不会吗? 杜管家看着身穿亮紫色的虞汐璇,再看看一旁的柳佩玉,眼泪好像漏了水的水桶一下子涌出来了,呜呜道:“真是太感动了,看到顾姑娘和柳姑娘这模样,老夫觉得好像看到了我成亲的模样,下辈子我成亲时,一定也这样穿。” 众人:…… 虞汐璇:! 彭秋颂没忍住,扭头喷笑,肩膀快都抖成筛子了。 柳佩玉瞪大眼睛,微微挪动小步子,远离杜管家。 杜管家虽然人很好,但是呢,她听着这话,总觉得毛毛的,不自在。 虞汐璇是一脸黑线,她刚才就有些纳闷,怎么杜管家这次这么热情,原来是打的是这个主意,真是让人无语。 虞汐璇深吸一口气,哭笑不得道:“杜管家,若是下辈子,千万别穿这身衣服,太丑了!” 杜管家擦着眼泪,委屈道:“可是你穿的很好看!这也是老夫的衣裳。”若是一套衣服穿在不同人身上的效果一样,上辈子网购时也不会卖家秀和买家秀天差地别,惹得不少人踩雷。 虞汐璇听得眼皮直跳,“这件事能划等号吗?” 杜管家拧了一下鼻子,“算了,老夫也不求下辈子了,看到你这样子,老夫已经觉得值了。让我再瞅两眼,真好啊!老夫若是年轻个三四十岁,肯定比你好看。” 虞汐璇:…… 她微微眯起眼睛,现在她有些怀疑这人是故意装糊涂,逗她的。 旁边的彭秋颂已经笑够了,面上带着笑道:“杜管家,在下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还是彭女侠爽快!”杜管家得意地睨了虞汐璇一眼,仿佛在说“你个小丫头片子,一点也不懂他的审美。” 虞汐璇听完后,低头看了自己的袍子,默默地转身,蹲在地上画圈圈,“杜管家,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柳佩玉连忙蹲在她身旁温声哄着。 杜管家一甩帕子,重新恢复神清气爽,说道:“说不过就逃避可不是男儿本色!” 虞汐璇扭头龇起小米牙,“我是吗?” 杜管家:…… 刚才忘记了! 等到杜管家回到南宫璨身边时,他也差不多了解刚才发生的事情了,看着杜管家的眼神有些微妙。 杜管家注意到十一皇子的眼神,茫然地看着他:“公子,你这样看着老奴干什么?” 南宫璨轻咳了一下,日常绷着的娃娃脸露出一丝笑容,“杜管家,你若是想成亲的话,我可以让人给你介绍。” 杜公公虽然身有残缺,可是心软细腻,稳重憨厚,现在也是慈眉善目的模样,识文断字,娶一房媳妇不是难事。 杜管家顿时警惕起来,“公子,难不成,你要赶我走?” 说完这话,他的眼圈就泛红了,心里想着这些天做错了啥事,难不成是因为他自作主张帮了柳佩玉。 见杜公公眼睛要发大水,南宫璨连忙解释,“你误会了,我只是见你看到顾姑娘和柳佩玉现在的模样十分喜欢,以为你想娶亲。” “老奴看着已经心满意足了,这辈子只想陪着公子一辈子,看着您生儿育女,对了,大公子送过来的画像,其实老奴只搬出来一半,还有一半在老奴那里 ,要不殿……公子你考虑一下。”杜管家眼含期待,他这辈子的指望就只有殿下了。 “等到忙完赤水城的事情,再说其他事情。”南宫璨决定先敷衍过去。 杜管家哪能不了解他的心思,急的直跺脚。 南宫璨没理他,吩咐属下出发,开始往赤水城行进。 郑夫子等人躲进了马车,充当商队随行的帐房先生和厨娘,至于两个残疾的汉子被绑了绷带,躺在马车里,充当伤员,定安郡的匪患多,过往商队有人受伤也正常,至于几个孩子,都清理干净,化妆成男孩,反正年纪还小,压根看不出来。 虞汐璇骑着高头大马,悠哉悠哉地和彭秋颂并排骑行,柳佩玉和莲花坐在马车里,莲花时不时小心地撩起窗帘看外面的路况,看着赤水城的城门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她不禁心砰砰直跳。 莲花咽了一下口水,“小姐,赤水城快到了。” 让她奇怪的是,城门很安静,要知道她家小姐可是要给屠县令当续弦的,现在她和小姐跑了,屠县令居然没派人追,而且城门口也不见捕快搜查,往日的那些在城门口作威作福的捕快打手也没了。 之前她和小姐因为太紧张,现在回想,她俩这次能跑出来,是因为城里和城门处这两日都和往日不太一样,过往经常在城中横行的那几家人都没见人影。 要知道这种平和对于赤水城来说,颇为诡异。 虞汐璇等人在城门没有受到多少盘查和刁难,守门的护卫对他们进行登记后,就让他们进去了,没有遭遇打劫敲诈。 进入城中后,周围车水马龙,道路整洁,过往行人带着笑意互相打招呼,街旁的店铺伙计热情地招呼过路客人,虽然没有其他魁州、京城那边的城镇繁华熙攘,可是看城内的环境,也是平和安乐。 这种繁荣景象透着几分诡异,有点毛骨悚然。 虞汐璇玩味一笑,骑在骏马上,没有克制自己的音量,“在下一路遭遇了十几波劫匪,原先对赤水城不做期待,谁曾想,这山匪遍地的定安郡,居然还有一个桃花源!真是让人钦佩啊!” 周围行人听到她的夸赞,看到他们这一行人,纷纷报以灿烂的笑。 “俺们赤水城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富余城镇!” “对啊!咱们屠老爷也是有名的青天老爷!可惜只能管好赤水城,若是升了更大的官,肯定能让更多百姓过上咱们的生活!” “听说前几天,从牢里逃出一伙犯人,喜欢装可怜,极为擅长行骗,少侠遇到那伙人一定要当心,不要被欺负了。” “这位公子,你看到的这些,都是屠大人的功劳,若是没有屠大人,我们赤水城肯定有今天没明天。” …… 听到路人的这些话,虞汐璇神情钦佩,“嗯,这么说来,这位屠大人真是不简单。” 车队走了这么长距离,路上一个行乞的乞丐都没有。 彭秋颂眉间锁的更加紧了,视线不经意瞥向街巷角落里时而探头探脑的人。 而坐在马车里的南宫璨脸黑的能挤出墨汁了,他不是傻瓜,刚刚顾韶华那些话他怀疑是估计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试问周围都是虎视眈眈的山匪,赤水城如何能独善其身,而且治理地这般好,他可没听说赤水城有出名的武林高手坐镇,而且屠泰是文官。 等到了下一个路口,虞汐璇骑着马走到南宫璨的马车跟前,敲了敲车窗,如愿看到南宫璨的黑脸。 南宫璨:“何事?” 虞汐璇笑眯眯道:“是时候分开了,大家各做各事,彭女侠去寻亲,你去见识见识青天屠县令,而我就去看老丈人了!” 南宫璨:! 作者有话说: 回家过年了,所以晚了亿点点! ? 第 84 章 南宫璨瞳孔一震, 很快恢复正常,“顾公子说什么?” 坐在马车的对面的杜管家不停地吞咽口水, 干笑两声, “顾……公子,我家公子小本生意,可不敢惹县太爷。” 虞汐璇给了两人一个白眼, “什么意思懂的人都懂,我原先确实不知道你们的身份,你们也不用怀疑我, 能怀疑你,大概是因为我想的太多了。” 马车中的两人一时无言, 杜管家紧张地直搓手,他总有一丝侥幸, 说不定是顾姑娘故意诈他们的。 不等他们两个说话, 虞汐璇对南宫璨一拱手,“青山不改, 绿水长流, 我去见老丈人了!” 然后, 已经有些紧张的氛围如泡沫一般被击碎了。 杜管家:…… 这人吓完人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南宫璨额头青筋直跳,“顾韶华!” “我知道自己的名字好听,你不用嫉妒我!”虞汐璇冲着他挥了挥手,指了指周围时不时用余光瞅着他们的“行人”们, 感觉比起自己,这位十一皇子南宫璨处境可更加引人注目。 逗完南宫璨, 虞汐璇骑着马回去了。 彭秋颂有些纳闷道:“你怎么惹了他们?”惹得程千怒喊她的名字。 “只是和他们告别一下!”虞汐璇手腕微动, 手中的剑转了一个圈, 嘴角翘起,配上现在的造型,看着比纨绔还像纨绔。 彭秋颂半信半疑,“是吗?” 虞汐璇神色真诚,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我这副样子难道你还相信我?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对了,彭女侠,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老丈人,来见识一下人类物种的多样性!” “何为人类物种的多样性?”彭秋颂疑惑道。 虞汐璇摸了摸自己骑的骏马,笑盈盈解释:“人类物种多样性嘛!意思就是说那些匪夷所思的人,比如如果柳姑娘所说属实,她那妹妹在亲姐出嫁当日,当街抢亲,和新郎官你侬我侬,这般奇人包括在内,当然也有我那未来‘丈人’,偏心自私,有时候有些怀疑,柳姑娘是否是他的亲闺女,当然还有她那个未婚夫,啧啧,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在下实在是见识少……总之就是指那些行事性格极品的人,不同于常人,违背社会公共秩序,善良风俗。” 彭秋颂了然,这个所谓的“人类物种的多样性”就是那些行事作风迥异于常人,和为人处世的礼法、道理、正义相悖的人。 彭秋颂沉思了一下,“可以!” 她也感受到了城中的诡异,想要揭开赤水城的“假面”,总要找个缺口,既然顾姑娘有心折腾一次,她也乐意奉陪。 彭秋颂:“你先等我一下,我去留个口信,等到我们忙完回去,也能顺势忙其他的事。” “我等着你!”虞汐璇之前就听彭秋颂说自己是来寻亲的,她问道:“对了,还不知道彭女侠要找的是谁?” 彭秋颂:“倒也没有什么隐瞒的,是我的亲姐,数年前嫁到了赤水城,因为我在江湖中游历,我俩约定每两个月通信一次,但是从年初到现在,我一直没收到阿姐的信,我几次往赤水城送信,也是石沉大海。” 虞汐璇皱眉,看了看旁边南宫璨的车队,微微挑了挑眉,心中有了主意,“既然这样,彭女侠,你先去,我和柳姑娘在此等你。” 马车上的柳佩玉也在宽慰,“彭女侠,你的姐姐肯定没事!” “多谢!”彭秋颂冲着他们点了一下头,然后骑着马离开了。 …… 然后正在平复心情的杜管家打算揭开车窗帘子透透气,然后正好和虞汐璇对上了。 杜管家吓得差点摔倒在马车里,惊异道:“顾……公子!”他的表情有些扭曲,看到虞汐璇过来,神情有些害怕还有些心虚。 这人刚才不是打完招呼要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南宫璨露面,淡定道:“何事?” 虞汐璇装作没看见杜管家一副见鬼的表情,面上挂着礼貌的笑,“我想告诉程公子一下,彭女侠此次来赤水城是来寻她的姐姐,两人一直有着书信来往,可是大半年前,失去了消息,程公子去拜访屠县令的时候,别忘了彭女侠的事情,毕竟她是你们定安郡的招牌!” “顾公子还有事情吗?”南宫璨俊眉微沉,嘴上没说,已经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虞汐璇展颜一笑,“有啊!” 一旁的杜管家看她的表情,顿觉不妙。 “对了,程公子,你为什么叫程千,不叫上万呢!”虞汐璇面色好奇。 “你是在耍着我玩吗?”南宫璨太阳穴青筋已经在暴动了,果然之前这人说的是胡话。 杜管家微微松了一口气,哀怨地看着虞汐璇,“顾公子,现在都什么时候,你还在开玩笑。” 虞汐璇缓缓地摇摇头,嘴角噙笑,慢条斯理道:“其实你也可以选择叫程士,士为知己者死的‘士’,或者‘廾’也不错,都会一笔的事情,你觉得呢!” 杜管家呼吸一窒,愣愣地看着她。 她猜到他们的身份了! 南宫璨:…… 话说“士”似乎也不错。 虞汐璇将消息告知后,冲着他们晃悠悠地摆了摆手,“我真的走了!” 直到这次虞汐璇真的带着柳佩玉和莲花离开,杜管家才敢开口,“公子,她怎么认出来的?” 殿下排行十一,若是直接叫“程十一”,太过明显,后来就改了“千”。 南宫璨无语地看着杜管家,他怀疑自己的身份被怀疑,杜公公有一半的功劳。 杜管家看清他眼神的意思,眼睛的都快瞪出来了,差点指天发誓,“公子,老奴绝对对您忠心耿耿!” 再说寻常人看到他们,听到殿下的名字,也不会往殿下身上靠啊! 南宫璨看着虞汐璇离开的方向,皱眉道:“这个顾韶华到底是谁?” 杜管家吐槽道:“不管是谁,我看她满身的心眼,咱们还是少和她打交道了……” 南宫璨抬手止住他的话,他有预感,后面他们还能遇到,在而今的赤水城,彭秋颂和顾韶华算是比较信任的人了。 …… 虞汐璇等到彭秋颂后,一行人往柳府所在的府邸赶去。 想着刚刚杜管家和南宫璨的表情,虞汐璇嘴角笑的更加畅快了。 她能认出南宫璨,杜管家提供了不少助攻,对方虽然是个老者,声音有些尖细,腰身总是习惯性地躬着,后面自爆来自宫中,试问在定安郡这种穷地方,有什么皇亲贵胄想要在这里吃苦,想起之前了解到十一皇子南宫璨今年才十八岁,而好巧不巧的是,之前她看到南宫璨题字留名的时候,写得正是“千”,“十”字加一笔正好是“千”。 还有他的车队护卫以及所用东西。都在大大咧咧地将“十一皇子”这个身份牌焊死在程千头顶。 同行的彭秋颂有些好奇道:“你看起来很高兴!” 虞汐璇闻言,打开自己刚刚从路边买的扇子,扇子是虎啸山林,虞汐璇在背面写了一个“狂”字,“当然,在下现在可是要去看老丈人,而且还带了彭女侠,都说女婿半个‘儿’,我想柳岳父一定十分高兴看到我。” 彭秋颂:…… “对了,刚才我打听过了,柳家的事情确实属实。”彭秋颂说完这些就不再说下去了。 虞汐璇对她拱了拱手,“感谢彭女侠相助!” 之前在城外时,郑夫子等人既然是赤水城的人肯定知道柳家的事情,自己和他们并无恩怨,既然他们没有提醒自己,说明这件事是真的,柳佩玉是否像她说的那般委屈无辜,虞汐璇不知道,她只能见到柳家人才能了解,但是这些不耽搁她去看热闹,说不定还能从柳家这边入手,揭开赤水城的谜团。 本来对于虞汐璇上赶着直面柳家人的行为,柳佩玉一路上都在胆战心惊,听到虞汐璇的话,也经不住捂嘴偷笑。 顾姑娘这行为,怕是能将她爹和娘气出个好歹! 虞汐璇和彭秋颂往柳宅那边去的这段时间,周围隐隐约约地跟着不少人,彭秋颂发现除了从城门那段距离,其他街道比较空,只有零星的人走在街上,而且看他们的模样,不像是行人,感觉更像是巡逻的人。 虞汐璇悠哉悠哉道:“彭女侠,等到若是打起来了,你能支撑住吗?” 真是大手笔,掌控一城百姓演戏给十一皇子看,恐怕就是皇帝来到赤水城,也没有这般的威慑力。 彭秋颂锁着眉,“总之小心一点!” 虞汐璇挺起胸膛,“反正本公子不怕,若是那柳家岳父不识好歹,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彭秋颂:…… 跟在他们附近的某些人:…… 这个丑公子到底啥背景,看着年纪不大,为什么行事这般嚣张,看来他们没找错人,不知道这位跟在十一皇子身边的人是何背景。 柳府的宅邸位于西城区,居住着赤水城大半的富贵人家,柳宅的府门前十分好辨认,大门檐下伫立着两尊汉白玉狮子,虞汐璇他们到的时候,柳府的人正在迎接柳二小姐和姑爷,柳父和柳夫人都在门口一脸慈爱的看向柳佩雪和孟柏。 柳佩雪依偎在孟柏胸前,看着弱质芊芊,楚楚可怜,比起长相端庄大气的柳佩玉,她确实更能激起男人们的保护欲。 虞汐璇骑在马上,冷笑连连,真是有趣,上午卖女儿,下午小女儿带着夫婿回娘家,就没人关心柳佩玉吗? 柳佩玉也悄悄撩起车帘看着,见爹娘和妹妹仿佛无事人一般,站在大门口表现的和乐融融,仿佛她死了一般,眼神更是暗淡。 莲花见她又要委屈自己了,连忙将帘子扯上,“小姐,咱们别看那对狗男女!” “莲花!”柳佩玉苦笑两声。 …… 柳宅门口,柳夫人见小女儿自从成亲后,看着身体愈发的康健,终年如纸白的脸上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气色好,面色红晕,看着比三月盛开的桃花还艳丽。 她欣慰地用手帕沾了沾眼角的泪水,欣慰道:“雪儿,看到你婚后这般幸福,为娘就是死了也值得了。” “说什么胡话!孟柏和雪儿回来是高兴事,你这样让旁人怎么看!”柳父板着脸,大掌捋着胡须,看着身旁的夫人说道。 妇人果然都喜欢感情用事,也不注意场合。 “老爷说的是。”柳夫人立马调节好情绪,不再感伤,满意地将孟柏看了一遍,“果然和我家雪儿天生一对!” 孟柏则是躬身一拜,“多谢岳母夸奖!” 而柳佩雪左右看了一下,面露迟疑,语气担忧,“怎么不见姐姐,莫不是她还是生我的气!” 不等其他人回答,柳佩雪眼眶已经泛着泪光,小声地抽噎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现在站在孟郎身边的人肯定是她,我不应该任性地打扰他们。” 她抬头,泪眼朦胧地抬手抚摸孟柏的脸,“可是我是真心喜爱孟郎,就算是做错了,那也是情有可原,她不喜欢孟郎,我是她妹妹,她知道我的心思,为什么不愿意成全我和孟郎呢!” 见她再次小声哭起来,身边的高大男子将她拥在怀里,“放心,即使你不出现,她也不会入我孟家的门,我的心里只有你。” 柳夫人说道:“雪儿,你别哭了,玉儿她……她生病了,你现在新婚燕尔,只管照顾好女婿就好,木已成舟,这都是命,谁也怨不了你。” 柳父赞同点头,“不错,现在你才是孟家明媒正娶的妻子!” 在周围人的安慰声中,柳佩雪渐渐地破涕为笑。 路旁在马车里观望的柳佩玉看着被众星捧月的妹妹,心里的苦涩快要将她淹没了。 呵呵!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柳佩雪说自己知道她喜欢孟柏,所以故意抢这桩婚事,可是从始至终,是她先认识孟柏的,她一直以为自己和孟柏两情相悦,而柳佩雪却给了她当头一棒喝,直接抢了人。 现在两人在世人面前卿卿我我,往她身上泼脏水,而自己却无力反驳,再到多年以后,说不定真能让他们将黑的说成白的。 “哎呀!这就是柳家岳父岳母了!小婿有礼了!”略带轻佻和戏谑的声音打断了门口给过往民众展示父慈子孝的柳家一众人。 柳家等人一愣,齐齐扭头看向声音所在处。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的府门前来了一伙人,一名戴着面具,面容有损的紫衣公子坐在马车上“笑容可掬”地看着他们,柳佩雪看到虞汐璇左脸上的胎记,默默地往身边心上人躲了一下,仿佛担心跑到自己身上。 而那面具男子身旁并排跟着一名江湖人打扮的女子,众人估摸应该是护卫,后方跟着一辆马车。 孟柏见虞汐璇吓到了柳佩雪,冷着脸道:“这位公子是否找错地方了?” 虞汐璇没有下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继续不减音量,“你是欺负了玉儿,当街抢亲的柳佩雪!” “玉儿?”柳佩雪没想到对方居然将矛盾指向她,片刻后发应过来,这个公子口中的“玉儿”应该是姐姐。 只是娘他们不是说姐姐生病了吗?怎么现在又冒出一个要给柳佩玉主持公道的臭家伙。而且听刚才他的口吻,似乎和姐姐关系匪浅。 柳佩雪怯怯地瞅着他,“这位小公子莫要胡说,事关我和姐姐的清白!” 孟柏同样怒目而视,“你是什么人?” “哟!这不是始乱终弃,和小姨子暗度陈仓的孟家公子吗?小爷虽然整天被老爹说不着调,可也知道何为礼法,此次出来真是长见识了,居然可以当街换新娘,啧啧!赤水城的人名不虚传!”虞汐璇同样不屑地怼过去。 她转身看向彭女侠,“彭女侠,你是定安郡当地人,这当地的风土人情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若是我成亲是这样做,我爹肯定会打断我的腿。你觉得呢!” 彭秋颂淡淡的目光扫向柳家众人,“若是我遇到,也会打断新郎和那女子的腿!” 被她视线扫到的人,感觉冷冷的冰雪往他们脸上拍。 同时孟柏听到这话,脸上一阵白一阵青,可是“彭女侠”这个名号又让他退缩,作为定安郡的当地人,“彭女侠”可是无人不知,他有些拿不准,马上那名气质冷硬的女子是否就是彭女侠。 “彭女侠果然秉公执法,男女平等!”虞汐璇笑眯眯地回应道。 柳父见一个穿着富贵的年青人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堵着他家大门,对雪儿和孟柏就是一阵贬低,额头青筋直跳,上前一步,怒声询问,“你是什么人,难不成不知道我家在赤水城的地位吗?” “赤水城有什么值得我在乎吗?一个穷山窝窝的小城镇,这一路过来,倒是让本公子看了不少热闹,原来以为城外的山匪够让我大开眼界了,没想到入了城的人,还是一名女子,居然也敢当街抢亲姐的夫婿,真是比话本上说的还精彩。”虞汐璇戏谑的视线落到下方一脸柔弱委屈的柳佩雪。 柳佩雪听到虞汐璇这话,差点扯烂手中的帕子。 这个家伙居然将她和山匪混为一堂。 …… 在马车一直不露面,耳朵竖着直直的柳佩玉和莲花心里一直七上八下,不过听虞汐璇教训柳家人,她俩暗暗为虞汐璇他们捏了一把汗。 莲花凑到柳佩玉耳旁道:“小姐,顾姑娘真的好棒!” 居然从露面开始,一直镇压老爷和夫人,还替小姐出了气。 柳佩玉也神色紧张地点头。 …… “孟郎!”柳佩雪语带颤音地抓紧了孟柏的衣襟,“这人难不成是姐姐故意请来羞辱我的吗?” 柳父大怒,“这逆子!” 柳夫人闻状,亦是生气,“她居然连亲妹妹都算计吗?只是委屈了她一段时间,以她现在的名声,为娘已经在尽力为她考虑了。” 这群人似乎忘了,柳佩玉落到那个下场,和他们推不开关系,现在都是一副指责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柳佩玉才是那个对不起他们的人。 孟柏也想到了这一茬,推开柳佩雪,怒目直视:“你是柳佩玉请来的人?” 说完,他身旁的随行仆人已经围住虞汐璇他们了。 而周围观望的人,有人看热闹,有人暗自担心,有人往前凑了一两步,打算拿到第一手资料,回去好好吹嘘吹嘘! 虽然县太爷不让穷人乞丐出来,可也没拘着他们看热闹,并且 说了,若是遇到从别处来的车队,歌颂县太爷一句话就得一百文钱,不用担心县太爷昧下去,城里都有县太爷的“耳朵”。 这种情况更让大家忌惮,不过也有一些关不住的人或者想赚这笔钱的人。 柳家和孟家结亲的事情,其实不止骑马的公子震惊,说实话,他们也稀奇。 都说柳家老爷疼爱小女儿,赤水城的人没想到疼到这地步,直接将大女儿的夫婿抢了给小女儿。 不是说高门大户做事讲究吗? 他们也不觉得此事讲究,真是可怜柳家大小姐了。 现在好了,柳家人出丑,外面的人听到这件事,不会刻意指名道姓,只会说是赤水城的人,更大的地方说是定安郡的人。 …… 虞汐璇闻状,挣开折扇,将“狂”字一面露给孟柏等人看,神色惋惜道:“可惜啊!年纪轻轻,怎么都耳聋眼瞎了,在下一开始就报上名号了,你们居然忘了!” 此时柳佩雪忽然身子一僵,她记起了。 ……“这就是柳家岳父岳母了!小婿有礼了!”…… 这人真是给柳佩玉出头的,只是她从来不知道柳佩玉何时成亲了。 “罢了罢了!在下重新介绍一下,在下顾韶华,乃玉儿的夫君。岳父岳母听清楚了吗?”虞汐璇笑盈盈地看着他们,轻飘飘地放下这个“炸弹”。 “莫要胡说,小女一直在府中待着,她近日正在待嫁,公子不要损害她的名声。”柳父面沉如水,同时不住打量虞汐璇周身,推测她的身份。 虞汐璇笑的肆意张扬,嘲讽道:“岳父大人莫要开玩笑了,玉儿现在就在我的身边,你从哪里找到她,在下可是在众人面前和她成了亲,在下可不像孟家少爷,娶了人一心一意,以后就是遇到再喜欢的人,她也是我的夫人,旁人只能当妾,你说呢,妹夫,柳家妹妹!” 柳佩雪浑身颤抖,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眉间蹙起,委屈地看向孟柏,“孟郎,原来姐姐这般恨我,居然当着大家的面这般贬低我,我……我不活了!” 如此楚楚可怜的模样,自然让孟柏怒火更加飙升,此事虽然他有错,但是他只是不愿意委屈佩雪,前段时间,听闻岳父说,已经打算将柳佩玉许配给屠县令,柳佩玉为什么还不甘心。 ? 第 85 章 “你这贼子, 这里是赤水城,来人, 给我动手!”孟柏示意自己的家仆动手。 这人只带了一个护卫和一辆马车, 就敢在他面前这般嚣张,简直是找死。 之前围住虞汐璇的仆人听到命令,连忙扑上来, 虞汐璇只是挑了挑眉,没等她下马,旁边的彭秋颂已经飞出去, 长腿一扫,两名家仆被踢到孟柏脚边, 眨眼间,众人就看到柳宅府门前趴着一堆人。 仆人被揍得哀嚎不已, 几个撑着站起身想要继续冲, 迎面被把剑鞘抽到了身上,有两个人直接被抽地差点撞到了柳父和柳夫人身上, 不过被他们躲过去了。 柳父气的满脸涨红, “简直是岂有此理, 来人啊!来人啊!给我将他们拿下!” 他的话音一落,从府门里又跑出来一堆人,迟疑地看了看虞汐璇和彭秋颂一眼,最终在柳父的催促下,柳府仆人蜂拥而上。 车上的柳佩玉担心地看着外面, 好几次看到有人想要偷袭顾姑娘和彭女侠他们,想要提醒, 可是想到顾姑娘的嘱咐, 没有她的允许, 她们不要出声,不要露面,只能攥着手帕捂着嘴,怕自己拖后腿。 莲花也紧张地全身紧绷,眼睛紧盯着窗外。 片刻后,原先其乐融融,富贵大气的柳宅门口躺了一地的人。 其他人看到虞汐璇和彭秋颂的战斗力,除了躺在地上至今起不来身的人,大家只敢在外围站着,攥着双拳,抖着胳膊来回踱步。 虞汐璇热身完毕,落到地上,只听见脚下传来一声哀叫。 虞汐璇低头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人啊!还以为踩到了狗爪呢!” 可不是狗爪吗?刚才她和彭秋颂动手是,这人可在柳父跟前一直憋着坏火,指挥着仆人动手。 地上的柳贵感觉自己的右手快断了,可是不知这两个人怎么做的,他被此人踩着右手时,压根不能动。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柳贵干笑着求饶,见虞汐璇不为所动,他连忙向柳佩雪和柳父、柳夫人求救,“老爷夫人、二小姐,救我啊!” 柳父看着自己门前的这一片狼藉,捂着胸口气的直传粗气,连忙吩咐身边的人,“快去报官,喊县太爷过来。” 虞汐璇闻状,移开了脚。 孟柏见状,嘲笑道:“还以为你有多嚣张,原来也怕见官!” 虞汐璇踩着人地上的人走到孟柏的跟前 ,正好比他高一点,淡定道:“我只是不想麻烦屠县令,想必现在他比较忙!在下原来入城时,看到人们和乐融融,还以为看到了世外桃源,现在想来,能放生你和柳家妹妹这样的事,而官府没有反应,想来这赤水城的繁荣其中也掺杂着不少水分吧!” 孟柏眉头一沉,正要开口,忽然柳父喊道:“这位公子,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老夫确实不认识呢,也确定没有将玉儿许配给你,今天看在你初来乍到的份上,老夫不再追究,你快快离去吧!” 孟柏略带疑惑的看向柳父,只见他微微对他摇了摇头,刚才他观察时,发现周围藏着两名县衙的人,对方对他摆手,示意他不要过多追究,明显这个在他府门前闹事的公子身份来历不简单,柳父此时也不想再折腾。 虞汐璇闻状,后退一步,落到地上,叹息了一声,“我说的话,你们怎么不相信呢!” 而柳贵终于能动了,他心疼地吹着手,同时看着虞汐璇的眼神带着惧意。 虞汐璇走到柳父和柳夫人跟前,拱手一拜,“岳父,岳母大人,小婿顾韶华有礼了!” 柳夫人从丈夫的态度知道这人不能随便惹,控制面部表情,强行扯出一个笑,“这位公子,你莫不是认错人了?” 虞汐璇悠哉悠哉地晃着扇子,“当然,我此次回来,就是带着玉儿回娘家的!” 说完,她走到马车旁,笑道:“玉儿,下来吧,虽说还有一些脏眼的家伙,你不用怕,有我在。” 听到她这句话,柳家人面色惊疑地看向马车,柳佩玉一直在马车上,她就一直在那里看热闹。 想到这里,柳夫人顿时一阵恼怒,提着裙摆大步走到马车旁,怒声道:“玉儿,你居然敢回来,快给我出来,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虞汐璇用折扇挡住她的视线,面有冷意,“柳夫人,在下是看在玉儿的面前喊你一声岳母,你不要得寸进尺,玉儿,出来吧,不用怕她!” 柳夫人被她的眼神一吓,差点跌倒,肩膀晃了一下,稳住身子,强忍怕意,“是我十月怀胎将她生下来,是我辛辛苦苦地将她养大,为什么不能管她!” 两人说话时,此时车门已经打开,柳佩玉穿着一身淡粉的衣服,头发挽起,梳着妇人头,淡雅贤淑,身姿袅袅,将手搭在虞汐璇的手上,从车上落到地上,然后冲着柳父和柳夫人微微一拜,“爹!娘!” 不止孟柏和柳佩雪震惊,柳父和柳夫人也是快眼睛瞪穿了,仿佛不可置信一般。 柳夫人紧张地扯了扯丈夫的袖子,“老爷!” 这不应该啊!早上是,她亲手给大女儿装扮,将人送出府,可是现在出现在面前的女子和之前那个怯懦的大女儿有些不一样。 此时莲花也下来了,扶着柳佩玉对柳父和柳夫人屈身一拜。 看到莲花,众人不再怀疑面前的柳佩玉是别人了。 柳父也是面露怀疑,有些怀疑大女儿是不是被精怪附了身。 柳佩雪捂着嘴唇,发出惊声:“姐姐,你真的嫁人了?” 众人反应过来,原来这个所谓的顾韶华真的没说谎! 柳佩玉心中微慌,正在想如何回答是,身旁的彭秋颂开口道:“他们确实成亲了,我可以作为见证!” 虞汐璇晃着扇子道:“这可是定安郡的知名彭女侠,有她做保证,难不成你们还不信!” “小女子自然钦佩仰慕彭女侠,只是她的名号不是一个普通的江湖女子可以认领的。”柳佩雪有些狐疑道。 况且,若是彭女侠,她怎么会让一个纨绔子弟趋势,而且姐姐之前一直没离开赤水城,她早上才和娘一起送她上马车,之前爹爹满脸怒气的回来,说是姐姐逃了,在知道她出了城后,柳佩雪就知道柳佩玉这辈子完了,赤水城周边有多混乱,她也了解一些,一个貌美富贵的女人出现在野外,这丝毫不亚于看到金子。 彭秋颂:“江湖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柳姑娘慎言!” “啧啧!彭女侠,柳妹妹可不是凡人啊!普通人哪敢当街在姐姐的成亲之日拦花轿,并且真的将未来姐夫给抢走了,哎呀!你说我未来不会是也落到孟家公子这下场吧!”虞汐璇似笑非笑地看着柳佩雪他们。 听到她的话,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偷笑,虽然不知道这个柳家大姑爷身份是真是假,不过这嘴可是厉害,没看此时柳家人和孟家姑爷脸黑的如同锅底一般。 柳佩雪闻状,眼泪再次湿了眸子,“我只是一名弱女子,做出这事也是情非得已,公子你是男子又武艺高强,为何总是为难我?” 虞汐璇微微笑道:“因为无论是亲还是理,你都不占啊!” 柳佩雪顿时语塞,伤心地将头靠在孟柏身上。 围观群众听到这话,有几人不由得拍手叫好! “哈哈!说的真有道理!” “这个公子说的确实没错,亲、理都不占,居然还有脸皮哭。” “你懂什么,正因为没脸没皮,所以才能当一家人!” “嘘!小声点,这种事不能大庭广众说出来!” “咱们赤水城的人还不知道自家人吗!” “你不想要命了,隔墙有耳,认真看热闹就行!” “哦哦!说的有理!” …… 彭秋颂和虞汐璇对了一下视线。 看来现在在赤水城逛的人也有不少清醒的聪明人。 彭秋颂打算入夜的时候好好探查一下赤水城的秘密。 孟柏听着耳旁的议论声,气的牙痒痒,之前因为娶了柳佩雪,对柳佩玉的那点怜意在看到柳佩玉这副妇人打扮,还有虞汐璇那些话,已经消失殆尽。 孟柏:“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当真娶了柳佩玉了吗?” 虞汐璇一脸嫌弃,“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既然你已经和柳家妹妹成了亲,按照规矩,你应该称呼我为姐夫!知道你脑袋不清楚,若是称呼不会喊的话,就不要丢人现眼。” 孟柏额头青筋快要爆了! 柳父见状,上前安抚愤怒的孟柏,看向虞汐璇:“孟柏说的没错,老夫感谢公子将玉儿送了回来,稍后自有厚礼,来人,将大小姐请回去!” 旁边的两名下人连忙上前想要将柳佩玉拉过来,被彭秋颂挡住了。 他们刚才听到这人的名号,也看到她的身手,不管对方是真是假,他们都惹不起。 虞汐璇收起笑容,“你们是聋了吗?我说过玉儿确实嫁了我,从此就是我顾家的人。” 柳父:“这门亲事不管是真是假,总之老夫我不认!来人,将大小姐带回去!” 见柳府的下人又要来抓她,柳佩玉连忙拉着莲花躲在虞汐璇身后。 下人们不敢上前!神情迟疑地看向自家老爷夫人! 虞汐璇将柳佩玉拉到身边,“我顾韶华娶进门的女人,除了我,没人敢带走,各位父老乡亲!你们看天底下有这样的父母吗?之前我遇到玉儿的时候,她当时要寻死,说亲爹将她推入火坑,哎呀!你们说,柳佩玉是不是柳家的亲生女儿啊!” 柳佩玉听着虞汐璇的话,视线落到带着怨气看着她的柳佩雪身上,忽然心念一转,掏出帕子沾了沾眼,带着哭声道:“爹,娘,虽然你们总是偏袒妹妹,还将我的未婚夫婿给了妹妹,现在我也认了,妹妹那般聪明漂亮,我确实比不上,以前你们都说我是老大,要多多让着妹妹,让了爹,让了娘,让了孟柏,难不成还要让我再让了命,我上辈子是欠了妹妹多少债,要这样为难我!” 她的话句句诛心,一下子让柳家众人失语。 柳佩雪些许惊慌地看着她,然后回头去看柳夫人和柳父他们,柳父仍然保持威严的模样,而柳夫人已经面有愧色了! 她连忙哀声喊道:“爹!娘!” 柳夫人眼眶湿润,忍着心酸道:“玉儿,你回来吧,我和你爹会补偿你的!” 柳佩玉扶了扶自己的发髻,“娘,我也已经嫁人了,既然你们不要我,我就自己找个家!” “胡闹!”柳父看到大女儿反抗的模样,气不从一处来,大步走过来 ,想要亲自将她拉回来,可是被虞汐璇挡住了。 虞汐璇嘴角弯起:“岳父大人若是想要和小婿畅饮两杯,小婿奉陪,不过小婿的嘴刁钻的狠,不是上好席面,我吃不下去,想来堂堂柳家招待女婿应该不会那般吝啬的。” “你……你简直是岂有此理!”柳父气的气血上涌,眼前一黑,当即身子就晃了两下。 虞汐璇见状,回头当即对孟柏和柳佩雪谴责道:“柳家妹妹,妹夫,你看你们将岳父气成了什么样子!” “你……”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柳父差点再次厥倒,这是从哪里来的小魔头。 孟柏也被气的差点吐血,“你这匪人,岳父分明是被你气的!” “岳父大人刚刚说了岂有此理,在下和玉儿可是明媒正娶,有诸多人见证,反而你和柳家妹妹,虽然拜了天地,成了夫妻,可是你们的身份啊!之前和玉儿过了三媒六聘,柳家妹妹居然没有这些,而且还愿意嫁了!真是天生一对!”虞汐璇嘴角噙着讥讽的笑。 这话一出,孟柏被气得青筋直跳。 而旁边的柳佩雪也是面色苍白,没有血色,这个人说的没错,无论是问彩、纳吉都是以柳佩玉的名义,而她只是和孟郎拜了天地,虽说如愿嫁到了孟家,可是在孟家时,她清楚感受到孟家上下对她那种若有似无的鄙夷。 柳夫人察觉柳佩雪情绪不对,心疼地上前拉了拉她,“雪儿!” “娘!”柳佩雪虚弱一笑,“是不是他们都是这样看我的!” 柳夫人:“他们胡说,日子是自己过得,你可是孟柏八抬大轿娶回去的,他们不过是嫉妒你。” 柳佩雪只能强颜欢笑。 莲花看道一直装柔弱的二小姐受挫,兴奋地直跺脚,拼命晃着柳佩玉的胳膊,用眼神示意她快去看。 柳佩玉感受到手臂的力量,顺着莲花的眼神一看,心头确实爽快不少。 而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闹腾,围观的人不断增加,虽说不能讲县太爷的坏话,但是这些富贵老爷的笑话可以看。 此时柳父柳明乐看着虞汐璇,指着街道:“你给我滚!老夫就是死,也不会让你进门!” 柳佩玉喊道:“爹!你不能!” 柳明乐:“别喊我爹,我养不起你这个不孝的女儿!” 柳佩玉:…… 虞汐璇晃着扇子拍了拍她的肩膀,“玉儿,你不必忧心,岳父大人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承认我的身份了。” 柳父怒道:“你胡说八道!” 虞汐璇悠然道:“岳父大人刚才说,就是死,也不会让我进门,现在岳父大人是声音洪亮,龙精虎猛,可不是同意我进门吗,若是岳父大人为了践行诺言,以死来阻拦我,小婿只能安慰玉儿一声节哀了!” 围观众人大声哄笑,还有几人甚至大力鼓掌,纷纷道:“说的好啊!” “你……”柳父一口气没上来,直直地往后一倒,一下子昏倒了! 周围的柳夫人、柳佩雪连忙去扶。 趁柳家人慌乱的时候,虞汐璇收起扇子,看向彭秋颂和柳佩玉,“既然已经和岳父岳母见了面,岳父大人也高兴过了头,我们现在去下一站吧!” 莲花意犹未尽道:“姑爷,咱们去哪里啊?” 原先她以为真要回府,已经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了,现在顾姑娘说不在柳府住下了,让她既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 尤其见顾姑娘将柳府一干人等压制,气的半死,她比吃了山珍海味还痛快。 彭秋颂也是一脸疑惑,“不入柳府了?” 虞汐璇打开折扇遮住嘴角凑近彭秋颂:“现在他们都在气头上,柳府是他们的家,咱俩双拳难敌四手,再说入了府也不好调查,我的身份已经宣告出去,以后想过来,随时都可以,现在先跑吧。” 和彭秋颂小声说完这些,她高声回道:“当然去官府了,程兄那边应该已经到了,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柳佩玉有些担忧道:“我们可以去吗?” 虞汐璇扶着她上了马车,“当然可以!” 虽然不知道南宫璨的身份是否会摆在明面上,不过屠县令应该知道对方的身份,以屠县令的身份压制柳父,应该没问题,这叫借力打力。 柳夫人掐着柳父的人中用力,柳父颤巍巍地睁开眼,看着头顶密密麻麻一群人,含糊地直哼气,“唔……那个不孝女和那个畜生呢!” 柳夫人和柳佩雪连忙抬头找人,府前空荡荡的,压根没看到人,仿佛之前态度嚣张的那群人是众人的一场梦。 “人呢!”柳夫人惊慌道。 旁边看热闹还没有离开的围观百姓提醒道,“刚才我听说他们要去县太爷那里!” 柳夫人一愣,“县太爷!”她忽然心慌起来,那群人不会惹完他们后,再去找屠县令算账吧。 她慌忙拉住柳父,“老爷,他们说玉儿他们去县太爷那里了,你说,玉儿不会干傻事了吧!”她承认自己偏心老二,但是老大也是她生出来的,都是十月怀胎,担心是有的。 柳父此时已经起身,听柳夫人的话,心里一沉,顾不得换衣服,连忙吩咐道:“备马车!” 柳佩雪也上前问道:“爹,你是要去屠大人那里吗?” 柳父点头! 柳佩雪面色担忧,“爹,你说姐姐不会给我们惹灾吧!” “应该没事,老夫素来和屠大人交好,应该不会出事,你们在家里等我的消息。”柳父吩咐完这些后,带着家仆和管家连忙上车走了。 围观的众人一看戏台转移了,意犹未尽地散开了。 他们倒是想去县衙看热闹,但是比起热闹,小命更重要。 …… 南宫璨原先不想这么早和屠泰见面的,可是看着赤水城的景象,难为他为自己搭的这个戏台子,怎么也要去看看。 通往县衙的街道仍然和之前的没有区别,街上的人表现地十分热情,不吝围着他们夸县太爷。 赤水城县衙修的十分庄严大气,抬头就看见赤水城府衙金灿灿的招牌,府衙门前站着四名衙役守卫,原先他们的神情有些散漫,在看到南宫璨一行人后,连忙板正表情,挺直胸膛。 杜管家先下了马车,走到一名衙役门口,微微昂着下巴,“让屠泰出来接驾!” 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也就不用装了。 “啥!”和他对话的衙役神色一愣,腰侧悬挂的大刀差点扔了。 杜管家没管他听没听懂,“快去!” “哦!欸!”衙役慌忙奔进县衙,边跑边喊,“ 大人,接驾啊!” 传话的衙役是个声音粗犷的汉子,声音不仅覆盖了整个县衙,连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附近的人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县太爷这些天让城里人演戏,将城中的那些乞丐还有反对他的人都抓到了北山,原来是因为有人要来视察赤水城。 只是这个“驾”到底是谁? 听到同伴的这个问题,另外一人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你傻啊!当然是咱们定安郡的十一皇子殿下啊!” “我的乖乖!”问问题的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怪不得县太爷这般大张旗鼓。 作为定安郡的人就算不知道当今皇帝是谁,大多知道的两个人,一个是鼎鼎大名的彭秋颂,另外就是十一皇子南宫璨。 传闻南宫璨在冷宫长大,少年来到定安郡,阴晴不定,杀人如麻,做事全凭喜好,而且张着一副鬼神都忌讳的恶面孔,定安郡在他的强硬治理下,和七八年前相比,可要好太多。 屠泰听到衙役的禀告,十分惊异,原先他以为南宫璨入城后会在城里微服私访一下,没想到居然直接来找他了。 他连忙带着师爷和衙役出去接迎南宫璨。 南宫璨下车,淡淡的目光落在屠泰的身上,“屠县令将赤水城打理的不错,本王入城还没有多久,就听到不少人赞扬你!” 屠泰微微躬着腰,“下官不敢贪工,都是赤水城上下齐心竭力的结果!” “哦!真的吗!”南宫璨不咸不淡的说了这句话,然后直接迈步进了后衙。 屠泰见他走的稍微远了,连忙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 同时他身旁的曾师爷有些惊诧,没想到能在定安郡让小二夜啼止哭的十一殿下居然长着一张毫无威胁的娃娃脸。 屠泰:“十一殿下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曾师爷,“属下也不知道,不过城内已经被妥当安置,大人不用担心。” 屠泰:“郑夫子一行人你们查到消息没有?” 从知道郑夫子等人逃了出去,而且还打算去堵十一殿下,为了以防万一,他花费了数日布局,终于将赤水城打理好。 曾师爷:“属下打探过,确实有人在路上看到郑夫子一行人,不过大人不必这么担忧,郑夫子所在的那个地方匪患十分猖狂,他们那一群人也许早就山匪给杀了,蜀王殿下来这里,可能就是巧合!” 屠泰揪着自己的胡须,眼睛微微眯起,“不管如何,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内。” “大人英明!”曾师爷小心赔笑。 众人入了后衙后,南宫璨先是听了屠泰的汇报,然后问了一些事情,等到这些结束后,南宫璨接过杜管家奉上的茶,抿了一口,“屠泰,今日本王进城看到百姓对你的爱戴,是不是本王再晚一些,这赤水城就要姓屠了。” “下官不敢!”屠泰连连告罪,“殿下的威名定安郡的人时刻谨记在心,不会忘了殿下的恩德!” 南宫璨冷冷点头,“希望时刻记得这些!” “下官遵命!”屠泰微微松了一口气,果然皇室众人对于权力的掌控欲是天生的,南宫璨在乎、忌惮城中百姓对他的夸赞,显然是信了。 南宫璨正待开口,忽然听到门外衙役汇报,“蜀王殿下,大人,府衙外有人拜访,对方自称顾韶华,带着一个面具,说是殿下的熟人!” 杜管家:! 南宫璨:…… 她怎么也来凑热闹了! ? 第 86 章 屠泰皱眉:“老夫说过, 不要让无关人等打扰!” 衙役弓着腰,“可是我看领头公子的表情, 似乎所言非虚!” 看那位顾韶华的姿态, 他怀疑对方是从京城过来的公子哥。 而且他汇报完毕后,蜀王殿下等人似乎不见异样。 南宫璨扶了扶额,叹气道:“屠大人, 你不必为难他,府衙外面的人应该是本王认识的人。” 屠泰神情一愣,而后谨慎地看向南宫璨:“蜀王殿下, 既然这样,要不要下官将人请进来!” “人都已经找上门了, 还能怎么办?而且以对方的性子,你的府衙估摸拦不住!”南宫璨继续抿了一口茶。 话说顾韶华不是说带着柳佩玉去见“老丈人”去了吗? 事情居然这么快就解决了, 难不成打不过柳家人, 所以过来向自己求救了。 南宫璨身旁的杜管家闻状,连忙高声吩咐 , “去将顾公子他们请进来吧!”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不可闻的幸灾乐祸。 因为之前听柳佩玉介绍自己的身份, 说柳家人有意将她嫁给屠泰做继室, 一天之内,到手的鸭子飞了。 杜管家有些好奇,屠泰是否认识柳佩玉。 …… 虞汐璇等人站在府衙外,远处偏僻角落里时不时有人往这边探头。 虞汐璇也不拘谨,落落大方地晃着扇子, 时而和彭秋颂点评一下面前这富丽高大的赤水城府衙。 虽说赤水城地处偏远,可是这府衙大门可比魁州的府衙还要光鲜, 不得不说, 赤水城的屠县令看来十分重视他的这个门面。 柳佩玉有些担心道:“夫君, 我们真的能进去吗?” 顾姑娘吩咐过,在外时一定不要喊错身份。 还有他们之前并不认识十一皇子,为什么顾姑娘要以十一皇子的名义进去。 虞汐璇淡定道:“不知道,若是他没进县衙,我们要么被赶出去,要么等他来救。” 莲花好奇问道:“姑爷,你口中所说的‘他’是谁?” “你猜!”虞汐璇冲着她神秘一笑。 莲花不满地噘起嘴,他们这些聪明人最喜欢故弄玄虚了。 正待他们说话时,之前进去通报的衙役再次小步跑出来,这次的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了,“几位,蜀王殿下请你们进去!” 虞汐璇:“原来他真的来了!” 彭秋颂听得眼皮直跳,“所以你之前不肯定?” 刚才来县衙的时候,虞汐璇已经将程千的真实身份告知她了,她虽然有些诧异,也不觉的太过惊异。 “当然,他一个大活人,我又不不能控制他的想法!”虞汐璇说的理直气壮。 衙役见他们待在门口聊起天来,想着后衙县太爷和十一皇子殿下都在等着,连忙告饶道:“各位爷爷奶奶,县大人和殿下都在里面等着呢,你们别聊了!” 虞汐璇见状,收起折扇,指了指门,“既然这样,就请衙役小哥带路了!” 衙役松了一口气,“不敢不敢!” 说完转身微微躬着身带路。 虞汐璇随口问道,“多谢衙役小哥的通报,在下还不知道小哥的名字?” 衙役轻声答道:“在下姓有杨,小时候爷爷花了十文钱买了我,所以叫杨十文,这名字让公子见笑了!” “我当年被卖入柳府时还有半两银子呢!”莲花眼带好奇地看着小衙役。 不过是因为柳府当年买她是为了给小姐做丫鬟,以后可能当陪嫁丫鬟,所以找的都是相貌好的小姑娘,所以贵点,不过她也没见过十文钱就能买下一个人的,现在赤水城中的包子都一个一文钱。 面前的衙役看着似乎是十五六岁的年龄,长得清瘦,身上的衙役服明显不合身,看着比他大了一圈。 虞汐璇震惊,“十文?” 话说似乎有鱼旗下五味斋的东西最便宜的点心论个买,也是五文一个,十文就只能买两个,而她谈生意时,都是以金银计数,三年前,就是她向宣武帝要赔偿,也要了四万两黄金。 彭秋颂面色沉凝,“十文!” 衙役看到他们都是一副震惊外加同情的模样,笑了笑,“小民还是幸运的,和爷爷看对了眼,小民村子里还有许多玩伴甚至不要钱都没人要,都是三四岁的小孩,活干不了,还娇弱难养,十文钱已经很多了。” 虞汐璇好奇道:“那现在的价格呢?” “现在!”杨十文愣了一下,苦笑一声,“现在的价格和以前没有区别,怎么?几位贵人想要买一些?” 柳佩玉之前一直是深闺淑女,顶多陪着母亲处理一下柳府事务,这种买卖奴婢的事情柳夫人也不会让她处理,小姑娘心软,若是让她处理,估计能让柳府赔出去不少钱。 彭秋颂眉间紧锁,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刚才她们进城时,看到的都是一些繁荣景象,虽然知道一些官员为了应付上面的检查,会做些场面功夫,在她看来,今天的看到的那些景象不过是浮夸一些,真正引起她警惕的是姐姐的失联还有郑夫子等人的话,现在再结合杨十文的话,她的心越发的沉重。 虞汐璇捏着下巴:“能不能包送,我不是定安郡的人,若是买了一大堆人回去,还有负责他们的吃喝太麻烦了,若是可以,我可以将价格提高三成,看到便宜东西不买,总觉得赔了。” 柳佩玉拉了拉虞汐璇的胳膊,语气沉闷道:“他们是人!”不是可以随便买卖的东西。 她虽然觉得顾姑娘不是故意说这些话,但是听着总觉得刺耳。 她下意识看向杨十文,发现他对于顾姑娘的话没觉得奇怪,反而面色怔怔地看着她。 虞汐璇用扇子敲了一下太阳穴,叹气道:“果然女子就喜欢心软,这样吧,十文兄弟,在下想要买个千八百人,你可不可以帮忙牵线一下。” 听到她的话,众人全部都傻眼愣住,纷纷停下来看着她。 彭秋颂:…… 她实在好奇顾韶华的身份,就这样轻飘飘地说出这段话。 杨十文半张着嘴,“公子,你不会是开玩笑吧!” 虞汐璇叹气:“我也不想弄这么麻烦,可是出门在外,在下又刚刚成了亲,刚才看我那老岳丈的架势,似乎脾气不好,为了防止我伤害他,肯定要买些人在前面顶着。”虞汐璇勾起嘴角,“只要人靠谱,千百来人还是可以的,再说,人多的话在定安郡也好走。” 杨十文苦笑一声,“公子,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没什么能力,恐怕找不到一些强壮的年轻劳力。” 虞汐璇:“这点倒没事,只要明面上看得过去就好,比起粗莽汉子,女子和半大孩子更让本公子放心一点,吃的也少,这样的人你可以找到吗?当然若是能有一些老实的劳力,我也想要。” “公子,你……”杨十文有些听不懂了,看这架势这个公子似乎不是开玩笑的。 虞汐璇接着从腰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银元宝,“这个是订金,若是办事让我满意,会按照人数跟你提成,怎么样?” 杨十文握着手中硌手的银两,真假他不用辨别,他作为可看门衙役,虽然活多俸禄少,平常幸运时,也收过不少碎银子,这种色泽、成色的银子,在一般人家压根见不到,放在枕头下都是当做供奉的,这么一大块银子,这位公子就给他了,难道不怕他昧下银子跑了吗? 虞汐璇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跑了,但是不是还有县太爷吗?有蜀王殿下在,大不了我找他要损失。” 杨十文之前激动的心被浇了一盆冷水,感觉手中攥着一个冰疙瘩,干笑两声,“贵人,要不这钱,你拿回去吧。” 虞汐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觉得花出去的钱能拿回来吗?你当我是什么人?” 见她的神情似乎有些生气,杨十文连忙将银两收起来,同时暗自想着如何办好虞汐璇的事情。 莲花和柳佩玉看的一愣一愣的,在不知不觉间,顾姑娘居然真的打算买人。 彭秋颂见状,也从自己的袖兜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张十文,“我没有那么多钱,只打算买四五个,最好是会些功夫的女子。” 莲花见状,连忙拉了拉自家小姐的胳膊,用眼神提醒她,“小姐,你也不要落后啊!” 柳佩玉反应过来,从身侧的荷包里掏出一块银子,“我也要,你帮我弄些孩子就好。” 刚刚柳十文说,小孩子是最不值钱的,若是运气不好,被一些脾气不好的人买回去多糟。 杨十文这次没接过去,有些迟疑道:“柳小姐,若是买孩子不实惠,吃的多还闹腾,不如像这两位贵人买些实用的人,就是十多岁的半大孩子也是可以的。” 他对柳佩玉那句话有好感,再说买了一群孩子回去,如果养不活,最后还是害了他们,对于孩子来说,能活下去才是重要的,再多的怜悯和同情,如果活不下去,就没有意义。 柳佩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银子塞到他的怀里,“那就买少一点,我一定能照顾好他们。” 杨十文看向虞汐璇。 刚才他听到这群人说话,知道这个公子是主事人,而且似乎还是柳小姐的夫婿,真是稀奇,之前府衙传言柳老爷想将柳小姐嫁给屠大人,谁知现在嫁人了。 虞汐璇:“我家的传统不干涉娘子花钱,她的钱做主就好。” 说完,她询问柳佩玉:“要不要我帮你出钱?” 柳佩玉摇了摇头。 杨十文这才接过来。 …… 在后衙等着的屠泰和南宫璨一直干等着,迟迟不见虞汐璇他们过来。 杜管家纳闷道:“怎么还不到?”后衙距离大门也没有多远的距离,不会是屠泰暗地里吩咐人将顾姑娘他们截住了。 屠泰也是疑惑,“殿下,要不让下官派人看一下?” 南宫璨微微侧头吩咐杜管家,“你出去看一下 !” 杜管家微微弓腰,“是!” 看着杜管家离开的背景,屠泰心中把将要看到的顾韶华一行人地位上升了不少。 …… 等到杜管家带着人找到虞汐璇时,他们已经和杨十文达成了交易,而且还预约了时间。 杜管家看到一行人站在角落里围着一个小衙役,不知道在商量什么,连忙喊道:“顾……公子,彭女侠,你们怎么待在这里啊!” 杨十文看到杜管家出来寻人,顿时脸色一白。 糟了,他忘了还要带着人去见大人和十一皇子殿下,居然和这些公子小姐谈起生意。 虞汐璇见杜管家来了,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可惜再给她一些时间就能了解更多了。 “杜管家,你怎么来了?”虞汐璇熟练地打招呼。 杜管家打量他们这群人呢,眼含怀疑,“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虞汐璇示意他在前面带路,然后说道:“当然是好事了,一时间说的入迷了,就忘了时间。” “真的吗?”杜管家看向彭秋颂,比起顾姑娘,彭女侠要靠谱多,“彭女侠,你们谈什么?” 杨十文一时间冷汗直冒,若是被蜀王殿下知道这些消息,屠大人不会放过他的。 虞汐璇用折扇推着他往前走,“当然是一些土特产了。你们公子肯定不屑一顾!” “哎!你!”杜管家被赶着往前走,扭头看着穿着自己衣服的小姑娘,吹胡子瞪眼道:“是你们在这里耽搁了,现在居然还催老夫!” 虞汐璇睨了他一眼,指了指拱门旁边的空地,“要不我们一起再谈一会儿,让县太爷和你们公子一起再喝点茶。” “差点被你带偏!”杜管家一拍脑门,连忙招呼虞汐璇他们走快一点。 杨十文此时松了一口气,虞汐璇冲着他眨了眨一下眼,用折扇敲了敲他的肩膀,“别光拿钱不干事,否则……” 未尽之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杨十文擦着额头的汗,连忙点头。 …… 南宫璨靠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门口等人。 “程公子,没想到你真的来看县太爷了,原想如果我们见不到人,若是被抓进去了,还想让你来救我们呢!”虞汐璇的面还没有看到,带着笑意的声音就传进来了。 屠泰眼中精光一闪,听声音对方很是年轻。 不出片刻,杜管家先进来,躬身行礼,“公子,顾公子携带夫人还有彭女侠来了!” 他话音刚落,一只靴子塌了进来,亮紫色的衣摆颜色让厅内众人眼皮一跳。 听声音是个年轻人,怎么穿这个颜色。 屠泰:……他都不穿这种样式和颜色的袍子。 等到杜管家让开位置,虞汐璇在众人面前亮了相。 众人嘴角抽抽,面前的少年公子穿着这身衣服,倒是抢眼的狠,他的五官立体精致,但是左脸有个胎记,而且右半张脸还用面具遮住了,让人觉得惋惜。 虞汐璇冲南宫璨拱了拱手:“程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她身侧的彭秋颂也见了礼,柳佩玉带着莲花屈身行礼。 屠泰看到柳佩玉的妇人发型有些惊讶,“这位是?” 柳佩玉见屠泰盯着自己,想到爹娘的想法,心中不由得心慌,手指不由得撕扯衣角,莲花虽然担心小姐,可是有大人物在这里,她即使急的直冒火,也不敢乱动。 忽然一个温柔的臂膀揽住她,柳佩玉扭头就看到虞汐璇近在咫尺的脸。 虞汐璇:“屠大人,忘了介绍,这位是我的娘子,柳家小姐柳佩玉,刚才我才带着她回了娘家,想着程公子在县衙,就顺便带着他们过来了。” “柳家大小姐什么时候成亲的?”屠泰自然知道她是谁,今天他和柳明乐见面,一是商议他和柳佩玉的亲事,二是和柳佩玉交谈一下,他知道若是让柳佩玉平白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她肯定不愿意,他虽然想享受红袖添香,但是不想强硬逼迫,柳佩玉这些时间处境比较艰难,他若是稍微表现关怀一下,估计就能美人在怀。 谁知早上两家人已经约定时间见面,柳佩玉居然带着贴身丫鬟跑了,而且还趁机出了城。 柳佩玉听到他句话,已经面色苍白。 虞汐璇:“屠大人管这些干什么,不管是何时成亲,难不成大人还要玉儿和我和离不成,若是大人怀疑,可以询问你上座的程公子。” 而此时柳佩玉也冷静下来,之前她没有注意,现在才注意到在赤水城不可一世的屠大人居然居于下座,而在路上救了她的程公子则是位于上座。 想到这里,她的心更加平静,“屠大人,小女子被程公子和夫君他们相救,为了报答 救命之恩,所以就和夫君成了亲。”说完故意扶了扶自己的鬓发,以表达自己的心意。 屠泰:…… 南宫璨也微微点头,“本王可以作证!” 下方的莲花听到南宫璨的称呼,腿顿时有些软,为了不失礼,连忙靠紧了柳佩玉,发现她的手也有些颤抖,赶紧握住她的手。 柳佩玉微微冲她摇头,表示自己不怕。 见南宫璨都这样说了,屠泰也不能说什么,而且他还得昧心夸奖他们,“顾公子和柳小姐果然是郎才女貌,想来是缘分天注定,所以才让你们见面,只是婚姻毕竟是人生大事,我观顾公子家世不低,你的父母会同意柳小姐进门吗?” 杜管家目光炯炯地看向虞汐璇,好奇她怎么说。 南宫璨也静待她的回答。 众人就看虞汐璇嬉笑的嘴角一僵,忽然一拍脑门,“完了!忘了这一遭了 !出来玩的太开心,没人提醒我!” 彭秋颂和杜管家等人神情微愣,这人怎么换了说法。 众人就看到虞汐璇面色纠结地看了看柳佩玉,再看看其他人,最终叹了一口气,向南宫璨行礼,“殿下,若是回去我父母要打断我的腿,你要护着你,毕竟是你做了我和玉儿的证婚人。” 说完,她拉着柳佩玉的手,指了指南宫璨,“玉儿,若是你和我回家以后,爹娘要将你赶出去,别忘了朝十一皇子跑,他才是罪魁祸首。” 南宫璨:…… 杜管家;…… 彭秋颂扭头忍笑,这种说法不错,估摸屠泰不敢再问两人之间的婚事。 南宫璨冷声道:“胡闹!” 虞汐璇撑开折扇,脸上恢复了笑容,悠哉悠哉地提醒道:“没办法,谁让你遇到了我呢!” 南宫璨:…… …… 就在屠泰邀请南宫璨他们去吃饭的身后,衙役又来禀告,说是柳父带着人来到府衙找人。 虞汐璇闻状,佯装感动道:“原来岳父大人这般担心我啊!” 南宫璨:…… 他怀疑是不是因为虞汐璇在柳家做的太过火,惹得柳家人追杀他们,所以才跑到府衙向他“求救”。 屠泰听到通报,迟疑地看向虞汐璇,在思考如何解决。 “屠大人,要不要我和你一起看一下岳父大人,刚刚我们见面时,他才被孟家妹夫气的半死,也是,始乱终弃,成亲当日抛弃姐姐娶了妹妹,岳父大人虽然为了柳家妹妹认下了他,估摸心里是十分厌恶。”虞汐璇表情显得痛心疾首道。 南宫璨:…… 哦!原来是将人气晕了! 屠泰:…… 若是让你和他见了面,再次打起来,他要怎么调停。 “大人?”下方衙役还在等他们的吩咐。 “既然岳父大人已经到了府衙门口,我就带着玉儿去看望一下!”虞汐璇说完,就拉着柳佩玉出去了。 动作十分利索,没给其他人一点反应。 屠泰惊的起身,“等一下!” 门口无人回应! 显然人已经跑出院子了,屠泰连忙吩咐师爷前去处理,防止事情恶化。 宋师爷出去一刻钟后,才擦着汗回来了。 “大人,蜀王殿下,柳老爷回去了!”宋师爷小心翼翼地跑进屋。 屠泰松了一口气,“事情解决了就好!” 杜管家替南宫璨问道:“我看你怎么出去这么久?” 宋师爷抽了抽嘴角,“小人压根拦不住顾公子,他将柳老爷再次气晕了,最后柳府的下人将柳老爷抬回去了,事情才结束!” 柳老爷在知道的柳佩玉和顾韶华的婚事有蜀王殿下做见证人后,即使再心有不甘,也不敢反对,不敢惹顾韶华,就将怒火发泄到柳大小姐身上,然后就被顾公子三言两语刺激地差点气死。 正厅众人一脸黑线。 合着“回去?婲了”是这种回家的方式。 等到虞汐璇和柳佩玉回来时 ,发现众人的视线有些微妙。 虞汐璇佯装无辜道,“都看着在下干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众人:…… 屠泰轻咳了一下,“既然顾公子事情已经忙完了,殿下,后厨已经准备好了洗尘宴,正好也贺顾公子和柳姑娘新婚之喜。” 南宫璨点了点头,“就听屠大人安排了。” 屠泰闻言笑了,终于有一件事在他的流程控制以内了。 作者有话说: ? 第 87 章 接风宴时, 屠泰不仅准备了歌舞,还派了他的两个孙女一同入席作陪, 其中打算不言而喻。 屠家姐妹乍一看到虞汐璇时还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 原先虞汐璇以为真的是因为自己现在的扮相有些丑,后来注意到,两名姐妹一个跌到了南宫璨的左脚边, 一个晕到了他的右手边,顿时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彭秋颂看戏。 彭秋颂:…… 反正对比十一皇子和顾韶华, 她只要安心吃饭就好。 屠家姐妹跌倒以后,用手帕遮着眼睛偷瞄南宫璨, 发现他丝毫无反应,连忙用眼神向屠泰求救。 屠泰内心暗骂了一声“蠢货”, 连忙赔笑地看着南宫璨, “殿下莫要心烦,她俩久在深闺, 不曾见过什么世面, 冒犯了顾公子, 还请顾公子见谅。” 南宫璨:…… 虞汐璇见状扯了扯嘴角,“大人,你是向在下赔罪,为什么是看着程公子,还有暖房里长大的鲜花, 是无法成为程公子身边的女人,两位小姐这点胆量, 就不要端出来经历风雨了, 小心被折断了。” 听到她这话, 屠家姐妹连忙向虞汐璇赔罪。 虞汐璇:“既然两个小姐赔罪了,在下现在确实貌丑,不过等我解毒完毕以后,你们就知道我长得有多俊,可比程公子好看多了。” 屠家姐妹只能继续干笑,她们也不是单纯看脸,家世和能力也是很重要的,对应的相貌就排在最后一位了。 忽然虞汐璇眼珠子一转,笑盈盈地看向屠泰,“大人,既然这样,不如你将宴会留给我们年轻人吧,相信程公子不会欺负他们的,在下现在已经是有家室的人,还有彭女侠坐镇,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虽说屠家姐妹看着胆小一点,应该也能套出一些话。 屠泰:……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才是主人,没听说举办宴会将主人赶走,留下客人自己玩的。 南宫璨看到屠泰脸皮抖动,明显被顾韶华气到了,心中如同喝了冰饮一般爽快,看够了戏后,终于出声了,“顾公子,你还是不要为难屠大人了。屠大人,他是开玩笑的,你莫要放在心上。” 在南宫璨出来打圆场后,宴会继续。 饭过半旬的时候,恢复精神的屠泰面带笑意地询问彭秋颂,“下官听说这位姑娘姓彭?” 彭秋颂淡定道:“是!” “县太爷不用猜了,她就是定安郡彭女侠!”虞汐璇给身旁的柳佩玉夹了一块嫩鱼肉,回身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屠泰眼神微闪,只是一瞬,面上带着爽朗的笑,面带钦佩,“原来是彭女侠,彭女侠巾帼不让须眉,老夫有幸遇到彭女侠,实在是一大幸事。” 彭秋颂:“不敢当!” “屠大人知道我们和彭女侠怎么认识的吗?”虞汐璇又笑眯眯地放出一个引子。 “顾公子可否告知?”屠泰笑呵呵地看向她。 都说定安郡彭女侠嫉恶如仇,乃是最纯粹的侠客,她此次来到赤水城,难不成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想到这里,他看向彭秋颂的眼神带着几分忌惮,不过没让对面的人发现。 “我也不知道,不如你问程公子吧!”虞汐璇将话题转给了南宫璨。 引得他身旁的杜管家的对她再次怒视,示意她不要太过分了。 虞汐璇故意对他笑了一下,然后看到杜管家脸色有些黑了。 南宫璨无语地看了虞汐璇一眼,放下酒杯,说道:“不是你先遇到她的吗?” 虞汐璇见他又将球踢给了自己,叹了一口气,“程公子,在下也只是比你提前认识彭女侠一个时辰,相比你和彭女侠的交情,我比你多一个时辰哦!” “一个时辰,你也有脸说!”南宫璨给了她一个白眼,听她的语气说的好像比自己多了几个春秋似的。 虞汐璇见状,拎起桌上的酒杯给邻桌的彭秋颂倒了一杯酒,“彭女侠,你觉得我和程公子谁和你关系铁?” 彭秋颂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斜了她一眼,“在下和你们都不熟!” 虞汐璇笑了笑,看向屠泰,“屠大人,你看见了,彭女侠说她和我们都不熟,你也不用担心,彭女侠是被我拐过来的,程公子的身份特殊,若是有彭女侠在身边也多了保障,是不是啊!杜管家!” “对!对!对!顾公子说的没错!”杜管家连连点头,都说“强龙难压地头蛇”,这赤水城现在是什么状况,他们还不清楚,身边的高手越多越好。 屠泰面上的笑淡了一分,说了这么久,这些人一直在给他转圈子。 就这样,一场宴会下来,双方几乎都没有打听出对方的消息。 等到虞汐璇将柳佩玉安顿好以后,她和彭秋颂来到了南宫璨下榻的院子。 南宫璨见她俩过来了,有些诧异道:“都快到了戌时了,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虞汐璇:“夜黑风高夜,当然要出去玩一下。” 彭秋颂:“我和顾姑娘打算出去打探一下消息。” 南宫璨眸子微眯,“你们是不是还干了其他我不知道的事情?”若是想要出去,以这两人的脾性,压根不用通知他。 一旁的杜管家想起白天去找人时看到的情景,连忙说道:“殿下,白天我看到她们围着一个小衙役不知道说什么。” 南宫璨闻状看向虞汐璇,“解释一下!” 虞汐璇晃着折扇吹走秋日最后的燥热,淡定道:“此次我和彭女侠过来,就是和你说这事。” 其实早些年东乾是允许买卖人口的,只是不允许以暴力、欺诈手段买卖平民为奴为婢。 一般人□□易方式分为“自卖”、“和卖”、“掠卖”等方式。 自卖就是自己做主卖身。 和卖就是由直系亲属决定卖出子女,比如卖儿卖女,这种算是小罪。 而“掠卖”顾名思义就是劫掠抢劫人卖出,这种是重罪,重者杀头。 还有根据是否赎回可以分为“活卖”和“绝卖”两种,所谓的“绝卖”就是永不赎回,一辈子为奴为婢,这种在而今的社会比较普遍,对于普通人来说,活下去远比“自由”更重要,对于他们,能吃饱,能穿暖就是“自由”。 对于朝廷,当然不支持“掠卖”,只支持“自卖”和“和卖”两种方式,后来两种方式也不支持了,虞汐璇当然知道一些偏远地方肯定还存在这种人口买卖,只是没想到赤水城的人这么便宜,就是买一只鸡也比十文钱高,想一想,想要控制一个人生连一只鸡的价格都不要出,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一开始听到杨十文的事情,南宫璨的面色就不好看,后来听虞汐璇说,现在在赤水城的人口价格还和十年前一样,脸色黑的都能滴墨水了。 南宫璨说道:“赤水城这些年都按时缴税,根据记录,在定安郡十城中,赤水城的发展可以排上第五,往年虽有小灾,却无大事。屠泰说,百姓富足,府库充实。” 他也派人下来监察,都回去禀报说没有问题。 虞汐璇捏着下巴,“那么只有两个原因了,一个是郑夫子他们骗你,二是你被手下和屠泰两头骗,程公子,你愿意相信哪个?” 然后她如愿看到的南宫璨南的脸色更拉了。 虞汐璇继续开口道:“我打算买个千八百人,这么便宜的人不买白不买。你觉得怎么样?” 南宫璨白了她一眼,“我朝规定,若是非法掠卖,买卖同罪,你想死吗?” 还一口气要“千八百人”,真是向天借了胆子,到时候若是朝廷发现了,就是凌迟也是轻的。 虞汐璇叹气:“程公子,你刚才没听清楚吗?以杨十文接触到的人来说,愿意卖身的不是‘自卖’就是‘和卖’,如果这样的话,那就更可悲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百姓穷的只能卖身了。 南宫璨:…… 虞汐璇见他不吭声,开口道:“十一皇子,我们和杨十文之前做过约定,大概三天后就会将人带到,你总要提供个地方给我们吧。” “你……”南宫璨被她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弄得无语,这人不仅将自己违法的勾当告知他,而且还打算让他来销赃。 彭秋颂也同样嘴角带笑,“顾姑娘说的没错,若是殿下心疼百姓,不如将钱也出了!” “欸!好想法!”虞汐璇说完,就期待地看着南宫璨,眼中含义不言而喻。 南宫璨深吸一口气,太阳穴青筋直跳,最终指着门外,“我没钱!” 然后用眼神示意杜管家让她们弄出去。 杜管家轻咳了一声,走到她们面前,眼神示意他们不要太过分了。 虞汐璇冲着彭秋颂眨了一下眼,示意撤退。 杜管家将两人送出大门,在她们转身之际,再次咳了一声喊住她们。 虞汐璇和彭秋颂同时回头,面上露出相似的笑。 “杜管家,何事啊!”虞汐璇嘴上这样说着,已经将手伸到杜管家面前了。 杜管家顿时瞪圆了眼睛,没好气道:“你个女儿家就不能矜持一些吗?有你这么伸手要钱的吗?” 虞汐璇用折扇抵住下巴,笑眯眯道:“有矜持能要到钱吗?” 杜管家语塞,最终从袖兜里掏出一沓银票,在手里倒了两回,最终咬牙分了虞汐璇一半。 可是面前摊着的掌心还是没有放下,杜管家心疼道:“差不多得了!” 虞汐璇:“杜管家,你想想,你这一张银票上面可是站着一百多人命,他们都在想你求救、哀嚎啊!十一殿下啊 !快来救我们啊!” 虞汐璇的声音变得凄婉虚弱,杜管家看着手中的银票,仿佛上面真的密密麻麻地站了一堆人,又像郑夫子那样的老者,也有像小磊等三四岁的娃娃,还有不少面容麻木,衣衫褴褛的女子、少年、少女,老人,就好像他们一开始看到郑夫子一行人的样子,无声地站在纸上,麻木地等候自己的命运。 “给你,都给你!”杜管家将手中的银票都塞给了虞汐璇。 虞汐璇无声地将视线落到他腰间的荷包上,“杜管家,你家殿下都这么大方了,你作为最忠心的属下,不应该帮衬一下吗?” 杜管家:…… 彭秋颂见杜管家快气的冒烟了,捅了捅她,示意她不要太公分了,虞汐璇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 “你……无耻!”杜管家被气的居然翘起了兰花指,眼刀子直往虞汐璇身上扎,虞汐璇不痛不痒地看着他腰侧的荷包,显然不拿到手不会罢手的。 虞汐璇抬头对着他无辜一笑。 杜管家:…… 最终他承认自己没有对方脸皮厚,将腰侧的荷包解下,将荷包里的银票和碎银子、碎金块都给了虞汐璇。 给完钱后,捏着空荡荡的荷包飙着泪跑了,看他的模样,估计回去就要告状了。 彭秋颂实在是不解,“你何必欺负杜管家!” 虞汐璇叹气:“钱不够啊!只能逮着自己人薅了!” 不将南宫璨扯上贼船,这事做起来风险太大了,谁知道将来南宫璨会不会翻脸无情,所以无论坏事还是好事,还是一起做吧。 她之前进城之前,已经给蓝笙和苍梧发了讯息,若是他们在定安郡的话,估计两三天内能找到。 彭秋颂有些不信她的话。 …… 杜管家垂头丧气地回到院子,南宫璨瞧见他的样子,挑眉道,“被欺负了?” “钱都被抢走了!”杜管家想起自己和殿下那些年打拼的财富,顿时悲从心起。 南宫璨愣住了,“你都给了?” 杜管家捂着脸,“原先老奴只打算给一半的,可是后来听顾姑娘说的可怜,就将剩下的一半也给了,可是她还不知足,居然连老奴的私房钱也搜刮过去了。殿下,她是打算将赤水城的百姓都买下来吗?” 南宫璨扶额头疼,“杜管家,以后少带些钱出门。”他担心自己的钱被败光,本身定安郡就穷。 杜管家:…… …… 夜色渐深,月光似霜般铺满地面,凉爽的风穿梭在城中,两道黑色身影一下子窜入了风中,带着它们蹿进了一个小巷。 才进入小巷,虞汐璇就被里面的味道熏了一脸,垫着脚站在一截枯木上,看着不远处的钢铁大门。 根据郑夫子他们的消息,虞汐璇和彭秋颂来到了赤水城南城,那里居住着城中大概三分之一的人,靠近赤铁山,而县衙所在的地方是北城。 虞汐璇默默地将脸罩拉上了一点,堵住鼻子。 彭秋颂看到她的只露出两只眼睛和一只嘴巴的脸罩,面上十分无语,虞汐璇则是会错了意,以为她忍不下这臭味,将怀里为彭秋颂准备的黑色脸罩掏出来,示意她戴上。 彭秋颂:…… 她总觉得顾韶华准备这种面罩是故意的。 虞汐璇也无奈啊!她的伪装都在上半张脸,遮住口鼻压根没用,一看脸上的胎记和面具,一下子就能认出她。 “彭女侠,你戴上试一试,这种头罩可以给你无穷的潜力,面罩一戴,谁也不爱,咱们就可以尽情折腾了。”虞汐璇还是不死心。 彭秋颂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在虞汐璇的期待中戴上了面罩。 虞汐璇站在空地上,单手叉腰,右手指天,“这下我们就是名震江湖的并蒂莲大盗!” 彭秋颂:…… 捂脸扭头,总感觉有些丢脸。 根据屠泰的命令,赤水城分为南城和北城、东城、西城,北城所处地方是城镇的繁华地带,若是称为被阳光照耀的地方,而南城就是彻底被隐藏在阴影里,赤水城的人若是犯了错就会被贬到南城,南城人不仅日常要做苦役,而且见到北城人要行礼,否则轻则发钱,重则到拘役到赤铁山上做挖矿。 南城所在地方破烂不堪,可以说是脏乱差的代表,随处可见墙角堆放的生活垃圾,现在是秋日气味还不那么浓郁,若是到了夏日,整个南城好像被泡在粪坑里。 对比其他人,南城人好像是被屠泰圈养在后院的家畜,可以任由人打骂、拘役,压根不能反抗 ,当然东城和西城也不好过,时刻担心自己成为南城人。 这种模式为什么能运行下去,就是因为屠泰靠压榨南城人来供养赤水城的人,对于赤水城的人来说,只要不是南城人,他们就不需要就交税,有城外的赤铁山和南城人,他们能安稳享福一辈子。 他们当然知道这种做法不对,可是人穷到都快要落草为寇了,现在只是压榨一两个人,就可以过上安稳的生活,鞭子也不是抽在他们身上,顶多就是清明节时,多为那些可怜的南城人烧一些纸钱。 虞汐璇和彭秋颂穿着夜行衣在南城查探了一个时辰,两人在东城的一个医馆门前见面。 清冷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瘦长,虞汐璇摘下头套,吐了一口气。 虞汐璇:“我探查完了,你呢!” 整个南城里面遍布工坊,工坊里的窑炉彻夜不熄火,不少面黄肌瘦的人佝偻着身子慢吞吞地运送各种东西。 彭秋颂浑身带着冷意,点了点头。 她探查的地方是南城人的居住地,可以说是惨不忍睹,大多人要么衣着简陋,遍身补丁,要么衣不蔽体,处处能听到人的咳嗽和哀嚎声,甚至他们住所是围着一个废弃的炉渣坑建造的,里面不止有带着火烬的煤渣,还堆着尸体,尸体腐烂的臭味外加周围倾倒的各种生活垃圾,还掺杂着一些臭中带香的熟肉味……当时她闻到后,差点吐了。 在她回来时,发现了另外两座废弃的煤渣山,大概五六丈高,表面一层已经被风化成岩石了,想来存在不少时间了,起先她没在意,后来看到煤渣山上夹杂着一些人骨和头骨,顿时了解了它的前身。 虞汐璇:“我观察了一下,一共有十三座铁熔炉,他们这样日夜不停地生产,每天大概能产出铁剑五百件,大刀三百件,箭矢一万以上,具体还生产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要知道藏剑山庄的产量都达不到这个程度,人家还有大小三十个窑炉,当然也是因为藏剑山庄走精品路线。 彭秋颂震惊,“这么多!” 虞汐璇指了指远处不断冒烟的窑炉,嘴角带着讽笑,“刚才我偷听到,因为程公子的到来,所以近些日子他们白天不用干活。”否则这么多的烟,怎么不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按照往常,南城的人可是要两班倒地干活。 彭秋颂:“虽然赤水城会卖些武器,但是绝对没有这个规模。” “所以,现在就有趣了,那么多武器运到哪里了,对了,我还带了这东西。”虞汐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石头,这是她离开时趁机从窑炉门口的篮子里拿的。 石头在月光下呈现墨色,有些地方带着褐红色。 “这是铁矿石!”彭秋颂一眼认出,乍一看和煤炭相似。 虞汐璇点头,“连续这么些年的冶炼,程公子他们没有察觉,要么是和屠泰沆瀣一气,要么有人在矿石上做了手脚,否则这么大的量,不会有人注意不到,还有这些年生产出的武器卖到了哪里?”矿山虽然允许地方开采,但是含量和规模都会记录在册,当然也包括消耗的各种煤炭燃料和矿石数量,生产出的产品还有售卖结果。 彭秋颂皱眉,事情有些复杂了,原以为只是一个地方官压迫百姓,现在看来还牵扯到其他东西。 …… 南宫璨也派了人出去探查,他原先以为虞汐璇他们要到寅时才回来,谁曾想提前半个时辰回来了。 虞汐璇和彭秋颂对视一眼,询问道:“谁先说?” 彭秋颂想起回来之前看到的那两个大型煤渣山,眼中开始冒起杀意,手指推开了剑鞘。 南宫璨身旁的护卫感应到,连忙警惕地看向彭秋颂,大手已经按在刀鞘上了,防止彭秋颂动手。 “冷静,都冷静,彭女侠不是针对你们主子!额,如果你们主子不是罪魁祸首的话!”虞汐璇挡在彭秋颂面前,示意双方冷静,现在他们还在别人的地盘上。 杜管家也挡在南宫璨的身前,戒备地看着彭秋颂,带着些许无奈和委屈,“彭女侠,你这是怎么了?” 彭秋颂见状,将手中的剑扔到了杜管家怀里,看向南宫璨,冷冷道:“你知道南城的人过得是什么生活吗?” 南宫璨平静道:“有过耳闻。” 彭秋颂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有些事情只有自己看见了,才能懂他们的凄惨!蜀王殿下,在下可以邀请你一起去参观一下吗?” “彭女侠,你不要冲动!”杜管家连忙抱紧怀中彭秋颂的剑,防止她拿到手。 他看向虞汐璇,“顾姑娘,你快点劝一下她吧!” 虞汐璇见状微微扬了扬眉,从自己随身口袋里掏出之前拿的那块石头扔给南宫璨,“我也觉得你需要看一下!” 众所周知,矿石含量不同,开采和冶炼的难度都不同,她怀疑赤水城的铁矿石是含量超高的富铁矿,一般含铁量至少在五成以上,而所谓的贫铁矿的含铁量在20%-40%,外貌呈现黄色或者灰绿色,这样同样生产出一斤生铁,所需要的铁矿、燃料是不一样的。 虞汐璇没卖关子,说了自己的所见所闻,即使百姓的死活可以忽视,若是威胁道朝廷的统治,她不信这人能淡定。 南宫璨攥着手中的铁矿石,掌心都渗出血了,让原先褐色的部位更加红了。 杜管家心疼道:“殿下,你的手!” 南宫璨:“杜长史,你还记本王当年派人去探测的铁矿含量是多少?”话说他派出去调查的属下第二年似乎喝醉跌进井里死了。 杜管家不只是他的随身忠仆,也是蜀王府的长史,平时负责王府司务。 见十一皇子喊他官职,杜管家神情正经了不少,锁着眉想了一下,躬身道:“两成左右!” 虞汐璇了然,原先赤铁山的铁矿可能是含铁量较高的矿石,不知道屠泰如何运作的,传到了南宫璨那里的结果就是最差的那一种。 而赤水城的人可能有人猜到这些,为了自己的生活选择了忽视。 屠泰利用贪欲和歧视,将赤水城的人全部拉上车,给南城的人铸就了一个天然的牢笼,毕竟委屈了一个南城,换的北城、东城、西城人的幸福生活。 他们这些人就不怕哪一天南城人死光了,到时候他们又会选择哪个地方的人成为新的 “南城”。 作者有话说: 抱歉,之前没弄清楚,将长吏和长史弄混了,现在改了这处。 ? 第 88 章 事情到了现在这里, 已经揭开了一部分面纱,不过更深层的东西还需要时间等他们挖掘。 南宫璨向虞汐璇和彭秋颂拱手一拜, “多谢二位姑娘的帮助!” 彭秋颂:“扶危救困是我辈应做之事!” 虞汐璇则是轻啧了两声, “程公子,在进入定安郡时,我经常听到你的英明, 定安郡的百姓可是对你诸多敬畏和感恩,这赤水城的事情可是往你的脸上踹了一脚啊!” 南宫璨面沉如水:“顾姑娘说的没错!” 何止是往他脸上踹了一脚,简直是踩着他的脸在地上摩擦, 若是京城的父皇知道了,估计会笑死他。 杜管家安慰道:“殿下只是被他们骗了, 等到您处理了屠泰等一干人员,赤水城肯定会恢复正常。” 房子若是住久了, 肯定会有一些边边角落收拾不到, 产生腐败和坍塌不怕,只要经常检查及时惩处腐败, 房子就不会废。 “既然我和彭秋颂帮了你, 不如再支援我们点钱, 让我们多买些人!”虞汐璇摊开掌心,示意他再资助点。 南宫璨垂眸盯着她白皙的掌心,有些无语了,比起彭女侠,和这位顾韶华打交道, 能让他少活十年。 他有些不解道:“你既然知道本王的身份,为什么还是这个态度?” 就算不是捧着, 也不能是这个无所谓的态度吧。 虞汐璇指了指彭秋颂, “彭女侠的态度也没变吧!” “本王聊得是你的态度 !”南宫璨眼眸落在她的脸上, 脑中回想自己以前是不是惹到了她,可是思来想去,确定自己不认识她。 “嗯,程公子,其实在下说实话,我也不喜欢和皇室中人打交道,三年前我家的生意被个皇室中人下黑手,损失了好多的钱,所以,作为皇子,程公子,现在不趁你倒霉时坑你一把,我就是睡觉也不安稳。要怨的话,只能怪你们皇家人给我的第一印象不好。”虞汐璇翘了翘手指,示意他快给钱,否则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南宫璨无语道:“其他人做错的事情,为什么要本王承担?” 虞汐璇上下瞥了他一眼,“堂堂十一皇子,蜀王殿下,不会想空手套白狼吧,你要知道赤水城南城的人现在的悲惨生活有你一半的罪过,也许在南城人的心里,屠泰所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你,南城所生产的那些武器都上缴给了你,就是为了图谋大位,您觉得呢!” 面前女子说这些时,一直是笑呵呵的状态,可是话里的内容却让整个房间如同坠入冰潭,让人从头冷到脚。 杜管家浑身一抖,强颜欢笑道:“顾姑娘,你是在开玩笑吧!” 虞汐璇叹气:“杜管家,我有没有开玩笑,你和程公子不是清楚吗?” 赤水城这件事不是只要将南城的人救出来就行,事后如何安置他们,还有说不定在赤水城人的认知里,他们所做的这些都是南宫璨的允许甚至是支持的,若是事后屠泰的口供再佐证这些,南宫璨的危机不小啊! 杜管家沉默了,他自然知道这些。 南宫璨长叹一口气,“顾小姐,本王实在是没钱了,你想要本王做什么?” 虞汐璇看着面前比她高出了大半个头的娃娃脸皇子,随口问道:“程公子,你今年芳龄?” 彭秋颂噗嗤笑出声。 杜管家嘴角抽了抽,“顾姑娘,男子不能问芳龄!” “总要问清楚,若是欺负了个孩子,我家大人知道后,会揍死我的。”虞汐璇佯装忧愁道。 杜管家:……这人在笑话殿下长得像小孩。 南宫璨:“本王今年十八岁,顾姑娘询问这些干什么,难不成想要给本王说亲?” “你倒是想的挺美的!傻子才会将自己的亲戚嫁给皇室,嫌自己活得太舒坦了。”虞汐璇给了他一个白眼,语气轻松道:“哎呀!没想到我居然比你大一点,就不让你喊我姐姐了。” 南宫璨:…… 这话说的好像他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虞汐璇清了一下嗓子,“程公子,既然你现在没钱,那就给我三个承诺吧,若是未来想要你帮忙的话,你要遵守承诺!承诺不会违背正义道德。” 南宫璨听得眼皮直跳,被气笑了,“顾姑娘才是空手套白狼的高手,本王可不知道何时欠了顾姑娘的钱,你上下嘴皮一碰,就向我要了三个承诺,是不是有些无耻了!” 虞汐璇环臂而立,丝毫不惧他身上的气势,也笑了笑,“程公子,你要明白,我和彭女侠是帮你救助赤水城的人,他们是你治下的百姓,要了三个承诺我还觉得少呢,对了,你还欠了彭女侠的三个呢!” 彭女侠:…… 南宫璨冷笑一声,“你以为谁都像你这般斤斤计较,彭女侠侠肝义胆,嫉恶如仇,从来都不要报酬。” “哦!你确定?”虞汐璇嘴角露出坏笑。 南宫璨:…… 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彭秋颂沉思了片刻,“既然顾姑娘向你要了三个承诺,在下也想要三个承诺!” 一个皇子的三个承诺还是很吸引人的,甚至有可能是下一任皇帝的承诺。 杜管家闻状,手指着虞汐璇,满脸控诉道:“彭女侠,你居然被顾韶华带坏了!” “哈哈!程公子,你输了!杜管家,快拿纸,咱们来立个字据!防止以后你家殿下不算话。”虞汐璇喊道。 杜管家装作没听见,南宫璨黑着脸。 虞汐璇见他不动,眼珠子微转 ,上前一步,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本王没瞎!”南宫璨面无表情道。 虞汐璇嘴角噙笑,再次将手伸在他面前,用左手将其他三个手指按下去,“程公子,最低两个承诺,想要马儿跑,不出点马草是不行的,两个是我的最低限度,而且我们还可以在字据上写明范围,不在你能力范围之内的承诺无效,比如让太阳从西边出来,让鱼在天上飞,这之类的承诺你可以拒绝,这已经够好了。” 南宫璨“……一个!” “什么?”虞汐璇瞪大眼睛,“有你这么讲价的,我已经贴心地给你打折了,你一个皇子怎么这样吝啬,简直丢皇家颜面。” “本王来到定安郡,就已经将皇家颜面踩到地上,还有若是赤水城南城的事情传出去,我也难辞其咎,一个,过了今夜就没了!” 虞汐璇:…… 她拉了拉旁边彭秋颂的衣服,示意她帮忙讲价,她们现在一损俱损,她的承诺被压到了一个,彭秋颂估摸也是大差不差的。 可是…… 不等彭秋颂开口,就听南宫璨说:“彭女侠,原谅本王实在是能力有限,只能给出两个承诺,还请你谅解。” 彭秋颂立刻扭头看向虞汐璇,只见虞汐璇嘴角笑容僵住,右手不小心将手中的折扇给捏劈了。 虞汐璇斩金截铁道:“你是故意的!” 她一个,彭秋颂两个,这人绝对是嫉妒她和彭秋颂的感情。 南宫璨学着她之前的无辜表情, “怎么可能?”配上他那张娃娃脸,简直让人吐血。 虞汐璇:…… 然后杜管家和彭秋颂就看到虞汐璇和南宫璨眼神间杀气不断,仿佛有实质的电火花产生。 “啪!” 虞汐璇手中的折扇被撑开,折扇上满是竖条的口子,她好像仿若不在意地晃了晃扇子,“程公子,你想清楚,若是我和彭女侠之间起了嫌隙,不利于之后的合作,是你的损失,这些都是你的错!” 南宫璨:“哦!那这样的话,不如就一人一个承诺可好?以你和彭女侠的能力,可能不需要用到这个承诺。” “我可以不用,但是你不能不给,更不能患寡不患均,一人两个,没得谈。若是你之前没使那一招,我和彭女侠委屈一点,一人一个也是可以的,现在不行。”虞汐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告诉南宫璨自己的底线。 杜管家见状,向彭秋颂求救,“彭女侠,要不你劝一下顾姑娘吧!” 他话音刚落,虞汐璇转身扑到彭秋颂的怀里,哭喊道:“彭姐姐,我好可怜啊!不就是想要两个承诺傍身,他一个皇子就推三阻四的,我自小身体不好,压根活不了多久,说不定没等他履行承诺,我就死了,他一个十八岁的大小伙,就这样欺负我这个弱女子,我好命苦!果然做好事没好报,皇室中人都心黑的狠,他刚才还想离间我们的感情,真是太欺负人了……” 彭秋颂虽然知道她是胡闹,还是配合给她拍了拍背,“若是你不满意,要不我将那一个承诺补偿给你。” 虞汐璇继续埋头哀泣道:“才不要,你的就是你的,他别想昧下我一个!呜呜呜……” 南宫璨被虞汐璇吵得头疼,感觉周围侍卫看着他的眼神都带了一些谴责。 只能说他多虑了。 侍卫甲冲着旁边的同伴眨眼,用眼神询问,“你觉得顾姑娘能得偿所愿吗?” 侍卫乙叹气点头,眨了眨眼,“那必须的,咱们主子吵不赢顾姑娘!” 侍卫丙,“你们觉得殿下能撑多久?” 侍卫丁,“马上就要投降了吧。” 侍卫戊,“我也觉得撑不了多久!” …… 果然没过多久,南宫璨彻底投降,乖乖地立下字据,他欠彭秋颂和顾韶华一人两个承诺,未来若是有人拿着这两张纸向他求救,在他能力范围内,必须要做。 拿到东西后,虞汐璇揉了揉眼,然后抿了一口茶,干嚎硬挤眼泪太累了,闹腾了这么久居然连点水都挤不出来,她的演技还有待提升。 等到虞汐璇和彭秋颂离开后,南宫璨所在的宅院骤然安静了不少,他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背着手冷着脸站在窗前。 杜管家劝道:“殿下,夜深露重,不如先休息吧。” “无事,本王想静一下,杜公公,你觉得那位顾姑娘和彭女侠怎么样?”南宫璨随口问道。 “人都是好人,只是江湖人的脾气有些怪,不过,殿下,你不应该答应她们那些承诺的!”杜管家觉得自家殿下损失有些大啊! “只是两个承诺而已,顾韶华说的没错,想要人干活,就要让人吃饱饭,有些事情,她们来揭露要比我动手更好,对了,派出去的人还要多久才能回来?”南宫璨问道。 杜管家:“回王府的大概要四五天,去华兰城的要两天,前去探查赤水城和赤铁山的人还没有回来。” 南宫璨仰头叹息了一句,“那就再等一下吧,顾韶华她们说的没错,我应该去南城看一下。” 杜管家低头不语,其实他不想南宫璨去的,根据顾韶华和彭秋颂的说法,南城可以说是人间炼狱,殿下的脾气又有些较真,他担心他会气坏身体。 …… 清晨,虞汐璇起床洗漱完毕后,去找彭秋颂,被告知她已经出府衙了,而杨十文也请了一天假,虞汐璇估摸是去办买人的事情。 屠泰有南宫璨折腾,虞汐璇打算还是带着柳佩玉去找她那“老岳父”下手。 于是,正吃着早饭的柳父还没有咽下口中的热粥时,被告知“大姑爷”带着大小姐入府了 。 一下子被吓得呛住了嗓子,咳得昏天黑地,一时间快要晕厥了,柳夫人在一旁急的直哭,也不敢乱折腾,吩咐柳贵快去请大夫。 而虞汐璇和柳佩玉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入饭厅,看到一堆人围成一团,有些奇怪道:“这是怎么了?” 门口垫脚看热闹的丫鬟答道,“老爷刚才吃饭呛到了嗓子!” “啧啧,真是娇弱!”虞汐璇牵着柳佩玉迈进大门,用脚勾过来一个椅子,让柳佩玉坐下,莲花站在她身侧。 虞汐璇则是用折扇推开围着的仆人 ,“都让一下,你们大姑爷来了!” 众人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分开,咳的眼睛飙泪,头昏眼花的柳父看到虞汐璇,浑身一激灵,后背直冒冷汗,等到他反应过来,发现自己不咳了,顿时软在椅子上。 “看来岳父大人看到我十分高兴!”虞汐璇笑嘻嘻地站在那里。 柳父想要说话,发现声音沙哑,估计刚才咳嗽时伤到了嗓子。 这时柳贵喘着气,拉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跑了过来。 他将大夫推到柳父跟前,喘着粗气道:“快……快看看……看看我家老爷!” 老大夫慢悠悠地上前,捋着胡须凑到柳父跟前,两眼迷蒙,“柳老爷,你是怎么了?” 柳父哑着嗓子道:“老夫用膳时不小心呛到了喉咙,现在感觉肺腑疼痛,一说话好像针扎一般。” 老大夫看了看他的舌苔和眼睛,把了把脉,点头又摇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下手,摇头晃脑道:“柳老爷倒没有伤到嗓子和脾胃,只是老夫观柳老爷中气下陷,脾丌统血,脾气虚损,这是大虚之照,您的肺腑疼痛,不是这次咳嗽引起的,顶多算是一个引子,主要还是您的脾胃本身就已经伤病在身了……” 众人听着老大夫说了一大堆,总结起来就是柳老爷此次咳得快要死了,或者差点死了,不是因为那口粥,而是因为他本身身体不好,稍后三个月需要精心养护。 虞汐璇在大夫诊脉的时候,已经从周围仆人的议论中,知道柳父是被她的到来吓到了,所以才呛到了嗓子。 现在听老大夫这些话,她不仅无过,还有功呢。 所以在老大夫走后,虞汐璇趁着柳父黑脸吃饭不理她的时候,开口道:“岳丈大人,既然小婿救了你一命,是不是要给些钱做酬劳啊!” “咳咳咳!” 柳父嗓子口才咽下一口酸黄瓜,听到这句话,喉咙再次被呛住了。 厨房许妈酿的酸黄瓜,辛辣酸甜,做开胃小菜极佳,柳父用膳时,总喜欢用上一碟,现在,比起刚才的米粥,酸黄瓜呛住让他更加痛苦,酸味、辣味、咸味不断刺激他的气管。 虞汐璇就看到众人再次围成一团,柳夫人急的团团转,让人去追还没有走远的大夫,而柳父已经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柳佩玉也紧张地上前,担心柳父出事。 虞汐璇看到咳得脸红脖子粗的柳父,摇了摇头,推开人群,“让一让!让一让!” 众人迟疑地让开了一个通道,看到大姑爷走到柳父的背后,在他的后背敲了几下,柳父一下子咳嗽出几块浅绿色的酸黄瓜块,长吐一口气,再次瘫在椅子上。 柳夫人心疼地给他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虞汐璇坐回椅子,笑眯眯道:“岳丈大人,我又救了你一次。这次总要给报酬!” 柳父喘着气,指着门外道:“你给我滚!” “岳父大人,你要想清楚,不给报酬,以后我带着玉儿一天三顿来看你,您最好背着我吃饭,否则……”虞汐璇嘴角的笑更深了。 柳父打了一个寒颤。 这人是恶魔啊! 他应该知道的,能让县太爷为他背书的人能是良善之辈吗? 若是真让他每次掐着饭点过来,他觉得不用折腾个十天半个月,柳府估计就要办白事了。 柳父强忍怒气,“你想要什么?” 虞汐璇握住柳佩玉的手,看向柳父,“岳父大人,小婿现在已经玉儿成亲,她的嫁妆呢!” “你……你居然还有脸要玉儿的嫁妆!”柳父瞪眼,心中实在窝火,想要伸手挠破虞汐璇那张笑脸。 虞汐璇点头,理直气壮道:“为什么不要,这是玉儿该得的。” 柳父抽了抽嘴角,胡须跟着抖动,“既然这样,你应该知道,婚姻大事自古以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媒六聘,你要玉儿的嫁妆,但是你的聘礼呢?” 虞汐璇闻状眨了眨眼,看向柳佩玉,“岳父大人说的没错,既然这样,咱们先将嫁妆的事情放一边,说一下小婿对岳父大人的救命之恩,俗话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岳父大人,在下成了家,现在急需钱啊!” 柳父被虞汐璇的脸皮惊住了,为了要钱先是扯到了“嫁妆”上,后面又回到了 “救命之恩”,这人确定不是大女儿为了报复他找的骗子吗? “玉儿,为父再问你一次,他是你的夫婿吗?”柳父已经气得太阳穴青筋暴动了。 柳佩玉见状肯定地点头,“自然,我们在诸多人面前拜了天地,女儿此生就是他的人了。” 柳夫人厉声道:“玉儿,你想清楚再说!” “娘,夫君对我很好,您不用担心。”柳佩玉被柳夫人的声音吓得心脏一颤,努力露出温婉的笑。 “你!”柳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想要找回以前那个乖巧温柔的大家闺秀。 最后虞汐璇带着柳佩玉在柳府折腾了一个时辰,然后带着两个箱子凯旋而归。 柳父按了按难受的喉咙,望着他们的马车背影,吩咐柳贵,“跟上去,一定要查清他的身份。” 柳贵躬身道:“是!” 说完这话,喊着两个手下小跑追马车了。 …… 戾徐城,郊外。 天空碧蓝飒爽,几朵稀薄的白云如纱般飘在天边,好像白鹤在空中起舞飞翔。 欧灼凤看着对面的徐笙,秋风扬起她的纱衣,仿佛要被风吹走似的,内心一阵苦涩,实际上将要被风吹走的是他,他按捺住了想要蠕蠕而动的手,告诫自己现在没资格考虑儿女情长。 徐笙:“我只能送你到这里,欧灼凤,我知道你放不下蟠龙崖的事情,只是你要明白,蟠龙崖被清理是无法避免的。” 欧灼凤自嘲一笑,“在下当然有自知之明,此次的目的也不瞒着徐小姐,在下想去京城,询问我那兄长,他那些年将我和父亲当什么了。” “你这是送死!”徐笙一脸不赞同,即使去了京城也不一定能见到人,“你要知道,若是京城凌霄司指挥使真是顾清檀,说明从一开始刑思堂顾清檀就不存在,他原本就是朝廷的人。” 欧灼凤:“多谢小姐关心,只是人生在世,一些事情若是搞不明白,即使苟且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徐笙:“……有时候活的太明白也是一种痛苦!”太明白她和小舅舅的关系,太清楚太了解小舅舅的性格,太了解自己的身世,若是糊涂一点,陪着母亲一起胡闹,是不是就会活的更加肆意一点。 不对,也许闹到最后,不只是母亲和老沙被关在缥缈宗的地牢,她也要进去,到时候小舅舅说不定会急死了。 她可不想让他担心! 欧灼凤躬身长拜:“可是无论是糊涂和明白,只要是自己的选择,就不会后悔!多谢徐小姐救命之恩,时间已经不晚了,在下要告辞了!” 徐笙微微点头,看着欧灼凤坐上马车远去,时而探出头冲她挥手。 隐在暗处的徐彪看到欧灼凤离开后,也转身走了。 他回到竹苑,将两人送行的对话复述一遍,“公子,我看那小子对笙小姐起了心思!” “欧灼凤?”徐少锦放下手中的书,“他不适合笙儿!笙儿对他什么看法?” “笙小姐似乎只是有些伤感!并没有对欧灼凤产生感情。”徐彪恭敬道,“公子,欧灼凤说要去京城见顾清檀,您说,他说的是真的吗?” 秋风吹动竹林,引得“沙沙”作响,掉落的竹叶在空中旋转起舞,三四片竹叶轻巧地落在徐少锦身上,甚至有两片调皮地跃到了纸上,橙黄的竹叶好像被渡了一层金色般,徐少锦轻柔地将书页掀过,将竹叶禁锢在书册中。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他是走不到京城的,路上会有人拦着他,而你要注意的就是那些拦路人。”徐笙淡淡道。 人已经离开,就看他这个“饵”能钓到多少人了。 徐彪:“是!” 徐少锦抬头望了望天,“姐姐在缥缈宗住了多久了?” 徐彪拱手道:“再过四天就足百天了,留在缥缈宗的兄弟说,大小姐似乎已经适应,虞少尊、二长老也没有为难她。主子,你要去看大小姐吗?” 再过十天就是大小姐的生辰,往年主子有时间都会陪着大小姐过生日,从戾徐城到缥缈宗若是速度快些,七八天就到了。 “你让人送些生活用品,然后请人煮一碗长寿面给阿姐吧!”徐少锦将书册放下,幽深凝然的眸子看着湛蓝的天空,伸手捉住一片在空中飞舞的竹叶,随口问道:“徐彪,你觉不觉得今年的秋天有些冷!看,叶子都落下来不少。” 徐彪:“要不要给您添件衣服?” “罢了!我只是觉得有些凉了!”徐少锦叹了一口气,阿姐离开了,笙儿长大了,戾徐城越来越冷清了。 徐彪默然不语,他知道公子说的不是天气而是人。 作者有话说: ? 第 89 章 如徐少锦判断的那样, 欧灼凤走到半路就改了路线,想要一直钓的鱼也跑了出来。 缥缈宗二长老接到徐少锦的信, 微微挑了下眉, “你们主子的动作有些晚!” 欧灼凤被徐笙救了的事情,二长老他们知道,原以为小姑娘想要报复, 后来想到有徐少锦看着,估计不会发生这事。 徐彪拱手道:“公子说,这件事不能急, 还请冷长老见谅。” 二长老:“好了,消息我已经知道, 你可以回去了。” 徐彪站在原地不动,再次开口, “冷长老, 再过几日就是大小姐的生辰了,公子吩咐在下给大小姐送了些东西, 还想在当天给她送一碗长寿面。” “允了!”对方既然这么有诚意送了情报, 还没有拖后腿, 他怎么也要投桃报李。 徐彪面上微微松了一口气。 然后二长老继续说道:“还有,我缥缈宗的事情还请你们徐家注意分寸,若是惹到了不该惹到的人,别怪我没提醒你,就是徐少锦自身也难保。” 徐彪身子一震, 看来这些天他们查探“缥缈宗小师叔”的事情被二长老知道了。 “多谢冷长老提醒!”徐彪再次行了一礼。 等到他离开,三长老进来看到二长老手中拿的信, “说完了?” 二长老将信交给她, “嗯!徐少锦的能力还是不用怀疑的, 对了,掌门还要多久才能回来,我都快累死了。” 掌门温玄道和大长老已经离开三个多月了,这些日子都是他负责主持缥缈宗的事务,太上长老不管,三长老也不给他分担,他都快累吐血了。 二长老作痛心疾首状:“最狠心的就是汐璇,她居然跑没影了,我怀疑她是不是担心被我抓来干活,所以才跑的。” “你的活折腾汐璇干什么?她今年糟了多少罪。”三长老斜了他一眼。 “你们就这样宠她吧,小心她将天戳出一个窟窿来。”二长老朝天翻了一个白眼。 “呵呵!”三长老学着虞汐璇笑了两声,“说的好像你和师弟年轻时没有捅破天似的。” 二长老:…… 他那时候太年轻,做事没有分寸,他现在不是不干了。 “唉!掌门师侄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二长老再次嚎了一声趴在桌子上,缥缈宗能干活的人都下山了,就连左睿也有事回去了,据说姚惜弱被破衣仙从姚家劫出来,左睿回去帮忙。 三长老皱眉,“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姓温的不好对付。” “师妹,你说温秦到底死了没有,当年师父可是废了他的武功,他伤了心脉,还被虞师弟下了毒,按理说十多年过去,应该早就死了。”二长老沉眉思索,原以为当年的事情已经结束,谁知道还余烬未消,蟠龙崖只不过是跳梁小丑,所以他们才让左睿等小辈去处理,而他们就去收拾幕后黑手。 “无论死活于我们缥缈宗已经没关系了,难不成你还想喊他一声温师伯?”三长老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温秦,原名温宜年,自幼丧父有母亲养大,后来拜入缥缈宗门下,因为资质卓越,和太上长老是师兄弟,后来母亲病故后,将母姓“秦”改成自己的名字,温秦当年和太上长老在江湖上颇为有名,加上英俊潇洒,又足智多谋,所以在江湖上广结好友。 温秦看着乐善好施,骨子里却是奉行强者为尊,认为东乾对江湖人不公,若是长久下去,东乾武林势必会弱于西陵,江湖人会被朝廷打压,武林将不会出现一统的王者,届时东乾的国力也会衰落下去,所以在上奏当年的皇帝推行西陵的制度失败后,他就走了岔道,想要建立纯粹的武林国。 之后就做了诸多错事,不仅将江湖搅得腥风血雨,还牵扯到朝堂和西陵,后来争夺掌门之位失败,性格就开始扭曲,宗门长老为了防止他继续惹事,命令他不得下山,温秦就一心培养儿子,想要重新夺回掌门之位。 幸运的是,他的儿子温行之并没有受他的影响,也对掌门之位无兴趣,但是当时师门中年轻一辈温行之无论武功还是品性都是最佳人选,温秦虽然不喜儿子的性格,却从来不会怀疑自家儿子不能接任掌门。 可是谁知,一直并无成亲打算的虞临渊居然在临近不惑之年成亲生子,虞朝夕从出生开始就受到万众瞩目,二十岁在众人拥簇之下成为缥缈宗掌门,这结果让温秦变得更加偏激,认为缥缈宗的师长偏袒虞临渊,说的不以武学论高低,可若不是因为虞临渊的武功要强过他两成,掌门之位怎么会接连错过。 温秦对于缥缈宗掌门之位的执念,一是因为和太上长老的争斗,二是因为作为天下魁首,缥缈宗在江湖中地位崇高,单单一个长老之位无法满足温秦,他需要掌门之位来号令武林众人。 而虞朝夕和骆夏萱的事情也有他的手笔,在知道温秦差点毁了缥缈宗和自己儿子后,太上长老再也没有手软,温秦为了逃脱,居然重伤了自己的亲子温行之,温行之最后重伤不愈,仅撑了三天就离去了。 对于温行之来说 ,他这一命还了温秦的生养之恩,倒也无憾了,可是对于温玄道,自己的祖父是自己的杀父仇人,这让他如何自处。 二长老枕着双手靠在椅子上,“我倒不认为温秦还活着,否则也不会熬了将近二十年才动手。” 三长老:“当年朝廷和武林都下了大功夫清理他们,就是死灰复燃也需要时间,二十年不长,他若是活着,我要将他押到温师兄的坟前以死赔罪。” “其实这件事掌门师侄就不应该去,师父就不怕温秦将掌门师侄拐走了,毕竟是他唯一的孙子了。”二长老用脚尖挑着桌边的毛笔架。 三长老听得眼皮直跳,“你若是不想继续干活,就祈祷掌门师侄平安,否则别想我到时帮你。” 二长老:…… …… 此时忘忧谷的议事大厅也十分热闹,谷主云扶柳、云珍和其他长老都齐聚一堂。 因为他们谷中的钉子户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云扶柳抿了一口青茶,最近被虞朝夕闹腾的有些上火,“各位长老对于虞汐璇的病有没有想法?” 众人面面相觑,这还有完没完,治好了娘子,接着又要负责他的孩子,他们忘忧谷上辈子是欠了虞朝夕多少债。 云珍眉间轻蹙,“谷主,这些天我也看了缥缈宗送过来的脉案,可是医者讲究望闻问切,现在人不在面前,让我们如何治?” 虞汐璇也是在谷中生活了五年,那些年基本都是自己负责她们母女二人,自从人被带去缥缈宗后,她就没再见过面,听缥缈宗三长老说,性子到和虞朝夕像了七八成,日常让人有些头疼。 其他人也点头。 “谷主,好不容易将瘟神送出去,咱不能还请进门,虽然我也心疼那孩子,可是这病,实在是棘手。” “霜海花棠这种毒本身就是难寻,找不到毒,没看到病人,就是写了方子也无用。” “老夫以为,想要治疗虞汐璇身上的毒,不能想着如何解霜海花棠和朱蛤的毒,要知道若是没有这两种毒在她的体内和奇蛊抗衡,她的身体也承受不了奇蛊。” “有蛊王在她体内,人应该出事,但是蛊王只能在她的体内待二十年,待到了时间,蛊王被催熟,她的体内就会出现第三种毒,到时候我们的研究可能前功尽弃。” “虞少尊与其压迫我们,不如想着如何提高虞汐璇的武功,他十九岁达到天境,也算是有经验了,老子不想着帮忙,只会祸害我们外人,汐璇那孩子还真是可怜!” 其他人:…… 这人说的轻巧,武学方面压根没有捷径,古往今来,能在双十年华达到天境的,只手可数,再说若是虞汐璇真是武学资质卓越,虞朝夕也不会为难他们忘忧谷了。 “咳咳!咳咳咳!” “云净,你咳嗽干什么,我观你面色红润,气血充足,目清……”说话的人语气一下子弱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其他人都在给他使眼色,能让大家静若寒蝉的人。 额——似乎只有那个人了。 “云辰长老你怎么哑巴了!”虞朝夕冷飕飕的声音传到云辰耳朵里,吓得他脸皮不停的抽搐。 云扶柳叹了一口气,看着环臂靠在门框的虞朝夕,“虞少尊,刚才的话你应该听到了不少,老夫也是这些想法,病人不在谷中,我们这些医者也无可奈何!” 虞朝夕静静地扫量了他们一圈,惹得众长老目光游移,仿佛做了什么错事似的,最终他站直,冲了在场的众人拱手道:“在下自然知道这件事强人所难,只是那孩子,实在是可怜,她虽然有父有母,却是天生天养,受我的私心连累,此事我也不做诡辩,还请众位尽力诊治,她我会尽快带回来!” 众人被他这托孤的郑重行为给镇住了,最终众人对视,谷主先开了口,“虞少尊不必这般做,我等作为医者,必当尽心医治,能力有限,我等也是惭愧!” 其他人也是纷纷道:“我等自当尽力!” 虞朝夕对众人再次叩谢,然后转身离开议事大厅。 等到不见他的身影,众人松了一口气。 “呼——门口守着的人怎么不通传一声!这 人吓人要吓死人。” “天底下谁能拦下他!你也太难为外面的弟子了,再说虽然谷中的弟子嘴上嫌弃他,哪个不仰慕他。” “他既然这样说了,咱们是不是就能轻松一点了。” “你信吗?” “唉,虞汐璇的毒不好解啊!听闻她年前又中了一次霜海花棠,只是高烧不退,昏迷了几天,当时就应该带人来忘忧谷的。” …… 虞朝夕躺在屋顶上,听着里面的议论声,遮着眼帘看着远处的白云蓝天。 司明嗖的一声出现在他身侧,恭敬道:“主子,小主子到了定安郡赤水城,她身边的蓝笙和苍梧也快到地方了。” “她跑到定安郡那穷地方干什么?”虞朝夕闭目养神,开口问道。 据他所知,定安郡似乎并无有鱼旗下的商铺,难不成她想去定安郡开辟新市场。 司明:“属下不知,不过主子和十一皇子见上面了。” 虞朝夕闻状,睁开了眼,“十一皇子,南宫璨?” 司明点头:“是!小主子和您一样英明,不到一天就认出了南宫璨。” “嗯!他们去赤水城干什么?”虞朝夕问道,话说在夏萱中毒时,他也去过定安郡,对定安郡十城还比较熟悉,那地方穷的只有人,现在听说在南宫璨的治理下,发展还不错。 司明:“属下还没有查明,不过,属下觉得,小主子估摸发现了赤水城的猫腻。” “猫腻?”虞朝夕坐直身子,“和赤水城的矿有关?” 赤水城的地理位置不占优,也无屯兵,除了旁边的铁矿还值点钱,也没有东西可惦记了。 “嗯!”司明微微俯身,凑到虞朝夕耳旁小声汇报起来。 虞朝夕剑眉渐渐拧起来,问道:“多少年了?” 司明:“估摸有六七年时间,推测是趁当年南宫璨年纪小,接手定安郡时局势不稳,才进行浑水摸鱼。” 虞朝夕抬头按了按额头,“她怎么哪有麻烦往哪里钻!” 司明:……其实小主子不如主子您,您是到哪里麻烦就在哪里。 “主子,现在既然十一皇子在赤水城,要不要接小主子回来。”司明问道。 “当然,没听忘忧谷的人说,没看到病人如何看病!”虞朝夕跃下屋顶,落到草地上,司明也随后跟下。 …… 虞汐璇不知道她那“后爹”要来抓人了,不过蓝笙和苍梧到了城外,她带着柳佩玉出城接人。 蓝笙和苍梧只带了两匹马和一辆马车,看到虞汐璇时,十分欣喜。 虞汐璇笑眯眯地打招呼,“好久不见了,你们这一路行来遇到了多少劫匪啊!” 蓝笙和苍梧当即黑线。 苍梧无语道:“主子,你怎么知道?”他们真是对定安郡有了新认知。 蓝笙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笨蛋,当然是因为主子也遇到了!”难不成这家伙真以为主子会能掐会算。 虞汐璇左右打量他俩。 不错,不错,来到这里还知道伪装。 两人都学着她右脸颊贴了一块银面具,苍梧还贴了胡子,蓝笙弄了一层厚刘海。 柳佩玉扯了扯她的袖子,“顾姑娘,他们是你的手下?” 虞汐璇笑了笑,牵起柳佩玉的手,看向苍梧和蓝笙,“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新娶的娘子,柳佩玉,你们喊她夫人就可以,喊我公子。” “夫人?”苍梧差点惊掉下巴,“主子,你不会是开玩笑吧!” 再说主子这次伪装的身份是个女子,怎么又成了别人的夫君。 蓝笙嘴角直抽,“公子,所以你现在是这个装扮?”左脸的胎记还在,面具也在,不过穿着男装,还是这个颜色,虽说主子也压得住,可是乍一看还是伤眼啊! 虞汐璇淡定地点头,将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然后一直在她身侧的柳佩玉就收到了蓝笙和苍梧的怜爱的眼神。 苍梧感慨道:“属下还是见识少啊!” 妹妹当街拦花轿,父母居然也允许了,当即换了新娘,还打算将大女儿嫁给老县令当续弦。 蓝笙说道:“其实我挺好奇的,你那妹妹为什么要当街拦,为什么不在上花轿之前换,按照你们话里柳家人对她的宠溺,应该能允了吧,这样柳家和孟家也不会这般丢脸了。” 临时换新娘的事情她也见过,拦轿抢亲的她也见过,但是没见过这样当街拦轿抢亲,父母还助纣为孽的。 柳佩玉苦笑两声,“我想问妹妹问什么,上花轿之前有无数时间,她都可以挽回这个错误,偏偏在我的大喜之日,她就那么恨我吗?” “对不起,在下并不是怀疑你,只是好奇而已。”察觉刚才的话再次伤到了柳佩玉,蓝笙连忙道歉。 “姑娘不用道歉,你说的是事实。”柳佩玉强行挤出一个微笑。 她一直以为柳佩雪是个擅长心计的人,可在这场婚事上却使出了两败俱伤的招数,她有些看不懂柳佩雪真的喜欢孟柏吗? 虞汐璇见状,拦住她的肩膀,笑盈盈地看向蓝笙,“小蓝,快哄一下娘子,否则她不给你发月钱。” 蓝笙:“……夫人,难为你嫁给了我家公子!” 柳佩玉当即忍俊不禁,“没有,只是难为了顾姑娘!” 虞汐璇佯装黑脸,“小蓝,你是不想干了吗?” 蓝笙:“你不是不给我发钱了吗?” 虞汐璇假装语塞地转身生闷气,惹得柳佩玉掩唇直笑。 等到大家认识了,虞汐璇说了他们今天要干的另外一件事,就是去买人。 蓝笙听完虞汐璇的话后,捅了捅耳朵 ,不可置信道:“公子,你说清楚,你要买多少人?”她没听错吧! 虞汐璇轻瞥她一眼,“只不过一千多人,顶多多出一点点 ,也费不了几个钱!” “这是钱的事情吗?人!人!是许多人!”蓝笙直瞪眼。 虞汐璇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不要气了,我也是没办法,只能这样办了。今天杨十文就和我们交易,你先和苍梧去买几个宅子,吃的、穿的、汤药准备好,再请几名大夫,这些事情,我自有考虑。” 蓝笙:…… 赤水城肯定发生了大事! …… 虞汐璇将事情交代下去后,带着柳佩玉回去和彭秋颂汇合,杨十文带着他们绕了大半个赤水城,最终马车停在西城和南城的交界处。 狭长的交界处两边放置着一长溜摊位,被竹竿隔离,好点的摊位,一张长桌,一把椅子,一壶粗茶,可能有些大方的人放点瓜子花生,有些摊位后面还放置着一些笼子,男、女、小孩、老人都有,迷茫、麻木、期待、还有怨恨、呆滞,条件差的摊位,将人绑着手固定在角落里,旁边有壮汉拿着刀看着,人贩子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不停地打量来往的人,在判断闯入他眼中的人是属于货物一类,还是属于老板一类。 杨十文下了马车,冲着拱手道:“各位在这里稍等一下。” 彭秋颂神色冷然地看着市场中的场景,没有回答他,虞汐璇见状笑道:“你小心点,若是遇到危险,就喊一声,我们这里有彭女侠。” 彭秋颂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顾姑娘说的没错。” 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杨十文听到这话,神色一暖,声音也没那么抖了,“我知道了!” 虞汐璇看着杨十文穿着一身衙役服,腰间别着刀穿过摊位,和守门的人说了两句,就进入了属于南城的大门。 他们这一行人连同马车停靠在旁边,又不是本地人 ,在此地十分显眼,不过有人认出了柳佩玉,想起近来城中的谣言,还有虞汐璇那辨识度极高的装扮,众人知道这是柳家的“大姑爷”,听说这两天一有时间他就跑到柳家,柳家天天喊大夫,赤水城的一些赌场暗自下注,推测柳老爷能撑多久,会不会被这位“大姑爷”气死,若是气死了,“大姑爷”有县太爷做靠山,柳家二姑爷孟柏估计不是他的对手,到时候柳家一大半会落到“大姑爷”手上。 彭秋颂冰冷地看着他们,吓得那些人连连缩头,不敢与她对视,若是没猜错,这位更不简单,乃是鼎鼎有名的彭女侠。 他们倒不怕彭秋颂捣乱,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她既然站在这里不动手,说明认可了他们这里的规则。 这些人哪里知道,彭秋颂之所以没动手,是因为还没到时候,待到赤水城的结束,这些人也逃不了。 甚至一个胆大的壮汉还拖着一个清秀的姑娘,姑娘穿着一身布衣,带着补丁,半身裹着淤泥,头发凌乱,除了脸上较为干净,边走边挣扎,壮汉走到彭秋颂跟前,嬉笑道:“彭女侠,你看,这姑娘多水灵,看在你的份上,我亏本做买卖,一两银子就可以带走,你常年闯荡江湖,有个丫鬟行事也方便啊!” 说完,大手捏着姑娘的脸凑到彭秋颂跟前。 众人:…… 姑娘梗着脖子,想要摆脱壮汉的控制,奈何双方力气悬殊大。 虞汐璇见状,装作不经意转身,脚尖一转,往壮汉脚上一勾,壮汉身形不稳往后倒,姑娘身子一晃,一下子砸在了她的腿边,给她的亮紫色袍子画了好几块地图,而且上面还有臭味散开。 “哎哟!哪个人冲你陶爷爷下黑脚!”陶发财摔了个四仰八叉,他还不凑巧地砸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感觉腰都要没了。 虞汐璇默默地用左脚踩了一下右脚。 然后抬脚走到他面前,指着鞋上的黑印,“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刚才光顾着耍威风,踩到了本公子,而且!” 她指了指衣摆上那些淤泥印,“我的衣服你给我弄脏了,说吧,赔钱还是赔衣服!” 陶发财扶着腰,强撑着起身,看了看面前公子的靴子和衣服,他虽然穿不起这样的衣服,可也有眼力,这种衣服的布料,单是一尺至少二两银子,一身衣服不算损耗,至少要八尺布,他若是赔了,一整年就白干了。 “公子说笑了,小人刚才可是记得清楚,是有人勾了我一脚,怎么是小人踩了您呢!”陶发财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心里暗自后悔刚才出头了,就不应该出来。 虞汐璇淡淡瞥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是我伤了你!”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轻蔑道:“你也配!” “……”陶发财气的全身肌肉紧绷,脸涨的通红。 看到他吃瘪,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笑出声,这件事可是陶发财自找的,谁让他想出风头,若他真能将人成功卖给彭秋颂,他们还能敬他是个汉子,现在阴沟里翻船,他们也乐得看笑话。 ? 第 90 章 陶发财听着周围刺耳的笑声, 敢怒不敢言,只能强忍着愤怒冲着虞汐璇赔笑, “顾大姑爷, 你看,小人实在是没钱,她摔在你跟前, 也不是我能控制的,要不您将衣服脱下来,小人一定找人帮你清理干净。” 虞汐璇嫌弃地看了看身上的衣服, 冷冷瞅着他,“若是有人弄脏了你的一身衣服, 你会原谅吗?” “衣服脏了洗洗就行,小人当然原谅, 给人方便就是给己方便。”陶发财继续讨好笑道。 想也不可能, 弄脏了他这么金贵的衣服,不把对方剥下一层皮, 他的名字就倒着写。 虞汐璇嘴角上扬, “可是我这人从小就喜欢给人带麻烦!还是那句话, 赔钱还是赔衣服。” 陶发财的视线落到此时缩在彭秋颂脚边的女子,眼中一股狠意,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单手揪住她的脚就要往自己这边拉。 “你干什么?”柳佩玉惊声制止。 “啪”的一声,虞汐璇的靴子踹到他的手上, 匕首落到地上,陶发财的手被她踢得脱了臼, 左手扶着右手躺在地上哀嚎。 虞汐璇:“你耳朵聋了吗?我可没让你赔命, 再说她一两银子的命, 你觉得我会允许吗?是因为有彭女侠在,所以我才这般讲道理,若是平时,你的命早就没了。” 彭女侠见状,抽出自己的剑放到陶发财的肩上,“贴心”地替他止住了哀嚎,配合道:“拿钱!” 围观的人黑线:…… 他们不觉得这位顾大姑爷刚才讲道理了,不过看来陶发财这次是栽了! 人家要人有人,要势有势,陶发财平时做事张扬,贪财好色,又急功近利,喜欢过河拆桥,从没有给自己留过后路,西南人市上的不少人都和他有过节,看他倒霉,纷纷在一旁起哄。 这件事不管是不是陶发财踩了顾大姑爷的鞋,主要是顾大姑爷看陶发财不顺眼,陶发财啥也比不上对方,只能任由对方踩在地上被摩擦。 “陶发财,人家大公子说的没错,这种衣服弄脏了,就是洗也洗不干净,你赔个一两银子没用,我看公子这身衣服可是裁缝大家弄得,但是手工费就不止一两银子了。” “哦,这个我知道,我家老大给他相好的请华兰城的吴大裁缝弄了一身衣服,要二两四钱银子,咱们赤水城更贵!” “啧啧,这么说来林林总总加下来,老陶要赔个二十两银子。” “那可不,不过老陶是谁,人家有那个资本,前段时间还吹嘘上半年赚了五十两银子。” “哈哈哈!那这样的话,咱们也不用担心老陶了!” …… 虞汐璇微微俯身,嘴角微翘,加上脸上的面具,笑的有些渗人,“既然你有钱,我就放心了,赔钱或者衣服你选一样,若是衣服,本公子也不为难你,做的和这身大差不离就行,我只给你三天时间,若是钱的话,这身新衣服我穿了两天,就算做旧衣服,折价十一两外加这个人。” 虞汐璇指了指地上瘫着的姑娘,“她就当做我的精神损失费,你明白吗?” 陶发财呆滞了,这才是真正的黑心啊! 他一时猜不出来,这个顾大姑爷是看他不顺眼,还是为了就这个婆娘。 虞汐璇表示:这两件事矛盾吗? “彭女侠,他似乎没听明白,给他提醒一下!”虞汐璇展开扇子,扇了扇风,同时瞥了一眼人市后方南城的大门,估计杨十文何时出来,现在没听到求救,应该比较顺利吧。 彭秋颂一听,手腕未动,可是就让陶发财感受到刀锋已经贴在他脖颈了,微微一动,就感到剑气割破了皮肤,不断有细微的血线渗出来,偏偏长剑距离他还挺远的。 虞汐璇:“你要小心一点,若是胡乱动弹,那就白死了,彭女侠可没有拿剑架在你的脖子上,剑上也没有你的血。” “救命,大姑爷,救命!”陶发财全身绷直,甚至连大喘气都不敢,就怕割到了喉咙,他陶发财还没有赚到大钱,若是他爬的高些,彭秋颂也不会如同对待一条狗般对待他。 虞汐璇:“我还是那句话,赔钱还是赔衣服?” 陶发财提着嗓子,额头汗如雨下,“钱!钱!钱!” 他当然选择赔钱,若是赔衣服,先不说他能不能找到这种布料,保不齐有人落井下石,为了报复他,直接出价三四两银子一尺,再说就是找裁缝,若是最后的手艺不满意,这位顾大姑爷让他重做,那就赔大发了。 柳佩玉和莲花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莲花想要蹲身看一下瘫坐在地上的姑娘,被柳佩玉拉住了,现在还不是她们动作的时候。 若是陶发财看到他们对地上的姑娘同情,估计没有这般好说话。 虞汐璇闻言笑了笑,“早这么爽快,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引得彭女侠出手,你也算是赚了!” 陶发财:…… 他赚了一次过奈何桥的机会吗? 他答应后,当即就后悔了,见彭秋颂收回剑,眼珠子转了一圈,对着虞汐璇讨好一笑,“顾大姑爷,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要不您先放我回去,我去给您拿钱!” 虞汐璇见他贼眉鼠眼的模样,就知道这人心中想的和嘴里说的绝对不一样,微微侧头道:“你觉得我会答应吗?要是你跑了,我初来赤水城,你这个小身板若是钻进了老鼠洞,我怎么找?” “可是……可是小人真的没带这么多银两,您看!”陶发财装模作样地将全身上下掏了一边,将三两碎银子放在掌心,“您看,现在您就是将小人卖了,也只是这么多。” “卖了?”虞汐璇嘴角一翘,用扇子敲了一下掌心,“还是你聪明,给了我一个好主意,既然你就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她不等陶发财反应,看向围观的那些人,笑眯眯道:“他现在还缺八两银子,刚才这人自愿卖身还债,不知有没有人愿意买。” 看热闹的人一听,纷纷举手,他们当然愿意,据他们所知,陶发财的身家可不少,至少有二百两,真有了他的卖身契,至少能挤出一百两。 “顾大姑爷,我出价二十两!” “吴老三,你乱抬价,明明大姑爷只需要八两就可以了!” “呸!本来就是价高者得,你不会连二十两都没有吧,哈哈!” “我出二十五两!顾大姑爷,我还送你两个美貌小姑娘!” “二十八两!” “三十两!” “我出五十两,顾大姑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放过陶发财,一定好好折腾他!” …… 听着节节攀升的价格,陶发财顾不得其他,手脚并用,爬向虞汐璇,想要抓住她的腿,被彭秋颂用剑抵住了,他也不敢使其他心思了,“顾公子,顾大爷!小人刚才被吓懵了,我有钱,有钱!” 说完,赶紧从脖颈处挂着的锦囊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拆开后,正好是十两的银票,他将银票和手中那三两碎银子都奉上了。 虞汐璇用扇子戳了戳他掌心的银子,冷冷地看着他,“价钱是十一两银子,你拿出这些东是在侮辱我贪钱吗?你若是大方的话,不如将衣服赔给我。” 陶发财见状,连忙将多余的银子挑出来,留下两块看着成色、光泽比较好的,甚至还吐了两口唾沫用袖子擦了两下,干完这些后,连忙双手奉上。 虞汐璇;…… 为什么要用口水洗一遍!尤其还当着她的面。 旁边的彭秋颂一看她嫌弃的眼神,就知道啥意思了,笑着摇了一下头,上前将钱收了起来。 陶发财期待地看向虞汐璇,“顾大爷,小人可以走了吗?” 虞汐璇指了指地上的女子,“她的身契呢!” “哦,小人忘了!”陶发财赶紧上下摸兜,一连掏出两三张卖身契,终于找出女子的那张,小心地奉上。 虞汐璇:“莲花,拿着。” “哎!”莲花连忙接过卖身契,小心地藏在身上,面带喜色地看向柳佩玉。 柳佩玉也是一脸放松。 陶发财双手合十,祈求道:“顾大爷,我这次可以走了吗?” 虞汐璇挥了挥折扇,示意他快滚。 陶发财如释重负,不敢耽搁,在围观人垂涎和嘲笑的眼神中,忙不迭地逃了。 彭秋颂将钱递到她面前,“诺,他的卖身钱!” 虞汐璇没接,“彭女侠,你说若是多来几个笨蛋,我们是不是发了!” “确实!”彭秋颂语带笑意地看向远处看热闹的人,冰冷的眼神让他们打了一个寒颤。 西南人市的人一看,连忙收回视线,当虞汐璇他们不存在,他们可不像陶发财那样蠢。 莲花将之前的女子扶了起来,“姑娘,你现在怎么样?” 女子抬起头,露出秀气的脸,勉强扯了一个笑容,“多谢几位公子小姐相救!你们买下了我,我一定认真干活,不会逃跑!”她眼睛不瞎,与其逃出去,不如跟在这些人身边。 柳佩玉迟疑地看向虞汐璇,虽然她不知道顾姑娘要干什么,也能猜到要救人,不知道这姑娘能不能留下。 “既然这样,你就跟在我家夫人身边,护着她不要被人欺负了,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虞汐璇打量女子,看举止应该识些字。 “芙蓉!公子喊我芙蓉就好!”女子轻声道。 “我叫莲花,咱们都是花。”莲花凑到她跟前,指着自己。 柳佩玉听到她的话,露出浅笑。 “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小女子不如你。”芙蓉看着跟前俏丽单纯的姑娘,眸中闪过一丝黯淡。 彭秋颂见状,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事情都过去了!” 芙蓉屈身一拜,“嗯!”可是看她面上的神色,仍然没有放下。 彭秋颂内心叹了一声,这种流落到人贩子手上的姑娘,尤其还有点姿色的,受到的劫难要比男子要多。 “你们一个水芙蓉,一个木芙蓉,都是芙蓉,谁也不用羡慕谁,你羡慕她有水,她还羡慕你脚踏实地呢。”虞汐璇晃着扇子,悠哉悠哉道。 莲花一听,连连点头,“姑爷说的没错!” 芙蓉站在莲花身侧,没有说话,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 等到杨十文抹着汗出来时,就看到市场上的人有些安静,甚至还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顾公子,柳姑娘,彭女侠,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们真的要那么多人吗?”杨十文仍然有些忐忑。 西南人市的“货物”大多都是从南城流出来的人,要么从其他地方拐过来,毕竟定安郡的土匪事业十分热闹。 虞汐璇:“怎么?人不够?” “人倒是够!”甚至还超了不少。 杨十文想起南城那些人对他的一声声祈求,心中满是煎熬! 柳佩玉见他为难,轻声道:“难道是钱没有谈好?” 杨十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价钱也谈好了,就是人太多了。” “那就行了!小爷今天正好家里来人了,若是按照你所说的价格,翻番也没问题。”虞汐璇语气轻松道。 杨十文闻状,一咬牙,“既然这样,那顾公子和柳姑娘先等一下,我去喊人出来。” 虞汐璇:“嗯,快去吧!” 西南人市上的贩子就看到县衙的小衙役出来和彭秋颂他们说了几句话,又跑进了南城的大门,不知道在谈什么。 大概过了一会儿,靠近大门的贩子听到几声动静,许久没有打开的巨型大门渐渐地推开,众人连忙让开。 带着锈迹的大门敞开,一股带着潮气的腐烂臭味一下子喷出来,靠近门口的贩子避之不及地被熏了一脸,一下子面如土色,有几人忍不住吐了。 然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膘肥体壮,穿着一身绿色绸衣的男人,满脸横肉,脖子和手腕处挂着数条粗壮的金链子,脸上的脂肪将眼睛都挤成缝了,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是对方只是轻轻地瞥一眼,就让人市上的贩子静若寒蝉,可以知道对方地位非常了。 肥壮的男子穿过人市时,周围的贩子都讨好地喊了一声,“高爷!” 而杨十文跟在他身后,算是也享受了周围贩子的“礼遇”。 肥壮男子慢吞吞地走到虞汐璇跟前,先是打量了她的小胳膊小腿,眼睛眯成缝,“这位俊公子,你要的人高某可以给你,只是你吃得下吗?” 虞汐璇晃了晃扇子,散去鼻端的臭味,面上带笑,“小爷外出下馆子最少也要点个二三十个菜,没听说店家硬逼着客人吃菜的,既然付了钱,你管我吃不吃的下,小爷能兜住,你收钱不就行了。” “哈哈!顾公子果然爽快,高某有些疑问,你买这些货物干什么?”高泉眼中带着一丝警惕和疑问。 起先杨十文来找他,他并不想见他,和他见面,还是看在死去的杨老头份上,他年轻时,杨老头也喂了他几顿饭,算是没让他饿死。 虞汐璇:“在下这叫广撒网,说必定能搂着大鱼,再说出行总要有排场,这些签了死契的人比较心安。便宜东西不买总觉得亏了!高老板觉得呢!” “哈哈哈!顾公子说的没错!”高泉虽然不信他的话,即使这个顾公子想和彭秋颂当济世救民的菩萨,也要有钱,有粮,在赤水城,这些人能将他们拖死,他要看看这些人如何安置那些南城人。 双方敲定价格后,高泉转着大拇指的金扳指,笑的狡诈,“顾公子出钱这般爽快,在下实在佩服,搭送一些给您,算是添头,您觉得如何?” 虞汐璇用折扇挡住嘴角,笑容加深,“那就多谢高老板了!” 双方立契后,虞汐璇交了定金,高老板给身边的手下示意,手下将手放到唇边吹响一声尖利的口哨,大门里面开始传来动静。 西南人市的贩子探头探脑,好奇地看着里面。 片刻后,四五个衣衫还算整洁的女子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大门,迟疑了片刻,看到站到高泉身旁的杨十文时,面色微微放松,往虞汐璇这边过来,而后又是几名女子,一连出来三百多女子后,接着又是上了年纪的妇人和老叟,然后就是男子,各个年纪都有,一些人身上带着残疾和伤病…… 这些人从南城走出来后,默默地站在高泉手下圈定的地区,紧张兮兮地看着虞汐璇这群人。 彭秋颂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剑,嘴巴紧抿着,她知道现在不是她出手的时机。 柳佩玉一脸心疼的看着那些懵懂地跟在爹娘身边的两三岁孩子,还有几个妇人随身带着包裹,时而能听到婴儿的虚弱的哭声。 莲花扶着她,语气失落道:“小姐!” 虞汐璇看着源源不断的人,默默估算至今为止出来多少人。 “高老板,你准备了多少人?”现在已经出来了至少三千人,看后面的情景,似乎还有不少。 高泉嘿嘿一笑,“顾公子刚才不是说多少都能收下吗?放心,马上货快出来完了,之后就是添头了。” 他话音刚落,正好看到添头了,指了指门口:“顾公子你看,这就是我的添头!” 虞汐璇视线落到门口,瞳孔一震,一直维持淡定的脸色黑了,“高老板,这是在开玩笑吧。” 门口出现一群女子,和之前不同的是,她们都是身怀六甲,大多都是骨瘦如柴,除了圆肚皮,身子就靠一个骨头架子撑着,衣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面容呆滞地跟着众人一起出了门。 虞汐璇数了一下,至少有一百二十名。 高泉:“顾公子心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群孕妇若是继续关在南城,指不定什么时候被填了坑,人我已经送出来了,公子若是不要,可以将她们抛在路边,反正这里是人市,会有人收拾这些东西。” 莲花被高泉语气里的残忍和邪恶吓得后背发麻,拉着柳佩玉躲在彭秋颂身边。 虞汐璇手中的扇子再次劈了,她幽幽地看着高泉,视线落到那群孕妇身上,闭眼深吸一口气,挤出话道:“行,高老板果然会做生意!” 一定要认真活着等她算账。 高泉满意一笑,摊开肉手,示意虞汐璇给钱。 虞汐璇从袖兜里掏出一大叠银票和几张金票放到他的掌心,“在下可以知道现在南城还有多少人吗?” 高泉:“公子若是还想买,可以随时找高某,南城永远不缺人!” 只要有他和屠大人在,南城就不会缺人。 彭秋颂见他们谈完完毕,询问自己要买的人在哪里。 高泉说道:“彭女侠的要求高某当然允诺了,只是会武功的女子不好找,价格方面有些高。” “有人就行,多少价格我出!”彭秋颂面如冷霜地看着他。 高泉示意身旁的手下,手下再次吹了两声哨响,还未关的大门传来一阵锁链声。 彭秋颂听到这动静面色更冷了。 片刻后,门口四个男子持刀赶着四名带着手镣脚镣的女子。 彭秋颂神情先是有些激动 ,等到他们离得近时,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虞汐璇注意她的情绪,估摸这出现的四个女子都不是她的姐姐。 高泉笑道:“彭女侠,这四人中有一位可是地境高手,虽然武功废了,可是身手还在,您看,不知您敢要吗?” 他话音刚落 ,位于最右侧女子眼神要想要吃他的肉一般,高泉丝毫不害怕,被拔了牙齿的老虎只能被狼吃了。 彭秋颂接下腰侧的荷包扔给他,“清点一下!” “彭女侠的钱,高某自然信任!”高泉将荷包扔给了旁边的手下。 收完钱以后,高泉也不在这里逗留了,带着手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而柳佩玉让杨十文买的孩子,也由他弄了出来。 柳佩玉看着身边一群四五岁的小萝卜头,手足无措地看着虞汐璇。 虞汐璇见状,叹了叹气,指了指旁边的数千人,苦笑道:“娘子,你若是觉得困难可以看一下为夫这边,这样你就觉得轻松了!” 不止柳佩玉,就连人市上的那些贩子也是一脸黑线。 啊!他们今天真是长见识了,高爷也是有魄力,要知道据说南城现在才一万多人,这一下弄出来三分之一,不知道又要从哪里补充人了。 “噗——”柳佩玉没忍住笑了出来,虽然现在不是笑的场合,她就是想笑。 虞汐璇满脸忧愁地看着这群人,“玩大了,如何给小苍和小蓝交代啊!” 一开始说只有千八百人,现在一下子翻了两番,还有那么多孕妇。 虞汐璇脚踩在满是卖身契的箱子上,看向那边一直怯怯地看着她的南城人,“好了,你们现在是我的人了,你们放宽心,我的岳父可是北城的柳老爷,他一定能养的活你们!” 众人:…… 这人不是被吓疯了吧! 柳佩玉身侧的莲花激动地直跺脚,顾姑娘又要折腾老爷了。 虞汐璇说完这些,打算先带着人跑到北城,看一看她的“老丈人”,也给北城人展示一下南城的生活。 …… 西南人市的贩子看着虞汐璇等人浩浩荡荡离开的背景,左右对视一眼。 “大家说,这热闹看不看!” “这柳老爷是造了什么孽,怎么招惹上这样一个姑爷了!” “你们说这次柳老爷能撑住吗?” “我感觉悬,三千多人柳老爷拦不住!” “这么说来我倒要去看看热闹!” …… 也有精明的人赶紧离开,打算去给柳老爷报信要赏钱。 实际上,不用等他报信,虞汐璇这乌压压的一大堆人走在街上,到哪里都是焦点,尤其还是这么多南城人出来。 等进入北城的地界,已经又不少人给柳家报信了。 柳老爷不好了!你家大姑爷又来了! 作者有话说: 90-100 ? 第 91 章 现在这个时候也恰好在饭点, 柳老爷这些天已经三令五申,不能让虞汐璇进来, 尤其吃饭的时候, 他还想多活几年。 听到下人们的汇报,柳父差点又被呛住,不可置信道:“又要来!” 柳贵一头汗水, 想着那些人告诉自己的话,脸色煞白,“老爷, 那些人说,大姑爷从南城买了好几千人, 要来柳家抢钱了!” 其实柳贵本不愿意喊虞汐璇“大姑爷”的,奈何这些天她做的事情已经传遍赤水城, 谁都知道他是柳家的“大姑爷”, 连柳父和柳夫人都死心了,只求虞汐璇少折腾他们, 他们年纪大了, 经不起吓唬。 “此话当真!”柳夫人顿觉头晕目眩, 不停地喘气,“冤孽!冤孽啊!玉儿这是什么眼光啊!” “哭什么哭!现在是哭的时候吗?”柳父被她吵得头疼。 柳贵连忙说:“是啊!夫人,老爷说的没错,大姑爷他们快杀过来了,咱们不能等着他们上门欺负吧。” 若是被那群人一冲, 他觉得柳府肯定保不下来。 倒时候就是闹到官府去,县太爷不一定替他们做主。 没看到前几天, 老爷带着二姑爷去县衙, 又是送礼又是送钱, 甚至快给屠大人跪下了,可是屠大人还是不松口,表示自己管不着。 柳父急得来回踱步,“你说,他怎么能干出这事?我好歹也是玉儿的亲爹,他就这样对我。” 柳贵:“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老爷,若是大姑爷真的带了那么多人,我们柳府恐怕不保啊!” “他会带人,难不成我就没有帮手,你去向宋家、王家求救,让他们多带一些护卫,我就不信就拦不住那个混蛋!”柳父坐下来,将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 柳贵连忙躬身道:“我知道了,老爷英明!” …… 北城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虞汐璇身后跟着的那群瘦弱脏臭的人,他们这群人是要造反吗? 旁边的人听到他们的疑问,连忙说,“听说是柳家的大姑爷买了好几千人,打算找柳老爷算账!” “乖乖!还有这招啊!这么多人就是臭也能臭死柳家!” “这么说,柳老爷看到这阵仗,可能会被气死啊!看来柳家两个姑爷目前是大姑爷占了上风!” “也不一定,刚才我看到柳贵去找人了!估计有一场大热闹要看了!” “咦!太臭了,不是说南城人不能进入北城。” “你聋了,没听到这些人都是被顾大姑爷买的人吗?他们既然被买出来,就不算是南城人。” “喝!看来柳家这个大姑爷不简单啊!好几千人,就这样买了,南城的人还够吗?” “都是泥腿子,没了从其他地方扒拉扒拉又有一堆,压根不用担心!” “就算是不够,祸害的也是西城和东城的人,和咱们北城的人没关系!” “我看这顾公子可比孟家少爷家世要强,还有钱,柳老爷干脆就捏着鼻子认了吧,否则真的要被气死了。” “啧啧!你现在咋没看明白,现在主动权掌握在大姑爷手中,柳家老爷只能任由他折腾,不是他想认就能认的。” …… 忙完事情后,跟着一起看热闹的蓝笙和苍梧也混在围观的队伍里,看着自家主子骑着高头大马经过,从大家的议论声中可以了解,虞汐璇这些日子在赤水城打响了名号。 苍梧嘴角微抽,“主子不会真的打算带着这些人掀了柳府吧!” 还有这个“大姑爷”的名号看来很响亮啊! 蓝笙:“现在是愁这些的时候吗?你应该问我们要如何处理这些人,原先的地方已经不够用了,要再买!” 虞汐璇之前给他们说是千八百人,顶多就多一两百号人,现在这是多了两千多人,一下子翻了十倍。 苍梧挠了挠头:“你说的有道理,只不过现在的地方也不够用啊!” 蓝笙:“只能等主子忙完后,再询问她了。” 苍梧点点头,指了指前面,“快追上,主子走远了。” …… 赤水城这么大的动静,整个城里都传遍了,府衙那边也是一样,屠泰那边早就知道,毕竟这么多人不可能瞒过他。 他现在疑惑地是十一皇子的态度,南城的事情不好瞒,就看南宫璨怎么想。 所以在今早虞汐璇和彭秋颂跟着杨十文去领人时,屠泰就带着师爷,带着几个箱子去向南宫璨负荆请罪了。 南宫璨对于他的到来并不惊讶,让人打开了箱子里的东西,都是满箱的金银财宝。 “你就给本王这些?”南宫璨翘着腿,单手撑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屠泰头皮一紧,他也知道以十一皇子的性格,没有在第一时间办他,肯定有更大的图谋,“殿下……殿下想要什么?” 南宫璨:“屠大人真是好手段,居然奴役半个城镇的百姓图谋造反,你觉得这些东西本王花得起吗?” 屠泰被他这句话吓得身子一抖,连忙伏地跪下,“殿下,冤枉啊!下官从未有过这想法,一切只是为了赤水城的发展,还请殿下明断!” “明断?本王若是明断,也不会让你在眼皮子底下弄出这动静,本王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关于南城的一切事务,三天内,你必须全部交接给杜管家,否则,你就在你这个富丽堂皇的府衙找个地方吊着吧!”南宫璨仍然绷着脸,眼底却凝满看不见的黑。 屠泰听到这话,眼珠子微转,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可是顾公子那边?” 南宫璨臭着脸:“她要买多少人,你就顺着他,难不成你还有别的方式处理南城人?” “哦!”屠泰恍然大悟,“果然是殿下想的周到,可是以后怎么招工呢?赤铁山的开发需要人啊!” 南宫璨闻言,想起昨天夜里带着人去南城看到的景象,再看下方跪着的屠泰,看着一副忠厚老实的面容,确实魔鬼心肠,顿时怒从心起,起身一步一顿地走到他跟前,抽出自己的佩刀,锋利的大刀慢慢地贴到屠泰的脸庞,让他后背发凉,刚想开口求饶,就听南宫璨阴恻恻道:“难不成你只会这样做事?” 按理说背靠赤铁山,赤水城的百姓可以做到靠山吃山,谁知屠泰却整出一个南城,裹挟着半数居民,奴役打压南城的人,真是不怕遭报应啊! 若不是还没有拿到屠泰手中关于南城出产武器的销处,他早就将这人一刀砍了,但是现在屠泰不能死,他还要派人保护此人的安全,防止这人被杀了,想到这里,南宫璨更是心中泛着恶心。 屠泰抬头看着他,“殿下的意思是,南城要清理掉?” 估计那位顾公子也是受到了十一皇子的指示。 南宫璨用刀抵住他的胸前,“屠大人还是先顾好自己的性命吧!” “殿下此话何意?”屠泰眼中带着迟疑和紧张,听这意思南宫璨不会处置他,他的命也保不住。 “哼!你在赤水城办的事情死一百次都不足惜,现在顾韶华正在买人,而你还活着,你以为你背后的人会让你活着吗?你死了,才能发挥更大的价值,更好地守护秘密,屠大人你觉得呢!”南宫璨默默地将刀尖插了进去,破开皮肉,让他感受到疼痛。 “下官不敢!”屠泰脑子里轰然一响,感受到胸前的疼痛,打了一个冷颤,连忙用手抓住刀尖,十指渗血,将他胸前的衣服染红了。 “你敢不敢关本王何事,南城的事闹大对本王没有好处,对于某些人来说,闹大对他们来说利大于弊,若是你死了,本王想要自辩就更难了,屠泰,你不会以为,他们不敢杀你吧。”南宫璨将刀尖抽出,丢给一旁的侍卫。 而屠泰面色一阵青一阵白,那群人安抚他时也是用的这种借口,说十一皇子不敢杀他,他一时恐惧忘记了,是了,比起十一皇子,他若是死了,再留下一些证据,比起一个活人确实更有利。 “殿下!救我!”屠泰再次伏跪在地上。 他只是一个偏远城镇的小县令,若是有强大的心计和能力,也不会命令城中人演戏给南宫璨看,还是破绽百出,让人脚趾尴尬抠出一座皇城的那种。 南城能存在,屠泰要占一部分责任,城中其他百姓也不可逃脱责任,固然生活艰苦,但是也不能踩着他人的尸骨和血肉生活。 十一皇子闻状,冷冷地走到他跟前,“既然这样,你若是配合,本王可以保证不会杀你!”他若是这样死了,就太便宜他了。 屠泰神色一松,抬头看到南宫璨的冷脸,骤然面色惨白,连忙再次感谢,“多谢殿下!” …… 柳府宅邸外面此时也围了一群人,严阵以待,周围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可以说就算是柳佩雪抢亲时,赤水城看热闹的人也没这样多,靠近柳府附近的茶楼和客栈都挤了不少人,甚至临近的大树上也被人占了位置,既能第一时间观察到战况,又不用担心被牵连在内。 柳贵在大门口探头往街巷那边看,虽然还没有看到人影,他已经闻到那些南城人的臭味了,顿时精神一振,连忙用力敲起锣来,“都精神点,精神点!大姑爷来了,我家老爷说了,说是今日能拦下大姑爷他们,保住柳府,一人一两银子。” “是!” 护卫们中气十足,声音响亮,离得近的人甚至都感觉耳朵快聋了,被震得胸口疼。 挡在柳宅附近的护卫足有二百多人,看着个个身形高大,膘肥体壮,一人能顶普通人一个半,看来柳老爷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请到的都是各府看家护院的好手,不是那些瘦了吧唧的小厮。 虞汐璇也听到了这动静,看向身侧的彭秋颂:“彭女侠,你看,我那老丈人看来摆下了大阵仗!” 彭秋颂轻瞥她一眼,纳闷道:“你到底要去干什么?” 虞汐璇指着身后的人,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是家大业大,当然是向老丈人弄一口饭吃,要不然也不会现在去了。” “你就不怕他气死了!”彭秋颂失笑道。 “嘘!这不可能胡说,柳老爷就是被气死也是被孟家少爷,唉,追其根由,可是因为柳家妹妹先任性的,真是不孝啊!” 围观的人:…… 柳家二小姐若是听到这话,估计会被气吐血! 彭秋颂:…… 坐在一旁马车上的莲花凑到柳佩玉身旁,探头去看,看着柳府门前的壮汉,被对方那阵仗给吓住了,扯了扯柳佩玉的手臂,“小姐,你说姑爷能行吗?” 芙蓉还在马车里,所以不能将顾姑娘的身份暴露。 柳佩玉虽然也是有些忐忑,不过还是语气肯定道:“你还不信她吗?之前你见爹娘他们占到便宜了吗?” “嘿嘿!”莲花想起这几天被虞汐璇吓得如惊弓之鸟的柳府众人,尤其二小姐,她自从大小姐出现后,还打算回来和大小姐别别矛头,被虞汐璇折腾了好几回,柳父柳夫人他们自顾不暇,没时间心疼她,她的招数也就不管用了,所以后面也带着二姑爷躲在孟府里,不来柳府了。 芙蓉安静地待在角落里,认真地听着她们的话。 那边柳贵听到虞汐璇的话,气的嘴唇直哆嗦,想要发火,但是看到虞汐璇身后那群人,头皮一紧,他小胳膊小腿,担心若是说错了话,被这个“大姑爷”集中火力针对,想到这里,连忙佝偻着腰,带着谄媚的笑,“大姑爷开玩笑了,不知道您来柳府干什么?” 围观的人见柳贵这态度,纷纷露出讥笑,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历来狗眼看热低的柳府管家居然也会这么乖。 虞汐璇撑开折扇,手腕刚摇动,发现折扇“哗哗”的响,反应过来,刚才折扇被自己弄劈了,轻咳了一声,略微尴尬地将扇子合拢,“小婿自然是来看望岳父大人的!” 柳贵继续赔笑道:“你带着大小姐就好了!不用这么多人!” “小婿这也没办法,刚才高消费了一次,买了太多人,想到没有地方安置他们,想来娘子的家就是我们的家,岳父大人肯定不会和我计较,所以叫带着他们过来了,看到你们弄了这么多人来招呼我,在下果然没来错地方!”虞汐璇笑眯眯地看着门前的那些护卫。 “柳府地小,容不了这么多人,大姑爷不要为难奴才等人了?”柳贵勉强挤出一个笑,实在是被那些面无表情的南城人看着,让他后背发麻,感觉像是被无数孤魂野鬼看着似的。 “既然这样我也不为难你!”虞汐璇站在马背上,在柳贵骤然高兴的表情露出后,不紧不慢地继续说,“你干你的活,我做我的事,咱们谁也不耽搁自己!” 她说完后,在柳贵惊恐地眼神中,折扇往前一挥,位于队伍最前面的人冲向大门。 柳贵看着这一幕,被震得茫然地站在门口,连锣都不敢敲。 不止他,就连柳府费心请的那群彪壮的护卫,也没有维持住第一波冲击,好像被洪浪打击的胖头鱼,被撞的七零八落。他们那个身板纯粹是靶子,看着威武,可是南城的那群人更凶,好不容易有重见天日的机会,还能光明正大地折腾这群老爷,他们当然拼出来老命。 就连旁边的围观人员也被他们的狠劲给吓到了,原先以为会有一场混战,毕竟柳父准备了二百多强壮护卫,谁知这么不堪一击,周围人也不敢搭把手,生怕被那群南城人给“吃了”。 虞汐璇也被他们的狠劲给吓到了,原先她在队伍的最前方安排了两百多比较健全的男子,后面是女子,现在看场景,女子出手甚至不亚于男子,就连五六岁的孩子都凭借小身子,躲过身边大人的保护和照顾,冲到前面,也学着围着落单的护卫用牙齿咬,用脚踹,模样好像断奶的狼崽在学着捕猎。 虞汐璇:…… 彭秋颂:…… 原先她和彭秋颂打算,趁乱将那群护卫解决一波,现在看来这些护卫都是花架子,在“狠勇”和“强壮”面前,“狠勇”占了上风。 柳贵带着两个手下也被人冲击地七零八落,他手中的铜锣也被撞掉了,时而能听到铜锣被踩到时发出的惨叫。 柳贵抱着头,大声道:“大姑爷,救命啊!我知道错了!” 再不救他,他就要被撕了,早知道他就躲在大门后面了,也不用像这样被人堵在外面,不是被踩死,就是被他们捉了。 虞汐璇:“你知道错在哪里了?” “小人……小人悔不该挡着姑爷的路!”说这话时,柳贵的头发少了一撮子,他也顾不得咧嘴,因为迎面有一双手冲他的脸冲过来,赶紧用胳膊挡住,等到他没感受到身体的疼,愣神间 ,忽然感觉脖子一紧。 等到他反应过来,不止脖间的护身符和金链,连头上的冠也被人拆了,外袍、鞋子,上衣都被人搜刮地一干二净。 凉风一吹,浑身鸡皮疙瘩,他如同一只剃了毛的白斩鸡在众人面前亮了相。 不止他,参与进来动手的护卫、家丁都被剥削了一干二净,有的脱过了头,连裤子都被扒了,对方扒过头后,护着下身一脸惊恐,他们察觉扒的太快,连忙将裤子还了回去,那些被抢的人还要点头哈腰道谢。 之前的想要浑水摸鱼的围观人员也免不了这样,当然也有被卷入其中的倒霉者。 “我不是柳家的人!” “我和柳家有仇啊!你们不要扒拉我!” “啊啊!我娘给的玉佩谁抢走了!老子要杀了你!” “兄弟,兄弟,给我留点面子,多留一件衣服!” “啊!那个混账东西捏我的屁股!” “大姑爷,救命啦!” “顾大姑爷,你快来管管他们,咱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 围观的人看到他们这群人的惨状,连忙后退三步,防止被牵连,甚至有人被抢光好不容易逃出战局,又被围观的人给推了回去。 对方再次陷入人潮时,发出诅咒,“我*你们祖宗……” 柳贵此时身上不见好肉了,上半身都是印子和血痕,下半身的裤子也被撕下来一个裤脚。 虞汐璇:…… 她是不是要感谢这群人给柳贵等人留一点最后的体面,没有她长针眼。 …… 柳府宅邸内,柳夫人靠在柳父身边,听着外面的动静,身子经不住一抖一抖的。 透过门缝往门外看的小厮看到柳贵等人的惨样,大手不停地拍着胸脯,幸好他没在外面,否则现在估计就被那些人弄死了,身上的东西也被抢劫一空。 柳父听着柳贵的惨叫,眉间锁的死紧,气的来回踱步 ,“柳贵这个废物!都找的什么人!” 他花真金白银和人情请到的护卫还不如那群经常挨饿受冻,吃不饱穿不暖的南城人,看来事后他也要去南城买些人,虽然有些脏,看着不体面,可是凶悍。 柳夫人紧张地不停地绞着手绢,“老爷,如果他们冲进来怎么办?” 刚才她小心地凑到前面看了一眼,柳贵那群人被扒的一干二净,若是那群人进来,男子还好说,她们这些女眷压根就不用活了,想到这里,她悲从心来,凄声哭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老爷,他们要是闯进来,我干脆先吊死算了!呜呜!” 柳父被她吵得脑门疼,没好气地甩掉她的撕扯,“都是你生的好女儿,若不是玉儿,怎么惹来那个魔头!” 柳夫人抽噎了两声,“老爷,这是也不能怪我,谁让雪儿看上了玉儿的夫君,再说,您不是也同意吗?” “啪!” 柳夫人不可置信地捂着脸,五个掌印清楚地印在脸颊上,“老爷!” 柳父胸口起伏,怒不可遏道:“你现在给我安静会!没听见外面乱糟糟的!” 柳夫人两行清泪流下,被丫鬟搀扶着站在一旁。 柳父望着大门,眼神凝重,询问一旁的人,“县太爷来了吗?” 旁边的小厮小心道:“县衙的人说,这是柳府的家事,他们管不了!” 柳父被气的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什么家事! 天底下有快拆了岳丈家的家事吗? …… 虞汐璇不知道柳府内的动静,看到南城那群人发泄地差不多了。 她扭头迟疑地看着同样震撼的彭秋颂:“彭女侠,你觉得怎么样?” 要不要就这样停了? 彭秋颂嘴角微抽,“你做主就好!” “大家都停一下!”虞汐璇看的声音淹没在众人的求救和呼喊声。 “咳!都停一下” 众人还是没反应。 耳尖的柳贵听到虞汐璇的话,如遇甘霖,喊得声音都劈了,“大姑爷说了,让你们都停下来!停下来——!” 其他人听清楚他的话,也连忙一起帮忙喊,“顾大姑爷命令你们停下来!都安静听顾大姑爷说话!顾大姑爷有话说!”终于开口了,再不出声,他们就要被弄死了。 作者有话说: 昨天才从老家回来,坐了一天的车,没时间写,所以今天晚了! ? 第 92 章 虞汐璇见他们帮忙喊了, 也就懒得动口了。 所以造成的后果就是,那些南城人好不容易停下, 齐刷刷地看向虞汐璇, 见她含笑看着他们,并没有出声,以为是柳贵等人诓他们的, 动手更加狠了。 柳贵再次惨叫,“我没有骗你们啊!大姑爷真的让你们住手了!大姑爷,救命啊!我知道错了!” 虞汐璇眼见柳贵身上的那件裤子快要被撕下来, 为了防止自己长针眼,连忙高声喊道:“都停下!” 这次声音她用了内力, 不止现场的人,就连周围的街巷也听到了, 众人纷纷安静下来, 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而撕扯在一起的人也停下了手,柳贵可怜兮兮地揪着自己的裤子, 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他存了好久的金子啊!就这样被抢走了, 不知道大姑爷能不能帮自己找回来。 虞汐璇嘴角微勾,“柳管家,现在大家已经交流结束,在下想让你进去询问一下岳丈他们,是否允许小婿等人进去!” “好!好!好!”柳贵急不可耐地点头, 忙不迭地走到大门,两手拍着大门, “老爷, 我是柳贵, 大姑爷有话给您说话,您将门打开吧。”就算是不想打开门,也先想办法将他弄进去,否则在外面的话,他实在撑不下去,连皮都被南城人扒了。 柳父听到他的声音,额头青筋暴起,现在他敢开门吗? 恐怕才开了一个缝隙,就会被外面的人冲撞,整个柳府就不复存在。 “顾韶华,你到底想干什么,老夫今天就将话撂在这里,今天柳府的大门是不会开的,你快给我走!”柳父的怒吼声传到众人的耳朵里。 大家一听,有些失望,还以为柳老爷会出来对峙呢! 现在就看顾公子敢不敢继续动手,现场有三千多人,柳府的墙不算多高,若是想进去,也不难。 虞汐璇闻状,佯装伤心,“哎呀!看来岳丈还是看我不顺眼,在下天天带着玉儿来看您,您就不能给我点好脸色!” 一门之隔的柳父只想吐血,这人要他给什么好脸色,自从出现后,自己就没再睡过一个好觉,再任由他折腾下去,他怀疑活不到明年。 柳父身旁的柳夫人看着大门,厉声道:“玉儿,我知道你在外面,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娘,就将你男人给拉回去,不要在柳府门前,旁人看到,还以为你们是要来柳府抄家呢!” 柳夫人原想让柳佩玉拘着顾韶华给她和柳府赔罪,可是思及大女儿的性格,觉得这事不可能,提出来后,可能会惹怒顾韶华,就退而求其次,想先将门口的麻烦解除。 府门外,马车中的莲花看向柳佩玉,“小姐,夫人喊你呢!” 柳佩玉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她不知道我在不在!” 确实,柳夫人在门里并没有看到柳佩玉,她只是看到了虞汐璇和彭秋颂身旁的马车,推测柳佩玉估计就在马车上。 柳佩玉继续说道:“就算她看到我,我也不打算劝!” 莲花闻状,点了点头,“小姐说的没错!” …… 外面围观的人听到柳夫人的话,互相议论。 “你们觉得顾大姑爷这次能不能打进柳家!” “没听见柳夫人在打感情牌吗?看在柳大小姐的份上,大姑爷应该会有点顾忌吧!” “顾忌?你眼瞎了,若是有顾忌,柳贵他们也不会扒的差点连条裤子都保不住!我看还是请县太爷来主持公道啊!” “呸!你也瞎啊!这姓顾的这么大的阵仗,估计整个赤水城都知道了,柳府人看到这么多人,肯定第一时间去求支援了,这都打过两顿了,别说县太爷,平时这条街上还能看见一些衙役,从刚才到现在你看到吗?” “嘶!按照你这说法,这柳府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不一定,要看顾姑爷想要什么?” “对啊!这姓顾的天天折腾,也没说要什么?” “哎呀,你们真是过时了,我听我邻居的小姑子说,顾姑爷想要难道柳大小姐的嫁妆,柳老爷没答应,所以……” “哦!” 众人作恍然大悟状,不管信不信。 门外的议论声也传进了门里,柳夫人再次扯了扯柳父的袖子,“老爷,您说,他们说的是真的吗?那顾韶华为了玉儿的嫁妆,所以才带了那么多人来闯柳府?” “乱说什么?”柳父面色阴沉,对于这种说法他抱着怀疑的态度。 …… 此时门外的虞汐璇开口道:“岳父大人,之前你说想要玉儿的嫁妆,就要拿聘礼,现在小婿将玉儿的聘礼带来了,您不如开门接收一下!” 周围人见状左顾右看,想要找到她所说的聘礼,很快大家将视线落到她身后的马车上。 难不成在马车上! 不禁窃窃私语,难不成顾大姑爷弄出这个阵仗,就是为了送聘礼的。 彭秋颂:……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柳府内的柳父和柳夫人面面相觑。 柳夫人:“老爷,他还真是来要玉儿的嫁妆的!” 柳父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对着外面喊道:“顾韶华,你若是想送聘礼,就将身边的那些南城人先赶走,我柳府庙小,可供不起他们,否则你和玉儿今后不要再想进我柳府的大门。” 门口的柳贵勾着腰,可怜兮兮地向柳父求救,“老爷,你让我进去吧!” 柳父看到柳贵那快赤身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他话音刚落,之前被他请来的彪壮护卫们也涌到门口,不停地拍着门。 “开门!快开门!” “柳老爷,我们的衣服都被抢走了,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柳老爷,我的传家玉佩都被抢走了,柳府总要赔!” “柳老爷,你快让我们进去吧,外面我们是待不下去了。” “再不开门,我就要撞门了!” …… 整个朱红大门被推得不停地晃动,守着门口的小厮用背使劲抵着门,柳父见状,连忙后退。 守门小厮半抵着门,大声道:“你们不要撞了!” 柳父也高声道:“尔等可先离去,你们的酬劳老夫不会昧下的!” 外面的人也委屈道:“柳老爷,你说的比唱的好听,俺们现在压根出不去啊!再说这是你们的家事,顾大姑爷既然来送了聘礼,您就算不愿意,也不用这样拒之门外啊!” 重要是,为什么他们翁婿干仗,是他们这些外人遭殃,还被抢了一干二净。 柳父听的差点噎死,这群人当他糊涂了,真是风光的聘礼,以他现在和顾韶华的关系,对方压根不会给他送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虞汐璇看到那群护卫着急忙慌地替她开门,挥手让人包围他们,不要动手,就看着他们。 柳贵原想趁现在大家的注意力在撞门上,找个缝隙跑了,刚找到一个缝隙,“砰”的一声,自己眼前的墙壁上插了一截树枝,差点削到他的鼻子,他吓得连忙缩紧了身子,缩着头看着虞汐璇,一边赔笑,一旁乖乖地站到大门前。 虞汐璇悠哉悠哉道:“岳父大人,你若是再不开门,你的大门就要被你请的护卫给撞开了!” 柳父:…… 不用她提醒,自己眼睛不瞎,那群人没胆子收拾南城人,倒有胆子轰门,他气的眼睛猩红,亏他当王家、万家那些人是世交好友,这群人就这样对他的,若是没有自家主人的吩咐,这群人不会这般动作,就是硬着头皮在前面死顶,也不会后退。 柳父猜的没错,这些人来之前,自家老爷就吩咐他们了,只是回馈人情,来这里壮声势,若是形势不对,能跑就跑,平日养这些护卫不容易。 所以这些人在见识到南城人的凶悍后,气势被压倒,就彻底躺平了,犯不着拼命,没看他们还给自己留了一件底裤吗? 柳夫人刚刚透过门缝看到那群男人白花花的肌肉和膀子,惊地用手绢挡住脸,这若是让那群人撞开门,让她们这些女眷怎么办。 柳父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听到一声脆响,心生不好预感。 原先在门里门外两伙人来回拉扯的朱红大门,发出最后一声哀嚎,继而砸向地面,原先在门后的小厮、仆人连忙躲避。 “轰”的一声巨响! 门外那些光膀子的护卫因为惯性一下子扑倒在门上,将视线让了出来,柳父正好和站在马车上虞汐璇对上视线了! 门里门外的人就这样见面了! 围观的人发出“哇”的一声,门里的柳夫人等女眷看到那些护卫,惊声尖叫,忙不迭地跑进屋内。 柳父将目光落到倒在木门上的护卫上,气的全身颤抖,“简直是岂有此理,等到老夫有时间,势必要去讨个说法。”果然不是自家养的狗就是没用,看着挺唬人的,遇到事情,瞬间就夹着尾巴跑了,这群人若是跑了还算一条忠诚的狗,他们居然还反咬自己一口。 柳父胸前不断地起伏,越想越气,感觉眼前一阵黑,若不是身旁的柳夫人不顶事,担心自己昏了,等到他醒了,恐怕柳府连一片瓦都不会给自己留下。 虞汐璇看得出柳父现在情绪激动,由着他慢慢地平复心情,反正现在急的不是自己。 柳父咬着牙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岳父大人莫不是糊涂了,小婿刚刚说了,我是来送聘礼的,现在大门既然开了,小婿这聘礼也可以进府了!”虞汐璇懒洋洋地看着他,那轻佻的态度惹得柳父又是一阵气塞。 柳父眉间能夹死苍蝇,强忍怒气,“既然你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老夫若是不收就太不符合礼数了,聘礼呢!” 他在内心安抚自己,就算顾韶华送自己一根草,一斗米,他也要收下。 虞汐璇闻状,语气欢喜道:“岳父大人,您放心,我这礼物肯定让你高兴!” 柳父听到这话,心里并不轻松,反而生出一种心慌。 毕竟他这个“大女婿”的话要反着听。 虞汐璇拿起刚才她让人捡起的柳府的铜锣,重重敲了一下。 “咚!” 锣声洪亮悠长的声音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虞汐璇眉眼弯起,手中拿着锤,指着柳府,“既然岳父大人允许了,你们进去吧!” 之前安静待着的南城人一听,迟疑了一秒,在虞汐璇的示意下,走到朱红大门前,踩着门板将柳父等人堵在院子里。 柳父气的脑袋一昏,差点摔倒,他惊惶地看着虞汐璇,“顾韶华,你要干什么?” “送聘礼啊!”虞汐璇一脸无辜,跳下马车,一边敲锣,一边走进大门,所过之处,众人自动让开一条通道,彭秋颂也抬步跟在后面,她好奇虞汐璇如何折腾柳父,总不能真的让人将柳府占了。 “这些……就是你的聘礼?”柳父颤抖着手指着院中进来的南城人,挡在前面的人个个眼神凶狂,垂涎地看着他,柳父见状赶紧拉过两个小厮挡在前面。 他倒不是怀疑这群人看上他了,他担心顾韶华控制不住他们,这群人将他抢了,让他落得和柳贵等人一个下场。 那样的话,他在赤水城彻底颜面扫地。 虞汐璇点头,伸出三个指头,“岳父大人不必担心,足足有三千多人,那个高老板说,若是想要,还能继续买。” 柳父气的快要吐血了,“顾韶华,玉儿我确实有些委屈她,可是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你既然娶了她,这样折腾老夫,难不成这就是你和玉儿的孝道!这群垃圾你给老夫赶出去!” 若不是看顾韶华也会武功,他身边人手又多,柳父直想踹他两脚。 “岳父大人,也知道委屈了玉儿啊!我还以为您老糊涂了,再说他们可不是垃圾。”虞汐璇再次敲了一声铜锣,指着身旁的那些南城人,“他们可是我给您老送的功德!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里可是有两万多级浮屠,这钱不用您老花了,小婿帮您出了,只需要您收留他们,若是您嫌这些功德不够,我可以再买些!” 虞汐璇见柳父气的满脸通红,继续道:“岳父大人,何况小婿说的没错,南城人如何沦落到这个地步,您应该清楚,您这把年纪,功德不够,死了也不安生!” 围观的人听到她这些话,有人警惕,有人震惊,有人心虚,有人叹息,也有人感慨柳老爷偏心虐待柳大小姐糟了报应,所以才让老天给他天降一个“姑爷”折腾他。 柳父眼睛愤恨地瞪着她,脸色气的刷白,这混蛋是老天爷特地来治他的吗? 虞汐璇笑眯眯道:“岳父大人,您也别气,您说,您若不是缺德,怎么会干出妹妹抢夺姐姐未婚夫,你不仅不教训,反而助纣为虐的事情,柳家妹妹虽说年纪不小了,可是再大在父母那里也是孩子,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之后玉儿更是差点被您送人,这林林总总下来,小婿觉得还是送些功德比较实惠,免得担心你哪天出了意外,毕竟这些天您不是昏倒,就是吃粥都差点呛死,小婿实在是担心你!” 围观的人听到虞汐璇这些话,不停地偷笑,“顾大姑爷”这些话太损了。 “你……你!你!”柳父气的全身抖动,连磨牙声都能听到,他还不是被这人给吓的。 虞汐璇见他半天说不出话,贴心地上前微微侧着耳朵,“岳父大人,请说!” “你!”柳父只吐出这一个字,眼皮一翻,直接往后一倒。 柳贵等人连忙扶住,他惊惶地看着虞汐璇,试探道:“大姑爷,老爷昏了,要不聘礼的事情,咱们改天再说!” 虞汐璇见状,嘴角一勾,一拍手,“既然这样那就好了,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既然聘礼已经入了门,哪有往回搬的道理,我就替岳父大人做主了,放心,若是他们将柳府折腾没了,还有我这个女婿在,就算岳父大人不喜欢我,还有柳家妹妹在!” “嘶!”柳贵倒吸一口凉气,实在是老爷攥着他的鹰爪手太用力了,他感觉自己手上留了血印子。 在里屋一直观望的柳夫人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带着丫鬟跑出来,一下子伏在柳父的身上,泣不成声道:“老爷,你快醒醒啊!他们要将柳家拆了!” “嗯……嗯……唔!”柳父虚弱地哼唧了两声,颤颤巍巍地睁开了眼。 柳夫人眼前一亮,连忙道:“老爷你醒了!” 柳父:…… 虞汐璇笑冉冉地看着他,语带惋惜道:“居然醒了!” 柳父和柳夫人听到她这话,头皮发麻,柳夫人握着柳父的手,商量道:“老爷,要不咱们不要聘礼了,让他将玉儿的嫁妆带走吧,反正那些东西我也没动!” 听到她没动,虞汐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看来这位柳夫人还不算太过偏心。 柳父嘴角抽了抽,视线落到虞汐璇身上,感觉脑门更疼了,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苦笑了一声,“顾韶华,老夫算是服了,人你带走,玉儿的嫁妆,你也带走吧,不过老夫有条件,以后还请你看在玉儿的份上,不要再折腾我们夫妻俩了!” 柳夫人也眼含热泪地点点头,“我知道你为玉儿鸣不平,可是她、雪儿、孟柏之间本就是孽缘,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是没办法,雪儿她身体弱,心思敏感,若是我和老爷不这样做,她会折腾死自己的。” “嗯嗯!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是玉儿活该被亲妹妹坑,被父母扔进火坑,谁让她眼瞎外加投错了胎!”虞汐璇似笑非笑地看着柳夫人。 柳夫人顿时被臊的说不出话来,只顾着用帕子擦眼泪! …… 一个时辰后,围观人看着从柳府抬出来的箱子,看的是叹为观止,今天这场热闹他们算是看过瘾了。 柳贵重新换了身衣服,躬着腰跟在虞汐璇身后,“大姑爷,老爷和夫人刚才受到了惊吓,现在正在休息,暂时没法送您,还请您见谅!” 虞汐璇捏着礼单,充作扇子扇着风,感慨道:“想来有我送的功德,岳父岳母大人肯定能休息好,在下就不打扰了,之后有时间再来看他们。” “多谢大姑爷体贴!”柳贵满脸赔笑,不能让顾韶华在柳府待下去,否则老爷和夫人真的会被气死。 虞汐璇骑上马,看着挤在街道的那些南城人,他们略带迷茫地看着她。 她晃了晃手中的嫁妆单子,“放心,就算不用娘子的嫁妆,我也能养活你们,拿出刚才扒人的气势,让其他人见见世面!” “出发!” 她朝着前方扬了扬手,皙白的手在阳光下好像发光的羊脂玉一般,引人追逐! 队伍开始渐渐挪动,周围围观的人连连给他们让道,防止这些人擦到自己。 柳佩玉见状,也吩咐车夫驱使马车跟上,至于柳府,她听了芙蓉的建议没有露面,可以想象,若是之前她露面了,估计顾姑娘没这么顺利拿到钱。 彭秋颂骑着马和虞汐璇并骑,指了指后面的人,“你想将他们安置在哪里?” 毕竟三千多人不是一个小数目,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伤残和孕妇,这些都需要场地和医师。 虞汐璇回头看着乌压压的一群,挠了挠脸,“还没有想好,人数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不过能吃下!” 彭秋颂:“我随身也带了一些钱财,若是你不够的话,可以向我要。” 虞汐璇嘴角露出一个坏笑,“彭女侠,你忘了,咱们之前还搜刮了某人的钱财,大不了用完了,再向他要。” 彭秋颂:…… 她不觉得十一皇子会继续愿意给。 …… 柳府发生的事情很快传遍了赤水城,柳佩雪在虞汐璇带着人离开后,连忙带着孟柏去看望柳父和柳夫人了,据悉没有多久,先是柳二小姐哭着跑出柳府,然后看到柳贵火急火燎地跑出府找大夫。 让大家颇为好奇,之前顾大姑爷带着人堵住了柳府,将柳老爷差点吓晕了好几次,都没见柳贵这么急,怎么柳二小姐才回去,就要出去喊大夫。 后来出诊的大夫说,柳老爷是气急攻心,差点中风。 然后下面更有意思的是,柳家老爷被气得中风的消息传遍城后,已经出嫁的两个闺女都丝毫无反应,柳家大小姐对柳老爷有气不去,大家还能理解,可是柳佩雪为何也不去看望。 要知道柳父柳夫人十分偏心柳佩雪的,柳佩雪成亲后也是三天两头地带着新婚丈夫回娘家,这才多久,就和娘家闹了嫌隙,尤其还是“大姑爷”折腾完柳府后,让人不得不猜测,是不是柳二小姐不满柳家的财产被分,所以才和娘家起了矛盾。 实际上,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另外一部分,就是因为柳父和柳夫人在被虞汐璇这般折腾后,居然开始反思自己之前的行为,是不是他们真的作孽太多,所以才让顾韶华这个小魔王来治他们。 两个人思来想去,觉得他们固然有错,可是二女儿身上的毛病更多,若不是她喜欢撒娇卖乖,抢他们的注意力,也不会让他们忽略了大女儿,惹得大女儿和自己疏离。 而带着满腔的关切和怒气回去的柳佩雪就针对整个问题和父母吵了起来,柳佩雪本身都是被宠着长大,脾气本来就不小,往常只有她对父母和姐姐使脾气的份,现在父母居然开始指责她,并且将姐姐的事情全推到自己身上,她当然不愿意。 这之后,就是柳家爆发了第二场家庭战斗,柳佩雪对于她父母的心性了如指掌,戳破他们的伪装和心虚,柳父失控打了柳佩雪一掌,然后让她彻底失控,直接将柳父气撅过去。 作者有话说: ? 第 93 章 后面柳家发生的事情, 虞汐璇暂时不关心。 蓝笙和苍梧买的地方不够,她只能临时再买, 逛了一圈, 打算在西城的长安坊安置,这里因为靠近南城,所以居民比较少, 虞汐璇打听清楚长安坊的实际情况后,打算将整个长安坊都买下,原来以为会遇到临时抬价的, 已经在想着如何压价了,谁知长安坊的几个房主都开出了一个良心价! 虞汐璇这几天和彭秋颂一起在城内逛时, 也了解过各城区的房价,长安坊的这个价格绝对是实惠价格, 之前她也和中人看过长安坊的房价, 比现在贵了四成,当时手头钱不多, 她打算等到苍梧和蓝笙来到后再买。 虞汐璇好奇地看着被推举出来, 和她签订的契约的老者, “老先生,这价格你们不是亏大了!虽然在下这边人多,我可不会欺负普通人!” 难不成是因为她刚才在柳府的事情,让她一战成名,所以这些人才被吓得降低了价格。 吴老苍老深邃的眼神平静如海, 安详和善,右手拄着的拐杖, 指了指挤在外面的人, 叹了一口气, “老夫活了这么多年,也算是一只脚踏进棺材,也该为后代积福,原本应该免费送给你们的,只是我们这群人家贫,离开赤水城需要盘缠傍身,还请公子见谅!” “终究是我们欠了南城的人!”吴老抖着手拱手致歉。 南城就在他们旁边,他活了这么多年,每天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凄惨咒骂,还有笼罩在他们头顶挥之不散的烟尘,日日夜夜困扰着他。 他们这些袖手旁观的人死后就算不下油锅,估计也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不管如何,为了子孙后代着想,吴老打算离开赤水城,就算是路途艰难,沿途都是劫匪,他也不想让子孙困在赤水城喝血,吃肉,他更怕的是,有朝一日,他们会成为新的“南城人”。 正如这位“顾大姑爷”在柳府门前所说的,让这些南城人住进长安坊,就是请进“功德”了。 虞汐璇默了默,她终究说不出宽慰的话,“多谢老者!” 将长安坊整个地界买下后,虞汐璇开始安置人员,煮粥,熬药,还有添置衣物,现在已经到了秋季,温度就要降下来。 等到大家忙完后,已经快到酉时了,西边的太阳开始下班了,虞汐璇让蓝笙和苍梧看顾好长安坊,她和柳佩玉、彭秋颂等人回到了县衙。 回到县衙,虞汐璇没看到杨十文,随口问了一句,“杨十文怎么没看到?” 守门的衙役回道:“十文那小子好像去给老杨头上香了?” 原来今天是杨十文的爷爷老杨头的忌日,两年前,老杨头外出时遭遇意外,被人砍死了,县衙的人看杨十文太可怜,就让他顶了老杨头的职位,在县衙当个看门衙役,至于他那身不合身的衣服就是老杨头留下的,爷孙俩就两人,平时也不爱和其他人交流,老杨头死后,杨十文就变成孤家寡人,也没人帮他改衣服,还好他长得快,再过两年,估计衣服就合身了。 虞汐璇听完衙役絮絮叨叨的话,给了他一块碎银子,算是感谢。 守门衙役连忙躬身道谢。 一行人进入县衙后,彭秋颂走在虞汐璇身边,在察觉前后没有人后,小声问道:“你觉得他有问题?” 虞汐璇嘴角弧度不变,“我和他做生意买人,管他是何人?人顺利买到不就完了!” 一个随便在县衙门口的小衙役,居然能帮她一下子成交数千人,还能和高泉这样的人有交情,事情可能有些凑巧,当然其中也可能夹杂人为因素。 杨十文是何人她暂时猜不出来,不过知道他不是恶人就行! …… 傍晚,,城外十里的荒野中,一排坟丘零散地站在野地里,许多坟丘布满了荒草,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翠绿的青草和黄土之间,零落着许多焚烧后的纸钱,微风吹拂,轻巧地将纸钱卷在风中。 杨十文跪在一个土坟丘跟前,土坟丘上的野草已经被他清理干净,坟前放着一壶浑酒,两个馒头还有一个鸡腿。 “老头!十一皇子来了,我遇到一个奇怪的公子,他买了好多人,比我贵多了!”杨十文说完就笑了,“若是放到今日,您是十文钱买不到我这么好的大孙子了!” 凉风吹过,卷起一两张纸钱砸到他的脸上,仿佛那个永远臭着脸的老杨头在说,臭小子,说啥屁话呢! “老头!你放心,我迟早会为你报仇!”杨十文俯身将壶中的酒倒在坟前,“你喜欢喝城南赵寡妇酿的酒,说她酿的酒喝着有滋味,又甜又辣,这是她儿子的手艺,您尝尝和赵寡妇酿的有什么区别!在下面看到赵寡妇后,可以告诉她,让她宽心。” 一阵风扬起尘土,垂涎地冲向洒在空中的酒水,杨十文一时不差被迷了眼,他无奈道:“老头,不就是让你喝的慢点,你怎么这么急了,连我都欺负……” 说着说着,原先被浑酒砸下的土坑,落下了几滴晶莹的水珠,杨十文抽了两下鼻子,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老头,你看你刮这么大的风干什么?眼睛都进沙了。” “小文!” 温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杨十文听到这声音,连忙擦了擦眼泪,脸上挤出一抹笑,回头道:“白哥哥,你找到这里了?” 夕阳余晖中,站着一位穿着白衣的俊俏公子,他有些担心地看着杨十文。 他手中也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酒食和纸钱,缓缓走到杨十文跟前,轻声道:“今日是杨捕快的忌日,我自是要来看望。” 杨十文:“多谢!” 他和白衣公子一起摆放祭品,一边动作,一边说话,“白哥哥,今天你看到那个顾公子了吗?” “嗯,我一直跟着你们,那人已经将人安置在长安坊那边,我感觉赤水城的人有救了!而且,还看到了熟人!”白衣公子笑了笑。 杨十文:“看这些日子的场景,估计我们之前想错了,南城的事情应该和十一皇子没关系。” “是不是无关!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不过我相信她!现在快天黑了,你就赶快回去吧,不要在野外停留!”白衣公子嘱咐道。 杨十文刚想说话,忽然就见白衣公子神情一凛,抓起身旁的佩剑,一把抽出,凌空一跃,与此同时,一道身影闪出,两把剑在空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杨十文连忙抽出自己的佩刀戒备地看着空中斗在一起的人,神色焦急,“白哥哥,你要小心!” 空中的两人来回战了十招,最终两把剑再次击到一起,白衣公子眉眼微弯,温声喊道:“秋颂!” 杨十文:……! 他震惊地看着空中的蒙面女子,难不成她是彭女侠! 彭秋颂摘下蒙面面纱,虽然面无表情,不过和白春晓相似的眉眼弯起,“姐姐!” 杨十文指着空中两人,结结巴巴道:“白姐姐!彭……彭女侠!” 白姐姐怎么和彭女侠认识的? 两人相互打完招呼后,就收回剑,落到了地上。 杨十文连忙跑过去,看着彭秋颂和白春晓,观察两人的面部还是有三四分相似。 白春晓好奇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彭秋颂打量四周的环境,叹了一口气,“我是跟踪杨十文过来的!” 她将南城快掀过来了,都没有找到人,还以为是高泉等人将人给关押起来,谁知探查杨十文身份时,看到了女扮男装的白春晓。 白春晓转念一想,就想通了,失笑道:“也对,你们不怀疑小文似乎才让人惊讶!” 彭秋颂皱眉道:“姐姐,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姐夫呢?你们在华兰城住的好好的,怎么搬到了赤水城?” 听到这些问题,白春晓的笑容淡去,眼神黯淡,阖眸深吸一口气,“阿言他去世了!” “什么!”彭秋颂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犹记得去年还和姐姐姐夫一起在华兰城过节,只是不到一年,就天人永隔。 江永言是白春晓的夫君,两人成亲三年有余,她仍然记得去年祭月节,姐姐和姐夫月下相拥,告诉她,她将要迎来一个小侄女或者小侄子。 所以彭秋颂和白春晓约定,孩子的满月酒她一定能赶回来。 可是谁知现在江永言去世,看姐姐这装扮,看来发生了不少事情。 杨十文看了看天色,此时落日已经消失,只有最后一抹暗红的晚霞挂在天边,此处又是荒野孤坟,实在不是聊天的好场合。 “彭女侠,白姐姐,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杨十文知道彭秋颂和白春晓肯定有许多话要说。 “多谢!”彭秋颂此时对杨十文已经放下了戒心,既然对方和姐姐相识,自是自己人。 “这是我应该做的。”杨十文笑道。 …… 彭秋颂出去要干什么,虞汐璇知道,对于杨十文的身份,她倒没有太多的纠结,只是担心彭秋颂的身体,这几天,她白天陪她出去,夜里还要出去找亲人,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下去。 回到县衙后,她将从柳府带出来的礼单和箱子都交给了柳佩玉,“柳姑娘,我想你的爹娘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不多!” 若是没感情的,也不会这般容易松口。 柳佩玉苦笑着接过礼单,打开礼单,看着上面的东西,骤然一愣,“我想你说的没错,这些确实是我的嫁妆。” 在成亲前,娘亲就曾经将礼单交给她,礼单上面的桩桩件件都是她和柳夫人一起准备的,原以为会有缺漏,谁知却一件不缺。 虞汐璇见她情绪失落,拍了一下掌,“振作起来嘛!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很多,现在你嫁了人,嫁妆也弄回来了,孩子也买回来了,下面就要做事了。” 柳佩玉默默地点头。 安慰完柳佩玉,虞汐璇就去找十一皇子了,作为投资人,怎么也要向他汇报一下,刚才她打听过,屠县令在他们走之后,可是带了好多东西去看南宫璨了,不知道送了什么,她现在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南宫璨正在和心腹说话,就听到往外面杜管家和虞汐璇谈话的声音。 …… 杜管家:“顾公子,我听说你买了三千多人?” 虞汐璇叹气道:“是啊!我也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杜管家,看来你家公子的压力不小啊!” 杜管家震惊声,“难不成你还要买?” “若是你们公子不提早解决,当然要继续买,再说我又带不出去定安郡。”虞汐璇说道。 …… “咳!咳咳!”南宫璨的咳嗽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杜管家微微躬身汇报:“公子,顾公子来了!” “嗯,请她进来!”南宫璨说道,示意心腹待在一旁。 杜管家请人进去时,小声道:“今天殿下被人好生气了一遭,你说话悠着点。” 虞汐璇白了他一眼,细声道:“我今天也被人气着了,凭什么我要让着他!” “你!”杜管家瞪眼。 虞汐璇同样回瞪过去,比眼大,她可不输。 “咳!你们在说什么呢!”南宫璨一脸黑线地看着快吵起来的一老一少,说是悄悄话,实际上他和钟平听得一清二楚。 杜管家反应过来,连忙转身对南宫璨堆笑道:“公子,我是在关心顾姑娘!” 虞汐璇则是打量书房的陌生人,这人恭敬地站在南宫璨身旁,面容清秀,穿着儒衫,一身书生气,留着短须,应该是智囊心腹之类的角色。 钟平见她看过来,含笑点头算是打招呼。 虞汐璇也微微点头回应。 南宫璨见状,介绍道:“顾姑娘,这位是我王府的教书先生钟平,此次过来帮我处理赤水城的事情。” 虞汐璇拱手道:“钟先生!” 钟平淡笑回礼,“顾姑娘久仰大名!” 虞汐璇:“还好先生来的晚了,好处我都搜刮的差不多了!” 若是南宫璨身边有这人,估计之前诺言和钱的事情就不好搜刮。 南宫璨和杜管家无语地看着她,钟平初时也是愕然,而后失笑,听公子和杜长史吐槽千百遍,不如当面见识。 虞汐璇对于他们的视线不痛不痒,淡定地看过去,“难道我说错了?” 南宫璨咬着牙道:“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搜刮啊!”最后三个字他加重了语气。 杜管家也委屈道:“我的钱啊!” “我又不傻!”虞汐璇笑盈盈道。 南宫璨:…… 杜管家:…… 虞汐璇不等他们反应,自己找了一个位子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凉茶,“今天我可是干活了,你们就这样对我吗?” 南宫璨也坐下,示意钟平入座,杜管家给二人上了热茶,端茶给虞汐璇时,还十分傲娇地“哼”了一声。 虞汐璇见状,视线落到他的腰侧,意味深长道:“杜管家,我看你这两天的腰肥了不少,我今天出了大成本,你那些钱压根不够,不如再支援一些,让你家公子给你多提一些月薪。” 十一皇子身边的大总管,肯定有许多人前来上供,她刚才看的清楚,杜管家腰带上可是新添了两枚上好的玉佩,而且穿的服饰也比之前花哨,十个手指带了五个戒指,连头顶的帽子都是金镶玉的,仿佛在用全身提醒别人,快来贿赂他,他喜欢钱。 杜管家:…… 他立马转身,惹不起,暂时还能躲得起。 再说他可是奉命收钱的。 看到杜管家躲到南宫璨后面了,虞汐璇面露失望,“我又没打算抢你的钱!一切都是自愿啊!” 众人:…… 闲聊结束,虞汐璇进入正题,“程公子,在下听说今天屠大人带着东西来见您了,俗话说,见面分一半,我后面可是有三千多张嘴,其中还包括一百多孕妇。” “我怎么没听过这句俗话!”南宫璨此时太阳穴青筋直跳,自从认识顾韶华,他发现自己的脾气真的变好了,最起码若是以前有人这样对他说话,早就被拖出去了。 还“见面分一半”,她怎么不全部都搂走呢。 虞汐璇诧异,“你居然不知道?” “本王应该知道吗?”南宫璨彻底无语了。 虞汐璇点头:“当然了,不过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说完冲南宫璨摊了摊手掌,“咱们爱民如子,英明神武的十一殿下肯定不在乎这些钱。” “听闻顾大姑爷今早带着人从柳府抢了不少钱,按理说,应该是本王向你要钱。”南宫璨轻瞥了她一眼,这人在柳府闹出的动静,那可是全民皆知。 赤水城对于她买了三千多南城人的动机有诸多猜测,大众接受度最高的说法,就是顾韶华为了报复柳老爷,加上南城人便宜,所以才一口气买了这么多人,现在大家推测顾韶华还会折腾柳府。 同时赤水城的人对于顾韶华的身份有多番猜测,好奇对方到底是啥身份,居然一口气买了这么多人,就算南城人便宜,也不是地里的大白菜,加起来也是一笔巨款,而且比起后续安置他们的花费,买人的钱还不是大头,现在看顾韶华似乎也没有将人就地抛弃的打算,并且已经买下了整个长安坊,将人安置在那里。 有人说顾韶华定安郡的世家子弟,此次跟着十一皇子殿下来到赤水城,是奉命处理南城的人,这个说法才出来就被喷了,因为他们定安郡太穷了,压根没啥靠谱的世家,别说世家,就是有名的门派都没有,所以才会这么乱。 也有人猜测顾韶华是京城的富家子弟,毕竟普通人也不会有魄力买下这么多人,若是有身份的人,也不会愿意娶了柳家小姐,估计还是看在十一皇子殿下做媒的份上。 有人觉得顾韶华应该是某个江湖大门派弟子,毕竟许多人看到他会武功,路过赤水城时,先是救下了柳家小姐,然后两人一见钟情,当场结为夫妻,之后知道柳大小姐受到委屈后,为她出头,看到南城人受苦,更是大手笔买下诸多南城人。 最后一种说法广为流传,更符合大众的逻辑,甚至有酒楼已经请写话本的书生帮忙制作,打算让说书先生在酒楼招揽客人。 虞汐璇听到这话,震惊道:“程公子,那可是我家娘子的嫁妆,我都不敢碰,你居然要分一半!” 南宫璨黑着脸警告:“顾韶华!” 她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整日将娘子、老丈人挂在嘴边,这正常吗? 钟平忍笑,看来殿下拿这位顾姑娘没辙啊! 虞汐璇见他快气冒烟了,满意地笑了,“好了,程公子,咱们不开玩笑,进入正题吧!” 南宫璨深吸一口气,低头抿茶降火,“南城还需要再拖一两天,我需要时间处理屠泰身边的人,只能拜托你处理那里的事情。” “程公子去过南城吗?”虞汐璇幽幽地看他。 南宫璨不语。 虞汐璇见他沉默,就知道他去过现场,嘴角微撇,“南城那种地方每时每刻可能都会有人丧生,程公子难不成等到人死完以后,给他们收尸,还是你觉得他们死了对你价值更高!” 南宫璨:“我从未这样想过,纵然我也想将屠泰等人千刀万剐,可是为了大局,只能暂时委屈他们。” 虞汐璇讽笑道:“但愿十一殿下以后能耳清目明些,不要以后用‘大局’这个借口了。” 赤水城南城的事情,南宫璨的“失察”责任很大,再说他又不是在定安郡只待了一两年,而是足足八年,八年还不了解自己手底下的地盘,虞汐璇感觉还是先观望一下,投资有风险,入股需谨慎,尤其还牵扯到朝廷之争的,反正她算是江湖人,未来能活多久都不肯定,比起南宫璨,似乎她本人的生死危机更大些。 南宫璨的脸色更拉了。 一旁钟平见状,开口道:“赤水城的事情确实出乎殿下的预料,在下初次听闻也是惊骇,还请顾姑娘见谅,殿下他已经在努力做到最好了。” “是啊!顾姑娘,你不知道殿下从小过得有多苦,他十岁就被陛下打发到定安郡,这里群狼环伺,到定安郡的那些日子,殿下吃也吃不好……”杜管家一边抹泪,一边诉苦。 南宫璨:…… 虞汐璇看着南宫璨的脸色越来越尴尬,心情没那么郁闷了。 众人又针对赤水城的事情讨论了半个时辰,待到月上柳梢时,谈话才结束,南宫璨也向虞汐璇告知了一些关于赤水城的内幕,听闻他还派人将屠泰保护起来。 虞汐璇眼珠微转,露出一丝坏笑,“程公子,你们说,若是有人去刺杀屠泰,他会不会吐露更快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南宫璨皱起了眉,“此事倒也可行,可也要屠泰能信才行,若是不小心让他看出破绽,他可能就不会这般老实了。” 虞汐璇笑容不变,“假亦真时真亦假,谁说我们要伪装其他人了,不能是蜀王府的人自己干的吗?” 南宫璨仍然有些疑惑:“说清楚!” 而旁边的钟平已经反应过来,大掌狠拍了一下桌子,“妙哉!” 这动静将其他人吓了一跳。 杜管家捂了捂胸口,哀怨道:“钟先生,你吓死我了!” 南宫璨此时也想明白了,他看向虞汐璇:“你想亲自动手?” 虞汐璇单手撑着下巴,食指正好敲到银制面具,嘴角带笑,“随便!当然这件事还要程公子配合啊!” 南宫璨同样勾起嘴角:“好!” …… 谈话结束,杜管家提着灯笼亲自送虞汐璇。 本来回去的路没有多远,可是一路上杜管家偏偏带着她绕道,絮絮叨叨地替南宫璨说了好多好话。 杜管家:“呜呜……呜呜!顾姑娘,殿下其实过得很苦,他看着冷漠,其实很重感情,老夫本来就是一个阉人,殿下还让我当了王府长史。” 要知道王府长史可是朝廷正儿八经的官员,虽然只管理王府内务,那也是有正五品的品级,纵观其他皇子的王府都是聘用的是王爷的老师先生,或者信任的幕僚,要么也是才华的士子,只有蜀王府是他。 虽说朝廷对于皇子的王府官员任命不干涉,一般就是由皇子自行决断,可是也极少有人用一名内廷公公,他家殿下担心他受到欺负,就将长史的职位留给他了。 虞汐璇扶了扶额头,“是是是!你们殿下文武双全,心地善良,是天底下第一好的皇子!” 说完她朝天翻了一个白眼,早知道就不让杜管家,不,杜长史送了! ? 第 94 章 虞汐璇回去后, 看到彭秋颂已经回来了,柳佩玉也在院子里。 莲花和芙蓉也在, 不过两人都是眼圈红红的。 虞汐璇:“大家怎么都在啊!” 柳佩玉扯着她的衣服, 将她扯到芙蓉跟前,说道:“你知道芙蓉是谁吗?” “谁啊?”虞汐璇有些疑惑,“难不成她真和莲花有关系?” 若不是的话, 怎么两人都哭着呢! 若是这样的话,那也太巧了。 其他人听到她的话都笑了。 莲花瞪眼,“你故意的!” 虞汐璇佯装惊诧, “你居然看出来了!” 莲花:…… 柳佩玉又笑了两声,说道:“好了, 好了别闹了,刚才芙蓉告诉我, 她遇到了亲人。” 芙蓉上前, 给虞汐璇行了一礼,“公子, 我刚才见到了亲人, 原以为他出事了, 经过了解,才知道我们都遇到了贵人。” 原先她打算浑浑噩噩渡过余生,现在劫后余生,又见到了亲人,心情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虞汐璇看向彭秋颂:“你们在卖什么关子?” 按照他们的说法, 估计芙蓉的亲人应该是她认识的人,她来到定安郡认识的人比较少, 难道是杨十文, “杨十文?” 可是若是以杨十文的能力, 从陶发财手中救出芙蓉按理说没有难度,要么就是之前对杨十文的猜测出错,人家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就是运气好认识一些普通人接触不到的门道。 彭秋颂摇头,“错了!” 虞汐璇再次思索了一下,猜测道:“不是他,可是我在赤水城看认识的人也不多,那就是在路上遇到的人。” 想到这里,她微微凑近芙蓉,想从她面容上看到破绽,发现有些不行,她路上遇到的人大多都是面容枯槁,有些已经瘦得脱相,除非长相十分相似,否则看不出来。 芙蓉见她凑近,身子下意思微微后仰,毕竟男女有别。 虞汐璇没注意这些,她捏着下巴,眉心微蹙,“难道是路上打劫我的那伙人?” 这话一出,除了彭秋颂,柳佩玉、莲花、芙蓉都是一副迷茫之色。 这又是什么意思? 彭秋颂点头,“猜对了!芙蓉正是郑夫子的孙女。” “郑芙蓉?”虞汐璇面色有些纠结,她想起早上从陶发财那里拿到的卖身契还没看,左右摸了一下,从袖兜里找出那张卖身契,上面清楚写着“郑芙”两个字,“郑芙!” 她就说嘛! 那郑老夫子看着气度从容,一身书生气质,“芙蓉”这个名字有些不符。 莲花睁大眼睛,“你叫郑芙?” 郑芙满脸歉意,“对不起,我乳名确实叫芙蓉,郑芙是我的大名,隐瞒你们是我的不对。” “你也是不得已,我了解!”莲花也不是生气,只是觉得诧异,见她道歉,立马就原谅她了。 彭秋颂解释道:“芙蓉原先在你的院子里待着,后来跟着莲花外出拿晚膳时,遇到了郑夫子,两人没敢相认,转身回来后,她就将身世告知了我。” 虞汐璇了然,“现在确实不能冲动,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郑夫子现在跟在程公子身边,安全是不用担心了。” 郑芙红着眼点了点头。 郑芙的事情说清楚后,彭秋颂打量她周身,语带调侃:“你这次去见程公子,怎么两手空空回来?” 听到这里,虞汐璇就一肚子吐槽,“别说了,一点东西都没带回来,还听了一路的唠叨。” 不过她觉得自己可以买一下南宫璨的股,啧啧!这种身世和经历,若是放在小说中,不就是天选龙傲天的人选,就是动作有些磨蹭,是不是新手村的地图难度太大,居然在定安郡磨了快十年还是这种样子。 她望着疏朗的夜空,翻了一个白眼,“不过他也没赚着,估计气的不行。” 也是因为这样,杜管家才会唠唠叨叨一路。 彭秋颂已经能想象当时的画面,加上找到亲姐,她心里一放松,笑声就泄出来了。 虞汐璇见状,也笑了出来,“不仅没要到钱,还要干活!” “需要我帮忙吗?”彭秋颂问道。 “当然了!咱们俩谁跟谁!”虞汐璇笑道,她江湖经验不多,还是要多仰仗彭秋颂。 莲花闻状,好奇道:“姑爷,你们在说什么啊?我也能帮忙吗?” 虞汐璇反手给了她一个脑嘣,“没你的事,长安坊的事情都够你们头疼的了,还想找活干。” 莲花:“……哦!” 柳佩玉和郑芙见她这副乖顺的模样,都低头忍笑。 …… 初秋的夜晚有些冷,淡淡的月光如霜般洒在地面。 县太爷所在的院子一颗百年榆树,据说是他专门移栽过来的,寓意有“余钱”,每当夏秋之际,这棵树郁郁葱葱,遮蔽了半个院子。 屠泰站在书桌前,一滴墨顺着毛笔滴落在洁白的信纸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写什么? 是写遗书?还是讨好十一皇子?或者向韩先生、高老板他们求救? 想了一圈,发现自己这个县太爷因为之前当得太轻松,自身的分量估计无法撼动他们的想法。 想到这里,他经不住扔下笔,瘫坐在椅子上,“老夫难道就没有出路吗?” 他话音刚落,忽然室内的灯全部被吹灭,除了窗口森冷的月光透过窗纸照在桌上,整个室内一片漆黑。 “谁?”屠泰浑身一激灵。 房间里安安静静,就连门口的护卫也没有动静,院子里也没有听到声音,刚才还能听到的虫鸣声也没了,院子里巡逻的脚步声也不见了。 屠泰经不住咽了一下口水,额头不断地冒出细汗,干着嗓子喊道:“来人!” 外面还是静悄悄! 头上的汗更多了,掌心也是湿润润的,他连忙用袖子擦了擦汗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窗户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凉风裹着丝丝铁锈味和榆树香钻进他的鼻端,他顿时浑身一僵。 有血腥味! 他壮起胆子,将窗户的缝隙开大了,就被一道白光闪了眼,透过月光一看,就看到窗户底下躺了一个人,那人趴在地上,圆睁着眼看着墙角,脖颈处流着大片的红血,身边放着一把染血的刀,明显已经没气了。 屠泰倒吸一口凉气,身子抖如筛糠,不小心将窗户开大了,眼睛恰好落到台阶上的一个尸体上,对方趴在入门的石阶上,看不清脸,不过看衣饰,他知道是蜀王殿下派来保护他的。 屠泰张着嘴半天喊不出声,也不敢喊出声,脑袋微转,就看到院子中惨白的地面上趴着几个尸体,尸体旁大片的血迹,有的刀剑都没□□,人就倒在那里。 屠泰小心地缩回头,捂住嘴巴,蹲下身,两手撑着地面,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他房间里修了一个密室,在里面躲一下应该能逃。 黑暗角落里,一个黑影双手双脚地趴在地上,谨慎地绕过书桌、椅子、书架,顺着墙根,终于绕到了书架右侧,大手摸索地转动一尊铜麒麟,距离他六尺远的墙壁发出“擦”的声响,一个黑洞显露出来。 屠泰见状,心里松了一口气,顾不得紧张了,埋头就冲进墙里,跑进去后,连忙转身将墙关上,而后侧耳趴在墙上,听外面的动静。 不到片刻,果然听到大门被踢开的动静,他不断地抚着胸口,暗幸自己快他们一步躲到密室。 …… “人呢?” “糟了,没找到人,那就完不成任务?” “主子说必须将他解决,他知道的太多了。” “屁!他才知道多少,主子是说杀了他好办事!” “咳咳!说话注意点,咱们的主子可是十一皇子,他在赤水城做了这么多恶事,势必要给南城的百姓交代。” “知道了,现在入戏干什么,等看到人再说!” “这叫敬业,说不定人就躲在屋里,我们将外面的人都杀了,你看到有人出去吗?” “谁让你将灯给弄灭的?这不是提早惊扰了他。” “若有了灯,他不是看的更清楚,更利于逃跑,再说也容易泄露我们的身份,刚才我明明看到书房有人的。” “快点,咱们在这里不能过长时间停留,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你别光说不干,找人啊!” …… 彭秋颂面无表情地拿着一张纸念着自己的台词。 上面标注了她要说的话。 虞汐璇则是一边走,一边配合,故意用手中的剑劈砍房间里的家具,吓一吓密室内的屠泰, 她们一开始以为屠泰发现外面死人后,会大喊大叫地往外跑,所以外面也躺了不少人,谁知屠泰被吓得压根不敢跑,直接躲进了密室。 …… 密室内的屠泰听着外面二人的谈话,吓得两股颤颤,压根不敢呼吸。 外面的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什么“十一皇子”、“入戏”、“知道太多了”,难不成真如十一殿下所猜测那样,是韩先生他们想要杀人灭口,还是是有人故意做戏给他看。 就在他脑袋乱成一锅粥时,忽然他感觉趴着的墙壁震动起来,着急地在室内乱窜,看到密室中放置的软塌,顾不得考虑自己的身形,埋头就钻下去。 等到密室们打开后,虞汐璇就看到一个下半身露在外面,将整个软塌都撑起来的屠泰。 虞汐璇呵呵一笑,压低声音道:“咦!怎么没看到人,倒是看到一个缩头乌龟!” 彭秋颂同样转换声音,“别磨蹭了,找到人就杀了吧。” 虞汐璇轻咳了一声,“确实,殿下吩咐,这人死不足惜,必须杀了才可以平民愤。” 说完,将手中的剑拔了起来,剑尖戳了戳屠泰的后背,“屠大人,看在大家相交已久的份上,说点遗言吧!” 屠泰身子抖得更狠了,“别杀我!” 虞汐璇笑了一声,“这可不是你我能做主的!” 屠泰心下一凉,知道自己这次是要交代这里,闭眼就要到等着刀剑落在身上。 “慢着!”一个低沉的声音拦住原先那个略微年轻的声音。 屠泰就听之前那个声音不满道:“又有什么事情,不是说一刀砍了吗?” 之后的声音无奈道:“你忘了,信!” 之前的声音,“哎呀,忘了,屠大人,主子心善,你留封信给赤水城的百姓有个交代,这样你一家人也能活下去,否则他们就要步你们的后尘了!” 屠泰听到这里,身子停止抖动,从软塌下方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两个杀手堵住门口,全身被黑衣包裹,就连面上也只露出两只眼睛,辨认不出身份。 虞汐璇见他出来了,将手中的灯笼抬高了一下,“屠大人,看来你已经想清楚了!” 屠泰擦了擦脸上的汗,深吸一口气,躬身冲着虞汐璇和彭秋颂行了一礼,“老夫反正就要死了,二位能不能看在我配合的份上,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虞汐璇用剑柄碰了一下灯笼,玩世不恭道:“大人既然这样说了,不如先将遗书写了,咱们再讲其他的,也不用想着有人救你,出了这事,你是活不了了!” 灯光摇晃,说话人神色晦暗不明,眼神带着轻蔑和不屑。 屠泰握紧了拳头,还要挤出笑容赔笑,“我写,两位想要老夫写什么尽管说,老夫一定配合,只求给老夫留一条血脉。” 虞汐璇笑道:“屠大人放心,只要你将事情承担下来,无人会为难你的家人。” 屠泰:…… 他信这些话才是见了鬼,赤水城的事情他不信能保全所有人,这两人为了拿到他的遗书,真是煞费苦心,想到这里 ,他试探道:“遗书是要老夫全权揽下,其他人都不能说吗?” 虞汐璇:“单看你的遗书是要给谁看的,赤水城百姓、十一皇子、还是你背后的人,你若是聪明,应该知道是给谁的吧。” 屠泰:“老夫若是写了,二位可否将身份告知我。让我死之前也做个明白鬼!” 彭秋颂将纸笔扔给他,“说这些不如好好写。” 虞汐璇用脚勾住墙边的一把椅子,将灯笼挂在上面,示意屠泰将信写了。 屠泰捏着纸笔,蹲在椅子旁,开始写字,同时竖耳听外面的动静,按照后悔自己往密室跑了,这样的话,若是外面巡逻的人发现尸体,看到房门大敞,还一片漆黑,估计不会细心寻找。 半刻钟后,屠泰终于将信写好,虞汐璇抽过信,微微挑眉,“你说你做的这些是受十一皇子指使的?” 屠泰小心翼翼道:“不行吗?” “当然不行!老实点,重新写!”虞汐璇示意彭秋颂再递给屠泰一张纸。 屠泰接过纸,将毛笔沾了沾墨,抬眼时发现对面那人并没有将之前的信撕了,眼中反而满是笑意,小心地将信纸收了起来,心下一沉,他眼珠子一转,忽然身子一歪,整个椅子一倒,毛笔和砚台、信纸都毁了。 屠泰也摔倒在地上,捂着手腕喊疼,“两位好汉,我的手好像脱臼了,这椅子太低,不如出去写吧。” 彭秋颂佯装迟疑,“这……” 屠泰求饶道:“在下一定不会逃跑,还请两位可怜可怜小老儿,你们知道我这人,是断断没有这个胆子的。” 然后就轮到虞汐璇上场了,她语气轻松地拍了拍彭秋颂的肩膀,“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他下面想在哪里写都无所谓,只要人杀了就行。” 原先还以为凭借屠泰的脑子和胆子,她和彭秋颂还要好一阵引导,可能人在生死之刻都会变得聪明,屠泰的脑子一下子转悠过来,自己主动写了,她也就配合演了。 就是不知道刚才的演技过关没过关,浮不浮夸! 屠泰听得小心肝直颤,同时脑袋轰的一下,难不成真是这样的。 彭秋颂将人拎到书桌旁,重新拿了纸和笔,催促道:“快写!” 虞汐璇同样拿着剑在他面前晃悠,“快写,不要想着拖延。” 屠泰见他们俩一边催,一边看着外面,神色有些焦急,就装作手腕受伤无法用力,写几个字毛笔就脱手,手忙脚乱地捡起,然后再写。 虞汐璇见状,眼睛微眯。 “对不起,年纪大了实在是用不了力!”屠泰第四次毛笔脱手,他又如先前那般道歉。 然后就听到耳旁传来阴恻恻的声音,“既然这样,那就不要用了。” 他顿时浑身一激灵,不待他开口,一道剑光砍向他的左臂,屠泰慌忙躲避,右臂小手臂多了一道血口子,鲜血直流,感觉刚才那一下快砍到骨头了。 虞汐璇冷冷问道:“大人的右手现在好了吗?”现在不能杀他,总要受点罪。 屠泰身子又重新抖了起来,凄惨地点了点头。 虞汐璇点了点滚到书桌边缘的毛笔,“继续写!还是你打算现在见阎王爷?” 屠泰头摇地好像拨浪鼓一般。 …… “来人啊!有人死了!” “快去向殿下汇报,屠县令的院子出事了!” …… 屠泰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快要喜极而泣了,眼睛放光,终于有人发现他这里出事了。 快来救他啊!否则他就要死了! 虞汐璇拍了拍桌子,提醒他:“快写,他们现在救不了你!” 她话音刚落,屋顶“砰”的一声露出一个大洞,从上面跳下来两名男子,是南宫璨身边的人。 虞汐璇和彭秋颂配合地后退,让这两人正好落到书桌上,护住屠泰。 她们和对方在书房里交手了十多招,然后院中不断进来人,虞汐璇和彭秋颂挥着剑扫了一些家具后,双方逃离,对方继而去追。 屠泰看到他们离开,顿时瘫坐在地上,浑身都是冷汗,视线落到躺在门口的尸体,浑身又是一个激灵,看到走到他跟前的护卫,也顾不得其他,一把上前抱住他的大腿,“你们怎么才来,今天老夫差点交代在这里!” 护卫想要将腿抽出来,可是他抱的死紧,而且胳膊还受了伤,他向周围的兄弟求救,发现他们都当做看不见,就连门口装尸体的兄弟也默默地将头撇到另外一边。 “屠大人不要担心,殿下已经知道事情,马上就会过来。我们也会时刻保护你!”护卫抬头瞅着屋顶的窟窿,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哇啊!啊啊……哇!你们知道老夫经历什么吗?”屠泰哭的涕泗横流,他早知道白天就不去十一皇子那里去送礼了,估摸韩先生他们看到那一幕,以为自己归顺了十一皇子。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刚才那两人明面上伪装自己是十一殿下的人,其实估计是韩先生他们派来的杀手,真是十一皇子的人,怎么在看到他那封攀扯十一皇子的信后,不仅不恼怒,反而在窃喜了,想到这里,他越觉得自己小命要保不住了。 …… 南宫璨带着钟平和杜管家来到时,屠泰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完毕,正坐在正厅发呆,院子里的侍卫正在收拾之前躺在地上的尸体。 南宫璨黑着脸站在院中看着他们动作,嗓音冰冷,“一共死了多少人?” “院中的四名侍卫还有院外巡逻的五名兄弟全部遇难!”贴身护卫简湖眼神犀利地扫过正厅中的屠泰,带着些许不满和厌恶。 屠泰反应过来,有些心虚地起身走进院子,还没有走到南宫璨跟前,就先跪下了,眼含热泪,哭喊道:“还请殿下救我!” 南宫璨身后的钟平语气稀奇道:“屠大人,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求殿下干什么?难不成你知道是谁杀的你?” 屠泰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我当然知道,虽然他们伪装了身份,还是没有逃脱我的法眼,殿下,您知道他们有多可恶吗?他们冒充殿下身边的人,居然想要我留下遗书污蔑殿下,将赤水城的所有事情推到殿下身上,其心可诛啊!” 南宫璨:…… 话说他有些好奇顾韶华她们怎么引导的,他们商议的时间是一炷香,屠泰居然写了,还是他内心就打算这样做的。 杜管家一听,顿时怒道,“你写了吗?” “……”屠泰反应过来,额头再次冒起了虚汗。 坏了,他写的第一封信被那两人拿走了,若是他们将信公布出来,十一皇子是不是会杀了他。 钟平见状,叹气道:“看屠大人这样子,是写了!” “下官也是没办法,不过殿下放心,下官此后就是殿下的人,所有事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会再有二心,只要殿下保证我的安全,他们那封遗书压根没用。”屠泰慌忙解释道。 杜管家冷笑两声,“屠大人说这话,是在威胁殿下吗?” 南宫璨同样面无表情地俯视他,“看来你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告知?” 对此屠泰只能讨好的赔笑,他也是没办法,现在自己被韩先生那边放弃,只能自己找出路了。 …… 虞汐璇和彭秋颂在外逛了一个时辰,推测南宫璨那边结束后,就换了衣服回到南宫璨的住处。 南宫璨和钟平他们都等着虞汐璇归来。 杜管家见她俩先生,连忙热情招呼,“没受伤吧!” 虞汐璇和彭秋颂齐摇头,虞汐璇:“屠泰没有怀疑吧?” 杜管家:“看他的样子十分坚信,并且说出了许多其他事情。” “那就行!”虞汐璇选了一个椅子坐下,彭秋颂坐在她身旁。 杜管家亲自给二人端上了点心和热茶,“你们辛苦了,喝茶吃点心!” “多谢!”虞汐璇捻起一块糕点塞到嘴里,慢慢地点头,虽然有些凉了,但是软糯可口,味道不太甜腻,不错不错。 她吃完后,正打算抿口茶,发现杜管家还站在她跟前,面上带着期待和几分不好意思。 虞汐璇:? 她歪了歪身子,用眼神询问南宫璨,你家长史有什么事? 南宫璨尴尬地垂眸,抵唇咳嗽一声,装作没看见。 虞汐璇:…… 作者有话说: ? 第 95 章 她见这人不回答, 视线转移到钟平身上,眼神询问, 示意对方说话。 钟平见状, 内心叹了一口气,面上淡然一笑,“听闻顾姑娘和彭女侠让屠泰写了遗书。” 虽然他们信得过顾韶华和彭秋颂的人品, 但是这种东西还是掌握在他们自己手里比较安全,若是她们不小心丢了,也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虞汐璇明白了, 这是要那封遗书啊! 旁边的杜管家眼巴巴地点头,“嗯嗯!” 彭秋颂忍笑, “不在我这里!” 然后虞汐璇发现杜管家将目标锁定在她身上,他捏着嗓子, 发出让人浑身冒鸡皮疙瘩的声音, “顾姑娘!顾女侠!遗书这东西带在身上太不吉利了,若是丢了, 也是麻烦, 不如交给我们殿下吧!” 虞汐璇:……杜长史, 你已经是公公了,压根就不用夹着嗓子。 她眸光微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给可以,不过要拿钱买!” 她和彭秋颂干活了, 总要有报酬吧。 杜管家瞪大眼睛,“你居然还要钱?”以他们的交情, 这人居然还要钱。 虞汐璇理直气壮地点头, “我们又不是程公子的手下, 不能干白活,现在我缺钱!” “你!咱们之间的关系你居然还谈钱!”杜管家怒瞪,“民间都说谈钱伤感情!你就这样对我。” “可是谈感情伤钱啊!现在我不缺感情,就缺钱!”虞汐璇表现的是油盐不进。 杜管家:…… 南宫璨见状,嘴角微勾,“既然这样,我就不要了!遗书放在姑娘那里我放心。” 他可不是冤大头。 钟平先是微愣,然后同样笑道:“杜长史,你就不用担心了,相信以彭女侠和顾姑娘的人品,不会做有害殿下的事情。” 据他所知,殿下和这位顾姑娘才认识不到十天,就已经这般信任她了,杜长史亦然,他平日在王府虽然也是待人和善,可远没有这般平易近人,这顾韶华到底有何魔力。 听到南宫璨的话,不止杜管家傻眼,连虞汐璇也有些懵,她没看南宫璨,而是看着杜管家 莞尔一笑,“杜长史,你家殿下摆烂,你可不能不管,这样,我给你一个友情价!” 笑话,这种烫手山芋她怎么会放到手里,坚决不能烂在她这里。 杜长史这些天肯定不缺钱。 杜管家半信半疑道:“真的吗?” 他倒不是不信任顾韶华,只是担心小姑娘做事冒失,不小心将信丢了,流落到外人手里,那就麻烦了。 “嗯嗯!我可是一个好人!”虞汐璇嘴角弧度 更大,尽可能表现自己真诚的笑。 钟平抿嘴忍笑,看来这位顾姑娘没想到截留,就想要钱,在他看来,能一手买下那么多人,还买下长安坊的人,平日应该不缺钱的,估摸不想平白交给殿下。 南宫璨也看明白了,低头咳嗽了一声,“杜管家,你上午不是还向我抱怨缺钱吗?” 虞汐璇闻状,抬眸斜了南宫璨一眼,“其实不用钱,可以用物抵押的,我看杜管家这身随便拿下来一个东西就够了,在下不挑的。” 杜管家也听出南宫璨的意思,可是这东西放在外人手中总会有风险,他不能坐视这个风险。 南宫璨见杜管家仍然没有回到自己身边,就知道他的心思。 杜管家正打算开口和虞汐璇讲一下价来,就听到南宫璨开口道:“我和你换!”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大家将视线齐齐移到南宫璨身上。 虞汐璇带着诧异,“什么?” 她没听错吧。 南宫璨解下自己腰带上一枚莹润碧绿的玉佩,抛给虞汐璇。 虞汐璇反手接过,这是一枚山水玉牌,玉佩的上面画着高山流水,旁边装饰着细致的花纹,背面则是一个“璨”字,周围用龙纹装饰,玉牌通透温润,价值不低。 虞汐璇:…… 南宫璨见她不动,反问道,“怎么?嫌弃这东西?” 杜管家看到这东西,诧异道:“殿下!” 这玉佩是殿下的外祖送给他的礼物,殿下一直随身佩戴。 彭秋颂见状,提醒道:“顾姑娘,这东西你要三思!” “多谢提醒!”虞汐璇两指夹着玉牌,微微挑眉,“程公子,你可知,在下行走江湖时,家中长辈告诫过,千万不要随便要别人的玉佩和贴身小饰物,当然自己的随身饰物也不能给。” 钟平好奇问道:“这是为何?” 虞汐璇翻了一个白眼,“容易出事!” 说完就从怀里掏出屠泰的那封信,裹着玉牌一起反抛回南宫璨。 南宫璨接住信和玉牌,眸光微闪,黑眸深不见底,蓦然勾唇一笑道:“你想多了!” 虞汐璇坐回椅子,翘起腿,“想多了总比出事了好!” 大家还是保持距离,这玉佩她拿着总是有些心慌,总觉得以后会衍生出狗血剧情。 南宫璨瞥了瞥她,“你倒是机警!” 虞汐璇:“我这叫江湖经验丰富!” 南宫璨眼睛微眯,“难道还有其他人给你送过东西?” “嗯!这是当然了。”虞汐璇抿了一口凉茶,“不过他们的下场和你的大多一样。” 其实也就只收过祁孤雁的小短刀,可惜已经死遁,那东西不能随便拿出来,容易被人察觉。 虞汐璇想到这里有些郁闷,早知道应该带着万仞山庄的那把小短刀玩几天,看看效果如何,然后再死遁的。 都怪该死的蟠龙崖! 听到“下场”两字,其他人一脸黑线,说的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似的。 钟平笑着摇头道:“顾姑娘这说法倒有趣!” 虞汐璇回答完南宫璨的问题后,疑惑地看向彭秋颂,“彭女侠,难不成你之前被玉佩这之类的东西坑过!” 此话一出,众人就看到彭秋颂面色一僵,显然虞汐璇这话问道点子上了。 现在屠泰的事情告一段落,大家正是轻松的时候,能听到定安郡彭女侠的八卦,这种机会可不多。 彭秋颂轻咳了一声:“程公子,南城的人我们只带出来一部分,还有大半被困在南城,不知你有何办法?” 虞汐璇单手撑着脸,靠在椅子上,嘴角带着坏笑,“彭姐姐,你觉得你在我们面前能转移话题吗?再说你越是掩饰,就我们越对它感兴趣。” 彭秋颂有些无语,平时喊她“彭女侠”,想听八卦了就喊“彭姐姐”。 杜管家饶有兴致道:“彭女侠,你收到几个玉佩啊!” 彭秋颂:…… 然后虞汐璇就看到她的耳根红了一下,面上兴味更多了,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一副不说就不罢休的模样。 彭秋颂见状,叹了一口气,“其实也没多少!” 以前闯荡江湖时,她一心只想行侠仗义,扶危救困,也收到不少谢礼,有吃的、喝的、穿的,也有贵重的首饰、武器,其中最坑她的就是首饰了,普通的金枝玉钗还不算出格,但是若是玉佩,尤其是贴身携带的那种,为她引来了好几朵烂桃花,让她躲闪不及,就是这些年遇到那些老熟人,也不敢太过熟络。 所以她看到南宫璨抛给顾韶华那块山水玉牌时,连忙提醒。 顾韶华看着性格有些古灵精怪,年岁有些小,对于这些东西没有警惕,南宫璨身份特殊,顾姑娘是江湖人,两人未来的交集不多,何必平添烦恼。 虞汐璇听完彭秋颂的叙述,捏着下巴道:“这么说来,总结起来,异性送的玉佩最好不要接,同性的就可以。”比如她拿了祁孤雁的短刀就没出事。 橙色灯光下,少女的脸庞在灯光的照耀下通透细腻,彭秋颂能看到细小的绒毛,还有挺翘的睫毛,虽说脸上带着面具,面上还有胎记,可是单是看对方那双清澈闪亮的眼睛,就能让人不自觉的入神。 虞汐璇见她看着自己,微微侧头,“彭女侠?”难不成是她今天的胎记贴歪了。 “无事!”彭秋颂摇头失笑,“你说的没错。” 杜管家闻状瞥了虞汐璇一眼,“你想多了!”就算是殿下不受宠,陛下也不会允许他娶一个不知名的江湖女子。 虞汐璇笑眯眯道:“这叫防患于未然,再说若是你家公子未来成了亲,这东西落在我手中让你家未来王妃误会了怎么办?若是真大方,不如程公子在给我一个承诺吧,正好凑够三个!” 杜管家:…… “你想的美!”南宫璨扯了扯嘴角,以这小女子的性子,估计那两个承诺不会让自己好过,他怎么可能会再给一个。 虞汐璇闻状,神情惋惜,佯装伤心地叹了一口气,“今天又做了赔本生意!杜长史,要不我再去折腾屠泰一下,让他再写封遗书,咱俩做生意。” 杜管家听得满头黑线,指着自己,“顾姑娘,你觉得我像是冤大头吗?” 这人折腾屠泰没什么,但是为什么总想着坑自己呢,他就算不算是整个男人,也算是半个老男人,江湖人不都讲究尊老爱幼吗?可是在顾韶华身上他怎么没看到。 虞汐璇嘴角弯起,神色诚恳,“我觉得你是有钱人!” 杜管家:…… 他居然说不过她。 …… 寅时将近,也最黑的时段,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天空仿佛被染了一层墨,没有月光,没有虫鸣,只有寂静的黑。 南宫璨的书房仍然亮着灯,杜管家给南宫璨和几个心腹端上浓茶。 书桌上放着一张定安郡的地图,南宫璨细长手指点在赤铁山的位置,“屠泰说他们在赤铁山挖了一条隧道,原想只挖到五里,恰巧遇到一个溶洞,而溶洞的另外的一段正好是霸州的雷祖山,他们就是这样将武器运出去的。” 霸州本来不和定安郡相邻,可是他们发现的溶洞长度有一百多里,正好穿过中间的河庆府,而从霸州出去后,就到达边塞。 钟平:“可是这么多的武器,西陵三大王族我都没听到动静。” 南宫璨:“这么多武器不一定和西陵有关,也有可能是我们自己出了家贼!天亮后,先将县衙清理干净。” 其他人连连点头。 …… 等到天渐渐破晓,大地开始苏醒时,书房的人才散去,南宫璨站在院中,眺望远方天边露出的鱼肚白,喃喃自语道:“天亮了!” 黑夜散去,光明笼罩大地,但愿自己早日将赤水城头顶的乌云拨去。 杜管家轻声说道:“殿下,你忙了一夜,要不先睡一会儿,否则白天没精神。” 南宫璨从怀里掏出屠泰写得那封遗书,嘴角露出凉薄的笑,“杜公公,你说该给屠泰安排个什么下场?” 他眉眼锋锐,眼中带着杀气和嘲讽。 听顾韶华和彭秋颂说,这封信还是屠泰自愿写的。 一向和善好说话的杜管家此时面如冷霜,眼神阴鸷,“凌迟也不为过!” 敢对他家殿下下黑手,就要有生不如死的觉悟! 南宫璨闻言,嘴角上扬,“可惜我不能动手,真是便宜他了!” 杜管家:“正好,不用脏了殿下的手!” “嗯,现在留着他。”南宫璨闭目养神,右手垂在腰间,摸着缀在腰侧的那枚山水挂牌不再说话。 杜管家恭敬地站在后面。 …… 赤水城如往常一样,对于府衙的事情不大关心,现在城中最火的消息就是柳府的大姑爷买了三千多南城人的消息。 昨天听说人已经安置在长安坊了,据说整个地方塞得满堂堂的,城中大小药店、粮铺、布店都被顾大姑爷买空了,现在城中半数的大夫都被请到长安坊治病了,据说顾姑爷还将靠近长安坊的大片荒地也买下来,看样子是要修房子,说不定还要买。 “天啊!这不会真的来了一尊菩萨吧!”说话的人眼睛瞪得像铜铃,张着大嘴。 茶楼的其他人听到这话,不由得发出笑声,或嬉笑、或嘲讽、或冷笑、或带着怜意…… “哈哈哈!我看不是菩萨,倒是冤大头,南城的人有什么可救的,与其钱多的洒水里,不如给老子我。” “你当旁人都像你一样,救你这样的人还不如抛水里,还能听个响!” “哟!这是又来一个大善人啊!都是赤水城的人,大哥不说二哥,我从来不说自己是好人,你难不成不是坏人,南城的人落到这份上,咱们坐在茶楼的个个都带着血债。” 说话的人眉眼皆是挑衅,带着嘲讽地看着众人,边磕瓜子,边说道:“你们看到那顾公子做这事难道不害怕吗?对方有这么多钱,而且据说家世很强,若是出了赤水城,将事情传到外面,咱们所有人都没有活路!” “呵!你说说赤水城的活路在哪里,这些年也没见大家好过,除了北城的人,其他地方的人哪个不是提心吊胆。” “有什么可提心吊胆的,我可听说,屠大人干的这些活都是十一殿下的吩咐,否则也不会被按了这么长时间。你见过那些逃出的人跑出过定安郡吗?如果没有蜀王府的命令,定安郡压根拦不住。” “这事可不能乱说!” “对对对!咱们小老百姓,也做不了主,一些事情还是不要探究了。” “哼!一群人胆小怕事的人。赤水城的事情若是泄露了,上面也有屠县令顶着,再不济还有十一皇子,你们怕什么。” 众人:…… 他们怕自己的良心,怕死后下地狱。 蓝笙和苍梧听了一耳朵,放下碎银子,大大方方地离开了。 走到街上,街面上市井繁华,商铺林立,虽不及魁州、京城等地繁华,可也算是热闹,可是外人可知,这种繁华不是由百姓的勤劳奋斗,官员的廉洁自律、秉公勤政创造的,而是建立在欺压南城人造成的。 苍梧:“若是当年我视察定安郡时,能细心一点,是不是赤水城的事情早日结束?” 六年前,他奉命在定安郡进行市场调查,定安郡十城,他看了其中六个城镇,当时十一皇子才到定安郡,正处于混乱时机,所以有鱼也暂时放弃在这里开店了。 蓝笙:“不一定,你也不必自责,也许赤水城的人注定有这一劫。” 苍梧的心情仍然有些沉重。 两人回到长安坊后,虞汐璇见他们两个情绪有些时候,诧异道:“怎么了?” 蓝笙给她说了在茶楼的见闻,虞汐璇听完叹了一口气,“善恶根据环境、对象都会发生变化,咱们的能力没有那么大,只需要救南城的人就好,至于如何教导赤水城的人,还有高个子在上面顶着呢。” 蓝笙和苍梧知道虞汐璇指的是十一皇子,缓缓点头。 蓝笙:“对了,公子,今日全城的粮价相较昨日提升了两成。药价提升了两成半,其他东西都贵了三成以上。” 昨天他们为了安置南城的那些人,算是搬空了大半个城的商铺,今日涨价也在意料之中。 虞汐璇嘴角一撇,露出嘲讽的笑,“这群人果然是会做生意!” 继而神情就轻松了,“你们随便花,多了有人给你们报销!别忘了将账单记下来,这可都是钱。” 蓝笙失笑,“公子,恐怕十一皇子没钱。” 虞汐璇反应过来,折扇轻敲了一下额头,“哎呀!你提醒地没错,若是他没钱,这损失不是落在我的身上了吗?你们说……跟我们躲猫猫的这位阁下能不能帮我们抹平损失呢!” 话音刚落,蓝笙和苍梧骤然转身,拔出佩剑挡在虞汐璇跟前,而在他们前方五丈远的巷子拐角处走出蒙着脸的一男一女。 虞汐璇听到身后的动静,撑开折扇,笑冉冉地转身。 两人冲着虞汐璇等人拱手行了一礼,“顾公子,久仰大名!” 虞汐璇打量了两人,语气肯定道:“我不认识你们!” 红衣女子冲着虞汐璇抛了一个媚眼,娇滴滴道:“在下的主子想要邀请顾公子前去做客!还请公子赏脸!” “咦!”虞汐璇一脸嫌弃地用扇子扫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在下现在可是有妇之夫,若是被玉儿误会了,在下可要遭殃的。” 红衣女子面色微僵,片刻恢复正常,娇笑道:“顾公子真是幽默!” 男子从头到尾都绷着脸,见同伴吃瘪,开口道:“顾公子,难道您就不好奇屠泰和谁合作,等到赤水城的事情泄露出去,十一皇子必将受到朝廷的责难,他一个落难皇子,顾公子何必要跟着一起沉落,和我家主子合作,公子要名有名,要利有利,公子想要拯救南城,我们也会帮忙。” “听着倒是挺实惠的!”虞汐璇面上似有意动。 红衣女子顿时面露喜色,掩唇轻笑一声,“既然这样,顾公子是答应了?” 虞汐璇只是微笑,面上带着三分歉意道:“很抱歉,我们初次见面,在下还没有发现你们身上或者你们主子身上有足以令我投靠的魅力,反而这位姑娘一开始的动作,让我觉得有些肠胃不适。” 现场一片寂静。 红衣女子听到这话,面容一阵扭曲,勉强挤出笑容,“顾公子实在是说笑了!” 虞汐璇继续笑道:“如果这样想让你好受点,在下无所谓!” 红衣女子攥紧手中的武器,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你一直是在逗我玩!” “咔!” 虞汐璇打了一个响指,“居然猜出来了,在下实在是惊讶!” 红衣女子:…… “看来顾公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男子抽出自己的长剑,冷冷地看着她。 虞汐璇眨着大眼,“是你们无能无法吸引我,为什么要指责我眼光高呢!我若是不优秀,你们也不会请我!自己无能还喜欢指责别人,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她边说边摇头叹息,蓝笙和苍梧就看到对面两人越来越愤怒。 “宋哥,看来只能动手了。”红衣女子一时也忍不了,这人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翩翩公子,长得矮、丑、还嘴毒,若不是韩先生对他起了兴趣,她和韩哥刚才就将人宰了,等到她抓到他,她要撕烂他的嘴。 男子脸色微沉,默默地点头。 既然决定动手,那就不用说废话,两人刹那间就冲上来,蓝笙和苍梧迎上去,虞汐璇蹲在一旁看了一阵,发现苍梧他们没啥压力,双方过招了一刻钟,红衣女子和男子看清形势,对视一眼,往场中洒了一包东西,现场烟雾弥漫,蓝笙和苍梧见状,立马将虞汐璇护在中间,等到烟雾散去,巷子里没了人影。 虞汐璇挥扇赶走烟雾,撇了撇嘴,“跑的真快!” 一心奔逃的他们没注意,身后缀着好几个尾巴,若是屠泰看到的话,一定能认出其中有几人就是之前他院子里躺着的尸体。 同时,府衙张贴公告,由于发生了恶性案件,即日对赤水城进行封城,所有人不得出城,外人也不得进入,同时实行宵禁,戌时之后不得外出,否则关入南城。 在城门关上之前,只有少量百姓注意到一只队伍默默出了城,他们奉命去清理赤水城周围的劫匪,屠泰已经交代,周围的山匪半数都与他有联系。 城内百姓哗然,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赤水城有些地位的大户跑到府衙想要个说法,被衙役搪塞过去,见县令也见不到,府衙的衙役也换了一批人,没有几个熟人。 与此同时,大家发现不止城封了,连南城的几个大门也关了,西南人市也不开了,许多昨天在柳府门前看到南城人战斗力,也想要买人的百姓只能败兴而归。 对于封城,赤水城的人还算淡定,以前屠县令也封过几次,除了一些着急外出或者非本地人着急,对于生活没有多大的影响,比起封城,大家更加介意城中飞涨的物价,听说今天那个顾大姑爷又去城中许多店铺扫货了。 根据那些商铺放出的消息,看来顾公子还要继续买人。 作者有话说: ? 第 96 章 赤水城一连封了七天, 城中百姓每天都能看到有衙役装扮的人出来抓人,身份包括伙计、酒楼老板、还有王家、万家两家的老爷, 连南城的几个管事也拖了出来。 白天热闹, 夜晚也不遑多让,睡眠浅的人好几次听到屋顶有人打斗的动静,悄悄地探头看过, 双方是不死不休,那是招招见血,许多人家不止门前被血染红了, 有的连屋顶都塌了。 …… 清晨,屠泰刚醒就被告知要搬家, 现在府衙已经不安全,所以要将他藏到别处。 屠泰有些为难:“若是我骤然消失, 府衙事务如何!” 简湖冷着脸道:“大人多虑了, 现在你的安全最重要,我们死了将近十名兄弟, 不能再有损失了。你和殿下一起目标太大, 若是有刺杀的话, 我们优先保护殿下。” 屠泰:…… 这话的意思是,若是他执意留在这里,发生危险时,他们不仅不会救他,还可能会将他当挡箭牌抛出去。 他知道前几天自己院子死了不少人, 这些人看他不顺眼,若是发生危险, 说实话, 他还是有些担心这人会那样做。 简湖见他语塞的模样, 按了按拳头,发出“咔咔”的关节声,“屠大人你要明白,这是殿下的命令,在下只是通知你。” 说完不待他反应,命令两个属下将屠泰带下去,至于随身用品,会有人替他收拾。 就这样,早上去府衙上班的衙役发现一直在府衙修养的县太爷消失了,而府衙的师爷、典史、主簿换了人。 同时城中发布新的公告,公告说,前几天县太爷在府衙遭遇刺杀,这几天就是为了抓凶手。 屠泰重伤,听说幕后黑手派的是武林高手,十一殿下派人保护他的人都死光了。 十一皇子十分震怒,势要抓住凶手,现在将凶手画像公布,全城悬赏线索。 赤水城的百姓:……! 原来十一皇子来到了赤水城! 怪不得前几天要封城,屠县令死了事情不大,但是居然杀了十一皇子那么多人,这是明着和朝廷做对了。 现在想来封城、宵禁也算是能理解。 等民众看到画像后,两眼一懵,这叫啥啊! 画像中的人蒙着脸,除了两只眼,连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据说这是屠大人亲手所画,和凶手有八分相似。 “乖乖!这种样子能找到,老子给他跪下!” “是个人都长这样吧,连男女都没写,让人怎么找。” “看来屠大人运气不错,我听府衙的衙役说,死了有十多个人,他还没死,我怀疑幕后人就是他,见赤水城的事情搂不住了,就贼喊捉贼!摆脱自己的嫌疑。” “哟嚯!胆子不小啊!居然敢编排咱们青天屠大人,我看是幕后人想要杀人灭口,不过咱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担心什么,法不责众,再说咱们平民老百姓能管得住当官的想法吗?只是南城的人倒霉罢了!” 人出生就有三六九等,要怨就怨南城距离赤铁山太近。 “不说那个了,我听说柳家的大姑爷将那些南城人安置在长安坊了,原来的人呢?” “我知道,他们都低价卖了,搬离这里了,说在这里住久了,怕连人都当不了,说实话,我也想搬,可是外面的山匪太多了,走不出去。” “笨!那是以前多,现在十一皇子来了,咱们赤水城要变天了。” “我也想走了,说实话那天看那些南城人眼神,总觉得不像人,若是南城发生□□,咱们谁也跑不掉。” “嘘!□□这事别乱说,小心作孽,南城的事情又不是啥好事,若是那些老爷听到,为了洗清嫌疑,消除罪证,真弄出□□,不止南城人活不下去,咱们也一样的下场。” 他这话一出,周围一惊,众人愣了一下。 一个大手一把捂住说话人的嘴,硬声威胁道:“你既然知道,就不要乱说了。” 安安稳稳过好日子不行吗? 被捂住嘴的人连连点头,示意大汉将手挪开,这手又臭又咸,他快被熏晕了。 大汉见他快直翻白眼,以为自己要将人捂死了,连忙松手。 大家又开始谈论起公告栏上的东西,好奇十一皇子什么时候入得城。 …… 他们不知道,虽然南城没有发生□□,不过也没有好哪里去。 南城发生了瘟疫!!! 发现的时间就在昨天下午,高泉等人被扣押后,南城出现了短暂的骚乱,郑夫子等人现身帮忙稳住了局势,然后就被告知这两天,南城的许多人都出现了咳嗽、发烧,身上有大片的红疹,有人甚至还咳血,死了大概十多人。 虞汐璇听到后,连忙对长安坊的人进行了诊查,幸运的是没人出现这种症状。外面的人还算安全,疫情应该是他们离开之后才发生大规模传染。 好在现在赤水城封着,南城的大门也关着。 杜管家和钟平在知道南城发生疫情后,第一时间祈求南宫璨离开赤水城,他在这里太危险了。 南宫璨眉眼深邃,面无表情地站在院中看着南城的方向,虞汐璇和彭秋颂进来时就看到他这副样子。 杜管家看到她俩面色一喜,“顾姑娘,彭女侠,你们快劝劝殿下,他在这里风险太大!” 南宫璨看着彭秋颂背着的包裹,视线直刺而来,“彭女侠这是要走!” 彭秋颂漫不经心地将包裹拿下来递给他,眼含嘲讽,“程公子这是以己度人了。” 南宫璨接过打开包裹,发现是一堆书册,有《山海经》、《大学》、《醉翁谈录》、《草本纲录》,剩下的都是话本,什么《云雨传》、《青囊传》、《红尘女侠》…… 他有些疑惑,“你们带这些东西干什么?” “当然是!”虞汐璇话说到一半,将包裹夺了回来,“ 当然是来贿赂你的。” “我还没看呢!”南宫璨看她俩这样子,就猜到外面的书册是伪装。 杜管家见他们聊起来,急的团团转,“你们怎么都不急啊!瘟疫啊!这是生死大事。” “杜管家,之前你们发的公告已经告诉城中百姓十一皇子在这里,若是他们知道十一皇子在瘟疫时抛下他们,到时候城中会更加混乱,事情传出去后,你让东乾百姓如何看待他。”虞汐璇叹息。 若是赤水城没有一个人坐镇,疫情拦不住,之后还是会传播出去,若是规模扩大,造成的危害更是难以想象。 不需要南宫璨在赤水城做什么,他只要待在这里就行。 彭秋颂:“这是我姐姐在赤水城潜伏大半年拿到的证据,若是程公子不走,这些就是你的。” 若是这些还打动不了他,她就要强行留人了。 虞汐璇补充道:“程公子若是觉得危险,可以待在县衙发号命令。” “你们小看我!”南宫璨面色冷肃,漆黑的眼神淡淡地看着她们。 杜管家连忙摇头,“顾姑娘,彭女侠,我知道你们心善,但是这事太冒险了,殿下不能在这里。” 虞汐璇闻状,将包裹重新塞到他的怀里,脸上赔笑道,“抱歉!这次是我们想错了,我和彭女侠向你道歉。还请十一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共同渡过难关!” 彭秋颂也是拱手道:“在下也向你道歉!” “你们不会是在故意激我吧。”两人如此丝滑地道歉,给南宫璨整不会了,他随手翻开一本《山海经》,果然封面和内容完全不相符。 虞汐璇凑近了一些,“怎么样?我们没骗你吧!放心,只要咱们同心协力,肯定能渡过这点小危机。” 南宫璨略微尴尬地后仰,轻轻点头。 旁边的杜管家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好嘛!原本他就不应该让这两人进来,直接让护卫将殿下弄出去。 现在好了,殿下被顾韶华和彭秋颂一顿贿赂外加激将法,直接决定留下了。 虞汐璇见杜管家急的满头大汗的模样,安慰道:“杜管家,你不要太过着急,这次也许南城的瘟疫没有那么严重,我查过,这些年南城发生过三次瘟疫,前面都撑下来了。” 南城的那种居住环境出现瘟疫她不惊讶,只是惊讶记录在册的只有三次,而且都没有引起大的伤亡。 其实是因为,南城人死亡后,没有环境土葬,都是直接抛在炭渣坑里,炭渣的温度有多高,可以想象。 “真的?”杜管家面露狐疑。 虞汐璇点头,“你可以亲自去查,之前我弄出了三千多人,里面的人口密度没有那么大,相应地传染速度也减慢。” 杜管家沉思了片刻,虽然仍然有些忐忑,面上已经恢复镇静,既然殿下已经决定,还说了出来,他再劝就是落殿下的面子。 虞汐璇拍了一下手,“既然大家达成共识,那现在就开始行动吧!” 她不是医师,只懂得一些常识,不过一些应对传染病的策略还是知道的。 一,控制传染源,南城现在已经被封禁,只要防止人进出就行。 二,切断传染途径,一般瘟疫感染途径要么通过空气,要么通过水源和食物,这要具体调查。 三,保护易感人群,这点就有些麻烦了,南城的人生存环境恶劣,本身身体比普通人要弱些,易感人群概率大。 虞汐璇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说完后看向杜管家,“杜长史,你放心,你家殿□□格健壮,防御得当的情况下,您老被感染的概率要更大。” 杜管家一听,挺直胸膛,微微抬了下巴,“老夫可是老当益壮,才不是你说的易感人群。” “老年人要服老!”虞汐璇怼道,然后看向南宫璨,“程公子,你有什么补充的?” 南宫璨:“我会统筹全城的药材、粮食,在疫情没有解决之前,赤水城的大门会一直封着。” 彭秋颂:“我也会从旁协助!” 虞汐璇点头,“既然这样的话,有程公子坐镇,又有定安郡彭女侠从旁协助,赤水城的局势就稳了。”就算大家不信南宫璨,肯定会信彭秋颂的。 南宫璨和彭秋颂听到这话,齐声问她,“你呢!” 他们将活干完了,这人总不能在一旁看热闹吧。 虞汐璇轻咳了一声,“我就帮你们查缺补漏,防止你们偷懒。” 其他人:…… …… 虞汐璇原以为他们在疫情爆发之前还有时间,能安置好南城的人,奈何她低估了人性,在他们商议事情结束不到两个时辰就得到消息,有一伙感染的南城人逃窜出来,专门往人口密集地方钻,甚至还故意伤人。 虽然之后派人将人抓了回去,可是他们在反抗的时候,已经将南城爆发疫情的事情喊了出去,表示要拉着整个赤水城的人一起死,这是老天爷给赤水城人的报应。 在消息传开后,城中各大药铺都被抢购一空,城中多个区域发生混乱,有人趁乱□□,本来之前就被封了多日,早有人不满,不管消息是真是假,先趁乱发泄一下,许多人忙不迭地拖家带口地赶往城门,要求开门让他们出去。 衙役和蜀王府的士兵拿着武器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简湖冷着脸,“蜀王府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城!” 其他士兵重复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城!” “我们要出城!” “兄弟们,冲啊!南城人恨我们要死,那些当官的就想让整个赤水城的人都困死,待在这里就是等死!” “他说得对,那些当官的估计早就跑了,咱们再不跑,就会被沾惹上!” “我求求你们了!让我们出城吧!” …… 一开始城中的百姓对于南城爆发瘟疫之事顶多有些恐慌,可是架不住不断有谣言渲染疫情的严重性,加上此前那些逃出来的南城人的“报社”言论,就更让他们心里不踏实,在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带着行李往城门这边跑,他们也就跟着逃。 急于逃命的百姓本来就已经着急上火,看到有人拦着,加上他们这边人多,又有人鼓动,就跟着人群冲上来了。 双方纠缠在一起,简湖等人被冲击的七零八落,举着刀不停地喊道:“后退!后退!再前进一步,我就要动手了!” 百姓听到这话,情绪更加激动,有人伸手去抢夺衙役和士兵手中的武器,双方的摩擦更大,有人受到推攘踩塌,一下子倒在地上,不知道是昏了还是死了,再也没看到他们站起来。 “简大人,这怎么办?要不要动手!”说话的人穿着甲胄,右眼角被人挠花了,鲜血流了一脸。 简湖看着这一幕,知道不能再纵容下去,周身真气爆发,将靠近他的百姓都震退了,然后大刀抽出,一把揪住一名一直说话鼓动撺掇的男子,拖着他走到人前。 被拽住的男子软在地上,拼命想要挣脱出来,可是不是简湖的对手,后面就开始说软话求饶,无论是士兵还是衙役都没有反应,男子见状向冲击的百姓求救,虽然有几人想要救他,可是被士兵们拦住了。 简湖嘲讽一笑,“殿下说,可以先斩后奏,凭借你刚才鼓动普通百姓造反,本官就饶不了你!” “我没有!”男子看到砍向自己的大刀目眦尽裂,浑身一哆嗦,身下传来一股尿骚味。 简湖嫌弃地将人扔在地上,没等男子松一口气,下一秒他感觉自己脖子一凉,张着嘴想要发出声音,发现做不到,抬了抬手想要摸一下脖子,下一刻,整个人倒在地上,脖颈处的鲜血流了一地,睁着眼看着地面。 城门口挤着的百姓浑身一激灵,吓得连忙后退,惊恐地看着简湖等人,担心自己是下一个。 看到杀鸡儆猴的效果如此好,简湖满意地扯出一抹狞笑,“我是粗人,说不出什么家国大义的软话,你们这群人估计也听不懂,总之我就在这里告诉你,十一皇子殿下为了你们也没有走,识相的回去待着,否则我不会手软,什么因种什么果!老天爷都在看着呢!” 他这话说完,忽然感觉脚下有些不对劲,地面开始急剧震颤起来,城墙还有周围的仿佛也在摇晃,堵在城门的百姓呆滞地看着简湖,以为他是啥神仙转世。 否则说完之后为何老天爷就起发应了。 简湖也是下了一跳,警惕地看着四周。 没等他松口气,忽然他睁大眼睛,只见前方的街道两旁的房屋接连坍塌下去,地上出现数道裂缝,众人也顾不得其他,一边高呼“地震了!”,一边逃窜。 就连城墙也没有坚持多久,很快就倒塌了,人们急不可耐地踩着残垣往城外跑,发现城外的震感更强,地面撕开巨大的口子,周围的山岳怒吼,巨大的石块夹杂着泥土带着一往无前的速度冲击下来,无情地飞向逃出来的人。 就这样,在措不及防间,半个赤水城被夷为平地,到处都是人的哀嚎,漫天的灰尘在空中飞舞。 简湖等人担心南宫璨,所以才发生地震时,往南城跑,反而救了一命,他们发现,越是靠近南边,震感越弱,造成的损伤越小。 南宫璨为了防止南城人再私自跑出去造成混乱,也为了稳定军心,所以带着人去了南城视察,现在这个时间,应该还没有离开。 等到简湖带着人到了南城时,虞汐璇和彭秋颂已经将南城人转移到空地上,防止余震发生。 简湖左右环顾,只看到几个熟悉的人,杜管家、钟平和南宫璨都没有看到,他火急火燎地跑到虞汐璇面前,“殿下没事吧!” 虞汐璇将手中的事交代下去,和彭秋颂对视一眼,最终她叹气道:“没死!” 简湖身子一晃,顿觉天旋地转,这是啥意思。 同时周围的建筑再次发出轻微的震颤声,原来是余震又发生了。 耳旁听到虞汐璇的声音,“大家不要乱跑,现在还有余震发生,尽量待在空地上。” 简湖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一把扣住虞汐璇的胳膊,“顾姑娘,你说清楚,殿下可不能出事!” 若是十一皇子出事了,他们这些人都别想有活路。 “他没事,就是刚才地震时因为救人被砸到了,现在正躺着呢。”虞汐璇拉开他的手。 地震发生时,他们这边也有不少房屋坍塌,当时发生地震时,众人逃窜,一个三岁小女娃差点被房梁砸了,是南宫璨救了她,不过他因此右半身受伤有些重,目前被人抬到帐篷里养伤了。 简湖连忙带着人去看南宫璨,虞汐璇所说的帐篷十分简陋,就两块薄布,挡风遮雨都不能,顶多是遮挡一下周围人的视线,起隔离作用。 杜管家端着一碗汤药正要进去,看到简湖,面色一喜,“简护卫,你没事吧!” 他脸上也有些划伤,手腕处有一处血红的绷带,估计是地震时不小心划伤了。 简湖大步走过去,“殿下没事吧!” “医师看了,需要静养。”杜管家撩开帘子,钟平和一个护卫也在里面,南宫璨靠在床边,上半身半裸着,腰腹、肩膀、还有右臂都裹着绷带,额头同样绑着绷带。 南宫璨看到他进来,激动地想要挪动,身体的疼痛制住了他,额头细汗接连冒出,一旁的人连忙扶住他。 他微吐了一口气,眉间紧锁,“现在外面怎么样?” 简湖将佩刀放到床边,“属下暂且不知,只知道南城这边损伤较小,城外被周围山的滚石挡住了,具体事情属下只能稍后去调查,殿下,你现在如何?” “嘶!”南宫璨想要抬起右臂,撕裂的疼让他脑袋发麻,摇了摇头,“恐怕要修养一段时间。” 杜管家端着药,看着南宫璨身上的伤欲言又止,面上带着五分心疼,三分不满,两分埋怨,“殿下以后不要这样冒险了,您金贵之躯,若是出了事,南城的人也就没人管了。” “好,这次也是因为地震措不及防!对了,外面的人安置好了没有?”南宫璨拒绝了杜管家的勺子,左手端着碗一饮而尽,而后用手巾擦了擦嘴。 钟平恭敬道:“有殿下在这里坐镇,外面的人感恩殿下,都十分配合。” 南城人多年被赤水城的人打压、忽视,有些人已经产生强烈的厌世和自卑情绪,这次发生疫情后,殿下不仅派人送药送吃的,而且亲临现场,发生地震时,还救了人,现在南城人对殿下的好感飙升,仅次于前段时间买了三千多人的顾韶华。 南宫璨长舒一口气,“稍后等到局势稳定下来,你带人出去维持秩序,统计赤水城到底有多少人遇难,钟平,我手伤到了,你来写折子。” 钟平:“是!” …… 东乾宣武四十二年注定是个让人铭记的年份,先是京城那边传来消息,宣武帝早朝时突然昏迷,而后定安郡赤水城发生百年难遇的地震,周围山崩地裂,将赤水城如同包饺子一般围住了,更有消息传来,十一皇子就在赤水城,目前毫无消息。 虞朝夕带着司明在距离赤水城十里远的地方被拦住,到处都是滚石泥土,周围的地势压根辨认不出,本身定安郡就多山,地震发生后,又是阴雨连绵的天气,方向也无法辨认。 虞朝夕感觉他们一直在山中绕道,即使是用轻功,也很难走出去。 而且他的手下还带来一个坏消息,夏萱那边也出了问题。 她路上遇到一伙人行刺,被人伤到了头,目前仍在昏迷中。 虞朝夕:! 司明看出他心里的焦急,单膝跪地,诚恳道:“主子,小主子就交给我,您回去照顾夫人吧!” 之前听到宣武帝昏迷,京城局势混乱,诸皇子混战,缥缈宗亦有牵连,主子仍然淡定地带着他们在山中找出路去救小主子,现在夫人那边出事,主子估计待不下去了。 虞朝夕站在野外,夕阳余晖照在他身上,浑身散发着冷意,那一瞬间好像置身烈焰之中,他眸光漆黑,静静的看着远处堵在山路上的滚石泥土,声音无风无波,“司明,你说她会不会出事!” 司明神情坚定,“小主子像您一样聪明,她不会出事!” 他说这话不是安慰,而是在心底就是这般想的,若是太上长老和缥缈宗的人在这里,也会这般认为。 虞朝夕将腰上的一块铜牌扔给他,“呵!我可能真的如她所说是个后爹吧,这东西,看到那孩子后交给她,算是赔罪。” 司明抓住铜牌,拱手道:“是!不过,主子,小主子困在赤水城的事情要不要告知缥缈宗诸位?” “不必!”虞朝夕转身离开,身影远去时,留下一道渐行渐远的声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司明和留在原地的其他属下齐声道:“遵命!” 作者有话说: ? 第 97 章 等到看不见虞朝夕的身影后, 司明带着众人起身。 司明看着手中的令牌叹了口气。 这枚令牌能调动虞朝夕手下一半的势力,主子一共让人弄了两枚, 剩下的一枚在夫人手上, 这一枚主子一直贴身放着,他原先以为这是主子留着备用,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看来就是给小主子准备的。 只是小主子若是知道主子走了,不知道会不会伤心。 虽然小主子日常和主子关系不咋样,经常“后爹”“师兄”的喊主子, 但是司明觉得,小主子应该不讨厌主子。 手下见他一直沉默, 挠了挠头,“老大, 你说咱们能不能找到小主子, 这地震连山都快震塌了,赤水城还能存在吗?” “莫要胡说!”司明将令牌塞进怀里, “小主子可是堂堂虞少尊的女儿, 怎么可能出事, 不过我们要尽快找到路,赤水城的局势本来就乱,现在发生了地震,我担心有人浑水摸鱼。” 其他人连连点头。 …… 虞汐璇不知道“后爹”来了又走,她现在正在处理城里的骚乱。 这次地震给赤水城的百姓打击不轻, 尤其再知道整个赤水城越是靠近南城,就越安全, 心里又是一个激灵。 莫不是, 他们真的遭报应了! 虞汐璇出去救人时, 许多人才出来,先求神拜佛忏悔,也有一些人不信这些,在地震结束后,忙不迭地找出路想要出城,然后发现赤水城周围的路都被堵住了。 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谁知道城中百姓能撑多久。 许多人起了坏心思,互相拉帮结派,闯进北城一些富户大户的院子里抢东西,之所以选择北城,是因为南城现在有十一皇子坐镇,而且发生了瘟疫,他们不敢,西城和东城不值得抢,北城受灾最严重,而且都是大户,他们早就看那些老爷夫人不顺眼了,趁现在那些大户没反应过来,当然要去抢了。 柳府也遭受到劫难,柳父的腿被砸断了,柳夫人逃脱一劫,只是伤了点皮毛,原先他们让柳贵到孟府去求救,发现孟府已经被人冲了,柳贵带着孟家人和柳佩雪逃了回来。 柳父见状只能靠自己,好不容易掏出真金白银笼络住下人拿着武器击退了一波乱民。 柳夫人也拿着一把匕首哆哆嗦嗦地看着院中,刚才那一拨冲击,双方都死了人,乱民逃跑后,没管地上的尸体,柳佩雪也躲在孟柏的身后,吓得缩紧了身子,惊恐道:“爹,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现在城中这么乱,他们这些人都是靶子,自己还是女子,想到这里,柳佩雪再次打了一个寒颤。 柳父紧锁着眉,看着府内满目狼藉,狠狠地咬了咬牙,“我们去找你姐姐!” 柳佩雪和孟家人一听,眼神放光。 对了!他们忘了这一遭,柳佩玉现在就住在县衙,有衙役和彭女侠、十一皇子他们护着,肯定无事。 柳夫人有些迟疑,“老爷,这可以吗?若是姓顾的不愿意怎么办?” 虽说她不知道柳佩玉怎么嫁给顾韶华的,但是二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名,他们若是跑到了府衙,被顾韶华赶回来了,岂不是告诉其他人他们被人抛弃了,到时候那些乱民更加没有顾忌。 “对对对!娘亲说的没错,爹,要不我们先派人找姐姐求救,姐姐心软,肯定愿意救我们。”柳佩雪柔声提议道。 同时暗暗压制住了内心的酸意,没想到柳佩玉逃跑时随便嫁的一个人,居然背景这般大。 柳父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让柳贵带着人去府衙求救。 柳贵一听是去找大姑爷,心里有些虚,不过为了活命,还是咬牙 答应了。, 然后…… 他们就在府衙扑了空,屠泰花了两年建造的奢华府衙全部都塌了,遍布断壁残垣,只有少数几处房子还颤颤巍巍地站在那里,不过墙面也能看到裂缝,赤水城的府衙牌匾掩埋在废墟碎石里,居然没有坏。 可以想象,若是发生地震时,南宫璨在这里,恐怕活不下去。 柳贵看到这一幕,顿时心中一凉,还以为人都出事了,带着人里外逛了一圈,发现府衙似乎没有多少人,他找到一个坐在废墟里休息,穿着衙役服的汉子,“这位大哥,请问我家大姑爷和小姐他们去哪里了?” 汉子抹去脸上的灰尘,认出是柳府的下人,指了指南城方向,“皇子殿下和彭女侠都在南城!”说完后看着废墟,他一脸感慨,“真是凑巧,人才离开这里,后脚就发生了地震。” “是……是啊!确实巧!”柳贵心里也是一个激灵,擦了擦额头的汗,踌躇地看着南城的方向。 他身后的小厮扯了扯他的袖子,“柳管家,咱们还要不要去找大姑爷他们?” 柳贵脱掉靴子,倒掉里面硌脚的碎石,点点头:“当然要去找。” 不找他们,柳府就没有活路啊! …… 南城这边,虽然城里的百姓有人惧怕瘟疫,可是为了活下来,有人为了求救,不断往南城涌过来,简湖戴着虞汐璇给他的面罩,拿着武器领着一群士兵在外维持秩序。 南城现在发生疫情,为了安全,肯定要和外面的人隔开,而南宫璨所带的手下不多,他们的主要任务是维持秩序,所以用人压力就落到虞汐璇之前买的三千多人身上。 三千多人去掉老弱孩童,能动员起来的有一千八百多人,虞汐璇没想到,当时买下这些人只是为了帮助他们摆脱南城的困境,现在居然要靠他们来救赤水城的人。 说起来真有些讽刺! 更加让人发笑的是,这次地震南城的损失最小,南城的居住环境比较简陋,家徒四壁都是豪宅,大多都是用一些干草、破布树枝搭建出来的容身之所,别说地震,平时就是风刮大一点,也会让他们无家可归,别说地震强度小,就是大点也伤不到他们。 凭借这一千多人,还有彭女侠从旁协助,别说那些赤水城的大小地头蛇,就是南宫璨也不敢惹她。 哈哈哈!这就叫好人有好报! 虞汐璇笑的格外嚣张,嘚瑟地俯视南宫璨。 旁边的蓝笙和苍梧一脸尴尬的看着坐在一旁的南宫璨。 主子胆子太大了,居然在正主面前这样说。 南宫璨面色有些苍白,板着脸瞪着虞汐璇,气的牙痒痒,偏偏她还说的没错。 杜管家心疼道:“顾姑娘,您别太过分了,殿下还伤着呢!” 虞汐璇环胸而立,笑嘻嘻地看着南宫璨:“程公子,我过分吗?” “……”南宫璨直接阖眸不理她。 虞汐璇见状,也就不闹了,刚才只是活跃一下气氛,冲着他拱手道,“程公子,还请你保护好自己!” 说完带着蓝笙和苍梧离开了。 虞汐璇带着人刚出大门,就看到彭秋颂、杨十文还有一个陌生的白衣女子跟在身旁。 她诧异地看着陌生白衣女子,“这位是?” “这是家姐白春晓!”彭秋颂介绍道。 虞汐璇拱手道:“在下顾韶华,现下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几位来的及时!” 白春晓露出浅笑,“顾公子果然说话爽快!” 双方认识后,找了一个空地,虞汐璇画了一张赤水城的简易地图,彭秋颂将自己这一路看到的情况告知,在整合其他人的消息,她将城中受灾情况进行简单的标准,然后划分任务地盘。 “各位救人的时候,首要的任务要保护好自己。”虞汐璇看向众人。 众人点点头。 等到人群散开后,虞汐璇看到柳佩玉带着莲花、郑芙和郑夫子他们也过来了。 原来柳佩玉听说北城那边受灾严重,担心柳父和柳夫人,尤其听到北城现在有好几伙乱民在□□,让她更加心慌,但是她身边没有护卫,又是女子,现在这么乱的时局也不敢擅自跑到北城。 虞汐璇听完之后,沉思了一会儿,“你等一下!” 众人就看到她转身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口罩往南城大门去了。 柳佩玉诧异地看着凡是进出南城里的人随身都蒙着口罩,询问蓝笙,“蓝姑娘,这是什么?” 蓝笙见状,也发给了柳佩玉、莲花等人一份口罩,“这是口罩,可以降低感染瘟疫的概率,姑娘外出时最好带上。” 这些口罩都是虞汐璇在听到南城发生疫情后,让长安坊的人制作的,疫情还没有解决, 谁知后面居然还有地震。 柳佩玉一听,在莲花的帮助下连忙带上了,虽然有些别扭和不好意思,不过看到周围路过的人都是这副样子,很快就适应了。 彭秋颂等人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虞汐璇带着钟平出来了。 刚才她进去是和南宫璨商量如何做生意的,众所周知,北城住的都是大户,大户有钱有粮,与其由着乱民□□,不如由他们去接收,明码标价,官方保驾护航,现成割韭菜的时机。 南宫璨:…… 不可否认他心动了,如顾韶华所说,反正都是趁火打劫,“小刀子”和“大刀子”,“大出血”和“敲骨吸髓”,那些聪明人,肯定会识相的,知道怎么选。 然后他就让虞汐璇带着钟平出来了。 读书人,尤其是聪明的读书人做这些事更加顺手。 虞汐璇向其他人介绍了钟平的作用,“你们放心,我和程公子商议好了,收益的两成大家分。” 众人:…… 齐刷刷地看向钟平。 钟平笑的温文尔雅,满身书生气,“各位有礼了!” 柳佩玉拘谨地屈身回了一礼,“还请钟先生手下留情!” “柳姑娘多虑了,在下有分寸的,毕竟顾公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钟平浅笑着撑开折扇。 虞汐璇看向柳佩玉,“你若是担心,也可以跟着去,有蜀王府的护卫护着,你去了我也放心。” 柳佩玉睁大眼睛,“我可以吗?” “当然!”虞汐璇肯定地点头,“你是独立的个体,不必事事都询问我,要相信自己,柳大小姐,既然以前有决心逃跑,现在正是你出场救他们的时候,记住,你是去拯救他们的,若他们不改姿态,咱们不要理他们。” 她看向钟平,“钟先生,你一定不要让柳家人欺负她了,我可不想那群人最后获救还要一副我家娘子占了大便宜的姿态。” “谨遵吩咐!”钟平拱了拱手。 柳佩玉耳朵微红,眸光错开不敢看她,虽然知道顾韶华是女子,可是她听到那些话,心脏总忍不住怦怦直跳。 白春晓看到她这副姿态,摇头失笑,扯了扯旁边的彭秋颂,给她使眼神,你这个小朋友是不是生错性别了。 彭秋颂也是叹息,她也是头疼啊!还好顾韶华一开始就挑明了女子身份,否则这柳佩玉的芳心估计就落到她身上。 …… 钟平和柳佩玉等人离开后,在去北城的路上正巧遇到了被人抢劫的柳贵等人。 将人救下后,柳贵看到柳佩玉快要喜极而泣了,“大小姐,小人我差点见不到你了!” 柳佩玉询问一番,得知孟府已经被人抢的一干二净,柳佩雪带着孟家人躲到了柳府,顿时面色有些迟疑,有些退却了。 钟平见状笑道,“柳姑娘不必担心,在下可是向顾公子领了军令状,保证不会让你吃亏!” 柳佩玉揪了揪手绢,最终还是决定去柳府,就如顾姑娘所说,她可是去救他们的,凭什么要害怕。 …… 赤水城已经成为孤岛,周围的路都被堵住了,加上定安郡各城之间通讯不发达,在外界支援之前,只能靠大家的自救。 还好之前她这里存了不少粮食和药材,首要条件就是保证活着的人继续活着,防止城中出现骚乱。 因为地震发生的太过突然,加上结果巧合,一些人吓破了胆,没被砸死,自己先疯了,癫狂地在街上乱喊,“报应!这是赤水城的报应!” 对于这个说法,有人信,有人不信,一些人半信半疑,还有一些原本被困死的人听到街面的风言风语,随着天色渐暗,感觉自己全身麻木,看着眼前的断壁残垣在余晖中一点点褪去色彩,裹上黑影,仿佛从地底爬出来的恶鬼。 苏小虎感觉他的右腿很久没了知觉,拉着自己手的闺女也没了动静,他连忙用手捏了捏小孩的手,轻声道:“妮儿,别睡着了,睡着了会被狼叼走,再也看不到爹爹了。” 对面的小女孩还是没动静,苏小虎心中一激灵,粗粝的大手抓着小孩细小的手腕,手忙脚乱地想要把出脉搏,因为这个动作,头顶又掉下一大块沙土,盖了他一脸。 苏小虎顾不得抹去脸上的沙,屏息想要摸到一丝脉搏,不知道是他摸错了地方,还是……总之一直没有反应,几分钟前还喊饿喊渴的小人儿一点动静都没有。 “妮儿,你别吓爹啊!爹给你买了大肉包,糖葫芦,还有西城你一直想吃的糖画,我让老张头给你画一个大老虎怎么样……妮儿,你应应我啊!” 粗糙的汉子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想要向前多接近被房梁阻断的小孩,奈何他的腿被卡住了,左半身被石头压住了,只有右上身能动。 昏昏欲睡的小孩朦朦胧胧地被声音吵醒,含糊道:“肉包……饿” 苏小虎捕捉这话,立马停止哭声,听到女孩喊饿,他咬了咬下唇,顿时下定了决心,粗糙锋利的拇指指甲盖狠狠地割破食指,触摸到黏腻的血,他努力向前伸直胳膊,“妮儿,爹给你买了肉包,你快点尝点。” 小孩迷蒙地挪了挪头,苏小虎摸到她细软的头发,嘴角经不住露出笑,“妮儿乖!” 小女孩在食指触到她的唇边时,闻到水汽,下意识舔了一口,铁锈味将她意识拉回,立马紧闭嘴巴,哭声道,“爹,你流血了!” 苏小虎:“哦,爹没注意,妮儿你再给爹舔舔伤口,说不定就不流了!” 小女孩扭过头,抽着鼻子,“我不!” 就在两人僵持时,苏小虎忽然听到头顶的动静,好像有人经过,连忙大声道:“救命啊!底下有人啊!” 对方只是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会儿,就仓皇离开了。 后面苏小虎又听到五六次人经过的动静,最多就是一名姑娘停下,顺着声音走到他头顶,帮忙清理了一下,发现救不出来,留下一句“我去找人救你”,然后也没影了。 小女孩再一次昏迷了,苏小虎仍然竖着耳朵听头顶的动静,每次听到动静后,即使后面喊不出声,也拿着石头用力捶着木头。 就这样一个时辰再次过去,苏小虎意识模糊,迷糊间他感到脸颊下的地面在震动,依稀有脚步声传来,他深吸一口气,用嘶哑的声音大声喊道:“救命啊!来人啊!我有钱!只救我的闺女也行!救命啊!” 然后他就听到头顶传来一群脚步声,还有一个悦耳的声音问道:“就在这里吗?” “应该是吧!”说话的也是一名姑娘,语气有些不肯定,苏小虎认出就是之前说是出去找人的姑娘。 他连忙激动道:“是我,是我,姑娘,我和闺女都在下面!”说话时,还用力敲着横梁担心他们听不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苏小虎在下面度日如年,又不敢催上面的人,屏住呼吸小心地摸着女孩的小手,有些凉意的温热触感安抚了他紧张的心。 人还有温度,说明还有救。 一炷香后,苏小虎头顶传来凉风,抬头看到周围一圈人举着火把,他们静静地看着他,闺女也被救了出来,一名姑娘给了喂了水,小孩子咳嗽了一两声,眼皮颤了两下,睁开眼,疑惑地看着四周,将视线集中到中间那个带着面具的哥哥身上。 这个哥哥她认识,爹爹说他很有钱,买了好多人。 苏小虎也愣愣地看着虞汐璇,“顾大姑爷!” 赤水城赫赫有名的柳家大姑爷他也见过,没想到是他救了自己。 他腿上的横木被人挪开,两个汉字将他扶起,苏小虎呆呆地看着周围清理废墟的人,若是他没有猜错,这些人应该是顾姑爷买的那些南城人吧。 老天爷给了他们报应,然后他和闺女又被南城人救了。 苏小虎拖着伤腿,挣扎着跪在地上,脑袋抵着地面,带着惭愧和感激、懊悔,哑着嗓子道:“多谢!还有,对不起!” 其余人对于他的动作,没有啥反应,他们之前也救了人,有人如他这般痛哭忏悔!也有人骂骂咧咧,认为他们是扫把星,也有人开始说的挺好听的,人救上来后,就变了脸,不断臭骂挑衅他们,然后就被他们揍了一顿,他们南城人什么人物没见过。 虞汐璇看了一下他腿上的伤,指了指南城方向,“那里看到没有,南城附近弄了安置点,十一殿下子在哪里坐镇,前面还有被救出的人,你们可以一起去!” 苏小虎揽着闺女激动地再次磕头,“谢谢!谢谢各位大恩人!” 小女孩见状,也学着父亲磕头,嫩声道:“谢谢!谢谢大恩人!” 周围人听到小女孩的话,神情略微舒缓。 之前带着人来救他们的女子也跟着苏小虎他们一起离开,现在是夜晚,她路上倒是遇到几波人,不过都是汉子,她不信任那些人,后来遇到虞汐璇,就带着人过来了。 三人一边走,一边说话。 “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谢谢漂亮姐姐!” “不用谢!我也是碰巧遇到了顾姑爷他们!” “我叫苏小虎,这是我家妮儿,姑娘你叫什么?” “麦冬!” “姐姐,麦冬是啥意思?” “麦冬啊!它是一味中药,润肺养阴的。” “啊?药好苦啊!” “哈哈!” …… 夜色斑驳,三人的身影很快就看不见了,不远处的废墟中同样传出求救声,众人收回视线,继续救人。 子时快结束时,虞汐璇带着人才回来,柳佩玉和彭秋颂等人都在等她。 虞汐璇见钟平嘴角若有似无的坏笑,就知道事情进展顺利。 莲花喜笑颜开地看着她,“姑爷!” 今天她和小姐在柳府可是彻底翻身了,老爷夫人都看他们的脸色,就连二小姐也不敢在小姐面前放肆,想起白天他们带着人回去时,老爷夫人还想摆架子,被大小姐直接怼回去了,她就经不住想要转圈圈,她家小姐终于站起来了。 虞汐璇促狭道:“看来今天你们今天很顺利啊!” 柳佩玉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幸亏顾姑娘今天没去,否则看到她当时的凶样子估计会吓到。 钟平:“今天我们可是收获颇丰,明天估计他们的出价会更高!” “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我负责抽成就行。”虞汐璇同样笑道。 钟平闻言,仔细打量虞汐璇,眼含好奇,“顾姑娘,你确定是江湖人吗?”和彭秋颂这样的女侠客气质相差太大,他平生也很少看到这般大胆、思绪活络还不怕十一殿下的人,不对,不是不怕,而是此人对皇权似乎并无多少敬畏,平日即使和十一皇子保持距离,也是为了防止麻烦。 “如假包换,祖上三代都是江湖人。”虞汐璇撑开折扇,缓缓地扇风。 钟平眉骨微挑,“在下从未听过有什么江湖大家姓顾的?” “哦!那是你见识少,钟先生,世界那么大,你要多看看!”虞汐璇收起扇子,笑眯眯地看着他。 想要套她的身份,没门! 钟平:…… 之前见十一殿下数次吃瘪,他作为看客,心情颇为舒畅,现在发生到自己身上,才感受到殿下当时的心塞。 作者有话说: 失策了! ? 第 98 章 虞汐璇回来后, 看到苍梧居然和杜管家相谈甚欢,她眼珠子微转, 偷偷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偷摸过去。 苍梧靠在树干上, 看着远处玩闹的孩童叹气。 杜管家:“你年纪轻轻,叹什么气?” 苍梧:“早知道发现瘟疫时,应该将主子弄出去!现在大家都困在这里, 主子她身体……唉!” 杜管家透过树缝看着头顶的月亮,同样叹了一口气,“老夫也一样啊!早知道就下药将殿下强行带出去了!” “呃, 杜管家,你真敢想啊!”苍梧惊奇地看着他。 杜管家白了他一眼, “你刚才也说了,只是想想啊!难不成你不这样想!” 苍梧:…… 若是知道后面有地震, 他先斩后奏, 将主子弄出去。 苍梧抱着胳膊,郁闷道;“有个任性的主子简直是灾难啊!” 杜管家惺惺相惜道:“老夫也这么认为, 对了, 小苍啊!你家主子今年多大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苍梧警惕起来。 杜管家:“之前你家小姐说她比殿下大, 可是老夫总觉得她年纪应该没那么大!” 苍梧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话说真是便宜了屠泰,当时就不应该将人转移出去,这算是救了他一命。” 主子都这样说了,他能揭短, 说主子比南宫璨小一岁吗? 杜管家眼含狐疑,“你转移话题干什么?” “杜管家, 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们俩又不会结拜, 为何纠结这个?”苍梧疑惑道。 杜管家轻咳了一声,“若是年岁小的话,我就劝殿下和她结拜,认个妹妹,也能扳回一城。”其实他怀疑顾韶华在年龄、姓名上都做了伪装,所以想问一下。 苍梧嘴角微抽,“这个你放心,主子她估计不会上当!” …… 虞汐璇环臂靠在墙边点了点头,苍梧说的没错。 两人继续说了一段时间,杜管家就去给南宫璨熬药了。 等到他离开,苍梧看向虞汐璇的方向,“主子,你还要听多久!” 虞汐璇露出头,翻身跳过矮墙,走到苍梧身边,“你们一老一少聊得很愉快啊!” 苍梧深深叹了一口气,“主子,我刚才说的话字字肺腑之言,若是知道后续会发生这些事,我和蓝笙一定强制将你带离赤水城。” 原以为赤水城顶多就是抓贪腐,救南城,城中有十一皇子和彭女侠,主子有他和蓝笙从旁协助,应该没有什么困难,谁知先是南城发生了瘟疫,后面又发生了地震,阻断了赤水城对外的路。 一座孤岛内,各种势力混杂,谁知道时间久了会出什么事情。 好消息是,赤水城不仅困住了他们,也困住了老鼠。 虞汐璇勾起嘴角,枕着手靠在树干上,语气轻松,“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我现在手下可是有人、有粮。” 苍梧:…… …… 寅夜将近,天地之间仍然是黑漆漆的一片,天边仍然没有泛白的征兆,白雾弥漫整个赤水城,加上黑夜,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守夜的人们甚至看不清一丈外的人。 远处的废墟中,依稀能听到求救和哀嚎声,不过在天亮之前,他们估计无法获救。 巡逻的人打了打哈欠,暗自咒骂怎么雾气那么大,忽然一股风吹过来,他心中一激灵,直觉让他拔出了刀。 “砰!” 武器相击发出清脆的声音,对方见被拦住有些诧异,不过这一剑也划伤了巡逻护卫的脸。 巡逻的护卫立马大喊:“有敌袭!” 声音传遍整个安置点,一下子惊醒了众人,虞汐璇拿着武器立马闪出,彭秋颂和白春晓已经和对方打起来,与此同时,南城的门外也传来冲击声,听动静,似有有不少人。 南宫璨被杜管家搀扶着出来,他刚露头,虞汐璇就将他推进去,“你现在捣什么乱,这里有我!” 虞汐璇喊道:“大家不要惊慌,莫要分开,简侍卫,你去负责清理大门那里的人!” 在黑夜和雾气天然的屏障下,若是遭遇袭击,你不知道对手是谁,是否攻击你,而你不知道是否伤及无辜。 而那群人也在将战场不断扯到人堆里,让彭秋颂她们动作束手束脚。 虞汐璇命令人升起大片的火堆,将整个营地照的透亮,长安坊的大部分人都听她的指挥,她让怎么躲,他们就怎么跑,彭秋颂看清人,又不用担心伤到无辜,就好动作了。 对方这次派了五名武林高手,虞汐璇解决了一个,倒不是她主动出击,是因为她本来就在对方的名单上,看到她站在人群里,就冲了过来。 其他两名围攻彭秋颂和白春晓,一开始也有两名冲击南宫璨的帐篷,直接废了一个,另外一人就换了对手,一同袭击彭秋颂。 他们得到命令,彭秋颂、顾韶华,南宫璨就是他们的目标,只要没有他们,赤水城也就不攻自破,可惜没等他们行动,先是瘟疫封城,再是地震,现在趁局势不稳,南宫璨等人忙着救人,身边守卫空虚,正是行刺的好时机。 他们原以为顾韶华武功平平,谁曾想出手的人不到二十招,就命丧当场。 对方倒下后,虞汐璇眼尖,看到有人想要搜刮杀手身上的东西,眼皮直跳,“先别拿,等到调查结束再讲!” 现在都扒光了,让他们怎么调查身份。 伸出的几只手听到她的话,默默地将拿到手的令牌、荷包、佩剑塞进尸体的怀里。 虞汐璇:…… 于此同时彭秋颂和白春晓那边也结束了,三人同样一个没留,统统斩于剑下, 虞汐璇揉了揉脸,清晨的雾气好凉啊。 安置点里面的刺客清理完毕后,简湖那边也结束了,他满身是血的走进来,虞汐璇看到他的刀都砍卷了,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不过本人倒是不见疲态,眼神发着红光,反而看着十分精神,演个恐怖片大boss不在话下。 此时,天蒙蒙亮了,众人也顾不得休息,齐聚南宫璨的帐篷商议事情。 简湖汇报情况,攻击南城和安置点的人大概有四百人,他临时审问了一些,都说是一群神秘人将他们汇聚过来的,表示神秘人会将南宫璨、彭女侠解决掉,然后由他们接管南城和幸存者安置点,同时,那些神秘人保证事后不仅给他们一大笔钱财,还将他们带出赤水城。 彭秋颂:“真是死不足惜!” 简湖拿着湿巾胡乱擦了擦脸上的血,哈哈笑道:“我也这么认为!” 白春晓皱眉:“不过那群人会不会再来?” 苍梧:“我之前派人调查过,整个赤水城到处都被堵住了,连隧道那边也断了,目前不知道地震的范围有多大,他们找到路的可能性不大!” 虞汐璇按了按额头,“都什么时候还捣乱!” 她在这里待了快十三年,还是有些不适应,上辈子发生天灾时,大家都是万众一心救灾,所以在发生疫情和地震后,自己这边人不缺、粮不缺,药也有,以为能掌控局势,没想到才第一天不仅遇到刺客,还被鼓动的幸存者冲击,真是绝了! “程公子,你都清理了十多天了,现在还没有清理干净吗?”虞汐璇瞥向南宫璨,“若是你不行的话,就交给我。” 破坏要比建设容易多了,尤其他们现在还在救人,人心正是浮躁的时候,如果处理不好,赤水城不仅救不了,反而带着他们一起沉入深渊。 “给我一天时间!”南宫璨也是脸色阴沉,一半是被虞汐璇那句“不行”给恼的,一半是给早上的袭击气的。 会议在太阳还没有完全爬出来时结束,早霞铺满了天边,红红火火的,安置点的人正在打扫战场,之前南城这边的打斗声也早就传了出去,不少幸存的百姓躲在暗地里观望。 此时看着门口染红的地面、横七竖八的尸体,许多对安置点起了心思的势力都默默按下了自己的垂涎,刚才那么多人拿着武器袭击,还有武林高手从旁协助,都铩羽而归,他们这小胳膊小腿,刚不过他们。 南宫璨承诺的“一天解决”并没有实现,因为现在城里到处都是废墟,找个大活人难度有点大,折腾了三天,才将赤水城的老鼠全部抓到,而且还有意外收获,捉到了传说中的韩先生,对方没来得及逃走,反而因为地震断了一条腿,毁了一只眼睛,身体的残缺让他这些日子并不好受,和南宫璨见面时,这人满眼狰狞和疯狂,不停地咒骂南宫璨,看他的意思,这是将自己的失败推到南宫璨身上。 虞汐璇见状,悄咪咪地拉着彭秋颂出去了,小声道:“彭女侠,你看,这种拉仇恨的事情,还是让他们来干,咱们就不要掺和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帐篷里面瞎眼的韩先生声嘶力竭道:“南宫璨,不管是你,还是那个姓顾的和彭秋颂都会遭到报应的,等到你们手中的钱粮耗尽,外面那些人就会露出獠牙,你们终会反噬,老夫就等着看你们的下场。” 虞汐璇:…… 彭秋颂看向她,眼神中满是“这不也拉到仇恨了!” 帐篷内的韩先生口中秽语仍然不停歇,虞汐璇在外面听了一段,感觉这人在刻意激怒南宫璨,想让对方杀了他。 她掀起帐篷,走进去,彭秋颂靠在门口看热闹。 韩先生被五花大绑地束缚在一把椅子上,看到她进来,即使不曾见过她,也知道“顾大姑爷”面容有损,整天带着面具。 “顾韶华!”韩先生眼神不善地盯着她。 虞汐璇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他,“韩先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还以为你的能耐要比钟先生更强,可是今日看到,啧啧!真是……一言难尽啊!” 旁边看戏的钟平:…… 怼人就怼人,为什么要拉上他呢。 韩先生顿时一双眸愤恨地瞪着她,满脸扭曲,脸上的褶子更加狰狞了,脸色气得惨白,“你找死!” 虞汐璇不再看他,摇头叹息道:“先前在下还觉得拒绝你的拉拢有些惋惜呢,现在看呢,我的选择果然没错!” 听到她的话,韩先生额头青筋暴起,拖着椅子想要冲向她,可惜他的一只腿废了,本身又不会武功,又被绑在椅子上,一下子倒在地上。 虞汐璇看到他这么狼狈,心满意足地冲着南宫璨等人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 彭秋颂见状,也走到韩先生跟前,看着他奋力蠕动的模样,眼含嘲讽,缓缓道:“在我们被他们反噬之前,我会将你扔出去让他们啃了,你信不信?” 韩先生立刻瞪大眼睛。 彭秋颂起身向南宫璨拱了拱手,同样离开了。 虞汐璇在帐篷外面听到她的话,冲她竖起大拇指,“还是彭女侠威武!” 彭秋颂嘴角微弯,“你也不错!” …… 清理完韩先生手下的人后,虞汐璇他们就放手干了,不用担心被人偷袭。 城中幸存者的情绪也稳定下来,尤其此次救援的主要人还是南城人,更是让他们羞愧,遇到一些刺头、杠精,没等南城人修理,就被其他人揍了,都什么时候,还敢摆架子。 那些救援的南城人这些天听到最多的两句话就是“谢谢!”“对不起!” 这些都是以前他们无法奢求的,有时他们也会想,这次地震是不是真是老天爷的报应,后来大家想通了,老天爷若是开眼,他们也不会在南城熬了那么多年,是因为来了彭女侠、顾公子愿意替他们伸冤,找出路。 至于十一皇子,虽然这些天让他们明白,南城的事情都是屠泰与外人勾结,他是被蒙蔽的,可是作为定安郡的天,他并没有庇佑住自己,之前是怨恨的,现在看到他和他们并肩作战,有感动,有敬佩,也有感谢。 不过若是在虞汐璇和他之间选一个人投奔,他是打不过虞汐璇的。 …… 受到民众的支持,对于开展工作有好处,不过民众好感度拉的太高,也有坏处。 比如现在…… 柳佩玉正在指挥人搬运药材,她在赤水城百姓眼中是顾韶华的娘子,所以也有不少的号召力,安置点的人也信她。 旁边的莲花见她说的嘴皮都干了,递给她一碗水,“小姐,你润润口,休息一下吧。” 柳佩玉接过水,抿了一口,“ 现在南城那边的感染人数还在上升,彭女侠打算将康健的人分散转运出去,大家都在忙,我怎么能休息呢。” 两人说话时,忽然面前出现一个十五六岁,容貌娇俏的女子,她才露面就跪在柳佩玉面前,神色坚毅道:“柳大小姐,求您让顾公子纳了我吧!” 柳佩玉手中的陶碗跌落,愣住了。 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莲花也是傻眼,骤而怒从心起,她家小姐要被挖墙脚了,而后迷惑。 咦?她家姑爷是女子啊!那她生气干什么,心情起伏太大,差点让她弄晕。 …… 这边虞汐璇、彭秋颂、白春晓正在和南宫璨一起商议事情,简湖憋着笑跑进来,大声嚷嚷道:“顾公子,你快去看看吧!有个小姑娘要嫁给你,正跪着求你家娘子答应呢?哈哈哈啊!” 后面跟随而来的苍梧抬脚踹了简湖,示意他不要太嚣张。 简湖才不在乎这些,他本身就是五大三粗的性子,挨一脚就不会掉肉。 室内众人听到这话,先是一脸诧异,继而发出笑声。 南宫璨这种常年绷着脸的家伙,扭头忍笑,肩膀直抖。 彭秋颂和白春晓也是忍俊不禁,掩唇不敢看虞汐璇。 虞汐璇嘴角直抽,似乎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简湖继续咧嘴笑,“有个漂亮姑娘说要给你做妾!” 虞汐璇:…… …… 虞汐璇原想自己去的,奈何其他人不愿意放过看虞汐璇笑话的机会,表面上说要替她做主,其实就是为了看热闹。 就这样,一群人到现场的时候,姑娘还在地上跪着,柳佩玉是手足无措,既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担心自己给虞汐璇惹了麻烦。 虞汐璇看到那姑娘的脸,一下子认出来了。 姑娘名字叫庄心怡,昨天虞汐璇外出时,遇到她被人欺负,将人救了下来,据了解,她家在此次地震中比较幸运,父母安好,只有祖母伤到了头,她出来就是为了给祖母买药。 庄心怡恭敬地跪在地上,委屈巴巴地看着柳佩玉,“夫人,若是您不愿意,我就是给顾公子当个贴身丫鬟也可以!” 柳佩玉面色为难,上前想要将她托起,“姑娘,这事我不能做主。” “夫人不答应,我就不起来,我会很听夫人的话,只求待在顾公子身边就行,您就收了我吧!”庄心怡满眼期盼,攀着她的胳膊不起身。 莲花看到她这副死乞白赖的样子,噘着嘴:“你就死心吧,我家姑爷只有我家小姐!” 庄心怡可怜兮兮地瞅着柳佩玉。 柳佩玉现在是啼笑皆非。 “莲花说的没错,庄姑娘,你找错人了!”虞汐璇出现在柳佩玉身后,头疼地看着她。 同时余光扫了扫围观的南宫璨等人,警告他们笑的不要太过分。 众人回了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 虞汐璇:…… 听到这话,庄心怡看到虞汐璇时的满脸欢喜一下子消失了,眼睛开始变得水汪汪的,伸手指着她,“你救了我,你还安慰我,还将手放到了我的……” 庄心怡她扭着脸儿,臊得不行,双手护胸,众人明白到底是啥位置了。 “那也是为了救你,我也道歉了!”虞汐璇扶额无奈道。 难道赤水城已经封建到碰一下胸就要嫁人的地步吗? 庄心怡委屈地撇着嘴,“我不管,你既然占了我的便宜,就要娶了我,否则我就去死!” 说完她左右看了一下,起身冲到围观的人群里抢了一个佩刀,右手握着刀柄,挑衅地看着她。 虞汐璇见状,瞪向简湖,她刚才可没看错,庄心怡抢刀时,那个侍卫本来想躲的,可是被简湖暗中制止了。 简湖嚣张地露出牙齿,笑的更欢了。 虞汐璇:…… 她都不知道何时惹到了这个简护卫。 柳佩玉上前一步,担心道:“庄姑娘,你不要伤到自己!夫君他真的不能娶你。” 莲花也点头道:“对啊!你这样是威胁不了姑爷的。” “你,你们!”庄心怡握着刀柄的手微抖,将刀拔出了一些,放在胸前,梗着脖子看向虞汐璇,“顾公子,我要你告诉我!” 虞汐璇长叹了一口气,举起一只手,“看着我的手!” 庄心怡下意识抬头,下一秒自己怀里的佩刀就跑到虞汐璇手里。 虞汐璇在对方说话之前,先开了口,“我实话告诉你吧,除非下辈子,我都不可能娶你。” “你……你就这样讨厌我。”庄心怡如遭重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泪哗哗地流。 虞汐璇拍了拍额头,头疼道:“因为我和你一样都是女子!” 此话一出,庄心怡傻眼,泪珠子挂在睫毛上,愣愣地看着她。 其他不知情人士也惊讶地看着他。 柳佩玉也吐了一口气,上前用手帕擦了擦庄心怡的眼泪,“庄小姐,顾韶华确实是个姑娘,她为了帮我摆脱困境,所以才冒充男子。” 说完,她冲着庄心怡调皮地眨了一下眼,“其实我比你更失望她是女子!” 庄心怡仍然有些半信半疑,眼神中还带着不死心,虞汐璇见状,面带笑容地上前,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胸前一按,“这样就扯平了!” 庄心怡感受手掌的触感,震惊地看着她,眼中的光瞬间消失了,眼泪哗啦啦地流,眼神委屈中带着幽怨,抽噎着喊道:“你欺负人!” 说完就捂着脸跑了。 虞汐璇尴尬地戳了戳脸,疑惑地看向柳佩玉,“打击有这么大吗?” 柳佩玉:…… “噗嗤!” 不知是谁没忍住,扑哧一笑,其他人也就不憋着了,接连笑出声。 虞汐璇一脸黑线,没好气道:“笑什么笑!” 众人再次发出爆笑! 她耳朵捕捉到简湖的狂笑,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笑弯了腰。 “忘了还有你!”她可没忘刚才就是这人给庄心怡送刀的。 想到这里,她阴恻恻地提着刀,明显来势汹汹。 “殿下!”简湖连忙求救。 南宫璨尴尬地轻咳一声,“简侍卫,你要知道,现在我们在赤水城也要看顾姑娘的面子。”所以,你自己担着吧! 简湖:…… 他也不再笑了,转身跑了。 虞汐璇提刀去追。 一刻钟后,简湖深一脚,浅一脚地回来,脸上带着青紫,身上衣服被划拉了好多口子,化身彩带服,周围的侍卫抿嘴忍笑。 简湖粗声道:“笑什么,老子这是不小心摔得。” …… 虞汐璇点明身份后,第二天就换了女装,然后又将庄心怡惹哭了一次,原先她还抱有幻想,以为是虞汐璇哄她的,现在看到女装,彻底死心了。 至于其他人对于她的身份接受良好,不过听说柳父差点气吐血,柳夫人几次想要将柳佩玉带回去,都被柳佩玉拒绝了,她现在已经不是之前的柔弱可欺的柳家大小姐了,父母恩情她认,可也不能以此来拿捏她。 见柳佩玉自己立起来了,虞汐璇不再管她。 刚才蓝笙宣布,南城的疫情结束,这个危机终于解除,也让杜管家等人松了口气,虽然这次南城的瘟疫感染范围不大,可也死了不少人,他们困在这个地方,缺医少药的情况下,真生了病压根没活路了。 虞汐璇带着人对南城进行了大扫除,将围墙推了,虽然南城对城中的百姓还心有芥蒂,心中的距离需要时间来融合,大家先拉进一下现实距离,毕竟重新建设赤水城,需要大家的努力。 作者有话说: ? 第 99 章 城内救援完成后, 大家开始风风火火地清理路段,重造赤水城, 以前是以北城为主, 北城那边损坏严重,南宫璨打算由南城开始建设。 许多人戏称这就叫风水轮流转。 虞汐璇在得到空闲后,打算利用南城的窑炉请人打了一批南城纪念币, 之前和南宫璨说过一嘴关于造币的事情,现在事情快忙完了,她马上要走了, 总要留点东西,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现在赤水城和外界联系断了, 这么多人困在城里啥事不干,容易出事, 所以虞汐璇建议一边让人出去探路, 一边以工代赈,做工要给工钱, 手头的闲钱不够, 珠宝贵重物品兑换不出去, 银票金票总不能撕成片吧。 不过还好他们身边有一个十一皇子,以他现在的信用发行一套纪念币应该能行。 说一千道一万,事实是,这些理由都是陪衬,她就是想趁现在这个时机, 试验一下银币能不能发行,若是未来真选对了股, 就算不能劝宣武帝发行银币, 也还有南宫璨, 有了银币,纸币还远吗。 称量货币实在是有太大的损耗,而且容易起矛盾,也不利于结算,银币利于结算、减少损耗,而且从银两到银币比起银两到纸币也容易让大众接受。 南宫璨听完虞汐璇的话,微微挑了挑眉,“你的意思让我造□□?” 虞汐璇白了他一眼,“是纪念币,价值只需要略高于普通货币就行,若是他们不想要,程公子可以承诺等价兑换,比如一块银币价值一两银子,反正就算你跑了,后面还有蜀王府顶着呢,就是再不行,还有陛下顶着呢,俗话说子债父偿,若是你还不起,我和彭女侠也会替他们向陛下讨要的。” 众人无语凝噎,一脸黑线,顾韶华一天不刺弄南宫璨一下就不自在,他们怀疑对方是不是和皇家有仇。 南宫璨额头青筋直跳,“你就不怕我不答应吗?” “那你拒绝吗?”虞汐璇挑衅地看着他。 南宫璨:…… 旁边的杜管家看到南宫璨的样子直摇头。 殿下,居然又输了。 见南宫璨不反对,虞汐璇开始号召大家一起设计纪念币的样式,当然也要控制产量,不能弄太多防止南宫璨兜不住。 众人忍笑,视线不经意地落到主座上的南宫璨,不出意外地再次看到他黑脸了。 南宫璨捏劈了毛笔,阴森森道:“顾韶华,你等着瞧!” 虞汐璇装作没听到。 四天后,独属于赤水城的纪念币制造了出来,里面主要掺了银和铜,色泽润白柔和,因为添加了较多的银,质地没有刀剑那边坚韧,不过日常生活也不会随意就能毁坏的,一枚银币价值半两银子,而且还设计了防伪标志,掺了一些特殊的金属。 除了这些,虞汐璇还设计了金币样式,让人打造了一些金币,金子是蓝笙他们用金票和杜管家他们兑换的,重量要比银币要重不少,她是原先打算用于收藏的,这批金币从窑炉出产后,南宫璨、彭秋颂等人看到样式精美,一人兑换了十多枚,最后虞汐璇到手的只剩十五枚。 虞汐璇数着手中的钱,无语道:“不是说金币太贵吗?一个个拿了那么多!” 蓝笙在一旁记账,笑道:“可是他们要,主子你不是也给了!” 虞汐璇晃了晃手中的钱,“反正他们给了,不赚白不赚,纪念币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价值会上升,物以稀为贵,若是幸运,投资南宫璨成功,这就是最早的一批银币和金币,可以当传家宝传下去的那种。” 若不是为了推销,她也不会那么大方。 苍梧了然,“怪不得主子你费心设计那些样式。” 这算不算主子提前站队了,不过现在大家的注意力只在京城的那些皇子身上,十一皇子几乎没人注意,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凭借赤水城的事情回到京城。 苍梧转念一想,按照主子的性格应该只是想让南宫璨帮她推行银币,储位之争,她估计没什么兴趣。 虞汐璇:“最初的作品当然要精致了,这样才能给后面做榜样,若是还不如咱们手中的这些,还是不要发行了。” 说完这些,虞汐璇将手中的钱放进匣子里,大力盖上,看向蓝笙和苍梧,“赤水城的事情快结束了,咱们商量一下,我这次要怎么死?” 苍梧:…… 主子都死了那么多次,居然还没有腻,试问天下那个人二十岁不到,接连让人给自己修了三座坟。 想起虞汐璇现在距离二十岁还差两年多,苍梧顿时生无可恋起来,按照这个频率,不知道未来几年又会再死几次。 蓝笙:“……主子,这次应该不必死吧!” 虞汐璇掰着手指开始算,“我在赤水城买了那么多人,若是不死,他们怎么办?总不能我真的管吃管喝,第二,我将南宫璨得罪惨了,若是不死,他报复我怎么办,第三,前面都死了,这次也一视同仁吧。” 两人再次沉默。 她都这样说完了,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苍梧挠了挠头:“要不中毒?反正主子你也是来找药解毒的?”总不能为了诈死,找个名山大川跳下去吧。 “聪明!”虞汐璇高兴地打了一个响指,“那就找个黄道吉日吧!” 蓝笙和苍梧再次心累。 …… 银币造出来后,南宫璨发了公告,说明了原因,承诺蜀王府在此次赤水城的危机解除以后,会等价兑换,彭秋颂也以她的名义做了担保。 样品银币被放在公告栏前,供人参观,旁边有护卫守着,防止有人窃取。 大家看完公告后,倒是接受良好,原来以为他们要被困在赤水城做苦役,现在十一皇子发了这个所谓的赤水城纪念币给他们,以工代赈,承诺以后可以等价兑换,还有彭女侠、顾姑娘担保,他们当然愿意。 而且听介绍,这纪念币中含有七分银,成色也不差,看着也好看,他们当然愿意。 之所以只掺了七分银,若是高了,虞汐璇担心有人将这些银币换回去重新炼制掺假,毕竟只要涉及称量货币,肯定就有掺假,尤其赤水城也不缺这些工艺,所以就只弄了七成银。 司明等人戴着伪装混在人群里看着通告,他上前观察了蜀王府侍卫托盘中的银币,询问能不能兑换一些,侍卫有些诧异,这不会是顾姑娘他们请的托吧,他们才生产出这些银币,就有人愿意兑换。 司明见他愣住,再次问了一次,侍卫也不敢肯定,派人回去问了一下。 在此期间,司明套了一些话,确定是虞汐璇主导设计的,嘴角勾起一个小弧度。 虞汐璇听闻有人想要兑换,当然准许,本身就是要作为货币流通的,若是和现行货币职能单向流通,肯定无法服众,原先她打算若是没有多少响应,自己就雇佣几个托,没想到赤水城居然有人愿意兑换纪念币,不是大善人,就是看到了商机,无论如何,自己要感谢对方。 得到准许后,司明花了五两银子换了十枚银币,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一行人找了一个隐蔽地方。 手下看着司明手中的银币,疑惑道:“老大,我们就这样一直在暗地里保护小主子吗?不和她相认吗?” 他们已经来了六天,这几天都是在暗地里保护虞汐璇。 司明将银币收起来,“我们现在在她身边现身,会加重外人对小主子身份的猜测,不如隐在暗处保护小主子的安全,以我对小主子的了解,等到赤水城的事情结束,她也要走了。” 其他人点头。 …… 京城忙的焦头烂额的大皇子此时眉头紧锁,一直到昨天,派往赤水城的人仍然没有找到通往赤水城的路,现在外界压根不知道十一的情况。 他从书桌下方的抽屉中,拿出一封信,这是在赤水城没发生地震前南宫璨写给他的信,和奏折一起送来,他不知道十一在奏折里写了什么,但是信中所写若是属实的话,西陵那边这些日子的骚乱也能说通。 父皇前段时间在朝堂上昏迷,可谓是朝野震动,边境也蠢蠢欲动,江湖那边也起了风波,前些时间才安抚住万仞山庄和藏剑山庄,冬日还没到,冷风已经吹起了。 其实父皇的身体异样也是有迹可循的,前些时候,据他观察,父皇总是容易眩晕、打哈欠,原以为是身体休息不够,现在看来有人在那时就下了手。 他恨自己当时没有注意,若是平时多关心一下父皇,也不会让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现在皇宫被守的严严实实,禁止任何皇子探望,就连后宫妃嫔也是同样被禁足在后宫,虽然太医院早就宣布宣武帝只是时而倦怠乏力,身体并无异样,只是这样一直不让人见面,亦没有上朝,让人不得不怀疑已经病入膏肓。 虽然他极力压制局势,可是三弟和五弟这些天极为浮躁。 不止京城,就连西陵也听到动静,西陵国主派了使臣前来慰问,虽然他出面将使臣打发回去了,可是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 就在大皇子沉思时,忽然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殿下,凌霄司顾指挥使前来拜见!” 这些天投递到大皇子府的帖子都堆了一屋子,登门拜访的也有,这位顾指挥使稳如泰山,静静地守着凌霄司,今天居然亲自来了,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请他进来!”大皇子将信收起。 …… 当天下午,不少人看到凌霄司指挥使进入了大皇子的府邸,进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顾指挥使就带着大皇子入了宫,一直到深夜,都没有看到大皇子回府。 京中的其他皇子也躁动起来,担心是不是宣武帝出事了,所以才宣大皇子入宫,要知道朝堂之上谁不知道宣武帝有多疼爱这个皇子。 若是这样的话,他们这些人弟弟还有机会吗? 想到这里,京中勋贵宗室、文武百官之间,有人坐卧不安,有人满心欢喜,有人心灰意冷,也有人心惊肉跳,总担心活不到明日。 鸡鸣时分,皇宫正门打开,深夜中,一群黑甲从里面出来,这是直属皇帝的玄甲卫。 各家出来打探消息的人赶紧躲避,生怕触其眉头。 玄甲卫和黑夜融为一体,拿着诏书一家家踢开门,面无表情地将人收押,遇到抵抗者,先斩后奏。 这一夜,泰宁坊和三七巷的各府都没有睡着,泰宁坊和三七巷都靠近皇城,周围衙署、府邸、祠庙很多,兵、工、吏、户等部也在这里,还有鸿胪寺、钦天监、翰林院、皇室宗祠、太医院都有设立,泰宁坊是京城勋贵豪爵的居住地,而三七巷多是百官,这两个地方的地价一直很高。 一些过往夜间笙歌不停的勋贵府邸变得鬼哭狼嚎,对于这种扰民行径,邻居街坊只能胆战心惊地忍着了,面带惊恐地看着玄甲卫进进出出。 清晨,早起的街贩出来摆摊,地上的鲜血还没有被清理干净。 到了中午,京城的百姓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七皇子南宫琢勾联外贼,意图谋反,被贬为庶民,拘禁在宗祠。 同时南雄侯府、平凉候府、赵国公府、永嘉侯府、临川侯府……等十一个侯府都没了,还有三十五名官员被关入凌霄司。 这些事情公布出去后,宣武帝也宣布自己痊愈。 时隔多日的第一次早朝十分祥和,百官看着王座上的老年帝王,默默地垂下了头,虽帝王老矣,龙威犹在,现在仍然是宣武朝。 对于许多京城人来说,听到七皇子南宫琢这个名字,基本都会发出一声惋惜声。 七皇子可谓是出生即巅峰,乃东宫皇后所生,出生时,左臂损伤,不能动作,虽然东宫精心疗养,也不能恢复,算是半个废人,平时也比较沉默,没想到这次火居然烧到他身上,若是他生来康健,在其他人看来,肯定是最佳储位人选。 三天后,宣武帝将南宫璨的奏折内容公布,同时凌霄司公布了对赤水城调查的结果,京城朝野终于知道七皇子干了什么,定安郡赤水城的祸事就是他的功劳,拘禁一城百姓私产武器,并且售与外贼,这件事一公布,让之前意图替七皇子求情的人彻底闭嘴。 众人又想起之前传到京城的消息,赤水城周围发生百年难遇的地震,十一皇子等人被困在里面,至今不知是生是死,当时因为宣武帝昏迷,京城局势混乱,他们也就将这事忽略了,现在才想起来。 宣武帝俯视下方神色各异的文武百官,眼神微凝,嘴角露出冷笑,“众卿还有其他事吗?” 堂下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都看出皇帝心情不好。 说实话,若是他们才病愈,一个儿子被废,一个儿子生死不明,他们的脸色比宣武帝还要黑。 最终大皇子上前一步,行了一礼,“父皇,现在京中局势已定,您又痊愈,我想去定安郡找十一。” 宣武帝闻言,眼神变得更加慑人,注视着大皇子,大皇子丝毫不慌,他直视宣武帝:“我作为大哥,理应去救弟弟。” “众卿们以为如何?”宣武帝面无表达看着其他人,眼神警告他们将人拦下。 文武百官:…… “这个……臣以为不可,现在陛下刚刚痊愈,精神还没有完全调整过来,正是需要瑞王殿下的时候,京城也需要瑞王坐镇,十一皇子那边不如选派他人。”礼部尚书说道。 兵部尚书也说道:“定安郡多山多匪,殿下若是去的话,舟车劳顿不说,还要耗费人力物力保护殿下,与其这样,不如另选一个人。” 大皇子温和浅笑道:“各位大人不必担心,本王自然提出这事,肯定有能力保护自己。” 而九皇子见状,同样上前一步,“父皇,大哥,我会些手脚功夫,也和十一弟关系不错,不如我替大哥去赤水城,也可以替父皇安抚赤水城的人。” 宣武帝淡淡地看着他,“你也想去?” 九皇子露出清爽的笑,“这些日子被困在京城,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去游山玩水,我当然愿意了。” “胡闹,救人和游山玩水是一个事吗?”宣武帝脸色有些一言难尽,老九虽然能力有,但是性格吊儿郎当,说话有些不着调。 九皇子连忙改口,“顺便,顺便!” 宣武帝冷哼一声。 三皇子一看九皇子站出来了,他也走出来,“父王,作为哥哥,我也义不容辞!” 老五还被关在府中,老七基本是废了,十一不知生死,现在京城中就老大、老九和他,这种出风头的机会,自然不能少了他。 “你也去啊!”宣武帝看出他的心思,挑了挑眉。 三皇子挺胸抬头,“谁让我也是十一的哥哥!” 宣武帝见状,看向百官,“众位卿家,他们三个都这样说了,你们觉得如何?” 百官:…… 他们能说什么,当然歌颂一下皇家之间感人至深的兄弟情义,至于选谁去,那是皇帝忧愁的事情,七皇子的事情才刚刚过去,他们敢发表意见吗? 听完众臣的赞美后,宣武帝脸色稍缓,拍了拍扶手 ,“既然这样,顾清檀!你就代替朕去赤水城救十一吧。” 老大去,他担心人出事,老三和老九去,他担心这两人落井下石,还是让凌霄司去,顺便将屠泰等人带回来了。 众人一愣,而后视线落到走出的顾清檀上。 这活落到他身上,似乎也不奇怪。 顾清檀恭敬道:“是!” …… 顾清檀出发前,大皇子派人给他送了一大堆东西,都是要给十一皇子送的东西,当然“快递员”也有辛苦费,三皇子见状也送了东西,淑贵妃以九皇子的名义,也送了一箱药。 顾清檀就这样带着一大堆东西上路了。 一开始还算顺利,等到走到了定安郡境内,才长了见识,接连遇到盗匪,尤其发生地震后,十一皇子困在赤水城,没有他镇压,定安郡更是人心浮躁。 顾清檀在距离赤水城五六里远的地方被挡住,还遇到了另外一伙人,他们是之前奉命外出清理赤水城周边的山匪的侍卫,这些天一边联系其他城的人派人支援,一边清理道路。 大家汇合后,就一起清理滚石废墟。 外面在努力清理,赤水城的建设也在轰轰烈烈地进行,第一批次的纪念币已经发放完毕,因为需求比较大,虞汐璇他们又弄了第二批次的纪念币。 这一批次的银币出厂后,工匠就将造币的模板收了起来,因为原材料不够了。 南宫璨将模板收上来,还有各项设计图纸,打算出去后,交给京城。 将盒子封存好,他坐到书桌前,看着摆放在桌前的十多枚银币,柔白润泽,窗外些许阳光洒在上面,更是如明珠一般发出亮光,大掌捏起一枚,在手中把玩。 不得不说,确实如顾韶华所说,很是方便,而且因为样式精致精美、复杂,普通人也难以复制。 他将手中的银币抛在桌上,银币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等到蜀王府将这些银币回收上来,也不必再回炉重造,他打算存放起来,没事把玩一下,或者学顾韶华用银币垒银币塔玩。 想到顾韶华,他出声道,“来人!” 在外间的杜管家入内,“殿下有何事?” 南宫璨:“顾韶华这几天在忙什么?” 这些天他很少看到她。 杜管家笑道:“顾姑娘带着两个手下在去找药!” 地震发生后,周围的山峦也有了变化,一些常年隐蔽的地方重见天日,孤崖变丘陵,天堑成山涧,当然也有许多地方反着来的,虞汐璇这些日子就是带着蓝笙和苍梧进去寻宝。 幸运地找到了许多奇珍草药,最重要的是他们找到了一小片霜海花棠,虞汐璇将这种毒草周围一里都探遍了,找到一些不知名草药,都收了起来,可惜朱蛤没找到。 南宫璨皱眉:“难不成她说的是真的?” 之前相遇时,顾韶华就说她是来定安郡找药的,先前看她在城中玩的那么欢,还以为以前说的是借口。 杜管家:“也许吧。殿下,你忙了这么些天,要不我们也出去逛一下,赤水城现在大变样,老奴每次出去,那群人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菩萨一般。” 作为蜀王府的长史,他要和城中诸多人打交道,大家认识他也不稀奇。 南宫璨思索片刻,起身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出去逛一下吧!” 杜管家一听,立马去喊护卫随行了。 …… 南宫璨带着杜管家、简湖走出临时府衙,路上遇的人凡是认出他们的,不是行礼,就是面带笑意地点头,他们脸上的笑容,大多带着感谢、敬慕、还有惊喜。 不得不说,南宫璨一条路还没有逛到头,心情比数九寒天喝了甜汤还要暖和甜。 杜管家也是挺直腰杆,“殿下,老奴相信,未来定安郡的每个城镇的人都会露出这样的笑。” 简湖也赞同道:“我觉得殿下目标应该大点,落实到整个东乾。” “咳!”杜管家抬脚踹了他一下,“说话注意点!” 简湖挠了挠被踹的屁股,“我当然知道,这不是在自己地盘吗?” 南宫璨亦是沉声警告,“就算是在自己家里,也要注意这些,若是记不住,以后就不要和我出来了。” 简湖:…… 南宫璨的风光旅程在遇到虞汐璇后截止。 虞汐璇带着苍梧和蓝笙迎面撞过来,百姓看到她后,神色更是一亮,满脸崇敬热情,捧着各种瓜果零食、小物件递到她面前,虞汐璇淡笑拒绝,看到南宫璨后,指了指他,“大家更应该感谢咱们十一殿下!” 南宫璨:…… 想要送礼的百姓看到南宫璨后,面色犹豫了一下,见虞汐璇这边硬塞不下,也就听从吩咐冲到南宫璨跟前,将东西递到他面前。 杜管家和简湖等侍卫看向南宫璨,想要询问他的想法。 南宫璨眸光微闪,嘴角微勾,“大家的心意顾姑娘一定要收下才行。” 虞汐璇同样笑眯眯道:“赤水城有现在的繁荣,十一殿下功不可没!” 围观的众人似乎又看到了两人之间无形的刀子在互相扫射,顿时不敢插话,拿着东西在中间两难。 南宫璨:“顾姑娘还是谦虚了,本王就还是沾了你的光才有现在的殊荣。” “那在下也是借了殿下的势才能有现在的风光……”虞汐璇正要继续开口,忽然一阵清脆的声音砸在青石板上,低头看到脚边滚落一片碎银子和铜钱。 两三名带着斗篷的人推攘着人群,语气焦急,“哎呀!我的钱掉了!” “都怪你,让你不要这么急?” “快捡钱啊!” 因为有虞汐璇和南宫璨在,大家都让开了路,也没有抢,甚至有几人还想帮忙捡,被那三人骂骂咧咧地推开了,虞汐璇等人也让了路。 在她和对方相隔不到一尺距离时,其中一个眼睛猩红,抽出袖兜的匕首冲向虞汐璇。 众人惊骇! 苍梧:“主子,小心!” 蓝笙:“小心!” 就在众人惊呼时,还有几个身影如风般冲向虞汐璇。 南宫璨目光一凛,大声道:“简湖,快去帮忙!” 简湖连忙带着三名护卫冲上去,现场一片混乱。 不过后面冲出来的人似乎并不想和简湖等人动手。 只是呼吸间,原先三个带斗篷的人顿时被人制住,除了还有一口气,手脚都断了。 司明蒙着脸挡住简湖的攻击,看向虞汐璇,“小主子,你怎么样?” 蓝笙认出司明,喊道:“简侍卫,他们是自己人!” 简湖犹豫了一瞬,然后示意侍卫停下手。 苍梧将倒在地上的三个人的伪装都扯下来了,虞汐璇认出其中一人是熟人,当时在西南人市上遇到的陶发财,不知遭遇了什么,他半张脸都是烧伤,躺在地上,四肢扭曲,狰狞地看着她,“哈哈哈!臭女人!你也死定了!这可是阎王草!” 所谓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 虞汐璇看向他手旁的那把匕首,上面带着一点血丝。 蓝笙看到后,注意到虞汐璇袖子被划了一个口子,捋掉袖子后,就看到白皙的手臂上多了一条黑红的血条。 虞汐璇微挑眉毛看着手臂上的血条,“你可知世间能伤到我的毒没有多少!” 此话音刚落,喉咙腥甜,一口热血喷出。 虞汐璇:! 她的运气也太好了! “主子!”蓝笙惊恐地看着她倒下,连忙扶住。 作者有话说: ? 第 100 章 虞汐璇软倒在蓝笙怀里, 感觉脑袋快炸了,每一条神经似乎都在说话, 心脏只要微微一颤动, 神经就跟着唱歌,蓝笙赶忙从她的贴身口袋里拿出三长老给她准备的参丸,服下后, 过了一会儿,虞汐璇感觉全身一股热意,神经也不那么绷了。 司明见状, 一把扣除陶发财的脖子,“解药呢!” 陶发财看到起反应了, 一边狂笑,一边干呕, “这可是阎王草, 知道啥叫阎王吗?他想夺走的人你们能拦下吗?” 苍梧看向其他两人,捡起地上的匕首, 怒声道:“他不说, 你们说, 否则,这刀子就扎到你们身上。” 两人惊骇地看着他手中的刀,连连摇头。 “大爷,我也不知道,我们是被陶发财雇过来的, 压根没想杀顾姑爷,啊, 不, 是顾姑娘!” “对啊!我们不知道他弄了啥阎王草, 要是知道他干这事,我们就是死也不会一起来。” “哈哈哈!他们说的没错,这种东西可是老天爷给我的,正好取她的一条贱命!”陶发财看到他们急切的模样,笑的不能自抑,继续自言自语道:“若不是她,老子能落到这个下场吗?这叫一报还一报!” 周围的百姓一听,气的上前抓挠他,用脚踹,若不是简湖等人拦住,陶发财就被人打死了。 另外两人百姓自然也没有放过他们,等到百姓散去,他们都鼻青脸肿的。 苍梧拿着匕首靠近他们,“我再问最后一次,这毒你们知不知道?” 两人连连摇头,苍梧将匕首凑到其中一人的脖颈,“说不说?” 陶发财顶着猪头脸,叫嚣道:“别怪老子没提醒你们,若是说了,你们就没有活得价值了!” “我真不知道啊!”其中一人都被吓尿了,他惶惶地看着将要贴上脖子的匕首。 苍梧见状,反手就是一划,被吓尿的人就看到他对面的那人手臂挨了一刀。 一旁的司明俯身看他手臂上的伤口,伤口黑紫,很快对方就开始七窍流血,坚持了一会儿,开始浑身抽搐,最后死了。 南宫璨等人震惊,这毒居然这么狠! 可是看虞汐璇的模样,似乎还有些意识。 被吓尿的人看到伙伴这模样,精神彻底崩溃,为了活命,脑中开始急剧运转,拼命想,最终在看到苍梧手中的匕首靠近自己时,呼吸一窒,白眼一翻,直接吓晕了。 苍梧见状,放下了匕首,现在不是收拾他们的时候。 蓝笙和司明也不再拖延,赶紧带着虞汐璇回去。 彭秋颂、柳佩玉等人听到消息后,连忙赶回来了。 不知道是体质原因,还是因为伤口小,虞汐璇中了毒后,只是吐了几口黑血,然后就发起高烧起来。 彭秋颂等人进来时,就看到南宫璨等人守在一旁,蓝笙正在给虞汐璇扎针。 虞汐璇迷迷糊糊地看着屋内的影子,哼哼唧唧道:“我死了后,别忘了让师侄给我修坟!他若是不来,你们给我往死里揍!” 蓝笙:…… 守在一旁的苍梧:…… 主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事。 南宫璨等人也是一脸黑线。 蓝笙往她头上再次扎了一针,敷衍道:“好好好!” 又给她服了一枚百年老参丸。 虞汐璇满意地昏过去了! 蓝笙长吐一口气,起身擦了擦汗,“毒已经暂时压制住了。” 彭秋颂:“解药呢?” 蓝笙苦笑:“我虽然遍读医术,还是不知道这阎王草是什么东西。” 柳佩玉满脸焦急地看着床上的虞汐璇,“那顾姑娘怎么办?” “我也不知!”蓝笙颓丧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室内陷入可怕的沉默,就在这里,司明带着人进来了。 司明:“陶发财已经交代出来了,所谓的阎王草又名九魂藤,全身紫色,有剧毒,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物,陶发财是在偶然机会才知道这种草,他在山中躲避时,看到了这种毒草。剩下的毒草我已经取来了。” 定安郡山多林密,有这些奇珍异草,倒也不稀奇,只是谁想到一个普通人居然认识这种普通医书都没有记载的奇毒,还被他拿到手。 南宫璨:“在下那里还有一些药,等一下我让人带过来。” 蓝笙行了一礼,“多谢十一殿下!” 苍梧拱手向其他人一拜,“各位,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主子有我们照顾,大家先回去吧!” 柳佩玉攥着衣襟,眼含祈求,“我想要陪着她!” 她不守着,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彭秋颂:“我也会些疗伤的法门,若是姑娘需要,尽可要求!” “柳姑娘的心意我替主子谢了,姑娘回去休息吧,若是情况好转的话,我会通知大家的!”蓝笙情绪已经恢复,从容地看着他们。 众人见状,只能相继离去。 等到大家离开,司明看向蓝笙,“蓝姑娘,你给我说个准话,小主子如何?” “我也拿不准!主子的体质和常人不同,若是普通人中了阎王草,下场你已经看到了,就算是武林高手,顶多就是撑个几个时辰。”蓝笙走到床边,探了探虞汐璇的额头,发现烫的厉害,示意苍梧将帕子拿过来,她要换。 苍梧将冷水中的帕子拧出,递给她。 司明:“既然这样,我们尽快赶到忘忧谷,此次在下就是奉命带小主子去忘忧谷治病!” 苍梧担心道;“可是主子现在这样子能经受住舟车劳顿!” “三长老准备的参丸还有十颗,支撑到忘忧谷应该无碍!”蓝笙说道。 苍梧闻状,点了点头,“我去准备行礼!” “等一下!”蓝笙喊住他,“我们既然要走了,怎么和十一皇子、彭女侠他们说?” 虞汐璇大庭广众之下被袭击,不止南宫璨他们,还有许多担心她的人。 苍梧锁着眉沉思了片刻,用拳头捶着脑袋,“之前和主子商量如何死遁时,我提议了中毒,现在想来真是乌鸦嘴!” “你的意思是?”蓝笙听出他的意思。 苍梧:“主子昏迷前不也说了吗?” “……”蓝笙想起虞汐璇在众人面前的那句话,嘴角微抽。 司明看向两人,“你们商量好没有?” 他们是小主子贴身手下,现在小主子昏迷,自己不能自作主张。 蓝笙叹气道:“那就这样干吧。” …… 竖日,南宫璨等人发现虞汐璇不见了,蓝笙和苍梧等人也不见人影。 问外面的侍卫,也没有看到他们,仿佛就如烟一般消失了。 南宫璨看着对方留下的信,对方只说将人带出去解毒,没说到哪里,也没有说归期。 彭秋颂是第一个看过信的人,“程公子怎么看这件事?” “我问过简湖,没发现人离开。”南宫璨将信收起来,“若是他们现在已经离开赤水城,恐怕我们也追不上。” 彭秋颂摇了摇头,“我在乎的不是他们的行踪,而是顾韶华的安危!” 南宫璨听到这话,沉默了一瞬,片刻后开口道:“昨天,我连夜查了一些文献,也询问一些城中的老者,据说中了阎王草的人,就算是绝世高手,也撑不过三个时辰,她会安好吗?” “我也看过她的伤口,说不定伤口不深,她逃过一劫呢。”彭秋颂说道。 …… 山路上,远远望去,夏季葱绿繁茂的树林换了新装,时而能看到一团团粉色似霞,一簇簇火红似焰,也有苍绿似翡翠的,路边的小草不是结了草籽,就是变得枯黄,一群人骑马飞驰而过,他们神情焦急,面色严肃地护着中间的马车,几粒草籽粘在车轮上,随着他们驶向远方。 虞汐璇感觉身下摇摇缓缓的,仿佛在船里一般,让她好不容易清醒的脑子又快要晃睡着了。 蓝笙注意到她的眼皮颤动了两下,连忙轻声喊道:“主子,主子?” 虞汐璇听到喊声,慢慢地睁开眼,看着略微晃动的车顶,有些诧异道:“这是在哪儿?” 赶车的苍梧听到动静,连忙停下马车,一把推开车门,“主子,你没事吧!” 司明等人也停下。 虞汐璇扶着靠枕起身,感觉有些无力,抬手打了一个哈欠,看到手背上还插着两根银针,反应过来,她之前中毒了。 虞汐璇撩开车帘,看着窗外的风景,疑惑道:“我们这是在哪?” “小主子,我们正在赶往忘忧谷的路上!”司明骑着马在停在窗外。 虞汐璇推开车门,没有让蓝笙搀扶,直接跳下马车,踩在略微硌脚的土路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果香、涩涩的草木味道、微凉的秋风撩起鬓发,她遮着眼帘眺望,已经看不见赤水城周围的山峰了,“我们这是离开定安郡的地界了?” “还没有!我们才出来不到十六个时辰!”苍梧说道。 虞汐璇看了看远处绵延的山峦,按了按太阳穴,赶走脑中的眩晕,喟叹道:“没想到就这样离开赤水城了,还没有和彭女侠他们道别吗?对了,我中毒的时候,有没有说胡话!” 听到这话,苍梧和蓝笙对视一眼,神色有些微妙,虞汐璇顿时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我真出丑了?” 司明闻状,轻咳了一声,“小主子,你当时说让‘师侄’给你修坟,若是他不愿意,就往死里揍!” 看来他还是对小主子不够了解,先前那些身份死了,估计就是那个“师侄”处理的“后事”。 虞汐璇:…… 她觉得眼前又有些花了,步子踉跄了两步,蓝笙连忙扶住她,给她把了把脉,皱眉道:“苍梧,之前温好的药呢,快给主子端出来!” “哦!好!”苍梧连忙车厢底部掏出一个小火炉,上面温着一个药罐,拿出一个精致的白瓷碗,熟练地倒了一碗。 汤药还没有靠近虞汐璇嘴巴,她就被苦味熏得脸都青了,“怎么闻着这么苦!” 蓝笙:“那是因为主子你这次受伤严重!” 她从苍梧手中接过一个木勺,眼含一丝威胁,“还是主子你想我用这东西喂你!” “不用了!”虞汐璇面无表情地接过碗,吹了吹,就着略烫的温度灌了下去,凉了以后更苦。 喝完之后,感觉五脏六腑都是苦汁,她忍住干呕,接过蓝笙递过的参丸,一下子塞了进去,“蓝笙,为什么你不能像三长老那样弄成药丸呢?” 蓝笙白了她一眼,“主子中毒为什么不提前提醒我呢?” 虞汐璇轻咳了一声,“对了,我们离开赤水城,你们是如何告别的?” 苍梧挠了挠头,“呃,我们就留了一封信。” 蓝笙将信的内容告知,并且说了他们的打算。 虞汐璇喝完药,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药物起反应了,总觉得困意上涌,强撑着精神写了一封信,交给苍梧,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按照你们说的办,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顾韶华就这样去了吧。” 苍梧:“是!” 他接过信,心中微沉,若是主子身体康健,他肯定不会让主子这般闹腾,天天将生死、修坟挂在嘴边,说不定就成真了,这次他怀疑,就是因为之前提议的“中毒”让老天爷记在心头,才让主子有了这一劫。 只是现在主子的二十岁生死大劫悬在头顶,这封信就当做提前送到吧。 …… 赤水城的百姓不知道虞汐璇等人已经离开赤水城,许多人是亲眼看到那天虞汐璇被人袭击,也看到她的毒发还有普通人被毒匕首碰到的下场,这两天很多人跑去临时府衙,想要知道她的伤势,可是都没有看到人。 遇到彭秋颂、柳佩玉等人,也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 一些人在得知虞汐璇是被阎王草伤到的,给南宫璨送来许多土方子,还有他们在山中找到的珍奇草药,只要不认识的特殊草药都放到了府衙门口。 下属也不敢昧下这些东西,都收拾好呈给南宫璨了。 南宫璨看着盒子里的平安符和草药,苦笑道:“杜管家,我真是有些羡慕嫉妒她!” 杜管家安慰道:“在我心里,殿下做的也不差,他们只是担心顾姑娘,说句不吉利的话,若是殿下也遭了劫,那些百姓也会这样做。” 他当然不愿意南宫璨遇到这种事,再多的荣耀和敬仰也要人活着才能感受到。 就这样,大家等了一天,两天,三天……第五天时,早上,天还蒙蒙亮,雾气弥漫,不少地方挂着霜,赤水城就已经苏醒了,路边的商铺已经有伙计上工了,打着哈欠拆下门板,稀稀疏疏的人走上街头,不少摊贩挑着东西一边走街串巷,一边叫卖。 不少人搓着手,收紧了身上的衣服,立冬将至,万物开始进入休养,这几天赤水城的气温是一天一个变样。 等到太阳缓缓爬上地平线,城中的雾气已经渐渐消散,苏小虎牵着闺女上街,柳大小姐在安置点弄了一个学堂,免费教小孩识字,不论男女,一些外出做工的人家就老早将孩子送过去,然后等到傍晚下工后再去接。 苏小虎低头看着闺女,夹着嗓子道:“妮儿,若是这次你考试拿了甲等,爹爹就给你买新衣服。” 苏妮小眼珠子转悠了一圈,摇了摇头,“不行哦,应该给爹爹买新衣服,妮儿不用买新衣服。” 爹爹的衣服都破了好几个大洞 ,隔壁的婶子说,再破下去,就没地方补了。 “呀!我家妮儿这么懂事啊!”苏小虎笑的只见眉毛不见眼睛,感觉浑身好像喝了十斤蜜一样甜。 两人边走边说话,路过城内公告栏时,发现围了一圈人,大家都静悄悄的,往常这个地方十分热闹,因为十一皇子发布的一些政策都是贴在这个地方。 苏小虎抱起闺女,往人群挤了挤,疑惑道:“大家都在看什么呢?” 众人没理他,仍然看着中间公告栏中贴的东西。 苏小虎进去后,看到公告栏中比昨天多了一张纸,他识字不多,“啥死啥消,……嗯死契……吃饱……呃……” 他后面只挑了自己认出的字读了出来,可是自己念完之后,周围人也没有笑话他,只是冷着脸看着他,他低头拍了拍苏妮的后背,“妮儿,上面写了什么?” 妮儿咬着指甲,一脸纠结道:“爹爹,我也认不全!”但是不是啥好事。 女孩话音刚落,旁边一名老者用沧桑的声音缓缓道:“身死契消,南城所有人死契已销毁,愿尔等余生吃饱穿暖,顺遂安康!顾韶华绝笔!” “绝笔!”苏小虎瞪大了眼睛,他连忙凑近要想摸上公告,被其他人拉住了,“不是,顾大姑爷……顾姑娘这么会写绝笔呢!” 众人不语,他们也想问这个问题。 这时,南宫璨的侍卫听到消息,推开人将上面贴着的信小心地带回去了,留下众人无措地站在那里。 柳佩玉和彭秋颂、白春晓等人听到公告栏的事情,连忙赶往南宫璨的住处。 众人看完信的内容,脸色沉重。 彭秋颂:“这确实是她的字迹。” 柳佩玉死死地扣着手,挤出一丝笑容,“顾姑娘,她是在开玩笑吧!想要吓唬我们,以她的性子干出这事!哈……她……”柳佩玉说到后面说不下去了,嘴里刚挤出干巴巴的笑声,泪水已经流淌下来。 她不会这样死的! 杜管家见室内一时间寂静的可怕,艰难开口道:“殿下,彭女侠,也许柳姑娘说的没错,顾姑娘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写了这封信,说不定人没事!她那样的人阎王爷不敢收的!” “对啊!如杜管家和柳姑娘所说,顾姑娘吉人自有天相。”白春晓温声宽慰众人。 室内的温度渐渐上升,南宫璨攥紧手,冷笑道:“我看她十有八九是唬人的,躲在暗地里看我们的笑话。” 杜管家表面赞同地点头,目光扫到桌上的信时,心里微酸,就怕不是开玩笑。 那天阎王草的毒性有多强,大家都是当面见识的。 其实房间的人都明白,只是心中还存有微小的期盼。 …… 与此同时,在司明带着虞汐璇赶到忘忧谷时,大长老的小徒弟风夜雪则是被风家长辈拘在巫溪老宅相亲。 明月高悬,秋风飒飒,风夜雪的院子中有一颗百年桂树,每年到了这个季节,不止他的院子,整个老宅都是桂香。 风夜雪坐在花厅中,面上带着一丝郁闷,早知道祖父装病诓他,他就不回来了,现在要逼着他相亲。 天知道,缥缈宗比他年长的左睿、姜问兰都没人催,为什么自家长辈就不能学学别人家的,想到明天要去相亲,风夜雪长叹一口气,他太惨了。 江波给他倒了一杯桂花酒,这是用去年院中的桂花酿的酒,“公子,有这么头疼吗?若是不喜欢,直接拒绝了不就行了?” 风夜雪白了他一眼,“你说的倒是轻巧,没人催你,以爹娘的性子,若是一次相不中,估计后面就会源源不断,我不开心,也委屈了人家姑娘。” “那您可以跑啊!”江波建议道。 “呵呵!你信不信,我若是敢跑,祖父、爹娘下一次就不是劝着我相亲了,而是直接捆了我拜堂成亲!”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下场,风夜雪经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江波不再言语了,风夜雪说的没错,风家长辈确实可能这样做,若真是发生了这事,就是大长老也不好管。 风夜雪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微凉的桂花酒,看着天空的圆月,喃喃道:“不知道小师叔又在忙什么?” 这些日子,缥缈宗上到掌门长老,下到普通弟子,都十分忙碌,掌门和师父已经出行快半年还不见踪影。宗门事务都落在二长老身上,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时时想着抓壮丁,惹得宗门弟子更怕遇到他了。 小师叔虞汐璇年中回来一趟,之后没待了几天,就又走了,想起上半年才为“蔺无双”修过坟,按照小师叔的效率,应该差不多了吧。 他话音刚落,院中就出现一个身影。 江波立马站到风夜雪身前。 耿牛恭敬地冲风夜雪行礼,“风少爷,主子让您给她修坟!” 江波:…… 风夜雪嘴角微抽,“……又要啊!” 话说,这人真的不能随便想和说,他话才出口,人就出现了。 耿牛点头:“是!” 风夜雪正想吐槽两句,思绪一转,忽然眼睛放光。 他有出路了。 耿牛就看到风公子一下子变得精神奕奕,一扫之前的郁气,面带笑意,尾音都带着喜悦,“既是小师叔的命令,我作为她最喜欢的师侄,自是义不容辞!” 耿牛:…… …… 第二天,巫溪现任风家家主风黔眉峰拢起,半信半疑地看着小儿子,“你是说你要去给缥缈宗的小师叔奔丧?” 风夜雪神情哀痛,一脸悲伤道:“这是小师叔的命令,爹您若是不信,可以问一下耿牛!” 风家主犀利的眼神落到耿牛身上。 耿牛嘴角微抽,绷着脸道:“主子说让风公子给她修坟!” 他可是实话实说,至于风家主如何想,就不受他的控制了。 在风黔看不到地方,风夜雪给了耿牛满意的眼神,一旁的江波低头沉默,既心虚又想笑,心中暗自祈祷,但愿小师叔不要和家主见面,否则自家少爷要遭殃啊! 风家主捋了捋胡须,带着审视,“你说的小师叔是哪一位?四长老裴信?” 缥缈宗目前能让夜雪喊师叔的就只有二长老冷烨,三长老安如心,四长老裴信,不过他已经失踪十多年了,小师叔难道说的是他。 耿牛不卑不亢道:“主子身份特殊,也是太上长老的徒弟,亦是风公子的师叔!” 说完,就看向风夜雪,示意他补充。 自己的亲爹自己糊弄,他只是一个小人物,惹不起巫溪风家。 风公子,我只能帮到你这里了。 风夜雪眼皮微跳,正要开口解释,就听风家主沉声道:“既然这样,夜雪,你就去吧,顺便帮风家上柱香。” 对方留下这个遗言,平时和夜雪的感情肯定不错,他也不能阻拦。 风夜雪愣了一下,嘴角经不住上扬,继而慌忙收住嘴角的笑,抿住唇角,面色哀伤道:“是!” 风家主之所以相信,还是因为耿牛那副憨厚忠诚的面貌气质能糊弄住他,没想到小儿子会用这种事骗他。 当然,若是风夜雪听到这些吐槽,估计要辩驳一下了。 他确实要去给小师叔修坟的。 只是不小心没告诉自家父亲小师叔没死,这顶多算他的疏忽,不算刻意隐瞒。 就是事后辩驳,他也是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 当然,他说归说,老子揍儿子,有时候也不需要道理的。 作者有话说: 100-110 ? 第 101 章 十月十四, 立冬,标志着冬天正式开始, 天空下着小雪, 地上仿佛铺了一层洁白的白沙,顾清檀也带着人也挖通了通往赤水城的人。 他们是从原先赤水城城门那条路进入的,还没有到城门时, 他们就看到垮塌的城门,皲裂的城墙,进入城门后, 大片倒塌的房屋和地陷映入眼帘,没有看到人影, 仿佛入了空城一般,加上凄冷的天气, 让现场更加地凄凉。 顾清檀眉头紧锁, 指挥手下继续往里行进,地震的损害有多大, 他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就在众人心下越来越沉重, 蜀王府的侍卫快没有耐心时, 终于柳暗花明。 和之前的废墟瓦砾不同的是,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排排整齐的房屋和商铺,平坦干净的街面,街道两旁各色商铺鳞次栉比,和刚才城门荒凉破败完全不一样, 这里繁华、干净,他们原以为持续深入, 会看到众多凄惨悲凉的场面, 谁知现实却抽了他们一耳光, 街上的人虽然说不上满面红光,也是精神抖擞,很少能看到面容枯槁的人。 他们在路口打量城里的人,同样赤水城的人也注意到他们,街面的行人和小贩惊疑地看着他们。 这群人看着那么凶,不会是城外的强盗吧,话说看他们的方向似乎是从城门来的,不是说那边已经堵死了吗? 顾清檀等人面容冷肃地站在路口,看着路边商铺招牌上挂着的白幡,还有许多人胳膊上绑着白布,蜀王府的侍卫有些不敢动作,惊恐地看着整个城中随处可见的白幡。 “林哥,殿下不会出事了吧。”一名侍卫脸色煞白。 地震有多大的规模和破坏力,他们一路走来,比谁都清楚,若不是殿下出事,家家户户怎么可能挂着白幡。 侍卫林商攥紧缰绳,眼中放着凶光,“胡说什么?” 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也不确定。 赤水城之前什么样子,他们都知道,现在重建一新,处处繁荣,十一皇子肯定干了不少事情,受到城中百姓的爱戴也不稀奇,现在百姓这样子,不由得小松多想。 顾清檀冷静道:“先问一下路人。” “对对对!我被吓懵了!”侍卫小松连连点头,翻身下马,拦住一个手臂绑着白布,抱着一个女娃的汉子,小心翼翼道:“这位老哥,我看你们胳膊上都带着白布,难不成是有什么大人物出事了?” 可千万别说是给殿下服丧的,他受不住。 苏小虎警惕地看着这群人,以他的经验,他确定这些人一定不是定安郡的人,顿时吓得后退一步,“你们从哪里过来的?” 不是说城门那里堵死了吗?十一殿下觉得原先那条路也不好,所以打算带着大家重新修一条路,现在新路快修好了,这群人是从哪里过来的。 顾清檀见状,也翻身下马,走到苏小虎面前,彬彬有礼道:“我等是从京城而来,奉命前来赤水城救灾支援的,敢问十一殿下现在可安好?” 苏小虎怀里的苏妮原先也害怕,可是看见顾清檀的相貌后,顿时被迷住了,眼睛放光的看着他,身子往前倾,就差伸开双手求抱了,惹得苏小虎眼皮直跳, 林商等侍卫屏息期待地看着苏小虎,担心听到坏消息。 没等苏小虎回话,身边的其他百姓听到他们不是普通人,将他们围住仔细打量。 终于有人认出林商,“哦!你是十一殿下的侍卫,你还揍过我呢。” 他那次喝了酒,因为婆娘和母亲吵架,吵着要回娘家,他实在厌烦,就出手打了婆娘,后来遇到巡逻的蜀王府侍卫,自己就被对方教训了,当时喝懵了,也认不清人,事后担心被蜀王府报复,就带着婆娘拎着酒菜给人家赔罪,那时,才认清楚是谁揍了自己。 呜呜!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挨打的受害者还要去赔罪。 一听林商是蜀王府的人,大家的警惕也放下了。 林商顾不得其他,问道:“十一殿下现在安全吗?” 苏小虎诧异道,“你急什么,十一殿下没事啊!” 听到这句话,顾清檀他们稍微松了一口气。 苏小虎怀里的苏妮眼睛冒光地看着顾清檀,嫩声道:“大哥哥,你好好看啊!” “呃,妮儿,别乱说话。”苏小虎连忙捂住她的嘴,京城来的人肯定是大人物,就是长得再好看,也不靠谱,不是他们一介平民能议论的。 顾清檀闻状,也没有生气,神情温和:“小妹妹,你们这是为谁服丧?” 苏妮将苏小虎的手拉下,认真道:“爹爹说,顾姐姐飞到天上变成星星了,我们要多念着她,否则她下次回来就没不记得路了。” 顾清檀皱眉。 顾姐姐是谁? “是顾姑娘吗!”林商倒吸一口气,惊诧问道。 苏小虎叹了一口气,伤心地指着远处的赤铁山,“她就埋在那里!” 林商和其他侍卫对视一眼,顾姑娘怎么会出事! 那么鲜活,古灵精怪的人就这样没了,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 …… 南宫璨很快就知道顾清檀他们入城的消息,派一名侍卫将他们带到了赤铁山。 顾清檀经过询问才知道,原来今天是他们发现顾韶华坟墓的头七。城里的大部分都过去祭拜了。 至于为什么是发现坟墓的头七,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对方的确切忌日。 等到了赤铁山,他们就看到漫天的纸钱和雪花缠绵在一起,被北风拢在一起在天空中不断地飞舞。 靠近墓碑的地方,仍然站着许多人,有老人,有抱着婴儿的妇人,也有少男少女、孩童……林商认出其中不少都是顾韶华买下的那群南城人,这群人在风雪中好像一根根石柱拱卫着中间的坟墓。 他们站在那里,或是神色哀伤,或是小声哀泣,或者悲愤,或心疼……无论神情如何,眸子都是落到中间的坟堆上。 顾清檀让其他人留在外围,他和林商走到了里面。 南宫璨带着杜管家站在那里。 柳佩玉、彭秋颂、杨十文、白春晓也在。 彭秋颂看到顾清檀时,面色一凛,她和顾清檀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还是蟠龙崖刑思堂的堂主,现在变成了朝廷官员。 顾清檀和林商行礼完毕,顾清檀拿出宣武帝的私信交给南宫璨。 不过南宫璨没看,听到顾清檀的自我介绍后,他眸光微凝,指了指旁边的墓碑,“真是巧了,她也和顾指挥使一个姓。” 顾清檀瞥到名字——顾韶华,暗暗记在心头,打算让手下查一下,“确实很巧,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只是比起这位姑娘,在下远远不及。” 虽然现在不知道躺在这里的人做了何事,但是看赤水城百姓对她的拥戴,差不多举城皆白,已经够让人震撼了,而且这位蜀王殿下居然容忍对方达到这个高度。 他估摸这辈子都达不到了。 南宫璨叹气道:“其实本王现在仍然怀疑,她到底死了没有?在这几天,我有时会恍惚,那人会不会在大家哭的凄凄惨惨时,大摇大摆地走出来笑话大家。” “殿下节哀!”顾清檀平静道。 南宫璨等人又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就和彭秋颂等人一起离开了。 一行人下山时,那群百姓仍然没有离开,远远望去,他们好似和坟墓一样成了赤铁山的一部分。 南宫璨目光幽深,“杜管家,让人熬些姜汤给他们吧,这种天病了也是遭罪!” “是!”杜管家恭敬道。 …… 头七那天看到的景象,让顾清檀对那位顾韶华感了兴趣,派人搜集了这些日子对方在赤水城的所作所为。 顾韶华,女子,来历不明,年岁未知,面容有损,整日带着一块面具,左脸有一块明显的胎记,据悉遮盖的右脸也有胎记和疤痕,和十一殿下、彭秋颂在定安郡的财神庙相遇,据传是来这里找药治病的。 未到赤水城时,为了帮助柳家大小姐解除困境,女扮男装和柳佩玉伪装成新婚夫妇,然后将柳府闹得鸡飞狗跳,听说好几次差点将柳家老爷气死,一口气买下三千多南城人,之后更是在地震发生后,带着她手下的南城人救援赤水城的百姓,一举打破了双方之间的膈膜,还有就是和十一殿下弄出了赤水城银币! 顾清檀把玩手中的银币,不得不说,这银币精美细致,确实比元宝、银块方便,而且看技艺,赤水城的冶炼制造技术也是十分高超的,丝毫不逊京城,就是比起万仞山庄和藏剑山庄,估摸也低不了多少。 此次来赤水城,这个银币要比屠泰等人更加重要。 想到这里,他吩咐手下去收集更多的银币。 然后下午手下就苦着脸回来了。 一是没完成任务,没收上来几个,二是被十一殿下的人发觉了他们的动作。 纪念银币发行到现在,百姓接受良好,许多大户看到商机,也在收,现在在赤水城,一枚银币可以兑换成色八成以上的半两银子,在顾清檀等人入城后,一天之内,银币的收购价格上涨了两成。 一些百姓,尤其南城的百姓,若不是急需用钱的情况下,不打算卖出去,而纪念银币的生产是为了支付工钱,只有大多做工的人才能得到,除了一开始为了推行银币,给人少量兑换过,剩余时间就不允许兑换了,而且城内银子有限,本身没有生产多少,在城内局势明朗之后,就已经有不少大户财主在收这些东西,他们有预感,这批纪念银币说不定比真金白银还要更保值。 顾清檀闻状,摆摆手,“这事我会和十一殿下亲自说明。” 手下松了一口气,他迟疑道:“指挥使,你是怀疑银币这事不妥?” 顾清檀摇头:“不,相反,我只是觉得这东西有趣。” 手下不再说话,上面怎么想的,他们作为下属也不好阻拦。 …… 顾清檀拜访南宫璨时,正是傍晚,对方正在演武场训练士兵,见他过来,南宫璨神色不变,指了指场中的士兵,“听闻凌霄司手下武功不错,趁现在无事,不如我们切磋一下!” “十一殿下相邀,下官奉陪!”顾清檀也不啰嗦,抬手将跟着身边的四个手下都赶了下去,演武场的士兵见状,也走出四人。 南宫璨沉声道:“不要丢了本王的脸,赢了有赏,输了你们就绕着城跑三圈。” 之前自愿走出来的四个侍卫一听,顿时哀嚎。 这惩罚也太大了,绕着赤水城跑三圈,他们的腿不用要了。 顾清檀见状,也冷声道:“你们也一样,若是输了也绕城跑三圈。” 顾清檀的手下:…… 不是,指挥使,人家赢了有奖励,他们呢,他们就只配得到三圈绕城跑吗? 一时间对战的双方眼神中都有了一丝惺惺相惜之情,然后骤然双方就互射眼刀子,氛围变得紧张起来。 兄弟!为了不受罚,只能□□们一刀了! 南宫璨不管这些,高声道:“开始!” 八人在演武场缠斗起来,周围训练的士兵将他们围住,不断为他们鼓掌叫好。 南宫璨和顾清檀站在高台,眼神虽然望着场中,谈话内容却丝毫不相关。 南宫璨:“本王听闻指挥使对于赤水城的纪念银币很感兴趣!” “是的,在下原想收集一些的,可惜没换到那么多,不知十一殿下可以帮忙吗?”顾清檀目光落到场中,语气淡然。 南宫璨:“这个本王实在帮不了,钱在百姓手中,本王就是换也不一定有人愿意,不知指挥使对这银币有什么看法?” “使用起来确实方便,殿下是想我帮忙?不过这应该是户部的事情吧。”户部掌管户籍财经,他凌霄司是陛下手中的刀,也管不到这些。 南宫璨:“指挥使多虑了,本王没想让你帮忙,只是愿指挥使在向父皇说起这事时,能公证客观。” 凌霄司作为帝王的手和眼,从事巡查缉捕,天下只要有热闹的地方几乎都有他们,银币这事肯定会引起朝堂波澜,在赤水城这些时间,经过小规模的实验,他清楚了解各种影响,顾韶华也给他说过秤量货币制度的麻烦和弊端,无论是朝廷还是民间商贾,在收取银钱时,受成色和重量的影响,这部分的损耗都很大,很大一部分涉及到贪腐,若是过渡到以银元为基础的货币体系,就能对经济起到很大的稳定作用。 此次赤水城半两币值的银币还是有些高,若是全国推广后,就要发行更小币值的银币了。 顾清檀:“这是下官本职。既然殿下说起银币之事,可否和下官说一下那位顾姑娘!” “哦!顾韶华的事情相信顾指挥使已经调查清楚,我和你知道的应该差不多,就是在赤水城外碰巧遇到,若是没有赤水城的事情,说不定她已经去了华兰城,也不会被困在赤水城。”南宫璨初时语气还轻松一下,到了后面就变得低沉一些。 顾清檀:“殿下的意思是她并无不妥?”赤水城的事情若是普通人也干不过来,对方身份肯定特殊,就是不知道她是为了十一殿下留在赤水城,还是因为屠泰等人。 “虽然本王不知道她的确切身份,除了她的性格让本王头疼外,此人做事不愧于心,不愧于民,即使本王,亦是惭愧,因为我做不到这些,还有,顾指挥使,她已经死了。”南宫璨眉峰凌厉,眸中压迫感十足。 现场氛围变得压抑,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杜管家站在一旁面容淡定,这个顾清檀,别想因为他家殿下不受宠就欺负他。 场面沉寂了一会儿,场中比试传来的叫好声打破了僵局,杜管家定睛一看,原来是他们的士兵赢了,连忙道:“殿下,我们赢了!” 南宫璨见状,扫了一眼场中,瞥向顾清檀:“顾指挥使,本王赢了!” 顾清檀面色不变,只是眸光微冷,“是殿下赢了!” 刚才他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这些手下有些自大了,仗着自己的武功高强轻视对方,开始时,双方还能势均力敌,到了后面蜀王府的人就压着他们打了。 输了的四名下属不是躺在地上,就是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不敢看顾清檀。 周围士兵已经架起赢着的人在庆贺,欢呼声在他们耳旁响起,更是让他们臊的慌。 亏他们自诩为凌霄司的人,居然被一群穷乡僻壤的小兵给揍了,而且还打不赢。 顾清檀:“既然输了,就按照约定绕着赤水城跑三圈吧,晚饭也不用吃了!” “是!”应声的人声如细纹,不敢看其他人。 傍晚,当凌霄司的四人绕着赤水城跑圈的时候,蜀王府没有值班的侍卫带着酒肉故意在他们面前晃荡,双方差点再次打起来。 路过的彭秋颂只是瞄了一眼,看到两伙人打不起来,嘱咐看热闹的百姓不要离得太近,防止被牵连,然后就离开了。 她最近也有烦心事,赤水城的事情结束,她按理说就要离开,柳佩玉听到后,也想一起离开。 这就让她无奈了,柳佩玉不会武功,在赤水城,就算柳家人不护着她,百姓看在她和顾韶华的交情上,也会帮着她。 没看到柳家人在听闻顾韶华出事后,想要将柳佩玉捉回去,没等她出手,柳府差点再次被百姓给扒了,最后还是在柳佩玉的劝导下,众人才冷静下来。 正想着事情呢,白春晓迎面走过来,看到她一脸愁容,关心道:“你这是怎么了?” 前些日子,因为顾韶华的去世,这人就不开心,这两天因为赤水城的路通了,她的心情好了点,现在一看,怎么又变成这样子了。 “阿姐!”彭秋颂深深叹了一口气,将柳佩玉的祈求说给她。 “她是没有走出来!”白春晓垂眸苦笑,眼神也闪过一丝哀伤。 她也没有走出来,也许往后的漫长日子里,自己都不会回到定安郡,她在这里失去了自己夫君和孩子。 彭秋颂沉默了一瞬,“若是她会些武功,我当然愿意带她出去,若是出事了,我要如何和顾姑娘交代。” 白春晓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啊!让你打架可以,劝人这事,还是让我出马吧!” “真的?”彭秋颂顿时眼前一亮,期待地看着她。 白春晓:“阿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彭秋颂微微松了一口气。 然后…… 事情发展到最后,柳佩玉是被劝下来了,但是搭上了白春晓,她也不打算走了,虞汐璇买的那群南城人有许多孤儿寡母,柳佩玉觉得她作为顾韶华曾经的“遗孀”,总要负起责任,那群人也认她,她不能辜负这些人的期待。 为了行事方便,白春晓等人直接立了女户,自己当家做主,本来如此大规模的女子立女户,一般当地官员肯定不会全部同意,可是现在赤水城是南宫璨当家做主,下属官员也不敢为难白春晓等人,柳佩玉原来也想的,可是柳父柳夫人听到她的想法,哭天喊地,直接撂下话,若是柳佩玉敢立女户,他们就直接撞死在府衙门口。 按理说按照朝廷规定,若父母健在,无父母准许,官府也不允许,可是柳家人担心柳佩玉有十一皇子、彭女侠撑腰,硬逼着他们答应,所以他们就要从源头捻灭柳佩玉的念头。 等到赤水城大规模立女户的消息传出去后,在外界看来,就是因为地震赤水城的男人快死光了,所以幸存的女人不得已自立起来。 …… 而此时虞汐璇已经身处忘忧谷了。 外面是冷霜铺地,万物开始凋零,忘忧谷却是花团锦簇,郁郁葱葱,虞汐璇觉得在这里修养一段时间也不错,就是不知道忘忧谷里面有没有温泉。 她犹记得自己到达忘忧谷山门时,那群忘忧谷长老严阵以待的样子,好像她是啥洪水猛兽。 等到她出来时,她明显看到对方眼神里满是“这就是虞朝夕的女儿!” “居然长这么大了!” “会不会将忘忧谷给掀了!” “咱们能治好吗?” “她不会死在忘忧谷吧!” “不会是第二个虞朝夕吧!” …… 虞汐璇没想到传说中恬淡和乐,济世救民的忘忧谷长老一个个眼神都这么有戏,话说她那“后爹”发的疯,关她什么事情。 虞汐璇抽了抽嘴角,恭敬地行了一礼,“在下缥缈宗虞汐璇,拜见忘忧谷众位!” 忘忧谷的人看到她乖巧识理的模样,眼前一亮。 快十八岁的虞汐璇面上已经脱去了稚气,五官精致,灿烂夺目,尤其换上女装,戴上朱钗后,更是姝丽脱俗,亭亭玉立,面对众人时,落落大方,自信淡然,既不高傲也不谄媚,澄澈的眸子看着人时,让人禁不住沉浸,在她的脸上,大家既能找到虞朝夕的相似处,亦能看到骆夏萱的熟悉感。 这位姑娘或许因为上天给了她惊艳世人的相貌,老天爷才不愿意她在人间停留太久。 云珍走到她跟前,牵住她的手臂,“汐璇,我是珍姨,小时候还照顾过你!” 说话时,细指已经搭在她的脉搏上,虞汐璇对于她的动作自然察觉,也不在意,既然到了忘忧谷,也就没有讳疾忌医的说法了。 “珍姨!”虞汐璇露出甜笑。 云珍见状,笑的更加开心了,虽然数年不见,汐璇还是那般乖巧懂事,和虞朝夕完全不同。 只能说,若是缥缈宗的人听到她这个评价,估计会一脸黑线。 二长老估摸会幸灾乐祸在一旁看戏,想要知道云珍的滤镜何时能破灭。 作者有话说: ? 第 102 章 入谷后, 目前在谷中的所有圣手都给她诊过脉了。 好消息是她现在死不了,九魂藤的毒性虽然大, 但是打不过她身体里的那些东西。 坏消息是现在她身体里因为又增加了九魂藤, 情况变得复杂起来,云珍他们之前讨论的方子都不能用了。 虞汐璇:…… 她何德何能,身体里居然凑了这么多毒, 若是这些毒有灵识的话,估计可以在她身体里打麻将了。 虞汐璇:“珍姨,你们就随便折腾吧, 反正已经到了这地步。” 云珍看着面前的少女,因为九魂藤的毒, 面色苍白,嘴唇略带紫色, 身体消瘦了不少, 秀丽至极的容颜多了一丝柔弱破碎感,让人心生保护欲。 “说什么胡话!”云珍摸了摸她的头, “对了, 你是怎么中了九魂藤?” 之前缥缈宗送来的脉案, 这孩子几个月前才中过霜海花棠,霜海花棠这种珍奇毒草本身已经难寻,不到半年,她身体里又多了一个九魂藤,又是一个传说中的东西, 记得他们忘忧谷记录在册,最后一次看到九魂藤这种东西, 还是一百二十年前, 若不是真的写在记录里, 普通医者看到这东西,估摸以为是话本编出来的。 虞汐璇听完,也是一脸哀怨,生无可恋道:“珍姨,你们不是说以我现在身上的东西,世间能药趴下我的东西一个手掌用不了。” “可是今年我遇到了两次!”她晃悠了如葱白的两根细指,“今年也不是我的本命年,怎么就这么倒霉!” “噗——”云珍实在是被她可怜的样子逗乐了,既心疼又无奈道:“所以我也好奇啊!这些东西都是千金难寻的奇毒,怎么一个个都奔着你去了。” 她可不是开玩笑,药毒不分家,有时致病的毒草可能是另外一种毒的解药,以毒攻毒的效果有时要好过其他手段。 虞汐璇现在的身体还有一个麻烦就是,她体质和常人不同,霜海花棠、朱蛤、奇蛊和蛊王虽然是悬在她头顶的一把剑,可也让她百毒不侵,一般毒蛊也奈何不了她,相应的,一般的药物对她不起作用,白药难治,这也是让大家头疼的地方。 虞汐璇刚想说话,感觉喉咙有股咸味,连忙扭头,没等她找到痰盂,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心口仿佛压了千斤巨石,刚想开口,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汐璇!”云珍连忙扶住她,一旁的蓝笙慌忙搭把手,同时冲门口的苍梧喊道:“快去喊人,主子又晕了!” 云扶柳接到消息,连忙带着弟子赶过来,云珍正在给她施针。 虞汐璇紧闭双眼躺在床上,额头冒着细汗。 “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好好的吗?”云扶柳将手放在她的手腕上,然后撑开她的眼皮看了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眉间的皱纹越来越多,诧异道:“十月还没有过完,她身体里的蛊怎么就开始沉睡了。” 立冬才过去没有多久,距离腊月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现在虞汐璇身体里的蛊王就开始强制宿主沉睡,看来九魂藤对她身体的伤害不小。 云珍给虞汐璇扎完最后一阵后,长吐一口气,旁边的蓝笙赶紧给她擦汗。 “我暂时也不清楚,蛊王这种情况是因为她今年快十八了,时间将近,还是因为九魂藤的原因,不过已经给她稳住了。”云珍拧着眉,将虞汐璇露在外面的胳膊放进被子里。 云扶柳:“不管如何,她这情况,不能拖了,我和其他长老商量一下,你在此看护他。” “谷主,要不要将消息告知虞朝夕?”云珍问道。 前段时间骆夏萱受袭昏迷,因为距离罗刹谷较近,加上伤势无碍,所以就送往罗刹谷了,虞朝夕也陪在身边,不知道现在如何。 其实她不觉得告诉虞朝夕会改变什么,妻与子之间,他在十多年前就做了选择,这次小家伙中了罕见的九魂藤,这人也不见踪影。 想到此处,云珍眼中的心疼又加深了几分。 云扶柳捋了捋胡须,淡定道:“我们不说他想知道也会知道,现在也顾不得其他了,看她能不能撑过这一遭了!” …… 罗刹谷如其名,这里地形陡峭,罗刹谷前面的罗刹林终年弥漫瘴气,普通人压根不敢进入,一旦进去,如同入了鬼门关,是死是活就要看运气。 于它前方的险峻和瘴气不同的是,罗刹谷如扶风谷一样四季如春,好似世外桃源,如同一处地界的阴阳两面,而且谷中有众多温泉,对疗伤和修复内伤都有好处。 虞朝夕刚刚收到司明的传信——虞汐璇昏迷不醒,体内蛊王提前进入休眠。 根据忘忧谷的诊断,推测是之前她中了九魂藤,蛊王为了解毒,将力气用光了,所以现在不得不提前进入休眠期,若是这种推测属实,虞汐璇的苏醒时间就不会确定,可能过完年也不一定醒,甚至,若是情况危急的话,她可能长久躺下去,直接睡死! 这个结论让他脑子轰然一响,在夏萱躺的那些年里,他日夜都怕她会一睡不醒,会在睡梦中遁入黄泉,现在她清醒了,孩子却步了她的后尘,他要如何告诉她这个结果。 俊美高大的男人失神地站在温泉瀑布前,衣服被泉水打湿了都不在意。 骆夏萱找到人时,就看到山间雾气氤氲,飞鸟相依,瀑布顺着山峰如纱般飘入泉水中,周围树林葱翠,他背对着站在一块裸石上,仿佛和这里融为一体了。 “朝夕!”骆夏萱跳到他身侧,看着湖中涌出的泉水,“你在这干什么?” “哦!这是……”虞朝夕才反应过来,他居然不知不觉走到温泉瀑布这里了,转身柔和地注视她,“你这几天还头疼吗?” 之前冷凝的表情稍缓,凝重的眸子也温柔起来。 骆夏萱摇头,清丽的脸上露出笑容,“我现在好了,什么时候去看孩子?你之前说她现在在外游历,我现在已经没问题了,咱们一起去找她吧。” “咱们。”虞朝夕微愣,很快恢复过来,摇头叹气道:“你是有了孩子就忘了我,那孩子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看到我后,肯定没有好话,你老实告诉我,我和她之间,你帮谁?” 说来也是因祸得福,骆夏萱在那次袭击后,居然彻底清醒,记忆都恢复了,而且之前犯迷糊时的记忆也没丢,在知道自己闹了那么多笑话后,骆夏萱清醒后,一度不想看到虞朝夕。 可是想起那些日子,虞朝夕不辞辛劳,热脸贴冷屁股地陪她一起闹,包容迷糊的自己,她又不忍心了。 这下轮到骆夏萱笑容僵住了,她眸光微闪,神色有些心虚道:“她还是个孩子!” 虞朝夕顿时皱着脸,不满道:“她今年十七了!都和你一样高了,而且一直欺负我,从没有喊我爹爹,不是‘师兄’就是‘后爹’,你难道就不能管管她吗?” “朝夕,她也是你的孩子。”骆夏萱有些头疼道。 “我不管!她欺负我,你就要站在我这里,你答应我,我才带你去找人。”虞朝夕双手扶着她的肩膀,他在骆夏萱心里一定是第一位。 骆夏萱面色有些为难,眼神开始乱飘,这要怎么说。 虞朝夕一看,微微后退一步,捂着胸口,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你居然变心了!” “朝夕,不要胡闹了!”骆夏萱有些心累道。 虞朝夕脸上似乎更加受伤了,他指着下方的温泉湖,掷地有声道:“夏萱,你老实告诉我,若是我和虞汐璇都掉进了这湖里,你救谁?” 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们嘴角微抽,他家主子在夫人面前就不能正常点吗?没看到对面罗刹谷的暗卫仿佛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们。 主子神经病不一定代表下属也是同样的性格啊! 骆夏萱:…… “虞!朝!夕!”她深吸一口气,面如冷霜。 虞朝夕顿时笑开了花,“我就知道你是最爱我的!” “呵!”骆夏萱冷呵一声,眼睛微眯,抬脚踹向他的腰。 她老虎不发威,这人当她是病猫啊! “砰!” 虞朝夕的笑僵在脸上,就这样如石头一般落入湖中,溅起的水花吓走了一群偷听的鸟儿。 暗地里看着人顿时捂住了眼,这就叫自作自受。 虞朝夕从湖里露出头,控诉道:“夏萱,你怎么将我踢下来了!” “我踢的就是你!”骆夏萱站在岸边,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孩子的事情我还没有和你算账,你居然还有胆子和她争,虞朝夕,我将话放到这里,若是汐璇出事了,你也不用要了。” 当年她怀孕时,以为这是他俩翘之以盼的孩子,现在自己知道了全部真相,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孩子,难不成说自己当年不知道,可是虞朝夕这样做,也是为了自己。 这人刚才站在这里时,一身冷肃,刚才又转移话题,插科打诨,一定是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 “那我也不用活了,没天理啊!你始乱终弃,抛弃糟糠之夫!”虞朝夕闻状,仍然是耍赖的模样,用胳膊拍打湖面,在他内力的作用下,引得湖水震荡,无数水柱迸射而出,除了骆夏萱面前没有水花,靠近温泉湖的人全部被溅了一身水。 暗地里围观的人默默地抹去脸上的水,看着虞朝夕仍然俊美如初的脸,听着他鬼哭狼嚎“糟糠之夫”,嘴角直抽抽。 若是这人都自贬“糟糠之夫”,他们这群人连污泥都不算啊。 还有,怪不得他们现在都是单身,没看到强大如虞少尊在自家女人面前,也是这般不要脸。 骆夏萱额头青筋直跳,这人自己丢脸没问题,为什么不选一个她不在的时间,尤其还是罗刹谷这么多人的情况。 骆夏萱冰冷的目光扫了一圈,示意暗处的暗卫收收他们那八卦的目光。 其他人:…… “虞朝夕,你老实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瞒得了一时,可瞒不了一世,我现在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骆夏萱眼神凌厉,沉声问道。 虞朝夕见状,默默地沉到了水底,一副本人已沉,恕不开口的状态。 骆夏萱:…… 对方这无赖的动作彻底惹怒了骆夏萱,她的手蓦然攥成拳,岸边的灌丛绿树开始摇摆,一群飞鸟忙不迭地逃跑,她腾空而起,拔出腰侧的佩剑,长剑在空中挥出一道霞光,无数巨浪从湖水中冒出,一个人影也从里面飞起来,骆夏萱的长剑发出刺眼的剑芒直追虞朝夕。 “夏萱,你来真的?”虞朝夕连连后退 ,看着快要戳到自己鼻梁的剑芒,身如魅影。 骆夏萱冷哼道:“这是你自找的!” 说完,周身的气势变得更加恐怖,剑气如霜,虞朝夕被这一刺激,打了一个喷嚏,他一边闪避,一边委屈巴巴道:“夏萱,你看我都受凉了,你居然还要打我!” “我看你是欠打!”骆夏萱气的头要冒烟了,都这个时候他居然还在耍无赖,肯定发生了重要事情。 虞朝夕见这招不管用,只能继续逃遁。 罗刹谷的人看到他们这个动静,年轻的弟子还有些惊异,年长一些的人则是面露怀念,他们罗刹谷也是多年没看到这种场景了,多年不见,虞少尊的武功越发的精进了。 虞朝夕的暗卫默默探出头。 “你们说主子这次能躲过吗?” “应该不行吧!夫人也不是好糊弄的!” “这件事好像也瞒不住夫人吧!” “可是我觉得主子还不如一开始就直说,将夫人惹毛了再说,只会让夫人更加生气!” “额,其实,我们更应该担心的是自己!” …… 听到这话,其他暗卫默默无语,这还用他说吗?没看到夫人已经持剑杀过来了。 骆夏萱落到这群人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他跑没影了,你们说吧!” 暗卫们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不语,同时有些埋怨主子要失踪时,怎么不知会他们一声,现在这种情况,他们要不要说。 最终众人经过权衡利弊后,决定装死。 骆夏萱见状,嘴角突然勾起弧度,声音柔和,“那我来猜一猜,和虞汐璇有关!”被揍了那么久,还是不说,他害怕的事情除了自己,也只有孩子了。 若是缥缈宗出事,这人估计已经行动,罗刹谷也会知道消息,目前只有虞汐璇的身体问题让他束手无策。 众人看到她这样子,浑身毛骨悚然,下意识想要摇头否认,可又担心太刻意,只能装木头站在那里。 骆夏萱看到他们这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神情愣了一下,心中一抽,连忙问道,“她快要死了?” 暗卫们还是沉默。 这种沉默一下子夺走了骆夏萱周围所有的空气,她竭力令自己安静下来。 冷静,冷静!以虞朝夕的性子,若是人真出事了,他反而会干净利落地告诉她。 是……是这样吗? 骆夏萱一时间也不敢肯定了,握住剑柄的手青筋直冒,果然男人靠不住。 忽然一双温热的大掌扣住她的手,虞朝夕低沉柔和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你暂时不用担心,她只是外出玩闹时不小心中了毒,我带你去看她!” “真的?”骆夏萱瞳孔微颤,带着几分希翼和小心看着他。 “她是我们的孩子啊!”虞朝夕将她拥在怀里,心中抽痛,但愿等到他和夏萱赶到忘忧谷时,她能醒过来。 …… 虞汐璇提前昏睡的消息传到缥缈宗,三长老看完忘忧谷送过来的信,然后递给二长老,“我要去忘忧谷一趟,宗门就交给你了。” 二长老将信收起来,白了她一眼,“说得好像不是我干活似的。” 不过让他开心的是,掌门师侄和大长老数天前来信,说将要回来,他们的事情已经快解决了,他终于能轻松一些了。 他将一个精致檀木盒子推到她跟前,“这里面的东西你省着点用,能留点更好,也算给踏雪阁留点念想。” 三长老有些疑惑,伸手打开了盒子,一股冷香扑鼻而来,里面好似堆满了雪一般,发出微微的荧光,二长老顿时正色起来,这是优昙冷莲,似莲又似昙花,生长在万米雪山上,普通雪莲白中映碧,而优昙冷莲花瓣如雪一般,只生长在积雪中,更是难寻,可以说是极品的治愈神药,生长地也只有踏雪阁所在地方。 优昙冷莲据说十年才能长成,踏雪阁每年都派弟子去寻找,这么些年顶多才找到了四五朵,当年骆夏萱受伤时,虞朝夕将踏雪阁的优昙冷莲搜刮一空,让林恒心疼的吐血。 二长老这盒子里的估计应该是这十几年的存货了,踏雪阁辛辛苦苦地积攒了这么些年,这次又因为虞朝夕的孩子再次被薅干。 就连三长老都为踏雪阁心疼了一秒钟。 “你拿这东西时,林恒没疯?”三长老也没听说踏雪阁的阁主发疯传闻。 “他现在是有孙万事足,目前在修身养性。再说我给他说了,这东西给我还能剩点,他若是不满意,我就让师弟去拿,到时候估计赔的更多。”二长老抿了一口热茶,笑眯眯道。 三长老:…… 她就说嘛!对于林恒来说,虽然二长老也难缠,但是比起虞朝夕,二长老瞬间变得善良可亲起来,两人之间还有姻亲关系,虽然这一辈和离了,可是还有林信然这个纽带在。 三长老继续说道:“师弟那边也来信说他们也要去忘忧谷,恐怕这个年,我要在忘忧谷过了。” 根据忘忧谷的消息,虞汐璇在年前估计无法醒来,这还是最好的情况。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弟子的声音,“三长老,二长老,弟子奉太上长老命令,喊三长老上山。” 二长老微微挑眉,“看来师父知道你要去忘忧谷了。” 三长老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 …… 如二长老猜的那般,太上长老确实猜到三长老要去忘忧谷,他同样给了她一个盒子,三长老打开,里面放着三个精致的翡翠玉瓶。 太上长老:“这是石远峰送过来的赔礼,你也带过去,说不定有用。” 三长老:“遵命。师父,我打算在忘忧谷住一段时间,二师兄就由您看着了。” 太上长老:“你大师兄和玄道快回来了,到时候他就轻松了,他若是皮痒痒,本尊就大方给他松松筋骨。还有,骆夏萱的记忆已经彻底恢复,你在谷中时,不用掺和他俩的事情,护好汐璇就行,说不定他俩闹腾闹腾,能将人吵起来。” 三长老:…… 太上长老这是担心自己心疼师弟,和骆夏萱闹矛盾啊! 他多想了,她虽然以前埋怨师弟为了个女子就弃师门不顾,也可没有迁怒骆夏萱,若是他们夫妻俩打起来,自己不仅不拦着,还给骆夏萱送上趁手的武器。 “师父,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担心的只有汐璇,至于师弟,他自己找的媳妇,就自己担着吧。”三长老淡然道。 尤其现在骆夏萱已经完全恢复,彻底清醒,师弟的处境可能还需要她来救,除非汐璇身体好转,否则师弟别想骆夏萱对他有好脸色,等汐璇醒来后,不知道看到骆夏萱会是什么样子,她在身边也能护着。 “嗯,这种想法不错。”太上长老微微点头。 三长老问道:“师父,听闻皇帝邀请你去京城,他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托孤?” 宣武帝前段时间的昏迷引得天下局势动荡不敢,东乾这边祭了一个七皇子,西陵那边同样也有不小的影响,西陵的皇太叔萧重元一夜之间暴毙,据说是因为前晚宴会喝了太多酒,等到仆人发现时,人已经凉了。 皇太叔萧重元的暴毙,最大受益者就是西陵国主,西陵国主十四岁登基,现今二十五岁,虽说五年前对外宣布亲政,可是许多政务还是不能独自处理,虽然对外和萧重元表现的十分亲密,但是许多人怀疑他不知何时会突然暴毙。 之前赤水城的事情,经过调查,发现多数武器没有留在东乾,反而跑到了西陵,而大头就被皇太叔萧重元拿到手里了,现在萧重元已死,西陵国主地位稳固,西陵的局势稳固,尤其现在西陵国主才二十五岁,正值年轻,而东乾这边,宣武帝的快到古稀了。 太上长老:“大概也有这个意思,不过年前我不打算动身,等到你大师兄和掌门回来后,再商量这事。” 西陵那边局势已稳,东乾这边也要趁早确定,不管宣武帝前段时间的昏迷是为了引蛇出洞还是身体原因,以他现在的年纪,为了东乾的未来,势必要在几个皇子中选一个。 之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京城的几个皇子身上,大皇子宽厚温和,做事谨慎,是个君子,可是君子不适合当帝王,三皇子睚眦必报,做事太过功利,五皇子仍然被关着,七皇子因为残疾原先就没有可能性,现在更不用讲了,九皇子倒是性格开朗,想要朝堂江湖两头吃,至于定安郡的十一皇子,相信宣武帝很快就将人召回京城,据说性格阴晴不定,杀人如麻,此次在赤水城的所作所为,倒是有帝王的风范在身上,就不知道宣武帝如何想了。 三长老闻言松了一口气,“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 太上长老看了看天色,“时间不早了,你可以回去了。” “是!”三长老恭敬行了一礼,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 第 103 章 从桃山上下来时, 她恰好看到姜问兰和左睿带着行礼,看样子似乎要下山。 姜问兰和左睿看到她, 连忙行礼。 “娘!” “三师叔!” 三长老打量了他们周身, “东西都带齐了没有?” 姜问兰眉心微蹙,“娘,万仞山庄愿意换那东西吗?” 而且三长老怎么知道万仞山庄有药的。 万仞山庄后山有一棵千年菩提树, 传闻多年以前在其树下发现不死药,起先江湖人是有人信的,也有人悬赏去偷, 万仞山庄一直都在否认,多次辟谣, 后来上任庄主英年早逝,大家才相信不死药是谣言, 若是有的话, 怎么可能不救自家庄主。 三长老:“我多年前也和祁孤雁有过几面之缘,了解他的人品, 若是缥缈宗相求, 他会愿意的。” 所谓的不死药当然不存在, 事实上是在菩提树下挖到的灵芝,虽然没有传说中的灵通神效,可也能治疗万症,这消息还是当年虞朝夕给骆夏萱治病时,派人查到的消息, 只是当年以骆夏萱的身体承受不了菩提灵芝的功效,他也就没拿, 现在汐璇的身体要比她娘的身体要好, 蓝笙那边来信, 她研制的百年参丸汐璇都很好吸收了,菩提灵芝自然也能用。 左睿闻言,点了点头,“必不负师叔的托付。” 三长老:“快去吧!” …… 虽然已经到达初冬,灵海州这边仍然是一片翠绿,而且没有夏季的炎热,正是出游的好时节。 祁孤雁带着影枫走在大罗山中,山中花叶满地,将地面遮盖的严严实实,金灿灿的阳光温暖地照在人身上,一股金风吹来,撩起一阵叶海,无数落叶好像蝴蝶般飞舞起来,祁孤雁失神地想要抓住一只蝶,等攥到手中,翩舞的蝶变成了干瘪的枯叶。 “影枫,我记得那次我去京城前,无双和我约定要来大罗山秋游的。”祁孤雁脚踩在枯叶上,缓缓往蔺无双的坟墓方向走。 影枫:“是,蔺公子觉得万仞山庄的风水不错,还想趁秋季时,在阳安湖钓出一条五十斤的大鲤鱼,不过属下觉得他是痴人说梦。”单是一个四十斤的大鲤鱼就那么疯了,若是钓到了五十斤的,恐怕蔺无双要飞到天上了,可是现在人已经没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风水好……”祁孤雁苦笑一声,扬手摸了摸粗粝的树干,叹息道:“若是风水好,他就不会在这里丢掉命。” 影枫没有言语。 一行人很快走到蔺无双的坟墓,因为身处大山,才几个月不见,坟头的草已经快有一尺高了,一只小兔子从坟头冒出头,看到他们,吓得耳朵支棱起来,滋溜一下逃跑了。 祁孤雁看到坟堆这幅样子有些心疼,他这些日子一直尽量忽视这里,好不容易缓过精神过来,想起过往意气风华的少年侠客,现在变成山中一孤坟,祁孤雁有些呼吸不上来。 “影枫,过几天,我们给无双换个地方,他没人管,我这个大哥管了。”他至今想不通,看蔺无双行为举止,家世肯定不低,他在万仞山庄时,身边还跟着一个手下,为何人死后不将他落叶归根,而是埋在去世的地方,难道这是蔺无双家的传统。 影枫皱眉道:“庄主,若是明年蔺公子家的人找不到祭拜的地方怎么办?”、 祁孤雁温润的眉眼染上一层冷意,“难道由着无双待在这里!” “是!”影枫见祁孤雁心意已决,也不再劝,庄主虽然平时看着好说话,实际上他做出的决定,没人会想着拒绝,当然蔺公子除外,在蔺公子那里,庄主说的话也不管用。 说完话,祁孤雁俯身整理坟墓,片刻后,他将祭品整齐地摆在墓前,倒了两杯酒,含笑道:“无双,等到我给你搬完家,就给你带一条大鱼,听闻海鱼有上千斤的,若是为兄弄到了,就给你带回来一条,好让你好好炫耀一下。” 祁孤雁喝了三杯酒,然后将酒壶剩余的酒倒在坟前,起身背着手看着天边一掠而过的飞鸟,“查到无双的身份没有?” 影枫神色挫败,“属下无能,蔺公子的身份至今没有查到,属下也曾派人前往缥缈宗,不止蔺公子查不到,虞笙也并无此人,有鱼并没有所谓的副总管事,经过这些天的调查,属下猜测,蔺公子和虞笙都应该做了伪装,不过二人应该和缥缈宗关系亲密,甚至可能和缥缈宗虞乾尊关系匪浅。” 凭借对方话语间和有鱼东家虞廿的相熟程度,影枫觉得对方应该和虞廿有关系,这也能解释通了,为什么那位假虞廿冒充时,他会对假虞廿表现的那般热情和兴奋。 想起蔺无双的性子,影枫不由得有些头疼,他该感谢庄主和他的关系不错,一早就将假虞廿的身份透漏了,若是他性格恶劣些,完全可以看戏。 祁孤雁听完,沉眸思索片刻,“我观察他的武功最接近缥缈宗,剑法中杂糅了藏剑山庄的功法,他应该和缥缈宗的三长老有渊源,你去藏剑山庄见到三长老时,对方的情绪如何?” “很正常,并无伤心之色!”影枫答道。 祁孤雁喃喃道:“无双,你到底是谁呢?” 他的话音刚落,一名影卫落到他身后,单膝跪地,“庄主,缥缈宗二长老弟子左睿和三长老女儿姜问兰来访。” 祁孤雁嘴角微翘,“真是巧了!” 他转身看向墓碑,“无双,我先走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出你的真实身份?” 抬头望天,疏朗的蓝天洁净地好似洗过一般,若无双没有离去,这大罗山的景色也不会这般荒凉,会更加精彩吧。到时候他和无双有凉风作伴,又有漫山丰饶的物产,不怕无双无聊。 …… 姜问兰和左睿向万仞山庄报出身份后,就被魏管家请进了庄中。 魏管家笑道:“两位少侠稍等片刻,庄主没在庄中,已经派人去喊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打量姜问兰。 这位就是藏剑山庄姜庄主的女儿姜问兰,果然是玉树临风,魏管家想起蔺无双听到庄主和姜问兰的谣言时笑格外促狭,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幸亏没让他看到,否则估计笑的更猖狂。 姜问兰浅笑道:“我们不急!老先生不用担心。” 魏管家好奇道:“姜姑娘和左公子此次来我万仞山庄是要干什么?” 左睿说道:“是想向贵庄换一样东西。” “哦!”魏管家闻状,也不再询问,唤一名弟子出去查看祁孤雁到了没有。 姜问兰和左睿在庄中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祁孤雁和影枫回来了。 等到双方自我介绍完毕坐下后,姜问兰也没有做太多寒暄,直接进入正题,将想要换药的意愿说了出来。 祁孤雁脸上挂着温润的笑,“菩提灵芝虽然珍贵,缥缈宗若是想换也是可以,但是在下想问一件事,可否两位告知?” 这两人亲自上门,背后不仅站着缥缈宗,而且还不是普通弟子,就是看在二长老和藏剑山庄的面子上,他也会考虑一下,菩提灵芝在庄内已经存放十多年,他年初中毒的时候用了一些,现在还剩一半,给缥缈宗分一些也是可以的。 左睿拱了拱手:“不知祁庄主想要问什么,我和师姐能不能帮上忙?” 祁孤雁墨眸注视二人的神情,“不知二位可认识一名叫蔺无双的少侠,大概十六七岁的年岁,调皮聪明,古灵精怪的,长相颇为俊秀,还有,他的随身佩剑是藏剑山庄副庄主姜勇大师的杰作。” 左睿:…… 他眼中闪过疑惑,和姜问兰对视了一眼,对方微微垂眸思索片刻,“祁庄主,我叔公为许多人打造过武器,不过在下可以确定,缥缈宗并无蔺无双。” 祁孤雁:“是我说的太模糊了,我书房里有无双的画像,影枫,去将书架下面“梅”字格里的画像拿过来。” 影枫听到命令离开。 祁孤雁:“无双和我情同手足,出事后,我一直想给他迁坟,只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只能从他的日常行为来推断身份。” 左睿:…… 姜问兰:…… 这一段话信息点太多,槽点也多。 都“情同手足”了,为什么还不知道身份。 还有“迁坟”,这是死了之后才想到查对方的身份吗? 姜问兰:“我们自然是乐意帮忙,只是缥缈宗并无蔺无双,也许祁庄主找错了方向。” “对了,他似乎对有鱼也十分熟悉,他有个手下曾经化名‘虞笙’在他身边出现后,无双去世后,她也就没影了。”祁孤雁继续补充,眸子一直没离开二人。 而左睿听到这话,眼神微闪,他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在影枫将画像送来后,得到了证实。 画像中,意气风发的少年倚坐在一截桃枝上,笑盈盈地看着他们,满是得意和傲然。 姜问兰笑容有一瞬间僵硬,迅速就恢复了,她轻咳了一声,感慨道:“祁庄主画技不错!” 抓住了小师叔神态的精髓,刻画的栩栩如生。 祁孤雁温柔地看着画像,微微摇了摇头,“他本人要比这更加好,两人可曾认识这人?” 姜问兰强装镇静,摇了摇头,“在下实在是帮不上忙!既然那位蔺公子已然去世,祁庄主何必追究这些。” 左睿也附和道:“师姐说的没错,斯人已逝,庄主还是要往前走。” “两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祁孤雁将画像收了起来,放在手边,待姜问兰和左睿回到座位上后,他抑制住内心的失落,随口问道:“虽然此事有些失理,为了给山庄长老一个交代,在下还是要询问一下缥缈宗派二位换菩提灵芝,是为了何人?” 江湖上也并不无缥缈宗弟子或者长老受伤的消息,这些天影枫也一直关注缥缈宗,也没有任何异样。 左睿正在犹豫如何解释,姜问兰就出了口,“祁庄主可知道我缥缈宗的虞师叔?” 祁孤雁微微诧异,“虞少尊?” 之前闯入山庄将沙启天劫走的人,之后方爷爷他们确认就是虞少尊。 “不错!此次换药和他有关,娘担心虞师叔做事没有分寸,所以让我和左睿一起来了。”刚刚已经骗了祁孤雁,姜问兰再说这些有些心虚,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她也没说错,小师叔就是虞师叔的女儿。 祁孤雁惊道:“虞少尊难不成受伤了?” 姜问兰摇头:“不是他,祁庄主估计稍微听到虞师叔年轻的事情,知不知道他有一个夫人,乃是罗刹谷的少谷主骆夏萱。” “这件事我倒是听说过,难不成他的夫人出事了?”当年虞少尊的事闹得江湖上谁人不知,数个江湖大势力直接覆灭,祁孤雁即使年轻,也听庄中长老说过这些事。 “唉!”姜问兰长叹一口气,“总之换药这件事,缥缈宗欠了祁庄主一个人情。” 左睿听得嘴角微抽,他从来不知道姜师姐还有这么腹黑的一面,就在他内心吐槽时,注意到祁孤雁身后影枫审视的眼神,微微低头,担心自己露馅。 祁孤雁闻状,“既然是虞少尊的事情,万仞山庄帮忙义不容辞,现在天色已晚,二位舟车劳顿,若是不急的话,可以在山庄休息一晚,明日我将菩提灵芝送上。” 姜问兰起身谢道:“多谢祁庄主!” 左睿也感谢:“多谢祁庄主!” 双方聊天结束后,祁孤雁就让魏管家送姜问兰和左睿先去休整,晚上还有接风宴。 等到姜问兰和左睿离开院子,祁孤雁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远去的背景,“影枫,你觉得呢!” 影枫语气肯定:“他们认识蔺公子!” 虽然姜问兰和左睿极力掩饰,可是他能看出两人对在看见画像时,表情刹那间的异样。 祁孤雁:“看来没找错方向!” …… 仇大夫在听说祁孤雁要将菩提灵芝给缥缈宗后,气的差点跳起来,火急火燎地赶到祁孤雁的书房。 他进门就看到祁孤雁正在收拾书架,自动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生气道:“ 我听说你要将菩提灵芝给缥缈宗,你知不知道那是多重要的药材,就这样给了外人,若是你再受伤中毒怎么办?” 祁孤雁拿出一张宣纸铺在桌上,听到仇大夫的话,淡定道:“这药不是缥缈宗为自己要的,而是虞少尊虞朝夕有需要,我若是不愿意,相信不久就是虞少尊亲自登门了,仇大夫,你觉得是现在给好,还是由虞少尊亲自来取比较好。” “……”仇大夫僵住,干笑两声,“那你不早说。” 祁孤雁:“现在说了也不晚!” 仇大夫眉间再次拢起,“庄主,虞朝夕要菩提灵芝是为了他那娘子?” 当年听闻天下知名的医道圣手都齐聚忘忧谷诊治,大家得出的结论是,骆夏萱就是大罗神仙再世也难医,后面不知虞朝夕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将人救回来了,据说一直在忘忧谷静养。 “嗯!”祁孤雁轻轻应了一声。 仇大夫见他在纸上动笔,疑惑道:“你在写什么呢?” 祁孤雁:“给无双写祭词,今天我带影枫去看他了,打算给他搬家,你觉得怎么样?” “你既不是他长辈也不是他兄弟,能干这事吗?”仇大夫皱眉道。 “他没人关心,难道还不允许我来管!”祁孤雁将笔放下,神情有些冷。 “你看你,一说到蔺无双,你就不讲道理了。”仇大夫摇头抿了一口茶。 润了润口后,他感慨道:“你当蔺无双是手足,我看他对你可藏着掖着不少,虽然老夫我也喜欢那小子的性子,可不得不说,他一直没有对我们推心置腹,除了名字,自己啥情况都不说,连让老夫给他把脉都不愿意,机警的很呢!” 祁孤雁闻言沉声道:“不管他是何身份,我和万仞山庄都认他,这些话仇大夫以后就不要说了。” “有你这么拉偏架的吗?果然活人打不过死人,不过老夫提醒你,生死由天定,虽然蔺小子一直拒绝我给他把脉,可是老夫可有不少方法能判断,那小子身体麻烦的狠,就算是没有大罗山的意外,也是活不长久。”仇大夫惋惜道。 祁孤雁愕然,居然还有这事。 …… 万仞山庄左睿和姜问兰的院子,两人收拾完毕后,见周围没人,微微松了一口气。 两人在桌前坐下,左睿给姜问兰倒了一杯茶,“师姐,你觉得祁庄主会死心吗?” 姜问兰知道他问的是祁孤雁探寻蔺无双的事情,之前万仞山庄大罗山蔺无双的事情他们都知道,只是不知道和小师叔扯上了关系。 “应该不会,不过应该能打消他一部分念头。”姜问兰想了想,说道。 她嘱咐道:“你在祁孤雁跟前也注意点,不要露出破绽。” 左睿点头,喝了一口水,语气有些失落,“师姐,你说小师叔这次能不能痊愈?” 他们之前都知道虞汐璇身体有异样,只是猜不出是什么原因,这次二长老和三长老让他们前往万仞山庄换药,也告诉了他们是为了给虞汐璇治病,都用上了万仞山庄的镇庄之宝,病情肯定严重。 姜问兰细指摩挲着微烫的茶碗,语气肯定,“小师叔背后站着的可是缥缈宗,还有虞师叔,他们肯定不会让小师叔出事。” 左睿闻言,也是一脸坚定,“师姐说的没错!” 第二天,姜问兰和左睿顺利从祁孤雁那里拿到菩提灵芝,快马加鞭地赶回了缥缈宗,得知三长老已经离开缥缈宗,二长老让姜问兰带着灵芝前往忘忧谷。 在此期间,顾清檀和南宫璨押送屠泰等人到了京城。 据悉赶路期间还遇到了袭击。 当时遇袭时,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在南宫璨身上,顾清檀这边就被忽略了,谁曾想对方的目标就是顾清檀,事后顾清檀受伤,也没有抓到主谋,事情传到京城后,让宣武帝十分震怒,下令一定要捉到凶手。 回到京城时,宣武帝让大皇子、三皇子和九皇子一起去迎接十一皇子,至于五皇子,仍然还被关着,现今大家已经看清,宣武帝是彻底放弃了五皇子。 五皇子出局,宣武帝又将十一皇子拉了进来。 大皇子看到南宫璨时,十分高兴,喜不自禁地走到他面前,拍着他地肩膀,感慨道:“你都长这么大了!” 十一弟弟还是和小时候长得一样可爱,就是表情凶了点,肯定是有人欺负他了。 想到这里,他视线落到身旁面色有些虚弱的顾清檀身上。 顾清檀神色淡然,“参见瑞王殿下!” 大皇子:…… 一旁的九皇子见状,关心道:“听闻顾指挥使受了伤,不知现在可好?” 顾清檀:“多谢殿下关心,下官只是轻伤。” 三皇子佯装亲热地走到南宫璨身边,冲他挤了挤眼,“十一弟,你知道吗?父皇这些日子为了你的亲事可头疼了,真是让为兄好生羡慕。” 南宫璨木着脸:“听闻三哥有一妃六妾,难不成还想再纳,小弟家贫,没有皇兄这般慷慨。”简湖查过,京中几个皇子就属三哥家最热闹,天天妻妾争宠,勾心斗角,孩子生的多也死的多。 三皇子神色一僵,尴尬地笑了两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果然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看来你要学的还更多。” 大皇子闻言瞪了他一眼,“你胡乱和他说这些干什么?” “大哥,十一弟已经十八岁了,若是在京城,有我这个哥哥护着,他也会说出这种糊涂话,肯定啥都享受过了,果然定安郡那穷乡僻壤,什么东西都没有。”三皇子不以为然,面上带着三分炫耀,三分同情和几分鄙视地看着南宫璨。 南宫璨见状,直接给他一个后脑勺。 三皇子:…… 九皇子一看,乐得上前将手臂搭在南宫璨的肩上,“十一弟,咱不理这两个老哥哥说话,父皇等你好久了,别让他久等了,我听说你被困在赤水城期间,为那里的百姓做了好多事,甚至还重建了一个城镇,父皇可是对你夸奖甚多,让哥哥我羡慕死了。” 南宫璨:“我没有做多少事情。” 赤水城能缓过来,是顾韶华、彭秋颂还有那些南城苦者的功劳,他作为定安郡的管理者,有些感觉甚为羞愧,在赤水城这些日子,也让他明白,底层的那些百姓真正需要的是什么。赶跑窃贼盗匪,惩戒贪官还不够,还需要让他们吃上饭,他们大多没有过多的大志向,吃饱穿暖是他们的人生追求,就解决这个人生大事后,才能谈其他的。 如古人所说的那样,仓廪实则知礼节! 作者有话说: ? 第 104 章 大皇子带着三皇子、九皇子、南宫璨和顾清檀很快进了宫。 勤政殿中, 龙涎香在炉中袅袅升起,在空中弥散, 发出浓烈醉人的香味, 宣武帝坐在高大的龙座上,面容威赫,幽幽地看着下方的皇子们。 郭总管笑眯眯地站在一旁, 臂弯中搭着浮尘。 殿中寂静无声,皇子们垂手而立,乖乖地站在下方, 顾清檀落后他们两步,站在角落里和柱子站成一排。 三皇子心中纳闷, 不知道宣武帝这个下马威是给十一弟的还是给他们,若是恼十一弟, 干嘛让他们也凉着。 宣武帝打量大皇子身边的南宫璨, 眉间高山越耸越高,个头够高, 身板够宽, 可是这脸怎么没长大, 还像个孩子。 南宫璨察觉宣武帝落到他身上的视线,先是身子一绷,而后恢复淡定,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宣武帝对于他的动作,也是微愣, 而后父子俩交锋起来,片刻后, 宣武帝将视线移开。 嗯!这小子的眼睛长得像他, 够凶! 大皇子率先打破沉默, “父皇,我和弟弟们若是惹了您生气,尽管说出来,免得气坏自己。” 宣武帝闻言,冷哼一声,“那你们知道错了吗?” 众人:…… 话说他们也不知道自己错在那里啊! 三皇子和九皇子立马看向大皇子:大哥,这可是你开的头,现在父皇这样问了,你总要说些什么吧。 看清三皇子他们眼神中意思,大皇子嘴角微抽,轻咳了一声,“父皇,若我们有错,你可以直接骂!我和弟弟们愚钝,实在是猜不到!” “哼!”宣武帝大手将御案拍的“啪啪”响,“还不是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让朕省心!” 众皇子心累,所以他们到底错在那里,父皇总要说出个子丑寅卯吧。 三皇子余光瞥到站到身后柱子旁边的顾清檀,心生羡慕,早知道他也站在那里了,让大哥和十一弟打头阵,反正父皇这一次估摸注意力在十一弟身上。 “南宫琅!你鬼鬼祟祟干什么?”与此同时,一只毛笔伴随宣武帝的怒吼声砸向三皇子。 “父皇!我知道错了!”三皇子右脸被毛笔击中,染上了一道墨痕,他也不敢伸手去擦。 九皇子南宫琊连忙屏息不敢动,他算是看明白了,今天父皇心情不舒服,就是想拿他们几个出口气。 原以为有三皇子吸引火力后,大家应该能逃过一劫,可是他们想多了。 三皇子为宣武帝打开了口子,之后宣武帝直接将在场的皇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骂了一顿。 骂大皇子做事太优柔寡断,纵容妻弟横行霸道,为弟弟妹妹做不了榜样。 指责三皇子后宅混乱,一府尚不能打理好,何况是他交代的其他事情,当即就将他的俸禄降了一半。 批评九皇子举止顽劣,整天让贵妃给他收拾摊子,就不能独立一点。 斥责南宫璨冲动任性,擅自将自己置于险地,而且不将他放在心上,年年都弄一堆破烂给他。 …… 殿中内侍恭敬地站在角落里,眼睛专注地盯着地板,额头细汗冒出,担心宣武帝殃及池鱼。 顾清檀同样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在心里估算宣武帝何时结束。 等到几个皇子脸上铺满口水后,郭总管贴心地为宣武帝奉上热茶,宣武帝心满意足地喝了半杯茶,将除了顾清檀和南宫璨的皇子都赶了出去。 大皇子他们出了勤政殿后,默默地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口水,齐刷刷地抬头看天,一脸郁闷,估摸再过一些时间,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们几个皇子被父皇臭骂的消息了。 勤政殿中,除了郭总管,宣武帝挥手让其余内侍都下去了。 他看向南宫璨,冷哼道:“现在倒舍得回来,朕还以为你死在赤水城了。” 南宫璨:“儿臣让父皇担心了!” “哼!”宣武帝视线瞟向一直沉默的顾清檀,同样没好气道:“怎么了?难不成刺客将你的嗓子也弄哑了吗?回来后就跟个木头一样杵着。” “臣有罪!”顾清檀情绪不变,乖乖认错。 宣武帝:…… 他重新坐回龙座上,看向南宫璨,“这次回来后,就好好在京城待着,你也老大不小了,老九的婚事已经确定下来,你也要尽快确定下来,不要等朕归天时,还没看到你的媳妇。” “陛下,这话可不能乱说。”郭总管惊道。 宣武帝:“朕也是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郭总管:“陛下现在龙体康健,说这些不吉利,再说虞乾尊都快八十了,他不是也是龙威虎猛的,您的时间还长着呢。” “虞临渊那人,朕是比不了,不过这个目标不错。”宣武帝被郭总管哄舒心了,抬头就看到南宫璨和顾清檀默不作声地站在下方,想要训南宫璨,可是看到他的娃娃脸,想起他是自己最小的儿子,只能忍下了,可是若是将火力转移到顾清檀身上,对方现在又受着伤,想到此处,他只能再次灌了一杯茶。 “说吧,十一,你在赤水城都忙了什么,听顾卿说,你可是做了不少事。”宣武帝目光不断审视南宫璨。 南宫璨仍然板着脸道:“回禀父皇,赤水城之事儿臣亦有失察之责,此次在赤水城渡过难关,非儿臣之功,而是赤水城的百姓配合、还有彭女侠、顾姑娘等人帮忙的缘故……” 等到炉中的龙涎香快要燃尽时,南宫璨终于将所有事情说完,宣武帝见他嘴唇有些发白干裂,示意郭总管送一杯茶。 郭总管见状,乐呵呵地捧着一杯茶递给他,“十一殿下,快润润口吧。” 南宫璨:“多谢!” 宣武帝等他喝完,说道:“所以你确定那位顾韶华已经死了吗?” 在南宫璨的叙事中,对顾韶华着墨颇多,让他对此人起了兴趣,一个容貌有损,十分年轻的江湖姑娘,不以武力解决问题,对十一也没有多少敬畏,喜欢欺负十一,在顾清檀的奏呈中,反而对行政和经济方面有诸多见解,她身份不简单。 南宫璨语气低沉了不少,“回禀父皇,她中了九魂藤,儿臣亲眼所见,中了此毒的普通人几乎顷刻间就死了,也询问过不少医者,即使是武林高手也撑不过三个时辰,她的坟亦在赤水城。” 宣武帝顿时面色惋惜:“真是可惜,朕想为顾韶华颁发嘉奖,你觉得如何?对了,还有那位彭女侠。” 南宫璨拱手道:“父皇英明!” 宣武帝问清楚了缘由后,说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南宫璨:“是!” 离开时,余光瞥到顾清檀,对方面不改色,就一直站在那里。 等到南宫从那离开后,顾清檀开始汇报自己的所见所闻,同时将他收到的赤水城银币呈给宣武帝。 精致小巧的黑色檀木箱子打开,里面白花花的银币杂乱的堆在一起,挪动箱子时,能听到清脆的声音,宣武帝呼吸一窒,微微起身抓起一把,眼睛微眯,大手把摸触感,“顾卿,你觉得这东西如何?” 顾清檀:“ 以臣在赤水城的调查,此种银币百姓接受良好,而且蜀王殿下也做了担保,百姓可凭借这东西去蜀王府兑换真金白银,不过有许多人看到商机,已经在高价收纪念银币了,相信后面不会有人去蜀王府兑换钱,臣和殿下回来时,单是这一枚银币可以兑换九成成色以上的半两银子,而且属下查到虞廿旗下的有鱼也派人前来收这种银币。” 在有鱼的推动下,这种银币的名声已经在其他城镇传开,连□□都有了,不过赤水城这一批银币制作十分精美,府衙在制作初期,似乎就想到了后续会有人制假,在银币上弄了诸多防伪,真纪念银币和□□只要一比较就能看出破绽。 因为数量有限,初时模具已经被上交,虞汐璇为了让这批银币保值,让工匠在模具上刻了“绝版模具,不再制币”八个大字。 赤水城的不少百姓扼腕叹息,早知道就不卖了,一开始时有人担心银币不保值砸在手里,所以在有人低价收币,就迫不及待地将银币换了出去,现在银币价格越来越高,而且听外面的名声,似乎他们赤水城纪念银币要记在史册的那种,这东西以后价格会更高。 宣武帝:“看来十一做了一件大事。” 顾清檀:“属下察觉,有鱼的虞东家似乎也在推动银币。” 宣武帝呵呵一笑,“他是生意人,当然对这些东西比较敏感,朕要看看他要怎么做了,上次为了立女户,上交了良种和高产作物,这次你说,为了自身他会给朕些什么呢?” 顾清檀:“臣猜不到!” “郭林!”宣武帝喊道。 郭林躬身上前,“陛下!” 宣武帝:“之后你去十一那里下达朕的口谕,让他上个折子,将赤水城银币的事情好好上奏,还有他手中的银币模具和银币,都送上来。” 郭林:“是!” …… 宣武帝这里还在期待虞廿给他送东西,哪里知道本人正昏迷着,不过关于银币的相关事情,她已经吩咐给蓝笙和苍梧了,苍梧将收上来的银币送往了和有鱼有生意来往的几个大商人,乌马府的乔紫凝、万仞山庄、藏剑山庄都有,并且还制作了广告小册子,请他们帮忙宣传一下。 总之先将银币的势造起来,剩下的就交给朝廷和商人来动作了。 因为银币发起于赤水城,所以外面的人大多喊它“赤币”,有些造假的人为了骗人,让外表更加名副其实,在银币的表面加了染料,成了真的“红币”,让人哭笑不得。 就连左睿也收到了两枚赤币,是二长老给的。 二长老坐在书桌前,斜靠在椅子上,“拿着吧。” 左睿将银币收起来,纳闷地看着二长老:“师父,你喊我过来干什么?” 二长老屈指敲着桌面,上面放着一封拜帖:“七星宫的月冷衡要来缥缈宗,你来招待他。” “啊?”左睿面色微僵,他对月冷衡有些杵,对方那个性子他压根搞不定。 二长老看他的样子,恨铁不成钢道:“你也是我的徒弟,怕什么怕!” 左睿无奈道:“师父,你为什么不亲自出手,难不成担心月冷衡报复您在幽城将他从屋顶上踹下来。” 二长老轻咳了一声,“你们年轻人有话说,我一个长辈凑什么热闹。” 左睿:…… 您踹人捉弄人时,怎么不想着对方年岁小。 “好吧!”左睿一脸无奈,他也知道二长老一旦决定的事情就无法更改,说完这事,他犹豫了片刻,“师父,小师叔现在好了吗?” 二长老脸上的嬉笑淡去,正色道:“有我们看着,她不会出事。” 左睿默默攥紧了手,也就是说现在还是不好。 …… 月冷衡第二天带着张护法上了缥缈宗,左睿负责招待他们。 月冷衡穿着一身水蓝色长衫,发丝如墨染般,眉眼缱绻如画,嘴角一直带着笑,多年不见,他的容颜更胜,相比较多年前,面上多了凌厉和威赫,临风站在大殿时,风姿犹盛。 左睿:“月少宫主有礼了!” 月冷衡探身往他身后看了看,环顾左右,“左千里呢!我给他写了好几次信了,都没有收到他的回信。” 过往,他和左千里时不时会通信,双方互相嘲讽一二,可是从年中到现在,自己送到缥缈宗的信石沉大海,而他也没听说二长老身边人出事,难不成因为自己信中损的太厉害,所以左千里不理他了。 左睿面上温和的笑容一滞,一丝哀伤没忍住,“师弟……他出了些事,估计暂时无法回信了。” 月冷衡眉间微锁,“受伤了?还是中毒?”江湖中人出点事也正常。 “二者都有!”左睿沉声答道。 月冷衡想了想,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我七星宫的九花碧玉丸,里面有五颗,你交给二长老,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九花碧玉丸是七星宫的独家妙药,此药用珍贵药材和七星宫独有的九阴花制作而成,形如翡翠,清香宜人,可以治疗内伤,解毒补神,健体延年。 “多谢!若是小……师弟痊愈了,缥缈宗感激不尽。”左睿满脸感激,不管东西管不管用,单是对方这心意,已经让他感动了。 …… 此时虞朝夕也带着骆夏萱赶到了忘忧谷。 虞汐璇仍然还在昏迷着,不过心律已经正常,就躺在朱槿阁里。 骆夏萱看着前方熟悉又陌生的朱槿阁大门,两脚仿佛灌了铅似的,不敢往前走了,她努力翘起嘴角,看向虞朝夕,眼中带着祈求,“她会没事吧!” 虞朝夕搂住她,“没事,她调皮的狠,阎王爷不敢收她,若是一时间睡太久了,咱俩一起守着她,如我之前守着你一样。” “嗯!”骆夏萱两滴热泪落下,嘴角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这个笑容,用尽了她所有力气。 云珍站在门口看着夫妻俩站在那里踌躇,不敢往前,叹了一口气。 骆夏萱情绪暂时平复下来后,跟着云珍进了朱槿阁,虞汐璇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周围都是白色的云锦,连床铺都是雪色的,远远望去,好似睡在了云朵里,长长的墨发在枕边散开,秀气的眉峰微微蹙起,明显睡梦中也不舒服,嘴唇苍白无色,比起年初见到时,下巴尖了不少,看着更瘦了。 “她还好吗?”骆夏萱轻手轻脚地坐在床边。 云珍轻声道:“还好,明年一定能醒来。” 她只能给出这个承诺。 骆夏萱看了一会儿,带着虞朝夕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云珍嘱咐蓝笙小心看顾,也跟着出来了。 一行人站在走廊上,骆夏萱注视云珍,“我从罗刹谷也带了不少药,云长老若是有需要,尽管提。” 云珍点头:“自是不会和你客气。” 她说完这话,语带好奇,“骆少谷主,在下可否给你把下脉,你不要误会,我这是医者的毛病。” 之前骆夏萱醒来后,神志迷糊,大家原以为这种状况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也如他们所料,一下子持续了三四年,而且病情还多变,对其他人倒没有影响,就是挺费虞朝夕的,不是不记得他,就是将他开除“夫籍”,总之她听谷主说的挺乐呵。 谁知今年一次意外受伤,居然能让骆夏萱恢复正常了。 “当然!”骆夏萱撩起手腕,将手伸到她跟前。 没等云珍将手搭上,一个大手就将骆夏萱的胳膊薅回去了,虞朝夕不满道:“云珍,你应该喊她虞夫人!” 云珍:……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骆夏萱太阳穴青筋直跳,冷飕飕道:“虞!朝!夕!你是想要挨打吗!” 虞朝夕信誓旦旦道:“我在指出她的错误,作为医者,不能犯常识性错误。” 他话音刚落,整个人就飞出去了,一下子插到院子里的朱槿树上,挂上去时,两条大腿还不甘心的伸了伸。 骆夏萱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笑着看向云珍,“不用管他!” 云珍:…… 果然天底下能制住虞朝夕的除了虞乾尊就是骆夏萱了。 …… 司明站在树下,看着虞朝夕仍旧窝在树上,劝道:“主子,下来吧,否则夫人见到了又要生气了。” 虞朝夕冷哼一声,“她不来哄我,我就不下去。” 司明欲言又止。 主子,现在你怎么还能理直气壮地说这句话,小主子还在朱槿阁中躺着,小主子身体沦落到这个地步,主子有很大的责任,夫人现在只是将他扔下来,他居然还得寸进尺,夫人现在可没有啥好脾气。 楼上的云珍也给骆夏萱诊完脉,骆夏萱将袖子捋下,看着仍然在树上装死的虞朝夕,心中气不打一处来,飞身下了楼,目标直冲虞朝夕。 楼下的司明见状,赶紧躲避。 果然如他所想,主子要被揍了。 呼吸间,两道身影已经冲出朱槿阁,骆夏萱气势汹汹地拿着一把剑在后方追着,虞朝夕在前方逃。 云珍抬手遮着眼帘看了一会儿,满意地点头,对对,多揍几顿,以弥补那些年虞朝夕对他们的摧残。 忘忧谷中只要是看到这一幕,或是听到消息的弟子和长老,纷纷出来看热闹,甚至有人打算晚些时候可以构思一副《虞少尊被揍图》,等到虞朝夕百年之后,就让子孙后代挂出来。 三长老赶到忘忧谷时,正好遇到热闹的时候,虞朝夕被骆夏萱逼到了忘忧湖那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衣服带着几个口子,委屈巴巴地看着她,“夏萱,你再逼我,我就跳下去了。” 嘶!话说夏萱清醒以后为什么战斗力彪增,她下手好狠啊! 骆夏萱冷哼:“你又淹不死,再说你若是死了,我正好带着汐璇再找一个后爹,她之前不是一直对你不满意,我看你这张脸也厌烦了,正好换个新人。” 虞朝夕呆滞。 看热闹的谷中弟子顿时绝倒!果然能拿捏虞少尊的女子岂是普通人。 现场变得一片安静。 三长老一脸黑线,已经不想看那个蠢货了。 旁边的谷主云扶柳笑的眼睛眯成缝了,看来这场景让他颇为舒爽。 …… 虞朝夕缓过神来,气的跳脚道:“你敢!” 骆夏萱:“你跳我就敢!” 虞朝夕:…… 然后众人就看到虞朝夕整理了一下衣服,乖乖地走到骆夏萱身边,一点虞少尊的气势没有,骆夏萱由着他拉住自己的手,在她看不见的视野中,众人就看到虞朝夕戏谑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 众人瞬间汗毛倒竖,压力倍增,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转移视线,装作自己不存在。 “啪!啪!啪!” 三长老拍了三下手,似笑非笑地看着虞朝夕,“师弟,看来你过得挺好的。” 骆夏萱立马将手抽出来了,紧张地看向三长老,“三……长老。” 三长老温和道:“喊我师姐就行。” 骆夏萱顿时露出笑颜,“师姐!” 虞朝夕立马重新抓住骆夏萱的手,看向三长老:“师姐,你来这里干什么?” “放心,不是为了你,你就是被媳妇揍死,也是自找的,我是为了汐璇!”三长老白了他一眼,上前直接将骆夏萱拉走了,冲着后方气呼呼的虞朝夕摆了摆手,“你就自己跳湖吧。” 虞朝夕:…… 骆夏萱带着三长老回到朱槿阁,看了看虞汐璇,三长老给她把了脉,长叹一口气,“比我预想的情况要好!” 她将带过来的药交给云珍,“若是忘忧谷还有需要,尽管提。” 云珍身旁的小弟子云芷蝶目瞪口呆地看着桌上的东西,若不是场合不对,她就要流口水了。 踏雪阁的的优昙冷莲、万仞山庄的菩提灵芝、藏剑山庄的两百年老参……这些都是极品圣药,怪不得师父、师祖他们对于虞少尊平日经常吐槽,还是尽心医治他的女儿,缥缈宗出手大方,不以势压人,还帮忙找药,让他们长见识,换了她,她也愿意。 云珍看看出她眼中的垂涎,嘴角直抽,“让安长老见笑了!” “无碍!我看她继承云长老衣钵有望!”三长老浅笑道,只是视线落到虞汐璇身上时,笑容淡了两分。 云珍宽慰道:“她会没事的!” “多谢!从她五岁来缥缈宗就是我在照顾,看着她从小小的一个粉团长成这么大,时刻都在担心她出事,自从听到她中了九魂藤后,我时刻在想若是当初将她圈在缥缈宗,是不是就能平平安安长大,无病无灾的生活到二十岁,可是很快就打消了念头,关在笼子里的鸟儿怎么能健康长大,她注定不会被困在缥缈宗。”三长老叹气道。 云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运道和活法,她也一样。三长老不必过分神伤。” 三长老微微点头,他们也只能尽人事知天命了。 ? 第 105 章 冬去春来, 万物开始苏醒,冰雪消融, 冬眠了好几个月的花草开始蓄力探头, 一切都开始复苏,但是忘忧谷的虞汐璇还在沉睡。 腊月结束后,她如云珍他们猜测的那般, 并没有苏醒,不过身体里的毒已经稳固下来,云珍他们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原以为正月过后,应该有动静, 可是人仍然无知无觉。 赤水城那边,乔紫凝和有鱼打算合作在城中设厂, 已经给十一皇子写信, 若是有他的扶持,乔紫凝的纺织厂在那里站稳脚跟不是问题。 今年的缥缈宗也十分安静, 往年进入正月后, 小师叔都会给弟子们发红包, 可是小师叔压根没有回来,从去年开始,大家甚少看到小师叔,不止小师叔,就连掌门和大长老也是快到年底才回来的。弟子们都变得安分了不少, 想着尽量少给师门添麻烦。 京城那边倒是过得十分热闹,十一皇子回京, 最有实力的四个皇子在一起打擂台, 还是很热闹的, 尤其十一皇子还没有成亲,看宣武帝的架势,似乎要给他找个背景硬实的妻族,帮他补上短板,五皇子酸的鼻子都气歪了,想着若是他若是有一个权势滔天的妻族,也不会至今还被父皇圈在府中不能出去。 太上长老也接连收到宣武帝的催促,让他快写启程去京城,可是现在忘忧谷那边,虞汐璇的病情仍然没有动静,这让他如何安心。 宣武帝在知道有鱼对银币的意向后,一直在期待虞廿来找他合作,谁知一直到年节都结束了,有鱼那边仍然什么动静都没有,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宣武帝纳闷道:“难不成虞廿觉得有了十一后,就不用他插手了。” 郭总管眼中闪过迷惑,他不确定宣武帝是自问自答,还是在问他。 宣武帝见他没反应,瞅着他,“你觉得呢?” “老奴觉得,虞东家应该觉得陛下英明神武,这件事不需要他推进吧。或者他不想和皇子接触,怕您误会,毕竟头上还压着虞乾尊呢。”郭总管赔笑道。 “你这话说的有理,说到虞临渊,这家伙从年前推到年后,朕这里让他这么嫌弃吗?”宣武帝眉间皱纹加深了。 郭总管:“也许乾尊阁下现下没有时间,去年江湖还是乱了一些,乾尊阁下忙的事情很多,不过他答应的事情从来没有食言过,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和您见面。” 郭总管话音刚落,一名玄甲卫出现,手上捧着一封信,“陛下,虞乾尊来信!” “递上来!”宣武帝说道。 郭总管接过他手中的信,然后递给宣武帝,宣武帝拆开后,大致浏览了一遍,眼睛微亮,大笑道:“终于要来了!” “虞乾尊要来了?”郭总管好奇道。 “嗯,他来信说,大概半月后到京城,到时候朕要和他在棋盘上厮杀十几盘,武功上比不过他,哼哼!可是在棋盘上,朕可是压着他打。”宣武帝从龙座上起身,缓慢在殿中散步,太医嘱咐他,不能坐太久,要每天运动。 郭总管嘴角抽了抽,陛下的棋艺也没有好多少,但是恰好能压着虞乾尊。 太上长老之所以决定启程,是因为虞汐璇那边有进展了,他给几个老家伙送了信,在群策群力下,石远峰那边有了结果,太上长老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行,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根据石远峰的建议,需要先将虞汐璇的经脉封了,然后再由天境高手按照特殊方法给她输入真气,对方的真气要足够霸道和强悍,太过柔弱的真气作用不大,不能一次性地清理她经脉里的杂乱真气,也唤不醒蛊王。而且若是幸运的话,虞汐璇可能会因祸得福,未来习武也会事半功倍,但是若是一个操作不妥当,她经脉全废,即使现在醒了,没了武功,也躲不过双十之劫。 三长老和骆夏萱看完信,迅速将视线落到倚窗吹风的虞朝夕身上,信是他给的,他也看过来,现在这副深沉样子装给谁看呢。 石远峰信中虽然没提人,但是现场最适合的人选除了虞朝夕,其他人都差一些,而且虞朝夕在武学方面的天赋举世难寻,而且对自身真气控制亦是让人震惊地步,就是太上长老也有些嫉妒。 三长老:“师弟,你怎么看?” 虞朝夕一脸无辜:“你们看我干什么?” 三长老和骆夏萱同时眼睛微眯,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骆夏萱冷声道:“你是不想干了!” 果然孩子不喜欢他活该,这人若拒绝,她不介意将他休了。 “我是她爹,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是夏萱,你要答应我,等到汐璇醒来,她若是再喊我‘后爹’或者‘师兄’,你要站在我这里。”虞朝夕觉得还是先将条件说一下,否则等到虞汐璇醒来,她们娘俩一起折腾,自己绝对无还手之力。 三长老怒目:“现在多少时候了,你居然还在讨价还价!” 虞朝夕:“世界,我若是不现在讲,之后孩子醒了后,还有我站的地方吗?夏萱,我也等了你十多年,我比……咳……和孩子一样可怜,她还有师姐、师兄、爹他们宠着,我就只有你了。” 骆夏萱眉宇间的冷意渐散,神情怔然,眸光中带着几分心疼。 自己彻底清醒后,虞朝夕还是年少时的样子和性格,因为他没变,所以她一心都在虞汐璇身上,暂时将他忽略,可是虞朝夕的控诉也没错,他也委屈和可怜啊! “……”三长老扭头默默翻了一个白眼,若不是这人照顾不到汐璇,她和师父能会接手吗?再说汐璇还从小没有父爱母爱,父母之爱是其他感情无法取代的。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多久!”骆夏萱走到他面前,爱怜地摸着他的脸。 “夏萱!”虞朝夕瞬间被抚平毛了。 三长老看的牙酸,幸亏房间里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否则他们缥缈宗的面子还往哪里放。 “咳咳!”三长老轻咳了两声,“你们想要沟通感情可以回房,现在说的是汐璇的事情。” 骆夏萱白皙的脸颊升起红晕,瞬间收回手,虞朝夕见状不满地瞟了三长老一眼,被对方瞪了回去。 骆夏萱轻声道:“如你所说,咱们是一家人,我自然也是心疼你的,你也不能太过任性,汐璇她还是个孩子。” “呵呵!我十八岁的都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老爹经常揍我,凭什么她就能当个孩子。”虞朝夕怼道。 骆夏萱眼皮微跳,刚刚两人之间的温情此时也消散的差不多。 三长老目露嘲讽:“凭你没养过她!” “砰!” 这六个字如千斤重石压在虞朝夕头上,瞬间将他八尺身高压塌了一半。 虞朝夕:…… 与此同时,他注意到刚才还对他怜惜和心疼的亲亲娘子同样变的冷漠起来,只能干笑两声。 呵!早知道就适可而止了。 其实有虞朝夕动手,成功的概率还是比较大的,云扶柳发现经过霜海花棠和九魂藤的接连攻击,蛊王已经变得驯服不少,过往虞汐璇体内需要花费一部分真气来喂养蛊王,现在可能它只需要原先的一半,若是虞汐璇平安度过这次,以她的资质和进度,在二十岁之前达到天境,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将蛊王消化,化为己有,又能提升自身的实力。 在确定方法后,三长老他们就迅速行动起来,输入真气的过程需要施功者高度集中,不得有一丝影响,否则不管是虞朝夕还是虞汐璇都会受到影响。 司明等人将朱槿阁周围围的水泄不通,连只鸟都飞不进去,三长老、骆夏萱在一旁守护,看情况不对,立马救人。 云珍等人也叮嘱谷中弟子不要前往朱槿阁附近,就这样整个朱槿阁安静了三天。 清晨,云霞满天,安静了许久的朱槿阁终于打开了门。 神经一直紧绷的司明等人立马紧张起来,注视走出来的虞朝夕。 他眼底有些疲惫,嘴唇略干,骆夏萱在一旁扶着他,轻声道:“你没事吧!” 虞朝夕闻状,立马将头靠在她的肩上,撒娇道:“夏萱,咱们之前说好的,若是她醒了,你不能和她一起欺负我。” 骆夏萱微微点了点头:“嗯!” 三长老在后方听到这话,伸出手指点了点虞朝夕的肩膀,“别挡着路!” 这两人快将门挡严实了。 骆夏萱听到三长老的话,立马将虞朝夕抖掉,拉着人走到一旁,对三长老露出柔和的笑,“师姐!” 三长老看着在一旁装柔弱的虞朝夕,嘴角微抽,“夏萱啊!就算他这次使了大力气,你也不必这般顺着他,这个人惯会得寸进尺,你要防着点他。” 虞朝夕听到这话,脸色有些黑,无语道:“ 师姐,我才是你师弟!有你这么坑我的吗?” 三长老闻言,冷觑了他一眼,“你不是被赶出缥缈宗了吗?” 虞朝夕闻言,再次用头拱着骆夏萱的肩膀,“夏萱,你看师姐还在怨我,我好可怜!” 骆夏萱:…… 三长老:…… 就待虞朝夕盘算着继续开口时,忽然感觉臀部一痛,整个人一下子往外飞了出去。 骆夏萱:…… 三长老收回自己的腿,看向骆夏萱:“以后你若是恼了他这副样子,直接踹出去就好,缥缈宗的人还是挺皮实的。” 骆夏萱眼角直抽,乖乖应道:“好!” 三长老见状,满意地离开了,治疗已经结束,她还要去请云扶柳和云珍等人前来看一下。 …… 大家原以为虞汐璇顶多再躺四五天,可是过了半个多月,马上三月都快过完了,她还是没有睁眼,众人有些担心,是不是治疗失败了。 之前心情好不容易放轻松的三长老和骆夏萱脸上重新挂上愁绪。 又是一个明朗的清晨,当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鸟儿在绿树枝头叽叽喳喳地唱着歌,才撑起的众人被外面噼里啪啦的动静惊醒,揉着迷蒙的眼出来,就看到罗刹谷的骆夏萱又在追着缥缈宗的虞少尊砍。 两人身法极快,穿梭在谷中,行动中花叶满地,惊起一阵阵飞鸟,虞少尊穿着薄衫在前方抱头跑,语气带着委屈喊道,“夏萱,我知道错了,实在是你许久没让我碰,昨天还喝了酒,一下子没顾忌力气,我保证以后不会在明显的地方留下痕迹。啊——你轻点!” 他都素了许久,再不吃点肉,自己都可以成仙了,谁知道昨天喝酒上头,使的力气大了,一下子将夏萱惹恼了。 众人:! 目光灼热地看向骆夏萱,想要透过衣服看出一些……咳……痕迹。 “闭嘴!”骆夏萱一听,脸就涨得更红,反手捂着领口,同时另外一只手持剑对着虞朝夕就是一挥,一道剑光冲向虞朝夕,虞朝夕连忙躲避,剑光落到身后的忘忧湖,惊起四五道浪花,岸边的花草瞬间喝了个饱,同时一座七色的彩虹出现在湖上。 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虞朝夕也被溅了一身水,本身就薄的春衫一下子贴在了身上,宽肩窄腰瞬间显露出来。 围观的女弟子们不是羞的扭头,就是用手遮着眼,也有不小心露出很大指缝的人,男弟子们则是眼含羡慕。 骆夏萱见状,嘴角微撇,偏偏当事人无知无觉,还在和她装可怜,她微微沉着脸走到虞朝夕跟前。 “嘿嘿!夏萱!”虞朝夕看到她气势汹汹的模样,下意识后退一步,又不敢退太多。 骆夏萱伸手贴上他的胸膛。 虞朝夕挺直胸膛,面上露出魅惑的笑,“夏萱,你原谅我了!” “朝夕,你还记得师姐给我说的话吗?”骆夏萱柔声问他。 “唔?”虞朝夕有些不解。 骆夏萱嘴角扬起弧度,就在虞朝夕放松之际,他忽然天旋地转,刚刚被骆夏萱弄得心神荡漾的脑子瞬间进了水。 忘忧谷的弟子就看到虞朝夕一下子被骆夏萱扔进湖中,惊得齐声发出一声“哇”。 虞朝夕:…… 骆夏萱冷声道:“你就在湖里好好醒醒脑子吧!” “夏萱!你好狠心!”虞朝夕浮在水面上,发出控诉。 …… 谷中湖距离朱槿阁没有多远,司明等人看到虞朝夕的惨状,默默无语,他们幸亏没在主子身边,没有跟着丢脸。 三长老站在窗口,嘴角微抽,“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忽然她听到房间里一声轻微的哼哼声,顿时身子一震。 虞汐璇现在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迷糊还是清醒,她只记得自己到了忘忧谷,还中了毒,现在自己这情况是死了还是活着,为什么会觉得身体好像灌了铅似的,力气完全使不出来,想要睁开眼,可是眼皮好像被粘在一起,压根无法正好。 忽然头顶的天空出现一个熟悉的声音,声音断断续续,“……汐璇……你……你好点了吗?汐璇……你……难受吗?” 是三长老的声音。 虞汐璇想要睁眼,可是努力了好久,还是没效果。 …… “夏萱!你变心了!” …… 虞汐璇:…… 这又是谁的声音!怎么这么吵! …… 三长老皱着眉头看向窗外,虞朝夕在干什么,真委屈上了?居然用内力发出控诉! “好……吵!”细微的声音从床上人的口中传出。 三长老一惊,连忙俯身看躺着的人儿,轻声喊道:“汐璇!” 司明等人也出现在窗口,扒着窗户屏息凝视床上,担心自己呼吸太重,将床上的人给伤到了。 虞汐璇慢慢睁开眼睛,看清是三长老,意识全部回笼,打量周围环境,确定是自己在朱槿阁的房间,想起刚才的声音,缓过神。 刚才似乎是“后爹”的声音。 难不成骆夏萱和虞朝夕也来到谷中。 她眼含好奇,语气仍然带着几分虚弱,“师姐,我娘给我新找了一个后爹吗?师兄怎么哭的这么惨!” 司明:…… 得了,这么看主子似乎有点可怜啊! 三长老见她眼睛冒光,满是幸灾乐祸,顿时哭笑不得,这才醒来,身子正虚着呢,就赶着看亲爹的笑话,她伸出手指轻轻给了虞汐璇一个脑嘣,力度和抚摸没有区别,“你啊!也不怕师弟揍你!” 虞汐璇语气上扬,“他真的被抛弃了!” 虽然不觉得两人会分开,不过能让“后爹”吃瘪,让她看热闹,还是挺有趣的。 挂在窗户的司明等人身子一垮,这次差点掉下来,小主子就不能想点好事吗?主子若是真的被夫人给抛弃了,他折腾起来,周围的人都要倒霉,甚至可能为了挽回夫人的心,小主子是重点关注的主。 所以,小主子,你还是祝愿主子和夫人感情和顺,恩爱长久吧。 三长老笑道:“让你失望了,没有,而且你娘已经完全痊愈了。” “什么叫完全痊愈?”虞汐璇有些傻眼,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三长老一边给她穿衣服,一边说道:“就是说她已经恢复正常了,你们之前的胡闹她也记的一清二楚,不用担心她对你陌生。” “哈呵呵!”虞汐璇干笑两声,心里有些虚,不知道如何面对骆夏萱。 她有点……怕! 三长老小心地扶着她下床,虞汐璇感觉脚仿佛不是自己似的,虽然控制着双脚迈出了一步,可是两腿没有感觉,感觉两腿自动生出了智能,已经学会独立行走了,完全不用她操心。 忽然门被“啪”的一声撞开,一道风吹了进来。 虞汐璇刚抬头,就看到骆夏萱站在她面前,两人对望,谁也没有开口。 骆夏萱欲言又止,看着面前的女孩不敢动作,担心是自己的幻觉,抬起的手还没有摸到虞汐璇的鬓边就又放下了。 虞汐璇亦是不知道如何张口。 “夏萱,你放心摸,摸坏了,大不了咱俩再生一个!”一个懒懒的声音在窗边想起。 虞汐璇听到这话,转身就看到虞朝夕攀在窗户上,一头湿发,衣服半干,带着坏笑地看着他们。 虞汐璇闻言同样嗤笑道:“呵!原来是后爹啊!这么长时间不见,怎么这么拉了!” 司明等人听到这话感觉如冷风过境,果然不愧是小主子,才清醒战斗力就这样强悍。 虞朝夕闻言,挑了挑眉,“你别以为我不敢出手,我还是那句话,你老子永远都是你老子!” 虞汐璇冷笑一声,刚想动作,忽然发现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心中一慌,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砸向地板。 “……”虞汐璇趴在地上,她忘了现在自己的腿不受控制。 三长老和骆夏萱被虞汐璇这样子吓住了,忘了接住她,等到人摔倒后,连忙将人扶起。 还好地上扑了厚实的毛毯,人没有摔到。 虞汐璇躺在三长老怀里,委屈地指着窗边地虞朝夕,“师姐,他用身份压着我。” 虞朝夕看着虞汐璇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了,笑的眼泪快出来了。 哈哈哈!看来身体不错,还有心思告状! 三长老:…… 这人记吃不记打,果然要时刻揍。 挡着娘子和孩子的面,就不能展现一下父亲和丈夫的姿态吗? 骆夏萱:…… 她头疼地扶着额头,这人才醒,父女两个已经开始交手了,之后怎么办呢。 三长老将人扶到床边坐下,骆夏萱走到她跟前,先是给她把了把脉,皱了皱眉,“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等她说完,就看到虞汐璇盯着她的脖子,她眼皮一跳,赶紧站直身子,微微侧了侧身子,轻咳了一声,“汐璇,你盯着我干什么?” 虞汐璇皱着眉头:“娘,你好像过敏,脖子上出疹子了,是沾惹了什么过敏原,或者吃了什么东西吗?”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骆夏萱的脸上升起红晕,愣了一下,怔怔地扭头看向仍然趴在窗台上的虞朝夕。 对方对她挑衅一笑。 虞汐璇:…… 原来这就是那个过敏原啊! 她真是糊涂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骆夏萱看到虞朝夕的神情,额头青筋暴起,身子一闪,直接将窗前的虞朝夕踹了下去。 虞朝夕下去前还发出一声怒吼,“夏萱,你偏心!” 司明:…… 三长老:“干得好!” 虞汐璇更是捧场,伸出大拇指,赞赏道:“娘亲威武!” 骆夏萱冷哼一声,“他活该!” …… 虞朝夕在半空中翻转,双脚恰好落到地面,司明落到他身侧,“主子,你还上去吗?” 虞朝夕嘴角噙笑,看着上面的窗户,阳光透过树缝照进窗户,显得那么美好,听着骆夏萱和虞汐璇的声音,笑道:“让她们好好聊天,我先回去换一下衣服!” 司明赞同道:“主子说的有理。” …… 房间里,骆夏萱好奇道:“汐璇,你什么时候醒的?” 虞汐璇一边按着腿,一边答道:“刚才被后爹的声音吵醒的。” 骆夏萱:…… 她看向三长老,眼含询问。 三长老忍笑,“她说的没错,就是你将师弟弄进水里,他鬼哭狼嚎的时候,汐璇有了动静,醒之前还说了一声‘好吵’。” 之前自己来忘忧谷时,太上长老就曾经嘱咐过,让她不要掺和虞朝夕和骆夏萱之间的事情,说不定两人闹腾着,能将虞汐璇吵醒,她之前觉得是师父的吐槽,现在看来也许冥冥中自有安排。 骆夏萱她是既羞涩又是哭笑不得,玩笑道:“早知道这么有用,我就早将他踹进去了。” 虞汐璇赞同道:“我也这么觉得!” 骆夏萱和三长老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齐笑出声,看着她齐声无奈道:“你啊!” 虞汐璇也是莞尔一笑。 作者有话说: ? 第 106 章 经过云扶柳等人的诊治, 确定暂时无忧后,三长老给缥缈宗和太上长老送信, 告知他们人已经醒来, 按照行程,太上长老估摸已经到了京城了。 虞汐璇醒来之后,用了半个时辰, 了解了一下自己的现状,好也不好,和之前相比, 自己练功地速度会快些,但是身体还是有蛊王存在, 所以死亡之剑仍然没有远离她。 而且自己这次差不多睡了五个月,小半年又过去了, 就是不知道身体里的那个蛊王是不是精准卡点, 它实行的是虚岁还是实岁,是以年龄还是身体素质, 听到虞汐璇这问题, 云珍愣住了。 云珍皱眉:“这确实没办法确定!” 虞汐璇趴在椅子上, 郁闷道:“别啊!就不能给我一个清楚的死期吗?”以前是身体里藏了一个定时炸弹,现在听云珍的回答,变成了不定时炸弹了。 她掰着手指,“若是按照虚岁,我就还有不到一年时间, 那也太急了吧。” 骆夏萱闻言,递给她一杯茶, “不要担心, 有爹娘在, 不会让你出事的。” “娘是很靠谱!但是……”虞汐璇侧身看了看坐在对面似笑非笑看着她的虞朝夕。 虞朝夕挑眉:“说啊!” 虞汐璇微微抬了抬下巴,“有什么不敢说的,我怕师兄将我给卖了。” “怎么不叫后爹了?”虞朝夕有些诧异道。 虞汐璇;“后爹也是爹,那样你占便宜了,我辈分小了,大家都是师父的徒弟,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她可是在缥缈宗数百弟子跟前光明正大地行了拜师礼的,再说“后爹”也送了贺礼,这些都是过了明路的。 虞朝夕:…… 骆夏萱摸了摸她的脑袋,语带笑意:“那我呢,你若是喊了朝夕师兄,岂不是喊我师嫂。” “唔,咱们可以各论各的,若是师兄不愿意,可以跟着我走,娘你可以在师兄面前涨一辈了。”虞汐璇笑眯眯地看着骆夏萱。 同时挑衅地看着虞朝夕,眼神里满是:有本事跟着我一起喊娘啊!当初给太上长老送谢师礼时,怎么没想到这情况。 骆夏萱:…… 她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这叫什么事。 虞朝夕听到这话,眼皮直跳,眸光微闪,忽然嘴角勾起,“夏萱,汐璇也是我的孩子,看她这么着急,我也心疼,你若是信赖我,不如将她交给我指点,说不定能在一年之内登上天境,毕竟当今天下,能在二十岁之前达到天境的人,她也只能找到我了。” 骆夏萱一听,顿时眼前一亮。 对啊!是她着魔了,虞朝夕十九岁就达到天境,他肯定有经验,而且汐璇的资质也不错,亲爹总不会坑她,有了虞朝夕的指导,天境说不定可以冲一下。 “汐璇,你可以试一下!”骆夏萱眼含祈求,他们二人也可以培养一下感情,天天这样闹腾下去也不是办法。 虞汐璇干笑两声,“娘,不是我不信任你,也不是我娇气,我承认师兄的武功高强,资质好,只是……我担心他公报私仇。” 虞朝夕一脸和蔼,“你是我和夏萱的爱女,之前就是和你玩地,我什么性格,夏萱也了解,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乖啊!汐璇!” “娘!”虞汐璇听得心惊肉跳的。 看看,还没有开始,这人已经开始发疯了。 骆夏萱则是点了点头,“汐璇,你爹说的没错,他知道怎么做,你不用担心。” 虞汐璇:…… 她就怕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最后她极力抗争,在骆夏萱和三长老的强制“赞同票”之下,自己就被交到了虞朝夕的手上。 虞朝夕阴森森地咧嘴一笑,“乖女儿,我会好好指导你武功的。” 虞汐璇嘴角微抽,“师兄,你知道你现在的笑容有多变态吗?” 她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虞朝夕闻言挑了挑眉,“好女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咱们父女一体,你的态度关系到我的态度!” “……”她回头看向骆夏萱,眼神里满是“快管管你的夫君”。 骆夏萱:“……汐璇,朝夕说的没错,他是你爹,不会害你!” 虞汐璇顿时垂头丧气,有气无力道:“师兄,你现在俊美无双,和我娘是天生一对。” “噗……” 旁边的三长老和云珍扑哧一笑。 “这还差不多!”虞朝夕上前,单手拎起虞汐璇,看向骆夏萱:“夏萱,我指导她几天,你安心休息吧。” 骆夏萱有些诧异,“不在谷中?” 虞朝夕:“这里人多眼杂,她又有你们在一旁护着,肯定不能安心学武,我还是带她出去,有我看着,她不会出事。” 虞汐璇立刻瞪抬头大眼睛,“师兄,你要不要做的这么绝!” “老实点!”虞朝夕用左手给了她一个脑嘣。 虞汐璇:…… 然后…… 才醒来没有三天的虞汐璇就被虞朝夕从忘忧谷带走了,虞汐璇压根没有反抗余地,她决定这辈子还是不要喊爹了,随便给自己弄一座大山压在头顶,她又不傻。 …… 此时在京城的太上长老也收到了三长老的信,他看完后,将信交给虞六,“汐璇醒了!” “真的?”虞六连忙浏览了一遍,然后笑呵呵道:“如心说,是被少尊和他媳妇打架吵醒的,若早知道知道能有效果,就让他们在楼下一天打三顿了。” 太上长老摇头失笑,“他们啊!” 虞六将信小心地收起来,然后收进袖兜里,“主子,既然汐璇醒了,皇帝我们也见了,不如去忘忧谷一趟吧。” “还不行!”太上长老摇头,“还不行,京城这边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忙,南宫耀需要我帮忙转移一下诸皇子的视线。” 虞六叹了一口气,“许久没看到汐璇,我想她了,不过这次她和少尊的关系应该能稍微和解,毕竟是少尊救了她。” 他还是希望虞汐璇和虞朝夕之间能父慈女孝,夫妻恩爱。 太上长老闻言,嗤笑道:“他们两个之间,你想多了,别忘了他们都姓虞。” 他们虞家人可没有那般好说话! …… 缥缈宗也收到了三长老的信,掌门温玄道松了一口气,“小师叔醒了!” 二长老语气轻松:“你们担心什么,有师妹和虞朝夕那家伙在,怎么可能让小家伙死了。” 大长老:…… 这人现在说的轻松了,他可没忘记,前段时间这人听说汐璇没醒,天天阴晴不定,宗门弟子人人自危,担心下一个折腾到自己身上。 虽说平时在宗门,这人和虞汐璇闹得最凶,但是和她关系也最好。 温玄道:…… 师叔,你忘了昨天夜里是谁半夜将宗门弟子吵起来,一人扔了一本《金刚经》,让他们抄写经文祈福,《金刚经》足足有五千多字,弟子们一直抄到天亮才完成。 在缥缈宗抄写《金刚经》,也不怕将祖师爷给气活了。 在他看来,冷师叔肯定是不信这些的,他就是因为小师叔昏迷的事情感到烦闷,想要折腾弟子们。 …… 虞汐璇这边经过一段时间的折腾,效果有些事与愿违,虞朝夕担心她私自逃跑,专门带着人往深山密林跑,越是危险的地方,他越是往里面闯的紧,虞汐璇爬过雪山,跳过险崖……得出结论,有些人吧,他能考上状元,但是不一定是个好老师,能将自己的学生教成状元。 若是这人还没有自知之明,从来不会从自己身上找错误,只会一味地压榨“学生”的话,这更是一个灾难。 幽静深山中,头顶是湛蓝无尘的蓝天,脚下高耸入云的大树,虞汐璇头顶的郁气都凝成实质的阴云了,默默地拿着一小块石片一字一顿地在树干上刻着字,【后爹都不是好东西。】 原来她想刻“师兄”的,可是辐射面有点广,二长老和大长老还是不错的,她的“后爹”由始至终只有虞朝夕一个。 虞朝夕站在树下,他的视线很好,十分清晰地看见了字,额头青筋直跳,“虞汐璇,你给我下来!” 一旁的司明劝道:“主子,你态度软和一点,小主子还小,而且还是个姑娘,不是小子。” 虞朝夕指着虞汐璇刻的那几个字,“哪家姑娘会将亲爹喊成后爹,并且刻在上面。” “这……”司明语塞了,这还不是因为你欺负太狠了。 虞汐璇停下手中的动作,凶狠地瞪着树下的人,“呵!那家爹会秉着不将闺女折腾死,就将闺女往死里折腾,我才醒来,再说俗话说一口气也吃不成胖子,” 虞朝夕露出坏笑,理直气壮道:“我也是为你好,你也不想我和你娘一两年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哈?白发人?”虞汐璇上下打量面前俊美高大地男人,虽然年龄已经四十有余,可是外貌看着顶多二十六七岁,她冷嗤一声,“你的头发比你的心都黑,居然还有脸自称白发人,谁给你的勇气。” 虞朝夕:…… 司明死命憋住笑,担心被主子报复。 显然他多想了。 没等他平心静气,肚子上挨了一拳,司明经不住“唔”了一声。 果然没有瞒过主子。 虞朝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很好笑吗?” 司明连忙摇头。 虞汐璇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主仆,总之她今天不打算下去了。 虞朝夕环臂而立,“你是打算一直长在树上了。” “当然!”虞汐璇坐在一根树杈上,悠闲地晃悠着双脚。 再说她也不如“后爹”皮实,这么折腾下去,她担心自己活不到二十岁。 虞朝夕将拳头弄得“咔咔”直响,阴森森道:“这么说,你是想要领教一下虞家的家法了。” 虞汐璇闻状,微微挑眉,“师兄,你就不奇怪,为什么我今天才反抗的吗?” “你干了什么?”虞朝夕停下了动作,眼含狐疑。 忽然旷野中一声轻哨声响起,似鸟鸣,虽然细微,但是都被虞朝夕、虞汐璇捕捉到了。 虞汐璇眸中闪过笑意,而后紧紧地抱住自己,身体发抖,抬手用力揉了揉眼圈,眼眶泛红,带着惧意和委屈,“师兄,你就算不喜欢我,我也是你女儿,就不能看在娘的份上再爱我一次,我知道错了!我一定会好好听你的话,你不要揍我了……唔呜呜!” 虞朝夕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正要开口说话,忽然远处一阵树叶如飞刀般射向他,树叶准确地略过司明,直接冲向虞朝夕。 虞朝夕翻身躲过,看着树上搂住虞汐璇,轻声安慰的骆夏萱,心中的怒火和酸意交替出现,挤出笑容,“夏萱,你怎么来了!” 骆夏萱扭头瞪了他一眼,“难道我不能来吗?你能教导她,我罗刹谷的功夫也不差。” 将汐璇交给朝夕,孩子势必要受点委屈,只是两人之间总要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才能有关系和解的可能,虞汐璇能忍两个月,已经出乎她的意料。 虞汐璇环住骆夏萱的脖子,脑袋埋在她的脖颈处,语气委屈,瘪着嘴道:“娘,我受够了,要不你们就当我出生就死了吧。这样大家都轻松。” “胡说什么!”骆夏萱素手拍抚她的后背,哑声道:“答应我,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就算……就算是不为了我和朝夕,你也想想缥缈宗的诸位前辈。” 虞汐璇身子一僵,最终伸手环抱住她,鼻子塞塞道:“好!” 虞朝夕:…… 罢了罢了,小家伙使点小心思,也算是情有可原。 他沉默地站在树下,眼眶有些酸胀,将头仰了仰,从小他以为只要有实力就能做到一切事情,可是在骆夏萱和虞汐璇的事情上,老天爷偏偏让他结结实实地翻了两个大跟头。 没等他感叹完,注意到虞汐璇给了他一个得意的眼神,虞朝夕:…… 他忘了,这是他的崽! 虞汐璇表示,既然搞不定对方,那就能找搞定对方的人。 还好她家的食物链还是比较明确的。 虞汐璇以为有了骆夏萱在,后爹的行为能克制几分,显然是她多想了,虞朝夕不仅没改,而且增加了工作量,虞汐璇还是过得苦兮兮的,顶多就是多了一个人和她共苦,虞朝夕每天多了和骆夏萱切磋交流感情的时间,也算是他们一家首次的亲子活动。 虞汐璇:…… 就这样一晃三月过去,虞汐璇的武功也有了提升,从地境七层达到地境八层,虞朝夕也终于承认,他的教学水平不咋地,在他的设想中,这么些日子,最起码能让虞汐璇的武功从七层到九层,可是前段时间夏萱没来时,虞汐璇一点进展都没有,后来夏萱来之后,小家伙的武功境界开始上升,一个月就升了一层。 果然武学一途还是对资质和悟性要求更高,再说当年他练武的时候,也没有多少人干涉,估计小家伙和他同样的性子,加上喜欢和他反着干,所以进度才会差。 于是虞汐璇终于自由了,不过虞朝夕让司明跟在她身边,每天监督她完成基本的训练任务。 …… 忘忧谷,朱槿阁。 虞汐璇看着下方的司明,好奇道:“司明,你做了什么好事让师兄嫌弃你了,快给我说下,让我学学!” 司明一头黑线,“小主子,你不要开玩笑了,主子说了,之后就由我在一旁保护监督你,属下不会离开的。” 虞汐璇指着身旁的蓝笙和苍梧,“可是我身边已经有蓝笙、苍梧了,他们已经够了,你还是回去守着师兄吧。” 司明拱手苦笑:“属下不敢,再说他们的武功不行,属下可以给您陪练,属下只是在暗地里保护,不会露面。” 蓝笙和苍梧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感觉给虞汐璇丢脸了,他们的武功确实差了司明不少。 虞汐璇叹气,“好吧,以后就多多指教了。” …… 七月,藏剑山庄发生了一件大事,本来七月中旬时,藏剑山庄交付给了京城羽林卫一批武器,可是后面经过检查,发现有一半被掉了包,换成了粗制滥造的兵器,压根不能用。 原先藏剑山庄打算让姜天霖去京城调查的,后来经过商讨由姜问兰过去,现今太上长老还在京城,有他镇着,只要长眼的人都不会欺负姜问兰。 虞汐璇听到后,也打算去京城一趟,见识一下京城的繁华。 于是大家就一起去了京城,为了方便,两人都换了男装。 还没有进入京城,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喧闹声,虞汐璇和姜问兰下车接受守城士兵的检查,虞汐璇穿着红黑相间的锦衣,上面金丝点缀,腰间带着柳青色的玉带,一看就是富贵人物,姜问兰身穿浅蓝色锦衣,风度翩翩,玉树临风。 两人往城门一站,一下子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尤其虞汐璇,对于京城的人来说,平时见识了太多容貌出色的人,若说凌霄司的顾指挥使是天下最漂亮的刀,面前的公子就是天底下最美的玉,他单是站在那里,就能成一道风景,不知道这个小公子是什么人物,他们又有眼福了。 虞汐璇晃着折扇,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人,“问兰,你觉得京城怎么样?” 姜问兰:“还行,毕竟是天子脚下!” 周围人一听就知道这两人不是京城人,其中一个眯眯眼的锦衣男子听到后,讽刺道:“哪里来的土包子,居然大言不惭地说京城还行。”他就看不过对方这副小白脸的样子,一副文弱无力的姿态。 虞汐璇闻言,诧异地看着他,再看了看自己,纳闷道:“虽然眼睛小,但是也不瞎啊!” “噗!” 围观的人发出喷笑声。 虽然不知道这个公子是哪里人,不过胆子不小。 不过眯眯眼真是睁眼说瞎话了,赤黑公子这通身气质怎么样也不和土包子扯上关系。 眯眯眼顿时怒火飙升,“土包子,真以为穿了一身富贵皮就能耐了,这是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富贵,一片瓦砸下来,都能砸到好几个王公贵族,警告你夹起尾巴做人,否则不小心惹到了哪个大人物,再多的钱也救不了你。” 虞汐璇见状,收起了扇子,冲着眯眯眼拱了拱手,“敢问咪……阁下是哪家子弟,在下之后也好能上门赔罪!” 姜问兰:…… 听在她耳朵里,自动过滤成了“上门报复”。 眯眯眼对她的举动十分受用,露出一丝得意的笑,“还算你有见识,我可是曲陵候家的公子。” 虞汐璇微微勾唇,“曲陵候,在下记下了。” 眯眯眼看到她这副表情,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虞汐璇的脸,口水一下子没有止住,顺着嘴边流了下来。 虞汐璇:…… 苍梧连忙挡在她面前。 眯眯眼察觉后,连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笑容变得谄媚和猥琐,“这位俏公子,京城我最熟了,现今本公子闲来无事,不如我带着你们逛一逛。” “不用了,我们还有事情。”姜问兰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冷声拒绝道。 怎么才到了京城,就遇到了苍蝇。 虞汐璇脸色略黑:“滚!” “你竟敢!”眯眯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虞汐璇冷冷地看着他,“你若是做不到,我可以让人帮你!” 苍梧将佩剑拔出,别说一个侯爷的子弟,就是皇子的子弟他也不怕。 眯眯眼瞪大了眼睛,他身旁的小厮连忙扯着他,“公子,我们先回去喊人。” 公子身边现在只带了两个人,对面的这群人,一看其中有好几个都是练家子,他们打不过。 “滚开!”眯眯眼一脚将小厮踹开,手指着虞汐璇,“你们等着!等着啊!” 放完狠话,就怒气冲冲地带着人走了,他要去京兆尹衙门喊人去。 等到他离开,周围的人们开始提醒了。 “公子,你快走吧,曲陵候周家四公子可是有名的纨绔子弟,和京兆尹家的公子玩的很好。” “对啊!你们初来乍到,惹了他,还是先走吧。” “以后别这么冲动了,京城这地界,遍地富贵人儿,年轻人不要意气用事!” …… 虞汐璇和姜问兰对视一眼,两人拱手向周围人道谢,“多谢各位提醒!” 进入城内,熙熙攘攘的人群,街道两旁店肆林立,马车络绎不绝,虞汐璇和姜问兰一直走到了少府监衙门,藏剑山庄负责京城事务的管事接待了他们。 虞汐璇和姜问兰在少府监待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简单地了解了情况,根据调查,武器从藏剑山庄运出时,还是完好的,沿途也并无嫌疑人物捣乱,唯一出问题的地方就是在京城交接的时候。 而此事负责交接的朝廷官员就是曲陵候周磊。 姜问兰语气诧异:“曲陵候!”真是巧了,在城门口才见识到他的儿子。 “曲陵候啊!”虞汐璇神色有些微妙,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就不知道眯眯眼的老子是什么样的。 卓管事点头道:“没错,就是曲陵候,他还是四品校尉。” 虞汐璇笑道:“那还真是巧了,看来这曲陵候府,咱们势要闯一趟了。” 姜问兰叹气:“那我让人找一下曲陵候府的地图。” “这个……小姐,不如我派人去探查一下吧,这里是京城,还是有些危险的。”卓管事担忧道。 虞汐璇摆摆手,“你不用担心,我们出手可是有正当理由,就算是被看到,也能全身而退。是吧,问兰!” 若是被曲陵候府的人瞧到,后面官府即使找到他们,也可以用城门的事情搪塞过去,毕竟当时可以有不少人看到。 姜问兰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点头道:“说的没错!” 卓管事见劝不住他们,只能再三叮嘱他们小心,然后派人去找曲陵候府的地图,若是没有地图,深夜在府中瞎逛,既浪费时间又容易暴露。 ? 第 107 章 出了少府监, 虞汐璇和姜问兰在城中逛了一会儿,越是靠近皇城的地方, 精致奢华的府宇越多, 她们找到了曲陵候府的地址,看了一下四周环境,正好看到眯眯眼带着一群下人怒气冲冲地进门。 虞汐璇和姜问兰坐在一棵高高的大树上, 吹着凉风,看着曲陵候府的动静。 “我猜,他是没找到我们!”虞汐璇说道。 姜问兰点头:“我也这么认为。” 虞汐璇看着曲陵候府中的亭台楼阁、池馆水榭, 啧啧道:“一个曲陵候府居然这么霸气,真是长见识了。怪不得少府监那么拉胯, 估计血都他吸走了。” 姜问兰嗤笑道:“ 我还要感谢他,若不是他, 还没有藏剑山庄的出头之日。” “可惜啊!若不是有事, 就可以劫富济贫了。”虞汐璇倒是有心当一名侠盗,可惜没有那技艺。 姜问兰闻言, 笑的促狭, “小师叔, 以你的身份说劫富济贫有些欺负人了。” 天底下能和小师叔比富的人,除了万仞山庄就剩京城的端木家了。 虞汐璇:…… …… 入夜 ,整个曲陵候府灯火通明,原来是曲陵候府在举行宴会,据说为了庆祝曲陵候纳了第四个小妾还有曲陵候的大儿子和武安候的孙女定亲。 侯府说的上话的主人都齐聚前厅, 正好给了虞汐璇和姜问兰机会。 曲陵候府地势有些复杂,单是独门独院的大院落就有四处, 院落之间穿堂相连, 四通发达, 若是没有地图,容易逛晕。 虞汐璇和姜问兰在迷了两次路后,终于找到了周磊的书房,书房内一片漆黑,似乎没人,院子门口有两个人守着,院内一个下人都没有。 她们小心地进入院子,靠近书房,没有听到里面有动静,两人对视一眼,轻悄悄地打开门。 门口守卫的下人只听到一声细微的吱呀声,疑惑地转身,没听到什么动静,两只蚊子飞到他面前,嗡嗡地直叫,大掌连忙拍了两下,“呀,今天这么多蚊子。” 另外一人道:“没办法,七月的蚊子正是毒的时候。” 此时虞汐璇和姜问兰已经在书房内逛了一圈,摸到了周磊书房密室的位置,闪入密室后,姜问兰点亮蜡烛。 密室内的景象映入眼底,书架上摆满了金玉古玩,金砖银砖堆放在角落里,唯一的空地位置被摆了一张书桌,上面堆放着一册书籍、笔筒、笔架,还铺放着一张京城地形图。 两人在书桌翻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东西。 虞汐璇则是踩着地板,或者挪动一下位置奇怪的东西,想要找出暗格,她甚至连墙上都摸遍了。 她气的坐在了椅子上,郁闷道:“你说他重要东西会放到哪里?这里总不会真是当金库吧。” 姜问兰用手敲了敲桌子的各个地方,甚至连桌子腿都看了,仍然没有找到。 虞汐璇看着那些书架,想了一下,拎着椅子往书架前一放,站在椅子上摸了摸书架顶部,看到手上都是灰尘,嫌弃地拍了拍手,继续向前摸了下,忽然感觉触感不对,没有那种沉积的落尘了,她伸出手,果然掌心干净。 她环顾四周,从角落里找到一条绸带,估计是礼盒的包装。 姜问兰看到她的动作,疑惑道:“小师叔,你干什么呢?” 虞汐璇指着书架顶部,“这书架弄得太高了,压根看不到上面的,咱们用布条扫一遍看一下。”密室是地下室结构,距离顶部只有三寸高,烛光暗淡,压根看不到上面的动静,而且书架又高又宽,用胳膊去够太麻烦了。 姜问兰一听也是一个办法,其他地方也没有结果。 两人先扫了靠近书桌这边的书架,一人揪着一个布头,还没有扫一半,发现阻力,姜问兰立马踩着椅子往里面一抹,摸到一个硬东西,似乎是个木盒子。 将东西拿下来后,发现确实是个盒子,大概一寸半厚,打开盒子后,里面放着两个书册,封面只标了“上”“下”两个标志,大致打开发现上册是一些名字,下册是一些数字。 现在还不清楚上面是什么东西,不过能藏在这个地方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 虞汐璇看到东西,心里一松,“终于找到了!” 姜问兰看了看其他书架,“小师叔,还找吗?” 虞汐璇紧了紧手中的绸布,点头道:“当然,反正有时间!” 两人又扫了其他书架,居然还发现了两个,不过另外两个都是被沾在书架顶部的,用了刀翘才将盒子弄下来,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翻看一遍后,虞汐璇发现被固定的记录书册都是写完的,第一次拿的记录本只写了一半。 “哇!如此藏东西的方式真是简单粗暴啊!”她原先以为自己靠上辈子看的那些武侠电视剧已经拥有了丰富的搜证经验,还是被曲陵候这地方给镇住了。 姜问兰:“找到就行。”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下人的迎接声,两人对视一眼,虞汐璇从书桌上拿起两本新的书册,在上面写了“上”“下”,然后将书册放入最新的盒子里,姜问兰将盒子放到原先的位置,虞汐璇将蜡烛吹灭,两人快速闪人了。 两人出来时,曲陵候府的管家正好提着灯笼进来,虞汐璇和姜问兰连忙躲到走廊的横梁上。 管家沉声嘱咐道:“不要偷懒啊!” 下人点头哈腰,“小人知道了,您就放心吧,连一只蚊子都放不进去。”书房里没点灯,里面黑漆马虎的,不点灯压根看不到,再说这里是曲陵候府,普通小贼哪敢过来。 管家对他的态度很满意,笑着去前院伺候了,没他看着,他担心那些下人出乱。 等到院子里再次恢复安静,虞汐璇和姜问兰从横梁上跳下,翻出院子,跑到了后花园,没等她们松口气,忽然听到女声在呼救。 “救命啊!求你了,四少爷,我已经议亲了,求你放过我吧!” “当我的暖床丫头,难道比做泥腿子的媳妇要差,我已经让人守着,这里是后院,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救你,乖乖伺候好我,说不定我给你一个名分!” “不!不!四少爷,我求你了,只要你放过我,我不会将今天的事告诉别人!”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女生屈辱又绝望的哭声凄凄惨惨地传到她们耳朵里。 虞汐璇和姜问兰对视一眼。 呵!真是冤家路窄! 原以为就这样离开,谁曾想又遇到眯眯眼了。 周雍一身酒气,一脸通红,看着身下的清秀丫头,面色露出狞笑,用力捏着她的下巴,“还敢和我斗,我周雍想要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哈哈哈!” 翠红惊恐地看着他,拼命地揪着自己的裤子,连上胸也顾不得护了。 她全身颤抖,想要反抗,又担心将人伤狠了,曲陵候府不会放过她,就在她内心绝望时,忽然看到身上的周雍一下子飞了起来,人撞在了一棵梨树上。 “什么人!”周雍的神识瞬间清醒了一半,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借着月光看到面前站着两个穿着夜行服的人,后背刹那间生了一层冷汗,暗呼不妙。 虞汐璇:“你说我们是什么人?” 姜问兰:“周四公子平日惹了那么多人,不知道能不能猜到我们是谁呢?” 周雍脸色更加难看:“你们的目标是我?”同时心里暗骂那些在周围警戒的下人怎么没有听到这里的动静。 躲在一旁望风的下人表示,四少爷,不是您吩咐我们,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能过去吗? 虞汐璇用脚挑起地上的一根树枝,笑呵呵道:“周公子也不是很傻嘛!” “不用和他废话了,直接动手了。”姜问兰手中也拿了一根木棍,眼中闪着冷光。 “你……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曲陵候府,我爹可是曲陵候,若是惹了他,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我爹都不会放过你的!”周雍声音变得声嘶力竭。 周围巡逻的下人听到这声音一开始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很快向这里跑过来。 周雍听到动静,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这里是曲陵候府,你们是逃不掉的。” 与此同时,虞汐璇发现侯府周围至少出现了两名天境高手在窥视,心中一惊,之前没有入曲陵候府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气息啊! “逃不逃得掉是我们的事情,周少爷,你是不是对自己的处境没有自知之明啊!”说完,虞汐璇手中的树枝抽向周雍,既然已经有人看到她们了,那就将“寻仇”这个理由做实了吧,真跑不了,就将黑袍脱了,直接将身份亮出来,反正今天正好曲陵候府在设宴,前院都是京城的达官显贵,周侯爷可不敢一手遮天。 姜问兰同样动作,以她和小师叔的速度,在那群下人赶来之前,将周雍抽个九九八十一下,还是很容易的。 “啊……啊!救命啊!求你了,我知道错了!来人啊! 来人啊!”周雍感觉自己身上好像被数百条鞭子凌迟一般,浑身抽痛,火辣辣的疼,“救命啊!我快死了!两位好汉,我知道错了!求你了!” 角落里的翠红看到周雍的惨样,吓得缩在角落里不敢吭声,生怕自己也被拖出去抽死。 虞汐璇估摸时间差不多时,示意姜问兰收手,转身将周雍踢向跑过来的侯府护卫,然后和姜问兰趁人群混乱时,连忙往外跑。 周磊在前院招待客人,听闻有刺客入府,让夫人帮忙招待客人后,急忙带着人赶过来了。 他过来时,一时间没认出此时鼻青脸肿的周雍,还以为是侯府下人捉到的刺客,差点一脚将人踹开,若不是周雍喊出的那声“爹”,估计人就被踹出去了。 周侯爷看着儿子那副狼狈猥琐的模样,面色青黑,既难堪又愤怒,怒气冲冲道:“居然敢闯我曲陵候府!嫌命长了吗?” 他话音刚落,远处虞汐璇和姜问兰已经被人逼到了前院屋顶,前院中的宾客看到这一幕,顿时一惊,守在外面的各府护卫也连忙跑进来保护,从屋顶落下地琉璃瓦片噼里啪啦地砸到地面,将场地搞得一片狼藉。 姜问兰和虞汐璇背靠背站着,戒备地看着周围的人,她们倒不怕人多,反正她们是光明正大向眯眯眼“复仇”的。 “小师叔,你的武功精进不少。”姜问兰没想到将近一年未见,小师叔的武功提高这样迅速,大家都是同样的游历江湖,怎么效果不一样呢,难不成是因为她没有中那么厉害的毒。 “师兄指导的结果,你也要试一下吗?我可以免费推荐。”虞汐璇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她都淋过雨了,其他人也可以享受一下虞朝夕的狂风暴雨。 “师兄?”姜问兰起先以为是二长老,脑子转了半圈,反应过来是虞师叔。 她连连摇头,“还是不要了。”虞师叔那性格,她落到他手下,估计要被褪一层皮,也只有小师叔的性格能和他旗鼓相当了,刚才听小师叔的语气,看来她受了不少罪。 围住她们的人见两人还有心思聊天,手下招式更加凌厉。 而下方的周侯爷也是暴怒,大吼道:“给本侯爷抓住他们,本侯爷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院中的宾客们一边缩头看热闹,一边猜测屋顶两人的身份。 “你说这两人是什么身份,居然敢在曲陵候宴会上捣乱!” “嘘!我刚刚派人打听了一下,这两人可不是冲着侯府,而是四公子他惹得麻烦!听说曲陵候府的四公子被打的没有人样,若不是周侯爷及时赶到,人都要没了。” “嘶!若是周雍惹得祸,好像也能说得通,不过这两人胆子真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就敢,啧啧!” “我看他们两个估计不是京城人,估摸是年岁还小的江湖人!” …… 周侯爷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面色更加阴沉,长袖一甩,“来人,看刀!” 旁边的管家连忙奉上周磊的佩刀。 周磊抽出佩刀,将刀鞘扔在地上,飞身上了屋顶。 虞汐璇看到他,嗤笑道:“呵!这是打完了小子,来了个老子!” 底下的宾客听到这话,顿时哄笑出声。 他们没看到敢在勋贵家闹事,还态度这般嚣张的人。 “毛头小子,本侯爷看你是找死!”周磊大刀一挥,这一刀迅猛有力,如猛虎般冲向虞汐璇,虞汐璇迅速身形一跃,对方大刀产生的气波被她躲过,在他动手的同时,出现一名白胡子天境武者也加入了战局,虞汐璇和姜问兰有些吃力,周磊的武功虽然不到天境,可是他的刀势凌厉,所用功法大多是从战场上领悟的,可谓是招招都带着杀意。 虞汐璇见状,开口欲言,忽然曲陵候府的大门被撞开,一群人跑进来。 “都住手!都住手!”喊话人声音急促,带着一丝嘶哑,加上急速奔跑,差点岔了气。 前院的宾客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中一激灵,互相看了看,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磊一听,连忙收回动作,虞汐璇和姜问兰见状就想趁机跑,忽然听到下方也传来熟悉的声音,“小公爷,你快下来,别在上面闹着了,小心摔下了!” 宾客们:…… 虞汐璇:…… 屋顶上的围攻虞汐璇和姜问兰的人面面相觑,犹豫一秒后,不等周磊吩咐,连忙将武器收起来,同时打量虞汐璇和姜问兰,不知道那声“小公爷”是喊谁的。 虞汐璇瞪了瞪眼睛,探身一看,就看到六老站在下方,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位穿着深蓝斗牛服的太监,见她看着他,对方乐呵呵道:“上面风大,小公爷在上面小心摔着。” 姜问兰凑到虞汐璇耳边,“小师叔,好像是说喊你的。” 虞汐璇:“都看到六爷爷了,就没有什么怀疑的了。” 不远处的周磊着实怔了一下,他见虞汐璇和姜问兰似乎不打算跑了,加上郭总管还在下方,不管对方是何身份,深夜闯入他的侯府,此事就是闹到了陛下面前,他也不虚,想到这里,他收回刀,落到地面,将刀递给管家,走到郭总管跟前,神色冷肃,“郭总管幸会!” 此时,虞汐璇和姜问兰仍然是一身夜行衣外加蒙面的装扮,她们对视一眼,二人也落在了院子,周围的人看到她们下来,连忙往旁边让了让,好奇的目光一直没从她们身上离去。 虞汐璇笑道:“六爷爷!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虞六眼含宠溺,笑觑了她一眼,“你和问兰都没有回府,我就知道你们出来玩了。” “玩?这位阁下是不是太没将我曲陵候府放在眼里。”周磊脸皮抽动,强忍怒火。 郭总管见状,连忙安抚,“周侯爷莫要生气,六先生不是这个意思。” 虞六负手站在周磊跟前,周身气势大开,“老夫若是说就是这个意思,周侯爷要怎么做?” “阁下真是好胆识!”周磊强压怒气,他面上带着几分狐疑,向郭总管拱了拱手,“郭总管,刚才听闻您喊这位小毛……公子‘小公爷’,京城的人老夫也都熟悉,不知‘小公爷’是哪个府中的?” 有郭总管亲自出来作陪,对方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虞汐璇也是目露好奇,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一个爵位的,早知道就大摇大摆地进来了,好好折腾曲陵候府。 虞六面色傲然,“老夫是镇国公府的人,这位就是我家虞小公爷!” 众人震惊,居然是镇国公! 满朝皆知,镇国公乃是虞乾尊虞临渊的爵位,虽然本身在朝中不担任实职,可是谁也不敢轻视他,“镇国”二字就能代表他的地位,镇国公府就在泰宁坊距离皇城最近的地方,已经十多年没有人入住了,谁知今年不仅虞乾尊归朝,还冒出来一个小公爷。 虞汐璇也是点头,“原来是镇国公啊!” 众人黑线。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个“小公爷”压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姜问兰忍笑。 周磊此时脸黑如铁,一是确实被镇住了,二是被虞汐璇气的。 旁边的宁安候此时走出来,他看着五六十岁,亦是武将,笑的如同弥勒佛般,他面带疑惑地看着虞汐璇,“这位小公爷,今天是曲陵候府大喜的日子,你若是想要来凑热闹,可以从正门过,为何这般装扮?” 周磊说道:“宁安候说的没错,小公爷身份尊贵,为什么要行宵小之事?” 郭总管连忙道:“侯爷,慎言!” 没看到他身边跟着一个大靠山吗?这可是虞乾尊身边的人,虽说在江湖上声名不显,可若是论实力,只比虞乾尊实力弱一成。 虞六倒不担心,他家汐璇可机灵着呢。能这般高调行事,肯定已经想好后路了。 虞汐璇表示,她最大的后路不就是太上长老。 “宵小之事?”虞汐璇上下扫量周磊,虽然比他矮了半头,不过气势不减,眼含讽意,“我此次来这里就是为了替天行道的,你们曲陵候府做了什么孽难不成不知道吗?” “小公爷此话是什么意思?”对方表现的太过理直气壮,周磊心下一沉,这两人不会查到什么了吧。 虞汐璇冷冷道:“贵府的四公子干了啥事,周侯爷不知道吗?” 周磊:…… 不,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干了太多混账事,具体啥事他还真不知道。 周围人一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真是来找曲陵候府的四公子来报仇的。 周磊绷着脸道:“可否小公爷给个提示?” 虞汐璇:“今日城门。若是贵公子不服,可以去衙门告我。” 郭总管闻言,说道:“既然大家都说清楚了,现在时间不晚了,小公爷跟着老奴回府吧。” 虞六也劝道:“小公爷,你才来到京城,还没有见过主子。” 虞汐璇见状,欣然点头,众人就看到虞汐璇和姜问兰连面都没有露一点,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曲陵候府,而且他们还觉得理所当然。 尤其周磊还要赔着笑脸将他们送出去。 曲陵候府的管家看着郭总管一行人离开,躬身走到周磊跟前,“侯爷,要不要属下将四公子请过来?” 前院的其他宾客起先以为虞汐璇离开,就没有热闹看了,现在看来还有下文啊。 周磊沉着脸:“将那孽子给我拖过来!” 周围人一听居然用了“拖”这个字,看来是气狠了,不少人则是窃窃私语,周雍可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除了好事不干,啥事都干,可是有曲陵候府护着,再说也欺负不到他们身份,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终于踢到了铁板。 周雍原先正在由医师上药,听说他爹将人困在府中,并且亲自出手给他出气,高兴地差点将嘴乐歪了,没等他笑多久,自己就如同死狗一般被他爹的两个亲兵拖到他爹面前,四周都是宾客,大家仿佛看猴似的望着他。 参加宴会的宾客看到周雍这样子,也吓了一跳,压根没认出来,整个人大概虚胖了三十斤,要知道周雍本身个头比较瘦小,大概一百二十斤,现在看来全身好像充了水一般,眼睛、眉毛、嘴巴都肿成一条缝了。 宁安候震惊道:“这是周雍?” 周雍语句含糊地向宁安候行礼,“拜见宁伯伯!” 宁安候眼皮微跳,周雍到底怎么惹了虞家小公爷,居然被揍成这个样子。 周磊黑着脸道:“孽子!你给老夫说清楚,你今天在城门闯了什么祸吗?” “爹!你说什么?儿子今天没干坏事啊!”周雍满脸迷惑,不过现下看不出来。 旁边一个周雍平时的狐朋狗友壮着胆子解释道:“今天闯进侯府的那两人其中一个是镇国公的小公爷,他说和你在城门闹了矛盾,周雍,你再想想!” “镇国公,小公爷!”周雍努力瞪大眼睛,“我真不认识什么小公爷,爹,你们是不是被骗了。” 周磊:…… 有大内郭总管作陪,对方明明白白地爆出了镇国公虞临渊的名号,怎么可能是假的。 越想,看此时的周雍越是嫌弃,周磊上前,抬脚对着周雍就是一脚。 众人就看到周雍被踢得滚了两圈,直接吐血了,顿时倒吸一口气,这下周雍最少去了半条命。 其他人担心周磊真的下死手,赶紧劝他歇气,小孩之间的纠葛,也不必当真。 周磊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被人打了脸,最后还要自我安慰,他周磊居然被个毛头小子给欺负了,这群人表面劝他,估计内心都在偷笑呢。 作者有话说: ? 第 108 章 虞汐璇他们走出曲陵候府后恰好遇到了京兆尹的衙役, 他们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就看到大内郭总管和一群侍卫护着中间两个蒙面黑衣人, 顿时有些懵了。 这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不成曲陵候府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还是捣乱的黑衣人身份特殊,但是不管如何,都不是他们京兆尹能管地。 看到那群衙役呆呆地看着他们, 郭总管也注意到虞汐璇和姜问兰的装扮,抽了抽嘴角,“小公爷, 你这扮相……” “呃……抱歉,一时没注意。”虞汐璇连忙将面罩扯下, 顺便擦了擦脸,幸亏是在晚上, 还有一些凉意, 若是在白天,打了那么长时间, 身上这身估计就湿透了。 姜问兰同样扯下面罩, 看向虞六, “六前辈!” 郭总管打量了虞汐璇后,看向姜问兰,“这位公子是?” 姜问兰淡然一笑,“在下藏剑山庄姜问兰!” 郭总管愣了一下,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一时间没有想起来,不过既然是藏剑山庄的人, 估计是调查那批劣质武器的事情, 他笑道:“原来是藏剑山庄的人!陛下一直都十分信任藏剑山庄, 只是国有国法,武器那件事还请姜公子谅解!” 姜问兰:“还请总管公公告知陛下,藏剑山庄亦然!” 将虞汐璇和姜问兰领出来后,郭总管将人送回镇国公府,然后就回到皇宫了。 …… 皇宫勤政殿此时仍然是灯火通明,郭总管轻步进来。 “回来了!”宣武帝放下手中的朱笔。 郭总管走到他跟前,“陛下,老奴见到了小公爷,他……嗯……不愧是虞乾尊的孙子。” 武功高强,相貌不凡,最重要是拱火能力也不弱。 “……”宣武帝一听这评价,就知道人不好惹,“你给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郭总管详细描写了他看到的场景,“陛下,我看曲陵候被气的不清啊!” “哈哈哈!他是自找的。”宣武帝笑声渐渐地冷了起来,“可是,郭林,他为什么就变了呢?” 都是跟着他的老臣,一个个不是走了就是变了,真是世事无常。 “是曲陵候辜负圣恩!”郭总管知道宣武帝说的是什么事情。 宣武帝闭眼靠在龙椅上,“郭林,你说周磊明天会不会带着他的儿子来告状。” “这……不会吧,不过若是周侯爷真这样做,陛下可以静静看戏,小公爷可不是好惹的。”郭总管满脸堆笑,顺便用手给宣武帝按压太阳穴放松。 宣武帝嘴角翘起,“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 虞汐璇原以为太上长老就在镇国公府,可是压根没人,听六老说,太上长老在皇宫有自己的住处,镇国公府从建好之后,大多时候都是空着。 虞汐璇站在院中,皎洁的月光下,能清晰看到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后院不仅有湖,还有秀丽清幽的水廊池馆,大片的假山,炫丽茂盛的花草,万紫千红,郁郁葱葱,处处可见庄重奢华。 在寸土寸金的皇城旁边弄这么一套宅子,若是放在现代被人看到了,估计有许多人痛心疾首,觉得十分浪费,尤其这套宅子居然还空了十多年。 虞六听完虞汐璇的话,笑纹爬上眼尾:“汐璇,这宅子以后就是你的,你可以多住住!” “那不行!”虞汐璇昂着下巴,“一个宅子休想困住我!” 姜问兰和虞六听到这话,顿时笑出声。 在知道虞汐璇要来京城时,虞六就让人给她布置房间了,府中仆人都是经过□□的忠仆,也不会多说话,虞汐璇和姜问兰洗漱完毕后,就先休息了。 当然,她们是安心睡了,可是京城许多人家今夜注定无法安眠,毕竟新来了一个看着十分年轻,行为有些不驯的镇国公府小公爷,加上缥缈宗的虞乾尊还在京城,众人估摸着宣武帝要趁虞乾尊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将形式稳定下来。 各个王公勋贵府上的人开始摩拳擦掌,有人已经开始准备拜帖和礼物了,他们不敢接触虞乾尊,但是镇国公小公爷可以接触吧,估计这也是虞乾尊的态度,否则为什么要将虞小公爷牵扯进来。 当夜,曲陵候府的下人被主家告知,不得将当天的事情外传出去,但是其他府的人还是有能力知道事情经过,所以下半夜,不少人就知道周雍如何被打了,白天惹了人不算,晚上趁着亲爹纳妾时,还打算在花园里胡闹一番,正好被人撞上,也算是活该,若是他老实跟在周磊身边,怎么可能被虞汐璇他们打的鼻青脸肿,亲爹见了都不认识。 至于白天周雍是如何惹到虞小公爷的,既然人家已经给出了提醒,大家打算等到天亮派人打听一下。 第二天,不少人家派人到京城询问昨天的事情,周雍行事高调,加上虞汐璇和姜问兰出众的相貌和气质,还有当场怼的周雍七窍生烟,不少人都记得,昨晚在曲陵候府,虞小公爷直到离开都没有将面罩拿下,大家也有些不确定是不是本人,不过若是在京城活动,大家总能知道虞小公爷长什么样。 第二天,虞汐璇正和姜问兰查看昨天从曲陵候府拿到的东西,宫中来了圣旨,宣虞汐璇进宫。 宣旨的小公公临走前,提醒了一句,“小公爷,郭总管让小的提醒一句,曲陵候和他家公子也会在。” “哦,这是老的也打不过,就去告状去了!”虞汐璇示意苍梧给小公公赏银。 小公公推辞了一下,然后接过去,抿嘴笑道:“小公爷这话说的让周侯爷多没面子。” “唉!真诚才是最伤人的!”虞汐璇叹了一口气。 “小公爷迅速些,不要让陛下多等了!”小公公抿嘴忍笑,连忙记下来这句话,等到回去学给总管听。 虞汐璇点头,“知道,换好衣服就出发!” …… 小公公回去后,就将虞汐璇说的那些话学给了郭总管,郭林也是经不住笑。 宣武帝见他出去又回来了,扬眉道:“你笑什么?” 郭林看了看时间,见曲陵候还没到,凑到宣武帝耳旁说了一遍。 宣武帝乐得哈哈笑,“像是虞家人能说出的话,说的确实没错,真诚才是最伤人的。” “对了,有人要欺负他孙子了,虞临渊怎么还不来?”宣武帝问道。 郭总管笑道:“虞乾尊说有陛下在,肯定欺负不了。”当然后半句他没有说出来,若是小公爷受欺负了,虞乾尊就找陛下算账。 宣武帝捏着胡须,笑道:“这倒是说的没错。” 周磊带着儿子进宫时,恰好遇到了大皇子和十一皇子,两人人就站在途径勤政殿的路上,大皇子看着周磊身后鼻青脸肿,瘸着腿走路的周雍,神色诧异,“周侯爷,您这是干什么?” 周磊行了礼,“微臣参见大殿下、十一殿下,微臣和犬子要去拜见陛下。” 大皇子淡笑:“真是巧了,我们也去。” 周磊皱眉,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也宣了大皇子和十一皇子,难不成还有其他意思。 一行人入了勤政殿,恭敬地行了礼。 周雍趴在地上不敢抬头,“草民周雍参见陛下!”他爹虽然是曲陵候,不过自己本身并无功名和一官半职在身。 宣武帝看着下方肿地溜光水滑的人,眼皮微跳,“你怎么成了这样?” 听到他这声询问,周雍顿时哀嚎起来,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陛下,你可要为我做主,我压根不认识小公爷,也不知道怎么惹到了他,草民我在自己家里差点被人杀了,若不是我爹及时赶过来,我就成了一个尸体。” 他就是多喝了一点酒,上头了一点,谁知会飞来横祸,被两个黑衣人揍了一顿,最后还不能给主持公道,还让对方大摇大摆地从他们曲陵候府离开了,气的他爹半夜又揍了他一顿,若不是第二天需要他面圣,他怀疑他爹能揍死他。 宣武帝皱眉:“你的意思是,你不承认惹到虞廿了?” 周雍跪伏在地,“陛下,我压根不认识他!” 此时周磊发话,“陛下,这孽子的性格微臣也了解,平日微臣将他宠坏了,平时有些张扬,可能和虞小公爷有点矛盾,若是小公爷有意见,臣自己揍了也行,但是昨夜小公爷带人私闯侯府,实在是让臣……” 周磊面上既惭愧有愤怒,说这些时,还恨铁不成钢地瞪向一旁的周雍。 宣武帝没回答他的话,反而询问一旁的大皇子,“瑾儿,你觉得呢?” 大皇子:“回父皇,昨日的事,我也有所耳闻,现在只有周雍一人的口供,不如再询问一下另外一人。” “十一呢?”宣武帝视线落到南宫璨身上。 南宫璨板着脸,说道:“回禀父皇,据我所知,昨天下午,周雍和人在城门发生了矛盾,根据现场百姓所言,是周雍先出手的,而且对对方多有侮辱,若对方身份属实,以他的脾性和身份,干出夜闯曲陵候府的事情,完全情有可原,最起码没有将周雍给杀了,已经看在父皇的面子上了。” 对方虽然有爵位,但是本身还是偏向江湖人,江湖人做事随心所欲,听人口述昨夜的场景,对方似乎也对这个身份不熟悉,不过既然是虞乾尊家的人,背靠缥缈宗,只是半夜将人揍个半死,已经是克制了。 宣武帝:…… 周磊脸色微青,看向南宫璨的眼神带着一丝凶意。 周雍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脑筋转的飞快,抢在周磊开口前说道:“陛下,草民身份确实无法和小公爷相比,可是无论是谁,京城重地,天子脚下,若是我有罪,小公爷完全可以上报京兆尹,若是人人为了私怨犯罪,这京城还有王法吗?” 周磊眼角颤了颤,有些惊讶地看着身旁不成器的儿子,还不算蠢,看来人被逼急了,都有些急智的,今天早上,他只教了前面的话,这后面的话是他自己说的,还是有人教他的。 “本王怎么听说曲陵候府的四公子和京兆尹家的公子十分相熟,经常一起出行。”南宫璨冷冷道。 曲陵候周磊闻言,拱手道:“请陛下放心,若是小儿犯了错,微臣会亲自将人送进京兆尹。” 宣武帝平静地看着下方,视线落到门口,疑惑道:“郭林,另外一个当事人呢?” 这周家父子在他面前已经唱完了一场戏,虞廿怎么还没有到,他可是对此人好奇许久了,之前以为虞廿是虞临渊的远方亲戚,没想到是虞临渊的孙子。 郭林手臂搭着浮尘,也是纳闷道:“陛下,要不老奴出去看一下!” “嗯!”宣武帝摆手示意他快去。 等到郭林赶往皇宫正门,虞汐璇也正好到了地方。 郭林看着虞汐璇的装扮,面上笑容一僵,“小公爷,你这是干什么?” 虞汐璇虚弱地轻咳一声,身穿月白锦袍,外面是一件暗红色披风,披风上绣着雅致的金色火焰纹,额头绑着一条玉白色的额带,额带中间镶着一颗耀眼的红宝石,和昨夜看到的黑衣蒙面人仿佛两个人,若不是脸一样,郭林还以为认错了人呢。 而且您换了身衣服还能了解,为什么一下子变成了半死不活的病弱公子,小公爷,昨天可是有不少人看到您在人家曲陵候府的屋顶上打得不可开交。 但是不得不说,面前的俊秀公子这身装扮惊为天人,配上面上那能融化万物的笑容,郭林知道,京城不知道多少深闺少女要暗自神伤了。 旁边的姜问兰笑道:“小公爷昨夜受了伤,一夜没休息好。” 郭林:…… 之前小太监和他汇报时,可是没看到虞汐璇这样子,想到被揍得看不出原样的周雍,再看看面前的佯装生病的虞汐璇,人大多是视觉生物,即使郭林和虞汐璇都不熟,也愿意纵着她,再说此人后面代表的虞乾尊。 郭林打算站在虞汐璇这边,唤来一个小太监,附到他耳边嘱咐了两声。 小太监点头。 不过一会儿,小太监就带着几个人抬来一个步辇。 虞汐璇诧异地看着步辇,“这?” 郭林冲她眨了眨眼,“小公爷既然身体不适,还请坐上步辇,也算全了陛下的爱护之心。”既然做戏就做圈套,相信陛下也会喜欢的。 “咳……多谢郭总管!”虞汐璇走到步辇跟前,一个小太监扶着一个板凳放在下方。 虞汐璇轻轻一蹬,直接从后方靠栏处跳了进去,板凳压根没用。 周围的小太监们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不是说小公爷生病了吗? 郭林:…… 姜问兰忍笑提醒,“小师叔,你现在还生着病呢!” 虞汐璇讪笑两声,“抱歉,一时间忘了。” 说完,她调整了姿势,虚弱地歪在了一边。 勤政殿这边,宣武帝等了好一段时间,郭林才进来,然后凑到他耳边说了些话。 众人就看到宣武帝眉梢微抬,无奈地叹气道:“不愧是缥缈宗的人。” 众人:…… 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他们就知道是啥情况了。 在众人的焦急等待中,姗姗来迟的某人隆重登场,宣武帝听到外面的动静,吩咐道:“既然人来了,你们就出去接一下吧。周磊你也带着周雍去。” 大皇子看出宣武帝面上带着一丝恶趣味的笑,有些好奇了。 周雍已经快跪麻了,听到不用在殿内顶着龙威,他巴不得出去。 等到大家走到廊下,正好和坐着步辇的虞汐璇平视。 场面一时变得异常安静,众人谁也不说话。 虞汐璇再次轻咳了两声,虚弱地打了声招呼,“诸位有礼了!在下缥缈宗虞廿!咳咳!” 众人:!!! 大皇子和南宫璨嘴角直抽,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宣武帝笑的那么微妙。 这位虞小公爷昨夜才闯到曲陵候府揍了人,今天就虚弱地不能走路了。 曲陵候面色略黑,“小公爷这是什么意思?” 周雍则是惊到了,惊叫道:“是你!” 他拼命揉着眼睛,安慰自己昨天在城门看到的人和今天这人还是有些不同的,打扮也不同,可能是亲戚来着。 就在他快洗脑成功时,姜问兰开口了,“你是谁,居然敢在小公爷面前放肆!” “你也在!”周雍面上如天塌地陷般,在入宫之前,他内心其实一直都有一丝侥幸心理,现在见姜问兰也在,他的心彻底凉了。 虞汐璇面露疑惑:“你是谁啊!怎么长成这个鬼样子!” 其他人:…… 话说你为什么是这副柔弱打扮! 周磊按住身旁的周雍,黑着脸道:“虞小公爷,若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我让犬子给你道歉,但是你深夜闯我侯府的事情,是不是也要给个交代!” 姜问兰扶着虞汐璇从步辇上下来,虞汐璇目光一扫,看到南宫璨,眸光微闪,她走到大皇子和南宫璨跟前,“听郭总管说,大殿下和十一殿下也在这里,想来两位就是了。” 大皇子:“父皇等小公爷许久了,请进!” 南宫璨一边打量虞汐璇,一边拱了拱手。 曲陵候周磊见她不回答自己,脸上黑的都能挤出墨了,旁边的周雍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小声道:“爹,我怎么办?” “啪!” 周磊直接给了他一个巴掌,面无表情地跟着大皇子等人入了殿。 宣武帝看到虞汐璇的装扮,顿时眼前一亮,这身装扮虽然有些胡闹,不过确实抓人眼球,不愧是虞临渊的孙辈。 虞汐璇浅笑上前,拱了拱手,“参见陛下!” 幸亏她会武功,可以自行调节身体内力,否则七月天穿这一身,真的要中暑了。 六爷爷说,他们镇国公府的人看到皇帝可以不跪,就这点,京城的人就不敢拿捏他们,即使镇国公府已经空了十几年,他们照样也得供着。 宣武帝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你可比虞临渊年轻时要好看的多。” 虞汐璇掩唇轻咳了两声:“咳咳!多谢陛下的夸奖!” 宣武帝佯装担心,配合道:“你这是怎么了?郭林昨夜不是将你救下了吗?” 其他人:…… 好家伙,在陛下这里已经将事情定性了。 虞汐璇再次行了一礼,“陛下,昨夜我和朋友在京城闲逛时,忽然听到一名女子的呼救,在辨认出有歹人欺辱女子后,也顾不得当时的情况,当即就去救人了,将人教训后,才知道原来是曲陵候府,真是太让我惊讶了,前院那么多的京城显贵,后院居然发生那么恶劣的事情,陛下,还请你主持公道!” 众人无语地看着她,周雍气的面部扭曲,“你说谎,你当时明明就是冲着我来的,再说我享用自家的丫鬟,你一个外人说什么?” “啪” “你闭嘴!”周磊再次糊了周雍一巴掌,这一下直接将他牙齿都打出来了,周雍一口血搀着牙齿喷了出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周磊。 周磊板着脸,“在陛下面前,由不得你放肆!” 说这话时,余光却是扫了扫虞汐璇。 宣武帝淡定地看戏,大皇子和南宫璨也是同样的姿态,南宫璨将注意力更多地放在虞汐璇身上,他总觉得这人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虞汐璇闻言,神色不变,笑嘻嘻道:“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龙生龙,凤生凤,贵公子这样子,周侯爷不应该向我道歉吗?毕竟我啊……咳咳……昨夜可被周侯爷和一群人围攻,如果不是陛下英明,让郭总管救了我,咳咳!恐怕我家长辈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周侯爷,你觉得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虞小公爷真是好口才!但是在陛下面前也不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吧。”周磊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虞汐璇微微侧头,看向捂着腮帮的周雍,“也比不上侯爷养的好儿子,在下会一些玄门技艺,今日见侯爷印堂发黑,掐指一算,觉得侯爷会栽在孩子身上,周侯爷你觉得呢!” 众人:…… 这越说越扯了! 宣武帝将两人说的差不多了,开始出来主持公道了,“瑾儿,十一,你们觉得呢?” 大皇子沉吟片刻,“父皇,儿臣觉得这件事要分开论,若是说昨天白天城门的事情,毫无疑问是周雍的错,若是晚上,虞小公爷虽然情有可原,可也算是擅闯,也有过错。” 南宫璨在一旁补充道:“周侯爷教子不严,亦有错!” 周磊看向他,沉声道:“微臣不知何时惹了十一殿下!” 南宫璨面不改色:“本王只是就事论事。” 虞汐璇给了他一个欣赏的眼神。 南宫璨目不斜视地看着宣武帝,“父皇,您觉得呢!” 宣武帝面带笑意,“你们两个说的没错,既然这样,周磊教子不严,罚俸半年,周雍品行不端,罚十庭杖,禁足一年,至于虞廿呢,同样罚俸半年!” 周磊气的脸皮直抖,黑着脸,强忍怒火道:“多谢陛下宽宥!臣一定管好犬子!” 周雍见状也连忙谢罪:“多谢陛下手下留情,我一定会好好悔悟的。” 说完后,脸上垮的都快哭了起来,他受了这十庭杖,等消息传出去后,自己肯定会被人笑话。 宣武帝继续说道:“念周雍现在有伤在身,朕允许他养好伤后再来受罚,若是不改的话,之后处罚加倍。” 周磊闻状,一脸感激,“陛下仁慈啊!” 周磊此时已经哭了,众人还以为他是感动的,其实是被吓哭的,皇帝还不如现在痛快地打他十庭杖,省得他日日受怕,更重要的是,以他今天的表现,估计回去后,他爹肯定会请家法的。 而后周磊就带着周雍离开了勤政殿,路过虞汐璇时,周磊给了对方一个冰冷的眼神,虞汐璇回以蔑笑。 两人之间的动作被殿内众人看的一清二楚。 ? 第 109 章 郭总管内心叹气, 看来周侯爷脾气不小,惹了虞小公爷事小, 主要是他身后的虞乾尊和缥缈宗, 再者,这位小公爷还是有鱼的东家,信不信, 小公爷就是将曲陵候府给拆了,陛下也不会说什么。 等到周家父子离开,宣武帝语含笑意, “虞廿,朕看你从刚才开始一直都不开心啊!” 难不成是对他的处罚不满? 大皇子见状, 替虞汐璇说了话,“父皇, 也许虞小公爷身体不舒服。” 话音刚落, 大皇子神情微窘,他发现自己说错了, 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 虞小公爷只是和周侯爷有矛盾, 绝对是不满意父皇的处罚。” 众人:…… 这话是在替虞汐璇开脱,还是在落井下石,从头到尾,大家都知道虞汐璇没有伤。 虞汐璇微妙地瞅了瞅大皇子,不止京中人, 就连太上长老也说大皇子温厚,可是她怎么觉得这人有点腹黑。 宣武帝看向虞汐璇:“是吗?” 他倒好奇这人会怎么回答。 姜问兰也有些紧张地看着虞汐璇。 虞汐璇神色淡定, 长叹一声, “陛下, 我想问,我有俸禄吗?”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江湖人,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笔收入。 宣武帝微愣,然后轻咳了一声,“这个嘛!你并无爵位在身,所以没有俸禄。” 这么一说,他刚才的处罚似乎没有意义,不知道周磊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了。 “啊!原来没有,我还以为自己损失了一大笔钱呢!还打算让陛下将我前十几年的俸禄补给我。”虞汐璇唇角微勾,笑嘻嘻地看着宣武帝。 宣武帝一头黑线,无语地看着她,“朕还没有治你欺君之罪,你居然还想要俸禄。” 虞汐璇神色无辜:“欺君是要陛下受骗上当,陛下这么英明,我怎么能欺君!” “机灵鬼!”宣武帝原想假装生气,可是担心吓到了人,虞临渊找他算账,二者虞汐璇现在的造型实在是让他喜欢,最终只能笑骂这一句了。 虞汐璇:“多谢陛下夸奖!” 宣武帝看向一旁的姜问兰,微微扬眉,“你就是藏剑山庄的姜小姐了。” 姜问兰对于宣武帝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惊奇,坦然地行了一礼,“民女姜问兰参见陛下!” 大皇子神情一呆,他之前一点也没认出来这人是个姑娘。 宣武帝:“姜小姐此次来是代表藏剑山庄给朕一个交代吗?” 姜问兰:“陛下英明,此次兵器之事和藏剑山庄无关,还请陛下还藏剑山庄一个清白。” 宣武帝没有回答,眉宇间和蔼的笑容淡去,身上属于帝王的威压释放,“清白不是自己说的,而是需要证据,朕虽然也信任藏剑山庄,可需要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若是每个人犯错后,都跑到朕跟前说自己是冤枉的,这天下还如何治理!” 姜问兰闻言不卑不亢大道:“还请陛下给民女一些时间,我一定能调查清楚这件事的缘由,若是没有结果,藏剑山庄会自行承担后果,帮朝廷补上……” 后面的话被人捂住了! 姜问兰诧异地看着捂住自己嘴的虞汐璇。 虞汐璇轻声道:“你冷静些,有我在,还能让你吃亏了。” 她这个问兰师侄长着一张温润如玉的脸,但是脾气有些暴躁,内外气质相反。 姜问兰缓缓点头,虞汐璇将手放下。 南宫璨和大皇子饶有兴致地看着虞汐璇和姜问兰之间的动作,好奇虞汐璇接下来如何做。 宣武帝问道:“虞廿,你话的意思是,这次损失,你替藏剑山庄承担了,你可要想清楚,这可是足足一万件兵器,价值三万两黄金。” 果然是缥缈宗的人,都喜欢护短。 虞汐璇闻言面露疑惑,“陛下,武器的事情问题可和藏剑山庄没关系,老鼠出在朝廷,又不在藏剑山庄,陛下按理说还应该补偿藏剑山庄的损失。” 宣武帝:…… 他就说,虞廿一个生意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 南宫璨开口道:“虞小公爷这句话可就错了,藏剑山庄负责此次武器的制作和运送,只要出了问题,藏剑山庄都负有责任。再说现在也没有证据表明藏剑山庄能置身事外。” 虞汐璇:“十一殿下这话说的可就冤枉了藏剑山庄,在事情的发生后,藏剑山庄就进行自查了,当然和藏剑山庄无关。若是殿下想让藏剑山庄独立承担此次损失,在下怀疑是朝廷演双簧,此事压根就是自导自演,来讹诈藏剑山庄的。” “虞小公爷慎言!”南宫璨神色微冷。 虞汐璇微微侧头,笑的狡猾,“殿下若是不服,咱们就打一个赌如何,若是此事和藏剑山庄无关,朝廷就双倍付款给藏剑山庄,若是有藏剑山庄的人牵扯在内,藏剑山庄不仅将劣质的武器补上,而且全部免费,我有鱼付了如何?殿下,真男人,就一口气答应了!” 姜问兰扭头抿嘴,防止自己笑出声,果然这次带小师叔进京实在是惊喜。 南宫璨一时语塞,幽幽地看着她,若不是面前的公子个子、相貌不同,他都怀疑是不是顾韶华转世了,想来一年时间应该长不到这么大,难不成此人和顾韶华有关系。 宣武帝:…… 他怀疑这人是故意嘲讽十一的娃娃脸。 大皇子轻咳了一声,“虞小公爷,朝廷规定,官员不得赌博!我们作为皇子理应以身作则。” 现在看来,姜问兰估计已经有十足的把握确定是朝廷这边出了事故,若是十一真答应了,这个赌估摸九成九要输,那可是一大笔钱。 虞汐璇:“这又不是赌博,只是测试一下朝廷的清明程度,殿下,还是那句话,是男人,就答应了!” 南宫璨冷着脸道:“虞小公爷何必估计激我,明知道我不会答应你的。” 宣武帝缓缓点头,能屈能伸,不以意气用事,十一还是不错的。 虞汐璇一听,面色有些失望,看着大皇子和南宫璨摇头,“早知道三皇子在场就好了。” 那可是给她送了四万两黄金的“好人”啊! 听到她这句话,南宫璨和大皇子就看到宣武帝笑容一滞,看来三皇子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让父皇丢了很大的脸面。 “好了,这件事先聊到这里,姜小姐,若此事和藏剑山庄确实无关,那一半武器不用藏剑山庄补上,钱还按照原先的数目给,如虞廿所说,若真是朕手下的人出了问题,确实应该补偿你们。”宣武帝快速结束话题,虞汐璇的这句提醒,让他想起三皇子的性子,担心三皇子真上了虞汐璇的当,所以一锤定音,他先将基调定下来。 姜问兰闻言笑道:“多谢陛下!” 虞汐璇面有遗憾,“陛下就不能再考虑一下?” 众人:…… 这人恐怕是想拖延时间,然后去和三皇子打赌吧。 宣武帝打算之后让郭林给三皇子下一个口谕,不要和虞廿过多的纠缠。 老三将自己卖了没事,他担心他将他这个老子给坑进去。 之后虞汐璇和姜问兰与宣武帝等人聊了一段时间,顺势在宫中吃了一顿午饭,然后虞汐璇和姜问兰就向宣武帝请辞,去看望太上长老了。 太上长老的住处距离勤政殿较近,谨身殿位于西南方,虞汐璇和姜问兰穿过一座精致的角楼,守门的小太监早就接到消息,宫殿的红门已经打开,虞六看到她们俩,笑呵呵地上前,“主子以为你们午膳的时候会过来!” 虞汐璇闻言,立马甩锅,“我是想来,可是陛下硬要留下吃饭,一结束,我和问兰就来看师父了。” 姜问兰笑着说,“小师叔说的没错,我们也没办法,之前来的路上,小师叔还和我说十分想念师祖!” “那当然,我将近一年都没看到师父了,不知道他想没想我。”虞汐璇边走边说。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殿内传来一声雄厚的冷哼声,“我看你玩的挺开心的,昨天才到京城,就忙不迭地去玩了,我如果不是让小六去带你回来,你是不是能将曲陵候府给拆了。” 听到太上长老的话,虞汐璇冲着虞六干笑了两下,连忙进去。 太上长老坐在偏殿的坐塌上,冷着脸看着她们。 虞汐璇和姜问兰走到他跟前,乖乖地行礼。 太上长老看到虞汐璇此时的扮相,眼角微抽,刚才勤政殿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虞汐璇,“汐璇啊!玩的开心吗?周家父子已经受了惩罚,虽说皇帝给了你处罚,但是你原先就没有俸禄,本尊觉得,为了服众,你还是要受点罚的。” 虞汐璇头皮一紧,尴尬一笑,“师父,我只是看周家父子不顺眼,再说和问兰一起去曲陵候府也是为了查案。” 姜问兰:“师祖,小师叔也是为了帮藏剑山庄的忙,若是罚的话,我愿意和小师叔一起承担。” “……”虞汐璇侧头无奈地看着她。 不是,你不想着劝人,为什么还想着搭进来,买一送一的赔本买卖有什么可做的。 姜问兰同样回以无奈的眼神。 小师叔,师祖决定的事情,你觉得缥缈宗有人能逃过吗? 虞汐璇:…… “你们商量好了吗?”太上长老慢悠悠说道。 虞汐璇顿时垂头丧气,“师父,你想要干什么,先说好,若是我不顺心,事情会搞砸的。” 太上长老身旁的虞六看着此时蔫了吧唧的虞汐璇,不由得失笑,看着她活蹦乱跳的模样,既欣慰又好笑。 昨天虞汐璇和姜问兰从到了城门,再到曲陵候府,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太上长老的掌控中,本来打算若是小家伙打不过,就由他出手,后来太上长老委托宣武帝让郭林带着他出场,之后就算她在京城闹腾,也不怕被其他人看轻了。 太上长老开口道:“汐璇!你可知为了让郭林出场,我和皇帝打了一个赌!” 虞汐璇眨巴眨巴眼,诚恳劝道:“师父,打赌伤身,而且刚才陛下还告诉我朝廷官员禁止赌博。” 太上长老微微扬眉,“规则的制定者往往也是规则的破坏者!你觉得呢!” 虞汐璇:“……姜果然是老的辣!” “还算是你识相,先皇在世时,从国库里借出了一大笔钱给满朝文武,现在皇帝想要收回这笔钱,我和他打赌,你能将这个钱要回来,若是输了,就由老夫将这笔钱填了,若是赢了,皇帝答应我一个要求。” 如西陵那边,设立虚职来奖励和约束江湖武者,不需要每月给钱,只需要减些税就可,让江湖和朝堂不用那般对立,更好的维护治安。也不用每次西陵使臣带着人来到东乾时,一方是文弱书生,一方是武林高手,双方互相看不过对方,一方打不过对方,一方说不过对方,双方都觉得憋气。 “等一下!”虞汐璇举高手,“师父,你再一遍?” 她没有听错吧,“先皇”! 先皇借出去的钱,宣武帝都当了四十多年的皇帝,这么一算,这笔账跨度五十年以上啊! 太上长老还让她去要债,这笔债若是放到民间普通人家,祖孙都能送走两代了。 太上长老淡然点头,“你没听错!” “我可以知道有多少钱吗?”虞汐璇嘴角直抽。 太上长老微微沉思,“嗯,大概四五十万?还是七八十?小六,你看了账本,一共多少钱啊!” 虞六闻言,躬身道,“主子,先皇那时候国库已经快空了,借出的钱不多。” 听到这话,虞汐璇稍微松了一口气,听这话,应该没有多少钱了。 虞六看到她的表情,眼中闪过笑意,叹气道:“只有一百多万吧。” “哈?”虞汐璇微微张嘴,呆呆地看着虞六,“一百……多万?” 虞六点头。 虞汐璇闻言,看向身旁的姜问兰,“问兰,你刚才的话还算数吗?” 姜问兰:…… “小师叔,我倒是想和你一起承担,但是我做不到啊!”姜问兰苦笑两声。 虞汐璇拉着姜问兰坐在一旁的坐塌上,欲哭无泪道:“也就是说,若是我要不回来这么多钱,缺少的钱就要我来补。” 太上长老脸上挂着满意的笑,“是本尊和皇帝的打的赌,当然本尊来还了。” “啊对对对,之后还不是我付钱。”虞汐璇给她和姜问兰倒了一杯热茶。 太上长老斜了她一眼,“你赢了的话,就没有这些担忧了。俗话说父债子偿,老一辈欠的钱,小一辈自然要认。” “您老说的挺轻松的,都四五十年的账了,京城这些人都换了一代,让我怎么找,不过,我就纳闷了,一般都是小辈坑长辈,俗称‘坑爹’,曲陵候儿子就是那样的,你就算反着来,也是坑儿子,找师兄去啊!干嘛坑我呢!”虞汐璇郁闷道。 太上长老笑的狡诈,“你也可以去坑爹啊!我保证不插手!” 虞汐璇嘴角直抽,“师父,咱不能这样残忍,我倒是想坑他,你确定他不会报复我们?” 到时候她坑“后爹”,“后爹”坑太上长老,然后太上长老坑自己,呵呵,整一个完美闭环,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 太上长老闻言,乐呵呵道:“那就没办法了,谁让我是老子,老子的好处就是我能揍赢他,你不行!” 虞汐璇:…… 她直接歪身倒在姜问兰的身上,“问兰,我后悔来京城了。” 原以为有太上长老在后面顶着,她在京城如鱼得水,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谁知到了京城还没有三天,自己的最强靠山先坑了自己。 姜问兰:“……小师叔,放心我会帮你的。” 虞汐璇再次长叹一口气,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罢了罢了,不管是父债子偿,还是爷债孙偿,师父,你放心,我就是对他们敲骨吸髓,也不会出一分钱的,对了,师父,若是多余的钱,咱们是不是可以充当辛苦费。” 太上长老微微挑眉,“看来你是很有信心啊!” “目标总要定高一点,这样才有砍价还价的余地。”虞汐璇向太上长老拜了一礼,“您就等着吧,你和陛下不让我好过,我当然也不会让那些人好过。”反正她后面有太上长老和宣武帝。 姜问兰默默地扭头笑的全身颤抖,看小师叔这姿态,此事应该不难。 虞六:…… 太上长老:…… 他有些后悔了。 …… 曲陵候带着儿子入宫面圣的事情已经传遍京城各大家族,在宣武帝不动声色的暗许下,随侍的内侍宫女自然配合将这事传了出去,无论是虞汐璇一副病弱姿态面圣,坐着步辇出场,还是之后宣武帝将所有人都罚了,事后大家一琢磨,似乎这件事下来,只有周家父子实实在在地遭罪了,虞汐璇似乎什么事都没有。 大家对这个结果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虞乾尊的身份尊崇,宣武帝都能让郭林去给虞小公爷解困,这也说的过去,可是没想到宣武帝还能继续纵容他胡闹。 要知道,昨夜京城一半的勋贵都看到那位小公爷带着手下穿着夜行服,龙精虎猛地和曲陵候打的不相上下,才一晚过去,就一下子变成了柔弱公子,简直是太嚣张了。 听说宣武帝还将人留在了宫中用膳,之后小公爷又去了瑾身殿见了虞乾尊。 这一串听下来,大家都知道京城要热闹下来,就是不知道这位小公爷此时来京城干什么,虞乾尊为何在此时让他显露在京城,听闻小公爷长的神清骨秀,不似凡人,大概十六七岁的年纪,虽说年岁尚轻,不过也算到了成亲的年纪,难不成虞乾尊想要给他在京城找一个。 想到这里,京城不少家中恰好有适龄姑娘的人顿时心思火热起来,若是能和虞乾尊结上亲,成为那栋镇国公府的女主人,一辈子都不用奋斗了,小公爷长得好看,家世好,性格方面虽然乖张些,不过听闻他揍周雍,也是为了救人,不管是不是顺手而为,比起京城那些空有家世的纨绔子弟好多了。 所以虞汐璇刚回到镇国公府,还在琢磨如何讨债呢,各种帖子如雪花般投递到府中,赏花、定亲、百日宴、寿宴、诗会…… 虞汐璇挥手道:“都不要,去了不仅无聊,还要贴钱买礼物。”虽说欠钱的是大爷,不代表她愿意将对方当“大爷”供着,这群人现在愿意捧着她,等到听说她是来要账后,估计翻脸比翻书还快。 苍梧见状,直接将统计出来的帖子名单扔了,“主子,我查探过,周家父子回到曲陵候府后,周雍被他爹揍得彻底起不来床,城中大夫去了三四趟,估摸陛下的十庭杖遥遥无期了。” 虞汐璇:“都说虎毒不食子,周侯爷比老虎还要狠啊!” 实际上,周雍宁可将周磊打死,也不想让他受庭杖,所以周雍身上的伤注定要断断续续。 …… 京城的人发现,虞小公爷从皇宫回来后,似乎真的变得安分起来,一连三天都是镇国公府和少府监两头跑,既不去逛街,也不去参见宴会,这让大家有些纳闷,实在是小公爷现在这阵仗,和他们设想的性格不符,难不成真是虞小公爷和曲陵候府有矛盾,所以特意折腾曲陵候府。 虞汐璇这两天都和姜问兰一起查账,从曲陵候府带出来的东西没头没尾的,需要他们找规律 ,这天她在少府监的偏厅一边看账本,一边吃着冰饮,姜问兰风风火火地进来了,浑身带着冷意,比地上的冰鉴还凉。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虞汐璇皱眉道。 姜问兰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气灌下去整杯,“路上被人缠住了。” 虞汐璇挑眉:“哪家的?男的,女的?” 姜问兰:“没事,我能解决!” 虞汐璇闻状,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收拾他也不用通知你了。” “小师叔!”姜问兰无奈地喊了一声。 虞汐璇从冰鉴里掏出一串葡萄递给她,“先降降火,说是怎么事。” 姜问兰啃了两口葡萄,心情渐渐平复后,开始缓缓道来。 原来她在外调查事情时,从一个小倌楼顺手救了一个差点掉下楼的公子,然后就被人缠上了。 “等一下!让我缓缓,你跑小倌楼干什么?”虞汐璇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眼中闪着八卦的光。 “京城有小倌楼吗?在哪里?”说起来,她有些丢穿越人士的脸了,经常女扮男装,但是还没有逛过青楼,小倌楼就更不用说了。 姜问兰眼皮直跳,“小师叔,你抓错重点了,我去那里是为了调查案件,再说也是进去之后才发现是不对的。”她差点就被里面的那些人吃了,不停有人投怀送抱,简直比青楼还疯狂。 “咳咳!”虞汐璇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大手一拍桌面,“是谁敢欺负你,简直是不要命了!”能让姜问兰束手束脚的人,对方不是普通人。 姜问兰:“小师叔,你能不能听我仔细说。” 虞汐璇乖乖地点头,表示自己听着呢。 姜问兰在小倌楼所救的人是三皇子的儿子,对方解释说是被人哄进去的,进去后,他就被人抛下了,为了防止被人发现,慌不择路地跳窗逃跑,然后就恰好就被姜问兰撞上了。 起先姜问兰看到对方长得仪表堂堂,信了一点,后来经过一打听,三皇子的儿子南宫子晟是个男女通吃的风流种,一个月中有十天不是混在青楼就是在南风馆,自封京城风流第一人。 而姜问兰就这样被南宫子晟缠上了,整天带着人拦她,而在姜问兰表明身份后,对方的攻势更猛了,昨天还送了情书,更让她满身鸡皮疙瘩了。 虞汐璇听完后,沉思了片刻,冷冷道:“我正纠结往哪里下刀呢,既然现在冒出一个南宫子晟,就由他开始吧。” “小师叔,这件事我能解决,等到武器的事情查清后,我就离开京城,南宫子晟也无法招惹我!”姜问兰沉声道。 虞汐璇:“这种谣言传出去,就算你是清白的,还是你吃亏,总之,你就等着我给你出气吧。” “小师叔!”姜问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虽说小师叔比她小几岁,但是一直都护着他们,平时的红包也从来没缺过。 虞汐璇见状,将桌子上堆得高高的账本推到她跟前,“赶快认真干活,之后我带你去教训他。” 姜问兰看着这工作量,顿时头皮发麻,“小师叔,要不我只分一半。” “你说呢?”虞汐璇反问她。 姜问兰:…… …… 虞汐璇先让苍梧打听了南宫子晟的事情,得知他有不少绯闻对象,最有名的一个是曹国公的孙女,据说是个娇蛮跋扈的姑娘,偏偏心仪南宫子晟,为了和他定亲,闹出了不少事情,南宫子晟往年招惹地那些男男女女,大多遭过沈清清的算计,这么看来也算是登对,可是不知为何,京城的谣言都传到这个份上了,三皇子还是没和曹国公结亲。 虞汐璇听闻曹国公府后日要举办赏荷宴,据说曹国公府的荷塘开出了一朵并蒂莲,诚邀大家去品鉴。 当然对方也给她送了帖子,苍梧将帖子翻出来递给她,“主子,你要去吗?” 虞汐璇看着自己新制的朝廷文武官员欠账名单,点了点头,“当然,现任曹国公的老子可是欠了足足八万两。” 苍梧:“所以咱们是去赴宴的,还是去找事的,或者是要债的?” 虞汐璇一脸人畜无害,“这些事情冲突吗?” 作者有话说: ? 第 110 章 虽然在太上长老那里打了保证, 不过虞汐璇不打算干白工,不管如何, 足足一百八十多万的债款, 什么好处都不要,宣武帝还以为她好欺负呢。 想到这里,虞汐璇让苍梧帮她准备了一些东西, 悠哉悠哉地去了皇宫。 到了勤政殿门口时,正要看到一个锦衣男子出来,经过身旁的小公公介绍, 原来是三皇子。 三皇子虽然没见过虞汐璇,不过听说虞小公爷额上经常戴着鸽血红额带, 相貌出众,所以见面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带着笑容迎上来, “这位就是虞小公爷,真是久仰大名!” “三皇子, 幸会幸会!”虞汐璇拱了拱手, 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她可是听说这段时间三皇子府可是十分热闹,以她对宣武帝的了解,这位三皇子笑到最后的概率较低,不过本人似乎没有这个认知。 而且此人比起多年前长进了不少,原以为这人看到自己会面露嫌恶, 毕竟四年前他们可有四万两黄金的交情,可是自己也没有赚多少, 她的损失是三万两黄金, 加上给太上长老一万两黄金的辛苦费, 四万两真的是个良心价,就是闹到陛下跟前,此事她也有理。 可是虞汐璇忽略了中间商这个环节,之前李管事替三皇子捞钱,他过手也要留一点,就是再忠心,流到三皇子手中的顶多就是两万多一点,后来她将账单给了太上长老,太上长老将她的点子升华了一下,直接将四万两黄金翻倍,变成了八万两,三皇子为了这八万两半死不活了好久,也是去年才缓过神。 他不知道宣武帝在其中的作用,也不是不讨厌虞廿,只是八万两的教训太深,让他对有鱼和太上长老太过忌惮,所以才会笑脸相迎。 三皇子:“小公爷来这里是来找父皇的?” “正是,三殿下这是要离开?”虞汐璇同样礼貌笑道。 三皇子点头,他眼珠子微转,“过段时间,前段时间我刚得了一个女儿,排行第十,过段时间百日宴,不知道小公爷可否赏脸啊!” “第十!”虞汐璇一脸惊叹,怪不得她听说三皇子府这几年过得比较艰难,以为其中有宣武帝故意打压的份,现在三皇子这都生了第十个了,养孩子可不费钱。 三皇子自得道:“想必小公爷日后也会多子多福!” 虞汐璇:……看来有个皇帝老子就是好,可以帮忙兜底,早知道当年索要赔偿的时候直接翻倍,六万两黄金,她一半,太上长老一半。 郭林出来见虞汐璇和三皇子聊了起来,浑身一激灵,连忙上前道:“小公爷,陛下可等你好久了!” 三皇子见状,“既然这样,虞小公爷就先进去吧!等到小女百日宴时,本王让人给你送帖子。” 虞汐璇:“到时候我一定备份大礼。” 郭林见三皇子还邀请虞汐璇上门,眼皮一跳,暗自提醒自己那天已经想办法将小公爷拦下来,否则他担心三皇子会犯蠢。 虞汐璇进了勤政殿,宣武帝一脸和蔼道:“虞廿,这些日子在京城如何?吃的,玩的都开心吗?若是有人敢欺负你,有朕给你撑腰!” 虞汐璇:…… 说的倒好听,来到京城,第一个坑了她的人就是宣武帝和太上长老。 虞汐璇也不多说废话,将自己整理出来的京城欠债名单递给宣武帝,“陛下,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一百八十多万,太夸张了吧。” “有这么多吗?”宣武帝轻咳一声,接过账本,翻开了第一页,虞汐璇整理的欠债数额是由高到低,第一位就是曹国公的八万两,第二位的宁安候略低点,也有七万五两,剩下的就是曲陵候七万两,笼统看下来,第一页最少也有五万五,第二页虽然少点,均债也达到了三万…… 宣武帝心疼的直抽抽,有个败家老爹就是这么酸爽,想起四十多年前他登基时的艰苦日子,宣武帝心中流了一把辛酸泪。 他只翻了前两页,就将折子放到桌上,脸上的笑更加慈祥和煦了,“虞廿啊!朕也是没办法,你作为年轻人,点子多,就为朕和虞临渊分担一些吧。” 虞汐璇嘴角微抽,“陛下,您听说一句话吗?” 宣武帝:“什么话?” 虞汐璇:“谈感情伤钱!” 一旁的郭林疑惑道:“老奴听说过谈钱伤感情。” 虞汐璇总结道:“所以谈债既伤感情又伤钱!陛下,你觉得呢!” 宣武帝:“……明人不说暗话,你今天来这里,总不能是要向朕请辞的吧,若是这样,别怪朕没有事先提醒你,朕和虞临渊是用白纸黑字打的赌,朕可是盖了国玺,这件事你是躲不掉的。” “你们玩的那么大!就不怕被史官记下来吗?”虞汐璇原以为两人是口头约定,现在连国玺都盖上了。 呵呵!这可真是绝了。 宣武帝再次尴尬地咳了一声,“一百八十多万的债能是小事吗?” 虞汐璇深吸一口气,示意一旁的苍梧将箱子拿上来,打开箱子,里面堆放着一小箱子赤水城银币,“陛下,这就是我的目的,为了经济繁荣,咱们发展银币吧。” 宣武帝大手捞起一大把银币,无奈笑了笑:“怪不得十一和顾清檀买不到银币,原来你这里藏了不少。银币这件事,朕这些天一直在考虑,你总要拿出足够的诚意和想法来说服朕吧。” 虞汐璇拱了拱手,“陛下,发展银币对于朝廷说来,利大于弊,它有多便利,相信十一殿下和您说过,朝廷也可以借此机会,将制币权收归国有,让百姓也方便。” 宣武帝:“只是你怎么能杜绝□□的出现呢。”□□自古以来都无法杜绝,他也知道民间银两掺假很严重,但是屡禁不止。 虞汐璇走到箱子跟前,拿出里面的一枚银币,“陛下觉得此次赤水城的手艺如何,只要朝廷的制币坊保密手段足够,而且朝廷的工艺走在前方,就能阻断一些黑心小作坊,至于其他方面,就需要朝廷的雷霆手段,毕竟若是如此次藏剑山庄这事,朝廷出了内贼,我们这些平民也没办法。” 制造□□无非就两个原因,一个是有利可图,工艺提高,无形中提高了成本,就提高了门槛,一个是想要趁机扰乱社会稳定,造成通货膨胀,物价飞涨,进而造成货币贬值,这个就不在她的关心范围内,国家大事理应是朝廷的事情,她就是一个江湖人。 她又从下方拿出一些册子,“这些就是我手下的工坊这些年研究所得,这些都献于陛下。” 虞汐璇蛊惑道:“陛下想一下,若是银币发行顺利,未来有一天,不止东乾,就连西陵那边也用上了东乾的银币,甚至遥远的海外人士也认同东乾银币,而在有了银币的基础后,之后可以发展银券,当然发展银券时,国家要控制数量防止步上宝钞的后尘。” 宣武帝面上有所意动,将银币放回箱子,吩咐道:“郭林,将这箱银币放好。” 郭林笑眯眯地正要上前,被虞汐璇一把按住箱子。 “小公爷?”郭林疑惑地看着虞汐璇。 虞汐璇将册子递给他,然后将箱子盖上,递给一旁的苍梧,“陛下,这是我好不容易收集的,打算要传给子孙后代,陛下想要,不如自己制作吧。”虽然自己那里还存了一些赤币,不过这些给了宣武帝,总觉得亏了。 宣武帝胡子抖了抖,“不给朕,你拿出来干什么?” 虞汐璇:“当然是给陛下看看的。” 她说完,再次打开箱子,银币润白闪亮,即使殿内光线有些暗,可仍然闪着光泽,虞汐璇用手抓起一把,然后松开,银币如瀑布般落下来,清脆的银币撞击声如悠扬的撞钟声,又好像瓷器碰撞的声音。 “哼,你等着,等到朕拿到第一版银币,也不给你。”宣武帝没好气地看着她。 虞汐璇一听,眼珠子微转,又将箱子拿了过来,给宣武帝倒了一半,“好了,别忘了到时候分给我一半,我敢说,百年之后,赤币一定会比陛下第一版的银币更值钱。” 毕竟物以稀为贵,又是头一个吃螃蟹的。 宣武帝看着桌上白花花的银币,看着跟前如玉般俊秀的少年,炯炯有神的眸子里闪着笑意,同时心头升起一丝嫉妒,这怎么不是他家的后辈呢,可惜虞临渊那个老顽固,就是不愿意和他结亲,他嘴上却嫌弃道:“说不定是朕亏本了呢。” 当然虞汐璇和宣武帝不止说了这些,还商量了其他事情,不过双方都担心对方半路摞挑子,于是在郭林的见证下,还立下了契约。 若是未来官员阻止时,宣武帝就打算将这个契约拿出来卖惨,若不是你们欠了国库的钱,还欠债不还,朕能这样委曲求全吗。 …… 就在这年的年底,经过朝堂几个月的准备,朝廷发行了《币制条例》,正式才用了银本位制,还顺带也弄了金币,货币单位为“元”,因为之前有赤水城纪念币的先例,民众还算接受良好,官府免费为民众兑换银币,朝廷规定一切公私交易都用银币,有鱼、万仞山庄、端木三家第一时间响应。 …… 不过现在时间还早,虞汐璇和宣武帝做完交易后,心情舒畅地回到了镇国公府。 为了让此次赏荷宴更加热闹,虞汐璇命人将她将要参加曹国公府赏荷宴一事传了出去,南宫璨也听到消息,他也收到了曹国公府的请帖,想起他和虞廿见面时,对方身上那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南宫璨也让人回复曹国公府的人,赏荷宴他也会参加。 在听闻虞小公爷和十一皇子都要参加赏荷宴,第二天,京城各家店铺的绫罗首饰都被扫光了,一些对赏荷宴不感兴趣的人也连忙准备衣服和首饰打算参见宴会,一直到深夜,泰宁坊的许多府邸仍然亮着灯。 第二天,虞汐璇和姜问兰吃完早膳,换完衣服,虞汐璇仍然一身雪色长袍,外面的披风变成了烟柳色,额间的抹额没变,姜问兰换了一身黑色的劲装,听闻南宫璨也会去,苍梧贴了一点胡子,将眉毛描粗了不少,头发半披半束,人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曹国公府位于泰宁坊的最南端,占地庞大,气势豪迈,还没有到门口,府门口的巷子已经被各种豪华马车给堵住了,虞汐璇和姜问兰到场时,曹国公派了世子亲自出来迎接。 沈世子大概三四十岁,留着一撇短须,面容清俊,面带欣赏地看着虞汐璇:“小公爷今日驾临寒舍,实在是蓬荜生辉。” 虞汐璇指了指气派的府门,笑道:“你这都是寒舍了,我那里就是茅草屋了。” “哈哈哈!小公爷真是幽默,小公爷请进!”沈世子右手前倾,将虞汐璇和姜问兰请进府中。 她才露面,到场的宾客齐刷刷地将视线投向她,虞汐璇轻咳了两声,“各位公子小姐有礼了,在下这是第一次参加京城的宴会,还请大家多多迁就一下,若是惹了麻烦,看在我……咳咳……病弱的份上,谅解我一下。” 众人:…… 在来之前,家中长辈就告诫了,不要随便惹这位虞小公爷,尽量捧着他。 他们之前也听说过曲陵候府的事情,之前一直看周雍的笑话,可是真的面对他时,总有些不安,尤其听到他那句“身体不好”,更是囧了,京城谁不知道小公爷夜闯曲陵候府,武功高强,在曲陵候等一众护卫,还有一名天境高手帮忙下,还能不落下风,他身体不好,京城就没有身体好的人人了。 沈世子见气氛有些冷,朗笑两声,着重给虞汐璇介绍了曹国公府的几个公子小姐,其中就有沈清清,在虞汐璇面前时,她表现的落落大方,和京城传言中急躁善妒的勋贵小姐没有什么联系,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闺秀的雍容。 她只在姜问兰进行自我介绍时,眸光微闪。 一直不动声色地关注她的虞汐璇了然,这人是知道姜问兰了。 虞汐璇到场大概一刻钟后,南宫璨也来了,他进来后,看到虞汐璇后,并没有过来,而是带着人去了其他地方。 他和虞汐璇一样,一进场,就有无数公子小姐盯着。 虞汐璇和姜问兰边走边逛,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许多公子小姐想要上前结交,都被虞汐璇无视了。 彼时赏荷宴已经开始,虞汐璇已经在场中大概逛了一圈,估摸着京中各府的公子贵女都到了。 既然是赏荷宴,举办宴会的地址就在池馆水榭上,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铺了一半的荷叶,而那支并蒂莲就在靠近水榭东面的区域,同一茎秆上,两朵荷花舒展开来,半遮半掩地藏在碧绿的荷叶间,粉中透着红,开的生机勃勃。 俗话说,花开并蒂莲,人结百年好,在场的少男少女看到这一幕,心中或多或少地起了一丝波澜,他们今天来这里,就算目标不是十一皇子和小公爷,也有其他心仪对象,虽说多数人已经认命无法掌控自己的婚事,不过还是期待能和对方百年好合。 除了单纯地赏荷,曹国公府还让人在岸边摆放了其他花卉,微风一吹,风中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岸边花木争相斗艳,姹紫千红,湖中的莲花清而不妖,两者配合地相得益彰。 别人是赏花赏美人,虞汐璇已经拿到曹国公府今天的登记册躲在角落里点名了,发现今天来的还挺齐全的,而且大多都是未婚年轻人。 众人一开始沉浸在这美景中,等到大家开始闲聊沟通时,忽然发现虞小公爷不在这里。 大家愕然,将水榭里外都找过了,也询问了过往的下人,都没有看到虞小公爷,心中一咯噔,曹国公府的管家连忙将事情告知曹国公,曹国公近日疲乏,吩咐人去找沈世子,可是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沈世子。 南宫璨坐在水榭中看着里外搜寻人的下人们,喊道:“简湖,你看到人吗?” 简湖凑到他身边,小声道:“殿下,我刚刚看到虞廿带着人好像朝杏林的方向去了。要不要告诉沈世子?” “不必!”南宫璨说道,他今天就是来看热闹的,据他所知,父皇和虞乾尊打了一个赌,赌虞廿能不能将先皇借给大臣们的钱给弄回来。 前几年,听说大哥也曾干过这事,最后一分钱都没有要回来,还差点逼死了好几个人,事后大哥不仅没要回钱,还要贴钱上门赔礼道歉,真应了民间地那句话“欠钱的是大爷”,他好奇虞廿要如何替父皇将满朝文武的债给要回来。 虞汐璇去的地方正是一处杏林,这里清幽僻静,夏日炎炎,杏树郁郁葱葱,是个避暑的好地方,也适合小情侣谈情说爱,这不前面那对就是。 他们此时所在的地方已经到了杏林的身处,距离水榭那边比较远了,连声音都影影绰绰。 “南宫子晟,你什么时候肯娶我,你先前说了好几次要去向爹爹提亲,可是每次都看不见你的人影。” “父王对你有偏见,我还在劝他,等到哄好他了,我们的婚事也就水到渠成。” 曹国公虽然受宣武帝信任,不过现在已经退下来,现任沈世子性格文弱,喜欢舞文弄墨,对朝堂之事不感兴趣,曹国公府上有没有有能耐的子侄,现在三皇子需要能给他提供助力的人,南宫子晟是他的嫡子,平时也最宠爱他,他的婚事自然要发挥最大的作用,沈清清还不行。 “等?”说完的女声声音尖利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多次请你出来见面,可是你一直躲着我,我……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 平地一声雷将现场的人雷的里嫩外焦。 虞汐璇、姜问兰微微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苍梧也是惊诧,没等他反应,身旁的人摇摇欲坠,他连忙扶着对方。 沈世子感觉天晕地旋,他平时一直觉得清清虽然脾气傲了点,对外也是合格的世家闺秀,他没想到她的胆子这般大,为了一个南宫子晟,她赔上了自己,连带着搭上了曹国公府。 “简直……”沈世子剩下的话还没有出口,苍梧连忙给他堵住了嘴,小声道:“沈世子,这件事捅出去,也是国公府吃亏。” 沈世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连连点头。 虞汐璇眼珠子微转,真是天助她也,在她看到沈清清和南宫子晟在杏林时,便将沈世子引到此处,原以为只是普通的约会,谁知还能听到这消息。 她发现沈世子快要被气死了。 呃!这种事若是放在上辈子,也是能将父母气的七窍生烟的地步。 …… 此时南宫子晟也吓到了,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沈清清苦笑:“我早就想告诉你,可是你一直不见我。” “清清,你听我说,这个孩子不能留,你我还没有议亲,你未婚先孕终是难听,到时候父王更不会同意我们的婚事,不如你先将孩子打了,我回去求父王,再说就算定亲了,准备婚礼也需要时间,到时候你也撑不到那个时候,孩子不如先打了。”南宫子晟缓缓道来。 沈清清声音颤抖,“这是我们的孩子,你就这样狠心!” “清清,孩子我们还会有,现在也是没办法,我们已经出来许久了,若是再不出去,那些人就要怀疑了,乖,这个孩子不能留!” 南宫子晟温柔的声音此时如缠在沈清清身上的毒蛇,让她后背发凉,生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大眼怔怔地看着他,似乎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 那年自己被明南郡主的女儿刁难,是他救了自己,给自己解围,也是用这种语气安慰自己。 虽说他平时花心点,她知道那些人对自己没有威胁,三皇子不会允许他将那些人纳入府中,可是现在他碰了自己,两人有了孩子,自己从他脸上不曾看到一丝高兴,只有恐慌和担心,她这些年到底喜欢了一个怎么样的人。 …… 沈世子死死地攥着拳头,眼神仿佛要吃了南宫子晟一般。 虞汐璇见小情侣僵持在那里,她勾起嘴角,缓缓走出,“沈小姐不必担心失去自己的孩子,我可以请陛下为你们指婚,这样就不用纠结三皇子了。” 听到这话,沈清清和南宫子晟浑身一震,惊恐地看着虞汐璇。 与此同时,沈世子也黑着脸从角落里走出来,姜问兰和苍梧走到虞汐璇身边。 沈清清脸色一白,“爹!” 南宫子晟看到他们四人,尤其沈世子时,脸色铁青地难看。 沈世子没吭声,大步走到两人面前,举起手掌挥向沈清清。 沈清清也不敢躲,吓得闭起了眼。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沈清清浑身一震,而后发现不疼,抖着睫毛睁开眼,就看到南宫子晟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世子。 明显刚才的巴掌落在了他脸上。 沈清清也愣住了,她嘴唇微动,想要解释,可是有不敢,只能默默啜泣。 沈世子一看她这样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想要再给南宫子晟一巴掌,这下被对方躲过去了,沈世子见状,心中怒火飙升,也顾不得体统,握起拳头朝南宫子晟的下巴挥去。 见两人打起来了,沈清清在一旁急的直跺脚,又不知道拉哪方。 虞汐璇见沈世子落了下风,吩咐道:“苍梧,你快去帮忙将人拉开,一个侯府世子,一个王府公子,出了事都不好交代。” “遵命!” 苍梧上前,每当南宫子晟快要站上风时,他就拦一下,顺便暗地里也出几脚。 于是南宫子晟脸上有了青紫印记,他后来想逃跑,可是有苍梧拦着,压根跑不了,后来向沈清清求救,“清清,救命啊!” 姜问兰走到沈清清身边,沉声道:“沈小姐,你对南宫子晟那般上心,相信也认识我,若是你为了这个男人寒了沈世子的拳拳父爱之心,你觉得值得吗?还是你觉得你现在有了身孕,一定要嫁给南宫子晟,就要抛弃家族父母兄弟姐妹。” “……”沈清清嘴唇阖动,两行清泪留下来,柔嫩的手交叠抚摸腹部,事情已经发生,让她该怎么办。 她自然知道爹爹有多气,可是刚才即使气的再上头,爹爹也没有打她,反而揍了南宫子晟一顿,是她不孝。 110-120 ? 第 111 章 虞汐璇见沈世子发泄够了, 喊道:“苍梧,将他们拉开吧。” 苍梧将两人拉开, 这期间顺便趁机踹了南宫子晟一下, 对方被他弄得身形不稳,一下子歪在杏树上。 沈世子衣衫凌乱,喘着粗气站在一旁, 眼睛猩红地瞪着南宫子晟。 同时将沈清清拉到了身侧,想要教训她一顿,可是顾忌虞汐璇、姜问兰他们在现场, 最终只能咽了下去。 南宫子晟俊秀的脸庞此时青一块,紫一块, 面容狰狞地看着虞汐璇他们,大手指着虞汐璇, “你们故意设套!” 怎么那么巧, 自己同时被虞汐璇和沈世子一起遇到,而且沈清清又恰巧说自己怀了孕。 想到此处, 他同样怒不可遏地看向沈清清, 抬手就要揍人, 沈清清扭头闭眼承受,虞汐璇下意识抬脚,他整个人撞到了杏树上。 南宫子晟蜷缩在地上,感觉自己肺腑都要炸了,气的要死, 他抖着手指着沈清清,“你居然背叛我, 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居然不守妇道, 你……啊!” 虞汐璇一脚踩到了他的左手上,听到他的惨叫,虞汐璇面不改色道:“抱歉,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垃圾!三公子,你指责沈小姐不守妇道,你何曾守过男德,我家问兰可是多次被你骚扰,问兰还救了你,你都恩将仇报,看来沈小姐宴会结束后要去看看眼疾了。” 南宫子晟是三皇子的第三子,熟识的人不是喊名字就是称呼三公子。 沈世子也是怒不可遏道:“南宫子晟,你不要欺人太甚。” 沈清清神色灰败,站在那里不动,整个人仿佛被人抽走了魂一般。 虞汐璇将脚从南宫子晟的手上挪出来。 南宫子晟见状,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忙不迭地往杏林外面跑。 现场只有这几人,沈世子和沈清清肯定不敢将此事传出去,为了曹国公的体面,沈世子也会帮忙将消息瞒下来,甚至会帮忙塞住虞小公爷的嘴,等到他出去,将此事告知父王,现在沈世子已经知道他和沈清清有了夫妻之实,曹国公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曹国公府的其他人,肯定会求着父王答应,到时候就是他拿捏他们的时候。 南宫子晟一边咧嘴龇牙,一边狞笑,眼看还差七八步就跑出杏林,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苍梧!” 他顿时心生不妙,连忙加快速度,没等他喊出声,就感觉肩膀一痛,眼前一黑,瞬间没了意识。 沈世子和沈清清愣愣地看着虞汐璇和姜问兰带着她的护卫走到南宫子晟跟前。 虞汐璇踢了踢地上的南宫子晟,自言自语道:“你说他能不能卖一万两?” 她手上的债都是五十多年前,三皇子现在才三十多岁,肯定和他没关系,可现在他落到自己手中,不敲点钱,太不划算了。 姜问兰问道:“可以吗?” 虞汐璇沉思了片刻,“应该可以吧,毕竟他爹似乎没那么聪明,一个儿子一万两,已经是打折价了。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 她抬起头,摊起右手,苍梧配合地将债单折子放到虞汐璇掌心。 虞汐璇将嘴角弧度上扬到一个礼貌的弧度,走到沈世子跟前,拱了拱手,“沈世子,人我已经给你放倒了,咱们可以谈一下另外的事情,让我看一下,我奉当今圣上旨意,向你讨要崇德三十年,前任老曹国公向朝廷借的八万两银子。” 沈世子原想对她表示感谢,听到这段话,傻眼了。 他没有听错吧,前任老国公!他爷爷的债! 沈世子刚才被南宫子晟闹得满脑子愤怒,现在已经是懵逼的状态了,只能愣愣地说了一句,“什么?” 沈清清此时缓过神,冲着虞汐璇屈蹲一礼,“小公爷,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虞汐璇微微侧头,“若不是为了这笔账,我也不会来参见宴会,当然,放心,除了你们,宴会上的其他人都逃不了。” 沈清清嘴角不受控地抽搐,若不是刚刚遭遇挫折,自己真想笑两声,想到这里,在看到趴在地上南宫子晟,眼中闪过复杂。 沈世子见她似乎不是开玩笑,眉间高高隆起,“小公爷,这事我作为晚辈不能做主,不如这样,等我问过父亲后,再向你交代。” 听到他这话,虞汐璇扬了扬眉梢,“苍梧,帮忙搭把手,带三公子出去。沈小姐放心,我说话算话,一定上报陛下,请他给你们二人指婚。” 苍梧将南宫子晟扛了起来,跟在虞汐璇身后。 “小公爷,这是何意?”沈世子堵住虞汐璇的去路。 虞汐璇嘴唇勾起,“我这人嘴巴不严,若是不小心传出去什么事情,给曹国公带来什么麻烦,还请贵府见谅,毕竟沈小姐确实和南宫子晟发生了关系,当然你们也可以在消息传出去之前,和三皇子商议一下如何应对。相信以三皇子的品性,一定会十分配合的。” 沈世子:…… 三皇子那种睚眦必究,小心眼的性子满朝皆知,他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老天爷垂怜了。 沈清清神色恐慌起来,提着裙摆跑过来,咬了咬牙,“小公爷,你这是要逼死我吗?” “沈小姐,这是想要倒打一耙吗?”虞汐璇目光落到沈清清身上,“首先,是你眼瞎看错了良人,二者,是你失了心智,和他发生了关系,是你欠曹国公府的,而曹国公府欠朝廷的账,我顶多就是一个苦命的讨债人。你有什么底气控诉我?嗯!凭曹国公府,凭你是姑娘,还是凭你现在怀了身孕……可是,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清清被这一连串话打击的连连后退,攥着手帕不知道如何回应。 “我……我会给爹爹他们一个交代,还请小公爷不要为难曹国公府了。”沈清清侧着头不看虞汐璇,眼圈通红,担心自己不小心就落下泪,这个小公爷说的没错,是她自作自受。 “啧啧!不愧是沈小姐,不知情的外人听到这话,还以为是我欺负了沈小姐,沈小姐原来不止眼瞎,原来还耳聋,刚才我确切说了,我只是一个讨债人,你要知道,这差事落到我身上,说明陛下已经对你们不耐烦了。” 虞汐璇慢悠悠地说道,看着手中的债单折子,“接下来可能要借用曹国公府,加上你们是我要的第一家,所以利息都不用了,对了外加赠送一个人。” 她用折子拍了拍苍梧肩上的南宫子晟的头。 沈世子:…… 沈清清:…… 姜问兰在一旁望风,双方相互对峙,最终沈世子落败,之前在大门口看见的温润世子爷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冲着虞汐璇拱了拱手,“在下属实做不了主,还请小公爷同父亲一叙。” 虞汐璇:“求之不得!” …… 现任曹国公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身形矮胖,见人都露三分笑,好像弥勒佛一般,曹国公在看到他们一行人时,有些诧异,“你们过来干……” 话没有说完,他看到苍梧扛着的南宫子晟,尤其他鼻青脸肿的模样,还有沈世子神色黯淡,尤其沈清清也沉默地跟在后面,顿时察觉发生了不好的事情,连忙示意忠仆将院内的人清空了,派人将周围围住。 曹国公笑眯眯道:“说吧,小公爷来这里是何事?” 虞汐璇示意苍梧将人扔到地上,南宫子晟如死猪一般滚了半圈,在场的人谁也没有在乎。 曹国公察觉就连平时对他十分上心的孙女也是冷冷的样子,知道两人闹掰了。 虞汐璇从善如流地说了讨债的事情,说完后,伸脚踢了踢地上的人,“至于他,还是世子和沈小姐告诉你吧。” 然后就后退一步,和姜问兰站在一起。 姜问兰轻声凑到她耳边 ,“小师叔,你觉得他们会答应吗?” 虞汐璇:“若是敬酒不吃,那我只能掀桌子了。” 然后虞汐璇和姜问兰就看到弥勒佛一般的曹国公在听沈世子说完后,面色阴沉地好像夜叉般,有一瞬间,虞汐璇感觉他看向南宫子晟的眼神仿佛要杀了他。 沈清清老实地跪在地上,心如死灰地将自己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说了出来,她并没有说谎。 在她承认时,曹国公神色凶厉地可怕,一旁的姜问兰戒备地盯着他,打算若是他想要杀人灭口就将沈清清救下来。 沈世子挡在曹国公跟前,给沈清清求情。 虞汐璇眸光微闪,看来沈清清有个好爹爹,不一定有个好爷爷。 曹国公背着手在院中踱步,等到冷静下来后,脸上重新挂上笑容,“所以虞小公爷想要干什么?” 现在不只是曹国公府和三皇子府之间的矛盾,还牵扯到陛下和虞乾尊,他不得不慎重。 虞汐璇回以微笑,“我就是一个工具人,陛下缺钱,我要债,曹国公若是不满,可以去问陛下。至于贵府和南宫子晟之间的恩怨,属实和我没关系,我和同伴也是不小心听到的,再说人还是我抓回来的。” “哈哈哈!小公爷真有意思,你可知这笔钱陛下让好多人要过,就连陛下最宠爱的大皇子都要吃了闭门羹,你觉得自己能行吗?”曹国公犀利地看着她。 虞汐璇淡然道:“反正我无所谓,京城的人我都不熟悉,有欠条,还有陛下做靠山,我怕什么,老国公,你说呢,哦!现在还有他。” 虞汐璇踢了踢地上的南宫子晟,“若是老国公愿意偿还这八万两欠债,看在国公府配合的份上,我可以将他给你解决了。” 曹国公府的人纷纷愣住,曹国公眼皮直跳,“小公爷这是何意,难不成是要杀了他。” 若是人在他国公府出事,到时候三皇子肯定会找国公府的麻烦。 虞汐璇:“我可是守法好百姓,当然不会动不动喊打喊杀,国公府若是配合,我就将南宫子晟捉到陛下跟前,到时候有了陛下的命令还有虞乾尊的看护,如果沈小姐想嫁,保证他将沈小姐供着,若是不想嫁,这件事就让他烂在肚子里,若是传出去,就是欺君之罪,怎么样,这么合适的买卖,老国公若是现在不答应,过一会儿就不是这个价了。” 她说完后,现场一片沉默,沈清清低头看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世子眉心皱的能夹死苍蝇,看着曹国公欲言又止,显然有点意动。 曹国公则是打量虞汐璇,眼含戒备。 虞汐璇站在树荫下,吹着凉风,给他们时间反应,时而翻开手中的债单折子,想着等一会如何招呼那些公子小姐。 不止过了多久,就听到曹国公苍老的声音,“清清,你想怎么办?” 沈清清听到这话,身子一震,跪伏在地上,声音哽咽,“孙女闯的祸,孙女自己承担,我宁死不嫁。若是小公爷再逼迫,我就撞死在这里。” 虞汐璇听到这话,眼睛微眯,冷飕飕道:“看来有人拿我的好心当驴心肺,这么办吧,不如沈小姐和南宫子晟一起面圣,省的被人以为我污蔑了南宫子晟。” 她好说歹说他们不乐意,“先礼”不管用,那就只能“后兵”了。 姜问兰听到她的话,默契地站在沈清清身边,她是女子,正好可以帮忙,苍梧已经将地上的南宫子晟拎起来了。 曹国公看到他们的动作顿时一惊,暗叹年轻人没耐心,连忙道:“小公爷冷静!” 虞汐璇冷笑:“沈小姐,你要明白,我现在这般好说话,是看在曹国公府的面子,也是刚才被世子爷的爱女之情感动,你什么下场,我不关心,我不信你是这样动不动就敢死的人。” 京城沈清清和南宫子晟的谣言都传到那份了,沈清清都能忍住,除了是恋爱脑,对南宫子晟情根深种,两人还没有订婚就敢偷吃禁果,沈清清不是傻白甜就是小白花,不是被南宫子晟哄骗就是确定能掌控他。 沈世子见状,严肃地瞪了她一眼,“你闭嘴!” 沈清清默默地跪在一旁垂泪。 曹国公阖眸长叹一声,“小公爷,你赢了!” 虞汐璇见状,转身笑道:“曹国公这般失落干什么,俗话说父债子偿,有些债总要还的,老国公还是要看开一点。” 曹国公苦笑两声,“小公爷说的没错,只是老夫没想到老夫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居然还被人追债。” “若是大皇子来讨债的时候,朝中勋贵百官配合一下,也遇不到我。陛下也是念旧情的,让大皇子去讨债是‘礼’,我嘛,没有那个耐心,只有‘兵’了。等一会儿,我还要借用一下国公府的院子,还请老公爷见谅。”虞汐璇见他配合了,态度也好了。 曹国公:…… 这人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听说陛下也时常对虞乾尊头疼,大概他面对虞乾尊时,就是自己这副样子吧。 就在曹国公正要开口说话时,地上的沈清清出了声,“小公爷,我改变主意了!” 曹国公和沈世子眉心一皱。 曹国公目光幽幽,“清清,此事由不得你做主,我是不会让你嫁给南宫子晟的。” 沈世子也是痛心疾首,脸上带着伤心,“清清,你若是执意这样做,爹爹也保不了你。” 虞汐璇微微扬眉,“哦,沈小姐的意思是想要嫁给南宫之晟了。” 沈清清冲着曹国公和沈世子叩拜一礼,然后昂着脖子看向虞汐璇,“是,我要嫁给他,小女子已经怀了身孕,之后就算有陛下压制,也瞒不了京城的人家,还请小公爷帮忙向陛下讨要一份赐婚圣旨和一份和离书,等到我与他新婚夜结束,就是我和他和离之时。小公爷深受陛下信任和宠爱,这事肯定能做到。” 凭什么南宫子晟要置身事外,即使将他打的再狠,也不能将人杀了,可是她和国公府受到的伤害永远也无法愈合,既然往事已经无法更改,她就要将南宫子晟和三皇子一起拽下深渊。 众人:…… 夏日炎炎,阳光穿过树缝照在地上的女子身上,如烈炎浇在她身上,是捻灭成灰,还是涅槃重生,就在众人的一念之间。 沈清清顶着众人的视线,身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她微微咬了咬嘴唇,见虞汐璇仍然没有吭声,旁边的曹国公和沈世子也是没有出声,现场的沉默仿佛泥沼般,快要将她溺死了。 “啪!啪!啪!” 虞汐璇率先鼓起了掌,她面含惊叹地看着沈清清,而后转向曹国公,“不愧是曹国公的孙女,加上这个条件,曹国公是否就可以心甘情愿地还钱了。” 沈清清听到这话,表情呆愣,虞小公爷这是答应了。 曹国公一脸严肃,半信半疑地看虞汐璇,“小公爷不是在开玩笑吧,陛下不会答应的。” 虞汐璇:“此事本来就是南宫子晟哄骗了贵府小姐,只是和离而已,陛下可是很开明的,我可以与国公爷立下字据,若是不成,国公爷可去陛下跟前讨公道。” 沈世子神色纠结,为难地看着曹国公,“爹,这事可行吗?会不会和三皇子彻底结仇。” 曹国公:“哼,你将他的儿子揍成这样,南宫子晟敢碰曹国公府的小姐,我与他之间就没有和解了。” 若是真看上他曹国公府,怎么可能这些年都没有派人来提亲。 沈世子叹了一口气。 接着,在现场众人的见证下,虞汐璇和曹国公立了字据,曹国公命人取出八万两现银,因为银子不够,一小半用金子抵了。 银子加上金子大概六十多箱,足足占了小半个院子,虞汐璇没想到国公府居然存着这么多现银。 曹国公看出她眼中的疑惑,解释道:“这些现银是国公府府库的全部了,再让老夫去筹,真拿不出一两了。” “多谢国公爷配合!到时候陛下一定会嘉奖你的。”虞汐璇将债单折子上曹国公的名字划掉,然后转身看向姜问兰,“问兰,你看,万事开头难,一旦开头顺了,下面就是畅通无阻。” 姜问兰笑着点头,她手中拿着虞汐璇和曹国公的字据,有些担心虞汐璇能不能说服宣武帝答应,毕竟此事关系到皇家颜面,她不愿意小师叔为了替她出气,再被宣武帝指派一堆事情。 曹国公重新恢复了笑呵呵的样子,“小公爷之后还需要国公府干什么,只需要吩咐犬子就行。” 沈世子和沈清清站在一旁,沈世子说道:“是。” 苍梧踢了踢地上的南宫子晟,“主子,他呢!” 沈清清视线落到地上的人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和恨意,若不是爹爹和爷爷在跟前,她也想像苍梧一样踹几脚。 虞汐璇:“就这样先昏着吧,沈小姐,你放心,我和国公爷已经立了字据,等我今天告知陛下,最迟明天,一定给你回复 。” …… 水榭这边,大家发现不仅小公爷找不到,曹国公府的世子和沈清清、还有过往在宴会上八面玲珑的南宫子晟都不见了,大家私语,猜测沈清清和南宫子晟应该是偷偷幽会了。 简湖查探结束后,走到南宫璨身边,悄声道:“殿下,好像小公爷去要债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曹国公府打开了公库,搬出了大量的金银前往沈国公的院子,看来是愿意还了。” “真是小看了他。”南宫璨没想到虞廿真的要到了钱,只是其他人的债他又如何去要呢。 此时参加赏荷宴的公子小姐发现小公爷再次出场了,只不过这次她不是一个人,身后带了一群穿着黑甲的玄甲卫。 不少人发出惊呼,虞小公爷这是要干什么。 玄甲卫将荷园的各个入口都守住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场中的公子小姐们。 苍梧搬了一张紫檀坐塌放在众人跟前,这是国公府友情赞助的,虞汐璇大摇大摆地坐在坐塌上,笑嘻嘻地看着站在一起,焦躁不安的众人,轻笑安抚道:“大家不要害怕,只要你们配合我,我是不会为难你们的。” 众人:…… 话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小公爷总要先说清楚,不能一言不合就带着玄甲卫出场,他们看着那群黑疙瘩就犯怵,要知道几个月前,这群玄甲卫可是抄了好多勋贵官员的府邸,他们这些人虽然现在没事,可是那时,可是做了许多噩梦。 难不成是他们之间有人牵扯到谋逆或者其他大案,所以让玄甲卫出场,想到这里,一些人开始渐渐远离某些人,防止自己被牵连。 虞汐璇见还没等自己说出目的,这群人内心已经自己加戏,看来大家私底下知道不少事情。 而此时南宫璨仍然淡定地坐在远处,似乎局外人一般。 宁安候府的小姐偷偷靠近他,小声道:“十一殿下,这里您的身份最高,您帮我们问一下小公爷,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是来赏花交友的,小公爷带人围住曹国公府,实在是不成体统。” 旁边的其他人连忙赞同地点头,心想幸亏现场还有十一皇子在场,否则就让虞小公爷只手遮天了。 然后众人就看到南宫璨面无表情道:“你找错人了,我今天的目的和他一样。” 众人呆住:…… 视线在虞汐璇和南宫璨之间游移。 十一殿下的意思是,他是和虞小公爷一伙的,想起来之前,他们精心打扮,幻想能攀上小公爷或者十一皇子,众人只想狠抽自己一耳光。 这简直是讽刺啊! 于是南宫璨周围变得空旷起来。 很快南宫璨刚才的话也在众人间传开,大家更是忐忑不安了,到底是何事,居然出动虞小公爷、玄甲卫还有十一皇子。 作者有话说: ? 第 112 章 虞汐璇看到了南宫璨这边的动静, 不过她暂时不关心,掏出自己制作的债单折子, 环视了一圈, “大家不用这么怕,我今天过来,是来要债的。” 要债? 现场的人有人迷糊, 有人眸光闪烁。 不过还好,在玄甲卫的看护下,这群人乖得好像小鸡崽一般。 虞汐璇:“都说父债子偿, 我这里有一笔债,是你们的父辈或者爷辈向朝廷借的钱, 最长时间的已经欠了五十多年,少一点的也有四十多年, 现在你们既然都长大了, 学会担起责任吧。” “若是不想还钱的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她话音刚落, 周围的玄甲卫齐齐跺了一下脚, 冷冷地盯着他们, 地面震动,仿佛地震一般。 虞汐璇:“你们其中没有欠债的可以往旁边赏花赏景,名单上的人就留在原地不动。” 场中的人互相对视,大家现在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先前陛下也曾经让人讨过债, 不过那时候大家暗地里已经商量好,共同进退, 就连在京城颇有名声的大皇子都折戟了, 这个小公爷难不成以为带着一群玄甲卫围住他们, 就能让他们投降吗? 有几个偷偷摸摸地找了死角想要逃出去,虞汐璇看到他们的动作,也不组织,遥遥地看着小心翼翼地在躲避,几人相互支撑,狼狈地骑上了墙头,就看到荷园外面站着一群曹国公府的下人,他们直勾勾地看着这群公子,两名玄甲卫走到他们面前,默默地看着他们。 两伙人对视了片刻,最终这群公子干笑一声,倒退了回去。 在小公爷带着玄甲卫入了荷园他们就应该知道,曹国公府已经和小公爷站在一起了。 等到这群人折腾完毕,老实地入队后,大家终于都老实了。 虞汐璇见众人不说话,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对了,第一个还钱的有优惠,我不收利息,然后前十个只收半成利息,后面的人要收一成利息,机会不多哦!” 众人还是沉默,甚至有人露出嘲讽的笑。 这个小公爷真是天真! 虞汐璇见大家还是不吭声,微微皱了皱眉,“难不成大家都成了哑巴?你们是什么想法,总要派出个代表吧。” 现场的人互相看了看,只看到几个曹国公府的公子小姐,但是从虞小公爷带着人围住荷园,按理说曹国公或者沈世子都应该察觉,最大的猜测就是曹国公不想插手,或者已经投降了。 “小公爷,我等是来参加宴会的,除了身上穿戴的这些,身无长物,在说这些事情家中长辈很少告知我们。”一个穿着深紫色衣服的俊俏公子出来,看着风度翩翩,不知是哪家的,看着应该在众人中颇有地位。 其他人点头。 “是啊!小公爷,要不我们将身上的这些佩饰递给你,让你救救急。哈哈哈,大家说好不好!” “小公爷,我们东林侯府穷,钱都被爷爷花光了,要不我回去给祖宗上柱香,替您问问,怎么办。” “别乱说,小公爷,若是想要债,不必让玄甲卫出场,要不让他们先下去吧。” “我要回家,这里太可怕了。” “我要回去,我家可没有欠债,你不能私自将我们囚禁。” “沈国公就由着小公爷在府中胡闹吗?小女子等人可是客人,若是在府中受了伤,沈国公如何给我们的父母长辈交代!” …… 角落里的简湖小声道,“殿下,你觉得虞小公爷能成功吗?” “之前你不是说曹国公府从府库中搬了银子,曹国公府都能拿下,你觉得这些人如何?”南宫璨抿了一口凉茶,平静道。 “说的也是。”简湖挠了挠头,他抬头看了看淡定地支腿坐在坐塌上的虞汐璇,语气纳闷,“主子,我总觉得这个小公爷有些熟悉,你不觉得他和顾姑娘看有些像吗?” 南宫璨眼睛微眯,也将视线落到虞汐璇身上,“你也这么认为?” 简湖:“嗯,不过顾姑娘可比他能耐多了。” 南宫璨:…… 之前在赤水城的时候,简湖可是看顾韶华不顺眼,两人在赤水城时,还切磋了好几次,不过每次都是这人被揍得狗血淋头,自从顾韶华葬在了赤铁山后,简湖就变了态度,顾韶华一跃变成他此生最佩服的几人之一,看来不光女人多变,男人也不遑多让。 …… 虞汐璇用折扇敲着小腿,静静地听他们说话,那群人见虞汐璇油盐不进,自己又跑不出去,到最后只能闭上了嘴。 她见现场安静了,看着出头的紫衣俏公子,嘴角微勾,“你是哪家的?” 紫衣公子彬彬有礼道:“在下是宁安候府封鸿朗!” “哦!宁安候府。”虞汐璇细指点了点折子,找出宁安候的名字,“你家欠了七万五,既然封公子有魄力出来为大家主持公道,又相貌堂堂,风度翩翩,我想应该会给钱吧,否则前任宁安候在地底下还要被追债,你们对得起先皇吗?” 封鸿朗摊开了双手,“小公爷说的有理,只是宁安候府不是我做主,我们侯府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还债。” 虞汐璇合上折子,“这么说来,封公子是想还钱了?” “这……”封鸿朗面色为难,不知道如何回答。 虞汐璇:“既然封公子如此体贴,还请帮我写封信告知宁安候府赎人。” 她话音刚落,八名玄甲卫搬来四张桌椅放到众人面前,笔墨纸砚都一应俱全。 虞汐璇敲了敲距离封鸿朗最近的那张桌子,示意他来写信。 封鸿朗:…… 大家也齐刷刷地看着他,想要知道他要如何做。 封鸿朗踌躇地站在那里,在虞汐璇的催促下,坐在了桌子跟前,看着桌上的笔墨纸砚,不知道如何做。 虞汐璇见状,提议道:“我替公子写一封,由公子最后签名即可,你说怎么样?” “这……可以吗?”封鸿朗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容颜,神色微愣,他能闻到此人身上带的药香。 虞汐璇:“当然可以!” 说完,拎起毛笔,一阵笔走龙蛇,片刻后,她将笔递给封鸿朗,示意他签字。 封鸿朗看着信上的内容,瞳孔微缩,哭笑不得道:“小公爷,这是在开玩笑吧。” 信上的内容十分简单,意思就是【你们宁安候府的公子小姐都在我手上,若是不还钱,他们的命就由我处置了。】 虞汐璇没理他,再次拿了一张纸换了大一号的狼毫笔,然后写了新的内容,还用的是朱砂,上面写着,【苍天大地啊!宁安候欠先皇七万五千两银子,可怜陛下年近七十,还要为父收债,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苍梧举出一个木牌,姜问兰配合地将虞汐璇写得那张纸贴在上面,贴好以后,苍梧举着牌子给众人看。 众人:! 目瞪口呆地看着木牌上的内容,小公爷竟然敢这样写! 简湖和南宫璨也看的一清二楚,顿时也沉默了,他们不知道这牌子举出去,朝廷和宁安候府谁更丢脸。 封鸿朗额头冒出细汗,“小公爷,你弄牌子干什么?” 虞汐璇笑眯眯道:“当然是游街示众,让京城的人看看,做朝廷的勋贵有多舒服,欠了朝廷五十多年的债,老子都死了,儿子都快七十岁了,居然还不还,难不成你们盼望国破家亡,正好将这笔账赖掉。” “小公爷,为什么要说这等诛心之言!”封鸿朗立马惊慌道。 虞汐璇嗤笑,“一百八十多万两欠债,五十多年没还,若是为了朝廷好,怎么会拖着这么长时间不给,看你们现在的衣饰,可别说自己没钱。就是变成了乞丐,欠债还钱仍然是天经地义。” 众人沉默,忽然一个女声开口道:“欠钱的又不是只有在场的,还有那些没有来曹国公府的人,小公爷如何做?” 其他人点头,总不能光他们倒霉吧。 虞汐璇:“你们还了后,他们还能逃掉吗?” 到时候那群人就成了少数,在朝堂上格格不入,要么被满朝文武孤立,要么被陛下收拾,只要不蠢,肯定会第一时间还。 说完这些,虞汐璇笑容和善地看着封鸿朗,“封公子放心,到时候我让玄甲卫举着这张牌子,拿着你的信,大摇大摆地绕着街上逛一圈,绝对不会昧下你的委屈。” 封鸿朗攥了攥手,无奈道:“小公爷一定要这样做吗?” “我不是在询问你吗?还请封公子签字吧 !”虞汐璇示意他写字。 封鸿朗捏着笔,豆大的汗珠不停地落下来,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小公爷,我可否自己写一封信。” 虞汐璇:“可以,我最民主了!” 封鸿朗坐在椅子上,内心叹气,早知道就不出头了,他悔没听爷爷的忠告,后悔来了曹国公府。 而后也有其他公子小姐也在虞汐璇的“劝说”下,也拿起了笔。 对于顽固不化的人,虞汐璇不管那些人。 …… 封鸿朗写完后,想要劝说虞汐璇放弃举那个“道德沦丧”的牌子,虞汐璇闻言道:“将钱和利息还了,不用写信,也不用举牌子,舒舒服服地逛园子。”她边说边指了指旁边那些没有欠债的宾客。 那群人见虞汐璇指着他们,也不敢看这边了。 刚才他们还和封鸿朗他们站在一起,后来被虞汐璇那张牌子的威力吓到了,大家陆陆续续地躲到一旁了,不和他们这些老牌的勋贵和官二代站在一起了。 封鸿朗看着两名玄甲卫还没有离开曹国公府就开始举牌子,他还想再努力一下,“小公爷,陛下若是看到这一幕,也会不高兴的。” 虞汐璇笑眯眯道:“你们欠着陛下的钱,他当然不高兴了,等到宁安候府七万五千两银子拿到后,再多的气也消了。封公子,这么为家族和陛下着想,看在你第一个出头的份上,不如你来举着这牌子回去吧,我也不拘着你了,省的宁安候说我将你绑架了。” “啊?”封鸿朗傻眼,看着快要递到身边的牌子,如血盆大嘴的洪水猛兽,连连后退,差点摔倒了。 虞汐璇抬头看着牌子,纳闷道:“有这么可怕吗?” 众人惊恐地看着她。 虞汐璇见状,回以微笑,“可是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众人:…… …… 这一天,京城的泰宁坊格外热闹,先是曹国公府门前堵了不少豪华马车,然后出来一支玄甲卫,就在大家想要躲避时,然后看到了玄甲卫举着的朱红血字的讨债木牌。 百姓也顾不得害怕了,纷纷跟在后面,稀奇地看着木牌。 这是啥意思? 圣上亲自讨债,控诉宁安候府借钱不还。 原先宁安候府就在泰宁坊,玄甲卫按照虞汐璇的吩咐,多绕了两条街,谁让封鸿朗是自动站住来的。 而这边宁安候府听到的动静,管家带着人一路求爹爹告奶奶,想要让玄甲卫将牌子收起来,奈何对方仿佛听不到一般,面无表情地举着牌子游街示众。 宁安候府的护卫想要驱散周围的百姓,奈何现场看热闹的人太多,大家都觉得稀奇,一些人见里面实在挤不进去了,提前跑到了宁安候府跟前看热闹。 过了一段时间,一群人簇拥着几名玄甲卫,领头的人举着牌子来到侯府门前,守候的宁安候看到木牌上的内容眼前一黑,觉得天旋地转,身旁的护卫连忙扶住了他,玄甲卫将封鸿朗的信交给宁安候。 宁安候见他们还杵在门口,也顾不得放肆,连信都来不及看,将人先带进去,隔绝了大家的视线。 百姓看不到“皇帝讨债的木牌”,齐声发出哀怨声,也不离开,围在宁安候府聊起天来。 “都说一分钱难死英雄汉!圣上也一样啊!” “这话不对,应该是都说欠债的是大爷,这群人太嚣张了,连陛下的钱都敢赖!” “怪不得陛下急了,七万两银子,一间房子装不下吧。” “哪有那么夸张,顶多就是小半个房子。” “你们说宁安候会不会还!” “他肯定还,都把陛下逼到这份上了,还不还,那他比皇帝还能耐啊!”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在别人府前乱说什么。” …… 宁安候听到门外的议论声,脸色一阵白,一阵青,他看完封鸿朗给他的信,犀利地盯着玄甲卫举着的木牌,“虞小公爷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玄甲卫沉声道:“小公爷说,他也没办法,他一个江湖匹夫,不动朝廷那些弯弯绕绕,只想赶紧将债讨回来,若是侯爷不满,只能怨前任老侯爷借了那么多钱,父债子偿。” 宁安候:…… “若是侯府实在拿不出钱呢!”宁安候气的额头青筋直跳,若不是身体不允许,都想拿着鞭子去抽人了。 玄甲卫:“小公爷说,羊毛出在羊身上,宁安候府这么大,总会刮出点东西,这也是属下等人随同的原因。若是实在还不上,小公爷打算将这个牌子放大,将它贴在侯府的大门上,告诫天下百姓欠债还钱,尤其不要欠圣上的钱。” 宁安候瞪眼,“他敢?” 玄甲卫不语,用眼神反问,你觉得小公爷敢不敢! …… 才到京城的虞小公爷在曹国公府,绑架了大半京城勋贵百官家的公子小姐,为陛下讨要先帝的债,此消息迅速传遍京城。 还有玄甲卫举出的那个木牌子,更是引起不少百姓的热议,纷纷对皇城里的宣武帝表示怜爱,原来陛下也和他们一样,为了讨债头疼啊! 宣武帝听完顾清檀的汇报,尤其看到虞汐璇写得“人性扭曲,道德沦丧”朱红大字报,顿时无语,他就知道虞临渊的孙子怎么会老实干活。 自己的几十年的威严,今朝可谓是一朝散尽啊! 他不停地按着额头,“说吧,这种木牌有几个?” 顾清檀:“小公爷做了很多个,基本上一人一牌,将借款人、数目都写得清清楚楚,哪家写信回去,玄甲卫就举着这块木牌出去,许季将军还有淮候家没承受住压力,抢先在他们的子女写信回去之前,带着银子平了账。” 宣武帝:“宁安候呢?”他可是知道宁安候是第一个遭殃的,不知道宁安候那老身板能不能受住。 “宁安候也在凑银子,忙着在城中兑换现银。”顾清檀答道。 宣武帝看着桌案上的木牌,头疼道:“顾卿,你说朕明日要如何面对文武百官?” 想来明□□中文武百官肯定会争相弹劾此事。 “……”顾清檀沉默了片刻,答道:“陛下不如问一下虞小公爷!” “他啊!”宣武帝语气带着些许犹豫,他担心若是听对方的,会将朝堂掀了。 …… 虞汐璇不知道皇帝在为明天的早朝忧愁,在现场公子小姐的被动“配合”下,不想被举着木牌游街,加上已经有许多人投降还债,剩余的人也就迅速认输,名单上清了九成,各府送过来的银子快将曹国公府堆满了,她正在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这里有个小插曲,宁安候府是第二个还的,按照虞汐璇的说法,宁安候需要付半成利息,大家才知道曹国公府是第一个还的,就是不知道虞汐璇和曹国公达成了什么交易,才让对方不仅让出了园子,还还了钱。 虞汐璇委托南宫璨帮忙轻点各府还的银子,她去收尾。 南宫璨疑惑道:“你还要去干什么?” 虞汐璇指了指名单上还没有用笔划过去的名字,“还有一些漏网之鱼,当然就由我去了。” 南宫璨看到她手指落到了曲陵候周磊上,他欠了七万两银子。 为了体现曲陵候的重要性,虞汐璇制作了两块门板大小的木板,贴了朱红大字报,力求让人在一里外都能看清,还让人扯了横幅,还请了两个人敲着铜锣,两人边走边拉二胡,然后就带着一大堆离开了曹国公府。 留下目瞪口呆的那些宾客。 这下他们服了,什么事就怕比较,比起曲陵候将要遇到的,他们顶多就是被士兵举着牌子上门威胁,可是曲陵候将要遇到的可是虞小公爷,虞小公爷也没有辜负他们之间的“交情”,弄了升级版的讨债大字报,而且本人亲自上场。 这样一想,虞小公爷对他们还算不错。 大家互相对视,正了正神色,悄声唤来身边的丫鬟小厮,这般那般地吩咐一遭,让人赶快去打探消息了。 …… 曲陵候府那边早就收到消息,曲陵候府的管家看到前呼后拥地一堆人,尤其虞汐璇还带着人喊口号,“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皇帝的钱也是钱!” …… 旁边不少百姓也笑着附和凑热闹,所到之处比状元游街还热闹。 几名前来东乾出使的西陵认站在路边看着这热闹的一幕,满脸惊奇,有些怀疑人生。 不是说东乾的皇帝很厉害,而且江湖上又有虞乾尊压制,东乾的格局还算稳定,可是为什么皇帝还派人讨债啊!而且看木牌上的信息,似乎是讨要宣武帝老子的债,距离现在至今都四五十年了,为什么现在才要,难不成东乾的国库空了,还是东乾的文武百官太过强悍了,都能欠皇帝的债都不还了。 巴哈挠了挠头,“萧策,你说东乾这是怎么回事?” 萧策皱眉:“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暂时也不清楚,不过经过今天的事情,明天的东乾朝堂要热闹了,我们观望就好。” 他们此次代表西陵来到东乾,除了对现今东乾的经济、军事还有朝堂形式做一个评估,还有一件重要事,就不知道宣武帝会不会同意了。 曲陵候府的管家连忙带着人往回跑,将自己的所遇所见告诉周磊,周磊眉间紧锁,听着隔壁街隐约传过来的声音,推算一刻钟不到虞汐璇就要过来了。 周雍由贴身小厮扶着,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爹,我听说小畜生要来我们府上讨债,干脆趁机将人做了。” “滚!”周磊一巴掌将人抽倒。 一点脑子都没有,对方是什么身份,对方这么胡闹,陛下还能忍下去,看来陛下也是这个意思。 周雍从地上爬起来,委屈巴巴地看着周磊,“爹,那你说我们要这么办?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将钱给了,将近八万两银子,你舍得吗?” 周磊眸光幽深,看着面前一瘸一拐的儿子,大掌按住他,嘴角露出一丝笑,“雍儿,你想报仇吗?” “爹,你……你要干什么!”周雍被周磊脸上的阴笑吓住了,过往他是不怕的,自己亲爹还能伤害自己吗?可是今天他感觉曲陵候要放弃他。 周雍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刚才不也是恨虞廿恨得要死,为了侯府的颜面,只能委屈一下你。” “爹,爹,我可以不干吗?”周雍被吓得牙齿直抖,他刚才只是气上头了,不代表自己要亲自上。 周雍黑着脸,“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说: ? 第 113 章 虞汐璇带着人走回泰宁坊的路口时, 看到前方站着一大堆看热闹的人,百姓们看到他们时, 还互相提醒, 神情激动,“来了,来了!” 曲陵候府的人如临大敌一般的看着虞汐璇这边。 虞汐璇示意身后的人将横幅和木牌抬高一点, 喊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周围的百姓配合地喊出下一句,“皇帝的钱也是钱!” 声音嘹亮, 震耳欲聋,不止泰宁坊, 就连三七巷也能听到,今日不少当班的府衙官员也听到这个动静, 已经无心政事了, 心中早就飞到外面了。 他们中不少人接到家里下人的哭嚎,知道府中的孩子不仅被扣在曹国公府, 还被写了勒索信, 原想继续扛着, 可是虞小公爷压根不按照常理出牌,让人扛着木牌在京城招摇过市,现在整个京城传遍了,百姓都知道他们欠着国库的钱没还,惹得陛下古稀之年让人来讨债。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些人都是一些奸滑狡诈, 贪财大胆之徒呢,让子孙后代怎么看。尤其还被同僚看笑话, 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给了。 讨债这件事, 虞汐璇能要到钱, 无非就是比他们更不要脸,她有后台,有皇帝的支持,欠钱这事他们本身不占理。 许多围观的人看到百姓和虞汐璇的队伍有来有回地配合,一时哭笑不得,有些好奇曲陵候府能坚持多久。 听说前不久虞小公爷还夜闯曲陵候府,有两种说法,一个是小公爷和曲陵候府的周雍白天起了矛盾,所以小公爷带着人夜探曲陵候府,揍了周雍一顿,第二种说法是小公爷见义勇为,恰巧遇到周雍做坏事,不过大家觉得以虞小公爷这嚣张的气势,第一中说法比较合理。 大家愿意这么配合,一是凑热闹,二是觉得虞小公爷长得好看,就是嚣张跋扈也乐意捧着。 虞汐璇带着人快到曲陵候府时,就看到侯府门口听着一辆马车,周雍坐在车辕上强颜欢笑地看着虞汐璇等人,尤其看到玄甲卫时,额头冷汗更多,目光在移到他们举着的木牌时,笑容就支持不住了。 虞汐璇停下,语气诧异,“周公子在这里干什么?” 周雍紧了紧手中的缰绳,迟疑地看了看侯府的方向,最终还是咬牙道:“小公爷,昔日是我不对,你也揍了我一顿,这车银子是我给你的赔偿。” 说完,他将车门打开,只见里面堆了半车的银子,众人发出惊呼声。 虞汐璇不动,指了指身后的讨债牌,“既然侯府有这么多钱,不如周公子做主将债一起给了吧,这样陛下一定欢喜,到时候你的十庭杖也不用提心吊胆。” 周雍听她提到此事,握紧了手,眼底爬出一丝血丝,藏在指缝里的细针瞬间插进马屁股上。 众人就看到停在候门口的马车不知怎么的,一下子暴动起来,冲着虞汐璇他们这里冲了过来,而周雍也在车上大惊失色,一边喊着救命,一边看着仿佛在努力控制马车。 马车眼看就要冲到人群里。 现场变得慌乱,众人慌不择路地躲避,马车因为剧烈晃动,车上堆放的银子也被晃了出来,洒落一地,有些要钱不要命的家伙一看地上的钱,也顾不得躲避,趁乱去捡。 于此同时,一伙人悄无声地接近虞汐璇所在地方,悄悄地拔出自己的武器,为首的人嘴角刚要露出得逞的笑,忽然脖颈处落下一柄长剑,一个略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藏了这么久,结果就这些?” 络腮胡子的男子身子一僵,对方这句话好似一个信号,虞汐璇出声后,她身边的苍梧和姜问兰还有玄甲卫迅速行动,直接废了袭击他们的人,姜问兰一脚将周雍踹下马车,苍梧顺势控制住马,阳光下,能看到将马屁股上的粼粼血光,苍梧用手一摸,掌心都是血。 周围百姓看到这一幕,倒吸一口气,小声地议论。 经过这一番闹腾,现场的百姓大概有十多个人被撞伤,原先马车上的银两落得有大半,车厢里只有浅浅的一层,除了被人捡走的,街面上零落散落着银子,让围观的人看的颇为意动,脚边的银子还能昧下来,但是街面中心的银子就没有人敢捡了。 虞汐璇下马,用鞋将脚边的一两银子踢开,至于银子会不会被人捡走,不在她的关心之内。 周雍被姜问兰扔到侯府门口,惊恐地看着接近他的虞汐璇。 “你要干什么?”周雍惊恐地往后挪移,时而将抓到手的银子砸向虞汐璇…… 虞汐璇撑开扇子,轻巧挡住:“这也是我要问的,本来我们两人的矛盾陛下早有分晓,周公子你为什么还要出来了,我从来没想到你这么恨我。” 周雍连连摇头,“我没有,我……我是出来送钱的。” 虞汐璇指了指靠在一旁的马车,“你曲陵候府欠了将近八万两,这一马车顶多堆了五千两,你觉得够吗?而且,周公子,从事情发生到现在,整个曲陵候府都十分安静啊!” 周雍愣愣地看着侯府大门,一直都是紧闭状态,宛如死了一般。 虞汐璇见他呆住了,没再理他,现在不要将此人逼得太紧,她想让曲陵候享受一下坑爹待遇。 京兆尹的衙役此时也赶了过来,来到现场,就看到满地的银子,周围人山人海,冷硬肃杀的玄甲卫举着横幅和木牌站在一旁,角落里还躺着一大堆受伤的人,若是没有猜错,这些就是趁机袭击虞小公爷的人。 领头的衙役将视线落到瘫在地上的周雍身上,有些为难,按照现场百姓的叙述,今天这场骚乱就是周雍的马车失了控,明眼人都看出是曲陵候府的计策,只不过没想到虞小公爷他们早有准备,这些人想袭击虞小公爷,被对方全部都收拾了。 等到衙役将人带走后,曲陵候府终于有了动静,周磊带着管家出场,他没有理虞汐璇,而是示意小厮将周雍带回去,小厮还没有碰到周雍时,被苍梧挡住了。 虞汐璇晃了晃折扇,“周侯爷既然出来了,就给我一个交代吧。” 周磊面色阴沉,“犬子顽皮,意气用事,老夫向小公爷致歉,小儿有伤在身,还请小公爷让老夫带他下去疗伤。” 周雍扶着门口的石狮子起身,看向虞汐璇,艰难地行了一礼,“小公爷,过往是我的错,这次是我气不过爹爹将那么多钱交给你,所以才用了这法子,再说现场没有人受伤,您就放过我吧。” 虞汐璇嘴角微扬,“没想到周侯爷这么深明大义,虽然周公子确实一言难尽,不过他只是一个身高七尺,年岁才十九的小孩童,在下还是愿意谅解的,只是周公子散落的银两不在还债范围内,根据记录,周侯爷您欠先皇七万五千三百两银子,利息一成,一共是八万两千八百三十两,我只接受金银,不接受珠宝古玩抵钱。” 周围百姓听到“身高七尺的孩童”,经不住露出嬉笑,周雍总觉得旁观人的眼神里满是奚落。 “周侯爷,方才周公子在外面喊地那么可怜,府门都没有打开,相信您一定准备好了钱吧。”虞汐璇笑眯眯道,“当然若是您在府中找不到钱,我今天带了人,可以帮您找一下,毕竟曲陵候府家大业大,说不定哪个角落里藏了钱,您不知道。” 周磊之前听到数目时,心里暴怒,后来听到虞汐璇居然想要抄他的府,面上更是黑沉如水,眼神带着杀气。 他怀疑这人上次闯侯府时,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不用了,曲陵候府虽然现在有些困窘,还不敢昧下陛下的债,小公爷,你要明白,若是有人惹了侯府,欠了侯府的债,老夫也一样不会忘记。”周磊冷森森地睨着她。 虞汐璇对此不痛不痒,语气带着失望,“唉!侯爷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吗?之前逛侯府时,是在晚上,实在没看清侯府的样子,还以为这次有机会呢。” “哼!”周磊压根不想让此人进府,直接吩咐一旁的管家将准备好的箱子搬出来。 虞汐璇见状,也就站在府门口。 而周雍也被人扶进了府,看他的样子,还需要继续休养十多天。 虞汐璇看着他的背景,说道:“周侯爷,贵公子的伤势据我所知似乎没有这般重,休养了五六天,按理说应该好了,难不成侯爷为了替贵公子省下十庭杖,打算一辈子不让他好了。” “小公爷说这荒谬之言,是为了离间我父子之间的感情吗?”周磊怒声道。 虞汐璇耸肩,“我只是说了我看到的。” 而此时和他们一墙之隔的周雍一把将扶着他的小厮推开,阴沉脸,静静地扶着墙往自己院子里走了。 半个时辰后,曲陵候府门前的街道上堆着七十多个箱子,几名玄甲卫在一旁维护秩序。 周围百姓看的目瞪口呆,原来八万多两银子能装这么多箱子。 虞汐璇觉得若是换成银币,应该能省下一半空间,而且清点起来这么麻烦,还要防止曲陵候给她使绊子,混了假银子。 一旁的管家走到周磊身边,“侯爷,小人轻点完了,一两不多,一两不少。”说话时,余光看向虞汐璇。 虞汐璇叹了口气,“哇,人家曹国公府还需要砸锅卖铁才能凑八万两,侯爷表面说着困难,出手这么大方,而且还给了贵公子五千两来活跃气氛,在下实在是佩服。” 围观百姓听到这话,也不断地点头,同时对宣武帝的同情加深了几分,一个个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明明手中有钱,居然还不还钱,逼不得已让宣武帝派了一个陌生的少年公子拉下脸讨债,简直太过分了! “本候身正不怕影子歪,小公爷拿了钱,就离开吧,本候还有要事,就不送了!” 周磊说完这话,带着人进了门,然后侯府的朱红大门就在虞汐璇眼前关上了。 虞汐璇抬手赶了赶扬起的灰尘,高声道:“既然侯爷这么爽快,钱我就先让人带回去轻点了,争取多退少补,不让侯爷吃亏。” 曲陵候府里面则是毫无动静。 …… 就在虞汐璇打算让人回去叫人来抬银子时,宣武帝贴心地又派了一支羽林卫前来支援,帮忙搬运银子。 羽林卫的小头领许杰到场时,看到一向沉稳冷硬的玄甲卫举着的木牌和横幅,当场爆笑,其他羽林卫也是抿嘴忍笑。 玄甲卫眼含杀意,示意他不要太过分了。 虞汐璇看到羽林卫的表现后,摇头叹气,看看这就是差距,还是玄甲卫靠谱,让拔刀就拔刀,让举牌子就举牌子,从来都毫无怨言,不像这群羽林卫。 许杰笑够了后,恭敬地走到虞汐璇跟前,“虞小公爷,陛下请你完事之后入宫。” 虞汐璇抵着下巴打量他。 许杰有些头皮发麻,“小公爷还有事情吗?” 虞汐璇指着一旁的横幅和木牌道:“既然你笑够了,我还有几家没走,玄甲卫已经忙了这么久,该换人了,我看你刚才表情十分艳羡,笑的那么开心。” “我没有!”许杰立马波棱头。 他身后的羽林卫也同样拒绝,可是玄甲卫已经将手上的横幅和木牌递给他们了。 玄甲卫仍然是不苟言笑的模样,不过许杰清楚看到他们眼中的幸灾乐祸,亦如他们之前的模样。 虞汐璇见任务道具转移,嘱咐留下的人将银子转移,带着新加入的羽林卫“祸害”下一家了。 姜问兰看着垂头丧气跟在身后的羽林卫,抿嘴忍笑,“小师叔,还是你狠。” 虞汐璇哼哼道:“谁让他们笑的大白牙都露出来了!” 身后的许杰听到这话,痛苦地捶着他的脑袋,他之前为了抢这个差事,还许诺出了好多好处,原想好好露脸外加看热闹,现在自己成了被看热闹的人,正想着呢,忽然一个花生壳砸过来,顺着方向一看,就看到好几个他的死党咧着大白牙,笑的都看不见眼睛了。 许杰:…… 剩下的两三家在听闻其他人下场后,连面都不想露,派了管家和几名小厮护卫,将银子抬到门口,虞汐璇到了后,就能看到银子。 虞汐璇看着身后的木牌,感慨道:“真是失策了,还想让他们看一下陛下的委屈呢!” 围观的百姓们闻言,立马举起胳膊配合道:“陛下的钱也是钱!” “说的对!”虞汐璇转身给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而观望此事的众多探子和势力默然无语:…… 现在钱要回来了,就不知道宣武帝是高兴还是郁闷了。 …… 宣武帝没将虞汐璇要回来的银子入库,而是放在了皇宫太和殿的广场上。 这天,京城各大银号、商号的现银都被兑空了,百姓们看着绵绵不绝的运银队伍走进皇宫,一边估算京城那些富贵老爷当年到底欠了多少钱。 当然收回来的债不足当年借出去的一半,在先帝十年如一日的散财行为下,京城不少人都向先帝借过钱,只是在经历过当年的夺储之战,还有这几十年的风云变化,债务名单上许多人家都消失了。 即便这样,虞汐璇现今收回来的现银加利息也达到了二百多万两,堆放在广场上,远远望去像山一般。而银山恰好堵住了前往勤政殿的路,凡是入宫想要告状或者控诉的人都躲不过。 看着面前的堆得看不见顶的箱子,众位文武官员面色颓丧,能在官场干这么久,都不是蠢人,看到这么多的银子,他们还能劝陛下吗? 此时勤政殿中,宣武帝正在向太上长老告状,他指着御桌的木牌,板着脸道:“虞临渊,你看看,你家小家伙都写了什么,人性扭曲,道德沦丧,朕现在在京城百姓眼里,可是丢尽了脸面。” 太上长老瞥了一眼,“我觉得孩子写得没错,难道不是吗?” 宣武帝拍着桌子,“他就不能用点委婉方法吗?让朕怎么和文武百官交代,你等着吧,明天他们肯定在朝堂闹腾。” “这就是是你的事情了,虞廿已经将债替你要回去了,嗯,本尊给你一个建议,你如果觉得明天不好对付那些百官。喏!”太上长老指了指御桌上的木牌,“你可以让郭林举着这东西,保证让他们乖乖的!” 宣武帝:…… 郭林嘴角微抽,连忙摆手,“虞乾尊不要为难老奴了。” 他若是在太和殿的殿上举着这牌子,自己这张老脸就不能要了吧,他已经是半残之躯,可不能晚节不保。 宣武帝见说不过他,哼声道:“真不知道你们家怎么教的,一个个都是这个性子,是不是缥缈宗的风水有问题,可朕也没听说你们将缥缈宗拆了。” 太上长老没回答他的话,而是从怀里掏出那张字据,“陛下,咱们之前说好了,你现在输了。” “……”宣武帝扭头对郭林吐槽道:“按理说钱拿回来了,为什么朕反而不怎么高兴呢。” 郭林堆笑道:“陛下,要不咱们聊点其他的吧。” 再聊下去,他担心,陛下真的被虞乾尊刺激的让他举着木牌上朝。 宣武帝正要继续说时,一名内侍恭敬地跪在地上,“陛下,虞小公爷此时已入宫。” 宣武帝轻咳了一声,“郭林,你出去带他过来,速度快些,防止他和进宫告状的文武官员撞上。”双方伤到哪方,都会出问题。 郭林见状,行了一礼,连忙出去了。 …… 虞汐璇和姜问兰带着最后一家的银子入宫,除了身后浩浩荡荡的一堆银箱,更加抓人眼球的就是身后羽林卫和玄甲卫举着的牌子,之前举出去的牌子她没让人扔,现在事情完成后,就一起带回来了。 还没有到太和殿的广场,她就看到垒的高高的箱子山,还有被拦住的文武百官。 那群人也看到了虞汐璇带着人大摇大摆地朝这边走,连忙绷直身子,将气势提起来,打算好好教训这人。 可是没等他们喊出口,眼见的人一下子见到了虞汐璇身后跟着的一大堆牌子,大家到嘴的话瞬间被掐下去了,一群人直接石化了! 一大堆“道德沦丧”“人性扭曲”“皇帝的钱也是钱!”占满了他们的眼,原先大家一个都受不住,现在直面一大群,有人直接掩面哭了,嘴里嘟囔着“有辱斯文”“荒谬”。 虞汐璇语气轻松,“各位大人下午好啊!你们在这里是等我吗?” 众人:…… 面前的人长着一副锦绣皮囊,可是内里不知道黑成啥样。 虞汐璇知道有人入了宫要告状,她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众人几次想要开口,虞汐璇就用折扇敲敲牌子,大家就沉默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侍卫再次将银箱堆放在上面。 等到郭林带着人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就看到原先一直叫嚣地面圣的几名大人都十分安静地呆在角落里,而虞小公爷仿佛纨绔子弟般坐在一个银箱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手中捧着一个小折子,缓缓地将念出上面的欠债数目。 声音不疾不徐,但是在大家耳中却如响鼓一般。 看现场形式,现场的大人们被虞小公爷欺负的有些惨。 陛下这次料错了,凭虞小公爷的战斗力,只有他欺负其他人的份,顶多就是方式变一下,要么动手要么动口。 然后等到郭林看到那群侍卫举着的牌子后,心中一抽,他虽然不是当事人,但是看到这场景也吓一跳,连忙赔笑道:“小公爷,那些东西就不用拿了吧!” 虞汐璇摇头,“总要给陛下见识一下吧,这可是我的成果!” 郭林:…… 等到虞汐璇跟着郭林来到勤政殿,宣武帝看到她身后的规模后,胡子直抖,原来他想夸几句虞汐璇的,现在被她全折腾没了。 一行人入了殿,太上长老满意道:“做的不错,吾心甚悦!” 南宫耀不夸,他来夸。 虞汐璇得意道:“我就说不会让您失望的!” “哼!”宣武帝冷哼了一声,“虞廿,你今天将京城掀了个底朝天,明日肯定有许多人弹劾你,你说,朕该怎么做?” 虞汐璇:“陛下,我又不是朝廷命官,估计今天晚上就有不少人家骂我,我又听不到,明天您就自己承担吧。” 宣武帝:“……你太谦虚了,替朕讨回了这么多钱,理当站在朝堂上。” 太上长老淡定地在一旁喝茶,看着两人你来我往。 姜问兰静静看戏,在她看来,不止宣武帝,就连太上长老,只要小师叔不愿意,也欺负不了她。 众人就看到虞汐璇微微蹙着眉,忽然她眼睛放光,指了指角落里的木牌,“陛下,明天你尽管上朝,我和郭总管一人举着一个牌子站在你身后给您壮胆!” 为皇帝举牌呐喊,她不觉得丢脸,到时候看谁敢弹劾自己。 郭林脸上的笑裂开了:…… 为什么他还是逃不掉! 宣武帝:…… 他确定这人真的不怎么怕他!但是能不能靠谱一点,若是他真的允许虞廿扛着牌子上朝,恐怕满朝文武要怀疑他疯了。 太上长老眼中闪过笑意,姜问兰低头忍笑。 殿内一下子安静的狠。 守门的内侍疑惑地瞅了瞅勤政殿虚掩的大门,然后从里面就传来宣武帝中气十足的龙啸声,“你想的美!” 门口的内侍们立马脑袋绷紧,同时好奇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虞汐璇后怕地微微后仰,一脸人畜无害,语气委屈:“凶什么凶!我不去还不行吗?” 宣武帝:…… 他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太上长老,“不愧是你家的孩子!” 也就江湖那么大的地界够他闹腾,若是在京城圈几天,恐怕京城就被此人拆了。 太上长老:“多谢陛下夸奖!” 作者有话说: ? 第 114 章 这件事说完, 宣武帝让郭林给虞汐璇和姜问兰弄了座位,还上了点心, 他听说虞汐璇到了曹国公府后, 连口水都没喝,更不用说和其他人交流沟通,欣赏美景, 就忙着讨债了。 虽然过程让他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不过想着太和殿前的那些银箱, 宣武帝瞬间舒爽了,同时哀叹早知道应该提前十几年去讨钱的, 虽然没有虞廿,但是可有他的老子虞朝夕, 相比结果也不差多少, 还能收回更多的账。 虞汐璇尝了一口绿豆酥,然后放下手中的糕点, 开始说下面的重头戏, “陛下, 债虽然我给你要回来了,可是还有两件事需要您来干。” 姜问兰见她眼睛里满是促狭,就知道小师叔要使坏了,默默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静静地看戏。 太上长老看她眼睛亮的出奇, 推算肯定有好玩的事情,没有提醒宣武帝。 “哦!什么事情?我们之前说好了, 关于政经民生的事情, 朕不能随便答应。”宣武帝笑道, 再说这是他和虞临渊打的赌,赌注以定,虞廿想要其他要求,就要有足够的筹码。 虞汐璇笑道,“这可是一件好事!” 宣武帝有些狐疑,“是吗?” 虞汐璇点头,趁宣武帝低头饮茶时,她说道,“您快要有重孙子了?” “嗯?”宣武帝情绪并没有太激动,而是带着些许诧异:“哪家的?” 朝中皇子除了未娶妻的九皇子和十一皇子,其他都娶妻生子了,孩子到了议亲年纪的有大皇子、三皇子,还有五皇子,不过五皇子一直关着,他家的孩子在京城中变得如隐形人一般,和虞廿应该没有关系,只有剩下两个了,“是老大家的,还是老三家的?” “陛下英明,一猜就准!”虞汐璇轻拍了两下掌,她继续说道:“陛下,今天我看曹国公府的并蒂莲开的十分灿烂,不如趁此机会给沈清清和南宫子晟赐婚吧。” 宣武帝眉心紧皱,“这就是曹国公府愿意还债的条件吗?沈清清怀孕了?” 怪不得曹国公会松口,沈家小姐他也见过直面,不像这么大胆的人,可是若是沈清清真的怀孕了,曹国公上折子讲明情况后,他为了两家的颜面也会给二人赐婚的,难不成还发生了其他事情。 宣武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若人真的怀孕,就算不还钱,朕也会指婚的。” “陛下,那是因为此事是因为您的孙子不当人啊!”虞汐璇嘲讽一笑,将姜问兰在小倌楼救了南宫子晟,被对方纠缠,后来参加曹国公府的赏荷宴时,不小心看到二人私会,顺便让沈世子当场撞到,差点将沈世子吓死,不小心将南宫子晟弄晕了的事情说了出来。 宣武帝脸上闪过怒气,“老三怎么教的!” 太上长老往他心头插刀:“你是三皇子的爹,追其源头,陛下应该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宣武帝语塞,喝了一口温茶降火,他长叹一声,“既然这样,郭林,近两个月有没有宜嫁娶的好日子。” “嗯……陛下,下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郭林躬身道。 宣武帝当即写了一张圣旨,让郭林盖了章,然后将圣旨扔给虞汐璇,“既然已经怀了身孕,就不能再拖,虞临渊说的没错,孙子犯的错,朕也有失职,此次时间虽然仓促,但是老三他们不得敷衍,必须要风光大办。” 虞汐璇和姜问兰一起看了圣旨,满意地点了点,她将圣旨塞给姜问兰,轻咳了一声,“陛下这么配合,让我有点不忍心说下面一件事了。” “虞临渊就在我跟前,还有你不敢的吗?”宣武帝微微挑眉,抿了一口茶,“说吧,朕承受得住。” 虞汐璇起身,走到下方,恭敬地行了一礼,“曹国公的孙女沈清清还想向陛下请一旨和离书,洞房花烛夜结束就生效。” “噗——” 宣武帝原以为虞汐璇给他的惊吓和惊喜该结束了,谁知还有这糟,他一口茶喷了出来,不可置信道:“你在说什么?” 虞汐璇:“沈清清想要和离书,我也觉得此事挺好的,陛下的孙子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相信有这个教训后,他一定会变乖的。” 宣武帝老树般的脸皮直抽,“他不过是招惹了姜小姐,你就这么狠吗?” 虞汐璇一脸无辜,“我哪有!只不过觉得沈小姐可怜,加上曹国公府可是第一个给了钱地,陛下,答应这个条件,你只不过让南宫子晟丢一点脸,可是你可是得到了曹国公的忠诚,外加一个孝顺孙媳妇和重孙子,怎么看,怎么都划算吧。” 宣武帝听得眼皮直跳:“说得倒轻巧,你将老三放到哪里了?” 他怀疑这人是不是一直记恨老三插手抢夺有鱼生意的事情,所以才会对这件事上心。 虞汐璇咧开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没有混账儿子,没办法,还是那句话,子不教,父之过,相信陛下也有心得吧。” 宣武帝:…… 此时太上长老也帮忙说话了,“陛下,我记得上次虞廿向您要赔偿时,你也没表现出这么深刻的父爱啊!” “什么赔偿?”虞汐璇疑惑道,“难不成还发生了其他事情?四万两黄金不是要回来了吗?” 宣武帝:…… 他犀利地瞪向太上长老,在小辈面前,就不能给他这个皇帝面子吗? 太上长老眼神满是“你不答应,我就说出来了。” 宣武帝咳了一声:“虽然委屈了点子晟,不过也是他先犯了错,和离书这件事朕答应了。” 虞汐璇摊开白玉般的掌心,“陛下,说到做到。” 如她在外面喊得那般“皇帝的钱也是钱”,皇帝的话也不一定守诺,所以还是先白纸黑字地写下来。 于是…… 宣武帝磨蹭了两刻钟才将和离书立下来,盖印的时候一直不断的咳嗽,惹得郭林的动作不断被打断,最后还是虞汐璇帮忙盖上了。 “这封和离书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宣武帝苦笑道,“恐怕老三家的孩子要恨死朕了。” 古往今来,恐怕他是第一个将和离书和赐婚诏书一起写的人。 太上长老见状,侧身吩咐了虞六几声,众人就看到虞六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太上长老。 太上长老打开荷包,里面是一枚精巧的羊脂玉印章,他扔给虞汐璇,“这是我的私印,也盖在和离书上,相信有我和陛下的见证,南宫子晟不会有所怨言,沈国公也会更加满意。” “好嘞!”虞汐璇笑着接过印章,迅速碾了印泥,将太上长老的私印盖在一旁,看着纸上的内容有些惋惜道:“可惜少了点,若是在讨债之前,我就可以让欠债的文武都在这张和离书上盖章了。”当时怎么没想到呢。 宣武帝听到她这声“魔鬼之言”,顿时觉得这封和离书没什么问题了,大不了事后好好补偿一下子晟和老三。 所有事情结束后,虞汐璇就和郭林一起出宫了,赐婚圣旨在郭林那边,一式两份,他要跑两个地方,虞汐璇不打算去刺激三皇子,大家一合计,打算先去曹国公府。 而此时曹国公已经让人将昏迷的南宫子晟送回了三皇子府,三皇子看到人没有醒来,当即询问身边的小厮,奈何小厮也不知道多少,只知道南宫子晟为了和沈清清见面,将他支开了。 三皇子只能等南宫子晟醒过来,才能知道事情真相。 …… 那边虞汐璇和郭林已经到了曹国公府,郭林宣了圣旨,曹国公府的人没想到虞汐璇这么迅速,天还没有黑,就已经拿到了赐婚圣旨。 郭林满脸笑意,“陛下说了,为了补偿国公家的沈小姐,吩咐三皇子府要风光大办,绝对不能敷衍了事。” 沈国公扯出笑,“多谢圣上!” 沈世子站在一旁,脸上故作欢喜,视线落到郭林身后的虞汐璇身上,眼含询问。 虞汐璇冲他微微点头。 他面色微亮,内心稍微踏实了一点,心里还些半信半疑,陛下会愿意让清清和南宫子晟和离吗?提出这件事的清清已经让他瞠目结舌了,虞小公爷居然还敢答应了。 郭林见状,笑道:“既然这样,我还要赶往三殿下那里宣旨,就不留下了。” 众人送别郭林。 重新回到正厅,沈清清也过来了,她此时已经恢复了大家闺秀的状态。 沈国公将圣旨递给她,“清清,这是你所求的,不要后悔。” 沈清清双手接过圣旨,看着上面的内容,神情复杂,若是昨天,或者是上午没见到南宫子晟之前,她接到这则圣旨,估计要欢喜死,现在她知道这是自己复仇的工具。 虞汐璇从袖兜里掏出宣武帝赐的和离书,将上面的内容展示给他们看。 曹国公等人看到和离书,一开始并没有表现出高兴,而是如出一辙的呆滞。 苍天啊!大地啊!他们再也不怀疑小公爷的能耐了! 曹国公看到和离书上的玺印和太上长老的私印后,更是震惊到失神的地步,这封和离书可谓是天底下背景最硬的和离书了,就是月老下凡,也护不了这桩姻缘啊! 沈清清颤抖着手想要接过和离书,被虞汐璇躲过去了。 “小公爷?”沈清清愕然。 虞汐璇勾唇浅笑,“沈小姐不用担心,等到你新婚夜结束后,我就让沈世子带着这封和离书将你从三皇子府接回来。” 原先她想亲自去三皇子府送和离书的,可是她现在是女扮男装,若是带着这信去了,估计三皇子府为了反击,肯定会往她身上泼脏水,说不定最后连沈清清的孩子都是她的了,让姜问兰出场也担心牵扯进狗血谣言了,想到这里,她面带歉意地看向姜问兰,“问兰,我原想让你出气的。” 姜问兰知她的意思,笑道:“我现在已经很满意了,小师叔果然最棒了!” 沈世子闻状,坚定地点头,“清清,你放心,爹爹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曹国公眼睛微眯,“虞小公爷为何不现在将和离书交由我们。” “沈国公莫不是装糊涂?”虞汐璇哂笑道:“从现在到成亲,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期间有太多的变数,若是沈小姐不小心又糊涂了,后悔了,我好不容易求得陛下拿到的这封和离书不是成了一张废纸了吗?” 沈清清立马摇头,“我绝对不会回头的!” “啧啧!沈小姐这说法,在下还以为你是要去送死,你脱离了火坑,应该庆贺为主,最好在南宫子晟最高兴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让他悔恨终身。” 沈清清苦笑,“我想他不会高兴。” …… 如沈清清所说,南宫子晟何止不高兴,甚至十分愤怒,他不可置信道:“陛下怎么会亲自下旨赐婚的?” “想来是因为沈国公配合陛下,第一个将债清了。”郭林故作不知地笑道。 南宫子晟:…… 现在沈清清已经怀孕,若他是沈国公,为了将影响降低最小,要么让沈清清暴毙,要么将她嫁给自己。 三皇子强忍怒气,给郭林递了一个荷包,“郭总管,下个月有些急了,尤其父皇还要风光操办,实在是太难为我了,你能不能让父皇宽限些时日。” 郭林将荷包拒了,笑道:“三殿下,这件事我也帮不了你,陛下决定的事情,三殿下不如现在就准备,有曹国公府在一旁配合,下个月不耽误沈小姐嫁进来。”反正也是一日游。 三皇子:…… 最后三皇子将郭林送出府后,回到正厅,转身就拿起桌上的茶盏砸向南宫子晟。 对方躲闪不及,额头被砸了一道口子。 “父王!现在怎么办?”南宫子晟也顾不得生气,连忙求道。 三皇子冷哼道:“还能怎么办,没看到旨意吗?除非人死了,就要将人风风光光地抬进来,谁让你招惹她的。” 南宫子晟惊诧,“你是说要对沈清清出手?” 三皇子瞥了他一眼,阴沉地笑道:“新娘子在婚前出事的不少,说不定沈清清因为太欢喜了,曹国公府一不小心乐极生悲了。” “多谢父王!”南宫子晟忙不迭地跪下。 …… 宣武帝给沈清清和南宫子晟赐婚的事情并没有让京中人惊讶,他们奇怪的是为何是现在,而且听旨意内容,下个月二十八号就要成亲,这时间有些紧了,感觉就好像沈清清和南宫子晟其中有一人快要命不久矣似的。 也有人猜出来是因为曹国公府第一个还了钱,所以宣武帝才给二人赐婚的。 竖日上朝的时候,文武百官都精神抖擞地去上朝,有人是气的,有人是想着来看戏,昨天京城那般热闹,一直到深夜,许多宅邸都亮着灯,明显受了不少的刺激,听说昨日许多人没有见到宣武帝,今天肯定要说的。 太和殿前空地上的银子还没有搬完,此时仍有不少羽林卫在清点银两,官员路过时,不可避免地将视线落在上面,出门的雄赳赳气昂昂,一下子短了一半,等上了阶梯,来到太和殿前,内侍恭敬地站在墙边。 众人发现墙角多了一些东西,正是在昨日名扬京城的讨债横幅和木牌,眼皮直跳,额头满是黑线,直辣辣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皇帝的钱也是钱”将他们臊的都找不着方向了,心中的那股勇气再次降了一大截。 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等到了殿内,看到宣武帝的冷脸,他们彻底歇了心思,既然钱已经还了,何必再给陛下找不痛快,没看到陛下为了堵他们的嘴,连那么丢脸的木牌和横幅都摆出来了。 信不信,若是他们再纠缠不休,陛下直接让他们将这些木牌和横幅领回去,到时候他们这张老脸就不用要了。 有了这个共识后,此次朝会开的较为顺利。 就是结尾的时候出现问题,一个愣头青大概平时不会看人眼色,或者说人缘不好,没人提醒他,站出来说了昨天京城发生的事情,控诉虞汐璇做事太嚣张,随意欺压朝廷命官。 百官顿时暗呼不妙,有些担心地望向宣武帝。 宣武帝听他说完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以爱卿之言,不得随意欺压朝廷命官,是不是可以随意欺压朕这个皇帝!” 若不是他几次三番派人要不会钱,也不会让虞廿出场,这都是他们自找的,他让人将银子放在太和殿外,殿外也放了横幅和木牌,这群人这么就没眼色呢。 听到这话,愣头青吓得腿一软,连忙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虞小公爷岂能和陛下相比。” 宣武帝不想听他说话,吩咐道:“既然众卿似乎都这么认为,朕推己及人,感觉大家讨债都不容易,殿外的那些横幅和木牌众卿就分一下吧。” 百官们:…… 他们万分后悔自己猜到了陛下的想法,这种默契不要也罢。 愣头青傻眼了,他无措地看向身边的同僚,想要他们帮自己说话。 身旁的人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让他认栽。 愣头青握了握拳头,最终拱手道:“多谢陛下!” …… 朝堂上的热闹,虞汐璇后面也知道了,没想到宣武帝为了堵住那些大臣的嘴,还是让人将东西放在了太和殿门口。 照她说,不如来个狠的,让殿内的内侍举着牌子,大家一起丢脸算了。 七月底,宣武帝为十公主和最小的十二公主都指了婚,虞汐璇前去给十公主送了贺礼。 见面时,十公主脸上没有多少欢喜,反而有点烦闷。 虞汐璇:“你怎么了?难不成还惦记左睿师侄?” 十公主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想这么早成亲,驸马是父皇让我选的。” 虞汐璇了然,这是得了婚前焦虑症。 “反正你要到明年才能成亲,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考虑,若是担忧这个的话,不如找点事情干。”虞汐璇说道。 十公主笑道:“你虞小公爷做事,还需要我帮忙吗?” 说起来有些可惜,前些日子虞小公爷帮父皇讨债的盛景她没有亲眼看到,只能由宫女口述,着实让她郁闷了。 虞汐璇撑开折扇驱走热风,“公主殿下人美心善,当然需要你帮忙了。我想在京中也办一家书院,无论男女,只要考试过了就可以进,每月需要进行月考,男女统一应试,无论性别,你觉得如何。” 十公主:“倒也可以,只是女子和男子同校的话风险略大。” 虞汐璇:“只是在一起学习,男女宿舍都是分开的,口号我都学好了,毕业包就业。” 京城这边是政治中心,影响到他们,就能趁机带动其他地方,自己这次跟着姜问兰来京城,一是来解决藏剑山庄的事情,二是来办学校的,连地都买好了,顺便在周边建厂。 原先她打算只让十公主帮忙建设学院,可是前段时间多了一个人选,不过现在没有确定,对方能不能合格,还要继续观望。 十公主见状,也就点头答应了。 虞汐璇继续道:“公主殿下若是有志同道合的人也可以拉进来帮忙,你们女孩子好说话!” 十公主偷笑道,“小公爷怕是不知道你的名声吧,京城的许多人家可是做梦都想和你结亲。” 虽说讨债这事招惹了不少人,可是大家不可否认对方的地位、身份、手段,京城的达官显贵人家结亲,第一位考虑的就是门当户对,才学和相貌反而靠后。 虞廿在京城的这一通操作,可谓是彻底扬名,不少人明面上虽然骂着他,可是凡是有适龄姑娘的人家,尤其家世大差不差的人差不多都起了这个心思,特别对方相貌俊秀至极,单是一张脸就能在京城横行霸道了。 十二公主议亲时,曾经就想嫁给虞廿,被父皇一口否决了,只是不知道为何父皇会这般焦急地给她们二人议亲,十二公主今年才十六岁,虽说也及笄了,可是皇家的公主一般都晚婚,基本都是十八九岁才议亲。 虞汐璇摇摇头,“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 在宣武帝唯二剩余的两个公主定亲结束后,大家才知道宣武帝为什么提前给十二公主也定了亲。 因为西陵的使者想要替西陵国主的求娶一名公主,西陵的王后两年前去世,据传王后是被人毒害的,而凶手就是已逝的皇太叔萧重元,因为他膝下有一女,动机很好猜,想要让他的女儿当皇后。 东乾人不能理解这种近亲姻缘,不过在西陵,尤其是皇室却是合法的。 西陵使者的目标就是九公主,她和西陵国主年纪相差不大,而十二公主不在他们的计划内。 谁知宣武帝直接一个公主也不给他们留。 皇帝的公主没有了,只能从诸皇子适龄的女儿中挑选一名,西陵似乎也预料到这种情况,同意了。 东乾和西陵和亲之事暂时看不出结果,现下京城有更热闹的事情,就是到了南宫子晟和沈清清成亲时间。 这些日子,沈清清遭遇了一些意外,都被沈国公拦下来了,也让她的内心冷的跟石头一般。 到了成亲这天,曹国公府张灯结彩,府邸中挂满了喜字和红绸,可是国公府的几个主子脸上虽然挂着笑,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府邸的下人们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却是最能感应主子心情的人,也时刻绷着头皮,小心地伺候宾客。 就这样,在一阵诡异氛围中,沈清清被喜婆盖上了喜帕。 沈清清心中一片荒凉,她不想离开国公府,可是这一切又都是自己的选择。 世子夫人握着她微凉的手,顺势将她环抱住,附到她耳边轻声道:“清清,爹娘在家等你回来!” 虽然她对于女儿如此胡闹不赞成,有了陛下的赐婚外加曹国公府做靠山,清清即使嫁给南宫子晟,也不会被欺负,也私下里劝过丈夫他们,不如不要和离,先过下去,若是过不下去后,再将圣上的和离书拿出来也可。 可是公公和丈夫说,和离书不在他们手中,而在虞小公爷那里,虞小公爷就为防着他们后悔,所以到时候只有见了人,对方才会将和离书拿出来。 世子夫人这些日子也想通了,这件事他们侯府吃亏,但是三皇子绝对占不到便宜,若是二人真的和离了,三皇子的出路也没了。 沈清清声音哽咽,“好!”娘说的没错,她终会回家! 作者有话说: ? 第 115 章 喜婆和几名曹国公府的贵妇扶着她出了门, 南宫子晟穿着新郎服已经在外面守着了。 世子夫人说完这些,就听外面的丫鬟喊着, “新郎来了!” 她连忙擦了擦眼泪, 挤出笑容,和大家一起等着新郎进来。 知道沈清清打算的人只有曹国公、沈世子和世子夫人,府中其他人都当做正常婚礼来办, 曹国公和沈世子也对南宫子晟有怨言,所以在他接亲时,光明正大地让人为难他, 文斗、武斗准备了一路,外人看到只会觉得曹国公舍不得孙女。 南宫子晟身心俱疲地闯关, 一路上走走停停,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才入了曹国公府, 若不是被喜婆催促快耽搁了吉时, 曹国公府的人还有其他玩法。 离开时,沈世子夫妻俩哭的好像个泪人般, 他们知道女儿会回来, 可也知道这估摸着是女儿此生唯一一次婚礼, 宣武帝能赐和离书,就是看在她怀了孩子的份上,试问皇家的媳妇,还有了孩子,即使是和离的也没人敢娶。 不知道沈清清未来会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到那时又能怎么办。 临上轿子前,世子夫人对沈清清千叮咛万嘱咐, 惹得周围人也是心酸, 果然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夕阳将近, 在喜婆的催促下,沈清清终于上了轿子,一箱箱嫁妆也被抬起,十里红妆,格外气派。 南宫子晟骑上马,看到后方的嫁妆队伍,微微点头,虽然娶了沈清清心中还是有点膈应,但是看在嫁妆的份上,还是可以忍一下的。 虞汐璇坐在临街的茶楼靠窗的位置,看着下方迎亲的队伍绕城一周,“可惜不能亲眼看到南宫子晟被休的场面。” 姜问兰纠正:“是和离书!” 虞汐璇:“对于一部分男人来说,和离书就是休书。” 若不是现在科学技术受限,她一定要复印个数百份,将和离书散遍京城,让大家好好看一下皇帝亲赐的和离书是什么样的。 姜问兰想了一下,赞同地点头:“小师叔说的没错!” “乖!就知道你最好了!”虞汐璇撞了撞她的肩膀。 探身看着窗外远去的队伍,感慨道:“不知道我让苍梧送的贺礼到了没!” 姜问兰:“小师叔既然想去看热闹,完全可以趁送礼的机会去。” “唉!我对今天意气风发的新郎官没兴趣,只想看明天他被抛弃的戏份。”虞汐璇倚在窗侧,撑着下巴,看着下方源源不尽的送嫁队伍,“你说未来沈清清会不会后悔!” 姜问兰:“我觉得她不会!” 除非三皇子当了皇帝,会对曹国公府出手,但这种可能性现在太小了。 …… 暮色渐浓时,迎亲的队伍到了三皇子府。 众人将新郎新娘迎进去。 而苍梧也代表虞汐璇将礼送了过去,“我家小公爷祝愿南宫公子和沈小姐新婚愉快,恩爱美满!” 三皇子府的长史接过礼物,想将人请进去喝酒,被对方拒绝了。 三皇子听到汇报,有些诧异,“他也送了礼?” 长史道:“对啊,说是祝贺三公子新婚愉快,恩爱美满。” 三皇子烦躁地挥挥手,“送就送了,难不成我一个皇子还受不起了。” 估摸对方就是按照礼节随便送的。 拜堂拜堂结束后,南宫子晟将沈清清送进新房,也软话都没有说一声,就带着人出去招待宾客了。 沈清清的贴身丫鬟看出他脸上的不耐烦了,担心迁怒小姐,也不敢说话,等到他离开后,她给沈清清递了一杯茶润口,心疼道:“小姐,姑爷过分了!” “嗯,我知道!”沈清清抿了一口茶。 她的期待和爱怜早就被消磨光了。 等到子时将近时,喝的大醉的南宫子晟被人送回了卧房,一下子倒在喜床上,意识不清地胡乱摸索。 沈清清将头上的喜帕摘掉,淡淡地看着身侧的新郎,看着他狼狈的模样,没有丝毫旖旎、羞怯,反而带着几分嫌恶。 …… 锦绣新房之中,红烛高照,新娘静静地坐在床侧,新郎倒在床上,窗外偷看的嬷嬷和丫鬟后背有些发凉,感觉屋内有些渗人。 沈清清听到门外的动静,将陪嫁丫鬟喊了进来,命令她们将人驱离,然后让人给自己和新郎脱衣,就将人赶出来了。 …… 天蒙蒙亮时,南宫子晟被院子中洒扫的声音吵醒,他感觉嗓子有些干,连忙喊人道:“水,来人,给我倒水!” 睁眼看到火红的龙凤锦帐,意识回笼,他昨夜被人灌了太多酒,连自己的洞房花烛都浪费了,看着身上的亵衣和锦被,推算是沈清清帮他换的,手臂往床边扫了一下,没有摸到人,身边的床位有些凉意,他连忙起身。 屋内的龙凤红烛燃了一夜,已经只剩下一点点了,沈清清已经将新娘服换下,穿着常服坐在梳妆台前。 沈清清听到南宫子晟的话并没有动作,仍然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上的话本,这是从魁州传来过的话本,讲得是一名富家独女被人婆家吃绝户,假死反击报仇的事情,虽然里面有许多逻辑不通的地方,不过也算看的过瘾。 南宫子晟见她不动,怒道:“我要喝水!” 这人还在摆勋贵小姐的谱子,既然进了他们王府,就要有自知之明。 沈清清放下手中的话本,起身给他倒了一杯冷茶,递到南宫子晟面前,南宫子晟抿了一口水,感觉喉咙舒服了不少。 此时外面传来一名嬷嬷的声音,“三公子,三夫人,现在是时候去敬茶了。” 南宫子晟打了一个哈欠,“来人,给我更衣!” 外面候着的丫鬟听到他的声音,拿着东西进来了,井然有序地给他梳理打扮,而沈清清站在一旁如外人一般,贴身丫鬟担心地看着她,被她用眼神制止。 南宫子晟见她这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冷冷道:“待会见了父王,母妃,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学会谨言慎行,这里是王府不是你们曹国公府了。” 沈清清淡淡道:“知道了!” …… 初阳爬出地平线,浅橙的阳光洒进院中,两人终于出了门,还没有走到三皇子所在的主院,就看到王府长史忙不迭地跑过来。 沈清清原先老实跟在南宫子晟身后,看到长史那有些慌张的样子,眸子微亮。 南宫子晟疑惑道:“李长史你怎么这副样子?” 长史看到沈清清和南宫子晟过来,忙道:“三公子,三夫人,国公府的沈世子一早上了门,而且还带了不少人,王爷请你们过去呢!” 听到沈世子来了,沈清清也顾不得伪装,提着裙摆连走带跑地赶往主院。 南宫子晟有些疑惑,过两天就回门了,沈世子新婚第一天就带着人上门,到底是为什么。 进入三皇子的院子,就看到沈世子坐在正厅里,三皇子和三王妃尴尬地坐在上首,他们就是想破脑袋也没见过,新婚第一天,他们连媳妇茶都没有喝到,亲家公却带着人跑过来了。 “爹!您来了!”沈清清欢喜地跑到沈世子跟前。 沈世子将她打量她全身,确定没有出事后,长舒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三皇子见状,语带不满道:“沈世子,清清既然嫁入了王府,就是一家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 南宫子晟此时也进了屋,给厅内的众人行了礼,然后他看向站在沈世子身旁的沈清清,“清清,过来!” 沈清清不动,仿佛没听到一般。 南宫子晟面上笑容有些尴尬,他轻咳了一声,换了语气,“清清,我知道你因为昨晚的事情埋怨我,在岳父面前,你给我一些面子好不好!” 听到他软声哄自己,沈清清默默地扭过了头。 一旁的三皇子怒火心起,想着等到沈世子离开,他一定要让王妃好好管教她。若不是因为赐婚,他断断不会让南宫子晟娶一名无法给自己带来助力的儿媳妇。 三王妃察觉他的情绪,连忙在宽袖的遮掩下扯了扯他,示意他冷静,不要给外人看了笑话。 三皇子努力平复情绪,勉强挂上和煦的笑,“子晟,清清哄不好,不止亲家公要骂你,本王也要打你了。” 南宫子晟连忙配合道:“父王母妃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儿。” 沈世子见沈清清这样子,宽厚的大掌拍了拍她的手,转身看向三皇子,行了一礼,“三殿下,今天我来这里就是带清清回家的!” “沈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国公府出了事情?”三皇子诧异道。 也只有这种解释,沈世子才会火急火燎地过来,但是沈清清一个出嫁女,就是曹国公府天塌下来,也轮不到她啊。 沈世子从袖兜里掏出一张纸,展示给三皇子看,“三殿下,陛下亲自下了和离书允诺清清和三公子和离,今日我就是来接她回去的。” 他这话如平地一声惊雷,将现场的众人都炸懵了。 三皇子最先注意到的也是和离书上的玺印,旁边还盖着一枚小小的印章,稍微一辨认就能看出是虞乾尊的印章,这两枚印一下子压在他的头顶,此时不管这张纸上面写了什么,就是将黑的说成白的,他也要认下来。 “这不可能!”南宫子晟上前想要夺过和离书,被沈世子身旁的一名侍卫用胳膊挡住了,他们担心三皇子将和离书毁了。 三皇子眼睛瞪得圆圆的,上面的每个字都刻入他的脑子,可是合在一起,他却不明白了,“沈世子,你是在开玩笑吧!” 沈世子淡定道:“殿下就不要骗自己了,你应该知道,普天之下,除非圣上愿意,这封和离书我是拿不到的,上面的印章还不够清楚吗?” “我不信!”三皇子嘴上说的硬实,可是却站不稳,身子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是一旁的王妃扶住了他。 这何止是一封和离书,而是父皇给他的死刑判决书,他这是在昭告天下,自己永远不能站到那个位置啊。 南宫子晟也看到了,他呆呆地看向冷静的沈清清,“你早就知道这事?” 他昨夜才新婚,怎么那么巧,天才亮沈世子就带人上门了。 沈清清冷冰冰道:“子晟,是你先抛弃了我。” “我们已经成婚了!难道昨天那场婚礼还不能让你满意。”南宫子晟上前想要拉住沈清清,被她躲过去了,顿时脸上青筋暴起,“你有什么不满的,我会改,大婚才第一天,你就拿出和离书,置我于何地,置康王府于何地。” 沈清清失望地看着他,“子晟,我一直都想问你,你一直置我于何地!” 南宫子晟握紧拳头,“我心里都有你,你想要风光出嫁,我也给了,你拿出这张和离书,丢的可不止是康王府的脸面,还有曹国公府的。” 王妃也在劝着,“清清,我知道子晟这孩子以前太任性,让你受了不少委屈,我和王爷保证,一定好好看着他,让他好好爱护你,这和离书先收起来吧,而且你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孩子着想。” 南宫子晟闻言冷喝道:“你就不怕我让人将你未婚有孕的事情传出去吗?” “啪!” 沈清清一巴掌打在他的右脸,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深吸一口气,“随便你,我有圣上钦赐的和离书,你觉得谁更倒霉。” 南宫子晟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正想开口,忽然腰间一疼,身子一歪,直接倒在地上。 原来是三皇子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快给清清道歉!现在还不知悔改!” 都什么时候,这小子居然还不知所谓,三皇子又急又气,感觉脑子轰轰响,一口气没提上来,眼前一黑,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砸向了倒在地上的南宫子晟身上。 众人惊慌失措,连忙看让人去喊大夫。 沈世子也是一惊,这三皇子不会是被气死了吧! 大夫很快赶了过来,检查了一下,原来三皇子被气晕了。 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沈世子和沈清清见人没事,话也已经摊开,他们已经在康王府浪费了太多时间,尽管后面南宫子晟和三王妃一直在放低姿态劝,但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清清安排曹国公府的下人将她的嫁妆抬出了王府。 因为时间短,嫁妆都在箱笼里装着,昨天怎么搬过来的,今日怎么搬回去。 沈清清挽着沈世子的手,带着自己陪嫁的丫鬟嬷嬷一起上了马车,徒留南宫子晟一脸狰狞地站在王府门口。 等到三皇子醒来,人早就离开了,他睁眼看到南宫子晟六神无主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了他的脸上,“没用的东西!” 南宫子晟脸上的掌印还没有消散,又多加了一道印记,不过此时他也不敢埋怨,跪在三皇子跟前,痛苦道:“父王,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沈清清被曹国公府接回去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看见了。” 三皇子面色阴沉,唤来心腹,阴沉道:“你让一些人散出消息,就说新婚夜,三公子发现沈清清的清白已失,一怒之下休了她。” 南宫子晟有些犹豫,“父王,这可以吗?” “你还有其他办法吗?你收拾一下,等一下我带你入宫。”三皇子攥紧拳,眼圈猩红,“我要当面问父皇,他为什么这样做。” 三皇子的这招,三王妃早就用过了,可是曹国公府早就有了准备,在沈世子带着沈清清出了王府后,已经让人将沈清清和南宫子晟奉旨和离的消息传了出去。 一开始各家还不相信,可是看到沈清清他们将嫁妆都搬回曹国公府后,也不得不信。 大家都好奇三皇子到底怎么惹了宣武帝,才会让宣武帝拆了孙子的亲事,还是在婚后第一天,听说三皇子夫妻俩个连个媳妇茶都没有喝到,就被盖了圣上玺印的和离书吓懵了,三皇子直接被气晕了。 后来即使三皇子那边也传出来谣言,说沈家小姐清白有失,南宫子晟气不过将人休了,不过在大家看来,这说法有点扯,大家更感兴趣的是皇帝盖了玺印的和离书是啥样的。 话说当初是宣武帝给沈清清和南宫子晟赐婚,现在又亲自赐了和离书,听八卦的众人不禁摇头,果然是君心难测! 反正两家都可怜,沈小姐不知道未来还能不能嫁人。 这边八卦没听完,那边守在三皇子府的探子来报,说是三皇子带着南宫子晟入了宫,南宫子晟脸上带着伤,身上披着荆棘,似乎要负荆请罪。 众人一听,一下子支棱起来了,不少人叹气,说这种方法没用,都说皇帝金口玉言,怎么可能擅自改了口。 当然也有不乐意的,即使这件事是男方不对,但是三皇子作为老子尽心为子女主持婚礼,圣上对南宫子晟不满,不代表不疼三皇子。 这种说法立刻就被人驳斥了,若是真心疼三皇子,就不会拿出和离书,这件事明面上是曹国公府和三皇子掰了,实际上是宣武帝放弃三皇子了。 虞汐璇听完大家的说法,有些纳闷地看向姜问兰:“问兰,为什么大家都看好三皇子呢?”比起其他人,三皇子的可能性很小啊! 姜问兰失笑,“大概因为他是皇子,每个都有些许机会。小师叔,既然沈清清现在已经归家,我们要不要前去拜访。” “过一段时间吧。”虞汐璇倚在栏杆处,看着街面的行人,忽然身子一僵,连忙坐直身子,将视线收回。 姜问兰有些疑惑,往窗外探头,神情微愣。 是万仞山庄的祁孤雁。 他一身碧色长袍,温雅淡然,身后跟着魏管家和影枫,正站在街边欣赏摊位上的字画,出尘的模样引得过往姑娘纷纷侧目,甚至还有大胆地上前询问的,都被影枫拦下来。 祁孤雁看着面前的秋水白鹭图,忽然察觉有人看他,下意识抬头,就看到姜问兰。 姜问兰对他微微一笑。 祁孤雁微愣,冲着她微微颔首。 魏管家也看到了人,“庄主,姜小姐估计是来处理少府监武器的事情。” 藏剑山庄交付给少府监的武器被人掉包的事情,他们也有所耳闻,看姜问兰这轻松的模样,看来事情不难。 祁孤雁点头。 楼上,姜问兰见下方的祁孤雁等人离开了,说道:“小师叔,祁庄主他们已经走了!” 虞汐璇听到后,探出头看了一下,果然祁孤雁带着影枫等人离开了,微微松了一口气。 此时下方的祁孤雁似有所感的回头,虞汐璇连忙缩回头。 魏管家疑惑道:“庄主?” 祁孤雁笑了两下,“没事,好像有人看我。”似乎是个熟悉的人,让他心里失落落的。【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魏管家听到后,也不稀奇了,估计是害羞的小姑娘不敢看庄主,这种情况很正常。 …… 茶楼上,姜问兰双手交叉撑着下巴,眼睛里满是促狭,“小师叔!” “别多想!师姐说,是你和左睿替我到万仞山庄换了药,应该也知道我死了,若是碰上面,让我如何解释!”虞汐璇白了她一眼,想看她的笑话,没门。 姜问兰笑道:“我倒不是想问这个,只是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师叔居然还有躲着的人。” 虞汐璇对她呵呵一笑,她要躲的人可多了。 …… 勤政殿中,宣武帝看着跪在下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父子俩,神情淡定,将手中的折子合上,沉声道:“南宫琅,你若是再哭下去,就自己跪在外面哭。” 三皇子恨声道:“父皇,我做了错事你可以罚我,为什么要毁了子晟!” 他捂着胸口,一副悲痛的模样。 身旁的南宫子晟顶着一脸伤,双手举着一根手腕粗的藤杖,“皇爷爷,若是我犯了错,你尽管打,不要迁怒父王。” 宣武帝起身,南宫子晟看到绣着滚边龙纹的衣摆落到自己的面前,呼吸紧了两分。 宣武帝苍老的声音在他头顶想起,“子晟,原先你一直胡闹,我原以为你有分寸,既然你和沈清清有了夫妻之实,为什么不提亲?” 南宫子晟疾声解释道:“皇爷爷,我之前不知道,我也是那天去参加赏荷宴时才知道,一时有些慌乱,原想让父王上门求亲的,后来就接到了皇爷爷的赐婚圣旨。” “哦?真的吗?”宣武帝幽幽地看着他的头顶。 沈清清都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他说这些是不是晚了。 “是,您可以问父王母妃!”南宫子晟道。 三皇子也应和道:“是的,父皇,那天我原想让王妃去国公府一趟的,谁知您就赐婚了。” 宣武帝:“那在你们准备婚礼的这段日子里,沈清清接连多次受到袭击,你又作何解释。” “儿臣不知道父皇的意思。”三皇子硬着头皮道。 宣武帝抓起南宫子晟双手捧着的藤杖,“袭击沈清清的人已经被抓到凌霄司,对方也交代口供了,你还有什么说的?” 三皇子:“儿臣还是不明白!” 他话音刚落,后背就挨了一下。 宣武帝:“既然这么近的事情都不知道,十一他们回京时遭遇到的袭击也和你没关系了。” 三皇子:! 南宫子晟瞳孔微缩,皇爷爷这意思是他这次真的是被父王连累的。 宣武帝抽了三皇子五六下,觉得藤杖太粗,有点不趁手,就扔了,瞥了瞥一旁的南宫子晟,“我只打儿子,你的儿子回府后自己教训吧!” 三皇子脸皮微抽,想要辩解一两声。 然后就听宣武帝再次开口了,“老三,你若是不想安分了,朕只能让你和老五一样待遇了。嗯,两个皇子一起关着终究会让百姓看笑话,话说老五也被关了太长时间,不如你和他换一下。” 此话一出,三皇子立马乖顺了,“儿臣知错!” 宣武帝重新坐回御案前,在三皇子带着南宫子晟离开前,淡淡道:“曲陵候的关系断了吧,再有下次,你就去陪着老七吧。” 三皇子忍住内心的惊骇,再次行了一礼,“是!” ? 第 116 章 虽然教训了三皇子父子俩一顿, 不过随后宣武帝赏赐了一堆东西当做赔偿给三皇子送了过去。 南宫子晟之后多次去曹国公府想要和沈清清见上一面都被阻止了,虽然京城中对于此事的各路谣言纷杂, 看热闹的人也基本上将事情打听清楚了。 不由得感慨虞小公爷果然能耐, 居然连这种事都能办到。同时警告家中人平时避着点他,若是脑袋不清楚,去看一下南宫子晟的下场。 虞汐璇在沈清清归家后, 带着姜问兰大摇大摆地往曹国公府去了一趟。 沈清清比起前段时间清瘦了不少,目前正在养胎。 此时荷园的并蒂莲仍开的正盛,悠闲的伫立在湖面上, 两朵花紧紧地贴在一起,婀娜多姿, 仿佛羞怯的小情侣一般,沈清清视线落到上面, 神情有些恍惚道:“多谢小公爷帮忙!” 姜问兰:“沈小姐还是没有放下吗?” 沈清清收回视线, 素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他……毕竟是我孩子的爹, 以后少不得打交道。我……这些天一直在想, 那些年为什么没有看清他。” 对于腹中的孩子, 自从对南宫子晟死心后,她一直都是漠视状态,若是能存活下去,说明她俩有缘,若是后来掉了, 只能说天意如此,现在看来她俩这是有缘。 虞汐璇:“感情的事情我没有经验, 不过以前经常听人说, 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 以我身边不多的经验看来,这句话确实没错。” 姜问兰:…… 她总觉得小师叔这话在内涵虞师叔。 沈清清嘴角微扬,苦笑道:“确实都是傻子,小公爷,你今日来,不会只是来看我的吧?” “沈小姐果然聪慧!”虞汐璇展开一张画纸,在桌上摊开,“沈小姐,这是我将要在京城建造的书院,男女不限,有没有兴趣加入进来,十公主也加入了。” 沈清清看了看上面的图纸,诧异道:“小公爷,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一介女子,又不是当世大儒,为何托付给我?” 她还有没说的,天底下除了那些江湖门派,还没有学院男女不限的,大家都注重男女之防,若是学院真的建起来了,肯定会受到大家的瞩目。 虞汐璇笑了笑,“原先我确实没将注意力放在沈小姐身上,若不是小姐提的那个条件,我也不会将主意打到你身上。” 听到她这个说法,沈清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语带好奇道:“小公爷,你之所以愿意帮我,真的只是因为南宫子晟骚扰了姜姑娘?” 若是这样,恐怕南宫子晟想抽死过去的自己。 虞汐璇想了一下,“应该算是三分之一的理由,还有三分之一是我觉得你很有趣,剩下的就是我和他爹不对盘。” 沈清清眼中闪过笑意,用秀帕掩了掩唇,“多谢小公爷解惑,若是十公主不嫌弃,我愿意帮她,我们曹国公府也认识一些名仕大儒,一定不会让小公爷失望的。” “额,沈小姐误会了,我创办这所学院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学生研讨出多么震惊世人的经学,而是要去探索一些杂学,探索世间万物的,若是有人愿意考科举,当然也是的,最低要求就是学生毕业时,能找到安身立命的工作。”虞汐璇解释道。 沈清清犹豫了片刻,“小公爷,若是这样,可能招不到多少学生。” 虞汐璇:“万事开头难,但我相信它终会有扬名的时候。”学院研究出切实可行的东西后,由她进行实践推广,未来终有一天,它会让天下人趋之若鹜。 “小公爷给学院起了名字吗?”沈清清问道。 “学院就在凤栖山下,所以就叫凤栖学院!”虞汐璇笑道,京城周围其他地方都被人占了,凤栖山那边风景秀丽,而且治安好,她就和宣武帝做了生意,买下了足足百顷地,也只有那边有如此大的空地。 至于学生,她打算一边建设一边招,先将紧要的几个学院造出来,再弄其他地方。 沈清清:“小公爷将学院交由我和十公主,难不成您不打算管?” 虞汐璇叹笑道:“我当然会管一点,只是等到京城事务结束,我就要回缥缈宗,我打算在那里也建设一所乐清学院,到时候就看看哪所学院更胜一筹了。” 她估摸着,两所学院若是发展下去,恐怕京城的凤栖学院会偏向文科,注重理论学术,毕竟有京城的氛围影响,而她指导的乐清学院会偏向理科。 后面双方的发展也确实大差不差。 沈清清愣住,“乐清学院?” 姜问兰解释道:“缥缈宗就在乐清山上。” 沈清清了然,虞小公爷起名是按照地方来的。 从曹国公府出来时,曹国公和沈世子送了一程,虞汐璇和姜问兰拿着谢礼回到了府中。 没等她们歇下来,苍梧禀告顾清檀上门拜访。 两人对视一眼。 姜问兰:“他是来干什么的?” 虞汐璇捏着下巴,“他不会是来要东西的吧?” 如虞汐璇猜测那般,顾清檀确实来要东西的。 现在事情已经调查清楚,只有重要的证据还在虞汐璇手中握着,他当然来找她了。 虞汐璇装糊涂:“顾指挥使在说什么?我这几天太忙了,竟不知曲陵候府丢了东西?” 顾清檀神色不变:“小公爷不要开玩笑了,若是没有记录名册,是无法抓捕曲陵候的。” “啧!你们就找到他这一个黑点吗?就不能从其他方面入手?”虞汐璇笑盈盈道。 顾清檀挑了挑眉,“若是这样,相信陛下会很高兴,只是小公爷,藏剑山庄的清白就没有了。” 他这话一出,就看到虞汐璇嘴角笑容微淡,“顾指挥使知不知道上一个骚扰问兰的人现在什么下场吗?” 顾清檀:“小公爷在说南宫子晟。” “顾指挥使果然聪明!”虞汐璇扯了扯嘴角,“顾指挥使想要拿到证据,重要拿出点诚意,而不是伸手要。这样,你劝周雍大义灭亲,我就将东西交给你。” 不要以为他们不知道,苍梧他们可是调查清楚了,周雍已经和凌霄司接触上了,虽然对于周雍很不爽,不过若是能让曲陵候破防,放过周雍也可以。 顾清檀闻状,起身道:“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小公爷了。” 说完,冲着虞汐璇拱手一礼,然后就离开了。 姜问兰见他走了,有些担心道:“小师叔,他这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谁知道,他若是做不到,我就亲自劝周雍。”虞汐璇沉思道。 两天后,凌霄司的便衣再次上门,拿出了顾清檀的信,表示已经办完了。 虞汐璇和姜问兰就顺路拿着东西去了趟凌霄司,回来的路上又是差点撞到了祁孤雁,姜问兰帮忙糊弄过去了。 晚间的时候,祁孤雁派人给姜问兰送了帖子,商谈两家合作事宜,虞汐璇当然不去,就在家等人了。 当夜姜问兰回来的比较晚,一问才知道回来时她和祁孤雁遇到了南宫子晟,对方似乎喝醉了,带着人砸了酒楼,而且对她和祁孤雁口出秽言,若不是京兆尹出场及时,她就揍人了。 等到第二天,虞汐璇和姜问兰才起床,管家通知说是康王府的三公子派人赔礼道歉,为昨天扰了姜问兰的事情抱歉。 苍梧将礼盒放到虞汐璇跟前,“主子,这就是南宫子晟的赔礼!” 礼盒大约长八寸,宽六寸,高六寸,全身被红色的绸带包裹,虞汐璇用手指敲了敲,里面没有动静。 姜问兰看她的样子,疑惑道:“小师叔,你觉得有诈?” 虞汐璇吩咐道:“小心点拆开!” 苍梧听到吩咐,拿了工具熟练地将绳子隔断,刚打开盒子,众人听到细微的摩擦动静,苍梧将桌子一掀,脚尖一踢,桌子带着礼盒砸到墙边。 “砰”的一声,桌子和墙壁之间喷出大量的红粉还有黑针,盒子中夹杂着几根铁条,估计是机关。 虞汐璇看着这动静,沉声道:“确定是南宫子晟送的吗?” 苍梧点头:“没错,是他的贴身小厮。” 虞汐璇眉间微皱,“派人出去请大夫,顺便看一下他的反应。” “是!”苍梧应道。 事后姜问兰检查药粉,发现是三七粉和鹤顶红的混合,至于黑针,不过是银针遇到了鹤顶红起了反应。 而康王府那边,南宫子晟在听到虞汐璇请了大夫后,笑的特别高兴,还奖赏了随身小厮,不过是有毒的礼物,一个时辰小厮就被发现自缢了,南宫子晟让人将尸体处理后,仍然是该吃吃该喝喝。 虞汐璇有些不解,南宫子晟怎么敢这样做。 其实他之所以敢这样做,一个是昨天的宿醉,又被三皇子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脑袋一热,就弄了这些,二来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生不如死,惹了虞汐璇后,难不成宣武帝还能让他赔命,顶多就是关起来,他现在因为和离的事情,在京城已经没有脸了,还不如关个几年。 事情调查清楚后,虞汐璇暂时没有发作,她还没有想好怎么折腾他。 此事她也没有告知宣武帝和太上长老,她自己能解决,就不喊家长了。 这件事发生没有多久,朝堂上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曲陵候的四公子周雍拿着东西当庭指证曲陵候,证据足足有二十多条,此“大义灭亲”之举,让周磊当即气的口吐鲜血,差点没晕过去。 后续,宣武帝宣布将周磊暂时收押,周雍暂时没有回府,而是住进了凌霄司。 京城各家对于周雍这行为十分震惊,他们从来不知道周雍原来是这么“正义凛然”的人,周磊汲汲营营一辈子,居然栽到了自己儿子身上。 虞汐璇在知道周磊收押后,请人给周磊送了一个口信,庆祝他儿子“坑爹”成功,听说又将他气吐血了。 九月正值宣武帝的千秋节,京城各家都比较忙碌,其中这两天大皇子、三皇子、五皇子吵得比较凶。 之前西陵使者想要为西陵国主求娶一名公主,被宣武帝拒绝了,并且连商讨的余地就没留给他们,没等他们正式递国书,就已经给两个公主定亲了。 目前进入他们选择范围的就是三个皇子家的女孩,大皇子的二女儿,三皇子的三女儿,五皇子的大女儿和二女儿,其中若是论身份的话,大皇子家的二女儿是嫡女,其余二人是庶女,不过大皇子的二女儿性格娇憨,有些天真,大皇子当然不愿意乖女嫁到西陵。 三皇子有三个女儿,其中最美的三女儿最受宠,之前三皇子不想将她嫁到西陵,可是出了南宫子晟的事情后,三皇子就改变了主意,目前正在做女儿的工作,觉得若是她嫁到西陵,肯定能拿捏萧文绥。 而五皇子家倒是愿意嫁出去,不过看西陵使者的意愿还是比较中意大皇子家的。 所以为了公平公正,宣武帝办了个宫宴,也算是半个家宴,连五皇子都暂时放出来了,虞汐璇也带着姜问兰去看热闹,到了宴会上,她还看到了礼部的几个官员陪侍。 只是…… 为什么会有熟人啊! 那个壮的如同小山的人怎么看都像是在幽城遇到的西陵武者巴哈。 虞汐璇纠结了一秒,瞬间就放开了,她现在和四年前的装扮不同,而且巴哈看着五大三粗的,之前和他说过话,感觉脑子里应该塞了不少肌肉,认出自己的概率不大。 姜问兰和她坐在同一张桌案,而南宫璨就在下方,恰好和虞汐璇相邻,在他旁边就是顾清檀了,虞汐璇往这边一扫,他们第一排似乎都是单身公子小姐。 宴会还邀请了几家勋贵家的儿女,看样子宣武帝还有其他打算。 南宫子晟也在现场,他和三皇子坐在对面,直接将她无视了。 虞汐璇把玩自己的白玉折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让他避之不及,总觉得对方在想着怎么下刀。 南宫子晟身旁的三皇子见他这模样,硬声道:“怕什么,你是我的儿子,还害怕他,简直是丢脸。” 南宫子晟:…… 父王,说这话时,你就不能给我做个榜样。 此时西陵使者萧策也注意到虞汐璇,对方一身月白素纱锦袍,浑身上下除去腰间的配饰别无二色,更显得眉眼俊秀出尘,头顶白玉冠,墨发半披半竖,动作间衣服上的银色暗纹流光溢彩,一举一动显得矜贵洒脱。 他在京城这些日子,可是对这位虞小公爷耳熟能详,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为什么此次宴会宣武帝会让虞乾尊和虞小公爷在场。 虽然外面仍是白日,殿内仍然有些昏暗,四周点了火烛。 宴会开始后,宣武帝和太上长老入场,宣武帝和皇后坐在上首座,太上长老坐在宣武帝的左手侧。 宣武帝这个大领导说完一大串开场白后,皇后也说了几句,然后宴会就开始了。 殿中披甲卫士立在角落里,内侍垂手低眸分立在殿中各处,等候召唤,旁边丝竹磐钟声起,一群长衫舞女踩着莲步入场…… 虞汐璇百无聊赖地看着场中的舞蹈,懒散地斜靠在姜问兰身上,姜问兰侧了侧身,让她靠的舒服点,南宫璨看到她这动作,冷哼一声,“大庭广众之下,你这样做成何体统!” 这人难懂没看到多少人将眼珠子放在你身上,就不能克制一些吗?就算不为了他自己,也要顾及虞乾尊面子。 虞汐璇:…… 她给了南宫璨一个白眼,皇帝没来之前,她已经跪坐了好久,她这样子太上长老都没说。 姜问兰解释道:“十一殿下,小师叔他身体不好,还请你见谅。” 南宫璨:…… 这是虞汐璇旁边的太上长老看到虞汐璇这样子,也微微皱眉道:“虞廿,你怎么了?” 虞汐璇老实道:“无聊了!”她坐的位置距离皇帝太近,大家都正襟危坐,一点意思都没有,处于末位的人还能聊些天,她身边除了姜问兰,和其他人又没有话题。 太上长老:“坐好,都多大的人了,无聊了就自己找事做。” “哦!”虞汐璇乖乖地坐直,冲着太上长老撒娇道:“也是您老人家在这里,我才这么轻松。” 太上长老闻言笑骂,“就会讨乖!” 殿内众人听着两人之间的谈话,互相对视,摇头叹了一口气,他们是没法比,谁让没有一个宠自己的长辈呢。 太上长老看向宣武帝,“陛下,时候不早了,可以进入正题了!” 众人:…… 才开席没有一炷香,就因为虞小公爷说了句无聊,就开始催着陛下说话了,果然他们比不了。 宣武帝闻状,直白白地给了太上长老一个死鱼眼,“虞临渊,你催什么催,又不是你家人嫁到西陵,你当然轻松了。” “我知道你羡慕老夫!”太上长老抿了一口酒,示意宣武帝快点干活。 宣武帝轻咳一声,场中的舞娘缓步退下,丝竹声停止,众人放下杯盏,齐齐地望向宣武帝。 宣武帝:“今天除了招待西陵来的使臣,还有一件事,就是使臣想要为西陵国主求娶一名王后,朕膝下的公主都已经有主,此事作废,但是西陵使臣诚意十足,不想错过和东乾结亲的机会,所以朕决定在现场的诸位未婚女子中挑选一人嫁给西陵燕王。” 听到宣武帝这话,众人愣住,众所周知,西陵燕王乃是现任国主的弟弟,听说性格暴躁,心狠手辣,和十一皇子在外的名声差不多,从王后到王妃,这落差有些大。 在做的臣子转念一想,就知道宣武帝为何这样做,虽然之前宫中有传言宣武帝会从诸皇子的女儿中挑选一位和亲,可也只是谣言。想比京城传的这么沸沸扬扬,也有西陵使臣的功劳。 现在京中几个皇子之所以对这事这般热忱,不就是想要拉拢西陵,想到得到西陵的帮助,到时候做了西陵国主的岳父,西陵肯定会倾向对方。 三皇子和五皇子家的姑娘神色微诧,惊慌失措地看向自家父王。 三皇子和五皇子脸色一个比一个黑。 而大皇子家却松了一口气,她家最受陛下宠爱,做王后,父王尚且舍不得,做个王妃,父王肯定更不愿意了,而且对方的名声这么差,这种和亲的事情轮不到她了。 宣武帝看着下方议论纷纷,但是没有人站出来,眉间微皱,“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礼部尚书起身,“臣等无意义。” 只是出嫁一个贵女或者皇子的姑娘,于国事无碍,他们也无所谓。 西陵使臣萧策起身,从身旁拿出一个画轴交由一旁的内侍,“陛下,此画像上就是我国燕王,燕王殿下今年十七岁,身高八尺,勇猛俊朗,乃是我西陵一等一的好男儿,不会委屈他的王妃。” 内侍奉上画轴,宣武帝打开随便看了一眼,不知道是画师的画技有问题,还是没见过燕王,画卷上的人平平无奇,还有些略丑。 他之前还想将画像传下去给众人欣赏一下的,可是看完画后,宣武帝将画像收了起来,按在桌边,赞赏道:“不错,不错,果然姿颜雄伟,不愧是西陵男儿。” 下座的萧策满意浅笑,巴哈听到这话,不由得挺起胸膛,燕王虽然年岁尚小,假以时日,肯定能成为守护西陵的战神。 太上长老一看宣武帝的样子,就知道啥结果,嘴角露出一丝讽笑。 虞汐璇也看出来了,扭头忍笑,看宣武帝的模样,估计画像拿不出手了。 跨国远嫁! 即使是现代文明社会,对于许多女子都是一个考验,更不用古代,若是倒霉的话,不仅此生回不来,还有可能死在异乡,参加宴会的各家小姐基本上都禁了声。 五皇子在思索片刻后,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愿意为国分担,让他的大女儿嫁给燕王,他说完后,五皇子家的大女儿眼泪瞬间就下来了,还不敢反抗,只能小声在角落里抽泣,周围人看着她可怜的模样,只能唉声叹息,对于这事他们爱莫能助。 后续也有三家起身,愿意让女儿远嫁的,不管如何,被点到名的女子有的直接吓到了,有些脸上挂着笑,但是眼里都是哀伤,至于其他没被点到的,脸上笑容有了几分劫后余生。 就在宣武帝以为结束,想要在主动站出来的这几家中挑选,忽然听到三皇子的声音,“父皇,儿臣家有一娇女,感觉和燕王十分相配,不如让饮梦去吧。” 南宫饮梦一听,顿时高声反对:“我不去,我不要!” 三皇子:“……饮梦不要胡闹,这是你的责任!” 南宫饮梦一脸委屈,“父王,来之前不是说做王后吗?你就这样委屈我吗?” 三皇子语顿,想说他哪知道父皇改变了心意,明明之前传出的消息就是在他们皇子中挑选一个女儿嫁去西陵。 南宫子晟见状,柔声劝妹妹,“梦儿,父王说的没错,再说嫁给燕王也不算是委屈你,可惜哥哥不是女儿身,否则哪还能轮到你,你就从了吧。作为皇室子孙,本身婚姻就又不得自己,这是我们的责任。” “呜呜……又不是你远嫁,你当然能说出这风凉话,总之我不嫁!”南宫饮梦感觉自己被三皇子和南宫子晟同时背叛,伤心地伏案痛哭,完全没有注意场合。 众人无语! 想说,现在事情还没有结果,又不是指定她了,说的好像非三皇子家不可似的。 西陵这边的萧策面色微青,这人将他们燕王当什么了。 巴哈撇嘴,闷声道:“说的好像咱们能看上她似的。” “慎言!”萧策瞪了他一眼。 巴哈闷头灌了一口酒。 忽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既然三皇子家的子晟公子这样说了,请问萧使臣,你们西陵王族有没有适婚的姑娘,正好可以将子晟公子嫁过去!” “啪!”巴哈手中的酒杯掉了。 殿内不少人被呛到了嗓子,不断地掩唇咳嗽。 什么鬼!他们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就连一直镇静的顾清檀都嘴角直抽,更不用说上方的宣武帝,刚才就他咳嗽的最大声,一旁的皇后和郭林连忙上前查看,宣武帝灌了好几口茶水才平复下来,一边咳嗽一边指着虞汐璇说不出话来。 皇后嗔道:“你这孩子,乱说什么 ?” 也不顾及场合,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虞汐璇冲着皇后歉意一笑。 皇后和宣武帝看到她这副样子,又不忍心说她了。 算了,年纪还小,又是在缥缈宗长大,人比较大胆,说她也没用,没看旁边太上长老都没有说什么吗? ? 第 117 章 不止其他人, 就连姜问兰听到这话时,也是半晌没反应过来, 眼神里满是询问, 这可以吗? 她此时内心为南宫子晟鞠了一把辛酸泪,怪不得小师叔之前没动静,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众人反应过来后, 连忙看向太上长老,眼神带着些许祈求,虞乾尊总不能由着虞小公爷这般胡闹吧。 太上长老仍然神色淡然, 眼神沉稳,似乎并没有被虞汐璇惊到。 只不过他身边的虞六明显看到刚才虞汐璇说话时, 太上长老手中的酒杯裂了,现在外人看着没事, 其实是太上长老用真气包裹着酒杯, 让酒水不至于洒了。 虞六的目光落到对面的南宫子晟身上,这男子之前骚扰问兰的事情他也知道, 按理说和离书事情结束, 虞汐璇应该不会追究, 难道还发生了其他事情。 “小公爷是疯了吗?我是男子,怎么可能和亲!”南宫子晟额头青筋暴起,若不是周围有人看着,他就要撕烂对面那张脸。 三皇子亦是铁青着脸,“虞廿, 我知道你和犬子有矛盾,但是还请你注意场合, 西陵使臣在场, 请你不要意气用事。” 南宫子晟道:“我和父王为了两国交好, 这才劝妹妹嫁往西陵,妹妹背井离乡,远赴西陵,还请小公爷能嘴下留情,不要再伤我们的心了。” 南宫饮梦听到这话,哭的更狠了。 三皇子和南宫子晟见状,有些头疼,可是南宫饮梦被他们宠坏了,本身性格就骄纵,哭闹时压根不听劝,若不是因为她的母妃受宠外加自己长得好看、嘴甜,也不会养成这个性子。 巴哈冷哼:“哭什么哭,不想嫁就不嫁,西陵喜欢燕王殿下的人能从王城排到边塞。” 萧策也是板着脸,“三殿下,此事还没有决断,贵千金不必哭的如此伤心。” 这个性子也配不上燕王殿下。 不过这位传说的虞小公爷性格倒是让人喜欢。 宣武帝也发了话,“萧使臣说的没错,你们也不必着急。” 说完,眼神扫了一下虞汐璇,示意她不要胡闹。 可惜虞汐璇压根没看到,她右手捏着下巴,语气带着笑意,“萧使臣,要不你考虑一下,陛下的公主都指婚了,我看三殿下这么积极,饮梦姑娘不愿意,南宫子晟倒是挺积极的,不如就换他吧。这样大家都满意。” “虞廿,你不要胡说,自古以来,哪有男子去和亲的。”南宫子气的额头青筋暴起,尤其察觉周围人落到他身上带着嘲弄的笑,更加愤怒,今日事情结束后,这些人肯定会将此事传出去,到时候他在京城还有面子吗? 虞汐璇似笑非笑道:“女子能去的,为什么男子不能,都是为国做贡献,而且又不是让你上阵杀敌,只是嫁往西陵,男女平等,子晟公子不必过谦。” 众人的嬉笑声不断小声响起,都看出来了,虞小公爷和南宫子晟彻底不对盘。 巴哈憨厚的声音此时响起,“他想嫁,我们西陵还看不上他呢,这人前段时间我听说被人休了,被休了的人怎么可能嫁到西陵!” 众人:…… 殿内一片安静,大家呆呆地看向巴哈,想要判断此人是不是扮猪吃老虎。 “噗——” 虞汐璇没忍住,一下子喷笑出声,连忙轻咳一声,扭头掩饰。 果然老实人说实话是最伤人的! 其余人也没有忍住,扑哧声不绝于耳。 南宫子晟气的全身都在抖,戾目瞪向巴哈,“你说什么?” 巴哈才没有被他的脸色吓到,抬着下巴道:“我没有说错,京城的人谁不知道你在新婚第一天就被新娘子休了,简直是丢了男人的脸,我们西陵的公主可不是什么人都愿意嫁的。” 众人看向巴哈身旁的萧策,他神色淡定,巴哈说的估计有他的示意。 南宫子晟面色狰狞,气的牙齿都要咬碎了,“我和沈清清是奉旨和离,谁告诉你我被休了,死呆子,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份。在东乾,随意妄议皇家事情可是要受罚的。” 他发誓,等到此次宴会结束,他要杀了虞廿,就算拼上自己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萧策此时开了口,“子晟公子不要这么激动,巴哈性格比较憨直,有什么说什么,至于虞小公爷,我想他是在和你开玩笑的。” 虞汐璇悠哉悠哉道:“这种场合,我说的当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萧使臣,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刚才南宫子晟的那一段忠义之言,相信你也听到了,而且他可是我们东乾三皇子最疼爱的嫡亲儿子,虽然结过一次婚,但是长得还算不错。” 萧策眸光微闪,语带笑意,“既然这样,我更属意小公爷,若是小公爷愿意,及时西陵最美的明珠也愿意被您摘下。” 他们西陵国主有一胞妹,名萧雪羽,是西陵最美、最聪明的公主,被称为西陵明珠。 虞汐璇面上笑容一顿。 坏事!引火烧身了! 旁边的人看到她这模样,纷纷偷笑。 太上长老哼了一声,“自找的!” 巴哈则是凑到萧策身边,小声道:“萧策,你说的是真的吗?国主能答应吗?” 国主对雪羽公主十分宠爱,若是知道萧策用雪羽公主的亲事做交易,萧策回去后怕不是会被五马分尸。 萧策抿了一口酒,淡定道:“这件事我们不亏,再说以这位虞小公爷的形貌和性格,讨公主喜欢还不是轻而易举,就怕对方看不上雪羽公主。” 虞廿在东乾可不是普通人,他来自缥缈宗,有虞乾尊做后盾,旗下有有鱼,若有鱼的规模真是此人一手建立的,此人的能耐让人恐怖。而且这些日子通过京城发生的事情,可以看出宣武帝对虞乾尊的态度,实在是让人眼红啊。 “他敢!”巴哈立马怒目。 雪羽公主愿意下嫁,可是虞廿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此时宣武帝也加入了调笑阵营,“虞廿,你觉得如何?” “陛下,不如何!”虞汐璇按了按额头,看向萧策,“萧使臣,你这算盘打的挺精的,只是在下这辈子都不能娶公主,还请你见谅,不过还是那句话,你若是看得上南宫子晟,我会全力劝服陛下的。” 南宫子晟怒声道:“虞廿,你不要胡搅蛮缠,萧使臣刚才说了,他看上的是你,刚才你不是将忠君爱国挂在嘴边,现在怎么退缩了。” 虞汐璇闻状,斜睨了南宫子晟一眼,嗤笑道:“我和你能一样吗?你作为皇室子孙,受天下百姓奉养,这是你的责任。南宫子晟,你自己说过的话难不成要反悔。” 南宫子晟:…… 宣武帝见两人之间剑拔弩张,轻咳了一声,“好了,年轻人不要意气用事,虞廿,你也收着点,不要太欺负子晟了。” 见宣武帝站在了自己这边,南宫子晟挑衅地朝虞汐璇一笑,“虞廿,皇爷爷都这样说了,你还要怎么说?” 三皇子眼神示意南宫子晟见好就收,若是平时,南宫子晟肯定会听话,只是今天,若他不能打个翻身仗,恐怕会被京城的人长久笑话,他这辈子就完了。 虞汐璇想了一下,她嘴角重新挂上笑容,看向萧策,“萧使臣,你说吧,你要怎么样,西陵才愿意将南宫子晟娶回去!” 殿内众人听到这话,差点绝倒。 “虞廿,你找死!”南宫子晟再也忍不住,抓起席案上的碗碟砸向虞汐璇。 虞汐璇见状,手一挥,两个碗碟正好截住,顺便还有一碗汤趁势飞到了南宫子晟的头顶,一下子将他浇了。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的动作,尤其南宫子晟被汤淋了一身,旁边的三皇子也被溅了一袖子,脸色铁青,看着都快气死了。 虞汐璇嘴角微勾,这人应该感谢是在皇宫,否则她就直接将桌子砸到他头上了。 宣武帝看着下方的动静,直眉瞪眼,胡子都快飞起来了,大掌使劲拍向御桌,“都给我住手!” 这两人还没完没了了,他们是不是想把皇宫给拆了。 南宫子晟顶着一头汤,跪向宣武帝,拱手道:“皇爷爷,是虞廿先招惹我的,我……我这段时间为了清清的事情茶不思饭不想,虞廿还在我心头插刀,皇爷爷,您要为我做主。” 宣武帝看向虞汐璇,“虞廿,你有什么话说?” 虞汐璇点头:“有,陛下,咱要男女平等,不如问一下萧使臣,看他们是想要一个公子去和亲,还是姑娘。” 众人:…… 这算是故意转移话题吧。 萧策看够了戏,缓缓起身。 众人看到他这样子,连忙直起身,就知道有重头戏了,就不知道此人是站在哪方的。 话说今天参加这场宫宴真不亏,看了这么多热闹。 萧策走到场中,向宣武帝恭敬地行礼道:“陛下,刚才我看到子晟公子的脾气和品性,感觉甚合西陵的口味,若是陛下愿意将子晟公子和亲,西陵感激不尽。” 众人瞠目结舌。 南宫子晟气的头顶都快冒烟了,他指了指虞汐璇和萧策,“你们是一伙儿的,皇爷爷,他们是一伙儿的!” “胡闹!”宣武帝再次拍了一下桌子,扫视众人,将大家的表情看在眼里,落到虞汐璇身上,心中生出一丝后悔和无奈。 早知道就不让这孩子参加了,尤其他还和老三家起了矛盾。 想到这里,看着太上长老的眼神带着些许埋怨,这人就不能管一下他家人吗,没看到将老三家的人逼到了什么份上。 太上长老表示自己没看到。 大皇子看着现场这动静,有心想劝一下,被南宫璨使眼神制止了。 大皇子轻声道:“若是让此事成了,实在是损伤东乾的颜面。” 南宫璨:“大哥,难不成送个姑娘就不丢脸了,你若是起身,小心虞廿将火力挪到你身上,从你家里挑一个。” “……”大皇子一听,立马闭嘴了。 实在是南宫璨这种说法太吓人! 怪不得殿中其他宾客都安静看戏,不敢附和,也不敢插话,估计就怕虞廿转移火力。 其他人确实有这顾虑,虞小公爷是谁? 是给沈清清和南宫子晟拿到了赐婚圣旨、和离书的人! 是敢向京中众多达官显贵讨债的人!重要的是,人家还拿到了钱! …… 大家有心驳斥,但是一想虞汐璇的战斗力,瞬间就安分了,若是他们出头,最后赔上了自家的子侄,死后都不得安生。 …… 萧策笑道:“子晟公子可冤枉在下了,我和虞小公爷一点交情都没有,陛下,在下可是成诚心祈求,还请您考虑一下。” 三皇子此时也有些慌了,连忙起身道:“父皇,你……你可不能糊涂啊!” 此话一出,众人一头黑线,直接无语了。 宣武帝:…… 虞汐璇垂眸忍笑,她就看这个西陵使臣有多少能耐了。 殿中的其他人眸光闪烁,互相看了看,小声地讨论南宫子晟到底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而参加宴会的适龄未婚贵女们此时也放下了恐慌,一边恪守矜持,露唇浅笑,一边耳朵竖的高高的,目光一直落到场中。 三皇子家的南宫饮梦此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现在看来她好像不用嫁到西陵了,但是若是换了南宫子晟,她在京城的姐妹圈中也没脸了。 虞汐璇看着萧策不卑不亢地站在场中,和宣武帝进行谈判,旁边的礼部官员有时会加入战局,随着时间的推移,南宫子晟额头的汗越来越多。 …… 宣武帝:“既然这样,为了结两国之好,朕亲封南宫琅第三子南宫子晟为良王,前往西陵和亲,还望西陵国主不要慢待他。” 萧策长拜一礼,“也请陛下爱护六公主!让她能在东乾扎根,开出最美的花。” 六公主是也是国主的妹妹,不过没有雪羽公主和国主感情深厚,平时在宫中是个隐形人,西陵现今还未嫁出去的适婚女子就只有六公主和雪羽公主。 若是宣武帝能够做主为雪羽公主和虞廿赐婚,他当然可以将人选定为雪羽公主,回去和国主也有交代,否则只能定为六公主了。 宣武帝:“当然,朕会将她当成自家小辈疼爱。” 经过商讨,宣武帝答应让南宫子晟“嫁到”西陵,不过西陵也要派一个公主前来东乾,确切来说,两国是“换亲”,西陵不仅出了一个六公主,还让出了一些其他利益。 总之,虽然宣武帝这次“嫁孙子”明面上丢了些许面子,不过暗地里得了不少实惠,也不算亏,一国有了面子,一国有了实惠,双方都欢喜。 …… 南宫子晟当即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他完了。 视线落到对面虞汐璇,对方扬了扬手中的酒杯,用嘴型道:“恭喜!” 南宫子晟脑子轰然一响,他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一旁的三皇子看到他这样子有些心疼,可是现在他能做什么啊!早知道就不带饮梦过来了。 众人内心叹息,南宫子晟终是“嫁”了出去。 同时大家也得了一个教训,就是平时最好不要惹虞小公爷,没看到京城中惹了他的曲陵候被亲儿子“大义灭亲”,现在南宫子晟仅仅是对姜问兰骚扰了几天,小公爷不仅让他被休了,现在居然还不罢休,要将人嫁到西陵。 在沈清清和南宫子晟和离后,大家的重点就在曹国公如何拿到那张御赐和离书的,宫中和曹国公府也没有隐瞒,知道是小公爷拿的后,众人开始好奇南宫子晟如何惹到他了,然后就顺势查到南宫子晟多次骚扰藏剑山庄少庄主姜问兰的事情。 京城的人不少人暗地里都在传虞汐璇和姜问兰的绯闻,说南宫子晟调戏了虞小公爷的心上人,所以才被对方针对的。 现在看到南宫子晟如此凄惨的下场,大家觉得,这个传闻十有八九是真的。 而且在宴会上不少人看到虞汐璇和姜问兰举止亲密,看着不像是姐弟。 宴会结束,宣武帝和太上长老等人已经去了后殿,众人陆续离场。 萧策带着巴哈来到虞汐璇跟前,拱手道:“在下和小公爷一见如故,过两天设宴,不知道小公爷可否赏脸。” 巴哈连连点头:“对啊!虞小公爷,你看你讨厌那个南宫子晟,我们还帮你将他嫁出去了,你应该请我们喝酒的。” 虞汐璇撑开折扇,遮住嘴角的笑,眼睛微弯,“暂时不行,刚才南宫子晟还控诉我和你们有勾结,在下可不想落人口实。” 萧策淡淡一笑,“小公爷还怕这?” “不怕,但是暂时不想和你们接触!没意思!”虞汐璇收起折扇,将玉扇挂在腰间,“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不等他们回应,就转身走向在门口守着的姜问兰。 巴哈挠了挠头,“萧策,我总觉得这人的声音有点熟悉!就是记不清在哪听到过。” “可能你以前见过他吧。”萧策注视虞汐璇的背景,眼中满是兴味。 …… 虞汐璇和姜问兰还没有走到皇宫正门,就被宣武帝喊回去了,太上长老也在,三皇子和南宫子晟也在场,看两人的神情,估计已经哭过一场了。 自己被喊回来,难不成三皇子唤醒了宣武帝的父爱。 宣武帝:“虞廿,这次宣你过来,你给朕说实话,为何要针对子晟?” 三皇子眼圈更红了,一下子变得眼泪汪汪,用手拍着南宫子晟的头,悲戚道:“父皇,也是父亲,虽说子晟这事已经无法更改,只是……只是虞廿他欺人太甚,子晟他还小,有些好色,这些缺点我认,可是虞廿,你……” 虞汐璇明显看到三皇子手摸到南宫子晟头的时候,动作一僵,显然忘了她之前泼到对方头上的汤,大手抹了一层黄橙橙、黏腻腻的东西,估计之前不收拾是为了卖惨,虞汐璇有些忘了,当时她面前放的那道汤是啥了,尝着味道不错。 三皇子抬起挂着黄汤的油光手指,指着虞汐璇,“你为什么要赶尽杀绝,你这是彻底将子晟毁了!简直是歹毒!” 虞汐璇后退一步,诚恳建议道:“三殿下,要不你擦擦手!” 三皇子满腔的愤怒一下子被哽住,看着指尖的东西,默默地接过内侍的手帕,擦了擦手。 “你有虞乾尊护着,我即使贵为皇子,也不能收拾你,现在父皇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认下了两国的换亲,我没什么可说的。”三皇子上前一步,气的脸皮直抖道:“我只求你在父皇面前,好好给子晟道歉可好?” 面前的人表现出一个走头无路,为了孩子甘愿折腰的父亲形象,脸上夹杂着愤怒、委屈、隐忍,当然还有怨恨。 南宫子晟一下子抱住三皇子,“父王!是我不孝!” 三皇子:“儿啊!是我无能!” 两人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伤心,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虞汐璇垂眸,余光扫到南宫子晟恶毒的眼神,收回了心思。 宣武帝看向虞汐璇:“虞廿,你觉得呢?” 虞汐璇微微歪身看向太上长老,对方面上看不出啥表情。 她叹了一口气,理了理袖子,后退一步,冲着三皇子长拜一礼,“既然这样说了,这一拜就两清了,我就不追究南宫子晟用毒暗算我的事情了,毕竟以后大家天高地远的。” 此话一出,三皇子神色一变,“你说什么?” 子晟从没有和他说过这事。 尤其他瞧道南宫子晟眼神闪烁,心下更是一沉。 宣武帝皱眉:“虞廿,发生这种事你怎么不说?” “陛下,我过两年就二十了,早就过了被欺负就向家长告状的年纪,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仇自己报。”虞汐璇嘴角翘起,冲三皇子和善一笑。 宣武帝和三皇子:…… 现年二十的南宫子晟:…… 太上长老捋了捋胡须:“不错,缥缈宗的人被欺负了,自己打不过才能喊家长。” 宣武帝:…… 南宫子晟揪住三皇子的袖子,连忙解释,“父王,我没有,我这些日子因为和离书的事情沉浸在伤心中,没有心思管这些事情。” 姜问兰:“三殿下,若您存疑的话,可以调查他的贴身小厮如何死的。” 南宫子晟声音变得尖利,“我早就觉得砚台的死有蹊跷,原来是你们动的手脚。” 虞汐璇被他的声音吵得微微皱了皱眉头,指了指殿内的众人,“南宫子晟,你觉得这里的人都很好骗吗?真相如何,只要想去调查,就是你再掩盖,也无济于事,你若是还不死心,对我出手,那么下一次就不是将你轻松放过了。” 宣武帝:…… 这人对“轻松”的定义和普通人有点落差啊! 事情已经到了这里,宣武帝和太上长老都解了惑,三皇子先前那一段声泪俱下的表演,并没有影响虞汐璇分毫。 等到殿内只剩下宣武帝和太上长老后,宣武帝靠在靠椅上,之前他的神经被三皇子父子俩吵得离开,好不容易安静后,他连忙吩咐郭林给他按压太阳穴。 宣武帝长叹一口气,无语地瞅着一旁的太上长老,“虞临渊,你家孩子都是怎么养的,一代更比一代让人头疼。” 太上长老冷哼道:“难不成养的不好吗?我家可没有花心玩弄男女的人,你家孙子在京城什么名声,难道你清楚吗?换了我直接将人废了养在府中,让他嫁到西陵,简直是丢东乾的脸。” 宣武帝听到“嫁”这个词,嘴角直抽,脑门疼的更厉害了。 郭林在一旁弱弱提醒,“乾尊阁下,不是嫁,是换亲!” 太上长老嗤笑,“在外人看来有区别吗?” 宣武帝:…… …… 如太上长老说的,对于京城百姓来说没有区别,礼部还没有正式公告天下,参加宫宴的人已经将消息传出去了,不到一个时辰,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三皇子家的三公子将要代表东乾嫁到西陵。 纵观史书,送去和亲的一般都是女子,极少会有男子,大家没想到他们东乾建朝一百多年,居然会出现一个和亲的男子,还是皇子的儿子。 虽说后面三皇子派人多次解释不是“嫁”,西陵也派公主嫁到东乾,是两国换亲。 百姓们表示,不管西陵那边如何做,但是不碍着南宫子晟嫁到西陵,成为东乾第一个和亲的男子。 只能说百姓果然会抓重点。 一些人痛斥此事太过荒谬,简直是丢东乾的脸,有辱国家颜面,宣武帝恐怕是老糊涂了,才会答应此事。 有人猜测,三皇子一定干了啥天怒人怨的事情,否则宣武帝怎么可能放弃南宫子晟。 后来传出,是前段时间出风头的虞小公爷在接待西陵使臣的宫宴上,提议了此事,陛下居然也答应了,只能感慨,这个小公爷果然权利滔天,简直是京城第一霸! 之前遇到的那些纨绔子弟折腾的吃喝玩乐和虞小公爷一比,实在是不够看。 ? 第 118 章 对于此事, 不止百姓震撼,朝中文武百官都挺震惊的, 虽然驳斥那些百姓的某些想法大逆不道, 但是有时候他们也在想,宣武帝是不是老糊涂了,毕竟圣上快到古稀了。 十一皇子府, 杜长史心满意足地听完八卦,端着清茶去了书房。 南宫璨正坐在书房内发呆,面前的书桌上搭建了一个小小的银币塔。 杜长史推门而入, 小心地绕过银币塔,将茶水放到南宫璨面前, “殿下想什么呢?” “想虞廿,你若是见到那人, 也会和我一样有疑惑!”南宫璨说道。 杜长史面色疑惑:“怎么说?” “他……的性子和顾韶华有些相似, 有时我有些恍惚,他到底是谁?”南宫璨抽出银币塔中间的一枚银币, 整个塔丝毫未动, 两指夹着这枚银币, “或者说顾韶华是谁?” 杜长史说道:“虽然我没见过那位虞小公爷,不过自从来到京城,也听到他许多事,确实像顾姑娘的性格,若是顾姑娘在此, 估计会十分开心有这么热闹的事情看。只是斯人已逝,殿下节哀!” 南宫璨喃喃道:“是吗?” 杜长史见气氛有些低沉, 轻咳了一声, 语气轻松道:“殿下, 陛下真的要将南宫子晟嫁到西陵吗?咱们要不要送些陪嫁品?” 南宫璨一脸无语,“你怎么想到这个了?” “嘿嘿!您不是提起顾姑娘了,我就想若是顾姑娘碰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估计会这样干。”杜长史玩笑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虽然子晟只比我小一岁,作为长辈,确实要送点东西,你就按照礼仪送点去吧。”南宫璨嘴角翘起。 “老奴一定给南宫子晟选个好寓意的陪嫁礼!”杜长史笑的脸上都是褶子。 三皇子惯常看不起他们殿下,殿下年幼在皇宫时,他就经常苛责欺负殿下,两人之间的年龄相差十多岁,三皇子对殿下一点没有扶幼之心,两人之间兄友弟恭更谈不上了。 …… 杜长史带着礼物去的时候,恰好遇到苍梧也过来送贺礼。 就这样,两伙人就在大门口撞上了。 三皇子府的长史原先正对付苍梧,不想收镇国公府的陪嫁礼,他又不敢太得罪苍梧,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了。 他若是将这个所谓的“陪嫁礼”收下,三皇子和三公子估计会将他的皮剥了。 谁知没将苍梧解决掉,十一皇子府的长史也来了。 为了摆脱苍梧,三皇子府的长史连忙接待杜长史,然后仔细一询问,直接石化了,这又来一家。 杜长史说明来意后,将注意力放在了苍梧身上,“这位公子是虞小公爷的随身侍卫?” 苍梧拱手道:“是!” 杜长史想起南宫璨的话,也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有些熟悉,“小公子是哪里人啊?哦!还请见谅,老夫没有恶意,只是觉得小公子感觉有些熟悉感?” 苍梧板着一张正直的脸,“小公爷说我长了一张大众脸!许多人都看我觉得熟悉。” 杜长史:…… 以他的经验,这人纯粹在睁着眼说瞎话,也许应该找机会看一下那位小公爷。 苍梧为了不露馅,速战速决,也不和三皇子府的长史多掰扯了,强硬将礼送了出去。 杜长史见状,也紧随其后,“哎呀呀!这可是我家殿下对侄子的心意,西陵那个地方不比京城,良王殿下远……去邻国,一路上少不得经历风雨,背井离乡的,虽说男子遇到的困难要小于女子,可是毕竟不是在咱们自己的国家。” “你……”三皇子家的长史抖着手指着他。 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欺负他们康王府了,十一皇子是不是觉得陛下彻底厌弃了三皇子,所以伺机报复。 杜长史没管他,让人将他准备的陪嫁十件套送过来,衣服鞋子,金银首饰,还有一些玉器,文房四宝。 虞汐璇和十一皇子的行为被其他人看在眼里,五皇子见状,也凑了热闹,不过他没有直白地说“陪嫁”,而是说是聘礼。 然后大皇子知道后,也派人送了不少东西,不过他纯粹是心疼南宫子晟,至于当事人怎么想,大皇子是不知道的。 就这样,三皇子府自从宣布南宫子晟要到西陵和亲后,不断有人送礼,名目都是各有说法,不过当事人知道,不过是来看他们的笑话。 那一天,整个三皇府都是阴沉沉的,无论大小主人都是拉着脸,南宫子晟从皇宫回来后,就待在房间里不出来,经常听到打砸的动静,三皇子府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出,时刻绷紧脑中的弦,担心自己被牵连。 而等到曹国公府也送来礼后,南宫子晟彻底炸了,他直接拿了一把刀去跑到曹国公府叫门,威胁若是看不到沈清清人,他就杀进去。 不少百姓围在了曹国公府门口看热闹,看着脸色蜡黄,眼窝深陷,两腮微陷的南宫子晟议论纷纷。 这南宫子晟怎么变成了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要知道以前他可是有名的风流公子,相貌也算是仪表堂堂。 “啧啧!这个样子送到西陵,不会被退回来吧。” “嘘,小声点,没看他拿着刀吗?” “话说他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听说被陛下封了良王,虽说是去和亲,他也没吃多少亏啊!” “古往今来,上门女婿是好做的吗?” “不过陛下是不是糊涂了,以前只听说过和亲的公主郡主,现在送去一个男的,真不怕西陵笑话我们吗?” “难道送公主去和亲就不笑话了,再说圣旨都说了,是换亲,咱们有人去西陵,他们也有公主来东乾。” “那还是不实惠啊!西陵赔出去一个女的,咱们损失一个男的,面子上还是咱们吃亏。” “朝廷的事咋能这样想呢,说不定是陛下不满三皇子他们,就趁势敲打敲打,总之看样子三皇子是没戏了,这样的话,去西陵做个上门女婿也不错啊!” “这三公子也太倒霉了,之前陛下给他和沈家小姐赐了和离书,现在还被弄去了西陵,这是被人整了吧,虽说对他不熟,不过身为一个皇子的儿子混到这份上,太丢男人的脸了。” “哈哈!可不是惹了人,他虽然丢了男人的脸,但是小公爷可真嚣张,京城谁不知道,这两件事都是小公爷撮合的。大概他唯一的错,就是惹了小公爷。” “说的不错,南宫子晟若真有本事就去找小公爷麻烦啊,堵在曹国公府干什么,不就欺负沈小姐是个女人吗?” …… 南宫子晟听着下方众人的议论声,气的脸涨地青紫,怒不可遏地举起大刀冲向人群,百姓一看他这架势,连忙散开。 没等他追多远,居然不知道从何方飞过来一颗石头击中他的膝盖,整个人瞬间往前扑,一下子跌在地上,鼻子和嘴巴都磕出了血,大刀也被众人踢到一边了。 此时一直缺席的京兆尹衙役终于到场,好说歹说地将人扶回去了。 曹国公府的管家等人离开后,才带着人出来向周围百姓道了歉,顺便还发了一点小钱,说是补偿大家受到的惊吓。 国公府的下人发钱时脸都快笑歪了,热情地大把塞钱。 大家也乐得收,不管是赔偿还是红包,拿到钱就开心,离开时还议论刚才是谁袭击南宫子晟的。 苍梧见人散去后,从角落里出来,将口袋里的石子扔了,就要离开时,忽然注意有人看他,转身就看到距离他十丈远的大树上也站着一个人,看对方身份,似乎是万仞山庄祁孤雁的护卫。 影枫见苍梧看见自己,飞身落到他跟前,拱手道:“在下万仞山庄弟子影枫,奉庄主的命令,想要认识小公爷!”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拜帖递向苍梧。 苍梧没有接过去,歉意道:“抱歉,主子最近很忙,恐怕无法空出时间,若是祁庄主想要和有鱼做生意,和我也可以谈。等事情忙完以后,主子有时间一定亲自拜访万仞山庄。” 影枫眸光微闪,不过也没有过多纠缠,笑道:“既然这样,万仞山庄恭候小公爷大驾。” 两人面上虽然和和气气,但是空气中弥漫着的疏离戒备一直挥之不去。 …… 影枫回到住处后,见了祁孤雁,“庄主,小公爷还是不愿意见我们!” 此次来京城,是因为他们听说真虞廿出现在了京城,原本不需要祁孤雁出场的,不过为了见虞廿一面,他就带着人赶过来了。 祁孤雁放下手中的书,沉眉道:“影枫,你觉得虞廿为什么拒绝见我?” 影枫猜测道:“也许他对蔺公子的去世有芥蒂,暂时不想和庄主见面。” “看来无双真的和虞廿有关系了。”祁孤雁叹了一口气。 …… 虞汐璇听完苍梧的汇报后,头疼地敲了敲额头,“总不能继续这样躲着,等到陛下寿辰结束后,我们就走。” 早知道她当时去万仞山庄时就做点伪装,否则也不会躲着祁孤雁。 …… 缥缈宗,虞朝夕张着双臂站在院中,由着骆夏萱给他量身,趁对方给自己量腰的时候,他一把将人环抱住,耍赖地将全身重量压在骆夏萱身上。 骆夏萱皱眉:“别闹了!” 虞朝夕:“夏萱,我都要去京城了,你就不能对我有点好语气。” 京城局势变得热闹起来,缥缈宗这边有大长老掌门他们,不用他操心。 骆夏萱睨了他一眼,“去之前,别忘了将我给汐璇带的衣服带去。” “额……这……夏萱,你做的衣服都是女装,那孩子在京城当小公爷挺自在的,恐怕不喜欢。”他是为了夏萱好,本来手艺就不行,中间还生疏了十多年,更是不行了。 骆夏萱看出他的意思,放下手中的量尺,挫败道:“我的绣活有这么差?” 虞朝夕握起她的手,深情道:“比我的好!” 骆夏萱眼皮直跳,甩开他的手,没好气道:“虞朝夕,你是讨打吗?” 虞朝夕拥抱住她,一起坐到旁边的枫叶树干上,将下巴枕在骆夏萱的肩膀,看着夕阳余晖,“我说的可是真心话,对了,你知道虞汐璇在京城干了什么吗?” 骆夏萱靠在他的怀里,顺着问道:“干了什么?” “也没有什么?就是替皇帝讨了一百多万的债务,举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为皇帝讨债的牌子游街示众,还有就是替曹国公的小姐同时求了赐婚圣旨和和离书,最近的,就是将三皇子家的公子送出去和亲了,这个公子还是之前被求了和离书的主人公……其他的事情,等到她回来后,让她告诉你吧。”虞朝夕笑道。 骆夏萱:…… 她仰头狐疑地看着他,“听师姐说,你压根没养过汐璇,为什么和你这样像?” 虞朝夕低头趁机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我是她老子,不和我像,难道和别人像,再说这性子有什么不好的。” “别闹了,你快点启程吧。”骆夏萱脱离他的怀抱,落到树下,看着上方还没有动作的人,皱眉道:“你怎么不动?” 虞朝夕懒懒地靠在树干上,享受着日光浴,“有爹在,你也不用担心她被人找麻烦。等我去了,就更没有人敢欺负他了。” 骆夏萱环胸而立,眼含催促,沉声道:“京城现在的局势是什么样子,我就算不清楚,也猜出个差不多,先是催债,虽说皇帝的命令,估计已经得罪了不少人,后面再加上和离书还有男子和亲的事情,这些都能引起京城舆论沸然,正是搅浑水的时候,要不然太上长老也不会让你去。” 虞汐璇嘴角勾起,翻身落到地上,拉着骆夏萱,无奈一声,“好,只是缥缈宗这边,你也要保护自己。” 他和太上长老都不在,一些人正好趁机捣乱,同时也是他们抓老鼠的好时机。 骆夏萱:“嗯,你到了地方,不要和汐璇闹矛盾,若是她告诉我你欺负他,小心我将你的皮扒了。” “可是!”虞朝夕佯装害怕道,“她要是欺负我呢,你不能有了小的,就忘了我这个大的吧。” “你就不能正经点!”骆夏萱哭笑不得地抬手点了点他的额头。 怎么这家伙越来越幼稚了! 虞朝夕歪头靠在她的肩膀,理直气壮道:“正经没人爱!” 骆夏萱:…… …… 宣武帝的寿辰在九月,天气清爽,不冷不热,尤其今年还是一个丰收节,朝廷推行的良种和高产稻也有了收获,证明了它的适应性和高产量,所以即使宣武帝对虞汐璇还有些头疼,在这些东西的滤镜下已经没有啥怨气了。 皇帝的寿辰无非就是一些歌功颂德,众皇子带着子女贺寿,三皇子家似乎恢复了精神,就是看到虞汐璇时,眼神还是带着怒火。 宣武帝在寿辰这天,宣布了银币的事情,并且向大家展示一下制作出来的实验币。 白花花、亮闪闪的银币整齐地堆放在一张紫檀桌子上,工匠听从虞汐璇的建议,也给银币弄了造型,远远望去,好像一条唯威仪赫赫的银龙,脊背上覆着金币,像是金色的鳞片。 宣武帝看到这造型十分愉快,另外准备了银币和金币送到百官的面前,让众人近距离查验。 对于银币,大家都有所耳闻,甚至一些人家里还有搜集的赤币,他们之前也想到这东西迟早会被宣武帝看到,没想到今年就看到成品了,而且这工艺和外形确实不错,拿在手里也方便。 也有一些人担心银币推行不利,百姓不愿意兑换,而且推行新的货币制度关涉民生经济,应该要谨慎。 宣武帝也猜出他们会说这个,直接摊手,一脸无奈道:“朕也想谨慎一两年,只是此事关系到朕和虞廿的一个协议。” 一旁的郭林将宣武帝和虞汐璇立的契约书拿出来,依次展现给大家看。 宣武帝:“谁让满朝文武不仅无一人替朕讨回百万债务,偏偏虞廿做到了,众卿说此事时,想一下你们欠先皇的债!” 文武百官:…… 虞汐璇见大家的视线又集中到自己的身上,想着她要做个表率,起身道:“陛下英明,我一定全力支持陛下的决定。” 宣武帝点头:“不错!不错!还是你贴心。”当然如果乖点就好了。 文武百官看着宣武帝和虞汐璇这一老一少一唱一和,想要反驳,可是话还没有出口,就被自己憋回去了。 这两人虽然身份不同,可是都不是脾气好的人。若是想招惹他们,想想欠的债,想想南宫子晟。 三皇子看着坐在太上长老身边的虞汐璇,嘴角露出蔑笑,他要看此人能嚣张多久。 南宫璨仍然板着脸,看到三皇子时,眼中闪过一丝深意。 …… 夜晚,宫城仍然灯火通明,不过与白日的欢庆不同,今日的宫城却是布满肃杀之气,宫城正门被人破开,往日干净整洁的太和殿广场躺着一堆尸体。 羽林卫和玄甲卫经过两个时辰的拼杀,全身是血,身上的披甲多有破损,众人面不改色,神情肃然地握着手中的武器,坚守自己的职责,努力博杀。 同时镇国府的战斗也暂时告一段落,虞汐璇轻手舞了一个剑花将剑身上的血迹甩出去,看着镇国公府的院子中的这些尸体,沉声道:“城中还有多少家遇到袭击?” 苍梧:“曹国公府那边有姜姑娘在守着,我们也给祁庄主送了信,估计也出手帮忙了。” 虞汐璇抬头看着宫城方向,喃喃道:“不知道师父那里结束吗?” …… 太上长老居住的谨身殿此时已经塌了半个,太上长老站在屋顶,素袍白发,在月光下,仿佛临世的散仙。 地上躺着五六具尸体,睁着眼睛不干地瞅着屋顶,流出来的血都快将院子的地染红了。 伺候的宫人躲在隐蔽处眼含敬佩地望着太上长老,不愧是虞乾尊,当真是武艺高强。 即使七名天境高手围攻,打了一个多时辰,身上没有溅到丝毫血滴。 不知道过了多久,虞六单手拎着一个人落到太上长老面前,“主子,这人要死要活!” 太上长老皱眉,“臭死了,扔下去。” 虞六闻状,将人直接扔到了下方的尸体上。 破衣仙捂着胸口挣扎着起身,看着屋顶的太上长老,发出尖利的笑声,“虞临渊,你捉了我有什么用,你对狗皇帝真是忠诚啊!就不知道为了狗皇帝赔上你的孙子,你觉得值不值得?” 太上长老眼神冰冷,“我说这里的老鼠数目不对,原来是跑到了其他地方!” 破衣仙咳出两口血,他被捉到时,被虞六废了大半武功,偏偏眼神乍亮,紧紧地盯着他,“你可知,你家的小混蛋在京城这段日子可惹了不少人,有许多人想要杀他,他在杀手界可是一个金疙瘩,如果成了,那就彻底扬名,毕竟挫败你和虞朝夕的机会不多,哈哈哈!老夫死了又怎么样,小混蛋也要给我陪葬!” 虞六眼中闪过杀意,脚尖微动,一截瓦片射中破衣仙的膝盖。 破衣仙感觉膝盖骨碎了,全身一抖,直接趴在了地上,看到虞六生气了,笑的更加大声了,“哈哈哈!虞临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我也要你尝尝!” 若不是缥缈宗带头围剿蟠龙崖,他和儿子怎么能流落江湖,还被许多人追杀,后面好不容易给儿子找到了以前心意的儿媳妇,原想将人掳走,让她和儿子成亲,生个小孙子,却再次遇到了缥缈宗二长老的徒弟左睿,儿子也被姚惜弱杀了。 他后悔啊,若是当年在凌城将左睿杀了,是不是后面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就在破衣仙还想继续骂时,忽然肩背被一截树枝击穿,半个身子都动不了,肺腑震伤,大块的鲜血从嘴里喷出,而现场虞六和太上长老都没有动手,甚至连视线都没放到他身上,顺着太上长老和虞六的视线。 他心头一颤。 太上长老眉心皱起,没好气道:“你又惹到她了!” 角落里的宫人一头雾水,在疑惑太上长老和谁说话,有大胆的人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然后就看到一道身影落在谨身殿的院墙上,对方身形挺拔高大,声音清亮有磁性,“我可没有,您不是让我贴身保护她,为了不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只能将人拎着了。” 只见他左臂夹着一个瘦弱的人,穿着男装,衣服上带着大片的血迹,不清楚是别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胆大的宫人没看清对方的脸,分不清是死还是活。 就在宫人疑惑时,就听到对方愤怒的声音,“师父是让你保护我,不是让你带着我打架!” 声音虽然满含怒气,可是中气不足,似乎受了伤。 宫人:! 听这声音似乎是虞小公爷! ? 第 119 章 虞汐璇的大眼睛不停地朝虞朝夕射眼刀子。 她落到这个下场, 还要拜此人所赐。 …… 一个时辰前,虞汐璇和苍梧第一波袭击的人击溃后, 原以为后续没有攻击了。 一阵风吹过, 镇国公府的灯笼接连熄灭,众人察觉到周围的气氛,默默地攥起了武器, 屏息环顾四周。 清冷的月光也被云层遮掩住,如墨般的黑夜似乎蠕动起来。 怪异的脚步声响起,数团黑影从角落里走出来。 对方一共有六人, 穿着夜行服,所持武器五花八门, 有刀、剑、斧头、长枪、铁鞭,全身阴沉, 带着凌冽杀意冲向虞汐璇。 虞汐璇没想到这一波动手这么干脆, 居然连狠话都不说。 双方拼杀三四招后,虞汐璇察觉这行人不是普通高手, 对方手段狠辣, 出手招招见血, 明显是杀手。 虞汐璇右手持剑,嘱咐身边的苍梧,“保护好自己!” 苍梧拿着刀,神情严肃,“主子, 我拦着他们,你趁机逃出去。” 他有预感, 即使他和主子拼力抵抗, 也不一定能打得过这些人。 “他们也不会让我们轻易逃了, 尽力坚持,师父他们很快就能赶到。”虞汐璇反手持剑挡住其中一人的枪头,发出清脆的“铛”声。 听到她俩的谈话,领头的黑衣人哑着声音道:“上头说了,虞廿可以留个活口,其他人杀无赦!” 虞汐璇冷哼一声,“在这里说杀无赦,真是好大的胆子!” 对面人没有说话,大部分朝虞汐璇围了过来。 双方的厮杀再次开始,黑暗中只见刀剑挥动的冷光,依稀听到刀剑砍入身体的声音。 …… 隐秘角落里,司明紧张地盯着场中,担心虞汐璇不小心出事,他小声道:“主子,我们就这样一直看着吗?” 虞朝夕眸光微闪,手中捏着几片落叶,一边看着场中,一边说道:“她虽然身上带着毒,可是从小到大过得太顺,虽然练武也算是勤奋,但是受到的刺激还是不够,即使我亲自训练,她也没有什么压力和紧迫感,这次看看能不能逼出她的潜力。” “可是……可是若是小主子出事了,夫人不会放过你的。”司明提醒道。 虞朝夕白了他一眼,“一年后,她还是出事了,到时候我照样不好过,有我看着,能让她出事吗?” 司明顿了一下,觉得为了自家主子着想,还是要提醒一下,“可是当年夫人的事情发生时,主子也是这样说的。” 虞朝夕;…… …… 此时场中,虞汐璇和苍梧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这边激烈的打斗她之前也遇到过几次,但是没有今夜这般惊险,对脑力、体力都是考验,身边的苍梧为了护她,受了颇重的伤,她担心他撑不下去。 虞汐璇:“苍梧,一会儿,你趁机去皇城去找救兵!他们的目标是我,不会对你过多纠缠的。” 苍梧疾声道:“我不走,主子,我没那么傻,你想将我诓出去,也要换点好借口吧。” 自家人了解自家事,他对主子的实力一清二楚,若是自己跑了,主子压根坚持不到自己过来。 虞汐璇语塞,手下太了解自己也不是好事,出剑速度加快,挑开迎面的长剑,刺到了黑衣人的手腕上,黑衣人顿时没了力气,长剑从手中掉落在地,苍梧趁势出剑,一招就给此人抹了脖子,过程干净利落。 解决完一个后,虞汐璇稍微松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劝道:“你既然喊我主子,应该服从我的命令,再说我的身体你也知道,以我现在的武功和时间,想到达到目标实在是难,也没有两年好活,你可是还有不少活头,再说咱们不是说好了,若是我不在了,我那些事业要靠你和蓝笙实现啊!” 苍梧:“我若是将你抛下,蓝笙肯定不会放过我。”更不用说主子身后的太上长老、大长老他们。 “砰!” 说话时,苍梧的长剑和一把斧头撞在一起,虎口被震伤了,剑身一下子断了半截,虞汐璇看到后,在空中一扭身,一脚踹对方,于此同时,一把大刀劈向她的头顶,虞汐璇连忙持剑抵挡,弯刀和长剑短暂接触了一下,不知为何,砍向她的人似乎脚下一拐,身子瞬间歪向一旁。 虞汐璇迅速出手,在对方的胸前,脖颈还有脸上接连出招,几息过后,地上的人死的不能再死了。 剩余的人看到虞汐璇和苍梧居然坚持这么久,而且还杀了他们其中两名同伴,对视一眼,开始放大招了。 虞汐璇见他们的气势,心下一沉,眼珠子微转,将剑竖在身侧,喊道:“诸位好汉,你们也是做生意的,对方花了多少钱,我双倍雇佣你们杀回去可以吗?” 余下的四名黑衣人停下动作,听到虞汐璇的话感觉有些好笑。 领头的人声音透过脸罩传出来,“小公爷,你觉得今天这阵仗,是花钱能让我等后退的?” 虞汐璇嘴角翘起,“双倍不够,那就翻番,来个四倍,行吗?” 领头的人声音带着嘲讽:“让小公爷失望了,对方给的价钱,是虞临渊还有缥缈宗的命,小公爷觉得这出价要怎么翻倍?” “哦!”虞汐璇恍然大悟,这群人不是图钱的,而是图命的。 不过这一段时间的插科打诨,也让她恢复了不少力气。 …… 明月西移,静静地看着下方的动静,地面人影攒动,鲜血不断地泼洒出来,远处时不时传来打斗声,幽静的夜隐藏住了狰狞的打斗,也放大了声音。 大皇子听着外面的动静,虽然面上勉励克制,可是掩在长袖中的大手快要将掌心掐出血了。 突然一双大手按在他的肩头,“大哥,不用担心,父皇会没事!” 大皇子苦笑两声,“我这个做大哥的真没用,还要你来救我。对了其他人那边如何?” 晚宴结束,他和贺寿的诸位大臣各回各家,回到府邸后,还没有将椅子坐热,王府就受到袭击,后来坚持了半个时辰,十一弟带着人前来支援。 南宫璨道:“九哥带着人去了泰宁坊,顾清檀去了三七巷,宫中有虞乾尊还有玄甲卫、羽林卫,应该无事。” 大皇子掩面,语气带着愧疚和无力道:“这样就好,就好,十一,你终于长大了,不像我,如此无用。” 他深受儒学大家教导,秉承仁善,在朝堂上得到了许多权贵的支持,他也知道自己心软的特点,对于皇位没有过多的执念,他一直知道,父皇虽然信任疼爱他,可是在父皇心里,他一直都不适合当皇帝的。 所以这些年,固然许多人对他歌功颂德,想要推他往前走一步,他也不敢有半分逾越之举,现在看来,父皇心中已经有自己的人选了。 南宫璨:“大哥永远是最好的大哥,谁敢说大哥的坏话,我让他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大皇子摇头失笑,性子还是有些不稳重。 …… 冷风吹散了镇国公府头顶的乌云,月光重新倾泻下来,将府门口的景象看的一清二楚。 苍梧倒在地上不知生死,虞汐璇身上多了数十道口子,半身挂着血,扳直地站在那里,手中的长剑满是刀口子,发冠早在打斗时就掉了,几撮头发杂乱地披散在额前,受伤颇重的她感觉浑身没了力气,若不是凭借一口气硬撑着站在那里,她早就倒下了。 全身刺骨的疼痛让她无法呼吸,为了能站的更久,不那么疼,她一再将呼吸放轻,手上的武器变得重逾千斤,素手抹去下巴的血水,看着前方站着的最后一个黑衣人,嘴角轻蔑一笑,“看来你们不行啊!” 黑衣人眼睛变得猩红,大砍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冷哼道:“死到临头,还要嘴硬!” “呵呵!只是死而已,有什么可怕的。”被血染红了的食指竖到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声音带着诡谲的笑意,“悄悄告诉你,我可是死过好几次,其实知道你们等个几年,也不用出动这么多人,就能平白做成这笔生意。” 她活了两辈子,上辈子虽然不如意,和父母感情冷淡,可也算是生活顺当,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今生这十多年已经是老天爷多给的,而且她如今也是地境高手,飞花捻叶,踏雪无痕不在话下,不说今生,就是在上辈子也让许多人羡慕嫉妒恨。 虽然身体里带着许多奇毒,可是有蛊王在,除了每年定时的冬眠,她其他时间和正常人没有区别。 缥缈宗的弟子还有长辈都十分爱护她,“后爹”虽然性格不靠谱,对亲娘却是男德标兵,平时也不管自己。 这么想来,她脸上的笑变得温柔,“ 这么一想,现在死了好像挺吃亏的!” 最后的黑衣人听到她这句话,不清楚她的想法,只以为她怕死了,冷笑一声,“只要你砍下自己的右手,再给我磕三个响头,让你活着也可以!” 虞汐璇闻言,抬头看着惨白的月光,感慨道:“虽说现在是睡觉的时间,可你也不能站着做白日梦吧!” “找死!”黑衣人不再和她说话,他早该想到,缥缈宗的人武功厉害,嘴巴更是厉害。 虞汐璇握紧了手中的满是缺口的剑,爆喝一声,同样迎了上去。 死和活不过是睁眼闭眼的事情,她对这事有经验,不过,她现在还不想死,舍不得三长老,舍不得蓝笙、苍梧,舍不得师父…… 总之,生死当前,当拼尽全力。 刀剑在空中相撞发出阵阵激荡声,黑衣人不解,明明看着面前人看着已经油尽灯枯,为什么还能发挥出这样的实力。 可还有余力又怎么样,今日虞廿必须要死在这里,森冷月光下,黑衣人面容狰狞,大刀挥动,反射出夺目的凶光,刀刃冲向虞汐璇的脖颈。 虞汐璇连连后退,就在对方的大刀将要碰到她的脖子时,就看到眼前的黑衣人瞬间后移。 虞汐璇:? 等到黑衣人撞到高墙上,一下子撞出一个窟窿,瞬间喷出一口血,虞汐璇才看清原来是有人救了她。 黑衣人的刀也掉在地上,他靠着半塌的墙上,震惊地看着面前的高大男子。 司明用脚勾起地上的刀,也不给黑衣人说话的时间,一刀将人捅了个透心凉。 虞汐璇见状,全身一放松,连忙去检查苍梧,发现人还气,一下子就倒了,原以为自己会倒在地上,谁知一只大手揽住她,虞汐璇下意识抵挡,被对方卸下力气。 “是我!” 听出是虞朝夕的声音,虞汐璇有些愣住,苦笑一声,“师兄,我掐指一算,你要黑发人送黑发人了,等苍梧醒来,被忘了告诉他,让师侄给我修坟!” 说完这些,彻底放松了,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虞朝夕呼吸微窒,探了探她的内息,神情变得轻松不少,接过司明手中的药丸,给虞汐璇喂了两颗。 干完这些事后,第三波人来了,司明正要迎敌,就看到自家主子单手挟着虞汐璇冲了上去。 他当即吓了一身冷汗,连忙追上去,“主子,要不我来照顾小主子吧!” 虞朝夕轻松道:“没事,她一会儿就会醒了。” 司明:…… 主子,小主子醒了才更要命! 后面司明多次劝了,都被忽略过去了。 就这样,在虞朝夕清理袭击者时,他的身侧拎着一个瘦小的人,对方随着他的动作,四肢和脑袋不断的摇晃,终于将虞汐璇再次晃醒了。 当时虞朝夕恰好站在镇国公府的最高处,虞汐璇醒来就看到黑漆漆的大地,凉风不断地吹着她。 察觉到她醒了,虞朝夕平静道:“好好看我怎么出手!” 虞汐璇:! 之后他夹着虞汐璇将镇国公府周围的武林高手清理完毕后,打着虞汐璇来到了皇城,这期间,虞汐璇的脑神经仿佛弹簧般,一下子松,一下子紧,多次和刺客的刀剑照面,还有两次因为他的动作又吐了血。 若不是实力不允许,她真的要挠地此人满头血,奈何她现在全身都是疼的,如果此人不带着她,靠她的力气,自己不一定能站起来。 …… 现在见到了大家长,她立马一口血再次喷到虞朝夕的衣服上,语气虚弱道:“师父,你要为我报仇啊!” 虞朝夕看着身上的衣服,脸色微青,“你知不知道这是你娘给我做的衣服!” 还是唯一一件能穿上身的衣服。 太上长老:…… 这两父女就不能和平相处啊! 虞汐璇不理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太上长老:“师父,你差点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咳咳……咳,师兄再晚来一会儿,就能替我收尸了。” 身后的司明:…… 小主子压根不知道主子为了刺激她突破自己,一直在暗地里看着没有出手,后面也是他将苍梧给弄晕的,若是这小子死了,即使小主子知道主子的好意,估计也不会领情,双方之间的隔膜会更大。 太上长老眉间积起皱纹,“朝夕,怎么回事?”这人两天前就到了京城,一直没和汐璇见面。 还有,为什么有他看着,汐璇居然还受这么重的伤。 虞朝夕轻咳一声,“爹,你不用担心,这丫头身上伤有些重,不过还不算危急生命,有我在一旁看着呢,那些伤了她的人都死干净了。经过这次生死实战,她的武功就不用我们担心了!” 虞汐璇:…… 太上长老闻言神情微愣,带着虞六走到虞汐璇跟前,探了探她的脉息,犀利地看向虞朝夕,“你这是在玩火!若是控制不好,人出事怎么办?” 虞朝夕傲然道:“非常之事,当行非常之法,若用普通法子,她双十之前达到天境的概率极低。” 说完,用哀其不幸的眼神瞥着虞汐璇,“我曾经想过用其他法子逼一下她,可是你们都不忍心,只能我来做持刀人!” 太上长老生气道:“你敢说若是你的媳妇遇到了这事,你敢这样做吗?你若是将放在骆夏萱身上的谨慎挪到汐璇一半,我也不会这么生气!” 虞朝夕昂起头:“一个是妻子,一个是孩子当然不一样!” 他话音刚落,就察觉手背一疼,低头就看到手背上多了一排带血牙印,虞汐璇嘴角挂着血迹,歪头冲着虞朝夕似笑非笑道:“师兄,原来你早就在啊!”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们陷入险地。 之前在自己功夫没有进步时,她就想着是不是找个名川大山,学着电视剧或者小说中那样跳下去,说不定能有点奇遇,或者做些伪装,和一些江湖高手来个生死决斗,可绝对没想到自己的危机也有亲爹的功劳。 身后的司明见状连忙解释:“小主子,主子是为了你好,他一直在暗地里保护你,一旦遇到您解决不了的危机,主子都会出手,他其实很紧张你的。” 虞汐璇歪头冷飕飕反问,“师兄,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司明:…… 都已经用“狡辩”一词了,明显小主子给主子定了罪。 虞朝夕反手给了她一个脑嘣,“虞汐璇,我先将话放到这里了,若是你半年内达不到天境,那么,你今夜的遭遇不会是最后一次。” “师兄,你是不是当师父不在啊!”虞汐璇眨巴眨巴眼。 虞朝夕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若是觉得他们能护住你,我也没办法!” 虞汐璇扭头看向太上长老,再看了看六老,想了想虞朝夕的武力值,发现这个威胁自己躲避不了。 她踹了虞朝夕两脚,示意将她放下。 虞朝夕见状,也痛快松了手。 虞汐璇轻咳了一声,朝着虞朝夕的衣摆再次喷了一口血,冲着虞朝夕挑衅一笑,“师兄,你是不是忘了我娘还活着呢!” 虞朝夕同样冷笑:“你信不信,以我的能耐劝服夏萱不在话下,到时候夏萱会亲自动手,到时候你是想让别人打你呢,还是我和你娘亲自动手呢。” 虞汐璇:…… 她敷衍一笑,“我觉得二十岁寿终挺好的,你和我娘青春正盛,我这个号也练废了,你们干脆再练个小号算了。” “什么号,小号?”虞朝夕眼含疑惑,这孩子说的话他怎么听不懂。 虞汐璇白了他一眼,“我有缥缈宗就行了,趁师兄你还年轻,不如再生个孩子吧,我还是不劳您费心了。” 虞朝夕明白了其中含义,闻言嫌弃地看了虞汐璇一眼,“有你做榜样,我哪敢!” 虞汐璇:…… 这一阵闹腾,她感觉头又变得昏沉沉了,攥了攥掌心,正要开口说话,就看到外面跑进来一支玄甲卫。 玄甲卫看到院中的众人,为首的人行了一礼,“乾尊阁下,皇城内外已经清理干净。” 他看到虞汐璇狼狈的模样,神情有些担忧道:“敢问小公爷身体如何?需要下官召唤御医吗?” 虞汐璇刚想开口,忽然感觉胸口抽痛,一个呼吸没上来,再次没了意识。 昏迷前心想,等她醒来,一定不会让“后爹”好过! 虞朝夕连忙接住她,探了探她的脉,表情凝重起来,抱起虞汐璇去了内殿。 太上长老也大步跟了过去。 虞六指了指地上被废的破衣仙,“此人是朝廷通缉的钦犯,你们将人带下去!” 玄甲卫躬身应下,带着破衣仙离开时,担心地看向谨身殿。 谨身殿中,虞朝夕盘坐在偏殿坐塌上,给虞汐璇输送真气。 太上长老写下一道方子,让虞六去太医院抓药。 今夜的刺杀,虞汐璇之所以能支持那么久,一则是因为她的武功确实进步不少,在生死时刻激发了潜力,突破了桎梏,二是蛊王充当血包,有它护着虞汐璇的心脉,进一步缩短了它的寿命,为了生存,蛊王再次提前进入休眠。 虞朝夕得出结论后,一向自傲的脸上满是懊恼。 太上长老看到他这副样子,冷哼道:“真是不长记性,就是大罗金仙,也不能万事都掌控在手中,虞朝夕,你自大了!” 虞朝夕苦笑:“我认!” …… 到了后半夜,京城的打斗声渐渐地平息,三皇子府前的侍卫仍然紧绷着那根线,担心被人袭击。 与门口的护卫心情不同的是,三皇子则是既紧张又兴奋。 整个夜晚他已经灌了四五壶水,即使现在腹中坠胀,他也不想去更衣,就怕错过好消息。 谁知道千等万等,没有等来捷报,反而见到了南宫璨。 士兵将康王府包围,南宫璨穿着铠甲大步走进王府,彻底粉碎了三皇子的黄粱梦,“三哥,事情结束了!” 三皇子强颜欢笑,“南宫璨,你这是在干什么?” 南宫璨反问:“三哥又是在期待什么?期待宫门大开,里面的人将你迎进去坐上高位,还是期待听到曹国公府、镇国公府、宁安候府等地方被灭的消息。” “你信口喷人,我看你这身装扮,怕不是要逼宫造反!”想到这里,三皇子绷直的神经瞬间理通了,义正言辞道,“父皇寿辰当天都敢谋反,南宫璨,你是不是将父皇和其他兄弟都杀了!” 南宫璨冷笑一声,“三哥,既然你想见父皇,正好,奉父皇旨意,请你入宫,到时候希望你还有现在的硬气。” 三皇子欲言又止,小步挪移,不断地后退,他不想去。 南宫璨见状,示意贴身侍卫将人押住。 “你们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皇子,你们这群乱臣贼子,快将我放开!”三皇子脸涨的通红,手脚乱舞,不停地推攘靠近他的侍卫。 正厅的管家和下人们吓得缩在角落里,不敢动,担心自己也被带走,刚才十一皇子的话他们听的一清二楚,听内容,似乎今夜京城的骚乱还有三皇子的参与,想到“谋逆”两个字,大家后背都渗出冷汗。 混乱中,三皇子抽出了一名侍卫的刀,拿着刀胡乱挥舞,众人连忙躲避,就在南宫璨命令人强制将刀拿下时,就看到三皇子手一松,大刀掉落在地上,整个人倒在地上,捂着肚子蜷缩着,额头都是虚汗,“好疼!啊!救命!疼……疼死了!” 南宫璨:…… 众人将刀踢在一边,连忙上前查看,看着三皇子这副样子,简湖惊慌失措,“殿下,三殿下不会是中毒了吧。” 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看来幕后人和三皇子合作的诚意也不足啊!别是想斩草除根! 南宫璨皱眉,连忙吩咐道:“快去喊大夫!” 听到吩咐,王府管家和长史抢着出门喊大夫,现在这个时候,三皇子可不能死! 王妃和南宫子晟看到前院的动静,尤其听到南宫璨带兵包围了王府,原先以为是遭遇了谋反,当即脑子轰然一响,以为他们都活不了,可是后面经过丫鬟打探,原来是王爷被牵扯进了谋反事件,王妃等人面如死灰。 呵!看来不管如何,他们康王府都看不到明年的太阳了。 作者有话说: ? 第 120 章 现在南宫饮梦等人反而羡慕起南宫子晟了, 他现在是良王,之后还要去西陵和亲, 只要他不参与这件事, 就不会出事。 前些日子,他们少不了为“和亲”这件事贬低嘲讽南宫子晟,因为这事, 他们三皇子府在整个京城成了笑话,甚至还会名留青史。 南宫饮梦等女子也躲在王府不想出去,生怕被人笑话, 在府中时对南宫子晟也多有埋怨,若不是他不干正事, 招惹了藏剑山庄的大小姐,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还要连累他们。 现在这个情况, 他们整个康王府说不定以后就仰赖南宫子晟。 南宫子晟也想到了这个,所以王府一众人, 只有他和身边的仆人最淡定, 下巴抬得老高, 眼含蔑视地扫过大家。 大家是敢怒不敢言,心里再怎么吐口水,面上也要保持和善。 同时内心期盼这件事是误会,他们能逃过这一劫。 …… 大夫很快带着药箱赶到了地方,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披甲军士, 大夫全身都是抖得,两指颤巍巍地按在三皇子的手腕上。 三皇子此时脸色已经是惨白了, 完全看不出血色的那种, 不止大夫在抖, 他全身也在抖,后背已经湿了,都是冷汗浸润的,他抱着肚子不住地喊:“疼,要炸了!” 大夫把完脉后皱着眉头,伸出手探了探三皇子的肚子,三皇子感觉有些凉,浑身打了一个哆嗦,一下子将他挥开,“别碰我!” 老大夫为难道:“皇子殿下,你若是不让老夫探探,老夫也无法确认病状啊!” 南宫璨见状,吩咐手下,“按住他!” 三名士兵上前,一人绑住三皇子的上半身,一人抱住他的下半身,还有一人锁住他的双手。 “啊!你们这群混蛋,我要告诉父皇,你们要将我害死!”三皇子如同被溅了热水的肉虫一般拼命扭动。 老大夫被他这态度也弄出了脾气,心里的敬畏降下了一半,撩开他的衣服,摸到他的腹部,他的手才贴上,就听到三皇子发出惨叫,他用小指轻轻地按了一下,三皇子再次发出叫声,他顺着腹部往下探去,在肚脐下方三寸的地方停下,仔细摸了摸,在这过程中,三皇子的惨叫一直没有停止。 等到老大夫收回手,一旁的药童及时递上了湿巾。 老大夫擦完手,捋了捋胡须,“皇子殿下,你多久没有如厕了?” “如厕?”三皇子愣了一下,捂着肚子再次嚎叫起来,“大夫,你快点给我开药,我是不是中毒了?” 南宫璨眉间拧成了死结,“ 大夫,三哥他到底怎么了?” 大夫正要解释,就看到三皇子全身抖动,仿佛过电一般,旁边的人压根控制不了他,一下子从椅子上掉下来,砸到了地板的刀把上,期间不仅全身抽动还口吐白沫,翻白眼。 旁边的长史和管家瞬间哭天喊地,还以为他毒发了。 老大夫一看,连忙从药箱拿出一根小木棒塞到三皇子的嘴里。 然后三皇子抽搐了半晌,最终昏了过去,额头上肿起好大的包,泛着青紫的光。 长史扒住大夫,“大夫,你快救救殿下,他可不能死啊!” 老大夫感觉此人将他的手臂快抓紫了,连忙道:“皇子殿下没有中毒!” 长史傻眼,“啥?没中毒?” 老大夫趁势将他的手臂扯下来,说道:“皇子殿下没中毒,他是膀胱水液积攒过多,玉泉无法排出,进而造成的症状。” 众人听得迷迷糊糊的,南宫璨微微瞪大了眼睛,这大夫的意思是,三皇子现在症状都是因为憋尿憋的,压根没人给他下毒。 管家仍然不信,“那殿下为什么浑身抽搐,还口吐白沫,殿下可没有癫痫症状,这还不是中毒吗?” 老大夫继续道:“老夫过往研究过,膀胱过度充盈,有时也会诱发癫痫,” 南宫璨拱手道:“老先生,还请你施圣手治疗三哥。” 老大夫连忙躲避,“皇子殿下不用这般客气,医者仁心,老夫一定会尽心医治。” 王府的其他人听闻三皇子不是中毒,先是松了一口气,后来听说三皇子是因为尿路不畅,长时间憋尿才造成这情况,顿时两眼懵逼。 今天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即使陛下后面放过了他,因为这事,估计也会成为众人的笑柄。 三王妃顿觉心累,这康王府到底惹了哪路神仙,这些年几乎没有顺畅的年份,尤其今年,一个接一个笑话。 …… 原本在宫中等人的宣武帝听到汇报,灰白的眉毛拧成了一团,“你说什么?” 侍卫一脸严肃道:“十一殿下说,三殿下突染恶疾,今夜恐无法见陛下!” “突染恶疾?”宣武帝面色冷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侍卫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而后低着头等候宣武帝的吩咐。 宣武帝嘴角直抽,无语道,“所以一个皇子就因为憋尿差点将自己憋死?” 侍卫:“大夫目前正在给三殿下诊治,具体情况无法说清楚,不过经过初步诊断,三殿下因为长时间憋尿,造成了膀胱损伤,损害了肾脏,若是处理不当,会引发肾盂肾炎。” “蠢货!”宣武帝气的直拍桌案,“别人还没把他逼死,他就要自己将自己憋死了。” 今夜之事,幕后人确实找了三皇子,诱惑只要三皇子愿意帮他成事,他就迎接三皇子登上 高位,三皇子答应了,不过他事后退缩了,压根没敢让人参与进来,打算冷眼旁观,等到事情快结束时,坐收渔翁之利。 可惜,心思挺精的,就是胆子和实力跟不上,想什么便宜都占,又不想吃什么亏,做事功利又小心眼,别说做皇帝了,就是做皇子他也觉得丢脸。 他就不明白了,从小也并未让他遇到什么挫折,也没有打压他,母族也能拿的出手,怎么会养成这个性子。 郭林连忙劝道:“陛下息怒,三殿下的身体还没有定论,你不要气到自己。” 宣武帝冷冷一笑,“朕倒是宁愿他中毒了。” 下方侍卫不语。 寅时末,殿外传来惊天的雷声,一共发了三响,宣武帝知道,这是城外的人告知已经将所有叛军拿下。 宣武帝彻底松了一口气,透过殿门看向漆黑的夜,“郭林,朕这个寿辰过得如何?” “这……”郭林说不出话来。 寿辰当日遭遇叛变,而且三皇子还和外贼勾结,虽说最后没胆子做,可前面也参与了不少事情。 宣武帝摸了摸灰白的鬓边,“朕算是又老了一岁!” 郭林的吉利话立马顺嘴跑出来,“陛下千秋永驻,寿与天齐!一年比一年好。” “老而不死是为贼!”宣武帝缓步走出勤政殿,看着头顶漆黑的天空,没有找到月亮,恍然已经到了卯时,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的时间,整个宫城大片地方也都处在黑暗中,依稀能听到广场上侍卫打扫的声音。 “天快亮了,你说今日早朝时,朕能看到多少人?”宣武帝背手站在栏杆处,秋风扬起他的发须,引起一阵虚咳声。 郭林连忙给他盖上披风,“陛下,时间不早了,您休息一下吧。” 宣武帝摆摆手,目光落到西南方,他问道,“虞临渊那边如何了?” 先前玄甲卫来报,说虞临渊将贼人全部击退,只是虞廿受了重伤,目前正在谨身殿救治。 郭林躬身道:“镇国公正在给小公爷疗伤,目前老奴还不了解。” 镇国公正是虞朝夕,早在二十多年前,太上长老就将这个爵位传给他了,只不过虞朝夕极少来京城这边。 宣武帝面露怀念,“虞朝夕啊!他来了,京城可要炸了。” 郭林闻言,玩笑道:“陛下,京城之前已经被小公爷搅成一团浑水了,镇国公过来顶多就是多来几个巨浪,相信各位大臣一定能抵抗住。” “哈哈哈!”宣武帝听到这说法被都笑了,看着黑夜感慨道:“说的没错,你派人告诉太医院,一定要拼力将虞廿救下来,想要什么尽管从朕的私库取,若是虞廿活不了,不光朕饶不了他们,虞临渊和镇国公那一关,他们都过不了。” 说不定,连他这个皇帝也过不了虞临渊那一关。 …… 宣武帝目前的担心有些多余了,毕竟在他前面现在还排着虞朝夕这个老子。 经过一夜的疗伤,虞汐璇终于稳定下来,不过要想醒,还等待一个月看情况。 虞朝夕原想瞒着消息,可是昨夜有许多玄甲卫看到虞汐璇的伤,天还没有大亮,消息已经传遍了。 有人担心,有人心中幸灾乐祸,曹国公府听到消息后,往宫里送了一些药,不过没打听到具体消息,对方只告诉他们人并无生命危险。 苍梧躺了半天,经过诊治也醒了过来,睁眼就看到姜问兰守在一旁,他条件反射道:“主子怎么样?” 姜问兰扶起他,温声道:“小师叔受了些伤,不过有虞师叔和师祖在,你不用担心,先将自己的伤养好。” 苍梧一直紧绷的弦瞬间放松,再次又昏了过去。 姜问兰叹了一口气,给他盖好被子后,吩咐仆人看顾好。 站在院中发了一会儿呆,管家告知祁孤雁带着人前来拜访。 姜问兰让人将他们请到了偏厅。 等到双方落座后,姜问兰:“多谢祁庄主昨夜的帮忙!” “这是我等应该做的。”祁孤雁用茶水润了一下嘴唇,语气担心道:“姜姑娘,我听闻小公爷受伤了,敢问伤势如何,若是可以的话,我想探望一下他。” “嗯……”姜问兰面上迟疑,“多谢祁庄主的关系,小师弟目前在皇宫,具体情况我也不知,只是虞师叔昨夜已经赶到了京城,相信不会出事。” “可是虞少尊?”祁孤雁面色诧异。 姜问兰点头:“嗯!” 祁孤雁面有遗憾,“ 既然这样,在下就不打扰了,原想在临走之前看望一下小公爷,既然这样,在下就告辞了!” 说完,祁孤雁起身冲着姜问兰行礼告别。 姜问兰和管家将他送到门口,看着他清越的身影,虽然看着衣决飘飘,温润洒脱,可是满身的冷清,仿佛遗世的孤鹤,最终在人登上马车前,喊住了他,“祁庄主,缥缈宗并无蔺无双,蔺无双本来也只是你生命中的流光一瞬,你又何必执着!” 祁孤雁动作一顿,转身浅笑:“多谢姜姑娘劝解!” …… 坐上马车后,祁孤雁闭目养神。 影枫坐在一旁等候他的命令。 祁孤雁:“影枫,你说姜姑娘的话是何意?” 影枫:“她大概劝庄主不要在调查蔺公子的身份。” “她说缥缈宗没有蔺无双,也就是在告诉我,无双确实是伪装了身份。而且此人他们还十分熟悉。”祁孤雁叹气道:“ 可是为何不告知我对方的身份?” 再说人既然已经去世,还有什么不可说的,难不成担心他知道了身份,将人刨尸了不成,可是若是这样,又何必葬在他们万仞山庄周围,这也说不通。 影枫摇头:“属下想不通!” 对于蔺公子身份的探查,万仞山庄山庄进行的比较隐秘,极少有画像流出,防止有人招摇撞骗,或者给蔺公子的家人带来麻烦,或者有人利用此事算计庄主。而且他发现调查时,总有一股势力在帮忙遮掩。 祁孤雁:“那就等到有时间拜访一下缥缈宗!总能找出他的身份!” …… 早朝时分,百官上殿,看着往日熟悉的同事,纷纷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只不过看着对比往日有些稀疏的队伍,大家心有戚戚焉。 等到早朝快开始时,大家有些笑不出来了,尤其一些朝堂常青树,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他没有看错吧,难道真是昨夜睡得太晚,眼睛花了,否则怎么会看到镇国公虞朝夕呢。 他应该看错了,十多年过去,没道理虞朝夕还和以前一样的模样,一定是他看错了。 虞朝夕仍然穿着昨夜的常服,衣服上的大片血迹好似红梅一般染在上面,离近了还能闻到血腥味,明晃晃地告知众人,他昨夜也没睡。 虞朝夕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这么多年没见,你们怎么老的都看不出人样了!” 众人:…… 还有一些状况外的官员仍然两眼迷糊,不知道虞朝夕的身份,可是看对方通身的气质,还有他这身装扮,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经过小声的询问,得知真相后倒吸一口凉气。 乖乖!现任镇国公,听同僚的语气,此人当年在京城的那些年也是将京城闹得天翻地覆的主,知道京城的一些人为什么对于虞小公爷的行为还算能忍下来,因为这是镇国公家一脉相承的特点,他们现在所遭遇过的,在虞朝夕那里早几十年就见识过了。 谁曾想小公爷还没走,镇国公又过来了,这是父子俩一起祸害京城啊! 许多人已经心中已经凄凉无比,本来遭遇谋反这种大事,已经让他们十分惊吓了,现在又加上一个虞朝夕,老天爷是不是看他们活的太自在,估计给他们的劫难。 最终曹国公被人推举出来,硬着头皮和虞朝夕打招呼,“镇国公好久不见啊!风采更胜当年!” 谁让他家最近和虞小公爷来往比较亲密,他上去和虞朝夕交谈,应该还能套点交情。 虞朝夕打量了他一下,认出人了,“曹国公府的?” 曹国公无奈苦笑,“虞公爷好眼力。” 他看着虞朝夕的衣服面有难色,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问了出来,“虞公爷,你这身衣服是昨夜造成的吗?” 百官就看到虞朝夕面色一沉,让人眼红的俊颜中显露一股难以言喻的冷酷和杀意。 大家茫然,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曹国公到底那句话点了炮仗。 这人不会在太和殿揍人吧,若真是的话,他们这群无论文官还是武将压根承受不了他的怒火。 虞朝夕弹了弹腰侧的血迹,不悦的气息毫不掩饰地扩散,“这是我儿的鲜血,她昨夜被人袭击重伤,各位大人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的吗?” 曹国公愕然,虞廿受伤的事情不少人知道,但是没想到虞朝夕居然赶上了,而且还沾染了这么多血。 众人连连摇头,昨夜谋反之事和他们无关,他们也有些懵。 怪不得虞朝夕出现在这里,原来小公爷受了重伤。 一些人不住地龇牙咧嘴,看来待会上朝时,要小心一点了,一个愤怒的父亲谁知会干出什么,尤其孩子还在重伤,而且宣武帝的心情肯定也不愉快。 早朝开始后,众人看着宣武帝脸黑的吓人,心中再次叹了一口气,众人高呼万岁,宣武帝抬手让大家起身,他看着虞朝夕此时的装扮,眼皮微跳。 一群人都穿着深色的朝服,就他一人穿着带血的柳青色常服,而且人还嚣张地站在队伍最前方,实在显眼的狠。 他说道:“镇国公怎么来了?!” 众臣余光瞥向虞朝夕。 虞朝夕直言道:“陛下,不是您要我过来的吗?” 宣武帝:…… 他想要的是虞临渊,不是虞朝夕,最起码虞临渊做事还有分寸,现在虞廿还在昏迷着,虞朝夕明显心情不好,若不定连他也会被牵累。 “咳!昨夜事情太多,一时间忘了。”宣武帝放缓了声音,语气带着几分尴尬。 宣武帝看向殿下众人,“既然人已经到齐了,大家有何事要说?”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时而将视线落到前方闭目养神的虞朝夕,一时无言。 最终吏部尚书上前打破了沉默,对昨夜的事情进行了汇报。 今天早朝比往日晚了一个时辰,就是因为大家都在忙,不是忙着救治收拾烂摊子,就是忙着和参与叛乱的过往同僚割席…… 经过一夜的忙碌,许多人反应过来,这次陛下寿辰的这场叛乱在陛下的预料之内,可能一直都是由陛下和虞乾尊推动的,估摸就连虞小公爷在京城做的那些荒谬事也是其中一环。 事情的最后,大家再次说起了南宫子晟和亲的事情。 礼部侍郎恭敬道:“陛下,男子和亲实在是有损东乾威严,而且民间舆论也多有微词。” 此次叛乱,无论是京中的西陵使臣还算配合,老实地待在住所里,现今没有找到他们和三皇子等人勾结的证据,礼部侍郎怀疑,宣武帝许久前就知道了三皇子的心思,就是他分不清宣武帝赐下和离书、将南宫子晟和亲是在打压三皇子还是在刺激三皇子。 是推手还是放任,无论如何,都不由得让人感慨,果然自古无情帝王家! 宣武帝看向其他人,“众卿觉得如何?” 百官见状,纷纷畅所欲言,现在只要不是让他们站队,对昨夜的叛乱发表看法,别说这个,就是评判一张白纸,他们也能说出花来。 虞朝夕看着吵吵嚷嚷的众人,墨眸微闪,嘴角微微勾起。 …… 大皇子和南宫璨还没有埋进太和殿的殿门 ,迎面飞过来一只靴子。 大皇子:! 南宫璨拉着大皇子躲过靴子,皱着眉看着大殿。 怎么回事!居然打起来了! 只见威严的太和殿中,文武百官打成了一团,其中以曹国公等一众老勋贵动手最狠,尤其对年轻官员毫不留情,手脚并用,单是迈入殿中的这一两步,曹国公已经将两个翰林学士打的龇牙咧嘴,旁边的人碍于身份和年纪,压根不敢拉曹国公等人,只能拉扯那些年轻的官员。 可是这样恰好帮了曹国公等人的忙,打的更畅快了,南宫璨看到有几个想要拉架的官员也被牵连进去,瞬间获得了一个黑眼圈作为报酬。 大皇子两眼茫然,这发生了什么? 虞朝夕斜靠在金銮下方的雕金宝塔柱子,两手环臂,懒洋洋地看着百官闹腾。 宣武帝头疼地扶了扶额,早知道不让虞朝夕过来了。 大家打的正上头,大皇子和南宫璨进来都没有察觉,两人走到宣武帝面前,给宣武帝行了礼。 宣武帝叹气道:“郭林,给他们解释一下!” 郭林恭敬道:“是!” 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对于南宫子晟和亲这事,朝上分成了两派,赞成的人觉得双方已经递过国书,事情定了下来,就不能擅自更改,反对的人觉得且不论南宫子晟的身份,男子和亲本来就有辱国体,何况还是皇家人,而且昨夜才出了叛乱,本来已经让西陵使臣看了笑话,若是将人送过去就更加丢脸了。 然后虞朝夕稍微在里面拱了几把火,众人开始提名后补人选,不知道是哪个糊涂人提议沈清清,一下子将曹国公惹毛了,双方开始动手。 不过他们动手时,还注意到没让战场传到虞朝夕身上,否则到时候,他们所有人都要倒霉,反正不能给虞朝夕正大光明的借口动手。 南宫璨听完后有几分无语,不过想起他将要汇报的事情,眉间锁的更紧了。 这事情让他如何汇报父皇。 上方的宣武帝看够了热闹,加上大皇子他们来了,接连咳嗽了几声,郭林连忙吩咐内侍将人拉开。 这一架正好将百官都卷进去了,宣武帝在上面看的清清楚楚,就连一开始不想参与的,也被虞朝夕用内力推进去了,现在大家都是衣冠不整,发丝凌乱,有几人面上带着黑眼圈和青紫痕迹,身上的配饰、发冠都有被扯掉的,地上还有不少靴子甚至还有一顶假发趴在地上。 百官被拉开后,情绪上头的脑子冷静下来,互相看了看同僚的囧样,羞的用袖子遮着脸。 宣武帝贴心道:“众卿先整理一下!” 百官道谢,一边瞪着对手一边整理衣服,等到百官各自归位,宣武帝才询问大皇子他们:“老三怎么样?” 大皇子和南宫璨对视一眼,最终大皇子开口道:“回禀父皇,三弟已经醒了,只是身体出了些麻烦!” 虞朝夕微微站直了身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俩。 大皇子犹豫地看了看身边的群臣,不知道如何讲。 南宫璨拱手道:“回父皇,三哥疯了!” 众人:! 宣武帝一阵骇然,眼含审视,“十一,你确定?” “不确定!” 南宫璨老实答道。 正因为不清楚,所以才要汇报给宣武帝。 宣武帝被他这句话弄得心头一哽,默然无语。 他这样,百官也差不多,他们对于这位十一殿下了解不多,从定安郡的治理和赤水城灾后建设情况来开,这个十一殿下是个干实事的人,没想到和陛下对话时是这个样子。 作者有话说: 【完结】 ? 第 121 章 现在三皇子疯了, 不管是真是假,就要看陛下如何看。 宣武帝扫视群臣, “众卿怎么看!” 群臣静默, 无一人回答。 宣武帝瞧向虞朝夕,“镇国公你觉得呢?” 虞朝夕回以微笑,“陛下, 在下也会些歧黄之术,不如我帮忙治疗一下!” 众人:…… 真由他出手了,三皇子就算是正常人, 也会被弄疯的 。 宣武帝嘴角直抽,他早该对此人不抱啥期待。 最终, 宣武帝还是认下了三皇子发疯一事。 好几个大臣当场潸然泪下,歌颂宣武帝的慈父之心, 弄得宣武帝颇为无语。 三皇子虽然无事, 南宫子晟和亲的事情并没有改变,和亲一事本来就是和西陵的约定, 若没有这个, 西陵那边此次也不会这么配合。 要知道本来对方打算两头点火的, 让西陵那边出兵逼近西南、西北边境,宣武帝和西陵合作,一起抓老鼠,顶多原先打算选一名勋贵家的姑娘送出去和亲,后来经过虞汐璇折腾, 西陵那边更属意南宫子晟,宣武帝就同意了。 群臣散朝, 宣武帝将大皇子、南宫璨、虞朝夕宣入后殿, 他要仔细了解一下, 到底怎么回事。 南宫璨汇报了事情经过。 原来经过一夜的诊治,一个时辰前,三皇子醒了,没等大家松口气,大家发现三皇子有些不对劲,举止如同三岁孩童,胡言乱语,动不动撒泼打滚,还叫嚣着要喝奶,更是袭击王妃等一众女眷的胸部,而且还失禁,甚至若不是看的紧,他差点裸身跑出了王府大门。 大夫经过诊断也不敢确定三皇子到底是啥情况,只能推测估计是昨夜磕到了脑子,暂时神志不清吧。 宣武帝皱眉:“什么时候磕到了头?” 南宫璨道:“昨夜三哥癫痫时,不小心将头撞到了地上,额头肿了一个大包。” 大皇子补充道:“我听到消息后,连忙赶了过去,三弟的情况确实不妥,他是那么要强的一个人,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也是可怜。” “哼!”宣武帝看到他这副伤心的样子,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要脑子没脑子,要胆子没胆子,落到这个下场有什么可怜的。” 大皇子语塞。 南宫璨:“父皇,现在三哥成了这样子,不知你要怎么处置他?” “镇国公有什么见解?”宣武帝没回答,而是询问虞朝夕。 虞朝夕嗤笑一声,“陛下不如给三皇子下个赦免令冲冲喜,说不定三殿下一觉醒来,就清醒了。” 他是不信这么巧,不过让他挺失望的,折腾了这么久,结果就这样,真是龙生九子,一个比一个拉胯啊。 宣武帝:…… 这孩子说话怎么往他心窝子戳。 大皇子提议道:“若是父皇怀疑三弟,可以宣他见一面,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宣武帝沉吟片刻,摆了摆手,“罢了,总要见上一面!” 然后…… 宣武帝就后悔了。 三皇子被带到他面前后,先是看上了勤政殿的御桌,一下子爬上了桌子,仿佛小狗一般留下了一处标记。 看着桌上的水渍痕迹,还有殿中若有似无的骚臭味,当时殿内众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三皇子,这也太大胆了,能干出这事,绝对是疯了! 当时宣武帝眼皮子暴跳,嘴角不停抽搐,大皇子依稀看到他头顶冒烟了。 众人不敢吭声,连三皇子都顾不得拉下来,由着他御桌上来回蹦踏,将上面的奏折和笔墨胡乱扔。 “哈哈哈!哈哈 !”虞朝夕笑的特别猖狂,他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一场戏,虽然不知道三皇子是不是故意的,但是确实有趣。 “将他给我拉下来!”宣武帝阴沉着脸,气的不断地深呼吸,吩咐侍卫将人控制住。 大家反映过来,七手八脚地上去将三皇子扯下来,三皇子不断地挣扎,撕咬周围人,骚乱中有个内侍的上衣不小心被扯开了,然后就遭遇到了他的毒口,胸口某点快要出血了。 宣武帝脸黑的都能挤出墨了,“将他绑起来!” 大皇子小心地躲在一边,刚才他有心上去帮忙,可是看到了那个内侍的下场后,就退缩了。 等到三皇子被迫安分后,宣武帝终于轻松一些了,在进行了一串鸡同鸭讲,外加对方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傻言傻语后,他对三皇子彻底失望,为了康王府的其他人,最终认下了“三皇子疯了”的事实,将他囚在康王府养伤,任何人不得探视。 京城的人对于昨夜的叛乱有诸多传言,不过唯一肯定的是,叛乱已经被解决,对于三皇子参与叛乱这事,许多人也没有诧异,也有人同情他,觉得他是被皇帝逼得。 当然三皇子受伤的消息也没有瞒住,比起参与谋乱,三皇子府更想让京城传三皇子的黑点。 王妃在得知三皇子只干了开头,没有胆子参与最后的谋乱后,稍微松了一口气,先是带着王府女眷和子女一同去请罪,然后派人引导舆论,与其听到一个谋乱的皇子,不如当一个荒唐、贪生怕死的傻子。 大家听到堂堂一介皇子居然因为憋尿将自己硬生生地弄成了傻子,顿时惊呆了。 好家伙,原以为儿子和亲已经够惊世骇俗了,老子居然更让人震惊。 十月底,西陵使臣离开京城,离开时带走了南宫子晟,礼部按照公主的规格置办了陪嫁,加上还有不少京城王公贵族送的陪嫁礼,撇除性别,这个规模可以说是十分豪华,名副其实的十里红妆,将近五百人的陪嫁队伍,浩浩荡荡地跟在嫁车后面。 南宫子晟为了最后的尊严并没有登上嫁车,而且骑着马和西陵使臣一起离开了京城,此生他再也不愿回到东乾了。 苍梧站在城楼上,左臂挂着吊带,看着南宫子晟的送嫁队伍,苦笑一声,“主子若是醒的话,估计也会在这里凑热闹,说不定还会请一支队伍,敲锣打鼓地送别南宫子晟。” 姜问兰安慰他:“由于虞师叔和师祖他们在,小师叔一定会醒的,对了,你真的不回缥缈宗吗?” 前段时间,宣武帝将十一皇子南宫璨立为太子,册封典礼就在腊月,正好将南宫璨的冠礼一起办了朝野虽然有些微词,有些人为大皇子和九皇子叫屈,不过因为才经历过叛乱之事,加上这段时间,虞朝夕在京城闹腾,大家敢怒不敢言,大皇子和九皇子没有啥反对,此事也就顺利通过。 等确定立太子一事无法改变后,大家也就认命了,很快众人转移了注意力,因为他们发现新任太子现在还没有太子妃都没有,众人的心再次变得火热起来。 现在朝廷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太上长老打算带着虞汐璇返回缥缈宗,在皇宫大内终究不方便,还是缥缈宗让人安心。 至于虞朝夕,他就不打算回去了,毕竟缥缈宗总要派个代表参加南宫璨的册封典礼。 不过姜问兰有七成把握确定虞师叔是不敢回去,怕被骆前辈追杀。 苍梧微微一笑,“主子之前和十公主她们建设的凤栖学院需要我看顾,再说有虞少尊在,事情会顺利不少。” 为了找事做,给骆夏萱一个交代,虞乾尊也会帮忙,缥缈宗还有蓝笙在,他也帮不上忙。 …… 十一月底,恰逢朝廷举办太子册封典礼时,太上长老带着虞汐璇回到了缥缈宗,三长老和骆夏萱还有忘忧谷的云珍早就翘首以盼。 等到将人安置好后,云珍切了脉,紧锁的眉间稍松,“还好,情况没那么差” 三长老和骆夏萱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之前太上长老送信说,汐璇的身体恢复较快,所以他们才敢带人回来,可是不见到人,还是不放心。 骆夏萱环顾四周,这才想起少了一个人,怒声道:“人呢?” 众人:…… 虽说没有指名道姓,大家就知道她说的是谁。 护送虞汐璇回来的司明硬着头皮道:“夫人,主子在京城还有事,暂时无法回来。小主子要建设的学院需要有人看着,否则那些京城人不会尽心,还有一些其他收尾工作,主子说他会尽快赶回来!” “你告诉他就死在外面吧!”骆夏萱面色冷沉,杏眸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她早该知道的,虞朝夕就没有靠谱的时候。 “请您息怒!”司明立马单腿跪下,“主子也是为小主子好,只是中间出了些差错,这些日子他也尽力弥补,夫人你可不能这样想主子啊!” “呵!他若是有理的话,也不会躲着不回来,你也滚回京城,这里不需要你。”骆夏萱面有愠色,强压心中的怒火。 司明:…… 可是主子不让他回去啊!让他一直待在缥缈宗。 现在夫人要赶他回去,主子让他留下来,自己两面夹击,到底待那里比较好。 果然还是小主子说的有道理,夫妻打架时千万不要掺和,躲起来看戏就好。 因为今年动乱太多,加上刚刚册封过太子,为了体现朝廷的恩泽,加上正是用人之际,为了平稳人心,朝廷罢黜、降职、贬谪的官员并不多,而且此时更是缺人的时候,许多官位空缺,吏部忙的脚不沾地。 虞朝夕也帮了一些忙,根据太上长老和宣武帝的约定,和西陵一样,对东乾的武者根据武学境界和实力授予虚职,给予赋税方面的见面,当然需要遵守朝廷的法度,若是无法遵守,不仅被朝廷收回官职,而且还被纳入黑名单,十年内子女的科举和仕途都会受到影响。 本来朝廷官员的条件还更严苛,虞朝夕也痛快答应了,表示文武一家,他们江湖人以实力论高低,朝廷选拔官员也要按照实力,江湖人士尚且真刀真枪地上场,朝廷更应该与时俱进,以后选拔严格按照考核,即使有了推荐还是要考试,不能以为考上了科举就一本万利了。 武功太久不练会生疏,脑子许久没用会变傻瓜,许多官员整天浑水摸鱼,投机取巧,还占着高位,压根无法给大家做榜样,以后取用官员也应该按照政绩、真才实学进行考核,一年考一次太轻松了,至少要一季考一次,这样才能让大家都有紧迫感。 众人:…… 尤其看到宣武帝似有意动,已经命令六部九卿针对官员考核进行讨论,尽快给他回复。 大家有理由怀疑这是虞朝夕和皇帝共同演戏。 虞朝夕当然没有,他看不惯这群人当官当得太轻松了,据他所知,虞汐璇手下的有鱼经常进行升迁考核,无论是招聘还是升迁都会进行考试,然后将结果公布,让人心服口服。 宣武帝询问此事时,虞朝夕就用有鱼做的例子。 至于凤栖学院,宣武帝为了补偿虞汐璇,亲自题写了牌匾,让郭林送了过去。 不过郭林将牌匾送去后,发现虞朝夕不太高兴。 本身因为他没控制好,造成虞汐璇重伤,就等着用凤栖学院将功赎罪呢,他不止题了名,还贴心写了校训,弄个一大块花岗岩放在学院门口震慑,现在被皇帝抢了功,他还怎么和虞汐璇交代。 宣武帝听说虞朝夕黑着脸将自己题写的牌匾换下,换上御赐牌匾,顿时大笑,也清楚虞朝夕的心思。 总之,虞朝夕在京城可是玩的风生水起。 最后朝中大臣和他就各退一步,制定了略微宽松的武者授职条例,虞朝夕也赞成实行比较松懈的堂考,双方都明白,以后这些都会逐渐收紧。 …… 临近年底的时候,虞朝夕才姗姗离开京城,京城不少人家简直快喜极而泣了,不过虞朝夕的心情和他们相反,越是快到缥缈宗,心情越是凝重。 果不其然,才到了缥缈宗,就被骆夏萱漫山追杀。 三长老看着外面的动静,冷哼道:“自找的!” 云珍看着躺在床上的虞汐璇,皱眉道:“看来具体情况过了年才能明朗。” 这段时间,不知怎么的,虞汐璇体内的毒时而活跃,时而沉默,对应的蛊王与之相反,两者你强我弱,你弱我强,在虞汐璇的体内争起地盘,这两个月,虞汐璇瘦得快皮包骨了,骆夏萱每看到一眼都想在虞朝夕身上劈一刀,她在心里已经记好了,等到虞朝夕回来,不打的他全身开花,自己名字倒着写。 半个时辰后,骆夏萱拎着虞朝夕来到虞汐璇的房间,将他扔到地上,指着虞汐璇,面如冷霜道:“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虞朝夕肿着脸,瞅了瞅虞汐璇,点了点自己的脸上的青紫印记,无奈道:“夏萱,你这样看我也没用,她身上的肉又不是被我吃了,我这是被你揍的虚肿,这些天我也瘦了十斤,算是和小家伙同甘共苦了!” 众人被他的厚脸皮弄得无语了。 骆夏萱怒眸一瞪,气的说不出来,两人又开始在室内打了起来,虞朝夕一边躲,一边高声哀嚎。 三长老仔细观察虞汐璇,发现即使虞朝夕喊得再凄惨,可是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骆夏萱单手揪着虞朝夕的领口,疑惑道,“难不成是打的不够狠?” 明明在忘忧谷那次就将人吵起来了! 三长老轻瞥了鼻青脸肿的虞朝夕,淡定道:“多揍几次,反正他也皮实,你也发泄发泄怒气!” 虞朝夕听得眼皮直跳,“师姐,你可是我亲师姐!” 三长老冷笑:“若不是亲的,你现在遭遇到的就是双人混打了!” 虞朝夕:…… 就这样缥缈宗的弟子看着虞朝夕被骆夏萱从腊月打到了正月,两人都是武艺卓越之人,三长老嘱咐弟子们多看看,对于武学提升有益处。 在元宵节那天,骆夏萱给虞汐璇换上了一件新衣,又煮了一碗亲手做的黑芝麻汤圆放在她的床头。 滚圆的汤圆在酒酿汤中沉浮,其中还点缀着枸杞还有秋季收集的桂花酿,看着就有食欲。 甜甜蜜蜜,团团圆圆! 这是多好的寓意! 骆夏萱心头发酸,摸着虞汐璇清瘦惨白的脸,两滴清泪滚落下来。 屋外芊芊弱弱的细雨朦胧了整个天地,无月的天黑漆漆地压在人心头,不过即使少了月亮,人们还是用烟花点缀着夜空,没了硕大的月亮,烟花在空中绽放地更加美丽,一盏盏花灯驱走了夜色。 听着外面弟子燃放烟花的动静,骆夏萱语带悲意:“汐璇,你要什么时候才能醒,外面很热闹的,缥缈宗的弟子等着你给他们发红包,原先我打算替你给的,后来你爹说这是你的事,我觉得有理,你去年已经错过了他们的红包,今年难道还想逃掉吗?” 她更担心,这是汐璇最后一个年。 “砰砰砰!” 虞朝夕靠在门框上屈指敲了三下门,故作轻松道:“夏萱,我准备了一批最响的烟花,一定能将这家伙吵醒!师姐、师兄他们也在!你也来吧!” “嗯!”骆夏萱连忙擦了擦眼睛,给虞汐璇掖了掖被子,关门离开时没注意到床上人的睫毛在轻微颤动。 …… 虞汐璇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也不知过了多久,四周都是荒凉的黄沙,杀之不尽的各种怪兽。 手中的长剑滴着血,身上的衣服因为热汗贴在身上,她小声地喘息着,锋锐的眸子环顾四周,地上躺满了各种异兽的尸体,虞汐璇怀疑自己穿进了某无限流小说中,可这个地方除了怪兽,啥东西都没有,没系统、没NPC、也没有弹幕互动,杀了怪也没有东西掉落,仿佛陷入了梦魇一般。 又是一波怪兽在她四周刷新,隐在黑暗中看不到身形,只露出两颗灯笼般大的眼睛,幽幽地看着她,时不时发出嘶吼声。 虞汐璇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耳畔挂过一道冷风,她连忙滚地躲闪,果然从她的头顶飞过去一只怪兽,其他怪兽见状,蜂拥而上。 虞汐璇头皮发麻,暗呼不妙。 “砰砰!咻——砰!砰!” 周围的怪兽仿佛被受到了攻击一般,如见光的黑雪迅速融化,此时虞汐璇头顶一直黑沉的天破了一个洞,从上面射下一道光梯。 虞汐璇歪头疑惑,这是通关了。 这里她不知道看了多少日子,既然有了出路,当然不会在这里停留。 登上光梯,越是往上走,发现听到的动静越大,快到尽头时,虞汐璇一下子记起来了,之前她被“后爹”坑了,好像一直昏迷着吧。 这么说来,她现在不是再次穿越了,而是在梦里。 想到这里,脑袋变得无比清明。 周围的景象全呓桦部变得虚无,等到她再次睁眼,就看到熟悉的床顶帷帐。 …… 屋外,骆夏萱点燃了一个孔明灯,看着它晃悠悠地飞到天上,双手合十,正闭眼时,余光瞥到虞朝夕眼含笑意地瞅着她,瞪了一眼,“认真给汐璇祈福!” “好!”虞朝夕摇头失笑,学着她两手合并。 骆夏萱睁眼看着飞的高高的孔明灯,失神道:“朝夕,你说愿望能实现吗?” 她话音刚落,眼睛就被一只大手遮住,虞朝夕低沉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夏萱,若是愿望实现了,你能不能原谅了我!否则神明可能听不到你的声音,以后我和小家伙闹矛盾,你要站在我这里。” 骆夏萱有些疑惑,秀气的眉毛皱起。 同时心中升起一团怒火,看来此人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是这个性子。 可是就当她的怒斥将要脱口时,忽然想起一个可能性,一把将蒙眼的大掌拉下。 在看到一瞬间,未语泪先流,脸上却挂着温柔的笑。 三长老扶着虞汐璇站在门口,虞汐璇抬头看着头顶的孔明灯,转而看向骆夏萱,纤细的手指指着虞朝夕,“娘——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噗!”骆夏萱感性的话一下子被噎住,笑声噗嗤就泄出来了。 虞朝夕白了她一眼,“你刚才没听到吗?你娘答应我了,她以后站在我这边的。” 话音刚落,右耳就被人拎住了,骆夏萱:“你再说一遍!” 虞朝夕顺着她的力道,防止自己的耳朵真被扯下来,求饶道:“夏萱,你轻点,在孩子面前给我点面子!” 虞汐璇幸灾乐祸地笑了。 临近子时,山下的元宵灯会已经结束,出来游玩的人们开始归家,忽然缥缈宗方向出现大片的烟花。 众人惊奇,不是前面放过一轮烟花了,怎么还有一轮啊! 炫丽的烟花多到铺满了半个天空,华丽繁复,妙丽绝伦,争相在空中绽放,整个过程持续了一刻钟,将缥缈宗照射的如同白昼,驱散了黑暗。 事后有人打听,才知道那天的烟花一是为了还愿,而是为了庆贺。 清明时节雨纷纷,四月发生了一件对江湖不大不小的事情,缥缈宗的小师叔达到了天境,年仅十九岁! 此消息一出,立马席卷了江湖,不少人好奇这个所谓的小师叔身份,十九岁的天境高手在江湖上可以说是天纵奇才了,最近的一次,就是二十多年的虞朝夕了,他也是在二十岁之前达到了天境 。 只不过这个小师叔是谁,为什么这么些年江湖上甚少听到对方的消息,对方是男是女都暂时不知道。 这怕不是又是一个虞少尊崛起了! 不少门派是羡慕嫉妒恨,同时又有些担忧此人不会学着虞朝夕,也要祸害江湖吧,毕竟基于缥缈宗一贯的传统,被放养在江湖上的弟子都是让人头疼的主。 各个门派纷纷发来贺电,同时明里暗里打听小师叔的身份。 缥缈宗也干脆,表示虞朝夕是她爹! 打听的江湖人:……! 面上强颜欢笑,称赞果然是青出于蓝,心里已经欲哭无泪了。 作者有话说: ? 第 122 章 江湖众门派在得知缥缈宗小师叔和虞朝夕有关系后, 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同时告诫门下弟子, 若是见到了一二十岁, 还是缥缈宗的弟子,千万要将皮绷紧,被人揍了还是小事, 若是牵连到师门,他们只能“大义灭亲”了。 门派弟子:…… 然后这些门派没想到,虞朝夕还带着虞汐璇找上门。 虽说不是找麻烦的, 但是那炫耀的嘴脸还是让大家心中啐了一声。 两人一红一银,都是男装, 还是骆夏萱准备的亲子装,一模一样的样式, 一个俊美狂肆, 一个钟灵毓秀,站在玄天教的山门口时, 显得格外显眼。 玄天教的玉玄子带着众徒弟在门口迎接, 淡定道:“虞少尊此次来我玄天教有何事吗?” 虞朝夕指了指身边的虞汐璇, “我家孩子以后游历江湖,想带她给大家见一面,防止有人欺负她!” 虞汐璇嘴角微抽,行礼道:“在下虞汐璇,参见玉真人!若您和师兄有矛盾的话, 可以尽管出手,我保证不会插手。” “师兄?”玉玄子诧异, 怎么变成了师兄。 虞朝夕也不尴尬, “师兄和亲爹不冲突。” “……”玉玄子一时无言, 是他太落伍了,还是见识少。 亲爹和师兄怎么可能集中到一个人身上,难不成…… 玉玄子想起听山下说书人或者话本中一些烂俗剧情,主角自小流落在外,恰好拜入了亲爹的门派,因为资质卓著,被收为弟子,和亲爹以师兄弟相称,后来真相大白,发现师弟变亲子。 虞汐璇发现玉玄子虽然面上是冰山脸,一副高人姿态,可是眼神微闪,明显想岔了。 她微微侧身,看了看玉玄子身上同样冷着脸的小冰山玄天教弟子们,姿态气势和玉玄子像了五六分,微微摇头,果然是同出一脉,不像他们缥缈宗,平日里就是乱风狂飙,啥性子都有,当然也是二长老、“后爹”他们没做好榜样。 此人这样想时,完全忽略了她也是那颗歪梁。 虞朝夕知道一些玉玄子的性子,看着高冷似冰,其实心思活跃,极爱看一些狗血话本子,看他现在的模样,估计想了一些有的没的,顿时冷笑道:“胡乱想什么呢,我爹嫌我养不好她,自小就收了徒,我是她师兄,也是亲爹。” “噢。”玉玄子应了一声,不过看他的模样,似乎存疑。 虞汐璇扭头忍笑,没想到传说中的玉玄子有这么一个反差的性子。 虞朝夕脸色微沉,他想揍人。 玉玄子将虞汐璇等人迎进了玄天教,见到了掌教,虞朝夕不打算再理玉玄子,开始说起虞汐璇起来。 ……唉!我这个孩子,平时不用我操心,一不小心就到了天境,就比我差了一点点…… 虞汐璇:…… 后爹!你崩人设了! 她从来不知道后爹是这种高调炫耀孩子的傻爸爸。 大殿中的人一脸麻木,感觉也有些玄幻,怀疑人生地看了看殿外,虞朝夕带着孩子跑到玄天教一趟,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吧。 虞朝夕将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轻咳了一声,“我此次来玄天教,就是想告知你们,之前若是有得罪你们的地方,喏!” 他指了指下座的虞汐璇,笑眯眯道:“父债子偿!找她!” 众人:…… 虞汐璇一脸黑线,她就说嘛!后爹怎么会这么好心。 来之前,他说什么来着? 说是要带她出来长见识,将一些老朋友熟人介绍给她,让她接过他的担子,自己和亲娘退隐江湖! 呵呵!她信了他的鬼! 这人压根就是想将她推出来背黑锅的。 虞汐璇立马正色道:“师兄您老当益壮,我看您还能再闹腾个五十年,诸位还是冤有头,债有主,别找错了人。” 众人再次囧然,果然不愧是父子。 虞朝夕捏着下巴,坏笑道:“生孩子就是为了背锅抗债的,若是没有这个,我要你干什么?” 玉玄子就看到对面的俊秀公子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然后同样回了虞朝夕一个不羁的笑,而后冲着殿内诸位拱了拱手,“诸位,这是我爹,嫡亲的亲爹,以后我若是惹了各位,别忘了找他算账,老子给孩子收拾烂摊子天经地义!天塌了,还有他顶着呢。” 众人已经彻底无语了。 若是谁敢说此人不是虞朝夕的孩子,他们第一个反对。 虞朝夕眸中笑意加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哦!按照你说的,以后大家就各凭本事了?” 虞汐璇嘴角微抽,“当然,我今天的教训是,就不该对师兄你报有幻想。” 虞朝夕除了在骆夏萱面前靠谱外,在其他人面前压根不当人。 她默默地记下了一笔,等到回去后向亲娘告状,而且她可以多告几笔,三长老、亲娘、太上长老一定让他“宾至如归”。 其他人继续保持沉默,一些人有些怀疑人生,是他们过时了?还是见识少? 这虞少尊和缥缈宗小师叔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还是只有他家的情况是这样的! 虞汐璇和虞朝夕在玄天教待了四五天,然后就被带去了天音寺,欣赏了天音寺九僧和虞朝夕的互殴,看着虞朝夕和广航大师互相噎的对方说不出话来,在寺中吃了三天斋饭,期间除了差点和万仞山庄的熟人撞上,整个行程可以说是比较愉快。 没了悬在头顶的那柄利剑后,她走路都能飞起来。 原来她不如自己想的那般轻松,她内心深处还是恐惧死亡,担心离开这个多彩多姿的世界。 …… 万仞山庄,影甲外出归来,正在祁孤雁的书房汇报事情。 影甲:“庄主,您让我给蔺公子在天音寺续的长明灯已经弄好了。” “嗯!”祁孤雁看着手中拿到的关于姜问兰他们这些缥缈宗弟子亲近之人的名单,上面的许多人名都画了线,最后圈起来一个“小师叔”。 影甲看着他这样子欲言又止,祁孤雁察觉到,薄唇浅扬,“怎么了?” 影甲抿了抿嘴,“ 庄主,我在天音寺时,见到了一个和蔺公子相似的背影。” 祁孤雁动作一僵,俊眉一拧,“他是谁?” 影甲拱手道:“我只是觉得相似,没有看清对方的相貌,寺中僧人说,是缥缈宗的弟子。” 祁孤雁的双眉此时快挤在了一起,垂眸瞥了瞥墙上的画像,心中仿佛一盆冰水泼在了烧旺的炉火中,窒息、迷茫、火热还有不灭的期待,是否是他所想的那般呢! …… 七月底,虞汐璇和虞朝夕回到了缥缈宗,当即就去找骆夏萱告状,于是缥缈宗又看到了熟悉的一幕,看着骆夏萱再次和虞朝夕切磋起来,虞汐璇嘴角露出满意的笑,转身去桃山见太上长老了。 二长老和三长老站在屋顶看着虞朝夕和骆夏萱打架,两人也听到了虞汐璇的刚才的告状。 二长老啧啧道:“活该!” 三长老扶了扶额头,“都是你们将汐璇给惹急了。” 否则汐璇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子怎么会才回来就告状。 以虞朝夕无赖的性子,估计一路上汐璇被他气了好几顿,尤其父女俩还有些不对盘。 二长老听完三长老的评价后,嘴角直抽道:“师妹,你太高估我了,也太低估汐璇了,我再强调一遍,汐璇的性子不是我带坏的,她亲爹是虞朝夕。” 三长老斜睨他一眼,“你们两个都逃不掉,若是不服,你问问宗门弟子,看他们什么想法。” 二长老:…… 这个答案在十多年前宗门弟子就将黑锅扣在了他身上,他现在叫屈,似乎没有啥用。 难道是他们缥缈宗的风水问题。 对此,此时在桃山做客的石远峰也语气促狭地问太上长老。 太上长老斜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将棋盘上的白子吃下,“这个性格有什么不好,不受欺负。” 虞汐璇若是听到石远峰的问题,也不知怎么回答。 她前世身为现代人,本身就处于思想爆发和相对自由安全的社会,这辈子又生活在缥缈宗,在加上身体原因,让她形成了这个不受约束的性格。 若虞朝夕的行为是以实力作为后盾,她就是因为前世和今生所处环境的影响,虽说生活在古代,可是也没有经受过多少封建社会的打压和磨砺,对于南宫璨等人,自然也没有多少敬畏之心。 石远峰看着棋盘皱起眉,“你怎么能下这一步呢,将我的路堵死了,咱就下不久了。” “当我喜欢和你这个臭棋篓子下啊!”太上长老抿了一口茶,悠哉悠哉地等对方落子。 石远峰锁着眉,一边思考,一边说道,“虞临渊,你家汐璇今年也十九了,既然身体问题解决了,也是时候考虑一下婚事,你觉得我家晏行春如何?” “不如何!”太上长老当即拒绝,他之前就有些纳闷,此人年不年,节不节的过来,原来是将算盘打在这里了。 石远峰瞬间瞪眼,“他俩年岁相当,怎么就不可以了。” 自从前些年见过虞汐璇后,那傻小子就将一颗心落在缥缈宗来了,平时对缥缈宗的消息特别关注,可是因为身份问题,又不敢表明心迹。去年虞汐璇出事时,这小子练功差点走火入魔。 太上长老:“我了解汐璇,她还小,压根就没想过这事。” 石远峰心不甘道:“若是汐璇愿意嫁到我们家,老夫保证东海十三岛她做主了。” “你倒是想得美,汐璇她又不缺这个。她若是愿意,现在就可以继任缥缈宗掌门位置,不比你那风吹日晒的海岛有趣。”太上长老冷嗤道。 石远峰:……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架,忽然虞六提醒,“汐璇来了!” 两人立马变了脸色,同时换上和蔼的表情,对弈品茗,背后云海怪石,真如世外高人一般。 虞汐璇语气欢快,“师父,我回来了!你想我……”虞汐璇看到石远峰,语气微滞,将剩下的补充完,“了没!” 看到石远峰,正了正神色,走到两人跟前,恭敬地行了礼,“师父!石前辈!” 石远峰一脸和煦道:“汐璇,别这么见外,喊我石爷爷就可。” 虞汐璇:“石爷爷!” 太上长老:“汐璇,你这次和朝夕出去,玩的高兴吗?” 虞汐璇立马变得焉了吧唧,“别说了,师兄他这次出去带我压根没安好心,不过我也没让他好过。” 说完就将事情说了一遍,“现在他和我娘在山下打着呢。” 可惜她的武功和后爹差不少,真对上了,自己就是纯粹找虐。 太上长老对这情况已经早有预料。 石远峰听完后,慈祥地看着他,“汐璇,既然虞朝夕光欺负你,不如你嫁到我们家,我和行春替你出气。” “啊?”虞汐璇傻眼,这话题怎么转移到这里的,她惊恐地看向太上长老,“师父,你不会将我卖了吧。” “胡说八道!”太上长老瞪了她一眼。 听到这话,虞汐璇心安了,看向石远峰,“石爷爷,我的人生我做主,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干涉不到我,结亲之事,为了两家的情面,还请不要再提了!” 石远峰不死心道:“行春品貌双全,待人亲和有礼,而且还孝顺,你就不再考虑一下。” 虞汐璇摇头:“不需要,宴公子一定能找到适合自己的良缘。” 石远峰:…… “汐璇,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太上长老摆手让她退下。否则将人摆在石远峰跟前,他担心被人哄走了。 石远峰看着对方的背影,不住地唉声叹气,看向太上长老,“虞临渊,要不我将行春喊过来,让他和汐璇相处相处,说不定事情就成了。” 太上长老勾起嘴角,“明天再讲吧!” 石远峰:…… 第二天,弟子来报说小师叔下山了!归期不定! 石远峰:! 他这才明白虞临渊的意思。 …… 虞汐璇现在正在乌马府。 年前十一月乔紫凝给她来信,说自己要议亲了,请自己年后喝喜酒。 当时她正在昏迷,这个消息暂时没回,年后自己清醒后,想着是生意伙伴,就顺便调查了乔紫凝的未婚夫。 乔紫凝的未婚夫崔盛林家道中落,曾经定过亲,不过后来因为家庭变故,双方并没有成亲。 后来崔家经过努力再次翻了身,乔紫凝和崔家谈生意时,两人相谈甚欢,然后去年腊月两人订婚完毕。 虞汐璇不在乎乔紫凝和崔盛林相不相爱,她比较看重对方靠不靠谱。 不调查不知道,一调查吓一跳。 崔盛林曾经定过亲的表妹又回来了,看消息,似乎想要做崔家的女主人。 月上柳梢,乔紫凝带着秋画来到虞汐璇信中约定的地点,不过没有看到虞汐璇。 就在两人疑惑时,忽然看到一男一女亲昵地挽手走过来,乔紫凝立马带着秋画躲到了一旁的草丛中。 秋画趁着月光认出了男子,“小姐,是未来姑爷!” 乔紫凝皱眉,对她弄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就在此时,忽然肩上被颗石子砸中,乔紫凝小心地环顾四周,在一旁的大树上看到虞汐璇,她穿着黑衣锦袍,面上带着一张面具,在乔紫凝和秋画看过来时,虞汐璇摘下了面具,表明身份,然后指了指崔盛林那边,示意她们看戏。 看着崔盛林和表妹状若无人的亲密(在对方看来,确实没有人),虞汐璇嫌弃地摇了摇头。 这人都和乔紫凝订婚了,居然还和其他人举止亲密,难不成做着齐人之福的美梦,或者想着婚后对乔紫凝出手,让表妹上位呢。 秋画在草丛里看到冒火,但是一旁的乔紫凝一直拉着她。 两人继续你侬我侬,就在虞汐璇打算弄出动静将两人吓跑时,忽然听到扑通一声。 定睛一看,原来二人双双落水了,两人你扯着我,我扯着你,在湖里越陷越深。 虞汐璇和乔紫凝惊呆了,难不成是遭报应了。 看着已经在高声喊救命的崔盛林两人,虞汐璇在乔紫凝跳出来之前,先现了身。 她往河里踹了一根浮木,让两人有喘息的机会,然后走向乔紫凝所在的草丛,单刀直入,“你还想要他吗?” 乔紫凝眉间微蹙,“多谢虞公子提醒,定了亲又如何,就是成了亲,小女子也有能力将此人休了。” “好魄力!”虞汐璇冲着她竖起大拇指。 乔紫凝看着她现在的装扮,有些呆愣。 月光如水,照在虞朝夕身上时,仿佛披了一层薄纱,让面前的人变得不真实,她忽然有一种想法。 “乔小姐?”虞汐璇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什么事?”乔紫凝缓过神。 虞汐璇眉眼弯起,“既然乔小姐已经有了决定,看在我们合作的份上,剩下的我就给你解决吧。” 秋画捂着嘴,惊恐地看向虞朝夕,“虞公子,难不成你是想——” 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虞汐璇白了她一眼,“我可是正经江湖人,你带着你家小姐先走吧!” 秋画迟疑地看着乔紫凝。 乔紫凝沉吟片刻,最终向虞汐璇道了声谢,屈身行了一礼,然后带着秋画离开了。 虞汐璇等到她们走的距离差不多时,转身去寻湖中的崔盛林两人,此时两人抱着浮木不敢动。 高声喊救命的崔盛林看到有人来,没等他展开笑颜,对方单脚落到浮木上,唉声叹气道:“你们是在殉情吗?” 崔盛林看到她的动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浮木本来就堪堪承受住他和表妹,此人居然还踩在上面。 虞汐璇见他不回答,脚下用了点力气,浮木开始往下沉。 表妹惊声喊着救命。 崔盛林连忙道:“不是,我们只是不小心滑进了河里。” “哦!”虞汐璇松了力气,浮木再次上来一点,她淡淡道:“既然不是殉情,我就不用管你们了。” 说完这话,直接落在了岸边。 崔盛林:…… 此时表妹已经抓不住浮木了,转而两只手抱住他,这下浮木已经不管用了,,崔盛林吐出灌进嘴里的水,高声道:“是!我们是殉情!殉情!” 此时已经意识不清的表妹一脸感动,将头贴在他的胸前,“表哥,和你死在一起,我甘之如饴!” “……”崔盛林怀疑温柔善良的表妹脑袋里灌了不少水。 虞汐璇挠了挠耳朵,佯装听不清,“你说什么?” 崔盛林仰高脖子,再次大声道:“我们是殉情,救救我们吧!” 此时从远处出现几点荧光,一群人跑过来,边走边喊,“好像有人跳河殉情了!快去救人!” 虞汐璇将浮木插入岸边,给两人支撑的时间,然后就闪人了。 等到众人过来时,就看到崔盛林和表妹抱着浮木泡在水里,表妹还喃喃道:“表哥,咱们一起死!” 众人:…… 夭寿了!这还是一对痴情的鸳鸯! 只是那个男人怎么这样像前段时间和乔老板订婚的崔家公子。 再将人救上来后,众人确定没认错,大家心头的八卦火焰灼灼燃烧。 第二天,乔家未来姑爷昨夜和表妹跳湖殉情的事情传遍了乌马府,当夜不少人听到崔盛林的呼喊和求救,还有表妹昏迷时喃喃不断的要一起赴死。 不过,据说当大家将他们救上来时,乔家未来姑爷一口否认了跳河殉情的说法,说是有个带着面具的江湖人将他们弄进河里,想要给他们泼脏水,他当夜只是散步碰巧遇到表妹在伤心,所以安慰几句。 然后城内又有谣言,表示是崔盛林贪图富贵,为了和乔家结亲,哄骗痴情的小表妹,用殉情为借口,想要将人溺死,要不然为什么将两人救上来后,表妹和崔盛林却是两种说法。 后来表妹一口咬定,他们就是去殉情的,表哥送信邀约,要不然她一个弱女子能敢月夜出行吗? 乔紫凝了解完京城的谣言后,简单地吩咐几句后,询问秋画,“虞公子一直没出现吗?” 秋画摇头,“没有,我让人暗中留意过,乌马府的人似乎没有看到虞公子。对了,小姐,我们要如何处理崔家的事情?” 乔紫凝淡淡道:“退婚吧,正好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是这样太委屈小姐了!”秋画不满道。 昨天夜里,她就应该上去将那对狗男女的脸撕碎。 乔紫凝面上不见怒火,“现在对于我来说,重要的事情不是这个。” 秋画歪头疑惑地看着她。 乔紫凝没解释。 事后,乔紫凝迅速和崔家退了婚,崔盛林多次上门恳求挽留,连人都没见上。 至于表妹,据说不堪受辱还有崔家的打骂,离开了乌马府。 后来乔紫凝派人找到了她,在重金下,对方吐露实情,落水回到住处后,有个蒙面的人给了她一大笔钱,让她这样说的。 秋画怒目:“你花着这钱不觉得烧心吗?毁人姻缘,要下地狱的。” 表妹柔弱一笑,“小女子扶柳弱风,只是想更好的活下去!” 乔紫凝诧异:“你不喜欢崔盛林!” “年少也有心动,之前也喜欢,只是在我选择了钱以后,就不能和他在一起了,说起来,小女子羡慕乔小姐,不用如我这般看男人的脸色行事。”表妹叹笑一声,“之前我还以为给我钱的人是乔小姐派来的,现在看来完全猜错了。” 她再次艳羡道:“乔小姐,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你!” 和表妹告别后,乔紫凝的车队快到乌马府时,在枯树崖所在的山脚停下了。 秋画疑惑道:“小姐!” 乔紫凝面有迟疑,“我只是想找一个答案!” 作者有话说: ? 第 123 章 京城, 南宫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走到窗前, 看透过窗棂看向夜空, 简湖进来汇报事情。 简湖:“主子,据传虞廿又下山了,具体前往何处, 暂时不知。” 南宫璨:“他身体好了就行,简湖,你觉得虞廿和顾韶华有什么关系?” “嗯, 有时候感觉好像顾姑娘的魂跑到虞小公爷身上似的。”简湖老实说道。 南宫璨将视线收回,看着桌案上散落的银币, 意味深长道:“是啊!简湖,我交给你一件事, 你去探查一下。” 简湖立马走到南宫璨身边, 侧身竖耳听从他的吩咐。 …… 一晃又到了八月,苍梧也从京城归来, 虞汐璇开始着手建设乐清学院, 京城的凤栖学院进行地十分顺利, 估计两年后就可以建设好,魁州这边也不能拉下,建设一个占地数百顷的地方,势必需要许多工人,所以乐清山下比往常热闹了许多。 苍梧坐在山下茶馆里歇息, 听着大厅说书人说着天下事,当是放松。 说书人用惊堂木拍了一下桌子, “当今天下, 群杰辈出, 天骄遍地,远的不说,近的咱们缥缈宗虞乾尊,那可是天下响当当的老神仙,号令江湖,一呼百应,相当于咱们东乾的国师了。” 周围的看众赞同地点头。 “还有虞乾尊的儿子虞掌门,那也是武功高强,长得可好看了。记得我年轻时,哎呀,被他看一眼就是少十岁也愿意啊!”一个身形略微粗壮的妇人两眼放光, “大婶,你许久没出来了,虞掌门早在二十年前就被缥缈宗撤了,并且赶出了缥缈宗。” “噫!你又是听得啥消息,前段时间我上山时还见到了虞掌门,和年轻时一模一样。” “好了好了,你们的消息都没差,虞朝夕确实二十年前不当掌门,我听说缥缈宗当年为了给天下武林一个交代,不得已将人赶了出去,现在没事了,他就回来了。” 之前的大婶戳了戳先前说话的人,“小伙子,你在山上见虞掌门时,他在干什么?” 对方挠了挠头,“他说在被自家婆娘追杀!” 众人齐声,“啊?” 原来大名鼎鼎的虞少尊也会被婆娘追着打啊! 说书人台下有些混乱,再次拍了一下惊堂木,“各位客官说的没错,虞乾尊、虞少尊乃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还有缥缈宗的长老和掌门,在江湖上都是有姓名的人,当然不止我们缥宗,藏剑山庄、万仞山庄、踏雪阁、七星宫这些武林大派都有自家出挑的人物,今日小老儿要向大家讲的是那些已经故去的人。” 台下有些人听后,有些嫌弃,“大白天说什么晦气的话!” 说书人摆摆手,“诸位不必心急,且听我说来,先和大家说一下和魔教蟠龙崖同归于尽的无双公子吧。” “……锦城中,他一剑斩邪祟,一刀护友人,戳破锦城假知府的面具,同时用记护下了万仞山庄弟子的尸身,待到风雪停止后,将清白还于他们……” …… “……小老儿去年去了赤水城,恰好赶上韶华女侠的忌日,那天并没有下雪,可是赤水城还是挂满了白,家家户户都立着她的牌位,小老儿现在想起都觉得震撼,心酸,佳人已逝,韶华难寻……” …… “……今年的科举听说又是溧阳人拿到了头名,只比洪状元当年大了两岁,看过状元游街的人说,新科状元看着和洪驹状元十分相似,对方在殿试策问的时候,也表明要以洪状元为榜样为民请命。” 甚至京城有传言,本来圣上对于殿试三甲排名有些犹豫,后来看到了状元郎的籍贯,才让他得到了这个头名。 这种说法许多人都信服的。 …… 听着说书人的感慨,苍梧嘴角微抽,虽说说书先生讲的十分感人,可是他有些别扭。 冷千歌、蔺无双、顾韶华……还有在幽城的洪驹,只是主子的马甲。 看着茶楼众人面上的感伤和惋惜,他心情颇为微妙。 他一时不知,主子这种套一个马甲就死遁扔一个的行为,是正确还是错误了。 若是没死的话,应该没有这么大的化学反应吧。 主要是主子现在没事了,看身体情况,估计活个七八十年不在话下,主子从十四岁到十九岁,粗略算起来,弄了五个身份,死了四个,撇除那些年昏迷的时间,大概一年分一个。 他担心将来主子还会死遁更多,这样的话,他就要头疼了。 正在纠结时,看到他的手下在屋外给他打招呼,苍梧结了账,出了茶楼。 手下将一叠信交给他,凑到他的耳边小声汇报事情。 苍梧瞪大了眼睛,“消息没错?” 手下点头。 ………… 虞汐璇此时正在缥缈宗的正殿中看热闹。 因为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四长老回来了。 恰巧今日要开宗门大会,所以缥缈宗主要弟子和长老都在,正好给四长老开个□□大会。 虞汐璇看着站在场中敦厚朴实的汉子,有些诧异。 裴信穿着粗布衣衫,长发随意竖起,浓密大眼,脸上还带着没有刮尽的胡茬,浑身上下写满了“老实好欺负”,时而冲着大家“嘿嘿”一笑。 十分的接地气! 虞汐璇:…… 她怀疑这些年,四长老是不是被人拘在什么黑作坊里干活了,可是前些年此人才传信回来说达到了天境。 别说普通人,就是江湖人也不敢擅自折腾天境高手。 太上长老面色微沉,大掌狠拍扶手,“裴信,你怎么没死在外面!快二十年了,你是出去投胎了吗?” 二长老语带笑意,“师父,别这样说,若是师弟重新投胎了,还是这个鬼样子,老天爷要哭了。” 裴信挠着脸颊,“师父,我只是不小心迷路了!” 虞朝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四师弟,难不成你现在回到缥缈宗,也是因为迷路。” “当然不是!”裴信尴尬地笑了一下,“我原先打算去年就回来的,后来走错了方向,所以耽搁了这么多时间。” 三长老:“之前你失踪时,师父命令外出游历的弟子注意你的行踪,难不成你也错过了?” 裴信嘿嘿一笑,“没注意!” 虞汐璇就看到三长老眼皮直跳,估计想揍人。 掌门温玄道说道:“既然裴师叔回来了,以后我给你配一名弟子,以后您出去时,让他给您带路。” 虞汐璇扯了扯身旁的姜问兰,小声道:“问兰,四师兄今年多大?” 没等姜问兰回答,就听到站在中间的四长老回答,“我今年三十九了!小姑娘,你是谁家的弟子。” 这个小姑娘和二长老、三长老他们一样坐在椅子上,身后还跟着弟子,身份应该较为特殊。 虞汐璇听到问题,起身冲着他拱了拱手,“师兄,我是师父的小徒弟,虞汐璇!” “原来是小师妹啊!”四长老见状,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啥都没搜到,尴尬道,“见面礼我就先欠下了,过两天给你补上。” 二长老见他并不意外,眼珠子微转,“裴信,你可知她是虞朝夕的女儿!” 裴信听完,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虞汐璇,“什么时候生的?” 话说刚才小姑娘介绍是确实姓虞。 看相貌,不由得感慨不愧是虞师兄的孩子。 三长老没好气道:“她今年都十九了,你说呢!” 二长老补充道:“她今年也到了天境了!” 虞汐璇闻言白了他一眼,“二师兄,首先,我要说明一点,是虞朝夕的女儿和达到天境这之间没有因果关系,而且他!” 她指了指虞朝夕,“绝对是我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虞朝夕抬眼幽幽道:“手指不想要了!” 虞汐璇立马将手收回了。 裴信闻状,点了点头,咧着有胡茬的嘴巴,露着有些泛黄的牙齿,眼中满是诚恳,“我明白了,师妹,你放心,你未来一定能打赢虞师兄的。我就不牵扯进你们父女二人的纠葛了。” 虞汐璇:…… 笑容诚恳憨实,就是言语不符合气质。 她嘴角微抽,回头看了看太上长老。 一开始觉得四长老是因为资质被太上长老收为徒弟的,现在看来此人也是表里不一啊! 虞朝夕见状,嗤笑道:“上当了吧!你也不用失落,四师弟这样子可骗了不少人。” 裴信语气感慨道:“想当年,我将师父也差点骗过去,好说歹说都拜入不了师父的门下,逼得我不得不露出真面目了。” “闭嘴!”太上长老脸色微黑,“再不老实,你就给我将缥缈宗打扫一遍!” 裴信:…… 二长老幸灾乐祸道:“师弟,你许久没有回来,现在缥缈宗大概比十多年前大了一半,正好可以趁此认认。” 裴信憨厚一笑,“此事就不用师兄操心了,你放心,我若是被师父罚了,肯定会拖上师兄陪我一起。” 二长老:“出去这么些年,武功没多少长进,脸皮更硬实了。” 裴信闻状稍微一扬眉,“咱们师兄弟,理应共进退,为了和师兄沟通感情,我一定将师兄拖上船。” …… 虞汐璇打量裴信,心生感慨,这就是人不可貌相的典型,有人看着老实憨厚,实则心里黑着呢。 怪不得裴信敢游历二十年,他比其他人多了一层护甲伪装,旁人若不了解,有很大概率就会被骗了,正儿八经的“扮猪吃老虎”伪装,天生的马甲。 等裴信和二长老打完嘴仗,众人问起他这些年跑哪里了? 经过一询问,众人无语了。 他当年想要去东海某小岛去找祭拜友人,谁知乘坐的大船迷了方向,他直接跑到了海外去了,这些年要么在海上漂,要么就是在海外国家转悠。 众人恍然大悟,他们就说嘛! 若是在东乾或者西陵迷路,想要找到缥缈宗轻而易举,这人跑的没边了,当然回不来。 裴信:“我在海上收获颇丰,弄了许多宝物,等到过段时间,就让人送过来。” 虞汐璇怀疑此人在海上干了了不起的事情,话说这些年海上似乎比较和顺,许多人表示遇到的海盗也比往年少了三分之二,看来事后要好好问一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开始说其他事情,氛围变得严肃。 忽然殿外传来声音,大家下意识看向门口。 苍梧急速跑进来,“主子,你家祖坟被扒了!” “噗——” 正在品茗的太上长老瞬间将嘴里的茶喷了出来,其他人愣住了。 怪不得这么着急,确实是大事。 虞朝夕也眼睛微眯,眸中凝着冷意。 苍梧愣了一下,慌忙改口道:“不对,是你的坟被扒了!” 其他人听到这话,忙松了一口气,忽然再次僵住,察觉出不对劲了,汐璇啥时候下葬了。 太上长老恢复了淡定的模样,将手中的茶放下,他还是听完在喝吧。 自己一把年纪了,经受不住刺激了。 虞汐璇倒吸一口凉气,脱口而出:“哪一座?” 她不会翻车了吧。 众人:……!!! 长老们还能保持面上的平静,弟子们惊呼绝倒,人仰马翻。 心中感慨,果然不愧是小师叔,人还没走,就修了许多坟! 虞朝夕面色一愣,眼中闪过笑意。 二长老扭头忍笑,肩膀直抖。 三长老低着头用手遮着嘴角,明显也在笑着。 裴信愕然,望了望虞汐璇,心想不愧是他们缥缈宗的人。 虞汐璇见大家夸张的模样,尴尬地咳了一声,也顾不得遮掩了,“就是坟被扒了,我人又没死,你担心什么?” 苍梧指着殿外,苦着脸道:“可是我在山下遇到了扒你坟的两个人!” 虞汐璇此时维持不住冷静了,嘴角直抽,眼皮控制不住的跳,惊声道:“两个!” 苍梧掏出怀里的信,“主子,确切来说是你的坟都被扒了。” 一个都没剩,简直不给主子留后路。 “不对,就是有破绽,幽城的怎么也扒了!”虞汐璇不可置信地接过信,快速浏览了一遍,看完后顿时心累。 好家伙,祁孤雁、乔紫凝都开了墓,南宫璨也派简湖前往赤水城将顾韶华的坟扒了,至于幽城的洪驹,是被老天爷给扒了,前段时间洪驹的坟被泥石流冲出来,幽城的百姓又重新选了坟址,不过当地留守的人发现有人在棺材停放时,开棺验尸了。 除了洪驹的棺材里是本人,其他棺材里都是一些书和石头,风夜雪为了辟邪,还让人放了替身符,毕竟给生人修坟,总要有所讳忌,防止阎王爷真的弄错了身份,将小师叔的命给勾走了。 虞汐璇:…… 苍梧见她愣住,提醒道:“主子,祁庄主和乔姑娘马上就要上来了,你要拿个主意吧。” 殿内众人虽然就不知道虞汐璇出去闯荡江湖时,修了这么多坟,也能猜出是诈死的结果,现在这情况,应该是被事主找上门了。 虞汐璇起身,冲着众人盈盈浅笑,面带祈求,“师父,师兄师姐,师侄们,帮帮忙!” 殿内的人都是亲近的熟人,艰难时刻,不能不帮。 二长老挑了挑眉,“汐璇,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糊弄他们?” 虞汐璇僵笑道:“也不是糊弄,只是既然连坟都修了,就往事随风吧。” 虞朝夕语带笑意:“你想要随风,也要问另外一伙人愿不愿意,现今看来,他们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虞汐璇头疼地扶了扶额。 掌门见她纠结的模样,劝慰道:“小师叔,既然他们找了过来,说明不是无的放矢,肯定调查地差不多,不如诚实面对!” 虞汐璇叹气:“他们若是去年来,我也不用担心了!” 众人:…… 去年这个时候,她还昏迷着,当然不用担心了。 太上长老最终总结发言,“汐璇,有些事情是无法逃避的,只要不是仇人,没什么可担心的。” 其他人:…… 太上长老这话说的,按照汐璇的脾气,若是仇人,当场就将仇报了,还用的被对方堵上门。 殿中的姜问兰和左睿对视一眼,没想到祁庄主居然找上来了,小师叔不想见,他们也有点心虚啊! …… 祁孤雁带着影枫等人原先爬梯的速度较快,后来在途中遇上了另外一行人,是两名女子带着一群护卫,祁孤雁原先不想停下的,路过他们时,听到女子和身旁的丫鬟谈话,是来缥缈宗找虞廿的,就停下了脚步。 乔紫凝看到祁孤雁等人停下来,也没在意,正要捶着腿继续往前赶路呢,忽然听到领头的温润俊雅的公子转身开口问道:“这位姑娘,在下也是来缥缈宗寻人,可否问一下你想要找的是何人?” 乔紫凝微愣,打量了祁孤雁一眼,苦笑道:“小女子也不知道,在见不到人之前,一切都是虚妄。” 祁孤雁眸光越发深邃:“在下万仞山庄祁孤雁,敢问姑娘芳名?” 乔紫凝屈膝一拜,“小女子乔紫凝,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祁庄主,请问祁庄主刚才为何问这些?” 祁孤雁嘴角浮起苦涩的笑容,“我曾经遇到一个至交好友,后来他为了帮我,和贼人同归于尽了,姑娘也许听过他,他叫蔺无双!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他。” 今日是缥缈宗的宗门大会,那个传说中的小师叔有很大概率在。 秋画轻捂嘴巴,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蔺公子,她可是听说书先生讲过。 乔紫凝听完后,初时惋惜,后来神情有些微妙,犹豫再三,最终打算据实已告,“祁庄主,我在两年前也遇到一个少年侠客,他虽然有眼疾,可是行侠仗义,扶危救困,我与他初识在九岭山脉,当时我被盗匪逼得要自尽,是他救了我,一路护送我,帮我在乌马府立足,赶走恶奴,还拿出巨资帮我。” “后来他……他据说因为家仇和蟠龙崖的破衣仙决战,我带着人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他的尸体,最后看到了他的坟!他叫冷千歌!” 乔紫凝说完后,微微吐了一口气,视线落到阶梯尽头的缥缈宗,眼中露出一丝期待,“可是前段时间,我忽然灵光一闪,他也许没死,一直在暗地里帮我。” 祁孤雁微诧,有些哭笑不得了,原来真是同路人啊! 他勾起唇角,“真是巧了,我也这么认为。就看我们找的是不是同一人了!” 秋画瞪大眼睛,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小……小姐,你说什么?难不成冷公子还死了两次不成!” 乔紫凝摇头失笑,“怎么可能,也许是我们想岔了,可是我又不敢这样想,若是不给我一个答案,我是不会甘心的。” “你是说冷公子诈死!”秋画这下明白了。 乔紫凝叹气:“也许他有自己的苦衷吧!” 祁孤雁正要说话,忽然察觉到一道陌生的气息,他身边的影枫等人立马戒备,看向气息所在处。 乔紫凝身边的护卫也紧张起来。 众人一起看着来时的台阶,只见距离约莫五丈远的地方出现一个冷肃的女子,对方穿着青色衣衫,双眉修长,眉宇间带着英气,看到他们后,淡定地拱了拱手,“在下定安郡彭秋颂,此次前来缥缈宗寻一位‘去世’的姑娘!” 说到“去世”二字时,加重了语气。 刚才她在下方听到了许多内容,所以才释放自己的气息。 祁孤雁和乔紫凝对视一眼。 不会吧,这莫不是又是一个同路人。 祁孤雁:“原来是彭女侠,在下祁孤雁,女侠刚刚说一位去世的姑娘?” 彭秋颂淡然点头:“没错,我和她相遇赤水城城外,据她说,前往定安郡,是为了寻药,后来赤水城染瘟疫,遇地震,她帮忙整顿城中事务,快到柳暗花明时,被恶人刺杀,中了九魂藤,中毒者三个时辰内必亡,她叫顾韶华!” 乔紫凝蹙着眉,“可是我和祁庄主找的是一名男子!” 彭秋颂:“顾韶华在赤水城也曾女扮男装过,在下看来,她对此十分信手拈来!” 乔紫凝:…… 祁孤雁:! 祁孤雁正要说话,从上头传来豪迈的叫卖声,“卖西瓜啦!又甜又脆的西瓜!缥缈宗特产的西瓜啊!” 听到动静,众人暂时止了声。 从阶梯的上方晃悠悠地下来一个戴着斗笠,穿着粗布麻衣,挑着两箩筐西瓜的汉子,对方乐呵呵地走到祁孤雁他们面前,“公子,小姐,你们买瓜吗?” 影枫审视面前的人,他们现在在登山梯的中段,对方挑着这两筐西瓜下来,普通汉子压根支持不了。 祁孤雁拱手道:“大哥可是缥缈宗的人?” 裴信憨厚一笑,“是啊!我十五岁拜入缥缈宗,今年已经三十九了,可惜资质不行,平时就种些瓜果蔬菜,一部分卖给宗门,一部分就卖给你们。” 听到他是缥缈宗的弟子,乔紫凝面上一喜,走到裴信跟前,“这位大哥,请问虞廿虞公子现在在缥缈宗吗?” 裴信支坐在一旁,挑出一个西瓜拍了拍,随口道:“我身份比较低,不太知道,不过今日是宗门大会,应该会在吧。要吃一个解渴吗?” 彭秋颂也在打量裴信,对方给她一个爽朗老实的笑。 彭秋颂:…… 难不成是她多疑。 乔紫凝看着他竹筐里的瓜,从荷包里掏出银子,“大哥,多谢你告知,你这西瓜我全要了,给我们留下一个,剩下的你分给其他人吧。” 他挑着这些西瓜上上下下也辛苦,不如给过往的人分了。 “姑娘心善!”裴信接过银子,放在怀里,再次裂开露出微黄的牙,“我就送姑娘一程,放心,这点重量我背习惯了,你既然全买了,我就给你送上去,反正我也要回去。” “这……”乔紫凝有些迟疑。 作者有话说: ? 第 124 章 裴信又是憨憨一笑, “我看你们来缥缈宗是有事相求,虽然我身份较低, 可也知道不少事, 说不定有你们知道的事情。” 乔紫凝迟疑地看了看祁孤雁和彭秋颂,他们是江湖人,再说两人都是来这里找人的。 祁孤雁面上带着浅笑, 温和道:“那就多谢了!” 彭秋颂亦是点头,静静地站在一旁。 乔紫凝看着她,面色有些纠结, 她刚才终于想到彭秋颂是何人了,赤水城顾韶华的事情她也听说过, 按照彭女侠的说法,大家要找的人都是一个人, 再次回想冷千歌的形貌, 纵然他日常带着青纱眼罩,可是面部轮廓和下巴仍然能看出对方面容十分精致。 彭秋颂察觉她的视线, 回头询问, “看我干什么?” 乔紫凝尴尬地露出一丝浅笑, 原先上来时满心的纠结和疑惑,还有些委屈,现在接连遇到祁庄主和彭秋颂,心头的慌乱和纠结如烟般散去,对那人, 她有许多问题要问。 可是现在彭女侠说,对方可能是女子, 想着两人同为女子, 可是境遇和成就相差很大, 尤其想到,她还向对方告过白,每当思及到这里,她的脸上都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彭女侠,你说她中毒了,又怎么确定人没事呢?”乔紫凝回想彭秋颂之前的说话内容。 她说过,顾韶华中的毒很厉害,旁人撑不过三个时辰。 彭秋颂淡定道:“我们扒了她的坟!没找到人。” 乔紫凝:…… 祁孤雁:…… 他们也是这样的! 裴信在一旁大惊失色,“难不成尸体被人转移走了!” 这群人到底怎么想的,正常人按理说不应该这样想吗? 彭秋颂:“也有可能,不过要看看能不能找到活人!若是找不到,我就回去再给她立个衣冠冢。” 乔紫凝愣愣点头。 祁孤雁此时的脸色不如那般轻松,俊雅的脸上有些苍白,愁眉微锁。 按照彭秋颂的说法,顾韶华中毒是在前年,当时缥缈宗的左睿和姜问兰前来万仞山庄换菩提灵芝,难不成就是为了无双,他应该早就注意到的。 能用到菩提灵芝,所中之毒肯定不能小觑! 影枫见他情绪不对,连忙小声喊道:“庄主!” “无事!”祁孤雁缓过神。 就在众人打算继续赶路时,就听到一声带着笑意的张扬男声,“三位请留步,在下也想加入你们!” 祁孤雁等人停下脚步,齐刷刷地看向阶梯的下方。 对方身形较快,不过几息,就到了众人面前,长得一副昳丽芙蓉相貌,穿着绯红色衣袍,身形高大挺拔,绝对不会让人认错了性别,他冲着众人含笑拜了一礼,“在下七星宫月冷衡,刚才在下方听闻几位也是来找人的,不巧,在下也是同样的目的,不知可否答应。” 裴信表情惊讶,内心却是啧啧感慨,看来虞师兄的这个孩子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这一下子凑一桌了,今儿真是凑巧了,看来老天爷也不想让她躲过去啊! 祁孤雁眉头微蹙,眸中闪过一丝警惕之色。 七星宫月冷衡,他是现任七星宫少宫主。 秋画凑到乔紫凝耳旁,红着脸蛋道:“小姐,这位公子好漂亮啊!” 当然祁孤雁也不错,只是他的美丽没那么灼热,虽然给人的冲击也大,也是本身温润的气质缓和了震撼,而月冷衡就与之相反,让人一见就受到冲击。 “别乱说话!”乔紫凝瞪了她一眼。 虽然不知道面前俊美公子的身份,看他的气质,也知道对方不好惹。 月冷衡摇头,“在下以为祁庄主的美丽更胜于我,姑娘也应该夸他一下!” 秋画愣住,她偷偷地瞅着祁孤雁,小声道:“祁庄主也是我此生见到的最好看公子……之一。” 两人是不同的画风,各有各的风采。 彭秋颂皱眉道:“月少宫主,你的意思说,你此次来缥缈宗也是找一名已经去世的人?” “非也!非也!应该说有一半。”月冷衡冲着他们狡黠一笑,“我找的这位一开始也死了,后来碰巧遇到了,你们猜猜他是谁?” 彭秋颂没好气道:“若是说不清楚,你也不必和我们同行。” “彭女侠好凶,我五年前在幽城遇到一名特别的状元钦差,后来他命丧洪河,只是后来我打听到,所谓的钦差和此人长得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估摸他是诈死跑了,最后在江湖上游历时,碰巧遇到了他,所以才说死了一半!”月冷衡含笑解释道。 裴信听得津津有味,看来此人说的就是幽城的洪驹了。 祁孤雁、彭秋颂、乔紫凝也听说过幽城的事情。 乔紫凝:“这么说,你要找的是个男子了?” 月冷衡捏着下巴,眉宇间带着笑意:“不管他是男子还是女子,我对他的心意不变!此次过来就是要让他负责的。” 乔紫凝:…… 彭秋颂:…… 祁孤雁嘴角的笑僵硬了。 …… 此时隐在暗处看戏的众位吃瓜群众,惊掉了下巴。 其实在这期间,他们已经受到了太多惊吓。 在得知外面有热闹后,宗门会议很快结束,虞汐璇在想如何度过面前的难关,加上这群人不配合,她也没工夫管他们,于是二长老、三长老和虞朝夕就隐在暗处看热闹。 而裴信则是利用相貌优势,打算就近看戏观察。 他们原先想看一下祁孤雁会不会遇到乔紫凝,两人能不能察觉他们要找的是同一个人,谁知还真是碰巧了,双方在聊了几句后,迅速察觉他们找的人估计是同一人。 可是让他们没想到是彭秋颂也过来了,对方也听到了不少消息,开门见山地加入他们,然后就是七星宫的月冷衡。 二长老拍了拍虞朝夕的肩膀,说道:“师弟,你有福了!你看看,这男男女女,有温润如玉,也有姿容昳丽,有温婉小姐,还有飒爽侠女,不愁汐璇没人爱!” 虞朝夕抖掉他的手,“信不信她听到这话,会直接炸毛!” 二长老眸子中闪着兴奋,“她现在自顾不暇,压根没心思管这些,你说要不要带他们去见汐璇?” 虞朝夕闻言,薄唇缓缓拉出一个戏谑的弧度,“好啊!我帮你一程!” 说完伸腿踹向二长老,二长老在他笑的诡异时,就已经在提防了,连忙接招,硬是抵挡住了。 三长老见他们闹腾,没好气道:“你们再打,我将你们都踹出去。” 她是来看一下这群对汐璇心心念念的人,不是看他们打架的。 虞朝夕和二长老见状,互相搭着肩膀,一副哥俩好地看着三长老。 三长老摇头,继续将视线集中到祁孤雁他们身上。 …… 秋画震惊地瞪大眼睛,“月公子,你不会开玩笑吧。” 月冷衡笑的肆意,“当然不是啊!” 祁孤雁神色变得严肃,审视着面前的旖艳公子,沉声道:“月公子,你这种说法,会给人造成困扰的。” “若是对她造成困扰,我还高兴呢,就怕是对祁庄主造成了困扰吧!”月冷衡朝着祁孤雁微微一扬眉。 祁孤雁:…… 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针锋相对起来,乔紫凝无措地看向彭秋颂,总不能他们还没有见到人,自己人就先打了起来吧。 彭秋颂见状,上前一步,挡住二人的视线,“你们现在想太多了,不管如何,若是我们找的都是同一人,她既然诈死,说明对你们没有任何旖旎心思,以我对她的了解,若是看到你们这样,估计会将人吓跑。” 祁孤雁收回视线,“彭女侠误会了,我和无双情同手足,不想她被人骗了。” 月冷衡的笑依然明媚飘逸,“巧了,我最讨厌那些看着面善温和,心思叵测,暗地里使心思的人,等我见了她,一定要好好告你一状。” 祁孤雁平静道:“彼此彼此!” 裴信在一旁看的心满意足,若是按照这个磨蹭速度,他们估计天黑都到不了演武场终点,这种刺激剧情还能看许久。 乔紫凝见不能由着他们说下去,连忙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赶快赶路吧。” 裴信则是热情道:“二位公子若是吵架口渴了,咱这里有甘爽脆甜的西瓜。” 其他人:…… 听这人口气,似乎很期待祁孤雁和月冷衡吵起来。 月冷衡斜瞥了祁孤雁一眼,“祁庄主,乔姑娘说的没错,我们快些赶路吧,等到了山顶一切都水落石出。” 祁孤雁轻抿唇角,面带歉意,“抱歉,是我心情有些激动。” 彭秋颂:“大家估摸都是为了同一人而来,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对啊!相逢即是有缘,我们今天的目的是来找人!”乔紫凝也劝道。 众人再次出发。 裴信原以为他们还会说其他内容,谁知他们却“拷问”起他了。 裴信才回到缥缈宗,哪里知道虞汐璇的事情,不过他知道许多江湖往事,尤其关于虞汐璇的老子虞朝夕的。 彭秋颂等人发现,每次问道缥缈宗小师叔的事情,此人就开始转移话题,说一些江湖旧事,其中夹杂一些关于缥缈宗虞乾尊传闻。 …… 暗处的虞朝夕按得拳头“咯吱咯吱”响,阴恻恻道:“他是故意的。” 二长老偷笑:“他许久不在宗门,压根不知道汐璇的事情,只能说你这个亲爹的事情了,也算是沾边。” 三长老:“你们说汐璇会不会见他们?” 二长老揪着胡须,微微思索,“我感觉悬,师弟,若是汐璇不愿意,不如你代替她去见吧。” “你怎么不去!”虞朝夕白了他一眼。 二长老摊手,“你以为我不想吗?实在是我没这个资格!” 再说如果被汐璇秋后算账,自己担心被教训,思来想去,感觉还是虞朝夕血厚。 这样既有热闹看,又不用遭殃。 虞朝夕:“你作为汐璇的师兄,自然也有资格,宗门大多人都知道,汐璇养成这个性子和你有极大的关系。” 二长老;…… 他低头左搜搜袖兜,右掏掏衣兜,喃喃道:“怎么没带呢!” 三长老疑惑,“你要找什么?” “我记得汐璇给了我一枚精致的镜子,想让他拿镜子照一下自己的嘴脸,摸摸良心,说这话不亏心吗?汐璇那性子外人打眼一看,就是被他遗传的。”二长老才不认这个。 虞朝夕阴恻恻道,“师兄,你是要找打吗?” 三长老提醒道:“他们走远了!” 二长老和虞朝夕吵嘴的功夫,祁孤雁等人已经快看不见身影了,三人连忙追上。 …… 午后未时,祁孤雁等人终于登上了登山梯,站在演武场上,看着身后连绵不绝的阶梯,周围群山环绕,带着凉意的秋风迎面吹来,沁人心脾,乔紫凝有些愣然,缥缈宗真像话本中的世外仙门。 左睿和姜问兰看见他们上面,一起走了过来。 他们走到跟前时,有些诧异,不是说只有两伙人吗?怎么队伍里又多了月冷衡,还有一位英姿飒爽的江湖姑娘。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给了对方一个苦笑,看来小师叔处境不妙啊! 看到裴信的装扮,两人差点控制不住抽搐的嘴角,四长老才回来就迫不及待地看热闹了。 裴信将两筐西瓜放到演武场中间的雕像旁边,对乔紫凝憨笑道:“乔姑娘,这些瓜我给你放在这里,不会有弟子乱拿,等到你们找到了人,也可以请对方尝一尝我种的瓜。” 乔紫凝:“谢大哥吉言!” 彭秋颂瞥到左睿怪异的表情,心中对裴信的怀疑越发的深,她也干脆,直接挑明,冲着裴信拱了拱手:“敢问前辈到底是什么身份?” 裴信神色不变,连忙摆手道:“我就是缥缈宗一名普通的弟子。” 月冷衡此时也说道:“既然前辈不说实话,那在下就问左少侠和姜姑娘了。” 裴信:…… 果然小孩子不靠谱。 祁孤雁彬彬有礼道:“前辈可否告知身份!” 秋画惊讶地捂住了嘴巴,真是真人不可露相,转念一想也正常,在缥缈宗这种江湖大派待了十多年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 裴信捡了一个西瓜,右手悬在西瓜上面,刹那间,西瓜裂开,整齐地分成了十份,“吃点瓜解渴吧,找人也不急于一时。” 祁孤雁神色不变。 能做到这个地步,是天境高手没错了。 裴信将自己的斗笠拿下,将瓜放在上面,递给左睿,而后看向祁孤雁等人,嘿嘿笑道:“你们也不用戒备,我确实没说错,二十多前,我也是缥缈宗的普通弟子,至于你们说的人,我不是很了解,不过应该了解她的爹,若是你们没找错人的话!” 月冷衡眼中闪过惊诧,刚刚上山时,此人谈的最多的就是虞少尊,他早应该察觉,能敢在缥缈宗的地盘当众编排讨论虞少尊的事情,关系肯定不一般。 裴信:“若我说我是缥缈宗的四长老,你们信不信?” 彭秋颂听完后,干脆地见礼,“参见四长老!” 乔紫凝反应过来,连忙道:“拜见四长老!” 祁孤雁和月冷衡也打了招呼。 裴信叹了一口气,“既然我的伪装被你们戳破了,送佛送到西,就带你们见掌门和师父吧!” 众人:…… 左睿在一旁弱弱道:“师叔,我和姜师妹干什么?” 师叔将他们的活抢了,他们还做什么。 裴信白了他们一眼,“又不拦着你们看热闹。” 左睿嘴角微抽。 姜问兰侧身道:“各位请跟着我们走!” 祁孤雁跟着裴信等人进了宗门大殿,将护卫留在了殿外。 进入殿内,就看到上首位置坐了一名温煦的男子和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老人身后站着一名老者,除了他们,殿内就没有其他人。 彭秋颂就算不曾见过温玄道和太上长老,也猜出了二人的身份。 裴信行了礼,“掌门,师父,这些访客说是来缥缈宗寻人的。” 太上长老淡然道:“知道了!” 按理说这种场合太上长老不用出场,不过他实在好奇汐璇江湖游历时遇到的这些年轻人,看看这些敢扒汐璇祖坟……坟的人。 祁孤雁等人给掌门和太上长老行了礼,进行了自我介绍。 掌门命令弟子给这群人落座,等到大家坐下后,他佯装不知:“诸位来缥缈宗找何人?再说不用特地登门拜访,只需来信询问即可。” 小师叔这事虽然让人头疼,不过惹得都不是仇人,比起其他师叔弟子要好多了,只是苍梧不是说只有两家吗?这怎么来了四家。 月冷衡环顾四周,看着殿中空落落的椅子,笑问道:“敢问温掌门,贵派的宗门大会才结束吗?” “自然!”温玄道浅笑道。 月冷衡走到场中,冲着掌门和太上长老行了一礼,“七星宫月冷衡,我想见缥缈宗左千里一面。” 彭秋颂也同样起身,站在月冷衡身侧,“在下彭秋颂,想见赤水城顾韶华一面!” 乔紫凝走到彭秋颂身侧,咬了咬牙,“小女子乔紫凝,想见乌马府冷千歌一面!” 祁孤雁站在月冷衡的右侧,长身一拜,“万仞山庄祁孤雁,想见蔺无双一面!” 四人站在下方,齐齐地看向温掌门,带着一丝逼迫之势。 裴信等人打量这四人。 他用眼神询问左睿,【虞汐璇呢!】 左睿轻轻摇头表示不知。 裴信看向姜问兰。 姜问兰同样摇头。 看他们这架势,不怪小师叔跑了。 裴信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这种场合主角不在,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温玄道神情不变,语气温和,“四位找错了人,缥缈宗并无这四人。” 月冷衡星眸闪亮,带着执着和笑意,“掌门说笑了,我等四人要找的都是同一人,就是那位十九岁的缥缈宗小师叔,她若是不出来,我就让武林豪杰为我做主评理,控诉她对我始乱终弃!” 其他人:…… 太上长老眼睛微眯,不善地瞅着月冷衡,“小子,我缥缈宗的弟子可不容你随意污蔑!” 裴信摇头,看来师父还是上当了,这么一说不就是承认他们要找的人在缥缈宗吗? 太上长老:……说的好像不认就能将这些人骗走似的。 月冷衡捂住自己的胸口,一副深情的模样,“她在幽城偷走了我的心,而且我前段时间还将七星宫的九花碧玉丸当成聘礼送给她了,缥缈宗不能不认。” 温掌门:…… 太上长老皱眉,这月冷衡不仅长得不像七星宫宫主,连性子都天差地别。 左睿嘴角抽搐,小师叔若是听到,不知道会不会砍人! 那药明明是此人自愿给的,缥缈宗也认了人情,现下又变了说法。 …… 此时大殿廊下左侧墙边齐刷刷地站着一排人,从左往右,依次是虞汐璇、三长老、二长老、虞朝夕。 四人整齐地靠在墙上,虞汐璇之前开宗门会议时穿的是男装,刚才被三长老拘着换了女装,大家都是环臂姿态,若是在其他地方,看着有几分气势,可是在庄严肃重的宗门大殿外墙,看着实在是违和,路过的弟子看到后,总会忍不住嘴角抽搐。 尤其小师叔全身阴沉,头顶疑似笼罩着阴云,身侧还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绕道,不要理我们!】 众弟子:…… 不理正好,他们也在纠结要不要上前打招呼。 值守的弟子看着这群人,眼皮直跳,也不敢过问,只能绷直身子老实地站在一旁。 虞汐璇一头黑线,攥的拳头吱吱响,等一会儿晚上,她要去套月冷衡的麻袋,揍得他鼻青脸肿。 虞朝夕听到声音,就知道她咋想的,轻笑道:“要我帮忙吗?” 他这话一出,不止虞汐璇震惊,就连二长老和三长老也带着稀奇。 虞汐璇不可置信道:“你不是开玩笑!” 虞朝夕挑眉,“你不信我!” 虞汐璇连连摇头,“亲爹,咱们说好了!” 听到她这话,虞朝夕愣了一下,摇头失笑,这声“亲爹”不容易啊!可惜夏萱不在。 哎呀!今天这么好的乐子她没在场,实在是太可惜了,等到见到她后,自己一定要好好给她说道一遍。 二张老无语道:“师弟,一声亲爹就将你贿赂了。” 虞汐璇警告道:“二师兄,你站在哪边呢?” 二长老哼道:“我若是想看热闹,现在就和裴信一起在殿内,而不是和你们一起贴在墙上。” 虞朝夕:…… 不得不说二长老说的有理。 就在她纠结如何说呢,就听到里面传来乔紫凝的声音。 …… 乔紫凝声音带着些许紧张,忐忑不安地看着上首的温掌门和太上长老,“两位武林前辈,我也心仪冷公子,他救了我,还帮我摆脱危机,还不求回报将重金交给我,本来小女子已经心灰意冷,打算将他一辈子藏到了心里,可是……可是前些日子,我发现他可能还活着,前辈,就请你成全小女子一片真心吧。” 其他人:…… 这片真心是真不能成全,你们在一起是没有结果的。 乔紫凝说完,羞地躲在了彭秋颂的身后,她也是没办法,只能这样逼对方出来了。 彭秋颂眼神微闪,轻咳一声。 大家看向她。 月冷衡语带笑意,“彭女侠,该不会你也要讨伐了。” 彭秋颂摇头:“不是,我是想告诉温掌门和虞乾尊,顾韶华在赤水城有一个娘子,目前不愿意改嫁,想要永远做她的遗孀。” 对方一本正经地说出如此“惊雷”,让众人叹为观止。 这下不止左睿等缥缈宗人,就连祁孤雁和月冷衡也是愣怔状态。 乔紫凝瞪大眼睛,“彭女侠,你不会开玩笑吧。” 彭秋颂不露声色道:“你们若是不信,可惜询问赤水城的人,赤水城的人谁不知道顾韶华是柳家大姑爷,大家都喊他顾大姑爷!” …… 殿外的三长老他们齐刷刷地看向虞汐璇。 “我真是看错了她!”虞汐璇头疼地扶着额。 她一直以为彭秋颂都是稳重靠谱的,谁曾想也会这样开玩笑,她估摸着彭秋颂是为了学乔紫凝和月冷衡的说话模式。 二长老忍笑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虞汐璇:“有一个姑娘被他爹娘逼婚迫害,我就女扮男装和她装成夫妻应付柳父他们,不过大家都知道我的身份,赤水城的人也知道我是女的。” 虞朝夕上身前倾打量她,摇头叹息道:“得亏是个女儿身,要是真托生了男子,恐怕负心人这名声就落到你头上了。” 虞汐璇:“……看来你很有经验啊!我回去后一定和娘好好说道!” 虞朝夕撤回视线,靠在墙边,后脑勺枕着双手,同样笑道:“巧了,我也是这想法。” 作者有话说: ? 第 125 章 殿内此时就剩下祁孤雁, 月冷衡眼中带着坏笑,“祁庄主, 大家都是同路人, 你有什么可说的?” 祁孤雁知道他的意思,他行了一礼,温和道:“不管无双是男子还是女子, 我对他的心意不变!此次过来就是要让他负责的。” 之前上来时,他们就已经商量好,若是缥缈宗不承认, 就如何如何了。 彭秋颂、乔紫凝等人:…… 这话不是之前月冷衡说的吗? 祁庄主就改了一个名字拿过来用了。 想到这里,他们看向月冷衡。 这次太上长老等人倒是淡定, 通过前面的三人,也推测出他们的说话规律, 只是一直笑盈盈的七星宫小子却黑了脸。 月冷衡冷飕飕道:“祁庄主不知道随便学人说话是遭报应吗?” 祁孤雁淡定道:“无双是我兄弟, 我自然不能让她被你觊觎。” “敢问祁庄主,我觊觎她和你学我说话有关系吗?”月冷衡再次冷笑道。 祁孤雁仍然保持浅笑, “没有关系!” “你!”月冷衡攥了攥手, 眸中带着讥诮, “万仞山庄的祁庄主原来是这德行,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祁孤雁:“多谢夸奖!” 月冷衡甩袖冷哼,他不和此人一般见识,若是缥缈宗的宗门大会才结束,加上缥缈宗四长老不会无缘无故跟了他们一程, 看来他们的目的缥缈宗也知道,说不定正主正在周围看着呢, 正好让她认清祁孤雁的真正嘴脸。 …… 殿外, 二长老啧啧道:“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太大胆了!汐璇, 你有什么感受?” 虞汐璇朝天翻了一个白眼,“没啥感受,只是觉得果然学坏挺容易的,我信祁兄这话是学月冷衡的,晚上的时候,可以多揍他一顿。” 二长老侧身瞅着她,无语道:“汐璇,你抓没抓到重点,不觉得万仞山庄的小子这话学的有问题吗?” 虞汐璇:“祁兄比较老实,若是让他学前面三人说那些话,肯定想不出来,只能借了月冷衡的话。” 听到她这话,二长老、三长老和虞朝夕对视,神情微妙,看来这个祁孤雁在汐璇这里的印象很好。 虞朝夕:“若祁孤雁说的是真话呢?他真的喜欢你。” 三长老声音有些冷,“朝夕,汐璇还小,不要乱说话。” 虞朝夕:“都快二十了,你没听到殿内那些人的控诉吗?还有,我回来前,京城中可是有许多闺秀对他心心念念,很多人想要跟我当亲家的。” 虞汐璇则是眉间微拢,喃喃道:“那说明我死的很是时候。” 其他人:…… “呵!你又怎么能肯定对方对你的感情不是因为你那些身份的死亡而升华的呢!”二长老无语道。 虞汐璇:…… 这个问题有些超纲了,她总不能现在站出去问一下吧。 此时,大长老带着小弟子风夜雪路过宗门主殿,看到四人排排靠在墙边,顿时黑了脸。 好家伙,事主在里面控诉,三个大人带着个小姑娘在外面偷听,若是被外人看到了,他们缥缈宗的脸面还在吗? 大长老走到跟前,看到虞汐璇身侧的牌子,胡子又是不停地抖动,小姑娘换了女装,变得俏丽倾城,加上要顾忌女孩的脸皮,大长老将火力放到其他三人身上,尤其二行老和虞朝夕身上。 三长老平时稳重,此次在这里估计是陪着虞汐璇,只有其他两人,十有八成是看热闹。 “你们在这里成何体统!”大长老压低声音。 他身后的风夜雪歪头小声问了一下虞汐璇,“小师叔,你们在这里偷听什么?” 他今日才到,上山晚了一会儿,错过了苍梧那一幕,到了之后就跟在大长老身后,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虞汐璇看着面前多次给她修坟的施工者,无奈地指了指殿内,“我被人找上门算账了!” 风夜雪大惊,“江湖上还有人敢这样做?” 二长老看着面前单纯的小子,促狭道:“里面的人可都是苦主!” 大长老再次问了一下,“你们就不能换个不显眼的地方吗?” 虞朝夕摊手,“大师兄,我可是被二师兄拉过来,再说汐璇是我的孩子,她的事情我不能不管。” 二长老瞥了他一眼,“咱谁也别说谁,大师兄,你是不知道,若不是我组织,这家伙会躲到主殿的梁上近距离偷看。” 明明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和身份,偏偏要做梁上君子。 虞朝夕:“你懂什么,以他们现在对汐璇急切的模样,若是知道我的身份,我还能有好果子吃。” 虞汐璇冷笑,“忘了,若是他们问我为什么,我就说向你学的。” “噗!”二长老没忍住笑。 三长老无奈地伸手指了指他。 虞朝夕:…… 大长老被这群人弄得额头青筋直跳,这群人一个个比小辈还让人头疼。 风夜雪纳闷道:“小师叔,你到底躲什么啊!” 虞汐璇再次指了指主殿门口方向,“你可以自己看,话说这里还有你的一份功劳!” 风夜雪满头雾水地扒着殿门探出头,往里面看了一下,首先注意到温掌门和太上长老,连忙赔笑,然后注意到殿内月冷衡和祁孤雁他们,在对方没有察觉之前,连忙缩回了头,拍着胸脯道:“这也太吓人了!” 虞汐璇抱着双臂,“看清了吗?” 风夜雪不停地点头,他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小师叔,他们怎么都来了。” 他按照小师叔的命令给她的马甲修坟时,也顺便调查了一下事情,和小师叔关系比较亲密的几人都见过,不过都是暗地里,他们本人并不知道。 他只是离开了一段时间,整个世界变天了吗? 风夜雪表情一片空白,看上去十分震惊。 话说他之前就觉得小师叔这事玩不开,若是死的是一个普通人,找个地方埋了,也不用担心,可是小师叔也不想想她那些身份干的事情,惹得人,那些人无论哪一位都不是愚笨之人,顶多一时被伤心冲昏了头脑,等到头脑清醒后,肯定就能找到破绽,除非小师叔后面真的死了,否则被他们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 怎么这几人好像商量好的,挑了同一天到缥缈宗讨说法,难不成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想当初他和小师叔认识后,日常就被小师叔欺负,本人虽然长着一张谪仙脸,内里可能九曲十八弯,外加套了十八个心眼,尤其还被二长老带坏了。 让他日常在尊师重道和欺师灭祖间横跳,想要奋起反击,可是多次失败,最后只能认命。 说实话,还好这些年小师叔比较忙,没再欺负他,他当时愿意答应此事,有一部分想着将这事当成小师叔的把柄,若是小师叔惹恼了他,他就将真面目揭露出来。 没想到没等他动手,老天爷就看不下去了。 哈哈哈!简直是喜闻乐见,喜大普奔! “风夜雪!我倒霉了,我看你好像挺高兴的?”虞汐璇凉嗖嗖地看着他。 这家伙刚才还被吓得快瞪出表情包了,现在面上的笑不要太明显吗? “哪有!”风夜雪连忙抹了一下脸,换上担心的表情,“小师叔,你说现在怎么办?” 虞汐璇冲着他温和一笑,“你放心,在我被找麻烦之前,已经先将你扔出去挡一段时间,毕竟是你帮我修的坟!” 二长老他们听到这话有些愕然。 好家伙!原来还有一个同伙啊! 二长老和虞朝夕一同揶揄地看向大长老,眼神里满是“师兄,原来你也没逃掉啊!” 大长老:…… 他没想到风夜雪也掺和进来了。 风夜雪大惊失色:“小师叔,你原来是打的这个念头!” 虞汐璇笑道:“谁让你今天倒霉过来了!” 风夜雪立刻泄气了 ,“小师叔,要不,咱们现在逃了吧!” “逃!”虞汐璇诧异地盯着他,她就是要逃,也不和风夜雪一起跑啊! 风夜雪叹气道:“难道你还要自投罗网吗?” 虞汐璇闻言,温声喊了一声,“夜雪师侄!” 风夜雪抬头看着她。 对方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倾城无瑕,偏偏嘴里的话让人惊恐,“原来你对我情根深种,想要和我私奔啊!” 然后大家就看到风夜雪脚下仿佛安了弹簧,一下子蹦出去十丈远,不停地摇头,“不敢!没有!” 其他人无语。 大长老脸色更黑了,这个小徒弟实在是太丢脸了。 …… 此时殿内彭秋颂等人站在原地,等掌门和太上长老回复。 掌门看着下方的四个人,长叹一声,“四位少侠姑娘,你们所说,我和太上长老都已了解,只是此事,你们要知道,不在于我们的态度,而是小师叔她愿不愿意见你们!” 乔紫凝等人听到这话,眉梢骤然舒展,缥缈宗这是承认了。 月冷衡拱手道:“既然掌门已经承认,可否让她和我们见上一面。” 乔紫凝连连点头。 掌门看了一下旁边的太上长老,见他微微颔首,方才开口道:“你可知,我缥缈宗上下为何称呼她为小师叔?” 月冷衡等人对视,然后纷纷摇头。 太上长老沉声道:“因为十四年前,老夫将她收为弟子,本来师门多数弟子应该称她小师叔祖,不过为了方便,加上担心她压不住这个身份,对寿命有所损,才让众弟子统一称呼她小师叔!” 掌门:“小师叔生来身体里就带了奇毒,五岁时差点早夭,后来太上长老寻了蛊王帮她续命,这才让她撑了下来,也因为如此,所以师门对她多有宠溺,平时对她也没有过多约束,若是给你们添了麻烦,我们也有一半的责任。” 彭秋颂蹙眉,“顾韶华说她去定安郡是找药治毒,到底中了什么毒?” 掌门的视线落到祁孤雁身上,“祁庄主可知,小师叔在你那里也中过毒。” 祁孤雁面色陡然一白,拱手道:“还请温掌门解惑!” 掌门:“这事也怪不到祁庄主身上,牵连到我缥缈宗的一件旧事,小师叔是被我们连累了,可以说,她从出生开始就带着痛苦。” 温玄道神情带着一丝黯然,嘴角带着苦笑,骆夏萱身上的毒,徐少婵占七分责任,温秦要占三分,谁也无法推脱,他作为子孙,自然也要承担。 祁孤雁握紧手,他没想到那么肆意灿烂的无双背后居然是这种真相,想起仇大夫的话,他不由得颓丧,微垂的眸子黯淡下来,他早该察觉的,亏他自诩最关心,最宠无双。 温玄道:“小师叔在处理锦城事件时,和沙启天遇到,对方给她下了霜海花棠,此毒相信祁庄主应该有了解吧。” 祁孤雁的唇色微白,喃喃道:“我知道,霜海花棠十分恶毒霸道。” 温玄道:“祁庄主不用担心,因为小师叔原先身体里就有此毒,中了这毒顶多就是高烧昏迷了一段时间,后来也康复了。” 月冷衡他们不语,既然知道人现在还活着,说明当时熬过去了,可是听到这些时,仍然心中一抽。 温玄道:“小师叔自出生起就带了霜海花棠和青尾朱蛤的毒,体内还有一种奇蛊和霸道的蛊王,等闲毒药奈何不了她。” 彭秋颂:“不等闲的呢,比如九魂藤!” 太上长老捋了捋胡须,缓慢开口道:“若是九魂藤的话,只有靠她自身努力,她前年被人从赤水城接回忘忧谷时,就陷入了昏迷,大家都束手无策,原以为她会如她娘一般经年累月地昏迷下去,还好她醒了过来。” 月冷衡察觉到不对,恭敬地行了一礼,“乾尊阁下,赤水城是前年的事情,可是我听说她在京城也受了伤。” 太上长老轻咳了一声,“她在京城被人刺杀,虽然受伤重,不过也得到了历练,醒来后,武功顺势达到了天境,对她来说可以说因祸得福,许久以来头顶悬着的剑也消失了。” 彭秋颂惊异,“敢问乾尊阁下,这话又是何意?” 太上长老:“她五岁时本来就要被阎王爷拐走,是老夫用了非常之法将人留下,若是在二十岁之前达不到天境,她体内的蛊王死亡,体内数种毒接连爆发,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所以若不是幸运,你们现在来,估计见不到人,再晚一些时候,缥缈宗又会多一座坟。” 殿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他们所认识的人,不管是蔺无双、冷千歌、还是洪驹、顾韶华,展现在他们面前的从来不是弱小、颓靡的人,谁曾想,笑容背后的真相竟是这样让人心疼。 殿外也一样,风夜雪恍然大悟,视线在虞汐璇、三长老身上不停地移动,他就说嘛,怪不得小师叔对修坟这么热衷,原来是早有心里准备,他们这些弟子居然没看出来。 三长老心疼地摸了摸她细腻的青丝,“汐璇,若是不想见,咱们就不见了,您弄出的那些身份也算有始有终,我和朝夕替你应付他们。” 虞汐璇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都找上门了,还能怎么躲!” 风夜雪咬着拳头,震惊道:“小师叔,你要自首吗?” “……”虞汐璇额头青筋直跳,抬脚就是一下。 “砰!” 主殿半掩的右侧门被撞开,一个金黄色的身影扑进大殿,看着他的衣饰和年纪,月冷衡猜测此人就是缥缈宗大长老的小徒弟风夜雪,巫溪风家的少主。 “唉……嘶!小师叔,你干什么呢!” 殿内众人听到这话,顿时打了一个激灵,目光灼灼地看向门口。 对方的声音先至,“你也算是同伙,我既然出来自首了,你也逃不了。” 风夜雪起身,拍打身上的衣服,没好气道:“你这话说的不对,我觉得自己是受害者。” “哦——” 对方尾音上翘,带着几分不明的威胁,“这么说来,我也要给你道歉了!” 话音刚落,门口吹进来一抹云,白衣胜雪,不染半点凡尘,眉如弯月,顾盼生辉,肤色白皙,墨发如瀑,殿外调皮的秋风撩起发丝,轻轻地碰了她一下,衣决飘飘,仿佛要乘风归去,更显得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虞汐璇冲着大家莞尔一笑,“大家好久不见!在下虞汐璇有礼了!” 众人愣愣地看着她走到他们面前,先是冲了他们行了一礼,然后冲着上首的掌门和太上长老拱手道:“掌门师侄,师父!” 风夜雪也落后她半步,行礼道:“参加掌门!师祖!” 祁孤雁他们还能保持淡定,但是站在一侧的秋画震惊地瞪大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一下。 冷公子真的是女子,虽说早已经死心了,还是为她家的小姐委屈,既然是女子,离开之前为什么不老实交代,就算是死遁,也可以让人告知他们,也让小姐早日能放下。 祁孤雁眼神温润,和煦道:“无双!你没事就好!” 虞汐璇:“祁兄久违了!” 月冷衡迅速移到祁孤雁跟前,夹在了两人的中间,笑容满是魅惑,往他眸中望去,一不小心就陷进如深潭般的眸子里,“我呢,虞汐璇,你家二长老将我从屋顶踹了下去,而且我还给你送了药,你是不是要报恩?” 虞汐璇闻言,微微扬了扬眉梢,她可没忘记此人之前在殿内的说辞,想到这里,她微笑的眸子闪过一丝坏笑,而后注视他,“怎么敢忘呢,放心,一定让你满意。” 说道最后两字,还加重了语气。 月冷衡顿时有些戒备,“你说的是真的?” 虞汐璇点头,“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暴打你。” 听她要“报答”自己,月冷衡警惕消失,“哈哈哈!其实你也不必如此上心,咱们二人的关系,自然是旁人不能相比的。” 说到这里,眼神暗含挑衅地看着祁孤雁。 祁孤雁倒是淡定,回以淡笑。 乔紫凝心绪有些复杂,百感交集地看着她,“冷……虞姑娘,好久不见!” 虞汐璇轻笑,“别来无恙!” 乔紫凝嘴角弯起,“嗯,你……现在的身体如何?” 刚才她听温掌门和太上长老说虞汐璇的身世还有经历,心情那是此起披伏,担心不已。 虞汐璇想了一下,“还不清楚,不过二十岁应该可以闯过。” 实在是她的身体情况用现代医学无法解释清楚,这也是她一直学不进去医术的原因。 乔紫凝听到这回答,已经满意了,她想了一下,从脖颈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荷包,递给她,“这是我从天音寺求得护身符,很灵验的,送给你保平安。” 她这个动作,一下子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月冷衡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暗自解下了腰侧的东西,祁孤雁注意到他的动作,眼含警惕。 虞汐璇看着乔紫凝掌心的护身符,抬头看着她,“乔姑娘,你这是何意?” 乔紫凝冲她一眨眼,噗嗤笑出声,“吓到你了,这本来就是为你求的护身符,虽然变成女身有些惋惜,不过我已经放下了,我若不是放下,怎么可能同意成亲。若是你同意,咱们倒是可以成为儿女亲家。” 虞汐璇闻状,松了一口气,接过她的护身符,笑道,“婚姻大事,我自己都没有啥心思,下一辈的事情太远了。” 正和乔紫凝说这话呢,就看到眼前多了一只手在不停地摇晃。 虞汐璇无语道:“月冷衡,你这是肢体不协调了。” 月冷衡指着自己花容月貌的脸,“你可以考虑我一下。” “起开!”虞汐璇将他的大手赶走,看向最后的彭秋颂,“彭女侠,久违了!我竟然不知道彭女侠也有如此幽默一幕,刚才遗孀的事情是不是解释一下?” 彭秋颂面带笑意地走到她跟前,反击道:“你死而复生的事情是不是也要解释解释!” 虞汐璇歪头想了一下,指了指旁边的风夜雪,“喏!是他给我修的坟,你们可以问他!” 风夜雪嘴角微抽,“小师叔,做人不要太过分!” 虞汐璇两手一摊,“谁让你倒霉,今日回到宗门,谁让我倒霉,一共就让你修了四座坟,全部都被扒了。” 风夜雪:…… 彭秋颂轻睨了面前女子一眼,“你就是推出来一个人,我们也不会放过你,等到消息传回赤水城,相信你家娘子会迫不及待地过来。” 虞汐璇:“……彭女侠不要开玩笑了,我可调查过,柳佩玉这些日子正在创业,你说的这些都没有。” 彭秋颂了然,“我说赤水城那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一下子涌现出这么多商人和热心人士。” 虞汐璇:…… 风夜雪无声地冲着彭秋颂拱手感谢。 他刚做完动作,脸皮蓦然涨红,不停地吸气,“小师叔,脚!脚!” 众人低头,就看到风夜雪的靴子上默默地踩着一双白绣鞋。 虞汐璇淡定地将脚收回去,“抱歉,刚才没注意!” 太上长老看他们已经聊完了,开口道:“诸位!” 众人静下来,望向太上长老。 太上长老:“汐璇自幼散漫惯了,也是我这个长辈的错,她这前半生不容易,对于诈死一事,是她的错,这点老夫也无法指摘,但是除了这点,其他事情,相信你们也知道,她不欠你们的,还请你们以后多多包容她。” 祁孤雁等人连忙躬身表示记住。 温掌门则是看向月冷衡,温和一笑,“月少宫主赠药一事,缥缈宗上下感激不尽,也请月少宫主以后不要说些让外人误会的话,虽然小师叔没什么心思,可是若是传到外面,她作为女子总是会有些不便。” 赠药一事,温掌门将之变成缥缈宗欠给他的人情债,虽然对于七星宫来说,利益更大,可是他内心却升起一丝烦闷。 月冷衡觉得手中的玉佩有些硌手,扯了扯嘴角,“多谢温掌门提醒!” 太上长老起身,“既然这样,你们就自己沟通,我和掌门离开。” 再不离开,殿外的人该被风吹成石头了! 温掌门同样起身,众人目送他们离开。 …… 走出主殿,太上长老和掌门果然看到排排站在墙边装深沉的众长老。 二长老左看右看,疑惑道:“裴信呢!” 按理说,他应该跟着太上长老和掌门出来,可是怎么没看到他的影子。 太上长老和掌门微愣。 对啊!刚才在里面那家伙一直很安静,所以出来时没注意到他。 …… 主殿内,虞汐璇看着揣着手蹲在角落里的裴信,若不是刚才余光扫到,差点将他忘了,她阴恻恻道:“师兄,你在这里干什么?” 彭秋颂等人看到他也是无语,此人相貌憨实,若不是与这庄重华丽的主殿气质不符,平时在外面很难注视。 裴信嘿嘿一笑:“你们不走,我也不走,我和你们共进退!” 众人:…… 此时门外传来太上长老的怒吼,“裴信,你给我滚出来!” 声音还贴心地在殿内回声了几遍,省的他听不到。 虞汐璇做出一个“请”的姿态,“师兄,你再不走,我就遵循师命,让你滚出去了。” “……”裴信起身,路过风夜雪时,顺势扣住他的脖子将人弄了出去,“我都看不了热闹,你休想看。” 风夜雪扒着他的手臂,“我也是同伙不……是受害者,当然可以留下!” 这种修罗场若是不现场观察,事后他会睡不着的,再说他也担心那两个男人将小师叔拐跑。 虽说目前看小师叔的态度,应该比较小,可是也要以防万一,尤其那个七星宫的,他觉得对方十分危险。 裴信:“我都看不了热闹,你凭什么看。” 风夜雪转而向虞汐璇求救,“小师叔,救命!快救我!” 虞汐璇嘴角翘起,挂着礼貌的假笑,冲他拜拜手,“一路顺风!” 风夜雪:…… 他就知道小师叔没人性! ? 第 126 章 四长老拖着风夜雪离开主殿时, 太上长老已经先离开了。左睿和姜问兰看着他被挟持的模样,不住地笑, 引得风夜雪翻了一个白眼。 风夜雪看到大长老拉着老脸, 感觉后背毛毛的,连忙摆脱四长老裴信,乖乖地站到大长老身后。 他惹不起还是躲得起的。 三长老无语道:“你掺和小辈的事情干什么?” 裴信:“我这不是关心汐璇吗?”虞朝夕女儿的热闹四舍五入就是虞朝夕的热闹。 风夜雪扯了扯左睿的袖子, 指了指裴信,小声问道:“他是谁?” 刚才在殿内他就注意到此人了,还以为是山下的农夫, 后来小师叔和他打招呼后,他反应过来对方也是缥缈宗的人。 左睿细声道:“四长老!” “四长老!”风夜雪瞪大眼睛, 看着和大长老他们画风格格不入的裴信,眼中仍然有些半信半疑, 太上长老收他时, 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姜问兰纳闷道:“既然你不知道他是谁?怎么就被人拖出来了?” 他们在门口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原以为这家伙认识。 风夜雪撇撇嘴, “我是不得已被他控制了。” 姜问兰和左睿对视一眼。 好吧, 他们缥缈宗靠谱的长辈不多, 四长老能一连失踪十几年,回来后连衣服都不换,就连忙去看热闹了。 左睿将他扯到一边,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四长老。 风夜雪拧着眉,看裴信好像看啥又可怕又稀奇的东西。 裴信见状, 挑了挑眉,看向大长老:“师兄, 你这个小徒弟不错, 不如让他跟我几年。” 风夜雪一听, 连忙撤回视线,不敢看他。 四长老自己还找不到路,他若是真跟着他,说不定能将自己也拐到沟里,没有个十年八年回不了。 三长老问道:“大家觉得汐璇这关过了吗?” 裴信道:“我看是过了,两个姑娘倒没有啥事,但是七星宫和万仞山庄的小子,我觉得以后还有麻烦。” 风夜雪从大长老身后探出头,“我也觉得那个月冷衡不是好人,师叔、师伯们,你们要提醒小师叔提防!” “七星宫的倒不用担心,汐璇对万仞山庄的祁孤雁压根不设防。”二长老说道。 虞朝夕轻笑道:“你们担心什么,小家伙我看对这事愚笨的狠,吃亏也不是她。” 三长老斜睨了他一眼,“现在说的挺轻松的,估计真出事了,你闹得比任何人都凶。” 虞朝夕:…… …… 晚上大长老他们办了一个小宴会,当是四长老的洗尘宴,外加招待祁孤雁他们。 洗尘宴结束时,半轮皎月挂在夜空,如一叶行舟,在天河中游荡,也如娇女的弯眉,淡淡的云彩如纱般时而遮在月亮脸上,看着又清又冷。 一道身影在屋宇间躲闪,躲过巡逻弟子,来到月冷衡所在的客舍。 月冷衡正坐在房间里一边和张护法聊天,一边喝茶解腻。 黑影藏在大树上,掏出怀里的信,朝屋内一送。 “啪”的一声,信封如刀片一般嵌在门框上。 “谁?”月冷衡和张护法连忙起身,可是院中除了秋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压根没有看到人。 月冷衡拿下门框的信,在确定没有危险后,撕开信,里面只有一张信纸,【子时一刻,西山水月亭见面,有要事与君说。虞汐璇】 他嘴角弯起,将信收起来放进怀里,“张老,我要出去一趟!” 张护法皱眉:“现在?” 月冷衡笑的格外魅惑,“这也没办法,有佳人相约。” “你别被迷了心窍,说不定对方是冒充的呢!”张护法仍然有些担心。 月冷衡:“这是缥缈宗,江湖上寻常人哪敢在这里闹事。” 张护法又劝了他几句,压根劝不住他,在月冷衡离开院子后,张护法犹豫了半晌,也悄然跟上了。 水月亭位于缥缈宗西侧,拥有宗门唯一的湖,月光将湖面照的亮白如镜,水月亭中一个人都没有,月冷衡提着灯笼走进亭子中,在亭子中等了一刻钟,凄凉月夜中,他提着一盏灯,面容旖丽,十分像话本中月夜出行,吸人精魄的男狐狸精。 月冷衡估摸了时间,张望四周,也没有看到人影出没,叹气道:“看来我是被耍了,想也知道,她应该不会做这事。”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从角落里冲出两个身影,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灰褐色麻袋套在他头上,如雨的拳头就落在他身上了。 月冷衡被揍得昏头转向,而且压根反抗不了,其中有一人似乎对他七星宫的功法有所了解,次次往他的脉门上攻击,剩下一人出手也丝毫不客气。 “你们是谁!”月冷衡话音刚落,下巴就中了一拳,幸亏有麻袋,伤的不是那么重,不过他感觉下巴火辣辣疼,估计已经肿了。 虞汐璇压着声音,“我们奉夜游神之命,来降妖的!” 她说完,就感觉月冷衡身子一僵,趁机往他的屁股上再次踹了两脚,让他白天胡乱说话。 月冷衡心中已然敞亮,忍着挨了几十个拳头,趁机抓住了虞汐璇的手,还故意捏了捏,“神仙大人,你的手好嫩啊!” 虞汐璇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反手挣脱,冲着他的头就是一拳。 虞朝夕见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一招过后,月冷衡被反手制住,压根反抗不了。 “使劲揍!我看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虞朝夕看着手下的月冷衡,这么小的年纪居然花花肠子这么多,他不介意替七星宫管教一下。 月冷衡正要解释,腹部就中了一拳。 “哦!虞汐璇!你来真的!”月冷衡感觉腹部快疼死了。 虞汐璇捏着鼻子否认道:“你认错人了!” …… 这边张护法也被人拦住了,他忌惮地看着面前的祁孤雁,“祁庄主,您为何拦我?” 祁孤雁手中的大刀在月光下划出一道亮光,“月冷衡不会出事!” 张护法看着远处水月亭中的景象,面有愠色,指着那里道,“都被人套麻袋了,祁庄主说的倒轻巧,还是祁庄主打算与我七星宫为敌。” 祁孤雁:“只是无双和他玩闹一下,张护法何必咄咄逼人!” “玩闹!”张护法听得眼皮直跳,“谁家玩闹,夜里穿着夜行服埋伏客人,天底下我就没看过!” 说完,他也不和祁孤雁掰扯,动嘴皮子自己肯定吵不赢祁孤雁,还是动手吧,虽说对方是万仞山庄的庄主,不能真将人废了,可是想要压制他,自己还是有很大把握的。 刀与剑撞击的声音在秋夜中散开,月夜下,两道身影迅驰如风,好像两道泼墨在白纸上作画。 张护法和祁孤雁先过了十招,发现自己前面想的太简单了,这祁孤雁虽然年轻,看着温润修雅,可是招式颇为霸道,已经习得万仞刀法的精粹了。 不远处角落里看戏的一,二,三、四个人看着两处热闹的景象,简直是目不接暇。 裴信啧啧道:“虞朝夕太不厚道了,既然要来堵七星宫的人,怎么不喊我。” 二长老:“谁让你要近距离看热闹,这不我也没落下你。” 左睿无奈道:“师父,你们想要看热闹,为什么还要拉着我?” “你是我徒弟,有好事当然想着你了。”二长老嬉笑道。 “可是,为什么我也要来?”风夜雪举着两个树杈挡在面前。 他是大长老的徒弟,和四长老也不熟。 裴信嘿嘿一笑,拉过他,“你白天不是一直担心汐璇被人骗了,看看这样子,还能被骗吗?” 风夜雪摇头。 他刚准备休息时,就被二长老和四长老拐出来了,然后先是看到小师叔和虞师叔暴打月冷衡,然后又看到祁孤雁和张护法交手。 风夜雪扒着树叶,“两位师叔,咱们真不用帮忙吗?” 二长老笑道:“没事,缥缈宗和七星宫关系好,这点玩笑还是开得起的。” 真的吗? 风夜雪和左睿对视,都看出对方的怀疑。 …… 月冷衡这边有些支持不住了,他打算祸水东引,今天上缥缈宗“找麻烦”的有几个,撇除乔紫凝不会武功,祁孤雁和彭秋颂不能逃。 想到这里,他连忙用起了轻功,找了个时机逃了,看方向是往居住的客舍跑。 虞汐璇连忙去追。 双方你追我赶了半分钟,虞汐璇就看到月冷衡停下了,在看到祁孤雁和张护法后,她给虞朝夕使了眼色。 虞朝夕指了一个方向,示意撤离。 …… 虞汐璇躲进灌木丛后,发现这里早就被人占了位置,二长老、四长老、左睿、风夜雪冲着她傻笑打招呼,她瞥了瞥虞朝夕,“你早就知道了!” 虞朝夕:“这么大一堆人没看到,看来你的眼神要练一下!” 虞汐璇:…… 风夜雪指着外面,“快看,他们对上了。” …… 月冷衡顶着一脸的青紫红肿,黑着脸看向交手的祁孤雁和张护法,“祁孤雁,你干什么?” 观察水月亭和这里的距离,他稍微一想,就猜出估计张护法看到他被套麻袋,就要帮忙,然后被祁孤雁拦住了。 亏他还想着大家有难同当,祁孤雁率先叛变了。 祁孤雁看到他的惨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无事,只是今夜闲来散心,看到张护法,一时技痒,我二人就切磋了起来。” 张护法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模样,也是哭笑不得,“早让你小心一点,你看,老夫没说错吧,对方亏得没对你起坏心思,否则你这条小命就留下了。” 月冷衡翻了翻白眼,“那是我知道她不会对我下死手,若真的危险了,这里是缥缈宗,我早就示警了,除非缥缈宗想要杀我,否则绝对不会出事。” 真对他起了杀心,也不会在缥缈宗动手。 祁孤雁:“既然月少宫主身上有伤,就趁早回去休息吧。” “等一下!祁孤雁!”月冷衡拦住他,笑容妖艳惑人,不过现在的样子不适合启用这技能,亏得祁孤雁能忍住不笑,最起码角落里的虞汐璇和风夜雪就没有忍住。 月冷衡从怀里掏出虞汐璇的信,在祁孤雁面前晃了一下,“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你看我脸上的伤,你看看她给我的信,你觉得怎么样?” 祁孤雁眉角轻扬,嘴角微翘,指着面前的纸,“你给我一张白纸是何意思?” 月冷衡愣住,反手将信转过来,清冷月光下,信纸上确实啥也没有,原先的黑字全部都消失了,他将纸凑到鼻端,除了他身上的熏香味,压根没有其他味道。 不用多想,估计是虞汐璇用了特殊的墨汁,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这次是白挨打了!” 祁孤雁:“在下觉得,月少宫主不如反省为什么你会遭这顿打吧!” 月冷衡眼睛微眯,快速出手,目标就是祁孤雁的脸,祁孤雁迅速后退,两人使用轻功在宗内疾驰,时而交手一两次。 巡逻的弟子见到后,正要大喊,就听到二长老的声音,“不用管他们,若是宗门有损失,按照规定,十倍让他们赔偿就行。” 弟子:“是!” 同时纳闷,都子时了,怎么大家都不睡觉。 虞汐璇伸了伸懒腰,打了哈欠,“好了!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 其他见状,也散了,今夜看了不少的热闹,确实是时候休息了。 …… 第二天,虞汐璇神清气爽地出门,来到月冷衡的院子时,恰好听到乔紫凝在关心月冷衡身上的伤,“月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乔紫凝疑惑地看着他,一夜不见,月公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这可是在缥缈宗,居然也能受到袭击。 月冷衡叹气:“我昨夜被人敲闷棍了!” 彭秋颂上下打量他:“我们认识的人干的?” 此人的武功也不低,对方只揍人没有造成重伤,所以肯定是此人惹了对方。 月冷衡目光落到祁孤雁身上,也不说话。 其他人惊诧,不会吧。 祁孤雁也没有反驳。 这反应让彭秋颂他们更加迷惑,不会吧,祁孤雁看着不像是做出这种事的人。 虞汐璇进来的动静将大家的注意力拉回来,她打量了一下月冷衡,调侃道:“月公子比昨天让人看着更加舒心!” 月冷衡嘴角微抽,“那就要问一下昨夜动手的人了?” 虞汐璇唇角微微扬起的一抹笑,“我看月公子不像是讨打的人,您要不要反思自己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我若是惹着你了,你当面教训即可,干嘛半夜将我约出去偷袭,而且还喊了帮手。”月冷衡面色带着哀怨,昨天先是被她打了一顿,再和祁孤雁打了一架,现在身上还带着酸疼。 众人顿时了然。 他们就说嘛,祁孤雁怎么会揍月冷衡。 虞汐璇龇牙笑道:“月公子不要开玩笑了,我可没有打你!你有什么证据?” 昨夜她可是做了伪装,信上的字已经消失,二长老、四长老他们肯定不会站出来指认她,张护法是他的人,口供无法服人。 月冷衡嘴角微抽,抬手指了指乔紫凝和彭秋颂他们,“你看他们的样子,像是不信吗?” 虞汐璇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看向乔紫凝和彭秋颂,“你们觉得呢?” 乔紫凝立马摇头,“我信你!” 彭秋颂唇边滑过浅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了。” 虞汐璇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到没,月公子!这就叫得道者多助!” 月冷衡:…… …… 乔紫凝他们在缥缈宗带了一段时间后,就相继离开了。 离开前,彭秋颂告知虞汐璇,“是南宫璨告知我的消息,相信缥缈宗的动静他已经知晓,他现在已经是太子,你要小心他。” 她来之前,原以为顾韶华是缥缈宗一个弟子,最多是几个长老的徒弟,谁知她是虞乾尊 的孙女,这样的身份,她不得不多想。 虞汐璇安慰她,“我头上可是压着好几座大山,天塌下来,有他们顶着,南宫璨若是敢胡来,我也不会客气!” 彭秋颂听得眉角直跳,“你悠着点,他现在可不是定安郡的蜀王。” 虞汐璇连连点头。 …… 京城这边,南宫璨确实知晓了虞汐璇的身份,就连宣武帝也知道了,宣武帝的心思瞬间活泛了,连忙给太上长老送了信。 太上长老也回了信,表示他家孩子自幼体弱,前段时间还重伤,寿数有损,而且自幼带毒,不知能活到多久,不能嫁到皇室。 宣武帝这想法,是觉得身边的日子太清闲了,想让虞汐璇给他们带点刺激,或者觉得皇城不好看,想让她给拆了…… 看着占了半数篇幅的嘲讽,宣武帝额头青筋直跳。 “啪”的一声,信纸被拍在桌上,御桌上的东西跟着震了震。 宣武帝:“嫁到皇室有什么不好的?我看那丫头适应的不错!” 郭林也知道宣武帝嘴里的“丫头”说的是谁,话说在听闻虞小公爷是女子后,他颇为惊讶,恐怕此消息传出去后,还会惊掉许多人的下巴。 再说陛下这话说的轻松,小公爷在京城的那些日子里,可不是她适应,而是大伙儿适应她,从第一天来京城,就带着人夜探曲陵候府,后面的日子也没有闲着,若是在京城长久待下去,他怀疑京城的许多人会先撑不住。 郭林赔笑道:“陛下莫生气,乾尊阁下就是这个脾气,小公爷若是想嫁,乾尊也拦不住啊!” 宣武帝看向旁边新鲜出炉的太子,“十一,你觉得呢!” 南宫璨道:“父皇你还是死心吧,为了皇室安稳,为了宗室其他人的安全,我觉得你还是放弃这想法吧。” 若是虞汐璇真的入了皇室,她肯定不会委屈自己,能折腾出将南宫子晟嫁到西陵,他担心自己日后会成为东乾第一个被休或者和离的太子。 宣武帝恨铁不成钢道:“你居然还怕一个小女子!简直是丢脸。” 南宫璨:“嗯!父皇说的有理!” 宣武帝气的语塞,他气的直捶桌子,当初怎么就立了这家伙当太子呢。 “父皇,与其说这个,不如谈谈乾币的事情。”南宫璨看到郭林祈求的眼神,转移了话题。 新铸的银币,称为“乾币”,意味东乾的银币,恰好和钱币同音。 宣武帝怒道:“我和你说的也是国家大事,选太子妃都折腾了快一年了,你现在还没有决断,难不成要孤独终老。” 南宫璨指着自己,无语道:“父皇,我今年才二十岁,你老四五十岁还生了我,现在急什么?” 宣武帝听到这话,迅速起身,左顾右看 ,看到郭林手臂里的浮尘,一把夺过去,冲向南宫璨,朝他的背抽了起来,“好啊!听你这语气,是打算一直选到四五十岁,朕怎么生了你这个孽子。” 南宫璨站在原地不动,由着他打,默默地翻了白眼。 郭林见状,在一旁不停地劝着,“陛下,太子年轻气盛,有什么说什么,他只是还年轻,您若是恼他,骂几声就可以了,若是动手的话,还累到自己。” 宣武帝抽了十几下,感觉气有些上不来,转念一想,也对,然后他就将浮尘递给郭林,“你打!” “这……”郭林为难地看了看南宫璨,怎么这事轮到他身上了。 宣武帝加重了语气,“打啊!” 郭林吓得浑身一震,拿着浮尘,慢吞吞地用浮尘扫着南宫璨的后背。 宣武帝:…… 郭林就这样坚持了半刻钟,而后一边扫着背,一边可怜兮兮地看着宣武帝。 最终宣武帝不忍心忠仆这样子,挥手让郭林收住了手。 南宫璨活动一下身子,和宣武帝说起乾币的事情。 乾币已经推行八个月,目前已经在东乾大半个地方流通了,能进行的速度这般快,商人的支持不可忽略,在三大豪商的推行下,预计年底的时候,乾币可以流通到西陵去。 百姓对于乾币接受良好,方便、保值,漂亮,这些都是百姓选择乾币的原因。 从宫城回到住处,杜长史将人迎进去,注意到南宫璨眉间有愁绪,担心道:“殿下,您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南宫璨见杜长史绕着他忙前忙后的模样,沉思片刻,“杜公公,我告诉你一个重要的事情。” 杜长史停下,认真听他说。 南宫璨缓声道:“顾韶华就是虞小公爷!” “啥!”杜长史手中的湿巾落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顾姑娘是小公爷?” 南宫璨点头,“她还有其他身份?你想不想知道?” 杜长史眼睛不眨地看着他,“难不成还有更吓人的?” 南宫璨:“你听说幽城的洪驹、锦城的蔺无双、还有乌马府的冷千歌吗?” “知道一点。”杜长史也听过一耳朵江湖逸闻。 南宫璨眼中闪过一丝坏笑,抛出惊雷,“都是她!” 杜长史石化,似乎没听明白,“殿下,什么意思?顾姑娘怎么可能死了那么多次,难不成她是神仙。” “……”南宫璨按了按太阳穴,“我的意思是,赤水城不是她第一次做坏事!除了我们还有其他苦主!” 难不成这就是普通人的想法,这下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虞汐璇不怕事情暴露了,若是消息传开,估计有不少人这样想。 说实话,正常人也不会接连死遁吧,而且还让人给自己修坟,也不怕真撞了忌讳,让阎王爷认错了名单,将人的命给勾走。 南宫璨想起彭秋颂信中关于虞汐璇的身世,又觉得虞汐璇养成这样的想法又没错,若是不知前路生死,不如在活着给自己立个碑,给过往一个交代。 “哦哦哦!”杜长史连连点头,不知道听没听懂。 作者有话说: ? 第 127 章 这年, 缥缈宗后山的科研基地也带来了好消息,他们终于将高压锅弄了出来, 虞汐璇从模糊的上辈子记忆中拿出关于蒸汽机模型的结构图, 让他们研究,看看能不能将蒸汽机弄出来,当然她不能确定图纸是否百分百准确, 具体缺了或者多了什么部件,要靠他们研究了。 蒸汽机和高压锅的工作原理有些类似,据说当年科学家就是从高压锅中获得的灵感。 虞汐璇觉得按照这速度, 过不了几年就能看到成果了。 临近年节,柔软、轻盈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铺满了大地,仿佛老天爷在为大地准备的棉絮, 让它免于数九寒天的冰霜, 又像老天爷抛洒给大地的年终奖,点点如碎银。 虞汐璇抬手接过一片鹅毛般的雪花, 落入掌心就变成了水滴, 今日是腊月八日, 也是她的生辰,自她来到这里,腊月都是睡过去的,一觉醒来,新春都快过去了。 三长老他们觉得, 今年的生辰对她是个重要的日子,所以请了不少人来缥缈宗。 后爹、亲娘、大长老、二长老、三长老、四长老……还有许多人都在。 虞汐璇拨拉掉狐裘毛领上的碎雪, 看着身边的祁孤雁, 笑道:“祁兄, 你在这里,就不怕你们山庄的人担心你被我卖了。” 祁孤雁失笑,“年底的时候正是忙碌的时间,我正好偷点懒。” 虞汐璇听完,捏着下巴道:“你说的没错!你说万仞山庄的弟子若是见到我,会不会觉得见了鬼!” “他们还不至于这般失态。”祁孤雁笑道,“不过估计想不到你是女子,你若是女装出现他们面前,他们可能会认为来的是蔺无双的姐妹。” 虞汐璇想了想,“这个倒可以一试!” 祁孤雁闻言,露出浅浅的却又温柔的笑,“既然这样,无双,两年前,你和我约定要一同在大罗山秋游,明年不如履行这个诺言吧。” 虞汐璇:“倒不用那么久,春游也可以,我正好有时间。” 祁孤雁笑的更加令人目眩了,“那我扫阶以待。” 虞汐璇的居所内张灯结彩,宴会开始时后,三长老他们入座,窗外虽然大雪纷飞,屋内却是暖烘烘的。 虞汐璇环顾一圈,看着室内的人,面上满是幸福,眸光熠熠,举着酒杯道:“愿大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众人举杯共贺! 三长老看着容光焕发的虞汐璇,往年这时候,小小的人儿,只能躺在床上,现在能这般活泼,她等了十四年。 想到这里,三长老眼圈泛红,一旁的姜问兰见状,连忙帮忙挡着。 “师姐!” 虞朝夕的声音响起。 众人顿时看向他,三长老也恢复了精神,目光落到对面的虞朝夕身上。 孩子生辰日,难不成这人还要折腾,若是他敢捣乱,三长老确定一定要将虞朝夕打的满地找牙。 虞朝夕朝三长老灿然一笑,牵起身边的骆夏萱,举起酒杯,两人齐声道:“多谢师姐对汐璇的照顾,我夫妻二人没齿难忘!” 说完饮酒一拜,惹得三长老眼圈又红了。 三长老瞅着虞朝夕,语带嫌弃,“你平日安分点,少逗汐璇就能让我舒心了!” 虞汐璇连连点头,“没错,没错!” 三长老邻桌的二长老用筷子敲着酒杯,“师弟,弟妹,还有我呢。” 三长老斜了他一眼,“汐璇的性子被你带坏了,你还有脸喊出来。” “呃……师妹,我冤死了,说了多少遍,汐璇压根不是我带坏的。”他转身看向虞汐璇,“汐璇,你可要为我做主,不能让师妹冤枉我!” 虞汐璇高举右手,大声道:“师姐没错!” 二长老:…… 众人嘴里的笑声不断。 太上长老一语评价,“活该!” 二长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带着两分哀怨,“师父,连你也这样欺负我。” 他身旁的左睿打了一个寒颤,想说,师父,您老人家不适合装可爱。 虞朝夕和骆夏萱笑了一阵,两人携手走出来,看向周围的亲朋好友,不止对太上长老,还有大长老、二长老、掌门他们,诚心实意地拜了又拜。 虞汐璇看到虞朝夕这正经的模样,有些不自在。 虞朝夕和骆夏萱谢完众人落座后,宴会上的氛围被他们弄得有些严肃,虞汐璇眼珠子一转,再次开口道,“诸位,既然师兄和娘这样说了,以后我的债就让他们做爹娘的还了,你们不用客气。” 她说完这些,素手指了指旁边的虞朝夕,“鼎鼎有名的虞少尊,罗刹谷骆夏萱选中的男人,肯定不负大家期待,大家随便折腾!” 众人:…… “哈哈哈!” 大家的笑声快将屋顶给掀翻了。 虞朝夕把玩手中的白玉酒杯,似笑非笑地看向虞汐璇,“虞汐璇!我这里只有父债子偿,可没有子债父偿!” 虞汐璇眉眼弯起,“没事,当我开了这个先河!” 二长老笑的直拍桌子,“原先还打算看在汐璇的面子上不计较这些了,既然汐璇这样说了,师弟,咱们可要好好算算!” 三长老赞同道:“说的没错,朝夕,汐璇说的有道理,你从小就没管她,这些事是你应该做的,你逃不了。” 虞汐璇乐悠悠道:“师兄,你就好好还债吧,我会将娘照顾好的。咱们父女俩谁跟谁!” 听到这话,众人笑声不断。 虞朝夕听完后,捂着胸口,佯装心塞地倒在骆夏萱的身上,“夏萱,你看她!” 骆夏萱无奈地戳了戳他的额头,“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个样子。” 虞汐璇看他们的模样,顿时一副酸倒牙的表情,“师兄,你放心,你替我还债,我给你养老!” 虞朝夕不理她,将头埋进骆夏萱的怀里,给了虞汐璇一个后脑勺。 大家再次发出响亮的笑声,祁孤雁也是如此,他过往对于虞少尊的了解,只在江湖传言和一些记载中,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尤其他还是无双的父亲,而且不得不说,缥缈宗的氛围他十分喜欢。 …… 年后给缥缈宗弟子准备的红包,虞汐璇让人弄了两箱子银币还有两箱子铜币,外加一些金币,全部掺在一起,堆放在主殿前。 弟子们原以为今年小师叔忘记了这事,没想到今年还有! 冬日温暖的阳光洒在币山上,反射出阵阵银光,看着颇为震撼,虞汐璇满意地用手舀了一捧,灰褐色、银色、金色掺在一起,都是财富的颜色,看着心情就好。 弟子们整齐地站列成队,期待地看着虞汐璇。 虞汐璇指着地上的钱,看向众弟子,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蛊惑,“想要吗?” 弟子们齐齐点头,都将钱摆出来了,难不成让他们干看着。 虞汐璇:“今年我们我们换一个玩法,相信大家都看到虞少尊和二长老了吧。” 众人再次点头。 虞汐璇:“只要你们替我揍他们一顿,这些钱就是你们的了。” 现场火热的氛围瞬间冷了下来。 众弟子恰似被一盆冰水淋了头,不仅将脑袋冻懵了,而且还将耳朵堵住了,都有些听不明白小师叔的话了。 虞汐璇笑眯眯道:“我知道你们已经听到了,不要装糊涂。” 其中一名弟子为难道:“小师叔,你确定我们出手了,不是虞师叔、冷师叔单方面群殴我们吗?” 其他人连连点头。 虞汐璇龇牙坏笑:“可是我已经帮你们下了战书,不是你们群殴他们,就是他们单挑你们,选一样吧!” “而且!”虞汐璇打了一个响指,左睿、风夜雪、姜问兰、四长老裴信出现在大家跟前,“还有他们做领头羊,你们不用担心!” 弟子们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终有人发出疑问,“小师叔,我能知道虞师叔和冷师叔他们怎么惹了你吗?” 虞汐璇抵着下巴想了一下,“大概觉得没有年味,一年之计在于春,感觉大家因为过年有些懈怠了,都随便议论长辈的八卦,江湖路险,还是要时刻戒备比较好,谨防隔墙有耳。” 众弟子:…… 难不成是前些时间,他们议论小师叔和祁孤雁、月冷衡之间的事情被小师叔听到了。 这也怪不了他们啊!万仞山庄的祁庄主清雅持重,七星宫的月冷衡热情赤城,一白一红,代入小师叔的位置,也想讨论出一个结果。 “咔!” 虞汐璇再次打了一个响指,“对了若是你们此次的行动没让四长老他们满意,红包不仅拿不到,而且还会被揍得很惨啊!” 四长老笑的憨厚,“放心,为了让这件事玩的更热闹,我不会看着你们送死的。” 风夜雪和左睿对视一眼,最终风夜雪硬着头皮道:“小师叔,我和左睿一定要参加吗?” “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就这么怕吗?没看问兰也同意吗?”四长老恨铁不成钢道。 风夜雪撇撇嘴,“师叔,问兰师姐有安师叔在后面撑腰,虞师叔和冷师叔压根不会对她下狠手。”而且对方虽然长得玉树临风,可是内里还是姑娘,虞师叔他们肯定会手下留情,想到这里,风夜雪心里流泪不止。 虞汐璇见状,安慰道:“你也放心,我觉得看在大长老的份上,你应该不会揍太狠吧!” 风夜雪眨眼,“真的吗?” 虞汐璇挠了挠脸颊,“你若是伤太重的话,医药费和休养费加倍。” “……”风夜雪无语道:“小师叔,你看我缺钱吗?” 姜问兰嗤笑一声,“可是小师叔也不缺钱啊!” …… 就这样,当天二长老和虞朝夕遭遇了一波又一波的伏击战,不知情的人还以为缥缈宗发生什么叛乱了,宗门的药庐人满为患。 快到傍晚时,虞朝夕在太上长老处捉到了躲藏的罪魁祸首,将人拎到主殿前,指着殿门前那堆钱币,阴恻恻道:“来,给我解释一下,那是什么?” 虞汐璇清了一下嗓子,“这是万恶之源,多数人奋斗的目标,人类斗争的源头!” 虞朝夕听得眼皮直跳,“你给我好好说话!” 虞汐璇垂头道:“这是这次伏击战的彩头。” 她早知道就将大长老、三长老也拉进来了,哎呀,话说娘也可以参与进来,这可是缥缈宗少有的宗门群体活动。 虞朝夕:…… 他将人放下,扶额叹气道:“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 虞汐璇默默后退,在确定距离安全后,“咻”的一下跑了,顺便还给虞朝夕留了话,“你等着,我去找我娘!” 二长老落到他身边,无奈道:“她不喜欢你,为什么牵连我,师门谁不知道我和你关系不好!” 虞朝夕闻言,趁二长老不注意,一下子将人踹到了钱堆里。 于是缥缈宗的上空飘荡着二长老的怒吼,“虞朝夕!” …… 阳春三月,绿芽争相探出地面,万物从沉睡中苏醒,不过万仞山庄的弟子却觉得见了鬼。 祁孤雁看着虞汐璇的男装扮相,有些哭笑不得:“不是说换女装吗?” 虞汐璇晃了晃扇子,“不这样穿没意思!对了,我听说你给我迁了坟,我去看看。” 旁边的弟子听到这话,身子一晃,眼角余光不断地瞥虞汐璇。 嗯!没错了,就是蔺公子,除了他,没人说话这么没顾忌。 祁孤雁失笑:“坟我已经让人扒了,哪有给生人立坟的。” 虞汐璇用折扇指了指自己,“我不就是一个,说不定我能渡过难关,就是因为立了不少坟!” 祁孤雁:…… 旁边的弟子脸上再次冒出黑线。 午膳时间,虞汐璇觉得自己快变成了席上的一道菜了,因为不管是仇大夫、还是祁方、叶铮等长老,时不时都会看她一眼,仿佛是见到了啥稀奇东西。 虞汐璇放下筷子,“大家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仇大夫抢先道,“老夫要给你把脉!” 虞汐璇坦然地伸出皙白的手腕,没等她将手伸到仇大夫跟前,就被祁孤雁将袖子拉下来了,“饭后再说。”他也想知道无双现在的身体如何。 祁方和叶铮相互看了一眼,两人顿时笑的格外和蔼。 祁方:“无双,你安心吃饭。” 叶铮:“对,我们当初听到你没死时,唉!那是又惊又喜,还有点气。” 一旁的魏管家轻咳了一声,瞪了他一眼,说什么话呢。 叶铮连忙解释,“我们是气你不相信我们,就算没有缥缈宗,你中的毒,我们也会倾力给你解了,凭你和庄主的关系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在所不辞。” 魏管家和祁方赞同地点头。 虞汐璇闻言,莞尔一笑,“我自是相信祁兄的,只是身体方面的事情不能强求,现在已经痊愈了,几位长者不用担心。” 饭后,仇大夫给虞汐璇把了脉,众人就看到眉心时而挤在一起,时而舒展,惹的人心里一上一下的。 把完脉后,仇大夫幽怨地瞅着虞汐璇,“我说你怎么不让我给你把脉!” 虞汐璇:“我可知道您老人家的水平,真让你把脉,我不是露馅了。” 仇大夫哼哼道:“你让我诊断,说不定病就好了。” 虞汐璇:“我这身体师姐和忘忧谷的圣手治了十多年都没有结果,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与其穷极求医问药,不如顺其自然,你看我现在不是达到了天境,既渡过了生死关,也成了武林高手。” 她这话说完,魏管家震惊,“天境!” 惊讶过后,想到此人生父是虞朝夕,瞬间就释怀了,不愧是一家人。 只是…… 他担心地看向祁孤雁。 祁孤雁看清他眼中的意思,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看来我要努力了!” 魏管家连连点头。 虞汐璇见状安慰道,“祁兄,以我的经验来说,有时候越是心急,越不容易提升,你还是放宽心比较好。” 祁孤雁笑着表示赞同,“有无双在,我就宽心!” “没错!救你命这事,我有经验!”虞汐璇赞同地点头。 魏管家等人面色微囧,仇大夫忍不住喷笑。 哎呀!看来没开窍! …… 宣武四十五年,沉寂了两三年的江湖大范围爆发,先是七星宫的少宫主月冷衡在二十三岁达到天境,而后万仞山庄庄主祁孤雁也达到天境,两人都是相同的年纪,藏剑山庄大小姐姜问兰也同样达到了天境…… 一时间江湖上的天境高手仿佛变成了地里的大白菜,接连冒出头,还是鲜嫩嫩水汪汪的那种,有人统计了一下江湖上的一宗二谷三门四世家,除却踏雪阁,都有二十多岁的天境弟子。 于是就有江湖传言说踏雪阁江河日下,快要败落了,结果就是听说踏雪阁少阁主现在一天只能睡两个时辰,日夜练武,势要让他在两年间到达天境。 二长老倒觉得对于林信然来说,这不是问题,前些年他为了带孩子,将武功拉下来,本身也聪明,努力一下还是能达到的。 第二年,林信然果然如他所料达到了天境,终于能喘口气了。 这一年,民众发现有鱼上架了一款特殊的铜锅,用它炖煮肉、骨头,时间快,容易入味,省时而且节省炭火。 这年,东乾新颁布了专利法,这些年东乾接连颁布不少法案,单是这两年对银币法案就增加了不少东西,百姓虽然对所谓的专利法有些迷糊,不过也听了一耳朵,了解就是保护发明创作的,在法定期限内拥有对某种发明的独占权和专有权。 本来对于专利,虞汐璇打算等到社会发展更加稳定时再讲,可是她低估了古人的创造力,在高压锅被做出来后,仅仅两三年时间,这些人已经能够实现民用了,蒸汽机也有了方向,不如现在宣武帝好说话的时候,将事情办了。 宣武四十六年,万仞山庄宣布和缥缈宗结亲,主角是庄主祁孤雁和缥缈宗小师叔虞朝夕,江湖沸然,同时反映过来合着虞朝夕生的是个姑娘啊!早知道这样,他们早就抢回去了。 五月,四月的梅雨才结束,将万物洗的不染尘埃,此时正值春意正盛的时节,繁花似锦,万物繁盛。 虞汐璇抬头看着头顶的满月,好像玉盘一般,虞朝夕和骆夏萱见她站在这里,走到她跟前。 虞朝夕笑道:“明天就是你定亲了,怎么看着有些不高兴。” 虞汐璇收回视线,白了他一眼,“我一人站在这里若是傻乐,你们会以为我疯了。再说只是定亲而已,就是成亲也可以和离,你觉得呢!” 她说这话时,含笑的眼睛看着骆夏萱,意思不言而喻就。 “你别教坏你娘啊!”虞朝夕上前给了她一个脑嘣。 骆夏萱见状,右臂给了他一肘,“她明天还要上妆,你若是留下痕迹,我将你揍得不能见人。” 虞朝夕默默按了按腹部,用委屈的口吻道:“夏萱,我看你心里早就想将我的脸毁了!担心我招蜂引蝶。” 骆夏萱扶额头疼道:“再说这些,我将你踹下去。” 虞汐璇摇头叹息,“所以你们两个到我跟前就是来秀恩爱的吗?” 见她问这话,虞朝夕的神情正经了不少。 他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原来以为你会在祁孤雁和月冷衡之间犹豫一下,这么早做决定不会后悔吗?要不要让他们再竞争一下?” 虞汐璇拍掉他的手,“我是选夫君,又不是选员工,喜欢就行,要什么竞争上岗。” 骆夏萱拉过她的手,“之前你爹觉得你会选月冷衡,所以有些不甘心吧。” “师兄,你喜欢月冷衡?”虞汐璇满眼都是疑惑和惊讶。 虞汐璇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那小子对我胃口!” 虞汐璇嘴角微抽,“师兄,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选他吗?” “为什么?”虞朝夕和骆夏萱齐声问道。 虞汐璇指着虞朝夕,眼神带着一丝嫌弃,“看到师兄,我已经对月冷衡不做期待了,我肯定不会找一个和师兄性子相似的家伙。” 虞朝夕:…… “噗!”骆夏萱扑哧笑出声,她信这话。 平日是孩子和朝夕是如何相处的,她可是一清二楚。 骆夏萱拉过她,“别在这里了,我看祁庄主在下面找不到你。” 虞汐璇点头。 虞朝夕笑着目送二人下山,等看不到人影后,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嘴角笑容加深,手腕微动,树枝如蛇般窜入旁边的松枝上。 松枝剧烈抖动,从上面掉下来一个人,对方被虞朝夕制住了穴道,躺在地上不能动。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眉如翠羽,肌如白雪,正是月冷衡。 月冷衡嘴角微抽,看着俯视自己的人,狗腿地恭维着:“虞少尊果然武功高强,不同凡响!” 虞朝夕挑眉,“刚刚她说的话你应该也听到了,所以明天给我老实点,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月冷衡闻言,言语带着两分不甘道:“虞少尊,难道您不觉得我才是能给她幸福的人吗?刚刚她也说了,您和我是多相似的人,我一定能照顾好她。” 虞朝夕蹲身,挡住了月光,拍了拍他的脸,“你这话可说错了,若是真和我相似,才照顾不了她。小伙子,你死心吧!” 月冷衡:…… 他正要开口说话,身前的阴影移开,虞朝夕缓步走开,月冷衡傻眼,不会真将他扔在这里吧。 月冷衡在原地躺了一个时辰,已经快将月亮盯出花来,同时将内心虞朝夕骂了数百遍,终于快到半夜时,才见到人。 等到对方走到他面前,月冷衡再次懵逼,怎么是祁孤雁。 祁孤雁冲着他歉意一笑,给他接了穴道,月冷衡恢复自由后,拳头顺势砸向对方的脸,然后每次恰好被祁孤雁躲过了。 月冷衡的面色越加阴沉,神态渐渐地多了一股冷酷。 半个时辰后,峰顶如了龙卷风扫过一般,到处都是狼藉,祁孤雁和月冷衡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两人身上都带了伤,不过默契地没动脸。 月冷衡望着空中的月,苦笑一声,“祁孤雁,明明是我先认识她的!” 祁孤雁温和道:“我知道!” “所以,一定要好好待她,若是负了她,我会将你挫骨扬灰的。”月冷衡大手狠攥地面,碎石子划伤了他的手都没有察觉。 祁孤雁起身,朝他伸出手,“放心,若是我做错了事,想要将我挫骨扬灰的人能从这里排到山下,你恐怕要排一段距离!” 月冷衡:…… 此话说的倒是有道理,光凭缥缈宗的人祁孤雁就承受不了,更不用说还有藏剑山庄和罗刹谷。 他将手搭在对方掌心,顺着对方的力气起身,冷哼道:“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作者有话说: 大概下章正文结束,再弄一两篇番外,估计这篇小说就结束了! ? 第 128 章 第二天, 订婚正式开始,整个缥缈宗热热闹闹的, 可以说是近二十多年少有的大事, 上一次武林人士齐聚缥缈宗,就是围观虞朝夕发疯的时候,这次大家再聚集, 谁曾想是来看他的女儿定亲的。 乔紫凝也来参加了,并且她还见到了赤水城的柳佩玉,在彭秋颂的介绍下, 两人一见如故,柳佩玉听彭秋颂说过关于她在缥缈宗遇到其他三伙人的情形, 每次想到这里,她就十分想笑, 惋惜自己没在现场, 若是当时在的话,她一定配合彭秋颂, 现场来个哭丧。 参加订婚宴的客人大多都是江湖人, 因为虞汐璇虞廿的身份, 也有许多富商在其中,他们常年走南闯北,平时不止要维护好和朝廷的关系,江湖门派的也不可少,不管是因为虞廿还是缥缈宗, 都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所以乔紫凝和柳佩玉在其中也不觉得拘谨,反而趁机结识了不少人, 姿态丝毫不逊那些男子。 莲花跟在她们身后, 看着缥缈宗的一砖一物, 简直是目不接暇。 她们可是体验过缥缈宗那传说万阶的石阶,看着缥缈宗的红墙青瓦、游廊房舍、亭台楼阁都不缺的,远处假山、高台、演武场、桃林、垂柳也有,缥缈宗的老祖宗真不是神仙吗?否则怎么能在这么高的山上建出这些东西。 等到订婚仪式开始,莲花看到姿容无双的虞汐璇和祁孤雁后,暗自在心里下了定论,所以顾姑娘祖上一定是神仙吧。 大家看到虞汐璇后,虽然惊叹她的相貌,也没有多惊讶,毕竟虞朝夕和骆夏萱的底子在那里,若是相貌普通些,他们才疑惑。 订婚仪式完毕后,等到虞汐璇和祁孤雁离开后,主殿的氛围骤然一变,众人神色各异,暗自扫量殿内其他人的表情。 现在既然正事已经结束,那就顺便办点小事,否则他们千里迢迢来到缥缈宗不是吃亏了吗? 众人互相对视,眸光里都写着“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掌门和太上长老对于殿内氛围的变化,面不改色,他们早就想到了这一幕,所以对于宴会也没有多大的要求,只求仪式能顺利结束,若是谁敢在仪式上捣乱,就不要怪他们下死手了。 乔紫凝面色担忧,“他们不会要打起来吧!” 彭秋颂肯定道:“他们就是要打起来!” “啊?”乔紫凝和柳佩玉齐声发出了一声惊叹。 江湖人办事果然不拘一格,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参加这次订婚宴。 大长老走出来,对在场的人施礼道:“诸位,若是不想参与的还请到殿外,避免有人被误伤!” 参加宴会的部分人面面相觑,想要近距离看热闹,又担心被殃及。 柳佩玉扯了扯彭秋颂的袖子,“彭女侠,你跟不跟我们出去!” 彭秋颂一边绑袖子,一边说道:“这种精彩时刻,我当然不会离开!” 柳佩玉:! …… 殿内,众多武林人士虎视眈眈地看向缥缈宗的人,其中以虞朝夕和二长老吸引的仇恨值最高,其次是四长老,别看他长得一副老实像,可是站在大长老他们中间,看着要比三长老他们还明显。 万仞山庄的人看着周围的武林同道,一时不知道帮哪一方,不过好像无论站哪边,都会被揍吧。 祁方则是活动了一下手腕,“这还用犹豫,庄主都是缥缈宗的人了,立场还能犹豫!” 当他不了解这群弟子的心思吗?越是这种情况,越是要坚定立场,否则现在只是定亲,成亲的日子就遥遥无期了。 万仞山庄顿时了然,默默地站到缥缈宗这边。 藏剑山庄也同样如此,外加罗刹谷的人,若是太上长老和长老们、虞朝夕他们不出手,双方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忘忧谷的弟子已经在清点随身伤药了,打算开打时好好敲一笔。 月冷衡微昂下巴,指着万仞山庄的弟子,嘴角噙着两分邪魅的笑,“一会儿,给我使劲揍他们!” 七星宫弟子表情坚定,齐声道:“是!” 说完,十分凶猛地瞪着万仞山庄的弟子,若不是祁孤雁,今天订婚宴的主角就是他们少宫主了,所以他们和万仞山庄的梁子彻底结下了。 万仞山庄弟子:…… 在月冷衡放完狠话后,其他武林人就开始控诉了。 一时间殿内仿佛汇聚了三万只鸭子在吵嚷,虞朝夕和二长老神色淡然,从始到终嘴角都带着欠揍的笑,骆夏萱和三长老被吵得头疼。 三长老按了按太阳穴,“这群人要打就打,说这些干什么,就不怕惹恼了他吗?” 骆夏萱则是看向三长老,“师姐,你有想要揍的人吗?我可以帮忙!” 三长老冲她一眨右眼,“我想揍的人,你平时早就揍过了!待会出手时,护着点他,自己人可以动手,但是由不得外人伤他!” “嗯嗯!!”骆夏萱先是一愣,后来眉角舒展,连连点头。 此时,众人也开始出招了! 一时间殿内人影窜动,众人动作极快,稍一走神,可能就挨了几拳了…… 殿外的人听着里面的动静,既好奇又害怕,主殿的精铜大门时而被撞击到,仿佛洪钟一般,砸墙捶地、嚎叫谩骂、就连殿外的地板也在时不时震动。 虞汐璇和祁孤雁换完衣服后,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众人,听着殿内的动静,她无语道:“这是怎么了?” 是关起门打狗,还是比武切磋! 柳佩玉解释一下,虞汐璇嘴角微抽,“还真是不客气啊!” 这群人就看出今天是她的订婚日子,即使闹得稍微过分一些,太上长老他们也不会生气,所以才敢这样行动的。 祁孤雁见状,提议道:“要不我进去看一下!” 虞汐璇抬头看了一下日头,询问一旁的弟子,“打了多长时间?” 弟子恭敬道:“大概两盏茶时间。”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大门接连发出两声动静,因为他们离得比较近,好似惊雷一般。 虞汐璇皱了皱眉,挠了挠耳朵,眸中闪过一丝冷色,“开门!” 两名弟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门打开了。 青铜大门缓缓打开口,虞汐璇看到里面的场景,眼皮不停的抽。 她原以为有后爹、娘、掌门还有长老们在里面,还有其他宗门的高手,加上他们快要将大殿拆了的动静,还以为会看到神仙打架的场景,谁知看到的却是群魔乱舞。 这些成名的江湖高手大家分外接地气,她看了片刻,发现众人都有默契,只用轻功和武功招式,不能用内力,造成的结果,就是殿内人影乱窜,互相下死手挥拳头,她感觉这群人将里面当成游戏野外副本刷了,单独组队,将身边的人当成小怪,也不看人,只要中招就行。 也因为有大家的克制,所以主殿才没被拆。 也因为大家都会轻功,所以地面、房顶都是人,虞汐璇找了一圈,才看到三长老他们也在其中,不过一转眼又不见了。 至于太上长老和掌门那里,众人都默契地不招惹他们。 乔紫凝和柳佩玉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和她们想象中的血腥残暴差别太大了。 众人打的上头,连门开了还有许多人没察觉,好几人原以为会砸到门上,谁知却扑了空,直接滚到了外面,这才看清虞汐璇和祁孤雁在门口。 虞汐璇靠在门上,用剑鞘敲了敲门。 “啪啪啪!” 众人没反应。 虞汐璇眼睛微眯,抬脚使劲踹向大门,只听到“轰”的一声,右侧大门砸到地上。 大家一下子安静了,虞汐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浑身散发着冷气。 众人:…… 有没有人告诉他们,若是将虞朝夕的闺女惹生气了,会不会惹到虞朝夕! 这个想法很快就有人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了! 众人就看到先前一直敷衍,打架靠混的缥缈宗长老还有虞朝夕、骆夏萱接连落到虞汐璇身边。 虞朝夕眼睛微眯,“唉!你们为什么惹她呢!连我都不敢!” 三长老给了他一个白眼,宗门就他这个亲爹最喜欢欺负汐璇。 二长老笑嘻嘻道:“本来看在汐璇大喜的日子,不和你们计较,可是谁让你们惹她生气了!” 骆夏萱冷声道:“欺负我女儿者,揍死他!” 大长老同样乐呵呵道:“老夫会下手轻点的。” 看着他们磨刀霍霍的模样,众人回头向太上长老求救,“虞乾尊!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太上长老淡定地起身,说道:“你们慢慢玩,老夫先去休息了。” 说完就带着掌门温玄道离开了,完全是甩手掌柜的姿态。 等到太上长老和掌门迈出大门,虞朝夕离开动手,陪着他们闹腾了这么久,该他们出口气了,不好好教训他们,等到虞汐璇成亲的时候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见二长老他们出手了,虞汐璇拉着祁孤雁后退一步,出去时差点被一个人影撞到,定睛一看原来是月冷衡下巴被人揍了一拳,旁边的祁孤雁顺势将人挡住,月冷衡受反作用力,直接倒在了殿外。 月冷衡委屈兮兮道:“汐璇,你好狠的心!” 虞汐璇不理他,看向惊得合不拢嘴的乔紫凝等人,嘴角翘起,“看,这不是解决了吗?” 众人无语,失神地看着重新打起来的武林高手们。 请问,这和刚才有什么区别! 片刻后,彭秋颂也狼狈地逃出来了,忌惮地望着里面。 此时在殿内挨揍的众人内心严重怀疑,是不是不管虞汐璇会不会生气,他们这顿揍压根逃不了。 对此虞朝夕他们曰:答对了! …… 定亲结束后,再也不用担心被宣武帝乱点鸳鸯谱,虞汐璇就带着祁孤雁去了京城,凤栖学院建成以后,她这个总院长还没有去看过。 到了京城时,她没有高调入城,而是换了男装拉着祁孤雁去逛街,看看京城这两年有什么变化。 京城变得更加繁荣了,街边商铺鳞次栉比,伙计满脸堆笑地迎来送往,将钱扔进钱抽屉时,许多人都要用几分力,故意听到那清脆悦耳的乾币碰撞动静。 普通商铺一天收不到几枚银币,所以她和祁孤雁去了京城最大最豪华的客栈飞鹤轩,出入飞鹤轩的大多富绅豪商,达官显贵,所用最低也是银币,金币也有许多,每当银币入柜时,柜台的掌柜笑的牙龈子都露出来了。 虞汐璇没选包间,而是要了二楼靠窗的位置,既能看到街上的热闹,也能听到大厅的热闹。 这不,他们的饭菜还没有上来,楼下的热闹就来了。 楼下一个锦衣公子带着一群手下拦住了一个卖花姑娘,对方左躲右躲,面露祈求,锦衣公子反而笑的更开心了。 两人在争执中,锦衣公子的袖子被鲜花的露水沾湿了,手下叫嚣让卖花姑娘赔钱,若是不赔,就带她见官。 围观的人面露不忍,但是又不敢惹锦衣公子,有人想要替姑娘还了,谁知锦衣公子却说了巨额数字,一下子将大家镇住了。 卖花姑娘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锦衣公子持扇靠近,用折扇抬起她的下巴,带着几分邪笑,“小美人,你天天卖花也赚不了几个钱,不如跟我回侯府吃香的喝辣的!” “不……不要!我不要!”卖花姑娘惊恐地看着锦衣公子逼近,攥着自己篮子,暗自发誓,等他再靠近点,自己就给他一下子。 “哗——” “啊!嘶!谁啊!” …… 只见原先还嚣张跋扈的公子哥瞬间被从天降的一股热茶浇了个落汤鸡。 浇下来的茶汤似乎热度不低,六月天还冒着热气,而且听公子哥那动静,似乎被烫的不轻。 手下连忙查看,发现脸颊只是有些微红,不算严重,顿时松了一口气。 公子哥推开围在自己身边的手下,连脸上和头顶的茶叶都顾不得清理,径直望向楼上,怒道:“哪个杂碎,敢泼本公子我,不想活了吗?” 卖花姑娘见状,也偷偷地往楼上看,想要知道出手的恩公是谁。 只见二楼的窗户都开着,虽然露头的有三处,可是只有他们头顶的这处手中正拿着一个茶壶,对方容貌甚为清俊,斜倚在窗侧,大大方方地对上公子哥的视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虞汐璇慢条斯理道:“是我倒的!” 公子哥看清虞汐璇的样子,瞳孔震颤,脑袋一轰,强行将自己愤怒到扭曲的脸抚平,变得彬彬有礼道:“公子……公子倒的好,刚才我因为衣服被毁差点做出错事,还好公子浇醒了我!” 现场的人顿时震惊地瞪大了眼,连卖花姑娘都忘记了害怕,惊奇地打量公子哥。 楼上的公子手中那壶茶难道是琼浆甘露,居然能让公子哥改邪归正。 虞汐璇微微扬眉。 公子哥见她没说话,右手背着虞汐璇冲着手下招手,示意快撤,夭寿了,他今天出来肯定没看黄历,居然遇到了杀神。 虞汐璇在对方转身之际,懒洋洋道:“你是哪家的?” 看对方这样子,估计认出了她,她在京城许多场合都露过面,不知道他是哪个侯府的。 众人就看到公子哥身子一下子被定住,缓缓扭头,仿佛听到他的脖子转动时发出“咯吱咯吱”的阻塞声,“我……我可以不回答吗?” 大家更稀奇了,对方到底是啥身份,让这人这么怕。 虞汐璇嘴角弯起,“是你自报家门,还是我来找,你选一样!” 公子哥腿软的直抖的慌,嗓子发紧,后背冷汗淋淋,他身边的手下看到他这样子,心里也犯虚,惊恐地看着虞汐璇,时而偷看自家公子,想要知道逃不逃! “啊!是小公爷啊!” 一声惊呼瞬间将大家炸醒,许多人直拍脑门。 对啊!他们怎么会忘了镇国公的小公爷,他们京城许多人可是一起陪着小公爷为陛下讨债喊过口号的。 这下他们知道公子哥为何怕了。 虞汐璇冲着楼下招了招手,“大家好久不见!我又回来了!” 众人热情地回应,小公爷回来了,这下他们京城又有热闹可看了。 公子哥带着人苦着脸站在下面,也不敢走。他担心自己随便逃了,小公爷找上门去。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杀气腾腾的冷喝声,“翟小六!” “!!!”公子哥浑身一抖,暗呼不妙,他今日出来绝对没看黄历。 大家就看到一个中年汉子疾步冲过来,上前对公子哥就踢了六七脚,惹得公子哥不断地嚎叫求饶。 事后中年汉子又亲自向卖花姑娘赔礼道歉,还给了赔偿,他做这事时,虞汐璇就一直看着没说话。 片刻后,中年汉子拎着公子哥上了二楼。 虞汐璇对方按着公子哥的头要道歉时,拒绝道:“翟世子不用做到这般,贵公子没惹到我,我只是看不过他欺负人家姑娘,不过,贵公子虽然品性不咋样,眼睛却不瞎啊!” 她记起来了,公子哥是宁安候家的人,之前在曹国公府的荷园见过。 翟世子再次踹了公子哥一脚,“他就仗着有点小聪明横行霸盗,迟早小命要丢了。” 公子哥也不敢回嘴,只能可怜兮兮地躲在翟世子身后,担心虞汐璇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虞汐璇看到他这样子,眼珠子微转,“翟世子,你也不必担心,男孩子总归任性一些,不过一般嫁人后就懂事了!” 翟世子傻眼:!!! 不应该是成亲后就懂事吗?哦!他忘了,他们东乾有和亲的男子。 公子哥石化,惊恐地看着虞汐璇,他可不觉得此人说的是胡话。 要知道此人可是有战绩的。 然后大家就看到翟小六一下子崩溃,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抱住亲爹的胳膊,表示自己以后一定老实做人,千万不要将他嫁出去,否则他宁可死。 翟世子看着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儿子,脑门青筋直跳。 虞汐璇吓唬完后,招呼祁孤雁一起宽慰翟世子,半晌后,翟小六摇身一变成为凤栖学院的借读学生,翟世子痛快交了借读费,等到签完契约后,他刚想拍拍虞汐璇的肩膀表示亲近,就被祁孤雁挡住了,就撤回了手,笑呵呵地看向虞汐璇,“既然这样,我家小六就交给你了!” 公子哥在这一辈宁安候府中排行六,亲近长辈就喊小六。 翟小六怔怔地看着将他卖了的亲爹,内心悲伤不已。 听听,这小公爷做的黑心生意。 所谓的借读学生按照小公爷的说法压根算不上正式学生,不仅和普通学生一起上学,而且还要交一笔天价借读费,毕业后,他还不算是凤栖学院的学生,因为自己是借读学生。 虞汐璇见他委屈兮兮的模样,解释道:“你只是暂时借读的,等到你成绩够了,就可以申请成为正式学生。” 反正随便他申请,允不允许又是另外一回事。 翟小六看向翟世子,“爹,我觉得家里的学堂挺好的。” 翟世子虎目直瞪,“家里的夫子向我告了你好几次状了,说你整天捣乱,也不认真做功课,现在小公爷肯收你,是你的福气。” 翟小六:…… 这福气他不敢要。 虞汐璇见他还在负隅反抗,含笑道:“翟公子,其实你若不喜欢京城的凤栖学院,我在缥缈宗还有一所乐清学院,不如去那里吧。魁州那里也算是人杰地灵,繁荣安康,不逊京城。” 翟小六一听,不停地波棱头,干笑两声,“哈……哈!我觉得凤栖学院挺好的,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 翟世子摇头叹息,这孩子啊!该聪明时不聪明,该装傻时不装傻! 等到翟世子带着翟小六离开后,祁孤雁疑惑道:“汐璇,凤栖学院有借读学生吗?” 据他所知,似乎没有吧! 虞汐璇点头,“现在有了,正好可以赚一笔钱!” 飞鹤轩楼前的动静迅速传遍京城,许多人都知道小公爷又来了,而且宁国侯府的翟小六倒霉撞到了他手中,估计没有啥好下场。 果然,经过打听,翟小六后面就被翟世子卖给小公爷,进入凤栖学院成为借读学生,不仅要给一大笔借读费,而且若是读不出个名堂,压根连凤栖学院的学生都算不上。 看小公爷的架势,似乎要在京城待一段时间,于是京城平时耀武扬威的各家各户的公子哥也不再嘚瑟,瞬间老实了,京城百姓乐得看到这场面。 可是即使这样,他们也没逃过“厄运”,在凤栖学院新一年的开学季,翟小六发现,学院里多了许多借读学生,都是给长辈花了高价送进来的。 为了安置他们,凤栖学院专门给他们修了宿舍楼,并且实行军事化管理,保证让他们长辈花的每一分钱都值得,若想成为正式学生,那就努力改造,提升学识和素质,这样就能和其他学生一样,自由地在占地数千亩的学院行走。 翟小六等人是欲哭无泪,偏偏又无可奈何。尤其被其他人当成罪魁的翟小六万分后悔那天出了门。 凤栖学院正式开学的时候,虞汐璇换了身女装去了学院。 开学动员会地点是在学院最大的一处演武场,台下男女学生泾渭分明,坐在自己的方队里,女子穿着淡紫色统一校服,男子穿着天蓝色校服,在看到虞汐璇的装扮时,目光一呆,虽然早有传言说虞小公爷就是女子,可是现场见到,还是给他们不少冲击力。 虞汐璇环顾一周,“如你们所见,我是女子,今日站在这里,就是告诉你们,在凤栖学院,只要你努力钻研,认真学习,无论男女,都会有自己的一片天!若是做不到,不是你们无能,就是我这个院长无能!后者,我不会允许它出现,明白了吗?” 众人高声道:“明白!” 他们当然明白,也从来没有怀疑过,没见到他们旁边那群借读学生喊得声音就劈了,就知道院长的威慑力扆崋了。 声音震天,一下子惊飞一群鸟儿。 虞汐璇微微一笑,目光沉稳,“但愿你们有一天能鹤鸣九皋,声闻于天!” 碧空如洗,秋高气爽,朵朵白云好似展翅高飞的白鹤,一阵鹤鸣声传来,只见一群鹤从他们头顶飞过。 众人抬头,有些诧异地看着湛蓝的天空,这也太巧了! 虞汐璇倒不奇怪,凤栖学院旁边就有一个湖,每年都有许多鹤在那里,不过过些日子大概就不会在了。 …… 宣武四十七年,现任镇国公虞朝夕上折子想将爵位传给其女虞汐璇,顿时朝野沸然,朝臣惊骇,自东乾开朝以来,从未有过女子袭爵的,而且当年朝廷规定女户时,并没有规定女子可袭爵。 就在大家以为这只是虞朝夕给宣武帝开的一个玩笑时,谁知宣武帝允了折子的内容,并且还下了圣旨。 于是,虞汐璇就成为东乾一品公爵,虞汐璇拿到圣旨时,也有些懵,这“后爹”和宣武帝真是会干大事的人,比她这个“前现代人”还干脆。 她只是有点懵,朝廷其他人不只是懵,简直是快窒息了,这……这简直是无法无天! 于是雪花般的折子送到勤政殿痛陈利害,表示若是答应了,东乾将要完了! 然后…… 宣武帝回复,【爱卿所言有礼!】 臣子收到内容,以为宣武帝知错了,要纠正错误,没等他们弹冠相庆,早朝时就听到宣武帝宣布,他要退位,他不干了! 既然大家觉得他干得不好!就让给年轻人吧! 百官们石化了! 宣武四十七年夏,宣武帝宣布退位,十一皇子南宫璨登基,东乾进入隆宁时代。 对于宣武帝退位事情,后世有许多说法,有人觉得宣武帝是真累了不想干了,有人觉得就是被百官逼得,又不想让步,就直接退位了。 新皇上位后,百官还不死心,还继续上奏,南宫璨也干脆,表示你们和镇国公商量吧,这是父皇的命令,朕不敢改。 百官们:…… 虞小公爷……不,是镇国公的性子他们也不敢啊! 也有人自诩为了大局,充当勇士的人,找到虞汐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想要让她自动放弃爵位。 虞汐璇表示,为了她这个爵位,诸位大臣将先皇都逼走了,为了不负先皇的看重,不如你们劝说新皇将先皇迎回来,继续做皇帝,这事情才能重新讨论讨论。 对方瞠目结舌,当然觉得不可能了,到手的皇位,古往今来,没有几个傻子愿意拱手送出的。 这些话传出去后,不少人控诉虞汐璇不尊新皇,上奏折弹劾。 南宫璨:…… 虞汐璇什么性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就这样,虞汐璇这个新任镇国公就拿到手了。 她现在有许多时间回报这个世界的亲朋好友,回报这个世界的人! 感谢冥冥中给与自己的第二次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