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到了我弟的室友[穿书]》 1. 【01】 “前往京都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AF301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 法语的登机广播播报了一轮后，又用英语也播报了一遍，响彻在整个机场的大厅里。 时雯看向坐在身边静静垂头看着手机的俊美青年，头顶的灯光之上而下洒下来，衬地人皮肤愈发的白皙。 听到广播的声音，对方纤长的睫毛随着缓慢眨眼的动作轻轻动了下。 时雯嘴唇动了动：“小曦……” 青年不急不忙的站了起来。 他朝着时雯温和笑了笑：“妈，我该走了。” 时雯本来想说的话弥散在唇间，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什么都解释过多的人。 她性子强势，很多煽情的话说不出口。 最后也只能轻轻握了握沈时曦的手：“我和你爸爸打过电话说过你要回国的事，他今天会来机场接你，你回去后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跟他说。 “好，那妈你在这边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 时雯看着沈时曦，终究还是有些不舍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我知道了，去吧。” 看着身材修长的青年独自朝着登机口处走去，时雯蓦地鼻头有点发酸，是她没有能力保护好这个孩子。 直到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时雯才怀着沉重的心情转身离开机场。 - 时雯给沈时曦订的是头等舱的机票，从F国飞回国内首都要10个多小时，长时间的飞行是一件很累的事。 在空乘的指引下，他进入机舱。 不远处传来小孩的嬉闹声，沈时曦没怎么在意，只垂头看着手上登机牌的座位号找寻自己的位置。 一个不察，小炮仗就撞到了他的身上。 小孩疾跑过来的力度不算轻，甚至他自己都一个反弹摔坐到了地上。 沈时曦被猛撞得往后仰了一下身子，他连忙伸手准备抓住身旁的座椅稳住身形。 比他的动作更快的一步是，他的后背已经贴上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隔着风衣，腰被一掌握住。 这个姿势，沈时曦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身后人的体格比他高大，几乎是能够将他笼罩的程度。 鼻尖传来一阵很好闻的味道，干净、清新，像是雨后的山间，清风裹挟着几分残雨的冷意。 人和味道一并包裹住了他。 沈时曦愣了下，下意识的侧仰头去看身后的人。 年轻的男生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兜帽随意的搭在脑袋上，卫衣帽檐在冷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五官深邃，带着刀削斧劈般的锋利感。 不管是好看程度还是攻击性的程度，都是能给人造成绝对冲击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沈时曦的视线，男生漆黑的眸微垂，对上了他的。 明明很年轻，身上的气势却很强。 眉眼锐利，还带着几分低气压的不耐。 然后沈时曦就察觉到握住自己腰的左手微微用力，把他扶正，随即迅速的撤开。 沈时曦回过神来，声音温和：“谢谢。” 男生没应声，只微微垂着头。 沈时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在白色的球鞋上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脚印——他刚刚后退时踩出来的。 “……”难怪对方的心情看上去不怎么好，“抱歉，你的鞋我赔你吧。” 男生抬头，眸光微动： “不用。” 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像是泠泠的清泉撞击在石子上。 沈时曦看了他一眼，对方原本轻拧的眉心已经松开。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那沈时曦也不再纠结非要找个补偿的方式。 那个乱跑的小孩儿也知道是自己犯了错，见撞了人后立马爬起来跑开了。 沈时曦刚迈开步伐准备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身材高大的男生却上前一步，横在了他的面前。 沈时曦的步伐立马顿住。 两人的距离已经超过了陌生人之间的安全距离。 “你……” 刚说出一个字，他就哑了声，男生在他的身前弯下了身。 沈时曦的目光愣愣落在了对方宽阔的背脊上，明明是低于他的姿势，压迫感却不减分毫。 像是伏在面前的凶兽。 他感觉男生从自己的脚边捡了什么。 时间很短，对方迅速就直起了身子，一手朝着沈时曦摊开。 凤眼锐利，目光再次落到他的身上：“捡耳机。” 话说着，男生另一手就将自己的兜帽扯了下来。 沈时曦也得以看到对方一只耳朵上戴着白色蓝牙耳机，另一只是空的，应该是他刚刚撞掉的。 沈时曦漂亮的眉眼轻轻动了一下，带着几分歉意：“抱歉，要是摔坏了我赔偿。” 男生神情不变，只说道：“还有，你的鞋带散了，小心摔倒。” 说完，也没答要不要赔偿，越过他就离开了。 沈时曦愣了下，垂头就看到了自己小白鞋上散开的鞋带。 他下意识的看向那个男生，对方已经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单手撑着下颚垂头看手机。 因为长相过于优越，不少人暗暗的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他浑然不在意，身上的距离感很强。 沈时曦缓缓收回视线，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和男生隔着一条过道。 他脑子里在想着别的事，一边脱下自己的风衣外套一边又扭头看了男生一眼。 身旁男人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思绪：“不好意思，我的钱包掉你那边了，可以帮忙捡一下吗？” 沈时曦下意识的朝着身侧的座位望去，是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成熟男人。 眼镜男人直面他的脸的时候，愣了一下。 无他，对方长得是在是太好看了。 青年冷肤黑发，生着一双内尖外翘的含情桃花眼，可偏偏暖色系的瞳仁清亮干净。 鼻梁秀致高挺，殷红的唇天生带点上扬的弧度。 是极明艳靡丽的一张脸，可这张脸的主人气质却干净清冽，让人不自觉的小心翼翼的对待了起来。 沈时曦看了看自己的座位旁边，确实发现了一个黑色的钱包，他弯身去捡。 随着他的动作，后腰处的衬衫微微贴身，勾勒出纤薄腰肢的轮廓，只多看一眼就叫人心热。 “给你。” 眼镜男人看着他素白指尖握着的黑色钱包，回过神来接过：“哦、哦，好，谢谢。” 他突然觉得嗓子有点干，清了一下才开口：“嗨，你是在F国旅游完回国吗？” “嗯。”沈时曦眼也不眨的随口应到。 倒不是他故意撒谎，而是想结束话题的话就不要以否定句或疑问句来结尾。 萍水相碰的人，是真是假又怎么样呢？ 他边想着，边抽了本杂志摊开在面前的桌面上，姿态闲适的翻阅着。 不像是认真在看，可美人越是冷淡不经心越是让人心痒。 男人清了清嗓子，以F国开启了话题，由历史讲到风俗，再到人的生活习惯以及有趣的地方。 喋喋不休，试图引起人的注意力。 “……” 沈时曦感到有些头疼，他停下了翻阅杂志的手，侧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见人的目光转移过来，男人心里一喜。 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就见极漂亮的人侧头笑着伸出修长的食指竖在殷红的唇前，声音很轻： “嘘——” “可以让我安静的看一会儿书吗？” “可、可以。”没人能拒绝对方这样的要求。 很好，这下耳边终于安静了。 沈时曦收回目光，手还没来得及从唇边放下，就对上了隔着一条过道年轻男生的视线。 他似乎只是随意一瞥，又冷淡的收回。 沈时曦礼貌的朝着对方笑了一下，也没怎么在意。 程周策垂头看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有些放空，直到手机渐渐的熄屏，他才回过神来。 握着手机的左手很细微的抽动了一下。 沈时曦看了会儿书就戴上了眼罩准备休息，一想到回国的原因，他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其实并不是这个世界原来的人，而是一名穿书者，穿到了一本名叫《我与室友共枕欢》的耽美文中。 穿的还是一个破坏主角攻受感情的同名大反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到来影响了数据，他和原身甚至连长相都一样。 沈时曦感到头疼，果然事情都不会按照自己计划的来。 他并不是最近才穿过来的，而是在原身19岁那年穿的。 当年原身出车祸身亡，而他恰巧在现实世界中也出了车祸，一醒来就到了这个世界。 到现在，也有5年了，一直都随母亲时雯生活在F国。 按他的计划，若他是破坏人家感情的元凶，那干脆完全避开主角攻受，就一直生活在国外好了，正好这些年他的事业也都在国外。 和书中的主角攻受都不见面的话，自然就不会插足于他们之间。 这是最好的做法。 可万万没想到，意外来得突然，逼得他不得不回国。 就像是有一双大手推动着他往某个既定的方向走一般。 - 飞行时间长，沈时曦的睡眠情况一直都不太好，在气流造成的一个颠簸中很快就醒了过来。 他让空乘给他倒了一杯水。 身旁的男人见他醒过来了，突然开口道：“请问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 沈时曦有些困倦的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目光缓缓开口道：“抱歉，不玩微信，手机号马上也要换，可能不太方便。” 其实他已经是处于有些不耐的边缘，但是算上他在原世界的时间，他已经进入社会多年。 游走在形形色色的人之间，人也变得越来越圆滑。 若不是对方太过分，他一般都不会让场面变得很难看，刚刚他说的话已经算是明显的拒绝了。 男人也听出了他的意思，似乎是有些不太高兴，嘟囔了句：“长成这样，装什么装。” 沈时曦眉心一撇，眼里闪过一丝厌烦。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隔着一条过道的冷淡声音已经轻轻响了起来： “飞机上的人都在休息，可以不要说话了吗？” 听到这句话，沈时曦缓缓的掀起眼皮，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那股子不耐和冷意似乎又攀上了男生的眼尾眉梢，毫不掩饰的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他看着眼镜男人，明显那话是对他说的。 男人似乎是觉得自己被一个小很多的男生教训了有些没面子，反驳道： “大家都是花同样的钱坐的飞机，就你管那么多，你要是嫌吵有本事坐私人飞机啊……” 沈时曦听着觉得有些好笑，他伸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懒懒的开口： “他手上的铂金腕表品牌方一年只造两只，价值一千八百万。” 这样限量昂贵的手表可不是单凭有钱就能买到的，家里的权和势一样都少不了。 言下之意，对方家里有直升机那还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男人猛地失了声，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一般。 程周策下意识的碰了碰自己腕上的表，听着男人小声在那里嘀咕：“有钱了不起啊。” 他低笑了声：“是挺了不起的——”话说得很慢，似乎想让男人一字一句听个清楚，“起码不会把那家以歌剧为主题的餐厅Bel Canto说成Le Taillevent.” 沈时曦撑着下颚的手掌轻轻转了下方向，半掩着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那是刚刚男人在向他搭讪的时候，似乎是想要炫耀什么时说的。 当时沈时曦就听出来他说错了，只是按捺住没有出声。 似乎怕打扰到周围的乘客，男生的声音很轻：“还有，你说的那家博物馆在第17区，不在第16区。” 沈时曦彻底有些忍不住了，清了清嗓子掩饰住自己差点笑出来的声音。 男人的脸色彻底变了，听到声音他回头看向沈时曦，似乎想辩解什么。 沈时曦已经先一步开了口： “我懂的——口误嘛。” 男人脸色难看，彻底不说话了。 沈时曦蓦地心情好了很多，眼尾笑意难消。 程周策看着他的侧脸，轻轻的挑了下眉，然后缓缓的收回目光。 于是托那个男生的福，沈时曦度过了还不错下半程。 10多个小时的飞行后，到达国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满飞机的乘客身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疲惫，沈时曦同样。 他站起来，揉了揉自己的颈侧，一边从上方拿下自己的包。 整个人的脑袋都晕晕乎乎的，不怎么清醒，他刚从里面的座位上走出去，就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整个人往前一栽。 沈时曦一手连忙掌住身旁座椅的椅背，另一只胳膊就被人握住了，掌心带着灼人的温度。 男生的声音淡淡响起：“说了，鞋带，小心摔倒。” 2. 【02】 沈时木随意懒懒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被身旁的沈松给拍了一下。 “爸，你干嘛！” 沈松有些紧张的摸了摸自己的领带：“你说，我现在应该也不算变老了很多吧？” 沈时木没忍住笑了：“当年哥离开的时候是10岁，已经过去了14年，你说你有没有变老。” 话音刚落，就又被沈松打了一下。 和沈松的期待不同，沈时木对那个哥哥的回来并不持乐观态度。 沈松和时雯离婚的早，早年时雯就带着沈时曦去了F国。 夫妻俩分开的时候闹得难看，且双方又是强势的人，早年间也就断了来往，以致这么多年，沈松没见过他的大儿子。 可沈时木见过一次沈时曦，在6年前。 那时18岁的青年很瘦，瘦到撑不起T恤，发丝长至遮住眼睛，总低着头。 偶尔抬头望向他时，露出一双阴鸷又冷漠的暗沉眸子。 因为那个眼神，当年仅13岁的沈时木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噩梦。 沈时木听着机场大厅内的旅客接机广播，看着熙熙攘攘往外涌动的人群，漫不经心的想，也不知道沈时曦现在…… 他的思绪猛地中断，大脑像是宕机一般，愣愣的看着从出口走来的熟悉又陌生的青年。 明明是一样的容貌，沈时木竟有些难以确认。 仅仅是一眼，就足以颠覆他刚刚脑中的整个形象，被现在这个尽管满身疲惫却在人群中发光的人所替代。 他实在是太好看了，何况气质出众，以至于走过来的时候吸引了一众过路人的目光。 沈时木推了推身边也怔怔的沈松：“爸，当年你和妈生我俩的时候是不是偏心来着？？” 怎么沈时曦就这么好看？像是父母所有的优点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更神奇的是，以前沈时木就没有这样的感觉。 沈松：“……” 手痒，有点想抽人。 青年一手臂上搭着浅色风衣，另一手推着黑色行李箱，笑容温和清浅的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爸，小木？” 沈松听到沈时曦叫他爸，在商场上一向雷厉风行的男人竟罕见的磕巴了一下：“诶，小、小曦？” “对，是我，好久不见了。”他笑着说。 话音落下，沈时曦的目光就缓缓的落到了一旁的沈时木身上。 这就是……主角受了？ 虽然他穿越过来的时候也一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可是原身上次见到弟弟还是在6年前，那时候的沈时木还是一个孩子。 所以成年后的沈时木，沈时曦也是第一次见。 嗯？主角受？ 这么大只？ 身为主角之一，对方的样貌自然是不差的。 剑眉星目，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不知道之前和沈松说了什么，脸上还挂着笑意，是极其明媚开朗的模样。 他五官其实和沈时曦有些相似，两人站在一起是能看出来有血缘关系。 只是他脸部线条的走势要比沈时曦硬朗凌厉许多。 沈时曦感觉有点微妙，然后又想，他不能刻板印象。 壮受也是……受。 沈时木感受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下意识的绷紧身子。 身旁的沈松暗戳戳的掐了一下他，他才有些不情愿的开口： “……哥。” 沈时曦笑着点了下头：“走吧。” 沈松和沈时木连忙跟上他的步伐，朝着外面走去，沈家的司机正等在车旁。 见人出来后，恭敬的接过行李箱，沈时木自觉地坐到了副驾驶上，将后座留给沈时曦和老沈同志。 沈松和沈时曦太多年没有见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 沈松绞尽脑汁，想到对方工作相关的事。 “小曦啊，你……” 沈松一扭头，就看到人倚着靠背眼睛阖上了。 满身的困倦。 沈松一下子就噤了声，车厢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沈时木还是觉得很神奇，透过车内后视镜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哥。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中间有这么多年，可差别怎么能这么大？ 正观察的时候，突然就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已经睁开了双眼。 沈时木一惊，倏地就收回了视线。 沈时曦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再次缓缓闭上。 司机车开地很稳，一路下来，沈时曦倒真的迷迷糊糊睡着了，最后，是被沈松轻轻唤醒的。 “小曦，回房间休息吧。” 沈时曦困顿的睁开眼，手指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好。” 沈时木给他提着行李，引着他上了楼，给沈时曦打开房门：“这就是你的房间了。” 沈时曦笑着看了他一眼：“谢谢。” 待人走后，沈时曦进入房间。 暖黄色的灯光能让他清楚地看清整间屋子的布置。 在京都，豪贵人家太多了，沈家是沈松早年和时雯一起打拼起来的，但也只能算得上中流层次。 和那种老豪门完全没有可比性。 夫妻俩离婚虽闹得僵硬，可时雯也不是爱占便宜的人，当年沈家起家的资金来源于沈松。 所以她没想要夺沈家的权，只拿到自己该有的股份，就利落的带着沈时曦离开了。 这个房间是一个小套间，一进去就是小客厅，面对着整面大面积的落地窗，朝向很好，这里能接收到的光线应该也是极好的。 房间的色系偏浅，四处贴心的摆放着绿意葱葱的植物。 就算沈时曦和沈松还不熟悉，但也能明显的看出这个房间是精心布置过的。 很用心。 沈时曦敛下目光，从行李箱里拿出衣服，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上了床，他需要倒时差。 - 自从回国后，沈时曦总想着原书中的剧情线。 或许是思虑过多，再加上沈时曦吹空调没注意，没几天他就生了一场病，整个儿高烧不退。 他有些没精神的坐在沙发上，听着不远处的沈松正在打电话，对面那边是时雯。 似乎是在骂沈松，沈松反驳：“什么叫我没照顾好孩子，那5年前小曦出车祸你怎么不说呢，你还不告诉我！” 沈时曦有些无奈的叫了声：“爸。” 沈松连忙回头，小心翼翼的问他：“需要什么吗？” “不需要什么，电话给我吧，我跟妈说。” 沈时木就坐在沙发的一边，怀里抱着半边冰镇过的西瓜，有些神思不属的听着一旁的沈时曦打电话。 “没有什么大事，就是空调吹过头了。” “嗯嗯，您一个人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的声音很好听，特别是低下来轻声说话的时候，像是情人耳语般，温柔又缱绻。 沈时木突然就有些失神，又有点不知名的委屈。 沈时曦离开的时候，他已经5岁，是有记忆的年龄了。 他还记得自己有一个哥哥。 有时候也会心心念念着想见对方，才会在6年前吵着要去F国找沈时曦和妈妈。 结果最后也只得到了对方的冷漠和嫌恶。 沈时木觉得自己是有点生气的，所以这几天他都不怎么搭理沈时曦。 可沈时曦怎么也完全没有要理他的意思啊？！ 明明对爸爸和妈妈都很温柔来着。 正想得出神的时候，头就被沈松过来拍了一下。 “你后天开学，一个人去行不行？我那天有个重要的会议。” 不等人回答，沈松就叹了口气：“算了，你个粗心大意的，指不定那天去了出什么状况，又容易丢三落四。” 沈时木有些不服，刚准备反驳什么，沈松已经看向了一旁打完电话的沈时曦。 “小曦，你能不能后天陪着小木去报道一趟？盯着他把入学的手续办好就行？” 话音落下，沈时曦下意识的看向沈时木，两人的目光相撞。 年轻的男生有些不自在的撇开视线。 沈时曦有些犹豫，他第一反应是想拒绝的。 因为那天是主角攻受第一次见面，沈时曦知道原书剧情，况且他在书中的身份也敏感。 他不想与主角攻产生任何交集。 或许是他沉默的时间有些长，沈时木已经先开了口：“我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哥要是不想就算了。” 年轻的男生还不太会掩饰情绪，看似不在意，下垂的狗狗眼里却尽是失落。 沈时曦无奈的叹了口气，或许“弟弟”这种角色天生就是来克他的。 “去，没说不去。” “哦。”沈时木的嘴角平直，眉梢却向上扬了起来。 - 九月初开学的时间，沈时曦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夏季的阳光炽热，带着灼人的温度。 两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样貌，走在校园的道路上，回头率颇高。 沈时曦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视线，不怎么在意。 领了钥匙后，他们来到了宿舍。 Q大是国内颇具历史气息的一座高等学府，这里的宿舍条件算不上好，带着些古旧的感觉。 推开门的时候，空气中有股很重灰尘味道。 他们最先到达宿舍。 今天的温度很高，一路下来，沈时木已经流了一身汗。 他转头看身边的沈时曦，却发现对方看上去仍旧很清爽，脸色很白，只有唇是红的。 看上去还带着一股病气。 沈时木闷头将凳子擦干净，然后转头看了一眼沈时曦，又飞快的挪开目光： “你坐一下吧。” 沈时曦扫了一眼整个屋子：“需要帮你一起打扫吗？” “不用，你那身体就老老实实的坐着吧，别给晕了。” “……” 沈时曦也没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他是不容易流汗的体质，可这不代表他不觉得热。 他随手拿过刚刚一路走过来时收到的传单，轻轻扇着风。 然后看着沈时木走过来，将一瓶拧开的瓶装咖啡放到桌子旁。 “可别把你给渴死了。” 说完又闷着头离开。 沈时曦没忍住笑了下，怎么就这么别扭的性格？ “谢谢。” 沈时曦仰头打量着这间宿舍，一边伸手去探桌上的咖啡。 “哐当——”一声，沈时木听到声音，连忙往桌旁望去。 就见沈时曦的手碰倒了咖啡，被他立马眼疾手快的扶了起来，可白色衬衫上还是不可避免的洇了一团褐色的印迹。 “啧，你怎么冒冒失失……”沈时木嘴里碎碎念念叨着，话说到一半，就对上了沈时曦似笑非笑的目光。 虽然沈时曦的面上常挂着笑，但是他的面容昳丽，笑容似不沾眼底。 所以总带着点冷艳的攻击性，让人并不敢随便对待。 那个眼神一对上，沈时木立马就消了声，心底发怵，老老实实小声叫：“哥……” “嗯。”沈时曦收回目光，声音仍旧温和，“给我点纸，我去卫生间清理一下。” “要不换件衣服吧，我有新衣服。” 想着就算洗了也会是湿哒哒的穿着难受，沈时曦没有拒绝，拿过沈时木递过来的白色T恤走进了卫生间。 沈时曦一边伸手解着自己的衬衫衣扣，一边大脑放空看着镜中的自己。 “吱呀——” 老旧木门发出的声音让沈时曦回过神来，沈时木找他有事？ “你……” 才发出一个短促的音，沈时曦立马就消了声，因为他看到一张不算特别陌生却又出乎意料的一张脸。 是他回国的时候飞机上撞到的那个男生。 程周策看到室内人的一瞬间，整个人罕见的愣在了原地。 他捏着门把的手下意识的收紧，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 现在对方似乎是在……换衣服。 白色的衬衫褪了大半，背脊冷白，干净得没有一丝瑕疵，脊柱凹陷，随着轻微的动作，蝴蝶骨微动。 腰肢柔韧，又细又薄。 最引人瞩目的是，在后腰处，有一大片细线勾勒的红色纹身，线条从腰窝处开始延展，一直蜿蜒至侧方。 像是勾着侧腰。 程周策大脑像是受到了猛烈的冲击，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还没来得及辨认纹身是什么图案，轻薄的白色衬衫轻晃。 里面的人已经将垮着的衬衫重新披了上来。 程周策抬头，宿舍的卫生间老旧，空气中还漂浮着细细的灰尘。 一切都是灰蒙蒙的感觉，像是阴雨连绵的天。 只有里面半披着衬衫的青年仿佛是开得靡丽的花。 透过带着污迹的模糊镜子，他们撞上了目光。 3. 【03】 认出对方是在飞机上的那个男生的时候，沈时曦是有几分错愕的。 在此刻，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书中的主角攻受是大学室友，会在彼此见到对方的第一眼，一见钟情。 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间宿舍，又长着一张得天独厚的脸。 只怕是书中的另一位主角了。 “门。” 沈时曦心情复杂的开口说到。 “抱歉。”男生猛地侧过头，迅速的关上门转身离开。 “砰——”的一声响，似乎是人撞到了墙。 “哐——”行李箱好像也被撞倒了。 “……” 沈时曦伸手扶额，蓦地笑了出来。 本来有些沉的情绪完全消散，开始怀疑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主角攻？ 他迅速的将衬衫脱下，套上沈时木给他的白色T恤。 整理好后沈时曦走了出去，就看到沈时木正在和模样俊朗的男生说话。 他的性格向来开朗，很容易就和别人打成一片： “嗨，我叫沈时木，你叫？” 半捂着额角的男生面无表情的答：“程周策。” 程周策，沈时曦心底默默念着，他的印象很深刻，对方的名字来自一句诗的近似音—— 沉舟侧畔千帆过。 程周策。 果然是主角攻。 那现在两人是已经……一见钟情了？ 听到对方的名字，沈时木有些兴奋：“诶，你这名是不是因为你爸姓程，你妈姓周？” 程周策有些神思不属的“嗯”了一声。 “我的名也是，我爸姓沈，妈妈姓时，我们好有缘！” 程周策隐隐听到对方说的话，只觉得这炎夏燥热的厉害，下意识的回复对方：“有个……” 沈时木已经先一步看到了抱臂倚着阳台玻璃门的沈时曦，对方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这边。 沈时曦看着相对而站的沈时木和程周策，一时之间觉得有些恍惚。 虽然书中说沈时木是主角受，但其实沈时曦一直都没有什么实感。 最主要的原因是，其实他并没有看过这本小说，而是他的小助理芬妮给他讲的。 因为里面有个炮灰反派和他同名。 那个时候他已经生病得很严重了，常常精神不济。 所以故事听得也囫囵，只知道一个大概的简介内容，至于主角攻受是怎样的人，他完全不清楚。 而这些日子他和沈时木相处下来，只觉得对方性子跳脱，有些没心没肺，像是一个小孩子。 沈时曦很难将他与爱情这回事儿联系起来。 可现在，两个主角正站在他的面前说着话，甚至像是很快的就熟稔了起来。 沈时曦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清晰的意识到，他在一本书中。 故事已经正式的开始了。 看到沈时曦，沈时木指了指那边，对程周策介绍道：“那是我哥哥，沈时曦。” 程周策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已经换好衣服的青年。 对方乌黑的发丝微长，愈发显得脸颊素白，容貌漂亮得惊人。 见他的目光投了过去，沈时曦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程周策只觉得喉间一紧。 听到对方名字的一瞬间，他就立马将“有个屁的缘”给吞了进去，缓缓放下了手，回答沈时木的话： “哦，那还是有一半缘分的。” 听到这个回答，沈时曦只淡淡的笑了下，倒也没追问。 其实在见到主角攻的那一瞬间，他就放下心来。 或许是芬妮总喜欢看些各种各样的小说，还喜欢在他身边叨叨剧情。 所以他对一些常见的套路也不算是一无所知。 比如说，为了故事的正常发展，每个角色都须按照原本的描述来做出相应的行为，否则就算是ooc。 可沈时曦不是一个角色，他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和思维。 他也不想像原书的剧情那样去对主角攻死缠烂打，破坏人家的感情。 所以之前他有些排斥见到主角攻，总担心在遇到对方的那一瞬，自己就会因为不可抗力，在世界意志的影响下做出一些蠢事或者被迫产生某种不该有的感情。 毕竟他都能穿书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可好在，这个世界并没有发生非自然事件，一切都很正常。 见到程周策后，他仍是他自己。 对方对他产生不了任何的影响。 程周策微垂着眸，满脑子都是雪白底色上红色细线勾勒的线条。 轻薄的白色衬衫遮挡得太快，越是没看清，越是挠心挠肝的想知道那是什么图案。 或许看到那是什么图案，他也不会轻易满足。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每个人都会贪婪。 但各人不同的是，是否会放任自己的贪婪，以及是否会在贪婪的趋势下做出某种行动。 毋庸置疑，程周策会。 看着人走进来，程周策掩饰住眸中的进攻性。 他微垂着头轻声开口：“哥哥好。” 沈时曦将衣服搁在沈时木的桌面上，一边坐下来，一边有些讶异的看了眼程周策。 男生身材高大，目测应该是在一米九左右。 肩宽腰窄，双腿修长。 穿着最简单的黑色T恤都能看出挺拔悍利的好身材，就算是站在本就不纤瘦的沈时木身边，也看起来更加劲挺。 体型本身就带来了天然的压迫感。 对方的头发似乎剪短了一些，整张脸全无遮挡。 眉眼漆黑，五官深邃，面部线条的走势利落凌厉，像是出鞘的剑。 第一次见面，沈时曦就知道，这样的人不好接触。 野性和不驯并存，在眼底毫不掩饰。 在后面他可是会将“沈时曦”收拾得很惨，想也知道性子不会温和到哪里去。 可现在对方正低眉顺眼的叫他什么？ 这么想着，沈时曦不自觉的拖长了声音低低重复道：“哥哥？” 程周策只直直的看着他：“这样叫不对吗？” 沈时曦倚着桌子，手里把玩着沈时木刚刚递给他的一个小电风扇，蓦地笑了。 毕竟是会和他弟弟在一起的人。 “倒也没错，就这样叫吧。” 一旁的沈时木倒很想反驳，在程周策自然而然叫出“哥哥”的时候，他就想说了，大兄弟，你可真不客气。 没过一会儿，宿舍的另外两个男生也已经到达。 身材瘦小的那个叫方锦，白白胖胖的那个叫阮森。 年轻男生之间总是很容易就能够打成一片，何况沈时木本就是个自来熟的性子。 而沈时曦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是之前和沈时木说好了，等他打扫好了后一起去吃晚餐。 看着宿舍的几个男生，沈时曦笑道：“等会儿你们收拾好了，我请你们吃饭吧。” 都是性子洒脱闹腾的男孩子，听到这话也不扭捏，笑着大声道：“谢谢时曦哥！” 然后就被沈时木笑着推了一下：“这是我哥！” 三个人很快闹成一片，只有程周策冷淡的站在一旁，垂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过一会儿，程周策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着手机走出去。 一接通电话那边的男生就先开了口：“阿策，在哪儿呢？” “学校？” 那边的声音有些惊讶：“学校？怎么还在学校？你又不住校？” 程周策挑了一下眉：“谁说我不住校了？” 谢知逸沉默了会儿：“你啊，在校外的房子你不是都已经买好了吗？” “不出去了，就住宿舍。” “为什么？” “我刚刚看了下校规，大一不允许在校外住。” 谢知逸不可置信：“你会这么听话？”说完他也不等程周策的回答，“算了，不管你，那你已经收拾完了吧，出去吃饭？” “我有事，你自己去吃吧。” “你有什么事？？？” 程周策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一转身就看到了推门出来的沈时曦。 “不说了，先挂了。” 没等那边的回答，程周策就摁灭了手机。 沈时曦一出来就听到了对方最后的几句话，于是道：“要是有事可以先去忙，今晚的饭局不必不好意思拒绝。” 程周策：“没有事。” 沈时曦出来只是透透气，听到对方说的话后淡淡的笑了下，然后绕过他朝着走廊尽头的小阳台走去。 后面却传来脚步声，来人很快就绕到了他的面前。 沈时曦的步伐还没停，男生也就面对着他，慢慢的倒退着走路。 两人的视线直直相撞。 程周策的心情似乎有些不错，声音少了之前的那种冷感，是带着属于少年向青年过渡的明朗： “哥哥，我的耳机坏了。” 夕阳下沉，男生背后是大片浓烈的火烧云。 他说：“在飞机上你撞掉的那个耳机，坏了。” “赔我。” 4. 【04】 “多少钱？”沈时曦问道。 程周策摇头道：“我已经买了新的。”不等沈时曦说话，他就已经懒懒开了口，“哥哥，我不缺钱，你赔别的东西给我吧？” 沈时曦停下了脚步，程周策后退的脚步也随之停下。 他抬头看着男生，他的背后是大门敞开的小阳台，夕阳在天际下沉，云层染上明艳的色泽。 盛夏的空气带着热度，连带着人的心脏都开始躁动不安。 “赔什么？” 沈时曦有些看不清男生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好听的声音。 “请我吃饭吧。” 沈时曦垂在裤边的手指轻轻的蜷缩了一下。 尽管背光看不清楚程周策的神色和眼睛里的情绪，他的眸子还是落在对方的脸上。 明明男生刚刚说话的时候是带着笑意说的，可沈时曦却觉得对方身上的攻击性半分不减。 他的心底突然涌上了一点古怪的感觉。 沈时曦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男生了，算上穿书的这几年，他的心理年龄比实际的24岁要大。 所以听到对方这句话的一瞬间，他几乎是以为对方对自己别有企图。 可对方偏偏是最不可能的人。 沈时曦并不想太自恋，也不想什么都往这个方向去想。 他面上不显，笑了下：“今晚不是请客吗？” “那我要是今晚有事不能去呢？那是不是就不算了？” 年轻的男生满身桀骜，说话做事向来直接。 两人身后不远处的门被打开，沈时木和方锦阮森三人说说笑笑的走了出来，蓬勃的朝气扑面而来。 程周策的目光落到沈时曦的身后，就看到了笑得傻傻的沈时木。 “……”他有些不情愿的补充道：“如果叫上沈时木的话，可以吗？” 程周策小时候在国外生活了很久，那里直接开放的风气多少在他的成长过程中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他下意识的按照以往的风格，迅速直接。 可也想到，这好像才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于是在看到沈时木走出来的时候，他提出了邀请对方弟弟一起的建议，或许这样就不显得突兀了。 沈时曦顿了下，回头就看到了朝这边走来的沈时木。 他恍然，也放下了心来。 原来是想约沈时木啊，他只是一个媒介而已。 这样才是对的。 沈时曦垂头笑了下，他之前的想法真的太荒谬了。 对方可是书中的主角攻，他想什么呢？ 是他太过于草木皆兵，谨慎过头了。 程周策就静静的看着沈时曦，等他的回答。 对方看上去很瘦，精致又漂亮，白皙的面颊上带着几分残余的病气，好像一碰就会碎。 真好看。 程周策舔舐了下干燥的唇，又温声问了一遍： “哥哥？可以吗？” 沈时曦无所谓的点点头：“可以。” 沈时木几人恰好走到了沈时曦的旁边：“哥，我们收拾好了，走吧。” - 或许是今天开学，所以学校附近的餐厅人员爆满，几人干脆就去了一家稍远些的火锅店。 他们寻了位置坐下来，一边点着菜一边闲聊着。 阮森突然有些好奇：“时曦哥，你和时木的名字有什么意义吗？” 沈时曦从手机里抬起头来，笑着说：“我是太阳升起的时候出生的，为曦，小木是傍晚时候出生，本来是暮色的那个暮，但是父母觉得这个字不太吉利，就同音木，万木争春。” 沈时曦倒也没有瞎说，这确实时雯和沈松当年取名的来源。 也是他现实已经逝去的父母为他取名的含义。 方锦笑了：“这寓意还挺好的，那要是小木也是早上出生的呢？” 沈时曦的手一顿，开口道：“朝。” 沈时木没有听清，又问了遍：“什么？” 沈时曦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坐在他旁边的程周策看着他鸦羽般的睫毛也随着轻轻动了动，眼里一片怔然。 “朝阳的朝，朝朝。”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他觉得对方蓦地有些难过。 可是很快，青年就笑了，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般转移了话题。 程周策内心无声的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朝朝。 尽管火锅店里开着空调，可毕竟是炎夏，还围着沸腾的火锅。 几人很快就吃得满头大汗，方锦和阮森往一旁的自助柜上张望了一下。 沈时曦注意到几个男生视线，看向了那边，随即恍然，笑了出来。 “想喝酒就去喝呗，我又不会拦着你们。” 这家火锅店有名的不仅是火锅本身，还因为里面各式各样的自助果酒，大多来自老板自酿，味道一绝。 而刚刚几个男生的目光望向的正是放果酒的地方。 虽然沈时曦也很年轻，但怎么也比他们大几岁，还是室友的哥哥，就像是一个家长般。 所以他们之前有所顾虑，不太好意思提及。 在听到沈时曦说了这话，几个男生欢呼了起来，然后推嚷着去了自助台旁。 身边的程周策没有动，沈时曦侧头看他：“不去吗？” 程周策摇摇头：“不用。” 沈时曦笑了下，看着自己的手机回复消息，最近他的工作重心也转移到了国内，即将就要忙了起来。 程周策有些微妙的理解了他笑的那个含义，挑了一下眉：“你似乎觉得我是个酒鬼？” 沈时曦侧头看向他，笑着刚准备解释，身侧一个路过的人貌似是没有站稳，突然倒向他的方向。 他只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一拉，就被揽着肩带到了男生的怀中。 那个没站稳的男人扑了空，手撑在桌子上稳住了身形，“噼里啪啦”的摁翻了几个碗。 沈时曦的鼻尖抵在了男生的胸膛，过近的距离让他再次闻到了那股好闻的味道。 他的鼻子很轻的动了动，下意识的去寻对方身上的那股香味，分析里面的成分。 可能是对方吃地不多，火锅的烟也不朝着他的方向飘，所以身上食物的味道比较浅淡，盖不住对方身上原本的味道。 摔倒的男人站直了身子，身上已经沾了点儿油渍，语气颇恼：“抱歉啊，刚刚不小心没站稳。” 沈时曦从程周策怀里退出来，扭头看向那个摔倒差点扑在他身上的男人，明明是说着抱歉的话，神色和语气却不像抱歉的模样。 他的身旁还站着几个嬉笑的朋友。 程周策冷笑了一声。 “不小心？不是故意往我哥哥身上撞的吗？” 我哥哥？ 沈时曦一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下意识的去看身边的程周策。 男生懒散的倚着沙发后背，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个男人。 男人没想到对方这么不留情面的戳破了他的所有的小心思。 一下子就有点儿恼，他身边的朋友听到这话也围了上来，目光开始不善。 程周策闻到他们身上浓烈的酒味，直接站了起来，凤眼锐利，眼尾微挑的看着对面的人。 “怎么？耍酒疯？” 他的身形本就高大，一站起来，带来的压迫感像是雷雨来临时乌云压顶的天。 人五官的线条凌厉，浑身的气质很野，完全不像一个普通的学生。 几个人对上他的目光，蓦地心里有些发毛。 恰好打完酒的几个男生也回来，沈时木一看气氛不对，连忙走过来挡在沈时曦的面前，目光不善的看着那几个男人。 “找事？” 沈时木同样身形高大，身上的肌肉明显，几个男人一下子更怂了。 本就是看沈时曦长得太好看准备上来搭讪，往人身上倒确实也是故意的，酒劲上头让他们失了分寸，现在倒是骑虎难下。 沈时曦看向周围几个把自己护起来的男生，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坐在座位上，伸手轻轻拍了拍面前沈时木的后腰。 沈时木一顿，然后缓缓挪开。 沈时曦看着那几个男人，唇边的笑容弧度不变，却不达眼底。 “瞧着也有些年纪了，怎么还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来搭讪？” 几个男人的神色不怎么好看，想要离开，可男生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神色警惕。 感觉到周围用餐客人的视线逐渐向这边集中，沈时曦不欲将事情闹大。 他神色淡淡的开口：“算了，为刚刚摁翻了我的碗，以及差点倒在我身上重新道个歉吧。” 男人忍着气：“对不起，刚刚差点撞到了你。” 话毕，挡住去路的方锦和阮森才缓缓移开，坐了下来。 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沈时木轻蹙眉看着他：“没事吧？” 沈时曦摇摇头。 几个男生打了各种各样的酒，方锦一边将酒摆在桌上，让沈时曦先选一杯。 全程在餐桌上都很沉默的程周策突然开了口： “哥哥，向你搭讪过的人很多吗？” 听到这个问题，整桌人目光都落在了沈时曦的身上。 似乎是有些惊讶程周策会问这样的问题，他侧头看了一眼人。 然后笑了下，也是，和对方仅有的两次见面，都遇上了向他搭讪的人，还都是不怎么体面的搭讪。 沈时曦选了一碗草莓酒，搁在自己的面前： “确实不少。” “男人多还是女人多？”男生的声音缓而慢。 沈时曦看着琉璃碗里的草莓酒，冰镇的酒让碗的内外侧都沾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汽，酒液在头顶黄色的灯光照耀下，反射出璀璨的光。 一整颗红色的草莓在酒液里沉沉浮浮打着转儿。 他伸手，食指轻轻摁了下那棵草莓，漫不经心的答：“男人。” 话毕，草莓已经被他轻轻捉了出来，晶莹澄黄的酒液从草莓沾上了沈时曦的指.尖。 程周策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灯光下呈现出一股上等美玉般的质感。 现在，透明的酒液顺着他的手指向下流淌。 程周策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而缓缓上移。 直至殷红的唇咬了一口草莓，柔软的唇上已然沾上了一层水亮。 他眉眼低垂，声音温和：“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男人喜欢我？” “但是他们都夸过我漂亮。” 似乎是真的疑惑，他侧头看向刚刚问他问题的程周策。 “是吗？” 5. 【05】 程周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然后猛地侧头，随手拿了杯加了冰块的果酒灌了一口。 沈时曦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程周策没有回答，一旁的阮森和方锦已经看傻了，听到他的询问声后才回过神来。 刚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沈时曦已经开了口。 他刚刚问的那个问题似乎并不需要人回答，自己就肯定的点点头： “是，我很好看的，只是……”他的声音顿了下，又继续道，“只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会对男人的吸引力更大。” 几个男生笑出了声。 程周策却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蓦地从这句话中听出几分恹恹的感觉。 对方已经将一整颗草莓吃完，指腹上还沾了些透明的酒液。 程周策递了一张湿纸巾给他。 沈时曦目光扫过他，接过后低低说了声“谢谢”，然后慢条斯理的擦拭自己的手指。 几个年轻的大男生却笑得有些止不住。 他们之前总下意识的把对方当成大家长，何况沈时曦还好看得和他们仿佛不是一个次元。 于是就总担心说错话做错事会冒犯对方，总带着些只可远观的小心翼翼的劲儿。 可这句不符合对方气质的臭屁话语一出，他们瞬间觉得对方和他们的距离一下子就近了许多。 沈时曦说得不羞不燥，沈时木笑骂：“你能不能要点脸啊？” 身处这样喧闹嬉笑的环境中，沈时曦难得的觉得轻松，浑身都懒洋洋的。 他笑着说：“不赞同我好看？” 方锦和阮森连声应：“赞同赞同，好看！！” 只有沈时木和他唱反调，拖长着声音：“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挺普的，别太盲目自信。” 沈时曦也不恼，又喝了口酒，视线才缓缓的落到他的身上： “别忘了我们是一个爹妈生的，你是不是不太记得，小时候周围的邻居都说我们兄弟两五官长得很像？” 沈时木一顿，随即说得毫不犹豫：“我又没说你，你自己对号入座干嘛？心虚？” 几个人又再次笑了出来。 沈时曦也笑，他侧身又抽了一张纸，余光中无意瞥到程周策也敛目弯了弯嘴角。 他的目光转向了还在和身边阮森闹着的沈时木身上，他突然觉得主角攻喜欢上主角受好像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对方开朗又阳光，只待在对方的身边，就能感受到暖融融的温度。 虽然偶尔会有点嘴贱有点皮，可是沈时曦觉得，真的很可爱来着。 既然现在已经谈到了这样的话题，方锦又继续问道： “那时曦哥，这么多的男人向你表示好感，有过中意的吗？”问完他似乎觉得有些不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抱歉啊，我太八卦了，若是隐私的话就当我放屁。” 沈时曦能理解。 刚从高中出来的学生，或许是以前早恋抓得紧，压抑得太久，毕业后就会触底反弹，对这样的情感话题格外的感兴趣。 他神色不变地答：“没有。” 程周策垂眸静静的听着，骨节分明的手指里还握着刚刚拿起的琉璃杯，随着他轻轻转动的动作，杯子在头顶暖色系的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 见几个人好奇，但又极力按捺住八卦心的模样，沈时曦忍不住笑了下。 “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就我其实挺排斥男性喜欢我。” 程周策的手顿住，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喝了口手里的蜜柚酒。 冰块和蜜柚的果肉一齐滑入了口腔内，他将冰块嚼碎，果肉碾压出的汁水爆开。 或许是蜜柚还不够成熟，程周策只觉得落得满口的涩意。 这下子连沈时木也难免诧异，惊讶叫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恐同？！” 虽然现在这个社会仍是以异性恋为主，但是同性之间也早已可以登记婚姻。 沈时曦本来想说些什么，可有些东西若是解释起来，就会涉及到原世界的事情了。 于是沈时曦只垂着眸子淡淡道：“是我自己的原因。” 沈时木“哎呀”了一声：“说这么玄乎，你直接说你是个直男，喜欢女孩子不就得了，直男就会觉得男人喜欢自己很奇怪。” 沈时曦扶额，“你这么理解，也没什么大问题。” 沈时木就笑了两声：“嘿嘿，还是女孩子最可爱！” 沈时曦没多想，随意的和这群年轻的大男孩聊着天。 直到所有人都吃好要离开的时候，沈时曦才恍然意识到身边的男生后半段沉默了很久。 他下意识的去看程周策，对方正拿过手机站起身来。 对方的皮肤很白，薄薄的眼皮下压，整个人的气质很沉，气压也很低。 他正想询问几句的时候，就见沈时木已经走上前和对方说起了话。 沈时曦收回视线，笑着在手机上结了账。 钱刚付好，手机画面跳转，是来电显示。 看着上面来自境外的号码，沈时曦脸上的笑容微不可查的变淡，他拿着手机先走了出去，接通了电话。 对面响起一道温柔的男人声音：“Synne.” 夏日的晚风仍带着些热度，但和白日里比起来舒爽了很多。 程周策和沈时木等人出来的时候，沈时曦还在打电话。 他站在路灯旁，微垂着头，头顶清冷的光辉至上而下的洒下来，落在他的身上。 光影明明暗暗。 似乎大多数时候都是沈时曦在听，对面的人在说话。 沈时曦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的表情很淡，好似听得很随意，不怎么认真。 似乎是感受到了这边的视线，他抬头朝着火锅店门口的方向侧头望过来。 一阵夜风席卷而过，沈时曦身上偏大的白色T恤朝着一个风向轻飘，贴上身体上勾勒出清瘦的身形。 微长的黑色发丝空中飞舞，素白的面颊上冷意尽显。 程周策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再次睁眼，对方的神情仍旧是温和的，仿佛刚刚的一瞬间冷意只是错觉。 沈时曦开了口，声音很轻：“孟先生，不好意思，我现在还有些事，有机会我们再谈吧。” 那边顿了一下，拖长着声音重复了遍他的叫法：“孟先生？”然后他笑着说，“Synne，你以前不这么叫我的。” 沈时曦没理会那边的话，直接挂断了电话，朝着沈时木的方向走去。 他笑得温和：“我送你们回学校吧？” 沈时木摇摇头：“算了，都是一群大男人，没有什么好送的，你还喝了不少酒，快回去吧。” 沈时曦没有坚持：“行，那到了学校后给我发个消息。” 方锦和阮森明显的心情很好，大声道：“谢谢时曦哥请客，我们会好好照顾小木的！！” 沈时木一边拦了辆出租车一边笑骂：“管好你们自己吧，还照顾我呢。” 几个人笑成一团。 沈时曦也笑，看着他们上了出租车。 视线无意的瞥到了神色恹恹的准备上副驾驶的程周策，想了想，还是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程周策缓缓掀起眼皮看向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开口：“没什么，可能是酒喝得有些多吧。” 沈时曦看向已经坐进车里的沈时木，他正和身边的阮森嘻嘻哈哈说着什么，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沈时曦叹了口气，叫了声他的名字：“沈时木，你室友不太舒服，晚上回到宿舍照顾一下人家。” 沈时木看了看身旁生龙活虎的方锦和阮森，最后才落到立在外面程周策身上，对方的脸色好像确实不怎么好。 他挠挠头：“哦哦，好。” 最后，看着出租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沈时曦才转过身准备离开。 只是还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沈时曦正垂头看着手机在叫车，还没来得及闻声转身，高大的身影已经越过他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沈时曦抬头就看到微躬身手扶着膝盖的男生。 或许是经历了一段路程的跑动，男生额前的黑发微乱，白皙的额头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就算容貌带有攻击性，却也带着这个年纪天然的少年感，肆意张扬。 跑过来时带起一阵劲风，但由于长期锻炼，呼吸很快平稳。 “程周策？”沈时曦惊讶道。 程周策直起了身子，眸色沉沉的看着面前的人。 他刚刚坐在出租车上，看着快速倒退的街景，怎么想怎么犯堵。 一直将事情憋在自己的心里，反复的自我折磨并不是他的风格。 于是他很快的叫停了司机，对挤在后面的三人道：“我还有点事，你们先回去吧。” 说完就下了车，朝着沈时曦的方向追过来。 自从在火锅店里，沈时曦说出那些话后，程周策就在不停的揣测琢磨。 对于性向这个东西，沈时曦说得简单，但却从头至尾都没有明确的定性。 只有沈时木的一句“直男”做出的总结。 于是，程周策缓缓站直了身子，开口道：“哥哥，如果我接下来的问题冒犯到了你，我先道歉。” “你有和女孩子交往过吗？或者明确的喜欢过女孩子吗？心动也算，一瞬间的意动、青春期的冲动都算。” 沈时曦眉尾上扬，似乎有些惊讶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但也不觉得不能回答： “没有，都没有。” 程周策紧绷的背脊微微松弛了几分，直直望着人的眸子依旧漆黑。 他的声音似裹挟着叹息，顺着夜风飘到沈时曦的耳畔： “你都没有心动过，怎么就定义自己是直男了呢？” 6. 【06】 沈时曦愣愣的望着他，他有些不懂面前的男生为什么对他是否是直男这个问题如此的执着。 但又很快想到，刚刚在火锅店，他好像说了一些貌似恐同的话。 如果程周策真的喜欢沈时木的话，那么在意他这个主角受哥哥的看法也无可厚非。 于是沈时曦仔细的想了想，然后抬起头来，认真的答道： “之前在火锅店里的话，你不要误会，我不恐同。” “我身边也有同性恋人的朋友，我尊重并祝福，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我只是……排斥同性喜欢我，这纯属我个人原因。” 所以当沈时木说他是直男时，沈时曦没有反驳。 他对直男的定义其实并不怎么清晰明确。 只想着，不会喜欢上同性，大概就是的吧。 程周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问道：“若是……同性对你表达出了好感呢？” 夜风中，沈时曦的声音似乎风一吹就散了： “对我而言，无论我之前和他是什么关系，我们都会到此为止。” 程周策缓缓的垂下了目光，似乎是有些执着：“哥哥，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沈时曦想了想，哦，问他凭什么定义自己是直男。 若是其他人，沈时曦是不想去解释过多的，别人怎么想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面前的人身份更加特殊些，他和自己的弟弟沈时木在未来会发展一段深刻的感情关系。 沈时曦担心对方会因为他这个哥哥的态度而对沈时木的追求感到压力，所以他耐心解释道： “我懂你的意思，你是觉得说，当一个人产生过喜欢的这种情感的时候才能知道自己真正的取向，我认同你的观点。” “其实直男这个词的定义其实在我这里并不明确，就是一个标签，没有什么很大的意义，更为明确的是，因为我排斥男人喜欢我，所以我认为我不会喜欢男人。” 沈时曦的声音很温和： “但这仅针对我自己，对于其他人，我觉得男生喜欢男生没什么，你不要想太多，要是有喜欢的人，就大胆的去追吧。” 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男生突然笑了一下。 是明显心情好转的模样。 程周策想着刚刚沈时曦说的那句话——我认为我不会喜欢男人。 可世界上有那么多的“我认为”，后面还跟着一个“结果是”。 他漆黑的眸直勾勾的看着人：“我知道了。” “好了，你就是特地过来确认这个的？”沈时曦似笑非笑的问。 程周策的神色不变：“是的。” 沈时曦哑声笑了下，看来对沈时木还挺重视的。 没过多久，他叫的车就已经到了面前。 沈时曦拉开车门向程周策示意道：“上车吧，你先回学校。” 程周策摇头：“哥哥，你先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沈时曦没有推辞，只是在上车之前，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对方。 夜色中，对方的模样是极好看的，五官深邃，像是精雕细琢过的雕塑般，眉眼带着逼人的气势。 夜风悠然，一阵浅淡的好闻味道再次飘到了沈时曦的鼻尖。 沈时曦终究是没忍住，转过了身望向男生。 “诶，小同学。”听到这个称呼，程周策眉眼微动，目光对上了沈时曦含笑的眸子，“我想问一个问题很久了，在飞机上的时候就很想问了。” “你说。” 沈时曦一只胳膊仍随意的搭在车门上方，姿态随意又好看。 “你用的是什么香水？很好闻。” 程周策垂在裤边的修长手指微不可查的蜷缩了一下，像是肌肉不可控的急剧收缩。 之前是只有一只小蚂蚁在心脏绕着血管攀爬。 现在有好多只了。 他半晌才缓缓开口：“没有，我不用香水。” 沈时曦一下子也哑了声，如果不是香水的话，那就是对方身上本来的味道了。 人的皮肤上有着不同的化学物质，或许是常年使用的某一种沐浴露，又或许是长期的待过某一个地方。 总之，最后都会造成这个人身上独一无二的气味。 有的时候连本人都察觉不到，但确实是存在的。 程周策身上就有，虽然是无意的，但沈时曦每次在他身边都会嗅到。 每次闻到，沈时曦都会下意识的去努力捕捉。 那浅淡的味道会让他想到空山新雨。 但是配合着对方的气质，就会觉得那股味道并不是那么的温和。 洗过的天是暗的，雨是烫的，山涧河流下面是激流暗涌。 危险却引得人遏制不住的去探索、去沉溺。 很神奇的嗅觉体验。 气味其实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更何况还是排除掉外界香水属于本人的独特味道。 沈时曦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问题显然是不太合适的，甚至带着点冒犯和暧昧。 他立马开口道：“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一名调香师，所以对气味会格外的敏感，会下意识的分析里面的成分。” 程周策微垂眸看他，低声说道：“没关系，只是我不用香水，恐怕帮不上你了。” 沈时曦笑了，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对对方的判断是不是有偏颇来着。 看着挺凶的一个小同学，怎么却好像有点……乖？ “那介意我当成灵感来源吗？” 蚂蚁更多了。 程周策声音哑沉：“很荣幸。” 说完，沈时曦才心情颇好的上了车。 刚准备要司机开启车辆的时候，开着的车窗框却覆上了一只大掌。 沈时曦抬眸，看着男生：“还有什么事吗？” 男生微微躬腰，胳膊懒懒搭在窗框上，看着对方的脸：“哥哥，说好的赔我一顿饭呢？连个联系方式都不给吗？” 沈时曦挑了下眉，佯装着叹了一口气：“本来想赖掉，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手却诚实掏出了手机，打开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嘀——”的一声，程周策扫了下，发送了验证消息，直到看到对方点了通过后，他心里才松下来。 他蓦地想到了什么：“不用微信，没有手机号？” 沈时曦一听就知道对方是在调侃他回国那天在飞机上拒绝搭讪者时说的话。 “面对搭讪的人就是没有微信没有手机号，不玩电子产品。”说完，他挑起眼睑看人，桃花眼里盛着笑意，“你是吗？” 程周策：“……” 他低低哼笑了一声。 程周策知道，就是因为对方没想太多，所以才会大大方方的给他联系方式。 那句“你是吗”更像是一句反问，笃定他不是。 沈时曦看着对方的微信号，头像是一片白色，最中心有一只小小的帆船。 他再次抬头问道：“你的微信名为什么叫田半？” 程周策站直了身子：“因为沉舟侧畔千帆过，畔。” 沈时曦笑了出来：“那你的小名不会就叫田半吧？” 男生偏过头，那张锋利的脸上竟罕见的流露出几分不自在。 见沈时曦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他只得老实答：“小名是半半。” “半半不是很正常的名字吗？嗯？为什么害羞？” 其实沈时曦是一个很知分寸的人，何况他大多时候都和人都保持了一条线，不去过多深究别人的事。 但或许是面前一直都很冷漠的男生罕见产生了疑似害羞的情绪，这种反差感实在很有趣。 又或许是他尝了不少口味的果酒，现在酒劲上头，很多行为都随心走，他有点想欺负人家。 于是沈时曦少有的不讲道理。 虽然有些不太想说，可程周策还是无法拒绝的开了口：“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首儿歌童谣，叫《半半歌》。” 这个名字的理由完全出乎沈时曦的意料，他的脸上流露出几分空白，愣愣的问道： “‘有个孩子叫半半，起床已经七点半’那个？” “嗯。”程周策的声音很轻，“后面的是‘鞋子穿一半，脸儿洗一半’，我爷爷以前很喜欢在我面前念这个，当初他顺嘴自动的在后面接了一句‘半半畔一半’，我就成了半半。” 沈时曦猛地笑出了声，笑得纤薄的肩都在抖。 他一手半掩住侧脸，一只手手心朝着程周策，做了个安抚的手势。 “抱歉抱歉，不是嘲笑。”他笑得止不住，“我只是有些忍不住。” “好名字。” 程周策偏头弯了下嘴角，然后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烫的耳根。 “行，半半同学，那我要走了。” 见对方似乎还要说些什么，沈时曦探身上前，小半个身子探出了车窗外。 清爽的夜风轻轻掠动过他额前偏长的黑色碎发，将那点盛夏的炎热也吹散，淡淡的果酒香从他的身上漂浮到空气中。 程周策垂头看着沈时曦。 他在笑，形状好看的桃花眼朝着程周策轻轻眨了下，然后伸出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竖在唇前，小声的“嘘”了一声。 “给你保密。” 程周策的眸子猛地挪开，落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他深呼吸了一口，又忍不住视线收回来，看着对方，声音很沉： “哥哥，以后在外面不要随便喝酒。” 沈时曦笑了声，又缩回了车厢，轻轻的“哦”了一声。 然后一道小声的声音从车厢里飘出来，带着点叛逆：“你管我。” 程周策：“……” 看来真喝上头了。 沈时曦轻轻拍了拍司机师傅的后椅背：“师傅，开车吧。” 程周策后退了两步，和他招招手：“路上小心。” 沈时曦笑着往后窝在座椅里，看着后视镜里立在霓虹灯光前越来越小的挺拔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车子拐了个弯消失不见后，程周策才转身离去。 他没有说的是，其实已经没有人叫他半半了。 爷爷去世后，不熟悉的人不知道这个名字，就算知道了，也不敢叫。 熟悉的人后来都叫他阿策，从此半半就埋在了记忆的长河里。 想到刚刚被人叫的一声，程周策蓦地垂头笑了下。 7. 【07】 沈时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只不过回的并不是沈松所住的那个别墅，而是在市中心附近的一栋公寓。 一个人住在外面方便一些，况且这里也离他工作的地方更近。 房子的装修偏向现代风格的灰冷色调，沈时曦有些困倦的将灯光打开。 暖光好似驱散了那一点冷意。 他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爬上了床。 只是他的睡眠一向不算好，总是会做一些纷杂的梦。 一会儿梦到幼年的他出去玩的梦，温柔的女人笑得很漂亮，高大俊朗的男人一手抱着他，一手搂着身旁的女人。 那是母亲和父亲。 画面一转，床边躺着一个白白软软的小婴儿，吐着泡泡。 小小的沈时曦趴在床边好奇的看着小宝宝，母亲在旁边止不住的笑：“小曦，这是朝朝，是弟弟。” 一幅幅场景像是幻灯片般，飞速的在眼前的划过，让沈时曦有些目不暇接，喘不上气。 然后是他的助理芬妮进入病房看着他，小姑娘的眼里蓄着泪，递给他一沓资料，声音颤抖： “时曦哥，朝朝……” 最后是小汽车和失控的大货车猛烈相撞，沈时曦眼前火光一片，皮肤感受到一片刺人的灼热，他的意识渐渐的涣散。 沈时曦死在燃烧的小汽车中。 沈时曦猛地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湿了一大片的后背被空调冷风一吹，带来一阵寒意。 他有些气息不太稳的喘着气。 他又梦到了现实生活的事。 一场梦下来，沈时曦反而觉得更累了。 他下床倒了一杯冷水，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 凌晨的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沉睡中， 5年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5年。 沈时曦总觉得有些恍惚，感觉一切都像是烟般飘在自己眼前，没有真实感。 他想到自己的梦，低低呢喃出声：“朝朝……” 沈时曦想回家，他想见朝朝。 主角攻受现在已经见面了，世界线正式开启。 如果按照小说的走向，最终他们走到了一起，故事结局。 那他……还能回去吗？ 沈时曦走到自己的收藏柜面前，里面都是他调制的香水。 放在最中间的是两瓶包装精致的香水，也是他调制出最珍贵的香水—— Memory Ⅰ Memory Ⅱ - 上完课后程周策和发小谢知逸出去吃了顿饭，回到宿舍的时候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阮森和方锦追剧的追剧，打游戏的打游戏，沈时木正在卫生间洗漱。 他拉开凳子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手机。 想到之前沈时曦说的味道……调香师…… 程周策打开了浏览器，搜索：沈时曦 出现的信息不多，大多都是什么名字测试打分之类的网页广告。 程周策沉思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 加沈时曦的时候，对方的微信名是……Synne，这好像是对方的英文名来着。 他又搜索，Synne. 这次果然跳出了很多讯息，最上面的就是Synne Shen的百科。 程周策点进去，里面附着一张抓拍的照片。 似乎是某个在庄园举行的新香发布会，青年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手里举着一杯白色葡萄酒。 微微仰头喝酒的时候，貌似才发现偷拍他的记者，他也不恼，眼里带着笑意。 优雅又漂亮，比他背景里庄园里的任何一朵花都好看。 程周策面不改色的将照片存下来，才往下滑看着对方的简介。 DN品牌的天才首席调香师，19岁就读于顶尖学府的化工专业，同年，调配出了DN风靡全球的高端香水—— Memory Ⅱ 记忆二号 这款香水让他一举成名。 这个圈子里，不看资历，天赋更重要，毋庸置疑，沈时曦就是老天赏饭吃的那一类人。 更何况，他还是如此的年轻，他未来的路还很长。 就算程周策不用香水，他都听过记忆二号，直到现在，在各大奢侈品牌的香水销量中，仍名列前茅。 是永不过时的作品，在很多年后，或许会被冠上“经典”二字。 Memory Ⅱ似乎只是对方征程的开始，对方从19岁开始，每制作一款香水都会成为供不应求的爆款。 以一举之力，拉高了DN所有香水的销量，并使之跻身香水品牌的前位。 程周策退出了这条讯息，就看到了一条最近的新闻。 DN的首席调香师Synne Shen从DN离职，这几乎是圈子里有些轰动的事。 还没来得及多看，程周策就听到了身边方锦的声音：“啧，时曦哥真好看。” 听到对方的名字，程周策回过神来，看向方锦。 方锦注意到他暗沉的视线，心里下意识的一抖。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怕这个室友。 一个是对方身上有股很贵的气质，不自觉的流出点傲，好似不把任何人都放在眼里，就不太像普通家庭里养出来的孩子。 再就是，不仅长相带着攻击性，气场也很强。 “怎、怎么了吗？” 程周策淡淡开口问道：“刚刚怎么突然说了那么一句话？” “哦哦，就是Q大的论坛，现在已经有了好几个hot帖，其中一个就是时曦哥今天和小木来学校时被人偷拍了，大家都在问他的信息，还以为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呢。” 程周策收回视线，进入了论坛。 身旁的方锦还在说话：“还有一个hot帖是你的。” 毕竟是开学第一天，不管是新生还是对于高年级的学生来说，注入新鲜血液都是一件让人很兴奋的事情。 而外貌就是最直接的第一印象。 阮森从游戏中抽出了点心神，笑着说：“估计整个大一最帅的两个都在我们寝室了。” 今天过来的沈时曦和沈时木都受到了广泛的关注，有不少人拍了照片发在了论坛上。 明显能看出是一对兄弟，只是风格完全不一样。 回帖问他们信息的人很多，很快这个帖子后面就跟上了一个火红的hot，讨论度颇高。 结果不久后，稍晚些而来的程周策让大家再次受到了冲击。 于是又单独开了个帖子讨他。 程周策没有在乎大家对自己的讨论，直接点开了那个uc风的震惊体名字的帖子。 一打开，首楼就是一张高清照片。 沈时木单肩挎着包，正站在帐篷前，在向学长学姐咨询什么事，眼睛明亮笑容灿烂，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 沈时曦似乎是嫌晒，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轻轻倚着。 面容精致，是那种一眼就能给人造成冲击的容貌，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 在一群学生中，看起来毫无违和感，也难怪大家会问这是哪个学长或者哪个新生。 程周策面无表情的存图。 突然，他的手顿了一下，看着对方身上穿的衣服。 衬衫？ 沈时木洗漱好后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来，恰巧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哥？” 程周策的身子一顿。 “衬衫？什么衬衫？” “咦？我没看到，我先找找吧，找到了再打电话给你。” 沈时木翻了翻自己的桌子和衣柜，然后叫道： “程周策，你有看到我哥的衬衫吗？” 见程周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他解释道： “我哥之前把咖啡泼到了身上，就换了一身衣服，他说把衬衫放在我的桌旁忘记拿走了，但我现在没找到。” 程周策轻轻的翻转着手掌里的手机，漫不经心的答： “哦，我拿走了。” “？”沈时木迷惑的看着他。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程周策缓缓掀起眼皮问道：“有什么事吗？” “？？？”好拽。 不是，现在关键的问题不是这个。 沈时木迷惑得声音都提高了些，“你有什么事吗？！” 阮森和方锦的目光也“嗖”的一下落到了程周策的身上。 程周策：“……” 让他想想怎么编。 沈时木已经开口问道：“你拿我哥的衣服干嘛？” 程周策垂下眸子：“我看到上面有咖啡渍，已经干很久了。” “所以？” “那件衬衫应该是手工定做的衬衫，随便洗可能会损坏衬衫，我有点洁癖，看着那个污渍不太顺眼，处理好了后再给你。” “哦哦。”沈时木觉得还是有一点奇怪。 不，应该是不止一点。 他刚准备继续说点什么，程周策已经开了口： “对了，我看你的鞋架上都是同一品牌的球鞋，应该是喜欢这个牌子的，但缺了一双联名限量款的，我这里有。” 沈时木的眼睛一亮，瞬间忘了自己原本想要说什么，屁颠屁颠的就跑了过去。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我没抢到！” “是一双新的，送给你。”程周策将包装完整的鞋盒递给他。 “！！！”沈时木震惊的双手抱着鞋盒，然后猛地伸出一只手抓住程周策的胳膊，“天！你以后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以后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有需要的，我都能帮！” 程周策有些嫌弃的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行了。” 沈时木完全不在意，美滋滋的抱着鞋子回去观赏去了。 程周策心底微微的松了一口气，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柜，里面正好好的挂着一件不属于他的衬衫。 他猛地吐出一口气。 程周策，你疯了吧。 8. 【08】 又一个被梦惊醒的夜晚，沈时曦看了看墙上的时间，现在才凌晨4点钟，但他已经彻底失了睡意。 于是他倒了一杯水，拿着书坐到了落地窗前的软椅里。 他住在这幢公寓的顶层，从这里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京都是国内的一线城市，就算是凌晨的这个点，外面依旧是灯火通明。 高架桥上已经不再堵车，车辆行驶地飞快。 不远处的商场的LED屏播着某个明星的代言的香水广告，是他的Memory Ⅱ. 人在夜晚通常会很感性，沈时曦突然想到了很遥远的一件事。 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19岁时调配出记忆二号名声大噪的时候。 在一场发布会中，记者向他提问：“这款香水为什么叫Memory Ⅱ，是有关于什么的记忆呢？” 沈时曦垂着头想了很久，然后笑着说：“异世界，对异世界的记忆。” 这款香水就是为了提醒他，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遥远的属于他的世界，他有牵挂。 记者只当是这个少年天马行空的想法。 也是，若不是思维开阔爱幻想，又怎么有灵感去调制出风靡全球的香水？ 记者又问：“那为什么是二号呢？有记忆一号的存在吗？” 沈时曦笑容浅淡，面对大场面，身上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稳和淡然：“有的，但是记忆一号为我私藏，概不出售。” 众人可惜，许多爱香人士甚至找到他高价购买，沈时曦一律拒绝了。 记忆一号是他在原世界的成名香水，那个时候，他也是年少成名，18岁。 沈时曦喝了一口水，低头翻阅起书籍来。 直到这个朝向的朝霞升起，卧室里漫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芒，沈时曦才起身。 他自然不可能放弃自己的事业直接漫无目的的就回来了。 曾在国外的时候，就有一位女士特别喜欢他调配的香水，两个人在这方面的交流很多。 后来沈时曦才知道对方是国内基马品牌的掌权人。 基马，也是Kima，来源于巴斯克语，意思是花开。 基马是一家国际奢侈品牌，背靠华奥集团。 基马旗下不仅有香水的产销，还有手表、服装、酒等，尽管只是华奥集团下面的一个子公司，仍旧在国际市场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这次，也是沈时曦应了基马CEO的邀约，担任基马香水线的首席调香师，对方开出的条件很好。 在家休息了两天后，就是沈时曦的任职日。 他驱车朝着基马总部而去。 一进入公司总部的大厅，沈时曦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他长着一张极好看的脸，穿着一席得体的黑色西装。 高挑笔挺，气质出众，唇边噙着淡淡的笑，笑意轻轻攀着形状好看的桃花眼，斯文又俊美。 一进去，就有人迎了上来，礼貌的朝着他弯腰：“沈先生好，闻总正在办公室等你。” 在大厅的人都认了出来，那是CEO身边的总助。 竟然是派总助下来亲自迎接吗？ 众人隐晦的目光落在沈时曦的身上。 都是在高奢品牌圈子里工作的人，有的对香水了解的已经认出了人。 等沈时曦在总助的引领下进了电梯后，大厅里的人已经讨论了起来。 “那位好像是Synne来着，中文名沈时曦。” “Synne？他从DN离职就是回国来到了基马吗？” “我去，是闻总把他挖过来了吗？闻总牛逼。” …… 在沈时曦进入办公室后，总助贴心的将门阖上，把空间留给里面的人。 闻橙在听到声音后就已经站起了身，她穿着黑色裙装，踏着高跟鞋走到了沈时曦的面前。 两人已经是比较相熟的关系，礼貌的拥抱了下对方，打了个招呼。 闻橙笑道：“终究还是把你给挖过来了，不知道DN的老板会不会讨厌我？” 沈时曦笑了下：“只是个人选择罢了。” 说到这里闻橙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你母亲好像是DN的高层来着，她对这件事没有意见吗？” 沈时曦随着她坐在了沙发上，对方递给他一杯咖啡，他接过，然后轻轻摇了下头： “我离职这件事她知道，还是她亲手批的。” 闻橙挑挑眉：“你们家可真有意思，搞不懂。” 沈时曦笑着垂下眸子，也幸亏时雯是DN的高层，要不然凭那人的性子，他恐怕还难以脱身。 闻橙也点到为止，不过分深究，两人就笑着谈了谈合同相关事宜。 最后看着沈时曦签下了合同，闻橙才笑着吐出一口气。 “看到你签下的这个名字，我才真的放下心来，觉得自己把你给抢过来了。” 沈时曦将钢笔的笔帽合上：“哪有这么夸张？” 然后两个人站起来，闻橙先伸出手：“欢迎你加入Kima.” 沈时曦笑着和她握手：“很荣幸。” 几乎是很快，沈时曦就进入了他的工作状态。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一个工作狂，在原世界是的，在这个世界同样。 现在这个快餐时代，人们很少缺什么，香水这东西，也逐渐泛滥。 能让大众留下长久的记忆东西愈发稀少，更遑论深陷其中。 但沈时曦的作品做到了，他的能力毋庸置疑。 所以尽管是空降基马，也没有一个人表示不服。 又是一个加班的晚上，沈时曦在洗手池将不小心沾在手上的化学药剂冲洗掉。 然后他脱下白大褂，准备去不远处的咖啡店买杯美式提下精神。 现在已经是九月份了，加上原世界，他在调香的圈子里也待很久了。 他知道，几乎大多数的品牌都在冲最后一个季度的销量。 12月份，就是即将而来的平安夜、圣诞节，年底的元旦，节日很多。 每个节日都是各品牌推出新品的重要时刻。 沈时曦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想要拿下这个季度。 所以尽管闻橙没有明文规定一定要在圣诞之前推出新品，他还是在朝着这个方向在努力。 整栋Kima大楼仍灯火通明，公司并没有强求加班，但是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每个人都在努力的向上爬。 沈时曦下楼的时候，有香水部的员工看到他，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沈时曦朝着他们点点头，然后一手轻轻揉着侧颈往外走。 直到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哥哥？” 沈时曦一愣，转身就看到大厅的迎宾沙发上坐着高大俊美的男生。 “程周策？你怎么在这里？”沈时曦有些惊讶的朝着他走过去，却在一定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程周策取下自己的耳机：“我来找我姐姐，在等她一起去吃饭。” 沈时曦挑了下眉：“你姐姐？怎么不上去等？要不要我带你上去？” 程周策摇摇头：“不用了，哥哥你在这边工作吗？” 沈时曦笑着点头，然后朝他摆摆手：“行了，你继续等吧，我去买咖啡了。” 只是没想到男生也跟了上来，看着沈时曦投过来的目光，程周策解释道： “我姐姐还在开会，我也去买杯咖啡。” 咖啡店离得不是很远，两人走在路上。 程周策发现，自己每朝着他走一步，对方就会挪更远一步。 “……”他嘴唇动了动。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沈时曦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说：“离远点是因为我身上的味道不好闻。” 程周策还是朝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没有不好闻。” 见他不在意，沈时曦也就不纠结了，解释道：“身上混杂了太多的香精，所以味道大概是有些冲鼻的。” 想到程周策来到基马，沈时曦突然有些好奇：“你姐姐是谁啊？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程周策低头笑了：“你肯定认识的，闻橙。” 这下沈时曦倒是真的惊到了，因为沈时曦知道闻橙不仅仅是Kima的掌权者，更是华奥的大小姐。 华奥就是属于老豪门那一类家族，家里的财产可以说是从祖辈上逐渐积累下来的。 他知道程周策不一般，没想到家世厉害到这一地步。 两人进入到了咖啡店，程周策给两人买好了咖啡，然后带着他坐到了临窗的高脚凳上。 现在差不多是晚上八点多钟，正是夜晚最热闹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外面闲逛玩闹，何况这里还是最中心的商业区。 反而显得咖啡店里人不是那么多了。 沈时曦手上的是一杯雪顶冰美式，他笑道：“原来闻总是你姐姐，闻橙，闻程，那你姐姐是随母姓还是你随母姓？” 这么说着说着，他又觉得不对劲：“闻、程？那你的周呢？” 一家里，三个姓？ 想到这里，他的思绪已经开始各种扩展，按照小说里的套路，不会有什么所谓的初恋、白月光、小三狗血大杂烩吧？ 当初芬妮给他讲这本书的时候太囫囵了，导致他很多东西都不知道。 早知道有穿书的一天，他肯定一个字一个字阅读完整本小说，还要做批注的那种！ 对上沈时曦有些微妙的眼神，程周策很快意识到对方在想些什么。 他没忍住低声笑出了声来：“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见人的目光移过来，他缓缓开口解释： “我母亲姓闻，父亲姓程。”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低了些，沉沉的很好听。 “我父亲很爱我母亲，出生的第一个孩子，父亲说要随母姓，我呢，是随着爷爷姓，周是……” 话说到一半，他侧头看向身边的人。 恰逢沈时曦垂头，启唇咬了一口冰美式的雪顶，看上去像个贪甜的小朋友。 感觉到身边突然消了声，沈时曦抬头看向程周策，瞳孔颜色偏浅的眸子里映着咖啡店里的装饰星星灯的光芒。 程周策看着他殷红唇上的一点白，下一瞬，又被红色的舌尖卷入，他很缓慢的眨了下眼睛： “怎么不说话了？” 9. 【09】 程周策收回暗沉的视线，怕眼神暴露太多。 他手指下意识的摩挲了下沾着水汽的杯子，然后继续道：“周是我奶奶的姓。” 说完，气氛就沉默了下来，两个人都隔着一道巨大的落地窗静静的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有手上挂着气球朝着父母奔跑过去的小姑娘。 也有在广场空地上滑着长板的少年，然后被绊得一个踉跄，被身边肆意的大笑着调侃。 沈时曦感觉到冰冷微苦的液体滑过喉腔，直抵胃部。 明明父亲和爷爷都姓程，却说着随爷爷姓，而不是随父姓。 闻橙，闻程，听上去他们好像才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再深究下去，就真的涉及到隐私了，沈时曦不再继续问。 他觉得对方也并不需要自己随意揣测得到结果后的安慰。 于是他扭头笑着转移话题：“对了，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程周策点头。 “最近忙，闻总开会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说着，他就已经从高脚凳上下来，走到了收银处，垂头看着面前的菜单。 距离有些远，程周策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只看到对方修长的背影，以及垂头时露出的一截白皙柔韧的后脖颈。 他修.长的手指指着菜单上的某个食物，似乎是在询问收银员什么。 在对方说话的时候，沈时曦会看着人的眼睛听得很认真，小姑娘说着说着就不自觉红了脸。 程周策低头哼笑了声。 然后沈时曦端着餐盘回来，将上面的小糕点推到程周策的面前。 那是一个芒果小蛋糕。 沈时曦解释道：“上次在火锅店，自助水果你好像芒果吃的最多，果酒也是芒果味的比较多，而且这个没有那么甜，我没点错吧？” 程周策吃了一口，喉咙里挤出一个“嗯”。 最终还是没忍住，他似漫不经心的问：“观察地真仔细，阮森和方锦呢？哥哥有观察到吗？” 沈时曦看着外面热闹繁华的场景，笑着随口说：“方锦的话，纯纯肉食动物，特别是牛肉，那天你没发现吗？桌上的肉几乎都是他吃的，我看小木都要和他抢起来了，阮森呢，你别看他一直在吃菜叶子，他的眼睛大概都黏在了芝士上，他是不是在减肥？” 说着说着，沈时曦脸上的笑意渐渐地下落了几分。 他已经习惯了下意识的观察身边人的行为举止，去捕捉每一个小细节。 这些有助于他能更游刃有余的和人打交道。 可若是生活容易，谁又想瞻前顾后活得这么累呢？ 听到沈时曦的话，程周策将手上的叉子轻轻的搁在餐盘旁，声音淡淡：“嗯。” 沈时曦也回过神来，笑着说：“你帮我跟阮森说声，他现在真的很可爱的。” 程周策垂着眸没有说话。 沈时曦察觉到身边男生的气压似乎有些沉，难道还是因为刚刚的话题提及到了对方的家庭？ 他下意识的想到，芬妮常说小说中常见的套路之一，主角大多都会有复杂的童年经历，然后被小太阳治愈。 小太阳，沈时木。 想到这里，他有意转移程周策的注意力，笑着问：“和小木进展的怎么样？” 程周策一顿。 进展？ 什么进展？ 上次他要沈时曦赔他一顿饭的时候，先开始对方好像还不是很愿意，但一提到沈时木他就松了口。 应该是很在意沈时木这个弟弟的。 于是，程周策道：“进展还不错，我们相处得挺好的。” 毕竟自从给过对方一双球鞋，他都差不多要叫自己爸爸了。 沈时曦闻言就笑了：“挺好的。”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顺便回复了一下消息。 处理完后，沈时曦就发现了一个眼生的头像，来自于程周策。 沈时曦给对方的备注是一板一眼的“程周策”三个大字，上次他喝了酒，调侃人家叫半半。 后来回家酒醒之后，就发现并不合适，他们之间并没有那么熟。 或许程周策对他的叮嘱是对的，以后少在外面喝酒。 “你换头像了吗？”沈时曦将那张图点开，“你原来的那个小帆船我觉得还挺可爱的。” 程周策闻言上前凑近了些，看向他的手机，图被放大。 依旧是一张素白的底色，只不过小帆船变成了几根红色的线条。 似乎是在一张白纸上用红笔随意所画，线条的起始点有几个小括弧，造成的视觉感就像是一个小漩涡。 程周策握着杯子的手下意识的紧了下，他的记忆再次回到那个午后，漂浮着灰尘的卫生间。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图案的白皙底色上缠绕的线条纹身，自腰窝而起。 程周策哑声道：“我自己画的。” 沈时曦手指动了动，将图放大，看不出来，然后又拿远了一些，微微转动着手机，试图辨认，最终妥协问道： “画的是什么？” 程周策看着那几根简洁缠绕的线条，沈时曦没认出来。 他有些失落，可是又带着点庆幸。 然后缓缓开口：“我是自动化专业的，学人工智能。” 沈时曦转头看他：“所以？” “我们会学物理、学模电、学数电、电路，与电有关的要学很多，这是我随便画的几根缠在一起的电线。” 他面无表情的说，一本正经。 沈时曦愣了下，然后又笑出了声。 很神奇，明明他看上去很拽很酷，说的话也很普通，并没有刻意去搞笑。 可他每次都止不住的笑。 “这可真是未曾想过的答案。”沈时曦转着手腕，又去看了看那几根红色线条，“我还以为是你艺术天赋爆发，搞极简抽象派。” 最后他轻声叹到：“理工男。” 程周策眼尾扬了一下，问他：“哥哥是什么专业？调香的话是化工专业吧？” “……嗯。”沈时曦的眉心一跳。 男生声音低低的，刻意拖长：“理工男。” “……”沈时曦微眯了一下眼睛看他，“你刚刚是不是在怼我来着？” 程周策掩去眼里的笑意：“只是客观的陈述事实。” 沈时曦小声的“嗤”了一声，然后装作无事发生，转移话题，“好了，吃完了吧，我们该回去了。” 程周策看着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吃完的小蛋糕，该吃慢点的。 两人就一路晃晃悠悠的朝着Kima的大楼走过去，沈时曦随口叮嘱道： “以后要准时吃饭，就算准时不了，也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程周策应声，两人一走进大楼，正好就看到了匆匆下楼而来的闻橙。 看到程周策后，她有些急匆匆的解释：“抱歉抱歉，会议来得突然，等很久了？早知道就换个时间好了。” “没事。”程周策不怎么在意。 闻橙这才看到一旁的沈时曦，有些讶异的问：“时曦，你们俩怎么在一起？认识？” “是我弟弟的室友来着。” 程周策反复的咀嚼着这几个字——弟弟的室友。 阮森、方锦也是弟弟的室友，他们没什么区别。 “那可真有缘。” 沈时曦朝他们招招手：“行了，不打扰你们一起去吃饭了，拜拜。” 说完，沈时曦越过他们朝着电梯的方向走，按下电梯后，他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正出门的闻橙和程周策。 就算是拥有着相似的五官，但是在男生和女生身上的感觉还是不太一样，也难怪他没有认出来。 闻橙的表情很开心，两人的气氛看着很和谐。 沈时曦又不禁想到了之前自己揣测的不幸的家庭背景，蓦地笑了，看来是他想多了。 电梯门打开，沈时曦走了进去。 - 周末的时候，沈松给沈时曦打了一通电话，让他回去吃饭。 彼时沈时曦正在看书，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才恍然。 独来独往惯了，这个世界自己是有家人的。 在F国的时候，时雯作为DN的高管，大多数时候比他都还忙。 时雯性子强势，和沈松离婚的时候闹得不好看，所以心里总憋着一口气，不愿被对方看轻，想要做出成就。 在来F国的14年里，她几乎没有给过自己喘息的时间，一点一点爬上了DN二把手的位置。 所以沈时曦穿过来的5年里，和时雯相处的也不多。 沈时曦想了下，还是换了身衣服回去。 回去的时候沈时木正窝在沙发的客厅里打游戏，电视上发出一阵有一阵的厮杀音效。 沈松从厨房里走出来：“小曦，回来啦？” 沈时曦点点头，然后看着沈松身上的围裙：“爸，中午是你做饭吗？” “是啊，看我给你露一手。” “需要帮忙吗？” 沈松一边朝着厨房里走去，一边答道：“不用，你和小木在外面玩就好。” 沈时木听着他们说话，有些失神。 沈时曦看着电视上倒下的小人，笑道： “想什么呢？游戏都结束了。” 沈时木回神，刚准备说什么，发现沈时曦其实并不在意他的答案，转身就朝着楼上走去。 似乎刚刚只是随口一问。 沈时木又闭上了嘴，觉得游戏也不好玩了，闷闷的坐在沙发上。 - 周末程周策直接住在了外面，等到周日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寝室里只有沈时木一个人正坐在下面看手机。 看到程周策后，他才提起了些精神。 若说最开始，他是因为程周策送给了他一双鞋而和对方亲近，但最近下来，他已经完全被对方折服。 沈时木敢保证，不仅是他被折服，估计整个学校被他折服的都不少。 最开始，他和程周策在学校论坛上被讨论的帖子量都差不多。 军训过后，有关对方的hot贴一骑绝尘，直接碾压了他。 Q大的军训向来不只是花架子，只走走正步站站军姿。 而是真的把他们拖到了专业的训练基地，进行体能训练、战术基础训练等，甚至射击都还包括在里面。 程周策似乎是天生就适应这样的地方。 无论是一开始3千米、折返跑、单杠，他永远能引得一片呼声。 真正让他彻底出名的是，是有一天关于攀岩的训练。 这个基地的攀岩墙面陡峭，石子摆放位置刁钻，本就不是适应学生攀爬的。 来来往往竟没有一个学生能攀上去，都是一半后实在坚持不住掉了下去。 十几天的训练下来，教官和这群学生已经很熟悉，很多教官的年龄本就不大，都能打成一片。 有教官就站在最顶上，垂头看着他们笑。 其实不含恶意，但都是一群年轻气盛的学生，一下子不服输的心也逼了出来，心里憋着一口气。 程周策因为国旗队的事情，耽搁了这边，等过来的时候，很快就弄清楚了情况。 他取下帽子，伸手抓了抓被压过的乌黑发丝，垂眸沉默也没说什么。 直到轮到他的顺序，等戴好了保护的绳索后，他却没有动作，转身看向一旁笑着的教官，侧头脑袋轻点了下身旁的攀岩墙： “一起？” 年轻的男生脸上没有明显的情绪，眼里却是毫不掩饰的桀骜和跃跃欲试。 教官愣了下，他知道这个学生，很出名，一开始就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 长得最帅，体能最好，连匍匐射击的动作都是最标准好看的。 同时，性子最刺头，最不驯，最反骨。 一时间，后面喧闹的学生也安静了下来。 一起？ 很快，大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比试的邀请，是挑衅的宣战。 下一刻，掀天的尖叫和起哄声响起。 教官蓦地笑了：“你小子，来。” 他没当一回事，这里的攀岩壁都是针对专业人士设计的，这群学生爬不上去其实很正常，本就是只为了让他们体验一下而已。 既然这学生不服，那就来比比。 其他的教官也闻声过来看热闹，一声哨向，男生如同敏捷的豹，他伸手矫健，速度极快，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 一群学生在下面都看傻了。 两个人你追我赶，最后程周策快半个身子一掌猛地摁响最顶端的铃，尖叫声更盛。 在正午炽烈的阳光下，男生松手，在安全设施的保护下，从十米多高的攀岩墙上跳下来，像是一簇被点燃的火。 从此，程周策在Q大的名声更盛。 人帅，市状元考进Q大，体能一流。 任何一点都能引起关注，何况他还占了个全。 都是男孩子，大多都带了点慕强的心理，沈时木崇拜的恨不得真的叫他爸爸了。 见程周策进宿舍后，沈时木的提了下精神。 程周策没搭理他。 沈时木又叹了口气：“唉，我现在明显心情不好，你都不安慰一下你的室友吗？” 程周策拉开凳子坐了下来：“不感兴趣。” 两天没回来，桌子上有很浅的一层灰，他拿纸巾擦了擦，然后出去洗手。 沈时木一噎：“就是我这周不是回家嘛……” 男生洗完手走进来：“不想听。” 沈时木：“……”他有些自闭，“那算了，等阮森方锦回来了，我再问问我哥的……” “刺啦——”一声，男生拖着凳子坐到了他的面前。 面无表情：“你继续说。” 10. 【10】 沈时木一梗：“你不是不想听吗？” 程周策：“……”他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关注一下室友的心理状况，来，说说。” 沈时木不记仇，连忙颠颠的说： “就我这周不是回家了吗？我哥也回去了，就、就我觉得……”他挠挠头，似乎是有些不太好意思说。 最后在程周策平静认真的目光中，沈时木小声道：“我觉得他和我不亲。” “我是不是没有说过我家的情况，我爸妈很早就离婚了，然后这么多年，我妈带着我哥一直生活在国外，最近才回的。” “我其实觉得哥哥很好。”沈时木垂下头，“可是他的态度很淡，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程周策有些不解：“淡？”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种很礼貌的感觉，你懂吧？但兄弟之间礼貌就很不对劲啊。” 程周策缓缓开口：“任何关系都是需要维系的，你们这么长的时间没有接触，也需要时间慢慢修复。” “怎么修复？” 程周策站起身来，将凳子拖回自己的位置上，一边答道： “接触呗，如果见面不知道怎么说话，就先从网上经常发消息沟通开始，分享你的生活，然后保持一定的见面时间。” “马上开学庆演，你不是有节目？又或者篮球赛，让他来看。” “有时间可以约他出去吃饭。”说到这里，程周策下意识的捏了捏自己的耳垂。 “你哥不是一个人住在外面吗？我上次听你说的那个地址，好像还离学校还挺近的，若是晚上在外面玩，过了宵禁就去投奔他，或者周末去他那里住，现在宿舍这么热。” 沈时木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站起来拍拍他的肩：“你是爸爸，你牛。” 程周策想到那天对方晚上还在加班的模样，又叫住了沈时木：“不要频繁的打扰他，要是他没有时间，不要撒泼强求他出来。” 沈时木没想到对方考虑的这么全面，感动死了：“你真是我的好兄弟，虽然你脸很臭，嘴很硬，但没想到人这么好。” “……” 程周策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你以后夜晚出去要是玩太晚的话叫上我。” 沈时木没有想太多：“哦哦，好。” 谈完，沈时木有了点感觉，起码他知道该以什么为切入口了。 他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沈时曦的聊天界面，里面空空如也。 聊什么呢? 沈时木想了想，突然心头一动。 周日晚上的时间，沈时曦安排的比较灵活自由。 他在原世界是不会做饭的，加上工作十足的忙碌，经常没有好好吃饭，所以最后才得了胃癌。 就算最后没有出车祸，其实他也活不久了。 这导致沈时曦现在很在乎身体，就算工作再忙也会准时吃饭，时间久了倒也自己学会了做饭。 但或许是没有点亮厨艺天赋，就算是会做饭，但其实味道也很一般，但好在健康，营养均衡。 沈时曦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一边吃着自己做的单人餐，一边看着前面的电影，吃得很慢。 直到手机响了一声，沈时曦看了眼，是沈时木发的消息。 他放下筷子，一边拿过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一边打开手机。 嗯？ 沈时木发了一段视频给他。 沈时曦点开，才喝的水差点没给喷出来。 入眼的就是八块垒得整整齐齐线条明显、形状好看的腹肌。 程周策的八块腹肌！！ 画面逐渐拉远，这似乎是他们在军训时候的视频。 男生穿着绿色迷彩短袖，同色的迷彩工装裤，正在做引体向上。 他身高腿长，刚刚因为跳跃的动作，T恤向上掀起露出了一截腰，衣摆又落下来。 肩宽腰窄，身材劲瘦。 在做引体向上的时候调动了腰部和肩部的力量，所以腰部紧绷，手臂和背部的肌肉明显。 不是特别的夸张，是经过常年锻炼后覆在身上肌理分明、极具美感的那种。 炎夏让男生身上出了一层汗，愈发显得发和睫乌黑，汗珠顺着白皙脖颈上的青筋流下来。 他引体向上的动作标准，旁边有人在给他计数，背景里传来人群纷杂暗忍尖叫的声音。 沈时曦深吸一口气，退出这个视频： 【Synne：？】 沈时木收到消息，立马回他： 【木：好不好看？让你欣赏一下】 “……” 【Synne：你留着自己欣赏就行！】 沈时木有些不解： 【木：程周策身上的肌肉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了】 【Synne：知道了，你自己看去吧】 那边的反应很淡，沈时木又有点颓了。 他问一旁已经回来的阮森：“软软，程周策身上的肌肉怎么样？” 说起这个，阮森就羡慕的不行：“好看，他的肌肉太漂亮了。” 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天生的模特身材衣服架子。 他一边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软肉一边感叹，“要是我能练成这样，真的死而无憾。” 沈时木认同，狂点头：“是吧！” 说完，他有些emo：“我哥不想练成程周策那样的肌肉。” 他实在不知道和沈时曦聊些什么，极力想去找些共同语言。 可他哥不打游戏不看球，好像没有什么兴趣爱好。 那还有什么呢，男生之间，总归就是健身之类的了。 每次洗完澡，沈时木都会举着手臂对着镜子欣赏半天自己的肱二头肌。 他觉得他哥也会。 第一次聊天以失败告终。 emo. 程周策一从浴室出来，就听到他的这句话。 “……” 众人本就在谈论他，他一出来，几个人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程周策的身上。 男生头发湿漉漉的，被他用手指薅到脑后，露出了饱满白皙的额头和好看的发际线，乌发肤白，眉眼清晰，五官深邃。 是带有冲击性的好看。 就是过于凌厉的五官走势看起来有点冷。 “在说什么？” “就是我找我哥聊天，我把之前帖子上你很火的引体向上视频发给了他。” 程周策擦头发的动作顿住，差点没将手里毛巾扔在他的身上：“你是不是哪里有点毛病？” “就你的身材很好啊，想作为范例，本来想和他聊聊健身相关的话题。”沈时木委屈。 程周策擦头发的动作放慢，状似无意的问他：“他有说什么吗？” “他不感兴趣，觉得就那样，让我自己去看。” “……” 不知道为什么，等阮森结束游戏，就看到了双双陷入emo的两个室友。 - 沈时曦不太能理解沈时木突然发他这个干什么。 喜欢程周策喜欢得不行了？不知道向谁诉说，所以来找自己哥哥倾诉找认同感？ 也不知道两人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不过……沈时曦想了想刚刚视频里看到的，男生身上的肌肉真的很漂亮。 沈时曦其实也健身，但是各人骨架和体质不同。 就算请的是专业的教练，他也只能练出薄薄的一层。 不过沈时曦倒是对这个没有执念，他本就只是为了强身健体而已。 “嘀——”手机再次响了一声。 还是沈时木。 【木：我下周有开学庆典的表演，你要不要来看？】 沈时曦刚想拒绝，那边的下一条消息已经发送： 【木：哥，来好不好】 沈时曦的手一顿，下意识的想到了之前沈松问他能不能送沈时木来学校的时候，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对方就垂眸失落的模样。 像只可怜的小狗。 现在对方会不会也是这样垂着眸，巴巴看着手机。 沈时曦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心软了。 可能是因为朝朝，他对弟弟这种角色真的毫无抵抗力。 【Synne：好】 在寝室里的沈时木看着这一个字，缓缓的眨了一下眼睛，瞬间笑开。 沈时曦看完后，还没来得及摁灭手机，红色交缠电线头像的右上角出现了一个红色的“1”。 【田半：哥哥，你喜欢什么形状的肌肉】 沈时曦：？？？ 这俩小孩儿今天怎么回事？？ 程周策坐在位置上等了会儿，那边回了消息。 【Synne：我喜欢螺旋状的】 程周策：“……”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笑了出来。 那边很快就回了第二条消息： 【Synne：怎么？你要去练吗？】 带点挑衅的感觉，看得出来应该是被问暴躁了。 【田半：我去问问教练可行性】 沈时曦笑着骂了句“毛病”，然后很快就知道了那边问这个奇怪问题的原因： 【田半：沈时木说你觉得我的身材不好看】 【Synne：没说不好看，再说了沈时木觉得好看不就行了吗？】 程周策不知道和沈时木有什么关系，自动忽略后面那句话，只看前5个字。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打字，那边就继续说道： 【Synne：肌肉话题就此打住，因为我没有，我自卑，会伤害到我脆弱的心灵，我们换个话题】 程周策偏头笑了下。 他突然有点想面对面看到对方说出这句话的模样了。 沈时曦晚餐已经吃完，切了点水果继续坐回到毛绒绒的地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面前正在播放的电影。 没过会儿，那边如愿的换了个话题： 【田半：那哥哥什么时候赔我那顿饭】 发了消息后程周策转着手机静静的等着。 对他来说，时间是一个很珍贵的东西。 他的所有时间都会被充分利用，要么在学习，努力拓展自己不懂的领域，要么就是在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 从来没有过就这样干坐着，什么也不做，等着一个人的消息。 而现在，等待中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觉得很值得。 一片安静中，手机“嘀”的响一声。 11. 【11】 【Synne：催债的来了催债的来了】 程周策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惹得其他三人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沈时曦几乎都快忘这件事。 看到对方的消息，他这才回想起来上次在开学第一天的时候，程周策让他赔一顿饭。 最后还补充道，叫上沈时木一起。 想到这里，沈时曦忍不住想到，都已经住在一个宿舍20多天了，竟然还得以他为幌子才能约小木出去吗？ 【Synne：行，我去问问小木的时间吧，以他的时间为准】 看到这句话，程周策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 要是他单独去约，可能人都不会出来，对方完全是因为沈时木才肯答应吃饭。 沈时曦给沈时木编辑着消息： 【Synne：小木，什么有时间一起出来吃顿饭？还有程周策，之前我弄坏了他的耳机，所以请他吃顿饭，他说把你叫上一起】 沈时曦简单的说明了下原委，并且暗戳戳的明示沈时木，是程周策约他的。 在沈时木面前给程周策拉满好感。 其实不管身边的人有多么的亲近，沈时曦都不会去插手对方的感情。 感情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每对之间都有既定的相处模式。 只是沈时木和程周策这一对太特殊，他们是一本书中的主角。 沈时曦难免有些急。 他太想知道他们走到最终的HE后，这本书会是怎样的发展，他还有没有机会回到自己的世界？ 虽然希望很渺茫，这个问题未知，暂时无解。 但总归是抱着一点微小的幻想。 沈时木看到这条消息，猛地站起来，走到程周策身边，拉住他的胳膊，泪眼汪汪。 “呜呜呜兄弟，你真的，我哭死。” 沈时木感动坏了：“你真的处处想着我，为了推进我和我哥的关系，竟然还为我们创造相处的机会。” 程周策：“……” 他不是，他没有。 - 沈时曦坐在实验室里，一边在试管里定量滴入某种化学药剂，一边在笔记本上记载着数据。 一瓶香水制作出来的过程是极其艰难的，在这整个过程中，他需要反复的尝试，一点感觉不对，这瓶试验品就废了。 而原材料的价格极其的高昂，所以拥有天赋和才能的调香师也愈发显得宝贵。 直到实验室的门被敲响，沈时曦才抽出心神向外望去。 外面的男人推门而入。 他带着帽子和口罩，进来后就取了下来，模样俊美，唇角勾着笑，看起来不怎么正经的模样。 一闻到实验室里香精的味道，他轻轻啧了声，用手在唇鼻间扇了扇，随即将口罩重新戴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沈时曦看了他一眼，差点没气笑。 “大明星这么嫌弃的话过来干嘛？还有，你怎么进来Kima的？” 宋思枕十足的不客气，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找闻橙姐放我进来的呗。”他坐着仰头看沈时曦，“你是不是也太不够意思了，回国都快一个多月了，都不联系我。” 沈时曦头也不抬的擦拭着手：“大明星这么忙，我哪里好意思去耽误您的时间。” 宋思枕嗤笑了一声：“算了吧你。” 因为高情商和看似温和的好性子，沈时曦身边交好的人其实很多，基本打过交道的人，都能和他处得不错。 但若是说真的交心的朋友，在原世界可以说是没有，只有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小助理芬妮。 这个世界里，宋思枕勉强算是一个，因为一些复杂的关系他们结识得较早。 想到这里，宋思枕已经轻扬了下眉梢，开口调侃道： “你回来，我舅舅居然肯同意？” 沈时曦的手顿了一下，声音淡淡开口：“我回来为什么需要他的同意。” 说到这里，他放下试管，侧头看向他： “所以现在问题来了，听你这个问题……你早就知道孟先生的心思？” 听到对方这么问，宋思枕感叹：“谢天谢地，应该是我说，你终于知道我舅舅的心思了。” 不等沈时曦说话，他就继续说道： “还不够明显吗？他以前玩得很花的，现在已经好几年身边没有人了。” “我又不关注他。”沈时曦蹙眉，“还有，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我舅那人吧……我第一次看他那样，这不是挺有意思的吗？我想多看看戏。” “……” 沈时曦深吸几口气，默念着不生气，平息下来后才问他： “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也没有什么，这不是有好长时间没见了，想多看看你。” 沈时曦哼笑一声：“少来，你有这心意？有事说事。” “好吧，就是特地来八卦一下你们之间是什么情况。” 沈时曦微垂眸，看上去向来温暖的浅色系眸子闪过一丝厌烦：“情况，我和他能有什么情况？” 听到人的语气不对，宋思枕举手做投降状：“别生气别生气。” 他这才正色问道：“那你是不准备回F国了吗？” “嗯，现在是这么个打算。” 宋思枕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忧色，最终还是忍不住叮嘱道： “时曦，这些年我舅舅可能在你面前伪装的过好，所以你还不太了解，他那人……有点问题的，你……” 宋思枕想说些什么，但那总归是他舅舅，何况对他还挺好，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刚刚沈时曦问他，怎么之前就不告诉他。 其实宋思枕倒也不完全是看戏，他只是觉得他们俩的事，他一个局外人不太好插手。 而且以前沈时曦和他舅舅之间的关系也不错，尽管沈时曦说过他不会喜欢上男人，但宋思枕心中总想着，有些事是说不准的，说不定他和他舅舅之间有那么一丢丢希望。 所以他主动揭穿打乱他舅舅的节奏反而不妙。 但这次沈时曦没有一丝犹豫的放弃自己在国外的事业迅速回国，宋思枕就看明白了，他们之间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听着宋思枕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话，沈时曦眸光微动。 他低声道：“知道了。” 宋思枕轻叹口气：“你知道就行。” 看着沈时曦的注意力在自己手中的试管上，宋思枕有心转移话题，问道： “这个是你配的新品吗？什么风格的？” 沈时曦笑了声：“怎么？忘了自己是DN品牌的代言人了？闻橙要是知道你一个对家的代言人进来找我问这些，她肯定不会放你进来。” 宋思枕笑着暗骂了一句：“以前代言的一直都是你调配的香水，倒是忘记你已经离开DN了。” “不过现在真不是我不想答，而是实在答不出来，最近有点没灵感，调配的一直失败，总不是我想要的感觉。” 宋思枕笑着问：“你想要的感觉是怎样的？” 沈时曦垂眸想了想：“一个男生身上的感觉。” 他罕见地有些总结不出来，只是意外的闻到了对方身上的味道他印象比较深刻。 之前也征求过对方的意见，说是可以当做灵感来源。 “男生？”宋思枕倒是惊讶了，“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男人吗？” “谁说喜欢了，就是从一个人身上产生了灵感，不行吗？” “行行行。”宋思枕好奇的往前挪了挪，追问道，“谁啊谁啊？” 沈时曦看了他一眼：“你既然一口叫着一个闻橙姐，那想来是和闻橙关系不错，指不定你还认识呢，是她弟弟程周策。” 宋思枕神色瞬间变得复杂：“程周策那小子啊，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和我弟弟是大学室友，见过几次。”沈时曦听他语气异样，问道，“怎么了吗？” “没什么，就挺凶一小崽子，对家里人都凶。” 沈时曦没有出声，静静的听着宋思枕在那里说话： “闻姨和程叔叔人真的超好，特别是闻姨，以前我们住的那一片所有的家长里最温柔的就是闻姨了，我们都喜欢她，尽管是这样，那小崽子都能对着自己亲妈凶巴巴的。” 沈时曦垂下眸子，尽管见面的次数不算多，相处的时间也少。 可他并不觉得对方是宋思枕口中所描述的那样。 明明性子很温和也很有礼貌来着。 身旁宋思枕还在碎碎念着什么，沈时曦轻声开口：“小崽子是谁？” 宋思枕张口：“就程……”话还没说完，他就对上了沈时曦淡漠的眸子，整个人一顿。 “他有名字，你又是和人家什么关系在这里叫小崽子？” 宋思枕心里一怵，小声委屈嘟囔：“你干嘛那么护着他？” “不是护着，只是我有眼睛，也和他相处过，他是怎样的人我有自己的判断。”说到这里，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神色认真，“而且你那么贬低他，我确实是有几分不舒服。” 宋思枕一下子就哑了声：“行，错了错了，我不说了。” 随意的聊了会儿，见沈时曦还忙，宋思枕就站了起来：“行了，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沈时曦点点头：“有时间再出来吃饭吧。” 宋思枕一边向外走，一边招招手示意听到了。 人走后，沈时曦想到宋思枕刚刚说的话，垂头去洗不小心沾了些香精的手。 透明的流水沾染上指尖，然后残留的水珠被人用干燥的纸巾拂去。 他和程周策本就认识的不久，也只有寥寥几次见面，说实话，他知道自己并不完全的了解这个人。 可每个人都有表象和内里，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他自己都不能做到表里如一，又凭什么苛刻的要求他人。 正因为并不了解这个人，他更不想因为他人的只言片语对程周策随意的进行注解。 - 时间很快到周六的夜晚，也是他之前和程周策、沈时木约定请客吃饭的时间。 沈时曦想了想，虽然爽约不太好，可是这个局本来就是为了给他们俩创造机会攒的。 于是他在建的三人小群里发消息： 【Synne：抱歉啊，晚上我可能临时有些事，今天晚上的晚餐你们俩去吃吧，还是我请客】 消息发完，很快群里的跳出了回复： 【田半：那哥哥你先去忙，我们再重新约个时间吧】 【木：对，哥，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换个时间】 “……” 看着这两条消息，沈时曦陷入了沉默，你们主角攻受有点不太对劲！ 12. 【12】 最终沈时曦又若无其事的在群里回复： 【Synne：刚刚确认了一下，我有时间，还是照常出去吧】 沈时曦开始怀疑原书中主角攻受在一起虐恋情深、拉扯全书的主要原因并不只有“沈时曦”在其中作梗了。 指不定就是这两人哪有什么问题。 都在一个寝室了，有那么多的相处机会，还是一见钟情，那不是可操作余地很大？ 沈时曦一边换衣服，一边抱着108种不能理解的心想着。 最后几人在一家私房菜馆见面，在国外待久了，沈时曦也会有点想国内的味道，这家餐厅还是宋思枕推荐给他的。 沈时曦到这边的距离比程周策他们要远一些，他进入包厢的时候，他们俩已经在里面坐在了一起。 沈时木和沈时曦打了声招呼：“哥。” “你们一起来的吗？” 沈时曦一边问着，一边准备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来。 这种包厢的桌子都是圆桌。 “刺啦——”两声，程周策和沈时木不约而同的分别拉开了自己身侧的凳子。 沈时曦看着两张被拉开的凳子：“……” 沈时木的目光看向身边的程周策：“？？？” 程周策神色不变，自己往旁边一挪，坐在了刚刚他拉开的椅子上，和沈时木的中间就空出了一个位置。 “哥哥，坐这里。” 沈时木心中的古怪消失，眨巴着眼睛看向沈时曦：“哥。” 沈时曦愈发觉得迷惑，但他还是走了过去，硬着头皮在他们中间坐了下来。 沈时木回答着沈时曦之前问的问题：“我俩不是一起来的，程周策周末不住在宿舍。” 沈时曦本也就是随口一问，听到后随意的点点头，然后看着手上的菜单。 “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不要客气。” 沈时曦点菜点得很认真，身边的人却心思有些漂浮，本来就不是单纯为了吃饭出来。 沈时木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哥，你这次回来是准备长期待在国内吗？” “嗯。”他点好了菜，将菜单递给一旁的服务员，“暂时是这么计划。” 沈时木有些好奇：“那你怎么突然想着回来了？我听爸说，你在国外的事业做得已经很好了，大多数的人脉也在国外。” 沈时曦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多好奇的？” “就是对你很好奇啊。”沈时木说话的尾音拉长，一米八几的壮汉竟有点撒娇的意味，但也不让人讨厌，“哥，哥，说说嘛。” 程周策将手上的菜单递给身旁的服务员，垂眸安静的听着沈时曦耐心回答沈时木的问题： “也没什么，就是人际关系变得更加复杂，影响到了我的工作本身，就想着换一个环境，所以回来了。” 话音落下，沈时木低低的“哦”了一声：“我还以为有我……和爸爸的原因呢。” 听到他的话，沈时曦捧着茶杯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杯壁上凹凸不平花纹，他侧头朝着身边的男生看去。 对方正低着脑袋，眉眼下垂。 其实冷漠点说，确实是没有的。 沈时曦之前从来没和他们见过面，又如何谈到更深刻的感情呢？ 甚至他一开始就是想避开主角攻受。 当时下决定回国不仅是时雯的建议，也是因为被孟知年烦到了。 他和时雯的工作都避免不了和孟知年的频繁往来。 沈时曦是个很看重事业的人，既然对方已经对他的工作产生了严重影响，那么该断则断。 他有能力，有名气，就算来到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也无所谓。 于是在时雯提出后，他毫不犹豫的就回了国。 可现在，沈时曦沉默了几秒，低声道：“有，有你和爸爸的原因。” 沈时木瞬间抬起了头看向了沈时曦，眼睛很亮的“哦”了一声，声音是明显的雀跃。 程周策沉默的看着服务员渐渐将菜端上餐桌。 很多问题，他没法像沈时木这样，有个正当的身份去大大方方撒娇着询问。 只能作为普通听客从中去捡自己想要的信息。 沈时木之前在寝室曾说过，沈时曦好像对待他很客气，不像是正常兄弟的相处模式。 可是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其实很多时候，沈时曦面对沈时木会不自觉的妥协退让。 他真正柔软的一面会在沈时木面前若隐若现的展示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沈时曦会对“弟弟”这样的一个身份包容性很强。 好羡慕，可以当他的弟弟。 程周策看着杯壁上的线条花纹，再次想到了那个性.感的红色纹身。 还好，不是他的弟弟。 菜上来后，沈时曦就动了筷子。 宋思枕没有骗他，这家的味道确实做得很好。色香味俱全。 他的口味比较杂，清淡和辣都能吃，尽管是夏天，他也喜欢吃热腾腾的食物。 程周策一旁突然有些好奇：“哥哥，你说你会下意识的去分析各种味道里的成分，那食物呢？” 沈时曦抽了张纸擦擦自己的嘴角。 “调香师确实也会从食物中去获取灵感，去调动自己的味蕾，但这时候味觉的感受高于嗅觉。” 沈时曦看向身边的程周策：“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嘴巴喜欢的东西，鼻子闻起来也会觉得性感。” 程周策默念着这句话，目光却下意识的缓缓下滑，撩过他的唇边。 对方的皮肤很白，是比上等玉石看起来质感还要更好般的感觉，因为冷白的肤，也愈发衬得唇红。 刚刚或许是吃了辣，那股色泽更是透出一股靡丽来。 沈时曦察觉到对方的目光，眼皮不自觉轻微的跳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分辨眸里的神色，对方就已经挪开了目光。 他从干锅里夹出了一只健硕的牛蛙，对身边的沈时曦说： “刚刚你吃了很多牛蛙，看来是觉得它很性感？” “……”沈时曦刚刚难以捕捉的想法瞬间如烟消散，再一次被对方说的话逗笑。 他刚张嘴准备说对方破坏气氛，身旁的程周策似乎已经料到了他要说什么，先一步开口说道：“我知道，我理工男嘛。” 沈时曦的筷子戳了戳碗中牛蛙上的肉，他刚刚好像真的吃了挺多的牛蛙。 这家的味道确实做得很棒，多汁入味。 听到了程周策的那句揶揄，他笑着开口：“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啊。” 身旁的沈时木多次张嘴，却发现自己有点插不进去话。 等两人不说话后，他才对沈时曦说：“哥，我们学校的开学庆典那天是工作日的晚上，我想了想，你工作了一天也挺累的，要不早点回去休息？” 身旁的程周策低声哼笑了一声。 沈时曦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前几天不是还挺想让我去的吗？” 沈时木有些紧张：“我这不是觉得你工作了一整天很辛苦，所以体谅你嘛，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表演，没什么重要的。” 沈时曦侧了一下头，落到了身边程周策的身上：“你说，他为什么又不让我去了？” 程周策看向沈时木，对方正在疯狂挤眉弄眼朝他使眼色。 他没理，视线落回到沈时曦的脸上，声音淡淡的开口：“他之前想让你去，是因为他参与了一个话剧的表演，现在又不想让你去，是因为后来抽签角色，他抽中了美人鱼。” 沈时曦立马就笑了，笑得有些止不住。 沈时木面如菜色，气急败坏的骂了句：“我靠！” 沈时曦伸手拍了下他的后脑勺：“不许骂脏话。” 沈时木瞬间蔫了成一朵发黄的小白菜，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神色恹恹：“哦。”他问道，“那你还来吗？” “去啊，当然得去。” 沈时木闷闷的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菜：“那你到时候不许嘲笑我。” 沈时曦的声音很温和：“笑可能是有些忍不住的。” 沈时木刚准备闹，沈时曦就已经温声开了口：“但是我会带一束花过去，演出顺利。” 沈时木瞬间像是被人安抚住了，好像也……不错？ 程周策垂下了眸子。 吃完后，沈时曦结了账，三人一起出去。 沈时木去了躺卫生间，回来的时候程周策正站在包厢外面的走廊上，暖黄色的灯光至上而下的打在他的身上，形成明暗相间的光影。 男生身长玉立的站在那儿正垂头看着手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带着独属于他身上的桀骜气质。 看起来就不好惹，就算是想接近心里也要斟酌几分的。 沈时木不禁感叹，他这室友真是个大帅批！ 正准备走过去的时候，就见好像进入包厢拿东西的沈时曦出来走到了程周策的面前。 感受到动静，程周策抬起头，和沈时曦对上目光。 沈时曦似乎是在说什么，面对着他的笑容清浅，一边缓缓的倒退着走路。 程周策很慢的跟着他的步伐朝前走，时不时注意沈时曦身后是否有障碍物，然后目光又很快的黏在了人的脸上。 黏？ 确实是黏。 沈时木的脚步一顿，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古怪的感觉。 他怎么感觉，刚刚好像他哥走到了程周策的身边，只是一个目光，程周策就被勾着走了？ 而且……他身上的那股锋利的尖锐感几乎是瞬间消失。 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什么，前方的沈时曦的已经看到了他。 “傻站着干什么呢？” 沈时木的思绪被打断，等想着再去捕捉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头绪，他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去。 几人走出了餐厅，附近就是热闹的商场，周末的夜晚外面极其热闹。 身旁走过说笑着走过的路人，路边摆着卖各种美食的小摊，广场的空地上有滑长板的张扬少年。 烟火气息十足。 沈时曦虽然没太想明白为什么夜晚吃饭这两个人非要拉着自己，但饭也吃完了，他可以功成身退了？ 夜晚年轻人一起逛逛玩玩，然后又一起回到宿舍，多好的相处机会啊。 三个人沉默的站在外面，沈时曦想找个理由先走人。 一旁的沈时木再次给程周策疯狂使眼色，他想和他哥多单独待一会儿，说不定还可以蹭个留宿。 见程周策没有反应，沈时木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阿策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来着？要不你先去忙？” 程周策回答他：“我没有事，沈时木，但你应该是有事的，高数作业周一早上交，你还没动笔吧？要不要先回去写作业？” 沈时木：“？？？” 沈时曦：“……” 13. 【13】 沈时木被打击惨了，陷入呆滞中。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被高数作业打击的还是被不能和沈时曦相处打击的。 程周策难得的拥有良心这玩意儿，他缓缓开口道：“前阵子我买到了限量版的哈利波特乐高，你要不要？” 沈时木瞬间打起了精神：“要！”随后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多少钱买的，我把钱给你吧。” 程周策摇摇头：“不用，也不是很贵，送给你。” 沈时曦本来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现在这个是什么情况。 主角攻受之间的发展和他想象的怎么完全不一样？ 可现在那种不对劲感又被拉扯回了一点，还好还好，起码知道投其所好送礼物。 沈时曦懒得再管他们之间的事了，还是那个想法，别人的感情少插手。 “既然这样，各回各家吧，我送你们。” 沈时木有些不甘的“哦”了一声，程周策开口问道：“我周末不住在宿舍，哥哥可以把我送回家吗？” “行，你住在哪？” 程周策停顿了一下，这几秒钟，他的脑子转了380个弯，开始筛选自己的房产。 既要能顺路先送沈时木下车，又要能保证沈时曦送他一段路但又不至于太远而累着。 “我住在西子湾小区。”程周策很快面不改色的给出答案。 沈时曦点点头：“挺好的，顺路，先送小木后再送你。”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就走到了沈时曦的车旁，他坐上了驾驶位，垂头将安全带扣上。 扣好后还没听到旁边的动静，一抬头就看到副驾驶的外面，车门被两只手掌着。 一只来自于沈时木，另一只是程周策。 一个人的手正拉开着车门把手，另一人的手摁在车窗框上，形成一种抗衡的姿态。 沈时木两只眼睛里一边一个问号看着程周策：？？ “你们俩闹什么呢？”沈时曦侧头看着他们。 程周策对上了沈时曦有些不解的目光，放在窗框上的手缓缓的放下。 他拉开车后门坐了进去：“没什么，就是我习惯了坐在前面，刚刚一时忘记了。” 忘记了他是什么身份，什么资格都没有，也不知道和沈时木争什么。 沈时曦没有多想，待两人系上了安全带后，车子才缓缓启动。 这个时间点路上有些堵，车子走走停停，沈时曦笑着说：“说不定你们坐地铁回去还快一些。” 沈时木倒觉得没什么，甚至还挺开心，已经到了有些得寸进尺的程度。 “哥，你下下周还有时间吗？” 沈时曦开玩笑道：“不要问我有没有时间，你直接说事儿，你先说是什么事儿，我再说我有没有时间。” 沈时木也笑了：“就我下下周有篮球赛，你来看好不好？” 发现沈时曦其实很好说话后，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直接问道。 “具体的时间呢？” “在周末，不会耽误你的工作时间的。” “还有两周，到了时间我再给你答案。”沈时曦也不开空头支票。 程周策倚在后座椅上，看着外面倒退的风景，耳边是沈时木在和沈时曦说话的声音。 沈时木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那如果篮球赛的时候你能来，还会带一束花吗？” 沈时曦的嗓音含着笑：“可以有。” 说到这里，沈时曦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眼程周策：“程周策，小木平时在你们面前也这样吗？” 程周策抬起眼睑看向沈时曦，对方的面容上还挂着清浅的笑。 他知道，这不过是青年素养所在，见他很久没说话，不想让人感到被冷落所以才cue到他。 平等的照顾到每一个人。 他喉咙微动，轻轻的“嗯”了一声。 最后，沈时曦送沈时木到达学校门口，程周策和沈时木同时下了车，然后程周策坐到了前面的副驾驶上。 “快进去吧，晚上早点休息。”透过车窗，沈时曦朝着沈时木叮嘱道。 “嗯，你们走吧，路上小心。” 车辆启动，沈时曦向身旁的男生确认道：“是西子湾吧？” 程周策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哥哥，你晚上有事吗？” “没有。” “那你现在累吗？” 绿灯跳转到了红灯，车辆缓缓的停了下来，沈时曦一手搁在方向盘上，侧头看他。 “还好，有事？” 程周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也没什么，就是我有东西放在了知春庭那边，不知道你方不方便送我过去一趟？我自己去取车比较麻烦。” 知春庭同样也是京都一个著名的小区，不在市中心，在靠南边一个临山的地方。 因为自然风景好，所以很多有钱家族的老人会选择住在那边。 绿灯亮起，沈时曦打了一下方向盘，程周策看着路线是朝着知春庭的方向去的，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沈时曦问他：“既然那边也是你的家，今天怎么不住在那儿？” “那里平时没有什么人住，有些不太方便。”说完，程周策指指前面的一个路口，“在那边的路口停下吧，我来开车。” 虽然没有对方没有明说，但沈时曦还是敏锐察觉到了对方的用意。 无非就是觉得让他绕了一趟远路，心里过意不去。 他不禁想到了之前宋思枕说过的有关程周策的话，心里再反驳了一次，明明就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来着。 他嘴上却开玩笑地问：“你才成年多久？我能放心你开车上路吗？” 程周策没忍住笑了：“不相信我？放心吧，而且知春庭那个方向的路上车辆挺少的。” 说归说，在路口沈时曦还是停下了车，两人交换座位。 就像程周策说的那般，因为知春庭的地理位置较远离市中心，所以越开，周围的车和人越少，那种大自然的气息也愈发强烈。 男生虽然年轻，但是开车很稳。 因为程周策和沈时木是同样的年龄，所以沈时曦一直都把程周策也当成一个小孩。 可不知道是不是男人开车的时候都会叠一层不一样的魅力，沈时曦突然意识到，对方其实是一个成年男性了。 男生穿着蓝白条纹的休闲白衬衫，不管是气质还是眉眼，都很干净，外面游离的路灯光一阵又一阵的打在他冷白的脸上。 黑暗与昏黄的背景下，带着上个世纪旧电影般的质感。 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熟练的打着方向盘。 沈时曦笑着收回视线，刚刚调侃归调侃，可其实对方给人一种很值得信赖的感觉。 他伸手将窗户按下来，夜风徐徐，掠过他额前的碎发，空气中传来道路旁绿植的清新香气。 开车的程周策看了他一眼，手指点了点中控台上的显示屏，音乐声在车厢内响起。 沈时曦半伏在车窗上，感到难得的放松。 他轻声跟着节奏哼着歌。 那是一首英文歌，带着电音的节奏感。 沈时曦的声音本就好听，伴随着夏日晚风随意的哼着英文歌的时候，带着很自由的气息。 可能是不太记得歌词，所以有的时候只是随意不清的哼。 夜风穿过车厢，程周策只隐约听清了一句歌词—— Can you kiss me more. 程周策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歌曲切换到下一首，沈时曦向后整个人窝在椅背上，他感觉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程周策听到身边安静下来，转头看了沈时曦一眼，他有些懒懒的窝在靠椅里，正垂着头回消息，脸上的神色很淡。 不知道为什么，程周策突然觉得他好疲惫。 这种疲惫不仅是身体上没休息好的疲惫，更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一种恹恹的姿态。 带着一种破碎花瓶强行粘黏在一起的摇摇欲坠感。 下一刻，就会支离破碎。 人或许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集合体，既不想对方流露出这种姿态，却又觉得这种这种平和漂亮的外表下，强大的人偶尔流露出的敏感给人带来致命的吸引力。 “哥哥。”程周策叫了他一声。 “嗯？”沈时曦抬头，脸上下意识的挂上了笑容，像是一层面具，自动恢复了与人来往交流的姿态。 这一刻，程周策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他不想对方面对他的时候，依旧需要强打精神，去维持这种表象。 程周策蓦地有些后悔，他低低道：“抱歉，晚上还要你跑这么远。” 周围几乎已经没有了什么车，沈时曦一只胳膊随意的搭在窗框上，感受着掌心的风。 他笑着摇头：“又不是我开车，而且在家也是没事，不如出来逛逛，知春庭这边的风景很好。” 虽然现在已经是夜晚，但是知春庭面向的是豪贵群众，自然不可能建立的很偏。 车一路开下来，周围的灯光明亮，风穿林而过，一路繁花。 沈时曦其实挺喜欢这样的环境，或许在以后某个需要找灵感的日子里，可以来到这边看看。 鼻尖轻轻嗅到身边男生身上好闻的气息，沈时曦不知不觉的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上难得的轻松，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醒了吗？”车辆转了个弯，在半山腰的一幢别墅前停了下来。 “醒了。”沈时曦揉了揉自己的颈侧，“认证你的能力，车开得挺稳。” 程周策低头哼笑了一声，然后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他侧头去看沈时曦，就撞进了他的眸子里。 沈时曦正懒懒散散的窝在座椅里，侧着头看他。 也许是身形和气质好，就算是随意坐着的模样也不会让人觉得失了仪态，反而带有一种自在的松弛感。 见自己的目光被人捉住了，也不闪不避。 “在看什么？” 沈时曦叹了一声：“想把你做成一瓶香水。” “……”程周策的手顿住。 沈时曦的目光挪开，看向外面，周围的光线有些暗，黑暗中树林被风敲打得簌簌作响，是毫无人烟的半山腰。 他突然意识到，大半夜在这样的环境下说这么一句话还挺惊.悚的。 “不是那个意思，是助眠香。”沈时曦低笑道。 程周策搭在车门扣的手缓缓下落，夜色中，他想，沈时曦好像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话。 对他来说，他只是因为热爱自己的职业，喜欢某一种味道的香，甚至是带着点科研精神般的去探索研究。 和程周策这个人本身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话会带来怎样的杀伤力。 又或许，对方根本就没有问题。 是他旖旎心思多，带有无限联想。 见人没有行动，沈时曦侧头看他：“怎么了？不是说要进去拿东西。” 程周策微垂着眸没有说话，寂静的车厢内只有舒缓的音乐在回响。 一片黑暗中，愈发显得男生皮肤冷白，他低低的开口道：“哥哥，下下周的篮球赛我也参加了。” 沈时曦一愣，然后立马笑道：“你这样的身高看起来就是篮球打得很好的样子，加油。” 程周策侧头，视线直直的落在了身边的青年身上。 一阵劲风穿林，又透过窗户梭巡了一圈车厢，带着清新的绿植香。 抒情歌通过音响播放出来，像是环绕在身边。 在鼓点和钢琴的两个重节奏下，窗外猛地一亮，网状闪电铺满半个天际。 一瞬间明亮，沈时曦撞进了年轻男生的目光，连带着他的心脏仿若痉挛般猛地抽动了一下。 随之而来的雷声轰鸣，男生的声音缓缓响起： “可以也带给我一束花吗？” 14. 【14】 雷声响起的一瞬，沈时曦和程周策不约而同的朝着挡风玻璃外面看过去。 风势渐大，吹得树林绿叶间拍打的声音愈发响亮。 沈时曦有些担心的看了一下外面：“要不你快点进去拿东西？可能要下雨了。” 程周策垂眸，手重新搭在了车门扣上。 刚下车，外面就传来了一道有些惊讶的声音： “阿策？” 沈时曦闻声望过去，就见到一位着装简洁利落的老人家正从门里走出来。 “吴姨？”程周策似乎也是没有想到这里是有人的。 “我就说听到了外面有动静，老太太还以为是我听错了。” “奶奶也回来了？” “对，才回来。” 见是认识的人，教养所在，沈时曦也下了车。 吴姨的目光缓缓的落到了车另一边的沈时曦身上，于是沈时曦礼貌的开口：“您好。” 老人家的脸上挂着笑：“你好。” 然后她又看向了程周策。 程周策面不改色的开口道：“这是沈时曦，认识的一个哥哥，送我来这边拿东西的，没想到这边有人在。” 吴姨的眉心动了动，随即脸上的笑容加深：“哦，哥哥啊，知道了。” 程周策的眼皮微不可查的跳动了一下。 沈时曦看向身边的程周策：“刚刚我听到，你奶奶在这边，那今晚你是不回去了吧？” 程周策嘴唇动了动，最后也只“嗯”了一声。 沈时曦点点头，一边伸手准备拉开车门：“行，那我就先回去了。”说完，他再次看向那个老人家，对着她笑着点点头。 不料，老人家却开了口：“先生，要不今晚留下来吧？现在已经有些晚了，山路不好走。” 沈时曦不太喜欢麻烦别人，刚准备拒绝，又是一阵电闪雷鸣，骤雨突降。 夏日的阵雨总是来得猛烈又突然，沈时曦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攥住，带进了门口的屋檐下。 屋内有佣人带着伞穿过偌大的花园走过来，将伞递给了他们。 吴姨笑着说：“还是先进屋内吧。” 沈时曦无奈，没再拒绝。 这幢别墅建在半山腰，别墅与别墅之间隔着距离，保持着一定的隐秘性，有保安会时时开着车巡逻。 沈时曦撑着伞，随程周策进入了明亮的室内。 这幢别墅的装潢典雅秀致，明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若是细看，无论是角落里的花瓶还是墙上的画作，处处都透着这个家族的底蕴。 是真正的显赫人家。 “奶奶。”程周策开口叫道。 听到程周策的声音，沈时曦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一位穿着宝石蓝旗袍的老人从房间出来，站在楼梯口看着楼下的人群。 尽管鬓角已经有了不少白发，发却梳得整齐，气质优雅。 不同寻常老人的柔和长相，这位老人家眉眼极其深邃。 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一位明艳大美人。 她眼神明亮，带着锐利的攻击性和气势。 沈时曦暗想，他算是知道程周策是遗传谁了。 老人见到自己的亲孙子，也没有露出柔软的表情，神色很淡的点点头，然后顺着楼梯走下来，目光落在了程周策身边的沈时曦身上。 感受到那股带有气场的视线，沈时曦顿了下。 他见过不少的大场面，也和各式各样的人打过交道。 虽不至于紧张，可是在对方的视线投过来的那一刻，还是不免心脏跳了一下。 他礼貌的向老人家弯了下腰：“老夫人好，这么晚，打扰您了。” 见人的目光还直直的落在沈时曦的身上，程周策不动声色挡了一下。 周锦芸缓缓的挪开了视线，无声的轻嗤了一下。 佣人将干净的毛巾拿过来，递给沈时曦和程周策。 沈时曦道谢接过。 青年站在明亮的大厅里，身上被雨水有些打湿，但是因为出挑的仪态和淡然的气质，倒不显得狼狈。 周锦芸看了看外面的天，开口说了她下来的第一句话： “外面天气不好，路上危险，今晚留下吧。” 沈时曦意识到这话是对他说的，老人家已经开口，他不好再推辞。 “叨扰了。” 程周策看着身边的身边的沈时曦，他额前的发因为被打湿愈发显得乌黑，白皙修长的手指穿插进去，将黑发尽数的捋到脑后。 程周策敛下眸：“要不先上去洗漱休息？” 沈时曦有些犹豫的看了眼已经坐在了沙发上的周锦芸身上。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顾虑，周锦芸手上端着一杯安神茶，垂头喝了一口才抬头看人： “身上打湿了，上去洗漱吧。” 沈时曦这才点点头，程周策对一旁的佣人小声的吩咐着具体的事情，然后叫人引着沈时曦上楼。 程周策仰头看着沈时曦上楼的背影，他正侧着头和旁边的佣人说些什么。 本就长了一副好样貌，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好感。 直到人拐了个弯再也看不见的时候，程周策才收回视线，转过身去。 只是一转身，就看到周锦芸的目光缓缓从楼梯口收回来，落到了自己身上。 程周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周锦芸就已经开了口：“他很漂亮。” “……嗯。”程周策的眉心一跳。 “但他不喜欢你。” 程周策的声音更低了一些：“嗯。” “那就抢回来。”老太太说得面无表情，语气平淡。 在这位养大自己的老人面前，程周策第一次毫无保留的展露出自己内心最躁动的掠夺欲。 他说：“我也想。” 程周策从小就被周锦芸这么教，所有自己喜欢的，不管是人还是物，都要学会抢，将想要的牢牢抓紧在自己手中。 周锦芸掀起眼皮又看了他一眼，程周策声音低低道：“可他会生气。” “真没用。”周锦芸将精致的陶瓷杯子搁在桌面上，也不再搭理程周策，背脊挺直朝着楼上走去。 两人相处起来，不像寻常人家的祖孙。 只是在上楼上到一半的时候，周锦芸的步伐顿住，叫了他一声：“阿策。” 程周策抬头看她：“怎么了？” “你爸爸那里你要是不想见他倒也无所谓，但你妈找到了我这边……你自己想想，我不干涉你的决定，想清楚。” 程周策愣了下，随即神色淡下来：“我知道了，奶奶。” - 或许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又或许是之前已经在车上睡过一觉，所以尽管是大半夜，沈时曦还是无比的清醒。 这个房间是一个小套间，空间很大，床铺柔软。 沈时曦翻了一个身，这幢房子的隔音很好，但也抵不住外面声势如此浩大的暴雨，何况还有时不时照亮天际的闪电。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下了床，准备去喝口水，却发现玻璃杯里是空的。 沈时曦只得出门，只是他刚走到楼梯口，身后就传来动静。 住在他对面听到门外动静的程周策也打开了门，沈时曦循声转过身，两人对上目光。 因为沈时曦被留下的突然，所以他身上的睡衣还是程周策的。 是一套黑色的柔软真丝材质，看起来很舒服。 只是他们在体格上本就存在着差距，所以穿在沈时曦身上宽大了许多，袖口和裤脚尚可挽一下，但是宽大领口露出的肌.肤却毫无办法。 夜色中，青年的皮肤白得发光。 程周策突然感觉有些热。 他想，佣人拿错了衣服。 他让人送去的睡衣虽然也是黑色的，但是是全新的一套，而这套……是他穿过的。 沈时曦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凌晨两点多。 他有些讶异的问：“怎么还没睡？” 程周策在睡眠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也不算浅眠。 只是今晚一想到沈时曦就睡在他对面的房间，他就难以安眠。 程周策看着他：“你怎么也还没睡？” 沈时曦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有点渴。” 程周策就朝着他走过去，昏黄的廊灯在男生身上留下游移的光影，裹挟着窗外不时的电闪雷鸣，总让人感觉带着几分莫测的危险。 不知道为什么，楼梯口旁的沈时曦心脏蓦地随着雷声惊跳了一下。 就算是之前面对周锦芸，他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沈时曦有点想下意识的往后退两步，可是理智胜过了他的本能。 他的面上再次挂上了温和的笑意：“你快回房间休息吧。” “你知道在哪里倒水吗？”程周策已经走到了跟前，垂头看着他。 沈时曦哑然，随即开口：“那麻烦你了。” 程周策就带着他下了楼来到厨房，接过他手中的玻璃杯，倒了一杯温水。 “谢谢。” 厨房的灯光昏暗，程周策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沉： “明天是周日，把你留在这里，会耽误你的事吗？” “不会。”沈时曦摇摇头，“周末本就是用来休息的，在哪里都一样，怎么了？” 两人倚在中岛台前，沈时曦双手握着带有热度的玻璃杯，看着外面斜斜击打在厨房玻璃窗上的雨水。 与其说是打在玻璃窗上，不如说像是有人泼了一桶水在上面，形成一道水帘。 男生缓缓开了口：“如果你没事，就把你留更久一点。” 空气仿佛静止，瞬间陷入了一片沉寂，只能听到外面的暴雨动静。 两个人都没有看向对方，视线直直的落在前方的窗户上。 那雨仿佛穿过了阻隔物，进入了屋内，打在了人的身上。 黏糊糊湿哒哒的一片，连带着心也潮湿了起来。 沈时曦的一只手松开玻璃杯，想去搭中岛台的侧边。 不料，男生的手正随意的撂在上面，尾指和无名指穿.插.纵横着相触一瞬。 仿佛是烫到般，沈时曦迅速抬起手，再次捧住了玻璃杯，换了另一边的手搭在中岛台上。 然后迟迟的开口：“抱歉。” “嗯。”像是从喉咙挤出来的一个字。 “程周策——”沈时曦叫了他一声。 外面的树木被狂风吹得朝着一个方向橫斜，鬼使神差地，沈时曦侧头看向身边高大的男生，缓缓开了口： “你对我……好像有些不太一样啊。” 15. 【15】 沈时曦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相反，他很聪明，也总是对各种情绪有着敏锐的感知。 没错，沈时曦是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喜欢过人，他或许分辨不出来什么样的才叫爱情。 但他知道什么叫做别有用心。 刚刚对方说的话和此刻的氛围，沈时曦总觉得有些心惊和不安。 是种近乎于直觉般的感受。 理智告诉他，这里是一本书，程周策是小说中的主角攻。 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 可想到他以前发生过的事，沈时曦就像只惊弓之鸟。 第一次让沈时曦感到异样的那次，是程周策以耳机坏了为名约他出去吃饭。 可最后证明，是他想多了。 这是第二次。 事不过三，如果这次是他想多了，他以后就再也不往旖旎的方向怀疑，也不再对程周策随意揣测。 总不能身边有个人靠近，他就怀疑别人喜欢自己。 倒显得自己有多么自恋似的，沈时曦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他的目光仍落在程周策的身上。 之前他说得那句“你对我好像有些不太一样啊”，其实是一句很委婉的话。 若是没有那个心思，未必会想多，也不会将场面变得很尴尬。 沈时曦几乎是有些执拗的想弄清楚。 程周策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下。 可能是性格所致，对方问的时候甚至是带着笑意，像是开玩笑般，留的余地很足。 在情绪容易泛滥的夜晚，或许是奶奶的那一句“抢回来”勾动了他骨子里按捺住的不安分，冲动之下说出了那句“把你留久点”。 可话一出口，程周策就知道自己冒进了。 对方竭力做出一副轻松的姿态，无意识使力握住杯子的泛白手指却暴露了一切。 程周策的目光扫过，随即收回视线。 他又想到之前对方在火锅店说的，若是知道同性对他有心思，所有的关系都会到此为止。 程周策垂下眼睑：“确实不太一样。” 沈时曦心里下意识的“咯噔”了一下。 “你是我室友的哥哥，是沈时木的哥哥。” 听到这个答案，沈时曦的背脊猛地一松。 他也想过是这个答案，一切都在他的预想内，就很好。 就证明一切都在朝着既定的剧情线在走，如果是因为沈时木才对他不一样的话，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他也能真正看待他和沈时木一样，是可以亲近的弟弟。 看到对方再次回到了舒适的状态，程周策眼尾下垂。 明明还什么都没说，就已经被第一次拒绝。 不过是预料中的结果，程周策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 想到刚刚他又拿沈时木当了幌子，他那本就不多的良心又动了动，侧头问道：“沈时木喜欢什么？” 已经送过对方球鞋和乐高了，以后指不定还有什么需要以他为理由，多备点东西好收买他。 沈时曦看向程周策，心底的最后一丝怀疑消失。 目光里带上了一丝笑意：“我去帮你打听打听。” 说开之后，空气中那股莫名黏糊的潮气都仿佛消失了般，沈时曦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刚刚说明天想把我留下来是有什么事吗？” 程周策从善如流的答：“因为我奶奶，她很喜欢你。” 这下沈时曦就实在是有些诧异了：“你奶奶？喜欢我？我？！” 他就差拿着手指戳着自己询问了。 毕竟他见过老人家，对方的态度很冷，没有丝毫软和的迹象。 外面的雷电已经渐渐消歇。 程周策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问道：“你是不是睡不着？” “……嗯。”话题转得猝不及防，沈时曦有些迟钝的回应道。 “那要不要和我去最上面的小阁楼看看？我以前很喜欢待在那里，风景很好。” 沈时曦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带着肩转了一个身，朝着楼上走去，程周策顺手从沙发上捞起一条毛毯。 虽然是阁楼，可其实上面的空间非常大，程周策推开了小阳台的门。 一瞬间，外面所有的风声雨声雷鸣声扑面而来，夜色暗沉。 沈时曦差点没气笑：“就这？风景好？” 程周策忍着笑将毛毯披在他的身上，虽然现在还是炎炎夏日，可夜里下着雨，温度多少是降低了些。 两人在这里坐了下来，与其说这里是阳台，不如说是打通三角天花板延伸出来的一个小露台。 所以位置不算大，坐下来后两人几乎是肩膀挨着肩，腿捧着腿。 沈时曦本来有些微妙的不自在感，可他看着程周策往旁边挪动尽量不碰到他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算了，就这样坐着吧，你还往旁边挪就要从屋顶上滚出去了。” 程周策就不动了。 虽然是一个小小的露台，可是顶上的屋檐伸展开，倒是一点雨水都不会飘到身上，看得出来，以前程周策是真的经常待在这个地方。 沈时曦还是感到好奇，又问了一遍刚刚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你刚刚说你奶奶喜欢我？” 程周策温声回答他的问题：“我奶奶年轻时是部-队里的，没靠家里，一路摸打滚爬到如今的地位，所以看上去会比较……”他仔细想了想，然后找了一个词，“铁血。” 沈时曦被这个形容词给逗笑，想想刚刚和人见面时候的场景，难怪他觉得对方的气质不一般。 确实是带着几分杀伐果断的气势。 程周策也笑：“所以，她不是对你冷漠，她是对谁都那副模样，对我也不见得态度温和到哪里去。” “那是怎么看得出喜欢我的？” “你走后，她夸你漂亮来着。” 一阵风吹过来，沈时曦轻轻动了动，肩膀就碰到了身边的男生。 年轻人身上天生就带着血气旺的热度。 沈时曦额前落下的黑发被劲风掠到脑后，露出全部的清晰眉眼，他说：“我还以为这是在普通的陈述事实。” “对，是事实。”程周策被他毫不谦虚的回答逗笑，垂头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又掩饰般收回，立马道，“但我奶奶不常用这个词形容人。” “上次她说一个人漂亮是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我爷爷的时候。” 沈时曦流露出几分兴趣来，毕竟是会逗自己孙子念半半歌的老人。 “然后——”程周策看着远处几乎被风折断的树木，“然后，她就把我爷爷抢回了家。” 正等着听老一辈爱情故事的沈时曦：“……” 他有些不可置信：“你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程周策长腿往前舒展放开，两只胳膊向后撑着，因为手臂修长，一只手臂已经撑到沈时曦腰后的空地上。 从背后看，倒是像把人笼罩住了般。 他说：“没开玩笑，我奶奶年轻时就是这风格，现在也是这风格，很霸道，而我爷爷出身书香世家，性子很斯文，当时被抢了后，两人折腾了好多年，年纪大了才平和些。” 沈时曦没在家看到那位老人家的身影，甚至都没看到生活的痕迹。 他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 果不其然，程周策下一句话就印证了他的想法。 “我爷爷去世得早，他走的时候，都在跟我奶奶说，要是她看上了别的好看老头子，要她好好跟人家说，不要抢人了。” 程周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显现出难得的温柔。 连带着沈时曦的心也软了下来，斯人已逝，他刻意转移话题： “那奶奶夸我漂亮，会抢我吗？” 程周策笑了，然后摇摇头：“不会，她不抢。”似乎是安静了一会儿，他才低低道，“但她让她孙子抢。” 最后一句话模糊不清，融在面前的暴雨声中。 “什么？”沈时曦没听清，附耳凑近了人，披着毛毯的肩膀也无意识的撞到了人的胸膛。 程周策垂眸看他线条流畅的侧脸：“我说，你冷不冷？” 沈时曦摇摇头：“不冷。” 程周策问道：“现在还觉得这里的风景不好吗？” 听到这个问题，沈时曦的视线投向远方。 这个露台是附近最高的地方，周围又没有什么能挡住视线的建筑。 于是他们可以看到远处被雨水连成一片的树林，狂风带着一股摧枯拉朽的气势，将树木裹挟着往一个方向倒。 过于密集的雨水形成一道雨帘。 很壮观的大自然景象，像是正在演奏的一首狂曲。 不只是晴朗和煦满天星是好景象，狂风骤雨带有大自然蓬勃力量的同样美好。 沈时曦笑了下：“很好，风景很好。” 两人离得近，沈时曦再次从程周策的身上嗅到淡淡的好闻气息。 他曾经就想过，对方给人的感觉绝对不是柔和的，像是滚烫的雨，也像是暗河下面汹涌的激流。 狂风搅打着急雨，刮过时甚至将垂在身旁的毛毯掀起。 仿佛有什么穿过自己的脑海，沈时曦猛地坐直，连忙伸手拍拍程周策的胳膊。 “笔笔笔，快给我笔。”看出对方的急，程周策连忙站起身来，钻进屋内。 后面沈时曦叮嘱道：“还有纸。” 程周策在阁楼的角落里快速翻出了一支笔和一个本子，然后又立马钻出去递给沈时曦。 沈时曦一手翻开本子，另一只手上握着笔，急匆匆的咬开了笔帽，在纸上写起了什么。 程周策垂着眸，眼神不明的看着对方红唇轻轻咬着的黑色笔帽。 对方的神色很认真，程周策不是故意想看他在写些什么，只是两人离得近，他身位又更高一些。 只是随眼一撇就能看到微微带着点草的字，鼠尾草、芫荽…… 后面记载着用量，明显是记录的香水调制配方。 程周策连忙挪开了目光，视线重新回到了他的侧脸上。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住那黑色的笔帽，指-尖和沈时曦的唇克制的隔着点距离，小心翼翼的不触碰到。 沈时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动作，只是一边书写一边下意识的松了口。 程周策将笔帽拿了下来，五指缓缓的收紧，握进了掌心。 带有棱角的帽顶带来轻微的刺痛感。 等写完后，沈时曦才回过神来，侧过头。 一双桃花眼在夜色里很亮，看得出来，突然产生的灵感而得到的结果让他很开心：“谢谢。” 说着，就垂着脑袋两边看，似乎是在找笔帽。 程周策不动声色的将他手指间的笔抽出来，将笔帽合上，握在了自己的掌心。 一边开口问道：“是香水的配方吗？” 见笔被拿走，沈时曦也没怎么在意，只是笑着点点头：“是的，之前说过，从你身上得到的灵感。” “是什么样的感觉？” 沈时曦想了想，指了指外面：“像这天。” 程周策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外面的狂风骤雨：“那这感觉可能不会很好。” 沈时曦也笑出了声：“不是说了吗，是好风景。” 程周策心里一动，对方随口一说，他却在内心反复揣摩着这句话。 那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给沈时曦的感觉像是好风景？ 程周策嘴角微微上翘。 不管，就是这样。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静静的听着风与山、与树之间碰撞出的各种混杂声响。 沈时曦难得的感觉有些愉悦，他长此以往紧绷的神经好像松了那么一点点。 或许是他觉得自己今天已经和程周策把话说开，他对程周策的警惕心小了些。 他突然感觉和对方相处很舒服。 又或许是一直困扰他的香水调配问题也有了新的思路。 一旦放松，人的困意就渐渐地开始上涌。 程周策发现了他有些困倦的神色，放轻了声音：“回房间睡觉吧。” 沈时曦“嗯”了一声，他有些慢吞吞的站起身来。 两人通过那扇矮门钻进室内，因为有点想睡觉，沈时曦的思维转得有些慢。 进去他才想到，刚刚他站起来的时候，程周策有轻轻扶了下他的手肘。 但可能是看出来了他不太习惯过于紧密的接触，等人站稳后，对方又很快的松开。 弯身进入门内的时候，他的脑袋垂得不够低，撞到了上面。 但也没有感受到疼，应该是……对方拿手挡着在。 沈时曦神色微动。 都说深夜人的情绪容易泛滥，他觉得这话是有道理的。 现在，这点小事就像是导火索，让他想到了之前和男生相处的种种细节。 愧疚如潮涌上心头。 自从穿越过来，对待程周策，他好像对对方最大的一个认知就是“主角攻”，所有多余的关注也是因为他是“主角攻”。 他在无视对方本身，忽略他的所有优点、缺点以及品行，所以就连相处起来，也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他凭什么用“主角攻”这么平面的三个字，来作为一个活生生人的标签？ 对方或许表里并不是那么如一，又或许是因为沈时木才对他好。 可结果就是，对他好。 不管在别人面前，程周策是怎样的，但在他面前，是很好的一个人啊。 程周策打开了阁楼的房门，却发现沈时曦顿在了身后。 他转身，有些疑惑的看着沈时曦。 青年正看着他，轻声开口：“可以。” 程周策嘴唇动了动，想问，是什么可以？ 可一对上对方的目光，程周策就失了声。 他那么想要的，曾经只在沈时木身上隐约展现出的一点真实温柔，现在好像……分了一点点给他。 一瞬间，窗外风歇树静。 青年的声音缓缓响起： “篮球赛那天我会带两束花，其中有一束——”他顿了顿，“送给你。” 16. 【16】 之前在车里程周策的要求他听到了，只是当时吴姨出来，后面又下起了雨，两人的对话被打断。 程周策也没有再提这个事，沈时曦也就没问了。 归根结底，也是他没放在心上，觉得有没有答案都无所谓。 可刚刚，或许是因为愧疚，或许是因为他不再把对方只当成“主角攻”这个很平面的形象。 他开始正视对方的需求。 于是，顺心而为，沈时曦主动提到了这个话题。 小同学想要一束花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说完，他经过站在原地的程周策，走了出去，声音低低带着明显的困倦： “那我先回房间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安静了一瞬，男生微哑的声音才在身后响起：“哥哥，晚安。” 这一晚上沈时曦后来睡得很好，几乎是一沾床就睡着，一夜无梦。 前半夜他一直觉得很吵的风雨声仿佛也像隔着一层玻璃罩，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似是白噪音。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竟比在自己家的状态还要好一些。 主人家很周到，佣人早已准备好了一切，房间里的梳洗用品齐全，昨天被打湿的衣服也洗净烘干后送了进来。 收拾好后，沈时曦开门走出去，对门的程周策也从里面走出来，脸上带着一点困倦的神色，看到沈时曦后，对方精神打了起来。 “早上好。” 沈时曦也笑着和他打招呼，两人并肩下楼：“怎么？昨晚没有休息好？” 男生的皮肤白，所以眼下的青黑就显得有些明显。 程周策侧头看了他一眼：“确实有点没睡好。” “那今天回去的时候我开车，你在车上再睡一下。” 两人走上餐桌，桌上摆放着各式早餐。 可能是因为有沈时曦这个客人在，佣人不清楚他的喜好，于是中式和西式都做了一些。 见程周策已经垂头喝起了粥，沈时曦问道：“不用等老夫人吗？” 程周策摇摇头：“我奶奶习惯早起，这个点她早就用过早餐了。” 语罢，沈时曦才放下心来，正式开动。 两人用完早餐后，程周策带着他参观这幢别墅，因为建立在半山腰，所以从不同角度向外望去，能看到各色景致。 夏日的雨总是来得匆匆忙忙，走得也匆匆忙忙。 一夜过去，今天又是盛夏的晴朗天。 天像是水洗般过的蓝，透净明亮，空气中带着清新的泥土香气。 程周策向他介绍的声音温和，只是有时候偶有路过几个佣人，尽管工作素养极力克制着，可还是会止不住小心翼翼的瞥几眼程周策。 然后又看看他身边气质出众的青年。 他们都是在这边工作多年的老人了，而小少爷自小养在老夫人身边，他们是知道程周策是什么模样。 几乎被老夫人养成了和她一样的性子，桀骜不驯，身上带着具有攻击性的傲气。 因为年纪轻，更是像一把出鞘的宝剑，带有锋芒，毫不收敛。 所以尽管他对家里的佣人都很礼貌，但是除了吴姨，大家还是不太敢和他说话。 可现在对方的姿态很温驯，只偶有看身边青年的目光带着几分被竭力遏制住的进攻性。 最后两人回到客厅，沈时曦看着挂在正厅的书法。 一路下来，他已经从这个家里看到了无数的藏品，不管是摆在桌面上、角落里还是挂在墙上的。 沈时曦见识广，看到每一样多少都能说出来一些。 只是看到正厅墙面上的这个书法，沈时曦感到完全陌生。 既然是挂在了一进门就能看到的地方，那想必是极其重要的。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兴趣，身边的程周策解释道：“这是我爷爷写的。” 听到他这么说，沈时曦挑了一下眉，愈发认真的看着。 老人家的书法写得很好，心正笔正，游云惊龙，带着几分洒脱的气势。 只是这写的内容——自净其意。 这是佛.教术语，沈时曦的声音很轻：“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 修善行，净意念。 程周策开口道：“写给我奶奶的，爷爷总觉得奶奶身上戾气重，脾气也凶，所以他喜欢做善事，希望能降点福报在奶奶身上，还写了这幅字送给她，让她和自己一起修身养性做善事。” 沈时曦心里一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楼上已经传来了冷冷的声音： “你倒是什么都抖落出去。” 两人闻声转身望去，就见老人家正朝着楼下走，身边的吴姨轻扶着她。 背后说老一辈的事还被抓包，沈时曦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身边的程周策却凑近了他，小声道：“看，我爷爷写这个根本没用，是不是还是很凶？” 转眼间，周锦芸已经走到了两人的面前，眸光锐利的看向程周策：“我年纪是大了，耳朵还没聋。” 程周策还在和沈时曦说小话：“被她听到了。” 周锦芸：“……” 沈时曦蓦地有点想笑，可还是忍着给人打了声招呼：“老夫人，早上好。” 周锦芸的目光又缓缓落到沈时曦的身上，淡声问道：“你是不是也会书法？” “了解得很浅薄，称不上会。” 他话音落下，周锦芸就边转身边对他道：“你跟我上来一下。” 沈时曦顿了下，下意识的看了眼身边的程周策，他点点头：“我和你一起上去。” 周锦芸回头看了程周策一眼，没什么明显的情绪变化，倒是身边的吴姨脸上笑意加深。 三人就一起上了楼。 开了门随周锦芸进去的时候，沈时曦才发现这是一间书房。 周锦芸走到案前，一边拿东西，一边看着沈时曦：“可以来写几个字吗？” 虽然仍旧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可是声音却放缓了很多，听着比对程周策的态度还要温和。 沈时曦突然有点相信昨晚程周策说的话了，这位老夫人或许真的对他有好感。 否则凭对方的身份地位，昨晚大可以不主动提出让他留下。 这幢房子这么大，今天也不必出来和他碰面。 “可以的。”沈时曦走到老人家的身边。 沈时曦伸手一折一折的挽着袖子，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白皙手臂。 身旁的周锦芸已经给他铺好了宣纸，沈时曦的手一顿。 面前的宣纸并不是普通的纸张，沈时曦是识货的人，他明显看出这种宣纸名贵，是工人经过复杂工艺纯手工制作出来的。 一纸长寿，每一张的价值都很高。 周锦芸开口道：“随便写写就行，写坏了也不要紧。” 沈时曦笑着应了一声。 墨香浅浅，眼见周锦芸要给他研磨，沈时曦心里一惊。 “老夫人，研磨受不起。”说完，他视线落在几步之外抱臂含笑看着这边的程周策。 “程周策，过来研磨。” 程周策眼尾挑了下，没犹豫就走了过来。 周锦芸也没执着，将位置让给了自己的孙子。 沈时曦想了想，还是问老夫人：“您想要什么字？” 周锦芸声音有些淡：“自净其意。” 沈时曦愣了下，然后点点头。 他手里拿着上等材质的毛笔，微垂头躬着身，身形很放松。 对方本来气质就斯文，这样写着书法的时候愈发像是过去的教书先生。 俊美又平和。 程周策垂眸看他写的字，行云流水，写得很流畅。 一看就知道刚刚对方说的“称不上会”是谦虚。 在某种程度上，和他爷爷还有点像。 明明不管是性子还是气质都是很温柔的那种，可骨子里的锋芒都在一撇一捺，在每一个转折的角落里所体现出来。 程周策突然意会到什么，抬头看向周锦芸，她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宣纸上的字上，又时不时的望向沈时曦。 流露的态度竟是少见的平和。 写好后，沈时曦搁下笔，周锦芸走近了些去看。 “写的不错。” 老夫人看过的好东西不计其数，这字其实算不上什么，沈时曦有自知之明。 听到这个评价，只笑了下：“谢谢。” 几人一起走出去，看着老夫人离开的背影，程周策在一旁解释道： “她嘴硬，从来不说，但应该是想起了我爷爷。” 沈时曦顿住：“因为我，想起了你爷爷？” 程周策点点头：“对，你们的气质其实有点像，又都很好看，不是说了吗？我奶奶只夸过两个人漂亮。” 沈时曦突然笑了：“虽然很荣幸，但是你亲近我不会是觉得我像你爷爷吧？” 程周策：“……” 沈时曦笑得愈发止不住：“开玩笑开玩笑。” 程周策本来有些无奈，可看到他笑也忍不住笑了。 说完，两人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准备回到市中心。 程周策轻轻转着手中的中性笔，若无其事的将它收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两人和老夫人告别后就朝着外面走去，程周策刚准备上车的时候，身后传来吴姨叫他的声音： “阿策。” 程周策转身，就见吴姨的手上拎着一个购物袋，他将袋子递给程周策。 程周策接过：“是什么？” 对方脸上带着笑意：“这是老夫人让我给你的，说你或许想要，差点就被佣人拿去清洗了。” 程周策的眉心一跳。 他打开袋子，垂头去看，里面正躺着一套睡衣—— 是他的睡衣。 是他的昨晚被沈时曦穿过的丝绸睡衣。 程周策：“……” 17. 【17】 见人垂着头沉默盯着袋子里东西，吴姨脸上的笑意却愈发的深：“难道老夫人猜错了意思？不要吗？” 程周策看了一眼身旁看向这边的沈时曦，猛地将袋子一合：“要。” 沈时曦看到程周策的反应有些好奇，可是由于教养所在，他没问也没往袋子里张望。 老人家忍不住笑，然后侧头看向不远处的沈时曦。 她笑着点了下头：“沈先生，路上开车小心。” 沈时曦也朝着对方弯了弯唇角，然后和程周策一起上了车。 沈时曦看了眼程周策手中的袋子，开口道：“要不东西放在后座？” 靠！ 程周策难得的感受到了一丝心虚。 他清了清嗓子，将东西放在了远离沈时曦那边的腿旁。 “没什么，不占地方。” 沈时曦就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启动了车辆离开了这里。 吴娴看着车辆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然后转身穿过花园进入室内。 周锦芸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到声音后看向吴娴。 吴娴跟在她身边很多年了，年龄也比她小更多，两人之间早已不只是上下属的关系了，这么多年，更是已成了朋友和家人。 对方同样是看着程周策长大的。 周锦芸淡淡出声问道：“走了？” 吴娴点点头，止不住笑意：“他看到衣服的那表情可把我乐坏了。” 周锦芸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然后淡淡开口：“他和我一样，都是抢人的人，我能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你看着吧，看他能装多长时间。” 说完没忍住急促的咳嗽了两声。 吴娴连忙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哪有人这么说自己和自己孙子的。” 周锦芸喝了一口水，咳意仍旧止不住，最后没忍住拿手帕掩了一下。 停下来时，手帕中心沾了点猩红，周锦芸不动声色的手心合上，将手帕揉进掌心里。 - 回去的路上是沈时曦开的车，他开得很稳。 他转头看了看年轻男生有些困倦的脸，笑了下：“你要不还是睡一觉吧。” 昨天晚上，因为得到了沈时曦送花的允诺，程周策就有些睡不着了。 辗转反侧，一下想的是对方穿着他的睡衣站在楼梯口的模样，衣服宽大，愈发显得人纤薄易折。 一下又是狂风骤雨前，两人肩碰着肩，腿挨着腿，他的手就放在人腰后的空地上，多少次的手掌微动、蠢蠢欲动，却又被理智所拉扯住。 他们离得近，不仅是沈时曦能嗅到他身上的味道，他又何尝不是？ ——他们用的是同一款洗护用品。 最后，是在黑暗中沈时曦明亮又温柔的目光。 又怎么睡得着？ 就算是现在，他主观上也不是很想睡，因为相处的机会太过于难得。 沈时曦打了下方向盘，又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在强撑些什么。 “闭上眼睛，睡。” “……”程周策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闷闷的闭上了眼睛，有点不甘心。 最后倒是真的睡着了，等醒来时已经到达目的地，是Q大校门口。 “醒了？回寝室再睡一会儿吧。” “好。”程周策掌心揉了下眼皮，然后坐直身子，解开安全拿起腿边的袋子下了车。 沈时曦透过车窗看了程周策一眼，男生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正站在树荫之下看着他。 身高腿长，尽管气质不容易接近，可好看到扎眼的容貌依旧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有手挽手路过的姑娘们在看到他的时候，会小声窃窃私语几句，然后带着几分羞怯笑着离开。 今天是个艳阳天，整个大学校园里，人与景都带着蓬勃的生机感。 沈时曦笑着朝他招招手：“走了，拜拜。” “嗯，拜拜。” 沈时曦这才驱车离开，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朝着Kima大楼驶去。 电梯里遇到相熟的同事，互相打了一个招呼。 “这才周日就过来加班吗？” 沈时曦笑了：“还说我呢，你还不是在公司。” 语罢，电梯门就开了，沈时曦和人告别后走了出去。 他刷卡进入了自己的个人实验室，然后从兜里拿出了昨天晚上在纸上做的笔记，是一款水生调的香水。 其实水生调的受众远不如东方调、花香调等多，而且这种香调很容易让人产生晕香的感觉。 它像是潮湿的空气，像是雨水、海里的水生植物。 抽象的，不具体的，拥有着不确定性和主观性。 正是因为在现实世界很难找到能对标的具体事物，所以很难直接获取到，得人工合成。 愈发是需要人工合成的，越容易给人一种化工感，那么水生调也越考验调香师的能力。 沈时曦其实对香调并没有明显的偏好，每种香调中，都会有独属于这个香调的特性让他所青睐。 沈时曦很喜欢水生调中那种很足的想象空间，能给他很大的发挥余地。 不知道为什么，沈时曦突然想到了昨天深夜出去意外碰见程周策的时候。 走廊上的灯光很暗，两人隔着点距离在黑暗中遥遥相望。沈时曦身旁就是一面窗户。 窗外的暴雨席卷，带着树倒山倾的气势，雷电交加。 明明身边就是危险，可是有一瞬间，沈时曦竟觉得在黑暗中沉默着的男生更加莫测。 仿佛他能带来声势更浩大的浪。 沈时曦一边理智的想，或许自己要站远点，不要让那浪打到自己。 但男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喜欢追寻危险和刺激，何况他本身就带有反骨，挑衅的心蠢蠢欲动。 他偏偏就想站在原地，看那浪能不能扑倒他。 沈时曦的眸子很亮，想到这种感觉，他立马垂头拿着笔在纸上调整着各种香料的用量。 开始了新一轮的尝试。 - 时间很快就到了开学庆典这一天，白天学生还是正常上课，所有的活动和节目都在晚上特定的场合举行。 晚饭时候，程周策赴了发小谢知逸的约。 谢知逸少爷脾气，讲究得很。 一般的小店不愿意去，选了一家私房菜馆。 程周策一推门进去，谢知逸就阴阳怪气的说到：“哟，大少爷还记得我这个朋友呢。” 程周策懒得搭理他，掌着门转身就准备离开。 身后的谢知逸连忙嚷道：“我错了错了，回来！！” 程周策嗤笑了一声，走回来坐到了他的旁边。 谢知逸抄起桌上的纸巾往他身上扔了一下：“最近你都在忙什么呢？人都找不到。”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关系自是好，现在又在同一所大学，只是不同的专业。 主要是这阵子对方实在是有些反常，经常叫人玩也叫不出来，倒是和他的那个室友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 程周策翻着菜单，随口答道：“就是有点事。” 谢知逸忍不住又阴阳怪气了起来：“哟，没时间和我出来玩，和你室友倒是一起去打篮球一起出去吃饭，关系好好啊。” 说着说着他就掩面“嘤嘤”佯装哭泣了起来：“有新欢忘旧人，人家再也不是你最好的兄弟了吗？” “……”程周策点好了菜，将菜单递给一旁的服务员，懒得理他。 过了一会儿，他锐利的凤眼扫向谢知逸，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和他关系好？” “你们都快在学校论坛出道了。”谢知逸本来是在开玩笑，但见他不反驳的模样，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倒吸一口气：“嘶——你不会真的和你室友有什么吧？” 作为这么多年的朋友，谢知逸自然知道对方喜欢男生。 在正是青春期的时候，周围的男孩子或多或少都想过自己的理想型是怎么样的，谢知逸就喜欢隔壁班那个长着苹果脸的语文课代表。 超甜超可爱！ 可程周策从来没有。 其实若说是性子原因倒也解释得通，程周策看上去就不像是对谈恋爱感兴趣的，看上去像没开窍。 真正的转折是，其实他们以前还有一个朋友，大多时间都是三个人一起玩来着。 突然有一天，那个男生向程周策告白了，程周策自是拒绝得果断。 男生说：“程周策，你是喜欢男生的。”见程周策准备说什么，他连忙道，“不要自欺欺人，我们这种人之间是会有某种直觉感应的，你不是直男。” 那时候，对方已经不分场合、不顾环境的纠缠了他很久，就像是听不懂人的拒绝般。 直到最后，程周策所有耐心告罄。 听到对方的话，程周策突然就笑了，浓颜系的五官让他的脸带着一种色彩极重的冲击感。 面前的男生看到他脸上的笑，恍惚了一瞬。 其实有时候，别人对程周策的评价没有错，他和她奶奶一样，都是那种傲气十足、眼里很少有人的那一类人。 与其说是他们三人一起玩，不如说是谢知逸和那个男生关系不错。 得亏谢知逸是个单细胞生物，才能和程周策关系好起来。 程周策是个很聪明的人，对方那么一说，他其实隐隐约约也意识到了什么。 自己或许真的是喜欢男生的。 见面前的男生还要说什么，程周策居高临下的望着人，拖长着声音重复了一遍男生说的话：“我们这种人——” 他狭长的眼尾下压，带着很强的压迫感： “哪种人？” “不喜欢你的人。” 18. 【18】 后来那个男生出了国。 说程周策冷漠也好，说他没有心也罢，但现在他确实已经不记得那个男生的名字和模样了。 当初男生将这件事闹得轰轰烈烈，几乎全校人都知道他在追程周策。 后来谢知逸一脸懵逼的来问程周策细节，程周策觉得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就告诉了他。 谢知逸受到了冲击：“意思就是说，我的两个兄弟都是给？！！” 最后一个字他几乎都要破音。 现在虽然主流还是异性恋，可是同性之间也已能登记婚姻。 程周策轻蹙了一下眉：“大惊小怪什么？” 谢知逸双手抱紧了自己，颤颤巍巍道：“我、我有点怕。” 程周策立马就懂了他的意思，差点气笑：“你能不能照照镜子有点自知之明？” 谢知逸就找同桌的女生借了一个小镜子，摸着自己的脸孤芳自赏：“是你不懂我的美！” 程周策：“……” - 程周策这人，身边巴结他的人很多，所以常常被人群簇拥着，是各个场合里的中心人物。 可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容易让人接近的人，那些人巴结归巴结，程周策搭不搭理又是另一回事。 要说短短几十天内程周策能和一个人从完全陌生到亲近起来，谢知逸是不太相信的。 可是看到论坛里他时常和那个叫沈时木的室友一起出行，他有些迷茫。 所以他忍不住有些怀疑程周策和沈时木真的有什么。 谢知逸想到那个高大俊朗的男生，小声的抽了一口气：“难怪你当初拒绝了戚南，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啊！” 怕程周策误会，他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你们俩不能在一起啊，我就是觉得，你们俩看起来比较适合打一架诶。” 程周策：“……你脑子是不是也有点毛病？” 听他那么说，谢知逸就知道是自己误会了：“那你是什么情况？” 程周策开口道：“和他哥哥有点关系。” “嗯？哥哥？”谢知逸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只觉得对方说到“哥哥”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有些不太一样。 程周策刚准备解释，放在胳膊旁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 “确实喜……”他一边说着，一边眼睛瞥了眼一旁的手机，然后声音就顿住了，伸手拿了过来。 谢知逸正八卦着呢，就见人突然沉默，拿起了手机打字。 “说啊！” 然后他就见人抬起了头，眸子里已经染上了几分笑意。 “我有点事要先离开了，你自己吃吧，这顿饭我请。” 谢知逸有些傻眼：“啊？怎么突然就走了，你有什么事啊？” 程周策已经挎起包走到了门口，听到他的问题转过身望着谢知逸，竟有些神采飞扬的意味： “我室友的哥哥今天来学校，他有点不知道方位，我去接他。” 谢知逸：“？？？” 他看着男生朝着外面跑动的背影，嚷道：“你室友的哥哥，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话音刚落，仿佛有一道白光穿过大脑，想到刚刚程周策说的话，他好似明白了什么。 “草草草！我是烧杯！！”他一边小声骂着，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跟随着程周策的背影追上去。 - 夏日的白天里天气燥热，但或许是要渐渐地入秋，傍晚的风谈不上凉爽，但也宜人。 外来车辆进入校内需要登记，沈时曦嫌麻烦，干脆就将车停在了外面，拿上要带的东西走了进来。 天际已经被一层泛着紫粉的火烧云所覆盖，这里是大学城，除了教学楼，周边的高建筑几乎没有。 所以能看到叠得一层一层的堡状云，颜色深浅不一，给整个校园都渲染了一层秾丽的颜色。 这个时间点，沈时曦不确定沈时木在哪，估计在忙，电话也没有接。 Q大的占地面积大，沈时曦也不想浪费时间到处摸索路，何况他还不知道具体去哪儿，颇有些头疼。 想了想，他给程周策发了一条消息： 【Synne：你在学校吗？】 那边的消息回复的很快： 【田半：在】 【Synne：我现在在学校，小木那边没有接我的电话，我不太清楚现在要去哪，你现在方便吗？】 【田半：你在哪？】 沈时曦看了看不远处的建筑，然后回复到： 【Synne：图书馆附近】 【田半：等我10分钟】 沈时曦看到他这句话没忍住笑了下，然后收起手机，看着周围的环境。 最后一节课结束，校园的广播里播放着不知名的抒情歌，学生们要么在回宿舍的路上，要么在出去玩即将去享受晚餐的路上。 三两好友说说笑笑，路过的单车拨了一下铃铛提醒路人。 沈时曦等了一会儿，垂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想着程周策说的10分钟，还有最后一分钟。 他倒也不是严苛的要求对方一定10分钟内到，本来就是他麻烦人家，就算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 只是会下意识的去以对方说的10分钟为标准。 前面三五成群学生在一起说着话，不知道是谁说了什么，引起一阵嬉笑。 一阵傍晚的风袭来。 似有所感，沈时曦抬起头来，就看到年轻的男生从林荫道尽头处朝着这边跑过来。 疾跑带起来的劲风将他额前的发丝掠到脑后，眉眼好看。 身上橘白色的宽松T恤随着风的方向轻轻晃动，这个颜色愈发显得人冷白的肌肤像是在发光一样。 从远处跑来的时候仿佛一团热烈的火。 或许是他太好看，又或许是他跑动的模样过于张扬肆意，路过的学生都忍不住回头看他。 沈时曦拎着袋子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一些。 人跑到面前才停下，带来扑面的热气。 程周策轻喘着气，过了会儿呼吸平稳下来，他才上扬着眼尾笑着问：“等很久了吗？” “不久。”沈时曦没忍住笑着低头看了看手机，“10分钟。” 沈时曦继续说道：“又没有催你，跑什么？” 程周策止不住笑意：“因为说了10分钟。” “我可没有要求10分钟，这话谁说的？” “我。”程周策声音低低的，说完他就看着沈时曦怀中抱着的向日葵，“这是给沈时木的吗？” 程周策遥遥跑过来，就看到穿着浅色衬衫的青年怀里抱着一束向日葵。 花很漂亮，人也很漂亮，周围有很多人都在偷偷看他。 沈时曦晃了晃那束花：“是的，这束花送给今天的人鱼公主。”说完，他顿了顿，才缓缓开口，“但也有东西给你。” 他下了班就去了花店，然后想着沈时木的性格，挑了一束他觉得最适合沈时木的向日葵。 店员正拿着浅绿色的包装纸装饰着花，其中插入了几只白桔梗。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程周策问他能不能也送他一束花的模样。 沈时曦心里一动，可今天不是篮球赛，再多带一束花给他好像挺奇怪的，失了分寸。 若是空手去，沈时曦有种微妙的愧疚感。 何况前几天暴雨还被人收留了一晚上，若是带点其他的东西作为答谢也合乎情理。 沈时曦将袋子递给面前的程周策：“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玩意儿。” 程周策接过来，刚准备打开袋子，然后就顿住了手：“介意我现在打开吗？” “当然可以。”沈时曦看了看那个袋子，声音有些轻，“是我自己随手做的。” 程周策打开袋子的动作更加小心了几分，他说：“那就是了不起的礼物。” 沈时曦没忍住笑了出来。 程周策将里面东西取了出来，是一个白色雕花陶瓷装着的香薰蜡烛，鼻尖能嗅到清新淡雅的雏菊香。 作为一名调香师，他们所包含的业务不仅只有香水，和香有关的他们都涉及一些。 香薰蜡烛沈时曦也会做。 他解释道：“外面的陶瓷器皿也是我自己做的，这是个助眠香薰蜡烛，放在床头点燃可以静心助眠，放松大脑。” “但是时间不要太久，虽然我用的材料都是比较好的，但若是时间久了对身体也不好，室内记得保持空气流通。” 因为沈时曦自己的睡眠不太好，所以这个是他原本做好准备给自己用的。 只是想着要给程周策带点什么，他觉得这个东西又合适又很实用。 程周策又小心翼翼的放回了袋子里，视线再次落在了沈时曦的脸上：“谢谢，我很喜欢。” 后面的谢知逸喘着气跟上来，一过来，就看到以往他那像一匹野马的好兄弟，眸子很亮的看着面前的青年。 听对方讲话的模样，比小学生手并齐，端坐着听老师上课还要认真。 锐利的凤眼眼尾下垂，时不时点点头，竟难得的透出几分温驯。 一瞬间，他所有的猜想都得到了印证。 然后，谢知逸就看到那斯文俊美的青年抬眼笑了下，程周策也跟着笑。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两人都朝着谢知逸这边望过来。 谢知逸就看到程周策的狭长眼尾又挑了起来，带着几分高高在上，漆黑的眸锐利，或许是让他不要乱说话，里面的警告意味明显。 “……” 好家伙好家伙！ 19. 【19】 沈时曦注意到程周策看向了那个不远处望着他们的男生，问道： “认识？” 程周策收回目光，对身旁的沈时曦道：“是我朋友。” 见两人都看到了他，谢知逸也没扭捏，径直走了过去。 程周策先垂头对着身边的沈时曦道：“谢知逸，我发小。” 说完，他抬起头看向谢知逸：“这位是我室友的哥哥，叫沈时曦。” 谢知逸本就对对方有些好奇，他虽然不认识对方，但他这张脸辨识度极高的脸谢知逸看过。 毕竟开学的时候，他和沈时木的那个帖子现在都还飘在学校论坛的首页。 见人的视线直勾勾看着自己，沈时曦笑着朝他点点头：“你好。” 年轻男生的声音充满活力：“哥哥好！” 话音落下，谢知逸就感觉一道冷冷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谢知逸心里暗骂一声，又连忙重新开口，带着点磕巴：“……时、时曦哥好。” 沈时曦没在意他突然的改口叫法，有些好奇的问身边的程周策： “我记得你说你小时候在国外生活了很久，你们是发小的话，几岁认识的？” “我6岁前在国外，后来爷爷去世就和奶奶回来了，6岁时认识的。” 几人一边朝着会堂的方向走，一边随意的闲聊。 谢知逸本就是一个话多的，他得意道： “在阿策回来之前，我是我们那一片的孩子王来着。” 沈时曦低笑了一声：“是吗？那你还挺厉害的。” 对方夸得很真诚，谢知逸蓦地有点脸热，不自觉就讲得多了些。 每讲到点什么，沈时曦的反应都给得很足，该“哇”就“哇”，语气该惊叹就惊叹。 眼见着谢知逸在一声又一声的夸赞中失去了自我，程周策又望见沈时曦脸上强忍的笑容。 一看就知道，对方就像是哄孩子似的。 天啊，程周策扶额，和谢知逸一起长大，连带着让他也有点丢脸是怎么回事？！ 趁着对方讲累了，程周策开口道：“讲重点。” “哦——”谢知逸意会过来，对身旁的沈时曦道，“后来，程周策回国了，他比我能打，把我们几个摁在地上锤，听取“哇哇”哭声一片，后来他就成了大哥。” 程周策：“……” 不是，没要你讲这个！ 程周策本意是想让对方将话题拉回到现在，他不想让对方听太多他小时候的事。 本来沈时曦就有点把他当弟弟，幼稚的过往听多了，怕对方更是把他当小孩。 沈时曦却看向了程周策，拖长着声音，调侃的叫道：“大哥——” 程周策：“……”他微侧头，“没有，你别听他乱说，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谢知逸话多，是不是有些无聊？” 几人进入了会堂，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 谢知逸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猛然意识到对方是比他们大几岁的成熟男性，之前说的话细究起来，其实挺索然无味的。 已经到达沈时木所在房间的门口，几人停了下来。 沈时曦转身看着他们，他怀里的向日葵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了晃。 谢知逸挠挠头：“不好意思啊，让你听了一路没营养的话。” 沈时曦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对着程周策，先回答了他刚刚的问题：“不无聊，很有意思。” 随后他明亮的眸子落在一旁的谢知逸身上，弯起来的弧度很漂亮，声音平缓： “谢谢你啊，让我听了一路很有趣的故事。” 说完他手放在门把手上下压，推开了门走进去，里面传来沈时木的惊喜的声音：“哥！” 谢知逸待在原地，蓦地血色上涌，脸爆红。 他伸手捧住自己的脸。 程周策：“……你在脸红什么啊？” 谢知逸害羞的说：“哥哥好，哥哥妙啊。” “你能不能清醒点？”程周策脸□□。 看着对方的背影，谢知逸感叹：“果然不是当初戚南死缠烂打还四处造谣你们关系特别的那种人能比的。” 程周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要拿他和别人比较。” “是是是。” 两人走进去时，沈时木正在做妆造。 或许因为是人鱼公主，想要让人联想到亮闪闪的感觉，所以脸上还粘着那种路边摊上买的塑料钻，头上一顶粉色的假发。 这种粉色对皮肤的要求很高，但凡不是冷白皮都是灾难性。 沈时木其实不黑，是那种很健康好看的小麦色皮肤，但是配上这打扮…… 沈时曦一进去，就陷入了沉默，感觉自己的眼球有受到冲击。 沈时木朝着他抛了一个媚眼，脸上的塑料钻也跟着动了动。 “哥，这是同学给我化的妆，他们都说我超美的！” 说完，他又朝着人wink！wink！ 沈时曦张了张嘴，最后面不改色的拍拍他的肩：“他们说得对。” 沈时木愈发开心了，跑到镜子面前左照照又瞅瞅。 沈时曦无奈扶额，小声问道旁边的程周策：“美吗？” 程周策往那边看了一眼，随后感觉有些辣眼睛的狠狠一闭。 本来想说实话，但又想到沈时曦是沈时木哥哥，况且好像还挺哄着他。 于是，他硬着头皮答：“美。” 沈时曦挑眉看着他，朝他竖了一个大拇指：“哇，你真的……” 后面的话未尽。 程周策：？ 嗯？什么意思？他真的什么？ 沈时曦想着，不愧是主角攻受。 然后他又看向了那边的沈时木一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走过去。 他半倚在梳妆台前，修长的手指拨了拨桌上的各种化妆品，挑挑拣拣，然后才开口道： “沈时木，过来。” “嗯？”沈时木有些不解的坐在了他面前的椅子上。 倒是程周策理解了沈时曦的意思，他一边在沈时木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一边有些惊讶的问： “哥哥，你要给他化妆吗？” 沈时曦小心的帮沈时木把脸上有些脏的妆容擦了擦：“算不上化妆，我只是会点画画。” 沈时木现在这种情况，或许加上面部彩绘是种不错的选择。 沈时曦知道，角色反串就已经说明这次的话剧表演带点喜剧搞怪性质。 但是，他所有的行为表演可以成为笑料，他本人却不行。 这次表演是面对全校，很多人都会来观看。 沈时木还太年轻，想得也简单，只觉得有趣。 他不懂，最好的是要在原来的魅力点上锦上添花，而丑化过的形象就算是反转也难以让人磨灭之前的印象。 之前的那个模样，能让沈时木在大学里被笑四年。 短时间或许觉得没什么，长时间下来，他多少会觉得不太舒服，说不定会后悔。 程周策随手拿了一只眉笔，轻轻的在手里转动着。 他看了看沈时木脸上逐渐成型的蓝色汪洋，从鬓角蔓延至眼尾脸颊，或许是用到了珠光的眼影，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像是阳光下被卷起的波光粼粼的海浪。 沈时木本就容貌好，这么画下来更添几分精致，完全不会让人觉得女气。 程周策抬眼看了看沈时曦垂头认真画画的侧脸，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又克制的垂了下来，落到那掀起的海浪上。 只是看着看着，就不对劲了起来。 血色渐渐从沈时木的脖子开始蔓延，一直到面颊上，耳根上。 程周策：“……” 不是，你对着你哥脸红个什么劲啊？！ 沈时曦本就在他的脸上动作着，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有些惊奇：“沈时木，你脸红什么？” 沈时木脸上的颜色更加明显，他想伸手挠挠自己的脸，但因为才画了彩绘，才举起爪子就被沈时曦拍了下手背。 他讪讪的放下来：“就、就你离我太近了啊。” 沈时曦：“我离你近，又怎么了？” 沈时木觉得也挺丢人的，声音低低的：“就你的脸，太冲击了。” 沈时曦没忍住低声笑了出来，刚准备说什么，外面就有人推开了房门，像是快乐小鸟的声音响起： “沈时木！沈时木！快来让你的王子看看小人鱼长什么样！” 穿着王子装的小姑娘“噔噔噔”跑进来，就看到一屋子的人。 小姑娘性子好，就算这样也不害羞，比起其他人，她最先注意到的竟是沈时曦。 她有些惊奇：“咦？你是沈时木的那个漂亮哥哥！” 沈时曦被这个称呼逗笑：“你好。” 沈时木的眸子很亮，朝着沈时曦介绍道：“哥，这是我同学，姜玲蕊。” 姜玲蕊这才注意到沈时木的模样，她惊叹道：“之前他们说你好美，我还不信，你这个画的好好看啊。” 沈时木笑着和她说起话来，沈时曦看了看时间，于是拍拍沈时木的肩： “我先去大堂了，等你的表演。” 沈时木点头，于是沈时曦和程周策一起朝着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沈时曦转身，准备顺手将房门给带上。 就看到里面沈时木正仰着头眸子亮晶晶的和那小姑娘说些什么，小姑娘听得笑了出来，脸上的酒窝显得人很甜。 沈时曦的手一顿，心里蓦地闪过一丝异样。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的看向了身边的程周策。 20. 【20】 沈时曦的视线落在程周策身上的时候，他的神情很淡，正静静地看着屋内。 注意到沈时曦的目光，他声音低低的问道：“怎么了？” 沈时曦摇摇头，将房门给合上：“我们走吧。” 周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还请了乐队过来表演。 程周策轻轻挡着人群，护着沈时曦一路到达会堂的位置上坐着。 沈时曦和程周策随意的聊着天。 自从沈时曦在程周策家借宿过一晚后，两人亲近了很多，总能寻到话题。 沈时曦随口问道：“你会的东西应该很多吧？” “指哪方面？” “乐器之类的。” 程周策一只胳膊轻轻搭在他们之间座椅的扶手上，也没隐瞒：“确实。” “比如？” 程周策扭头看他：“所有，应该都会……一点。” 听到这个答案，沈时曦愣了一下，然后笑出了声。 最后那两个字像是勉强挤上去的。 果然是程周策的风格，嚣张又狂妄。 笑够了，沈时曦的下巴才朝着已经开始表演的台上扬了扬：“那今晚的开学庆典怎么没有表演？” “没意思。”程周策手指随意的拎起一旁的矿泉水，喉结滚动，喝了一口。 “那什么是有意思的？” “以前的话，是徒手攀岩、山林越野，是射击跑马，还有赛车。” 听到这里，沈时曦的眉尾轻轻挑了一下。 似乎是担心沈时曦说什么，他侧头看人：“赛车是成年后才开始的。” 沈时曦翘着嘴角答道：“我又没说什么。” 要是程周策是循规蹈矩的乖乖仔他才会惊讶。 但他仔细琢磨了一下对方刚刚说的话，只觉得野倒是野，可好像在他面前还挺乖的。 沈时曦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刚刚说是之前，那现在呢？有意思的事是什么？” 程周策的手指下意识的摩挲着矿泉水瓶的塑料外壳，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表演上，沉默了会儿才缓缓开口： “是在知春庭的小露台上看暴雨。” 沈时曦心下一动：“那你现在的兴趣还挺特别的。” 程周策“嗯”了一声，声音有些低：“可惜暴雨只有那一次。” 听到这话，沈时曦扭头看向男生的侧脸，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他下巴轻轻朝着舞台的方向扬了扬： “沈时木出来了。” 一句话，沈时曦脑子里冒出的不甚清晰的想法如清晨的薄雾般，太阳一升起就不见任何踪影，难以捕捉。 沈时曦的目光落到了远处的台面上。 在舞台更加明亮璀璨的灯光下，沈时木脸上的彩绘闪闪发光，营造出一种梦幻的色彩。 他本就长着一副好容貌，再加上性子开朗哪里都放得开。 做出搞怪举动的时候甚至很可爱。 听到周围的欢呼声，沈时曦一边笑，一边想着，这种长得帅但脑子看上去不好使的，好像还挺受欢迎的。 等人的表演结束，程周策微微侧头：“要不要离开？” 沈时曦点头，他这次过来本就是为了看沈时木的表演，他的表演已经结束，后面的沈时曦就不是很感兴趣了。 两人一起走了出去，人群来来往往，时不时有人将目光驻足在他们俩身上。 程周策站在沈时曦的旁边，静静的听着他给那边的沈时木打电话。 “要不要出来一起吃宵夜，我请客？程周策也在。” “好，那晚上玩得开心，身边还有女孩子，就不要喝太多酒了。” “拜拜。” 见沈时曦挂掉了电话，程周策才出声问道：“他不来吗？” “嗯，他和一起表演的小伙伴晚上约了聚餐。” 沈时曦不禁想到，刚刚他打电话的时候，沈时木那边似是有人说笑，那个叫姜玲蕊的小姑娘的声音辨识度很高。 他刚刚甚至还提到了程周策也在，沈时木也没有什么反应…… 沈时曦侧头看向程周策，他的嘴角却轻轻向上扬着，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注意到沈时曦的目光，他笑着说：“既然沈时木不在，那哥哥，晚上和我玩吧？” 夜风徐徐，不远处的会堂里不知道现在是什么表演，传来一阵尖叫欢笑的声音。 沈时曦感受到那风带来一阵凉爽的惬意，于是他缓缓道：“好。” 两人朝着外面走去，途中路过一排排蓝色的小帐篷，连成一长条灯串。 一般开学一个月后，新生的军训结束，生活渐渐步入正轨。 随即而来的就是各个部门和社团的招新，最近就是这种时候。 不少的帐篷面前有属于自己社团各种各样的才艺表演，来吸引新生的加入。 街舞、围棋、汉服，周围围绕着很多学生。 路过一个帐篷时，一个男生将手中的传单塞进程周策的手中：“帅哥！看看我们模特社吧！” 程周策礼貌的拿着传单，但是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男生似乎还想说什么，只是看到程周策身上气质和气势，也不太敢纠缠，颇觉得惋惜。 沈时曦看了眼他手中的传单，笑着问：“挺有意思的，不听听？” 程周策摇头：“不了，有不好的记忆。” “嗯？”他这么说沈时曦倒是有兴趣了。 这条路上的行人有些多，还有骑着单车的人路过，程周策轻轻拉了一下沈时曦的胳膊避过拥挤的人群，两人的距离愈发的近了些。 “哥哥，你知道佛罗里达州不养闲人的吧？” 沈时曦本垂着头，看着对方圈着自己胳膊的温热大掌，却被他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他忍不住笑了：“当然知道，怎么了？” 这是网络上调侃佛州的一个梗，因为那个地方发生的事只有更荒谬，没有最荒谬。 “不知道你有没有遇到过这种人，就是条条大路皆T台，抓住每一个机会想被人发现的那种。” “有一次我在路上正常的走路，突然一个男人走到我身边，邀请我和他一起走秀。” “在大马路上？” 程周策深吸一口气：“是，我拒绝了，后来虽然他没有再邀请我，但选择了一种更霸道的方式，他直接走在了我的身边，搞得我像他的同伙一样。” 沈时曦笑出声，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个场景。 程周策的容貌和身高，在人群后中都是极突出的那类人。 身形笔挺，仪态也很好，走起路来也很好看。 大场合程周策见过不少，也不是薄脸皮的人，可是当时的情况实在是有些抓马。 他小声抱怨着：“走模特步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绕着我转圈？他还想挽我的胳膊。” 沈时曦笑得更大声了。 他语气里的笑意有些止不住：“程周策，你现在有点像半半了。” 第二次从对方口中听到这个小名，程周策整个人顿在原地，低声的重复了一遍：“半半？” 然后他抬头看向前方不远处身长玉立的青年：“我就是半半，为什么说像？” 沈时曦半侧过身对上他的目光：“因为刚刚的你很可爱，你认真说‘我就是半半’的时候也很可爱，就像‘半半’这个名字一样可爱。” 或许是这接连的三个“可爱”直接将人给打懵了，沈时曦就看到对方眸子睁了下。 程周策的眼睛很好看，虽然是丹凤眼，但是并不小，只是这种眼型整体看上去偏狭长。 现在因为猛地睁眼的动作，眸子都变圆了些，甚至原本的内双都撑开了几分。 怎么办，沈时曦觉得他更可爱了。 但想着这个年纪的男生应该是不喜欢被人称可爱的，沈时曦忍着笑，想转移人的注意力。 他随手将人推进了一个帐篷里面：“来，我们看看这个社团。” 这个社团看来还挺受欢迎，在里面的人不少。 但或许他们两个推搡着进来的动作过于突兀，离最近的一个小姑娘吓了一跳。 但看到他们的脸的时候，眼睛一亮：“您好，面部彩绘社团，想要了解一下吗？” 程周策回过神来，听到对方说的话，看着沈时曦扬了下眉：“好巧。” 不久前沈时曦就给沈时木做过面部彩绘。 小姑娘有些兴奋的说：“两位要试试吗？我画画很好的。” 程周策拉了下椅子，坐了下来：“那就试试吧。” 沈时曦有些惊讶：“你居然对这个感兴趣？” 程周策后倚在靠背上，仰头看他：“你来给我画。” 那个姑娘一听，就将材料往沈时曦的面前推了推：“来吧，也可以自己试试。” 沈时曦没拒绝：“那我就随便画喽。” 没听到反对的声音，沈时曦就随意的挑了些各种颜色的材料。 程周策的姿态闲适，修长的腿随意曲着，沈时曦站在他的双腿中间，弯腰垂头。 他能感受到柔软的毛刷在自己脸上拂过的感觉，带着点苏麻痒意。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程周策看到对方认真的神情，认真到就算是眨眼速度也很慢，鸦羽般的睫毛很轻的扇了一下，又张开。 沈时曦的脸廓线条偏柔和，但这么近的距离看他的五官，就会发现桃花眼是深邃的，鼻梁高挺，容貌极其秾丽。 夜晚外面的光线很暗，程周策仰着头，只觉得对方头顶的暖黄灯光有些刺眼。 喉结轻轻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想，原来这就是之前沈时木所看到的视角。 他真该庆幸自己脸部的毛细血管不是容易扩张的体质。 光线不是很亮，似乎是某个需要勾勒的细节，沈时曦凑得更近了一些。 程周策有些禁不住，下意识的敛眸垂下头。 下一刻，微凉的手指就捏住了他的下巴，往上一抬，两人彻底对上了目光。 “不、要、动，我看不清。” 【21】 沈时曦神情认真，本就是夜晚光线暗，再加上是在帐篷里，画到一些小细节的时候他是真的看不清。 程周策：“……” 他只能仰着脸，目光下垂，尽力放空。 沈时曦的腰侧就在他的眼前，腰到胯的曲线很好看。 他原本随意搭在腿上的手指轻轻蜷了下。 但好在沈时曦已经画到了最后一个细节，很快就放下画笔，将一旁的镜子放到了他的面前。 “来，看看。” 程周策接过镜子，一旁的姑娘本来看着他们之间莫名的氛围不太敢说话。 但看到对方脸上的彩绘后忍不住先一步叫出了声：“这是什么？好好看！” 程周策看着镜子里右侧脸颊上的红色纹路，只觉得和沈时曦腰后纹身的笔法有点像。 抽象的、不具体的、可联想性的。 乍一看，花纹艳丽好看，但却认不出是什么图案。 他不禁想，沈时曦腰后的纹身不会是他自己设计的吧？ 他看向了沈时曦：“这是什么？” 沈时曦看着他的右侧脸道：“如果是取名的话，应该会叫千帆过。” 程周策拿着镜子的手顿住。 沉舟侧畔千帆过。 沈时曦抬起修长的手指渐渐靠近他的脸颊，实际很知分寸的没有触碰到。 但程周策透过面前的镜子里，因为视角差，像是对方的手在他的脸上游走，痒意由脸颊蔓延至心尖。 沈时曦丝毫没有察觉到，只是虚指着相应的线条给他讲解。 “看这里，s型的线条是水面升起朝阳洒下来的晨辉，这里的交错的线条看起来像不像只小帆船？虽然这里的‘千’是数量的虚指……” 讲到这里，沈时曦视线轻动，看向程周策的眼睛：“但我前面还是写了个花体汉字‘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笑着说，“要是你还是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就当做是交缠的电线好了。” 程周策偏头笑了一下，脸上的线条也轻轻动了动。 沈时曦从一旁的桌面上抽出一张纸，擦拭着指腹上刚刚不小心沾染的颜料。 “日出之下的千帆过，好看吗？” 程周策轻声回答：“好看。” “好了，大少爷要求的画完了，可以走了吗？”沈时曦调侃道。 程周策“嗯”了一声，站起来两人一起朝外面走去。 程周策顶着脸上的彩绘出去的时候，不少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在他的身上。 他本就好看，是五官深邃的浓颜系容貌，红色的线条覆在脸上乍一看像是某种不知名的咒文，给人平添几分邪性。 程周策没在意别人的眼光，两人在附近随意的逛了逛。 沈时曦因为第二天有工作，所以不能久待。 程周策送他回到车边，他站在窗户外，看着他垂头系安全带，突然开口叫了沈时曦一声：“哥哥。” 沈时曦抬头疑惑看向他：“怎么了？” “希望你今晚开心。” 沈时曦仰头看他，又看他脸上的“千帆过”，笑着说：“谢谢，托你的福，今晚很开心。” 说完，他伸出手朝他摆了摆：“那我走了，拜拜。” “路上小心。” - 因为夜晚的时候沈时曦和程周策一起在夜市逛了逛，连带着身上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些小吃的油烟气。 沈时曦洗漱好后从浴室里出来，一手用干燥的毛巾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发丝，一边拿着手机回复客户的消息。 说完后，他退出聊天界面，然后手一下子就顿住了。 程周策又换了头像，原本交缠的几条“电线”还在，只是在一旁多了几条线，是沈时曦给他脸上画的千帆过。 被他1:1复刻在了白纸上，在那几条“电线”的旁边。 沈时曦忍不住挑了下眉，程周策那个性子居然是喜欢面部彩绘的人。 下一刻手机铃声响起，沈时曦吓了一跳。 看着屏幕上出现的“沈时木”三个大字，他接通了电话。 “喂，这么晚了，有事？” 那边沈时木的声音拖长，说话的语速很慢，显得人反应迟钝。 “哥，我错过了宿舍宵禁，可以去你那里住一晚上吗？” 沈时曦其实是个私人领域感很强的人，但他总不能让沈时木去住酒店。 他轻叹一声：“你过来吧，知道地址吗？” 那边呆呆的“嘿嘿”傻笑了两声：“知道。” 沈时曦觉得有些好笑，怎么感觉蠢蠢的。 沈时曦住的地方和Q大并不是很远，坐出租车大约20分钟左右就可以到。 不久后，沈时曦就听到了门铃被摁响的声音，一打开门就看到沈时木脸上红扑扑的站在外面。 眸子亮晶晶的叫他：“哥。” 沈时曦侧开身子让他进来，嗅到了对方身上的酒味：“喝酒了？” 沈时木拿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一点点。” “看样子有点醉了。” 沈时木摇头：“我才没有！” 沈时曦低笑一声，然后去厨房给他冲蜂蜜水，他扭头看了一眼外面窝在沙发里的沈时木，问道： “今天怎么这么晚？” 沈时木缓缓眨了一下眼睛，然后接过沈时曦递给他的杯子：“先送姜玲蕊回到了宿舍，回去的时候就有点超时了。” 沈时曦手一顿，他脑子里下意识的浮现出那个笑起来很甜的女孩子，姜玲蕊…… 沈时木确实有点醉了，大脑晕晕乎乎，思维断断续续，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他突然诈尸一般，从沙发里坐直身子：“对了，哥，你晚上和程周策在外面玩啊？” 沈时曦坐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是啊，你怎么知道？” 沈时木迟钝的“哦”了一声，身子又摔进了柔软的沙发里：“我在论坛上看到你们的照片了。” 他抱着手臂闷闷道：“你给他脸上画的花纹更好看。” 沈时曦忍着笑：“有没有种可能，是程周策的脸比你更好看？” 沈时木更闷了，他躺在沙发里，仰头看着顶上圆形的羽毛装饰灯，亮晶晶的。 像是姜玲蕊的眼睛。 见人有些困了，沈时曦起身准备去给他拿条毛毯，就听到身后埋进抱枕里的声音： “哥，我好喜欢她啊。” 沈时曦整个人精神一震，迅速扭过头看向沙发里的沈时木。 见沈时曦看向自己，沈时木有些害羞的说：“哥，我要在篮球赛那天告白。” 这剧情线怎么死死又活活的？ 沈时曦看沈时木和程周策一直没什么进展，看上去也不像是互相惦记对方的模样。 主要是他实在不知道剧情，还以为这两人走的是一见钟情但爱不自知，细水长流的路。 结果这才一个多月，沈时木就要告白了？！！ 沈时曦暗想，程周策不行啊，怎么还要让沈时木去告白？ 他笑着看向沈时木：“那加油，祝你成功。” 沈时木傻笑了两声，然后又猛地坐起身来，在一旁的包里掏来掏去，最后拿出一张粉红色的信封。 他小心翼翼将里面的信纸拿出来，又掏出一支笔。 “你要干什么？” 听到沈时曦问他，沈时木一字一顿答道：“写、情、书！” 说完，他就无比认真的在纸上写下——TO 姜玲蕊。 涉及沈时木的隐私，沈时曦侧开脸没有看。 只觉得果然是少年人之间的爱情，写情书——原始又纯粹的方式。 只是静默了一会儿，身后沈时木委屈的声音响起：“哥，我是理工生，不会写情书，你教我。” 沈时曦：“……我也是理工生。”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说调香师也得是诗人，你调制的香水的香评都那么好听。” 沈时曦无奈扶额：“那是宣传部的功劳，宣传部才是诗人。” 然后身后没有了声音，沈时曦回头看他，就看沈时木正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沈时曦吐槽道：“你以为你是托尼吗？还要我教你给‘德洛丽丝’写情书。” 沈时木歪了下脑袋：“哈？那是啥？” 沈时曦：“……《绿皮书》里的主角。”他看着沈时木呆呆望着他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那我就为你当一回‘唐博士’。” 沈时曦在不远处坐了下来。 他哪能和人家唐博士比，他就是个半吊子。 他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沈时木其实说的也没错，调香师某种程度上，也得是诗人，因为需要感性。 于是他想了很多宣传部总监给他看过的酸不拉几的香水宣传文案。 最后，他想到了程周策。 一片沉寂中，沈时曦缓缓开了口： “那是火焰兰悄然绽放的一个仲夏夜。” “暴雨突降——” 【22】 沈时木听到后，埋头“唰唰唰”就开始写，只是写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他纠正道：“她不是暴雨，是小太阳。” 沈时曦：“……你说他是就是吧。”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沈时曦道，“这是你的情书，传达的是你的心意，我只是随口说说，仅供参考，按你想写的来就好。” 沈时木低低“哦”了一声。 沈时曦就陪着他折腾了这个情书一会儿才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两人一起吃了早餐，沈时曦送沈时木到校门口，再驱车离开去上班。 沈时木早上起得迟了些，但幸好今天没有早八课。 他回宿舍的时候程周策正坐在桌前戴着耳机学习，阮森和方锦顶着鸡窝头从床铺上爬下来。 方锦“嘿嘿”笑了两声：“哟，小木同学夜不归宿啊。” 沈时木取下包笑着骂了句：“去你的，昨晚宵禁时间过了，我去了我哥那里。” 程周策在白纸上打着草稿的手一顿，他伸手扯下自己的耳机。 阮森笑着薅了把自己的头发，问道：“对了，你是要在篮球赛那天给姜玲蕊告白吗？” 沈时木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但篮球赛的那天晚上我们班上不是有聚会吗？” 沈时木解释：“就是准备在那个聚会上告白，她的闺蜜我都买通了，到时候可能也需要你们的帮忙布置下场所。” 姜玲蕊和他们是一个班的同学，沈时木本就是个藏不住事的，年轻人的喜欢像团火，热烈张扬。 他们住在一个寝室，朝夕相处，自然是容易看出来。 程周策想了想，曾经沈时木问他怎么接近沈时曦，如何和对方的关系亲近起来。 他当时给的建议是接触，如果见面不知道怎么说话，就先从网上经常发消息沟通开始，分享生活，保持一定的见面时间。 沈时木没有将这个方法用在了沈时曦的身上，追人家女孩子倒是用了不少。 程周策扯了下嘴角。 几个男生正在嘻嘻哈哈闹个不停。 “好家伙，到时候我可要看现场直播。” 沈时木将抽纸盒扔在方锦的身上：“不要，告白的时候都不许在场，要是成功了，收到我的信号你们再出现。” “怎么，大少爷还怕被拒绝丢人？” 沈时木挠挠后脑勺：“你们在现场会起哄，像是胁迫人家答应似的，我怕她有压力。” 方锦和阮森起哄的更厉害了。 程周策听了会儿，没有捕捉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他刚准备再戴上耳机，就听到沈时木有些得意的说： “情书是我哥教我写的哦。” 程周策的手顿在了半空中，沈时曦教沈时木写情书？ 沈时曦……写情书？ 这一瞬间，他是真的很好奇沈时曦会说什么样的话，甚至有点想看看那封情书。 可那封信是沈时木用来告白用的，哪有比人家女生更先一步看到属于她情书的道理？ 程周策有些遗憾。 - 沈时木邀请沈时曦去看篮球赛的那天是一个天气晴朗的周六下午。 之前沈时曦对沈时木说的是考虑一下，他本来并没有下决定要去，尽管那是一个周末。 可是在去知春庭的晚上，程周策问，如果他去篮球赛的话，能不能也送给他一束花。 当然沈时曦的心蓦地软了下来，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既然都答应要送花，那么篮球赛肯定是要去的。 沈时曦想了想，最终买了三束花。 其中两束是程周策和沈时木各自一束。 还有一束，是沈时木告白成功，以他们为一个整体送的，意味不太一样。 沈时曦开车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门口只站着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程周策。 程周策认识他的车，望见人后就朝着他走过来。 沈时曦下了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记得我是给小木打的电话吧？怎么是你出来接？” 程周策垂眸看着他：“沈时木有点事。” 沈时曦绕到后座拿出两束花，听到这话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谁才是我的弟弟。” 说完，他关上车门，将其中一束花递给程周策：“给你的花。” 不易察觉之处，程周策裤边的手很轻微的颤了一下，然后他伸手动作轻柔的接过来，抱在怀里。 他垂头看着被白色包装纸精心裹住的叶子和花朵，是……玫瑰。 正好沈时曦在一旁开了口：“是香槟玫瑰和黄玫瑰。” 两人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午后的阳光炽热明媚，他们一人的手里捧着一束花，在路上的回头率极高。 程周策问他：“为什么会选择送玫瑰？” 他看了看沈时曦怀里的向日葵，他知道沈时曦送这个是因为觉得沈时木明媚灿烂。 他不会盲目送花，都会有他的寓意。 沈时曦笑了下：“其实我觉得你更像火焰兰，花色艳丽，像火一样，可是火焰兰是珍稀濒危兰花种类，可不能随便得到，所以就换了另一种。” 可能是心情还不错，沈时曦的声音有点像枝头跃动的光影。 他拿着自己手中的向日葵和程周策怀中的花束碰了下，就像是一个干杯的动作。 “黄色玫瑰，友谊天长地久。” 程周策顿了下，缓缓抬头看着他：“我们，是朋友吗？” 一开始，沈时曦确实只是给对方贴上了一个最粗暴简单的标签——主角攻。 可后来相处起来，他渐渐变成了一个可靠的弟弟，一个在一起玩也很不错的朋友。 沈时曦拖长着声音：“啊——”他笑道，“原来你没把我当成朋友？” “沈时曦。” 在这燥热的午后，年轻男生的声音像清泉撞石般，突然清伶伶的响起。 沈时曦懵了一下。 他侧头看程周策：“你刚刚叫我什么？” 程周策对上他有些偏棕的暖色瞳孔，语气理所当然：“怎么？不是朋友吗？朋友不能叫名字？” 沈时曦刚刚下意识抓紧花束的手松了下，他笑道：“可以，就是……” 程周策的视线仍落在他的身上。 沈时曦摇摇头：“没什么。” 就是在对方叫他名字的一瞬间，他觉得有点奇怪。 但也就一点点。 因此，他转移话题道：“对了，其实我去过佛州。” 程周策问他：“感受怎么样？” “确实……”沈时曦一言难尽，“是不养闲人的。” 程周策笑着将花束举到他的唇边，像话筒一样：“来，说出你的故事。” “就我曾经有一次去坐地铁，地铁里的solo表演都算是正常的，但有两个男人抬了一架棺.材进来，就在我的旁边。” “当时地铁里没有座位，我就站着，后来一个男人碰了碰我的肩，问我站着累不累？” “我说还好，他指了指他的棺.材板，对我说‘先生，你要是累了可以进来坐坐’。” 说着说着，沈时曦自己都觉得无比的荒谬，低笑了出来： “要不是对方的神情太过于真诚，我都以为他在咒我，我感谢了对方的好意，然后表示拒绝。” 说完，没听到身边程周策的声音，沈时曦侧头看去。 就见男生眉眼下压，带着一丝沉冷。 “怎么了？” 程周策看向他：“就算他们没有恶意，也挺晦气的。” 沈时曦没当一回事，所以才当做笑料讲出来的，倒没想到是程周策会生气。 他笑了笑，空出一只手，轻轻拍拍对方的胳膊，像是无声的安抚。 沈时曦看着远处空地上的光斑，不禁有些出神。 棺.材…… 他身边没有亲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朝朝，还没来得及见一面，就那么死了。 能为他操持后事的应该也只有芬妮了。 也不知道那小丫头会哭成什么样。 身旁程周策的声音响起： “哥哥，今晚我们班上有轰趴活动，要不要一起来玩？” 沈时曦回神：“算了，你们同学之间聚会，我去算什么？” “有很多人会带家属来，比如男朋友女朋友。”程周策无意识的抬手揉了下自己的耳垂。 “你也是，家属。” 【23】 听到这句话，程周策感觉沈时曦的目光缓缓的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程周策补充道：“沈时木的哥哥，家属。” 沈时曦低头笑了下：“你们都是同龄人，我去也没什么好玩的？” “我以为沈时木和你说过，他今晚不是有动作吗？你不想去看看？” 沈时曦一个激灵，差点忘记沈时木今天要告白这件事了。 不对，他立马扭头看向事件的另一位“主人公”：“你怎么会知道？！” ？ 程周策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但老实回答：“他在寝室里说的啊，还找了方锦和阮森帮忙布置场所，没有找我。” 沈时曦忍不住吐槽，你是被告白对象，当然不会找你啊。 想着想着，他内心骂了句沈时木，这傻子，怎么就这么藏不住事？ 在寝室说这个，他没事吧？ 一旁的程周策又问了遍：“所以今晚来吗？你要是不去，我就也不去了。” “去去去。”听他这么说，沈时曦哪里还能拒绝。 担心还继续谈论这个程周策会发现什么，沈时曦连忙转移话题。 “对了，我们现在是去宿舍还是篮球场？” “篮球场。” 两人一路闲聊着，很快就到达室内篮球场，里面人声鼎沸，坐在看台上的学生很多。 见沈时曦和程周策一起走进来，不少人将视线落在他们的身上。 这两人抱着花走在一起的时候，实在是赏心悦目，像是一幅画。 沈时木远远就看到了沈时曦，举起手臂欢脱的朝着他摆了摆：“哥。” 沈时曦笑着朝沈时木走过去，将怀中的向日葵递给他：“给你。” “谢谢哥。” 沈时木接过花，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看了一眼沈时曦身边的程周策，又瞅瞅他怀里的玫瑰：“哥，程周策的花也是你送的？” 沈时曦没当回事儿：“对啊，怎么了？” 沈时木再次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就像是当初他们仨一起吃饭出来后，他看到程周策因为沈时曦一个眼神就被勾着走的那个感觉一样。 “你为什么送他花啊？” “怎么，我能给你这个弟弟送花，就不能给另一个弟弟送了？”沈时曦打趣道，“沈时木，你有点霸道啊。” 或许是沈时曦的态度太过于坦然，身旁程周策也只淡淡垂着眸，没有别的情绪，沈时木脑子里一些异样的感觉再次迅速消失。 说笑间沈时木已经将沈时曦带到了前排的座位上。 沈时曦这才发现他的身边坐着那个有可爱酒窝的小姑娘——姜玲蕊。 小姑娘朝着他甜甜的招招手：“时曦哥好。” “你好。” 沈时曦笑着坐下来，他能感受到周边朝他张望的目光。 看来沈时木身边不少人都认识他了。 他下意识的看向了不远处的沈时木，他正一手搭在程周策的肩膀上推搡着人往旁边走。 等两人停下来，程周策看了看他肩膀上的爪子，淡声道：“手。” 沈时木讪讪的将手放下来：“就你臭毛病多，都是男生，碰都不让碰。” 程周策懒得理他：“有事就说？” 沈时木脑袋轻轻往看台的方向点了点：“看到那里坐的谁了吗？” 程周策朝着他指示的方向看了一眼，沈时曦嘴角正噙着温和的笑和身边的姜玲蕊说话。 程周策点头：“看到了。” 沈时木双手合十：“大哥，那今晚的高光时刻能不能让一下我？我今晚都要告白了。” 今天是他们专业和计算机学院的比赛，沈时木之前和程周策打过球，知道对方有多么厉害，他明显打不过对方。 程周策仰头喝了一口水，然后对着他说：“不行。” 沈时木：“？” 他知道程周策向来对这些是不怎么在乎，所以才会提出这个请求。 程周策又扫了看台一眼，转头认真对沈时木道：“就是因为知道上面坐了什么人，所以不行。” 沈时木没有太懂他的意思，但也知道是自己技不如人，没有道理强求让人家答应。 于是他挠挠自己的后脑勺：“那、那好吧，你不要把我显得太挫就行。” 或许是旁观者清，程周策看沈时曦的时候顺便扫了眼他身边的姜玲蕊： “就算你是今天球场上最挫的那一个，今晚的告白你也会成功。” 听到这句话，沈时木有些开心。 - 计算机学院的几个男生不是没和自动化专业的打过篮球，总有在球场上碰见然后一起玩的时候。 他们知道，对面的程周策和沈时木很厉害。 但都是男生一抓一大把的专业，他们选出来的人也不一定差到哪里去。 但今天怎么回事？！！！ 对面的两个人是疯了吗？完全像是要把他们摁在地上摩擦的程度。 不仅是他们搞不明白，在程周策投进一个三分球后，满场的尖叫欢呼声中，本队的成员也面面相觑。 沈时木就算了，他干什么的劲头都很足，只是今天显得格外兴奋了些。 但程周策就太不对劲了。 他之前虽然打得好，但是总带着点懒散劲，像是觉得这些娱乐太过于小儿科，调动不了他的情绪。 可今天，众人明显感觉他极认真的态度，进攻性很强。 连带着其他人都紧张的起来，直觉要是有人拖后腿致使他们输了的话，会被程周策收拾的那种程度。 有、有点可怕。 沈时曦单手撑着下巴看着球场上肆意奔跑的学生，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无疑是程周策。 沈时曦没忍住低头笑了下，就算他是沈时木的哥哥，那他也觉得程周策比沈时木帅。 年轻男生不仅样貌突出，奔跑跳跃投球的时候，动作标准，带着股游刃有余的潇洒感和寻常少年人没有的凶猛劲。 明明穿的是白色球衣，却像是火焰兰的红，燃烧的格外热烈。 最后毫无疑问，他们获得了胜利。 计算机的前锋躬身手撑着膝盖喘气：“不打了，以后再也不和你们班打了，太凶残了。” 年轻人笑成一团。 见程周策和沈时木朝着这边走过来，沈时曦将水递给他们。 “恭喜赢了，很精彩的比赛。” 沈时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走到了姜玲蕊身边，垂头笑问：“我刚刚帅不帅？” 沈时曦看了他们一眼，转头就见程周策敛眸看着他。 沈时曦直觉他好像是在要夸夸，毕竟是会主动要求想要花的男生。 沈时曦失笑，伸手掩唇凑近人小声道：“这里面打得最好的就是你了，比沈时木好。” 然后他就看到程周策垂头笑了出来。 打球出了满身汗的男生们就近在体育馆里的卫生间里冲了一个凉，沈时曦百无聊赖的随意逛着。 没一会儿，程周策就出来了，头发湿漉漉的。 沈时曦看了眼他因为沾染了水汽而显得更为深邃的眉眼，问道：“小木呢？” “他有事先离开了，让我跟你说一声。” 沈时曦意识到，对方可能去表白场地准备去了。 想着要给人争取点时间，沈时曦清了下嗓子：“那你就和我出去逛逛吧。” 程周策自是求之不得。 不知不觉中，一个下午已经过去，又到了傍晚时刻。 今天白日里的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连带着夕阳下沉的时候，也是晕染漫天的红，没有一丝截断。 琢磨着沈时木的告白计划，现在另一位主人公还在他这里，沈时曦就有些神思不属。 “在想什么？”程周策低声问道。 沈时曦回神，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抱歉。” 话才说完，沈时曦手里捏着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沈时曦一看——沈时木。 沈时曦接通电话。 “喂，哥，你是不是和程周策在一起啊？他的手机打不通，我联系不上。” 沈时曦看了一眼身边的程周策：“对。” 沈时木的声音带着几分羞赧：“哥，我和你说过篮球赛这天告白吧，我听程周策说他邀请你过来了，时间到了，人也快到齐，你和他过来吧。” “好。” 沈时曦懂，这是让他将主角带到现场去。 挂了电话，沈时曦看向程周策：“走吧，我们现在到沈时木那里去。” 今天也是程周策沈时木他们班上同学一起轰趴的日子，他们特地租了校外的一栋别墅。 里面有ktv、桌游、天台烧烤架以及影音室各种娱乐项目。 因为是别墅区，所以周围的灯光明亮。 沈时曦带着程周策推门进入室内，不知道为什么，沈时曦突然有些紧张。 一楼大厅里没有什么人，墙上和天花板上沾满了五颜六色的彩色气球。 两人踏着楼梯朝二楼过去，突然，上面传来一阵欢呼和笑闹声。 沈时曦顿了下脚，垂头和程周策对了一瞬的目光，两人继续向上走。 尖叫起哄声愈发的热烈，只是音乐声和杂乱的说话声混杂在一起，沈时曦有些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直到上到最后一层台阶，程周策就发现沈时曦顿在了原地。 程周策上去站在他的身后：“怎么了？” 他看了眼沈时曦，就见他的目光直直望向天台的正中心。 程周策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见在众人的“再亲一个”的起哄声中，沈时木和姜玲蕊都红着脸。 沈时木微垂头很轻的在女孩子的脸上啵了一下，尖叫声冲天。 沈时曦大脑“轰”的一声，嗡嗡作响。 啵了……一下？ 啵了一下！！！ 他有些没站稳往后退了一步，直至后背抵上了男生的胸膛，他才回过神来。 沈时曦有些恍惚的抬头，就看到了身后的程周策。 主角攻？ 主角受？？ “我、我……你……” 程周策微垂头，温声道：“嗯？想说什么？” 沈时曦深呼吸几口气，努力组织语言：“沈时木不、不是要跟你告白吗？” “？？？” 见人好似没听清，沈时曦又流畅的重复了一遍。 “……” 然后沈时曦就看到程周策没站稳般，往后退了两步。 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黑，唇瓣几次张张合合，最后重重吐出一口气，缓缓开口：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