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炮灰崽崽我养了[快穿]》 1、第 1 章 【新世界载入中——】 进入新世界的一瞬间，初月就感觉身体失重，上半身往前倾倒，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掌去撑住面前的桌子，但这具身体的反应太过迟钝，直接撑了个空。 “妈！” 好在身边有人动作更快，及时的拉住了她。 陈峰吓了一跳，把初月扶稳坐好后，劝说道：“都这么晚了，要不妈你先去睡吧。” 初月不动声色查看原身的记忆，摇了摇头，倔强道：“我再坐会儿，等到十二点放了炮竹再去睡。” 陈峰和妻子王亚娟对视了眼，只能抱着已经熟睡儿子继续坐等。 初月则继续半阖着眼，假装打瞌睡，实际上开始接收起这个世界的剧情。 这个世界的炮灰叫做陈玲玲，是儿子陈峰和儿媳妇王亚娟生的第一个孩子，同时也是原主的大孙女。 因为是个女孩，所以打从陈玲玲出生起，就没得到过陈峰和王亚娟的喜爱。 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当下计划生育抓得紧，要是投胎生了女儿，等到生第二胎，就得交罚款了。 另一个原因，就是陈峰和王亚娟夫妻俩都一致认为，生女儿长大后也是别人家的人，只有生儿子，才能给他们养老送终。 陈峰是典型的受封建风气影响的男人，在女儿陈玲玲出生后，基本上是不闻不问，在陈玲玲刚满月不久，就跟着同村的乡亲去城里务工挣钱了。 王亚娟也差不多，她觉得自己辛苦怀胎十月，结果生了个女儿。 于是在陈玲玲八个月不到的时候，就狠心给孩子断了奶，然后背上行囊，北上去找在城里务工的丈夫了。 夫妻俩一年到头在外，鲜少打电话回来过问女儿陈玲玲的事情，偶尔打一次电话，也是问候一下原主的身体。 原主一个人把陈玲玲拉扯到四岁，由于吃的不好，四岁的孩子，还没人家三岁的孩子看着大。 这一年王亚娟再次怀孕，她明显感觉到跟怀女儿陈玲玲的时候截然相反，心中便断定怀的是个儿子。 夫妻俩一合计，宁可多花点钱，也要留在城市里养胎生孩子。 目的就是为了让未出生的儿子，能够享受到更好的医疗条件和生活水平。 到了年底，儿子陈文轩出生了。 陈峰和王亚娟高兴的跟中了彩票一样，哪怕被罚了几万块钱，也影响不了夫妻俩拥有儿子的喜悦心情。 陈文轩打从出生起，就享受到了姐姐陈玲玲从未享受过的各种待遇。 不仅有父母双重宠爱，而且还一直生活在城市里，各方面的条件和得到的情感都比陈玲玲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今天是除夕夜，过完这个年后，陈峰和王亚娟就会带着四岁的儿子陈文轩继续回到城市中去生活。 陈峰和王亚娟去务工挣钱，而陈文轩则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 农村是没有幼儿园的，孩子们一般都是放养长大，长到六七岁，再送到镇上的小学去念书。 陈文轩从出生起就没离开过父母身边，现在到了上学的年纪，陈峰和王亚娟又怎么可能会把宝贝儿子留在落后贫瘠的家乡。 他们就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要好好培养，接受更好的教育和生活。 至于陈玲玲，根本不在夫妻俩的考虑范围内。 一家三口离开以后，陈玲玲又恢复了跟着奶奶生活的日子。 到了暑假，陈峰难得打电话回家，告诉原主，陈文轩在幼儿园得到奖状的事情，还告诉原主要带陈文轩去游乐园玩。 原主早年生过一个女儿，但是没能养大，所以对孙女陈玲玲多少有点移情的作用。 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儿子和媳妇的想法，原主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对孙女好。 可没想到，一通电话结束后，原主得到了孙女在河边玩水溺亡的消息。 陈玲玲的死亡，并没有影响到陈峰和王亚娟夫妻，俩人没有丝毫的伤心。 在原主请求夫妻俩回家一趟，处理陈玲玲的身后事时，夫妻俩借口工作忙，没有时间，也请不到假，让原主花钱随便弄口棺材，埋在祖坟旁边就行。 当地的习俗是没成年的孩子是不能办葬礼的，原主只能忍着悲痛，请同村的乡亲帮忙，把孙女的身后事办妥当。 陈玲玲的溺亡没有对陈峰和王亚娟夫妻造成任何的影响，反倒是给他们提了个醒，早早花了钱，替儿子报了一个游泳班。 学会游泳的陈文轩，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救下意外落水的女主，帮女主度过一劫。 这就是炮灰陈玲玲存在的意义。 初月做过不少帮助炮灰改命的任务，但不管经历多少次，还是会为炮灰的命运感到气愤。 从小被重男轻女的爸妈忽视也就算了，好在有个疼她的奶奶，结果就为了让陈文轩在未来某一天救下女主，就被安排小小年纪溺亡。 这都凭什么？ 初月正有点上火，就听到外面开始噼里啪啦的响起鞭炮声。 睁开眼，陈峰也从房里拿了一挂鞭炮，要出去放。 王亚娟搂着被吵醒的儿子陈文轩，用两个手掌把儿子的耳朵捂住。 一旁的陈玲玲，眼巴巴的看着王亚娟，眼睛里忍不住的羡慕和渴望。 “玲玲，到奶奶这来。” 初月朝陈玲玲招了招手，陈玲玲看向她，然后笑着跑上来，冲到了初月的怀里。 初月替她把两只耳朵捂住，跟她一起看着陈峰用香烟引燃鞭炮上的引信。 随着鞭炮炸响，陈峰也火速跑回了屋里，跟着王亚娟一起守着儿子陈文轩。 初月注意到陈玲玲的眼睛已经从外面的鞭炮上移开，偷偷的看着陈峰、王亚娟以及弟弟陈文轩三人。 陈文轩所享受到的一切，是陈玲玲从小就未曾拥有过的，她的生活里只有原主这个奶奶。 即便是过年期间，陈峰和王亚娟也不会跟她多说两句话，原主多次跟夫妻俩提过这个问题，夫妻俩丝毫不认为自身有问题，反而把过错归咎于陈玲玲自己。 说陈玲玲内向不爱说话，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他们一年到头在外辛苦工作，好不容易过年回家，亲朋好友都见不过来，哪有时间哄孩子。 其实这些都是借口，根本原因是不在乎陈玲玲。 在城里住惯了的陈文轩，每年回到乡下都会耍一两天的脾气，哪次不是陈峰和王亚娟夫妻轮番上阵哄着。 人就怕对比，反正只要碰上陈文轩，没时间也要挤时间。 谁让陈文轩是夫妻俩的宝贝根子呢。 初月知道这夫妻俩的脑子都是一根藤上的，也懒得去改变什么，她只需要把陈玲玲给养好就行了。 外面鞭炮声渐渐远去，初月从暖脚桶上下来，穿好鞋后喊上陈玲玲回去睡觉。 “玲玲，回去睡觉了。” 陈玲玲嘴上应了声，但眼睛却多次看向陈峰和王亚娟，但这夫妻俩都在逗儿子玩，根本没注意到旁边女儿的眼神。 没得到回应的陈玲玲只好放弃，回身抓住初月的手，奶孙俩一块儿回房间睡觉去了。 小孩子的觉来得快，陈玲玲睡着后，初月还睁着眼在想事情。 要想避免掉陈玲玲被炮灰的命运不难，但要想陈玲玲拥有精彩的人生，就不能一直待在乡下。 初月打算带着陈玲玲，跟陈峰和王亚娟夫妻俩一起进城。 她自己当然也能带陈玲玲在城市中扎根生活，只是原主一辈子都在乡下，对于外面的事情是两眼一抹黑，她这么做肯定会引人怀疑，而且陈峰和王亚娟也不会同意。 只有先跟着陈峰和王亚娟进城生活一段时间，让夫妻俩看到她的适应和改变，她才好带着陈玲玲跟出去单过。 定好了初步计划，初月就蒙上被子睡觉了。 正月里基本上都是相互走亲戚，陈峰和王亚娟去哪儿都会带上陈文轩，好像夫妻俩就只生了陈文轩这一个孩子一样。 为了不让陈玲玲在家多想，初月就给了陈玲玲一些零花钱，让她跟村里的小孩子一块儿玩去了。 陈峰和王亚娟夫妻俩带着孩子早出晚归，谁都没发现初月已经收拾好的行李。 一直到要出发的头天晚上，陈峰才知道初月要带着陈玲玲跟他们一起进城。 “妈，我跟亚娟每个月工资就那么点，要租房子，要吃饭，马上轩轩还要上幼儿园。你跟陈玲进城了住哪儿，我哪有钱给你们租房子。” 陈峰下意识选择了拒绝，并且故意把自己在城里的日子说的艰难一些，指望初月这个当妈的能心疼儿子和孙子，好放弃这个打算。 王亚娟也在一旁劝道：“妈，城里可没乡下舒坦，样样都要花钱，就我跟轩轩他爸租的那个房子，又小又不透光，上个厕所还得跑去外面的公厕。家里多好啊，吃喝都自给自足，不用花钱买，而且空气也好。” 这要是换了原主，被这夫妻俩合伙一劝说，肯定会放弃进城的打算。 可初月却不管他们，一摆手，满不在乎的说：“没事，我年轻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反正我身子骨还硬朗，还能干得动活。到时候去城里跟亚娟一样找个活干，不说挣多少钱，能保证我跟玲玲的吃喝拉撒住就行。” 陈峰拧眉看向王亚娟，暗示妻子再劝劝。 王亚娟余光扫到陈玲玲，眼睛一动，“妈，城里学校可不好进，没有城里户口，就只能进私立学校。那学费可不是一点钱，我跟轩轩他爸的工资就那么点，轩轩还得读幼儿园，哪有钱给陈玲上私立小学。” 陈峰跟着点头，“是啊，妈。亚娟说的没说，陈玲这个年纪，先不说钱的问题。城里学校的教学进度，跟镇上小学是不一样的，要是陈玲适应不了，成绩太差，那不是白花钱吗？” 夫妻俩说来说去，就是不想带初月和陈玲玲进城。 一家三口过着多开心，再多个老的小的，麻烦事可不少。 初月不为所动，选择用魔法打败魔法。 “行，知道你们嫌我碍事，我不求你们。我自己带着玲玲进城打工去，我就不信，我们奶孙俩还能饿死在城里。” 2、第 2 章 初月的魔法是管用的，陈峰和王亚娟为了不被人戳脊梁骨，说他们不孝顺，只好暂时答应下来。 夜里夫妻俩在一起合计，就当是带初月进城玩一趟好了。 等初月意识到城里生活不易，自然会主动带着陈玲玲回老家。 夫妻俩原定是初七出发，所以提前买了两张火车票。 现在多了一个初月，还得去找人临时买火车票。 这会儿还没有线上购票，想买火车票就只能去火车站的售票窗口排队买，或者找‘朋友’帮买。 当然，‘朋友’帮忙买的价格，肯定要比自己买的要贵上不少。 贵也没办法，谁让初月是临时决定的，陈峰只能给人打电话，约好明天到火车站的时候取。 陈峰和王亚娟务工的城市，在隔壁省的省会南城，从本市火车站出发，要坐上六个小时的绿皮火车。 听上去好像不远，但从村子里到市里火车站，中途需要转三四趟车，花费半上午的功夫。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亮，一家子就都起床了。 简单洗漱过后，饭也没吃，就拉上大包小包，去村口坐拖拉机。 由于起得太早，都不是很精神。 大人们还好，顶多打哈欠勤了些，孩子们的表现是最直观的，像陈玲玲眼睛就没睁开过，上了拖拉机就靠在初月胳膊上，迷迷瞪瞪打瞌睡。 四岁的陈文轩就要舒服多了，被王亚娟抱在怀里，安逸的呼呼大睡。 到了镇上，天也才刚蒙蒙亮。 从镇上到县城的班车还没有开始上班，陈峰和王亚娟外出打工多年，早有经验。 找了一辆拉客的三轮摩托车，把一家五口送到县城客运站。 初月经历的世界多，什么样的人生都体验过了。 像现在这样，拎着大包小包，转好几趟车对她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可对于头一次出门的陈玲玲来说，确实一种新奇的体验外加折磨。 陈玲玲又饿又困，还得跟着走老远的路。 相比起来，陈文轩就要舒服多了。 陈峰和王亚娟轮流抱着他，不用他自己走一步路。 初月自己带着两大包行李，只能用唯一空出来的手去拉着陈玲玲。 这会儿的治安不怎么好，尤其是火车站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乱的很。 一家子进入火车站后，陈峰和王亚娟就不敢打瞌睡了，一个看着行李，一个守着孩子。 火车票是下午一点半发车，她们得在火车站里等两个多小时。 早上就没吃饭，中途坐县城到市里的客车的时候，垫了几口甜糕。 一点儿不顶饱不说，还腻得慌。 初月想去买点热乎的食物填填肚子，便把行李放到陈峰脚下，让他看着。 “我带玲玲去买点吃的回来，你把东西看好了。” “妈，火车站人这么多，你还是别带着陈玲乱跑了。忍一忍，等上了火车，我给你们买盒饭。” 陈峰不想让初月乱跑，万一跑丢了，他还得去找人。 初月没理他，说了句马上回来，就带着陈玲玲往不远处冒着热气的小摊位上去了。 陈峰盯着初月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几波人流一冲，他就找不到初月人在哪了。 王亚娟踢了一下陈峰的小腿，不大高兴道：“你妈事也太多了，万一丢了，咱们是找还是不找。” 陈峰的唇线崩得紧直，他思考了两秒，然后说，“等到了南城，先给妈在咱们附近找个房子，小点没事，反正陈玲一直跟妈一起睡。” “你什么意思，你真想让你妈一直呆在南城，跟咱们生活在一块儿？” 王亚娟声音都尖锐了不少，眼神不善的盯着陈峰。 陈峰摇了摇头，“你想那去了，我说给妈找房子，又没说给妈付房租。” 王亚娟眼睛一动，脸上才终于带了点笑容。 “对，我怎么没想到。我估计妈手里头钱也不多，反正咱们到时候就哭穷，等妈知道日子难过了，说不定不用别人劝，自己就主动提出要回老家了。” 夫妻俩相视一笑，十分的有默契。 此时的初月并不知道陈峰和王亚娟的打算，她正牵着陈玲玲在卖食物的小店里问价。 不管什么时候，火车站里的东西，价钱都不会太便宜。 现在的工资普遍是一两千左右，而小店里的一颗粽子就要卖到五块钱，就是普通的蜜枣粽，肉的要六块。 初月花十块钱买了两个粽子，先暂时填填肚子，晚点再去火车上吃一点。 奶孙俩买完东西，就往回赶。 陈峰和王亚娟看到初月回来，也是松了口气。 到底是头一回出门，要是真丢了，他们夫妻还不得成了罪人。 初月剥开一个粽子，塞到陈玲玲手里。 “慢点吃，要上厕所就告诉奶奶，知道吗？” 陈玲玲乖巧应下，捧着粽子小口啃着。 “妈，你没帮我跟轩轩他爸买啊？” 王亚娟语气有些不好，初月和陈玲玲奶孙俩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粽子啃，她跟儿子还有丈夫看着，哪有这样当长辈的。 陈峰虽然也有些不大乐意，却不想在火车站这种地方纠结这种事。 “妈估计是忘了，我去买吧。” 陈峰暗示王亚娟拿钱，王亚娟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慢腾腾往外拿钱。 这时初月刚好吃完最后一口粽子，慢悠悠的说道：“我不知道你们要吃，我看你们没给我钱，还以为你们夫妻俩不饿呢。” 王亚娟气的直接把钱塞了回去，抬头瞪向初月，口气十分不好的说道：“妈，你要这么计较，等到了南城，这日子还怎么过？你跟陈玲，吃喝住，不都得我跟轩轩他爸花钱，这些钱难道不是钱？” 尽管初月早猜到陈峰和王亚娟不会让她跟陈玲玲在南城待太久，但王亚娟这明显威胁的口气，着实让人不是很舒服。 原主是个软和人，对儿子媳妇一直都是哄着捧着的态度。 毕竟原主就陈峰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希望儿子的小家庭能和和睦睦的，但这也导致王亚娟对原主不是很尊重。 只要王亚娟不高兴，想发火就发火。 陈峰又是个比较自我的人，只要事情不出在他头上，他就不会去出这个头。 初月没搭理王亚娟，反而问起陈峰，“你也是这个意思？” 这话把陈峰给问住了。 眼看附近候车的人都朝这边看，为了不成为别人眼中的热闹，陈峰只好去劝王亚娟。 “先给我钱，我去买点吃的，顺便给轩轩买点牛奶。” 王亚娟心里的火气根本没下来，但只要一提到儿子陈文轩，王亚娟立刻就哑了火。 “轩轩一上午就吃点饼干，你去买牛奶的时候，记得让人家热一热，冷的喝了容易拉肚子。” 王亚娟一面掏钱，一面碎碎叮嘱，好像先前跟自己婆婆发火的人不是她一样。 陈峰拿了钱，就往小超市的方向走去，根本没想过要安抚一下她妈。 初月盯着陈峰背影冷笑了声，心里一点儿也不惊讶。 陈峰和王亚娟这对夫妻不仅重男轻女，不把陈玲玲当个人，对原主这个亲妈，也没孝顺到哪儿去。 夫妻俩外出打工这些年，一毛钱也没给过原主不说，过年回来，吃喝都是原主花钱置办的，有时候碰上人情客礼原主还得掏棺材本补贴一二。 原主一个农村老太太能有什么收入，一年到头就守着家里的六亩田地。 这六亩田地，一年的出息，刨除家里的吃喝外，也就能挣个几百块钱。 不过原主勤快，又十分俭省，经常挑菜去镇上卖。 一年从头忙到尾，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攒下来的钱，还得补贴出去一大半。 这夫妻俩一毛钱不拔，还指望初月给他们花钱，想得到是挺美。 走之前，初月算了一下原主所有的财产。 除了存折上的两千块钱棺材本，现金只有四百多，另外还有一套发黑的银首饰，基本不值什么钱。 初月从没打算跟陈峰和王亚娟一起住，她现在暂时不了解南城的物价，等到了地方，了解过后，她就自己找房子搬出来住。 陈峰去了半个小时才回来，买回来三个粽子和两个茶叶蛋，最后又从怀里掏出来一瓶牛奶。 陈文轩看到牛奶，嚷嚷着要喝，王亚娟就先喂儿子喝牛奶。 陈玲玲才吃了一个粽子，她胃口小，倒不是很饿，但眼睛却盯着坐在王亚娟腿上喝牛奶的陈文轩。 陈玲玲的羡慕和渴望，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陈峰和王亚娟夫妻俩根本不当回事，连问都不问一声。 初月心里骂了声奇葩，冲陈玲玲招了招手，让陈玲玲靠在她身上睡一会儿。 休息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去往南城的火车终于开始检票进站了。 经过一番人挤人，脚踩脚后，一家人终于坐上了火车。 火车上比候车大厅还要挤，陈峰给初月买的是坐票，陈玲玲是免票的，所以就坐在初月腿上。 许多买了站票的人，就站在并不宽敞的过道上。 火车上的售卖员推着小车路过时，买站票的人就得往座位中间的空隙里挤。 售卖员吆喝的声音，在嗡嗡的嘈杂环境里一点都没有被遮盖住，反而更加的洪亮。 陈玲玲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后面慢慢习惯了嘈杂的背景音，再加上早上起得太早，就直接靠在初月身上睡着了。 火车开了五六个小时，到南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 南城的火车站可比他们市里的火车站要大上几倍，周遭的建筑和设施，处处都透露着大城市的气息。 陈玲玲有些手足无措的跟在初月身边，看着陈峰熟练的打了一辆的士，然后招呼她们上车。 3、第 3 章 王亚娟抱着儿子陈文轩率先坐到了出租车后座上，也不管头次坐出租车的陈玲玲和初月。 陈玲玲打小生活在乡下，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镇小学。 初月倒是经历丰富，但原主却是个半辈子没离开过农村的中老年人。 陈峰把行李拿到后备箱，径直来到副驾驶坐了进去。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到还有人没上车，就提醒了一句。 陈峰看到依旧站在马路边的初月和陈玲玲，顿时感觉有些丢人。 于是他赶忙把头从副驾驶车窗伸了出去，有些不耐烦的对初月催促道：“妈，赶紧带陈玲上车，回去还一堆事呢。” 陈玲玲本来就有些不安，被陈峰这么一喊，顿时瑟缩的往初月身上靠。 好像只有紧贴着初月，她才会有几分安全感。 初月轻轻看了眼副驾驶的陈峰，也清楚陈峰对她非要带陈玲玲一块儿来南城的事情十分不满。 尽管陈峰没有像王亚娟那样直白的表现，但他的各种行为，都是在做无声的对抗。 要不是为了让这夫妻俩当个见证人，她才懒得跟他们一块儿来南城。 原主年纪不大，还能干得动活，她带着陈玲玲上哪儿不能过日子。 只不过原主到底是生养了陈峰，她可以不要陈峰的尊重和孝敬，但陈峰不能不去做。 初月暂时不想跟这对夫妻掰扯太多，等她在南城安定下来，她再慢慢跟他们夫妻俩算账。 初月和陈玲玲坐上车后，出租车司机终于发动了车子。 从老家转车到最后坐上火车，一路上陈文轩都被陈峰和王亚娟轮流抱着，几个人里他是休息的最好的，现在到了南城，陈文轩的精神就来了。 一会儿扒着窗户乱叫，一会儿又要王亚娟带他去游乐园玩碰碰车。 不管陈文轩怎么折腾，王亚娟始终都笑吟吟的，对陈文轩的各种要求也都是一口答应。 为了让儿子高兴，王亚娟还拉上副驾驶的陈峰商量，等过两天周末，带陈文轩去好好玩一天。 夫妻俩商量的有声有色，丝毫没有想到后座上还坐着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陈玲玲。 初月看到陈玲玲明显失落黯然的表情，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把陈玲玲给揽到了怀里。 奶孙俩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也见识到了南城目前的发展。 四处都在修路建楼，许多民房都被写上了鲜红的拆字，中间还路过一段高楼大厦林立的街道，两旁的绿树高大茂盛，处处透漏着现代化的生机。 南城的繁华，让陈玲玲羡慕惊艳的同时，心中也生出了一丝自卑和不安。 不过当她抬头看到初月时，那点儿不安又慢慢消散了下去。 出租车开了十几分钟，最终停在了一处小区门口。 初月朝窗外看了眼，小区里是一栋栋排列紧凑有序的楼房，但楼层都不算高，也就六七层的样子。 这种低楼层的小区，也算是当下时代的普遍风格了。 下了出租车后，陈峰拎上自己的行李，率先走在了最前面。 许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陈文轩也不要王亚娟抱了。 下了车后，陈文轩迈开小腿，直接朝陈峰追了过去。 王亚娟笑着跟在后面，连声喊陈文轩慢点。 夫妻俩都没去注意头一次出门的初月和陈玲玲，似乎是有意这样。 初月也不生气，往后日子还长着，总能让这夫妻俩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 初月自己背上行李，拉上陈玲玲，跟在夫妻俩后边进入小区。 在小区里绕了几个弯后，进入了其中一个单元楼。 往上爬了四层，终于来到了陈峰和王亚娟租住的房子门前。 陈峰陪着儿子玩闹，王亚娟则在掏钥匙开门。 这时楼下传来了上楼的脚步声，初月便把行李往旁边挪了挪，省的待会儿妨碍人家走路。 王亚娟这边刚把门打开，上楼的人也刚好来到了四楼。 “小陈，小王，你们夫妻这么快就回来啦？” 上来的是个年纪四十多岁，体态微丰的妇女。 对方穿着时髦，烫着一头小卷发，耳朵脖子上的金链子在楼道感应灯的照射下，闪的有些晃人眼睛。 初月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对方肯定是本地人。 陈峰和王亚娟看到对方，也是立刻送上了笑脸。 “徐姐，几天没见，你还真是大变样。这头发烫的真好看，跟电视明星一样。” 王亚娟对徐姐有些热情过头，先夸了对方一番，然后才回答徐姐之前的话。 “没办法，轩轩他爸公司放假短，总得回来上班挣钱呀。今年轩轩还得上幼儿园，不抓紧挣钱怎么行。” 徐姐乐呵呵的点点头，“谁说不是呢，孩子就得从小培养，你记得一定要去我给你推荐的那个幼儿园，那里的老师水平很高的。” “肯定的，徐姐推荐的幼儿园，肯定不会差的，我报名费都准备好了。” 王亚娟说完这句，徐姐脸上的笑容更热情了几分。 这时徐姐注意到一旁穿着土旧的初月和陈玲玲，随口问了一句。 “这是你们家亲戚啊？” 不怪徐姐这样问，陈峰和王亚娟租的房子就是她家的，夫妻俩带着儿子陈文轩在这个小区住了快两年，平时交流也不少，但陈峰和王亚娟却从来没提过自己还生过一个女儿。 这让徐姐以为，陈峰和王亚娟只有陈文轩一个孩子。 现在看到初月和陈玲玲俩人，自然而然的认为是夫妻俩的亲戚了。 王亚娟嘴角明显往下拉了一个弧度，心里其实不大愿意回答这个话题。 可为了不得罪徐姐，王亚娟还是很快回道：“这是我妈，我想着老人家一辈子没出过村，趁她还走得动，带她来南城玩一段时间。” 徐姐哟了声，打量了初月好几眼，夸了句老人家真精神。 初月只是笑笑，并不搭话。 徐姐以为初月乡下人腼腆，也不在意。 “行，看你们也忙，我就不耽误你们了。” 徐姐继续往楼上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王亚娟才催促陈峰进屋。 进门是一间客厅，大概十多平的样子，右手边是电视柜，上面摆着一台大屁股电视机。 正对着电视机的是一张茶色玻璃茶几，和一张木质的三座长沙发。 “妈，你跟陈玲先坐，我去下点面条，晚上将就吃点。” 许是初月没在徐姐面前戳穿她的谎话，王亚娟难得给了个好脸色。 王亚娟去厨房后，陈文轩就缠着陈峰要看动画片。 陈峰把行李放在主卧门口后，就抱着陈文轩坐到沙发上，拿出茶几下面的遥控，打开电视机，开始选少儿频道。 等电视机里开始播放动画片时，陈峰似乎才注意到初月和陈玲玲还站着。 “妈，你怎么不坐啊。赶了一天车，够累的，就别站着了。” 初月把行李提到陈峰脚边，问他，“我跟玲玲晚上住哪儿，是睡客厅打地铺，还是去外面睡楼道啊。” “妈，这话怎么说的，我还能让你们没地方睡觉吗。” 陈峰也察觉到初月有点生气，才慢腾腾的帮初月把行李放到次卧。 次卧挨着厨房，王亚娟看到陈峰的动作，嘴角撇了撇，到底没说什么。 次卧的空间也不大，放了一张一米五的床，床对面是一张学习桌和配套的椅子，剩下供人走动的空间也就两三平米的样子。 “这间房原本是打算留给轩轩的，不过轩轩暂时还不能离人，你跟陈玲就先住这里吧。” 陈峰话里话外，都觉得初月和陈玲玲住不久。 不过他猜得也的确没错，初月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们常住在一块儿，这儿顶多算暂时落脚的地方。 等她摸清情况后，就带着陈玲玲搬出去住，省的天天看这夫妻俩上演偏心眼连续剧。 陈峰把初月的行李送进次卧后，就出去陪着陈文轩看动画片了。 初月直接把房门关上，省的老是看见对门的厕所门。 房间里只有初月和陈玲玲两个，房门关上后，陈玲玲的情绪明显放松不少。 “奶奶，城里真大，我真的能在这里念书吗？” 女孩本就成熟懂事的早，尤其是像陈玲玲这样打小爸不疼妈不爱的，心思更加敏感。 陈峰和王亚娟的态度摆在那，也不怪陈玲玲这么不自信。 “不用管你爸妈，有奶奶在一定让你有书读。” 初月强有力的肯定，让陈玲玲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初月简单收拾了两套换洗衣服出来，剩下的依旧放在大包里，反正住不久，也省的到时候再收拾了。 外面王亚娟敲门喊吃饭，带着陈玲玲来到客厅，陈峰和陈文轩已经吃上了。 玻璃茶几上还剩下两碗清汤细面，看着上面飘了一层油花，但里面除了面条，什么都没有。 陈玲玲早饿了，一碗连葱花都没放的清汤寡面，陈玲玲吃的津津有味，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吃什么人间美味。 “我不要吃面条，面条不好吃，我要吃肉肉！” 陈文轩才吃了两口就嚷嚷着不想吃，王亚娟端着碗哄着，答应陈文轩明天就给他做肉肉。 初月和陈玲玲朝陈文轩那边看过去，发现属于陈文轩的那碗面条里，除了面条外，还有个只咬了一口的煮荷包蛋。 4、第 4 章 在家的时候，原主养了几只鸡，每天都能下两三个蛋。 陈玲玲隔三差五就能吃上一个，所以也不会说馋这么一个煮荷包蛋。 只是王亚娟这么明显的区别对待，着实有些难看。 初月看了陈玲玲一眼，许是一路上见识到太多的偏心，陈玲玲没再像之前一样，露出羡慕和渴望的眼神。 这时，陈玲玲刚好收回目光，转头来看初月，奶孙俩一下子对上了。 陈玲玲看到初月正在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笑了。 “奶奶，我想上厕所。” 陈玲玲声音很小，一只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服，语气神态充满了对她的依赖和信任。 初月也跟着笑起来，把陈玲玲手里的空碗接过来，“走，奶奶陪你去。我也来看看城里的厕所长啥样，跟咱们农村的厕所到底有啥区别。” 初月的声音特地拔高了一丢丢，余光看到陈峰和王亚娟有些许的尴尬对视，哼笑了一声。 毕竟先前陈峰和王亚娟劝初月不要进城的时候，把自己在城里的生活说的那叫一个惨，连厕所都没有，上厕所还要跑到外面的公厕去。 现在初月跟陈玲玲暂住的次卧，正对着就是厕所，这不明摆着告诉初月，他们夫妻俩合着伙糊弄她么。 初月把碗送到厨房洗碗池里，才带着陈玲玲去上厕所。 厕所只有四个平方左右，地上铺的是白色带花纹的瓷砖，跟外面的米白色瓷砖有一点儿区别。 最里面是一个白色蹲厕，但没装水箱，是直接用自来水管接的，中间加了一个闸门。 剩下的位置就是淋浴区，墙面上的置物架上密密麻麻摆满了瓶瓶罐罐，许多陈玲玲见都没见过。 初月扫了一眼，也大致猜到陈峰和王亚娟夫妻俩的生活水平。 陈峰学历不高，只读了个初中毕业，原先没结婚的时候，跟着村里人在外面干过一段时间的小工，后面自己见识多了，就转了行，干起了销售。 别看他在家里话不多，基本上都是王亚娟在说，但到了外面，陈峰算得上是八面玲珑，口才伶俐了。 王亚娟也差不多，就读了个初中毕业，但她生活上话多，说正经话就有些词穷了。 跟着陈峰进城后，就找了个厂上班。 虽说工资没有陈峰那么高，但胜在稳定，另外还有个好处，就是能带孩子。 夫妻俩挣得工资，也就夫妻俩人花，从来没说寄点钱回去，给女儿陈玲玲用。 等后面儿子陈文轩出生，夫妻俩才多了一个花钱的人。 其实认真说起来，这夫妻俩一个月工资到底多少，原主还真不知道。 俩人谁都没跟原主说过，原主也从来没问过。 主要是夫妻俩常年在外打工，一年也就回去那么一次。 原主一年到头好容易看见儿子，哪里会问这些令人烦心的事，只顾着关心夫妻俩在外过的好不好，缺不缺钱使。 陈峰和王亚娟也不像别人家儿子媳妇，报喜不报忧，他们是报忧不报喜，惹得原主心疼不已，主动拿出一部分辛苦攒的钱，要贴补他们，但被俩人拒绝了，只要了原主给的走人情客礼的钱。 倒不是陈峰和王亚娟多有良心，而是他们知道原主在家种地，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要是他们把钱都要走了，回头原主没钱用，去找邻居、亲戚们借钱，那不是让他们丢脸吗。 到时候亲戚只会说他们夫妻不孝顺，连亲妈都不养。 虽然他们的确一分钱没给过，但也比一些要啃父母棺材本的人强上不少。 原主今年五十二岁，按照法定退休年龄，已经可以领退休养老金了。 只是原主一个乡下人，靠着种地过了一辈子，没有工作单位，也没交过养老保险，自然没有退休养老金。 一般人家，都是底下儿女长大后，每年给些钱，让父母养老。 陈峰和王亚娟还没拿出过一毛钱给原主，就是原主过生日，也没收到过夫妻俩的任何表示。 原主不在乎，初月却打算要跟夫妻俩好好算一账。 不过今天就算了，赶了一天车，人都够累的了。 明天陈峰要上班，等过两天，陈峰和王亚娟都休息，她也把附近摸清了，到时候在说事情。 初月和陈玲玲从厕所出来，王亚娟就要带着陈文轩先洗澡。 几人排队洗漱，等躺到床上已经是快十点钟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大天亮，初月醒的时候，窗外的小区里已经响起各种生活的动静。 看了眼床上还在熟睡的陈玲玲，初月过去把窗户开了一个口子，看了眼外面。 小区里的林荫小道上，已经有不少人走动。 除了拎包上班的，外出买菜的，还有买早点回来吃的。 初月顺着人流往小区外面看，街道对面的店铺已经开了门，门口的蒸笼里正腾腾冒着白烟。 外面的客厅里响了一下，估计是陈峰起来了。 他今天要上班，王亚娟工作的厂子那边是明天开工，她今天要带陈文轩去幼儿园报名。 过了会儿，估计是王亚娟也起来了，外面响声更大，把陈玲玲也给弄醒了。 奶孙俩从房里出去，刚好看见正在王亚娟给陈峰系领带。 “妈，今天你跟陈玲就别出去了。等过两天周末，我跟亚娟带再带你跟陈玲出去逛。” 这是昨晚就提前说好的，估计是怕初月带着陈玲玲瞎跑，到时候迷了路，还得浪费他们花时间找人。 初月让陈玲玲先去刷牙洗脸，然后才回道：“你们留个备用钥匙给我，我也不走远，就在小区下面逛逛。放心，找不着路，我找人问问不就行了。这一天到晚憋在家，还不把人给憋坏了。” 王亚娟说，“妈，你就带着陈玲在家看电视好了。小区里又没什么新鲜的，不是房子就是树，有什么好逛的。” 看着夫妻俩打定不想她出门，初月也猜到了一些，无非是怕她跟陈玲玲出去给他们俩丢人。 初月笑了笑，故意道：“那行吧，反正你这房子楼层也不高，打开窗户跟人家说话，人家也听得建。” 陈峰和王亚娟脸色登时就变了。 “妈，你这不诚心跟我们作对吗？” 王亚娟想到初月扒在窗户口，跟过路人说话，她就觉得丢脸。 陈峰忍了忍，最终还是让王亚娟给一把备用钥匙给初月。 临走前，陈峰还叮嘱道：“妈，你记得千万别跑出去，外面路多复杂，还有很多地方在修路。万一你跟陈玲要是走丢了，我跟亚娟可没地方找你们去。” 说完这些，陈峰似乎还不放心，低声跟王亚娟在门口说了半天。 王亚娟一脸不高兴，嘴上却满口知道了。 陈峰走后，王亚娟就去把儿子陈文轩给喊起来了。 初月看了眼挂在客厅的时钟，已经八点多钟，便去问王亚娟早上吃什么。 陈文轩估计没睡好，正在闹脾气，王亚娟哄得快没了耐心，听初月问她，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厨房里什么都有，你自己看着弄吧。” 厨房里用的是煤气灶，初月是肯定会用的，但原主不会啊。 家里一贯用的土灶，只用烧柴火，对乡下人来说，比煤气灶要省钱不少。 王亚娟明知道这点，还让初月自己弄，明显是想为难初月。 初月却不生气，反而好声好气问她，“那我煮点面条吧，你们娘俩吃不吃？” “你就煮你跟陈玲的，我跟轩轩早上不吃。” 得，要的就是这句话。 初月不像原主，还会关心几句，劝王亚娟和陈文轩吃早饭，她才不多这个事情。 来到厨房后，初月熟练开火，然后从橱柜里摸出两个鸡蛋，先煎了两个荷包蛋，然后加热水煮开后，再下挂面。 用油煎过的荷包蛋带着浓郁的香气，已经起床的陈文轩问到这个味道，便嚷嚷着要吃。 王亚娟才跟初月说过不吃，当然不会自己打脸，便哄着陈文轩，说要带他去外面买肉包吃。 到底是肉包的魅力比较大，陈文轩立刻就被哄住了。 初月端着煮好的面条来到客厅，刚好碰到王亚娟在锁卧室门。 “妈，这是备用钥匙，你可千万别弄丢了。” 锁好门的王亚娟，从挎包里拿出一把钥匙放到沙发把手上，然后牵着陈文轩就要出门。 母子俩人都到了门外，王亚娟还不放心又回头叮嘱了一句，“妈，这备用钥匙可就一把，要是丢了，再补要花两块钱呢。另外你跟陈玲也别跑太远，我中午前肯定回来，你等我回来再做午饭。” 尽管再不放心，王亚娟还是带着陈文轩出门了。 门一关上，初月就让陈玲玲赶紧吃。 “吃完奶奶带你去外面逛逛，咱们也看看城市里生活咋样。” 陈玲玲眼睛瞪大，然后小声地说，“爸爸妈妈不是让咱们不要出去吗？” “那话是对小孩子说的，奶奶是大人，还能跑丢了？” 陈玲玲从小是原主养大的，比起陈峰和王亚娟夫妻俩，自然是更信服初月的话。 吃过饭，初月顺手把碗给洗了，然后才带着陈玲玲出门。 5、第 5 章 初月和陈玲玲现在小区里面逛一圈，大概认了一下路，然后找人打听了附近的菜场和学校。 从小区出来，到附近的报亭买了一份城市地图。 现在的智能手机刚问世，大部分人还用着翻盖机和直板山寨机，各类五花八门的应用app也还没有问世。 要想在陌生的城市里探索，地图最简便有效的认路方式。 由于还没过元宵，南城还笼罩在过年的气氛当中，街道两旁的路灯上都挂着红灯笼，十分的喜庆。 这个点上班族们也早都到了公司，所以初月和陈玲玲在街头上碰见的路人，基本上都是体验着闲适生活的本地人。 初月和陈玲玲奶孙俩个，一个穿着靛蓝色的手工棉袄，一个穿着半新不旧的水红色棉服，走在街头上，与周围的路人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感受到路人频频投来的目光，陈玲玲有些紧张不安，好像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初月倒是坦坦荡荡的，甚至还跟人问路。 走了十几分钟，终于来到了附近比较大的菜市场。 乡下人吃菜基本都是自给自足，陈玲玲倒是跟着原主去过一次镇上卖菜，不过那都是蹲在路边上，像个小集市一样，城里人的菜市场就显得十分正规了。 整个菜市场占地几百平，灰色的墙面用白色的线分割开，十分有设计感，正大门入口上方，悬挂着金色的铁制招牌——北苑菜市场。 奶孙俩从大门口进去，在各个摊位前转了一圈，问了一些价格。 城里的菜价肯定是要比乡下贵的，初月心里大致有了一本账，不过还得去学校附近转一转，看看情况。 附近的学校离北苑菜市场都有些距离，初月带陈玲玲坐了8路公交，先去了附近的公立小学。 现在学校都没有开学，大门都锁着的，但是学校旁边的小卖部依旧开着门。 初月在小卖部里买了一瓶水，又给陈玲玲一根棒棒糖，趁付钱的时候，跟店老板打听了学校的事情。 公立小学招生都是有严格标准的，要么是本地户口，要么在本地有房，或者父母任意一方是本地引进的重点人才。 陈玲玲哪一点都不符合，要想在南城上学，就只能选择私立学校了。 眼看时间不早，初月也没再跑别的地方，继续坐8路公交回到了小区。 初月回到出租房的时候，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点半多点，相当于她出门逛着一圈，花了将近两个小时。 休息了一会儿，王亚娟带着陈文轩回来了。 看见初月和陈玲玲在沙发上看电视，王亚娟以为俩人没出去，难得没带脸色。 中午是王亚娟做饭，炒了两盘青菜，一盆肉片鸡蛋汤。 王亚娟也没招呼初月和陈玲玲，先给陈文轩碗里挖了一大勺肉片，然后又几勺带着鸡蛋的汤，汤盆瞬间少了一半。 陈玲玲有些拘谨，只敢夹菜。 初月把她碗拿过来，直接把汤盆里剩下的肉片都舀给了陈玲玲。 王亚娟看了陈玲玲一眼，到底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午饭吃完，初月就带着陈玲玲回房间休息了。 王亚娟以为初月会帮着洗碗，所以一个下午都在房间里没出来。 直到陈峰下班回家，看到厨房里乱糟糟的，王亚娟才知道初月根本没帮忙。 “你在家又没什么事，就不能收拾干净点，万一我今天带了同事回来，让人家看到像什么样子。” 王亚娟被说的有些委屈，瞟了眼次卧紧闭的房门，控诉道：“轩轩中午吃多了，肚子不舒服，我一直给轩轩揉肚子来着，后面太累了就睡着了。我哪儿知道妈不想帮忙啊，在老家的时候，妈可没这样躲懒过。” 陈峰拧眉道：“行了，就洗个碗，能花你多少功夫，就是顺带手的事情。妈才刚进城，你能指望妈帮你做什么？” 王亚娟被说的不高兴，抿着唇回房了。 陈峰跟了过去，看到床上玩的或碰乱跳的儿子，语气缓和了一些，“我不是责怪你，只是妈在咱们这住的这段时间，你就别指望她干活了。你忘了咱们之前怎么商量的，你还真想留妈跟咱们一块儿生活？” 王亚娟被说的一激灵，顿时不生气了。 晚上王亚娟难得做了一个荤菜，是用家里带的干菜烧的肉，剩下两个炒青菜，还有一个蛋花汤。 吃饭的时候，王亚娟还不忘跟初月诉苦卖惨。 “妈是不知道，城里什么都贵，光今天这顿饭，就花了我四五十块。一日三餐饭，一个月下来就要大几百块，跟别说每个月还得付千把块的房租。另外轩轩还要喝奶粉，轩轩他爸还要经常置办衣服鞋子，我倒可以省省，他们父子俩就没办法省了。” 王亚娟又叹气又摇头，“我平时尽量省着花，可一个月下来，我跟轩轩他爸的工资，也差不多精光了。” 初月看着王亚娟尽情表演，也不戳穿。 她今天去菜市场可不是白去的，哪能这么被王亚娟给忽悠了。 单说这道干菜烧肉，干菜不要钱，市场上的猪肉最便宜十多块一斤，而干菜烧肉里的猪肉，估计也就半斤出头。 现在这个季节青菜也便宜，两三块钱一大把，初月就给她算五块钱两盘青菜，再加上鸡蛋和调料钱以及大米。 这顿晚饭，绝对不超过十五块钱。 王亚娟之所以这么夸张，无非是想糊弄她，让她知难而退，早早带陈玲玲回去。 毕竟她一个农村老太太，啥活都不会干，在城里呆着，不就指望夫妻俩养着。 别说还要加上一个陈玲玲，吃饭就不说了，就光说读书，谁供得起呢？ 指望他们削减生活质量，去培养一个女儿，怎么可能呢。 饭吃的差不多，初月就问起陈峰和王亚娟对陈玲玲的安排了。 “我知道你们俩日子过得紧吧，但玲玲正是学知识的年纪，要是能上一个好点的学校，将来对她的前程也有好处。我现在还能干得动活，你们要是给玲玲找个学校，我也能出去找点活干，给你们夫妻俩减轻点压力。” 尽管知道陈峰和王亚娟夫妻不一定会同意，初月还是想给俩人一个最后选择的机会。 “你们也别学人家缺心眼的父母，一个劲儿的偏心儿子，儿女不都是你们生的，将来出息了，享福的不还是你们夫妻？” 饭桌上难得沉默下来，夫妻俩半天没说话，不知道是把初月的话给听进去了，还是在思考找什么借口来回绝。 几分钟过后，还是陈峰先开口了。 “妈，不是我们不想培养陈玲，实在是没那个本事。” 听到这一句，初月算是知道这夫妻俩的决定了。 不得不说，陈玲玲能当上炮灰，跟这夫妻俩的一根筋的偏心眼是逃脱不开关系的。 随便换了谁，只要能听进去劝，陈玲玲也不至于有原本的命运轨迹。 初月也懒得再说半句，陈峰和王亚娟不想培养陈玲玲，那她就自己来。 等她找好挣钱的路子，就带陈玲玲搬出去，省的天天看这对叉烧夫妻眼睛疼。 陈峰并不知道初月心里的想法，还在那解释，“我跟亚娟的工资就那么多，要是留陈玲在城里读书，将来轩轩就得回乡下。轩轩从小又是亚娟带大的，离不开亚娟，轩轩回去读书，亚娟肯定要陪着，到时候就我一个人挣钱了。万一我哪天失业，陈玲还是得回乡下去。” “是啊，妈，真不是我们偏心，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只能怪我跟轩轩他爸没本事，挣不了大钱，又没个好出身。要是我俩都是城里人，别说儿女一起培养，哪怕生的都是女儿，我们也不用愁了。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样，被妈说偏心眼。” 王亚娟在一旁帮腔，话里话外还想把责任往上一代身上推。 初月扯了扯嘴角，无声笑了笑，碰到这样的父母，实在是没多大意思。 说再多都是对牛弹琴，反正他们总有他们的自认为的正确道理。 “算了，你们都这么说了，我还能逼你们卖血卖肉不成？” 初月一脸淡然，似乎是真放弃了要把陈玲玲留在城里读书的决定。 陈峰和王亚娟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确定。 初月紧跟着说，“不过我跟玲玲难得进一趟城，我们留下来住一段时间总没关系吧？” 夫妻俩心里同时松了一口气，异口同声的答应下来。 “过两天正好是周末，咱们全家一起去甘棠公园划船吧。轩轩今天还跟我说想去划船玩，正好陈玲也没玩过，一起去玩玩，看看风景。” 王亚娟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不少，收拾碗筷的时候，手脚都轻快了起来。 晚上躺在床上，陈玲玲忽然拉住了初月的手。 “怎么了？” 初月低头去看陈玲玲，她慢慢抬起眼，有些认真的看着初月。 “奶奶，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等我挣了钱，我们俩一起去城里。” 今天陈峰和王亚娟夫妻俩的话，直白的连陈玲玲都听懂了。 夫妻俩不光是嫌弃陈玲玲，甚至不想照顾初月，所以才会三番五次的劝说初月带陈玲玲回老家。 陈玲玲的心里也被激发出一丝志气，乡下读书又怎么样，她一定会努力考出去，然后让奶奶不用再种地干农活，过上城里人一样的好生活。 6、第 6 章 陈玲玲的懂事让初月替她感到心酸，永远都是懂事的孩子最吃亏，也最不受父母的偏爱。 “玲玲，咱们镇上太落后了。咱们国家现在是有九年义务教育的好政策，能保证学生们都能读到初中毕业，但初中毕业出来能干什么？不说别的，你就想想你爸妈他们，两个都是初中毕业，你爸嘴巴还会说些，能找个好点的工作，你妈就在厂子里干流水线，一天工作十多个小时，工资还没多少。” “穷人家的孩子要想改头换面，就只有读书这一条出路，你只有努力读，读到好学校，有个好学历，才能跳出农村那一亩三分地，有个好前程。” “奶奶让你在南城读书，是为了让你有个好点的起点，至于你将来能走到哪一步，奶奶也不知道。未来是未知的，你想得到什么，就得努力往那个方向去奔。咱们奶孙俩都得努力，奶奶努力挣钱，你努力读书，咱们谁都不要轻言放弃。” 初月拍着陈玲玲的后背，一点点儿跟她讲道理。 陈玲玲的脑袋早就埋了下去，一声不吭的，但初月却感受了一点儿湿意。 * 许是初月头天晚上松口，要带陈玲玲回乡下去，早上起来，陈峰和王亚娟夫妻俩的心情都显得不错。 陈峰今天还要上一天的班，出门前让王亚娟带上初月和陈玲玲出去玩玩，等明天他休息，再全家一起去甘棠公园划船。 王亚娟满口应下，笑着说要带陈玲玲去游乐园玩。 陈玲玲再怎么早熟，也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童心未泯。 对于游乐园这种所有孩子的梦想乐园，自然也无法拒绝。 “妈，你跟陈玲也换个轻便好走路的鞋子，咱们现在出发去游乐园。” 王亚娟换好了外出的鞋，又给陈文轩穿上了白色的加绒球鞋，抬头看见初月还穿着拖鞋，就又催了她一遍。 初月给陈玲玲整理了衣服，摇头道：“我就不去了，你带着两个孩子去就行。” 陈玲玲下意识抓住初月的衣袖，抬头看向她，“奶奶——” 感受到陈玲玲的不安，初月捏了捏她的手，“去玩吧，跟紧你妈身边，别乱跑。” 接着又叮嘱王亚娟，“玲玲从来没出过远门，你多照看照看她，让她好好玩玩。等过几天我们回去，玲玲也能跟她那些同学们，说说在南城的见识不是？” 王亚娟本来还觉得多看一个孩子麻烦，但想到初月和陈玲玲过几天就要走，顿时就想开了不少。 反正陈玲玲年纪也不小，不用她怎么看着，只要不跑丢就行了。 何况初月不去，她还省一个人的票钱呢。 “妈，你就放心吧，两个孩子我还能看丢了？” 王亚娟笑着保证，抱上陈文轩，叫上陈玲玲，三人就下了楼。 初月在窗口看了一会儿，等陈玲玲跟着王亚娟上公交车后，她才换上鞋出门。 南城还处于发展中城市，目前只有四个区，除了最中心的地带，其他的地方都在火热朝天的搞建设。 根据地图上的标识，初月坐上公交，到了北苑的一处民房区。 这片地区以前是个村，南城进入发展后，家家户户都挣了点钱，搬去了楼房，留下来的民房就出租给了前来南城打工的人。 民房没有独立厕所，只有一个集中的公厕。 这也就是为什么陈峰和王亚娟先前拿这个话来劝初月不要带陈玲玲来南城，他们夫妻俩先前租的就是民房，后来陈文轩会说话，夫妻俩为了儿子有个好一点的环境，就搬到了现在住的小区。 两边的房租价格肯定是有一定差距的，像陈峰他们现在租的小区，二居室的格局，带独立厨卫，再加上每个月水电费，一个月要九百多块。 民房虽然环境差，周围住的人鱼龙混杂，并且还没有独立厕所，但它价格便宜，每个月房租只有小区房租的一半。 初月问了一些住在这里的租户，心中大致有谱。 这里的房租从二百到五百不等，跟房子的平方和环境有关系。 便宜的自然是又小又破，离厕所还近。 贵一点的平方大，看着也干净。 在这里住的人，大部分都是附近工地上干活的工人和其家属，剩下就分部各行各业，做什么的都有。 初月打听了工地的地址，顺带路的就摸过去了。 目前处于建设中的工地，基本上都在建高楼大厦，为了城市建设发展，工地上每天都是热火朝天的景象。 谁都知道干工地的工资高，但同时也很吃力气，一般干一天下来，人都累得不行。 干体力活的，在伙食上面要求就高一些，一个是要量大管饱，一个是要有足够的油水。 对于有些自带做饭师傅的工地，就不用说了。 初月的目标，是那些跟当地餐馆订盒饭套餐的工地。 原主没什么技能，种地算一样，但城市里也不需要种地，而另一样就是做饭了。 在农村的时候，谁家要是办酒席，都得请原主去帮忙做席面，原主的手艺在村里是没的说的，一顶一的好。 初月的厨艺也不差，不说媲美顶级大厨，但怎么说她也是经营过人气爆棚的私房菜馆的人。 目前她手头上资金不够，开饭馆是不可能了，倒是可以先接一点工地的盒饭订单，攒一笔启动资金，然后再考虑开店。 初月先跑了民房附近的两个工地，找了干杂活的女工人，边帮人干活，边打听事。 估计是看初月年纪大，又长得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女工人们对她也多了几分耐心，基本问什么都会回一两句。 其中一个工地，是有自己的做饭师傅，不可能向外面订餐。 另外一个是跟附近的餐馆有口头的送餐合同，每天送两餐。 饭菜好不好吃另说，总之这个餐馆跟工地的工头有亲戚关系。 初月谢过对方后，就从工地附近坐车回小区了。 她出来的有些久，回去也差不多快中午了。 到家的时候，王亚娟还没带着两个孩子回来，初月就先淘米煮饭。 没一会儿，外面响起了陈文轩的声音。 初月过去开门，看到陈文轩被王亚娟牵着，母子俩笑得很开心。 陈玲玲跟在俩人身后，脸上红扑扑的，眼睛里还带着未消散的兴奋。 “奶奶！” 陈玲玲看到初月后，立刻跳着上来，抓住了初月的手。 初月摸了摸陈玲玲的脑袋，“游乐园好不好玩？” 陈玲玲忙不迭点头，小声说起自己今天玩了那些项目。 一旁的陈文轩听到后，叽叽喳喳的补充着，陈玲玲被打断也不生气，就安安静静的听陈文轩说话。 一旁的王亚娟看着儿子宠溺笑了笑，然后跟初月假装告状，“妈，你今天是没看到，轩轩玩的那个叫疯。幸亏有陈玲这个当姐姐的帮着照看，否则光我一个人，怕是都看不住他。” 陈玲玲难得听到自己的名字，这么温和的出现在王亚娟的嘴里，脸上不自然的红了起来。 王亚娟见初月没搭腔，也就没继续说下去，敛了笑容，给陈文轩调了电视后，就去厨房弄午饭了。 下午都没出去，都坐在客厅跟陈文轩看动画片。 初月本来还想等王亚娟带孩子出去玩后，她再去别的工地转一转，但王亚娟说上午玩累了，下午休息，等明天再一起出去玩。 不过看陈文轩看电视上蹿下跳的劲头，也不像是累了的样子。 估计是王亚娟不想再多花钱，所以才说了这么个借口。 第二天是周末，陈峰答应了要带全家去甘棠公园划船。 吃过早饭后，一家人就坐上公交，到了甘棠公园。 尽管才上午九点钟，甘棠公园里的人可不少，有来赏花拍照的，也有像初云他们一家来划船的。 微波荡漾的湖面上，已经有七八个船只在来回穿梭嬉闹了。 陈峰选了一艘机动的小船，不仅省力，开的还快。 要是来的人少，倒是可以选择脚踩的小船，慢是慢了点，但能体验到不同的趣味。 甘棠公园的人工湖占地极广，陈峰开着船先转了一圈，然后才慢慢停在了湖中央。 不远处是甘棠公园的石桥，横跨湖面，游人在上面来回走动，画面十分生动。 王亚娟把带来的零食水果拿出来，给陈文轩投喂了不少。 陈峰给陈玲玲和初月拿了一些，“妈，陈玲，你们也吃。” 初月自己不怎么爱吃零食水果，就专门弄给陈玲玲吃。 一阵春风拂过，陈峰忽然感叹道：“一晃眼陈玲也这么大了，我还记得陈玲从出生起，就一直是妈在照顾。没有轩轩的时候，我跟亚娟就光顾着上班，也从来没说打个电话回去问候几句，等我们亲自养了轩轩，才知道妈一个人养陈玲有多不容易。” 王亚娟也跟着附和，“是啊，以前我们有太多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以后肯定慢慢改正。” 陈峰说，“以后我跟亚娟，每个月给家里打一笔钱，当做妈跟陈玲的生活费和上学的费用。妈现在也有了年纪，以后少种点地，要是在无聊就弄弄菜园，家里的支出有我跟亚娟，妈就不用再替我们操心了。” 难得从这夫妻俩嘴里听到打钱两个字，看来为了不让她们奶孙俩在城里影响到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质量，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7、第 7 章 “难得你们夫妻能想到这一点。” 陈峰和王亚娟夫妻俩笑了笑，只是下一秒，初月的话锋一转，俩人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以前我想着你们工作不容易，给不给我打钱，我也不在意。我自己种种地，卖卖菜，也能够我跟玲玲吃喝的，还有玲玲的学杂费，一年也没多少钱，就是再供她几年我也供得起，只是外人有些话说的不好听。” 初月顿了顿，故意看了他们俩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种眼神立刻让夫妻俩想起乡亲们平时在背后谴责她们夫妻的样子，脸色顿时就落了下来 王亚娟没忍住，尖声辩解道：“妈，我跟轩轩他爸每年回家，是不是都说要给你留钱？是你自己说不要，让我们自己把日子过好就行了，现在怎么又成了我们的不是了？” 初月点头，“是啊，我也是这么跟人家说的，可人家当面说我体谅儿子媳妇，转头就在背地里说我傻，有福不知道享。” 听到自己没被点名编排，王亚娟和陈峰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王亚娟轻轻一哼，“妈，这种人明摆着是嫉妒咱们，想挑拨你呢。你仔细想想，我跟轩轩他爸是那种自己享福，不管家里长辈的人吗？” 陈峰附和了一声，拧着眉说，“妈，其实乡亲们说的也有道理，你现在年纪上来了，该歇就歇着，别整天倒腾那几块地。等你跟陈玲回去以后，从下个月开始，我让亚娟每个月给你们打两百块钱。平时陈玲要买什么，你就打电话告诉我们，我们再另外打钱回去。” 按照原主的生活习惯，两百块钱也足够奶孙俩用了。 平时吃菜不用买，粮食也自给自足，平时买买鱼买买肉，添个菜还行。 可初月不是原主，才不惯着这对夫妻。 “两百块钱哪够啊！咱们家后隔壁那个李婶子，她儿子每个月给他打六百，女儿每次来也是三五百的给。诶，可惜你妹妹当年没养住，要不然把你妹妹嫁近点，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儿子媳妇一年到头在外面，平时遇到个头疼脑热的，连个人都叫不到。” 陈峰顿时黑了脸，“妈，李婶她儿子是干包工头的，我能跟他比吗？” “那你说给多少？两百肯定不行，我都这个年纪了，地里的活我还干得动吗？买米不得要钱，玲玲正是正身体的时候，不多吃点好的行吗？还有平时买补习资料，换季的衣服，不都是钱吗？” 初月看出夫妻俩不想多给，便叹了口气说，“要是玲玲能在城里读书，肯定就不用浪费钱买学习资料了。毕竟城里老师的教学水平高一点，镇上的那些老师，都是几门课混着交，语文老师就是数学老师。基础都没打好，将来怎么往上念呢。” “五百，五百总够了吧！” 陈峰有些咬牙切齿，眼神中都带了一丝火气。 虽说五百块钱还影响不到他们的生活质量，但平白每个月给出去五百，想想还是有点心疼。 王亚娟有些不大乐意，但陈峰都已经放话出去，她也不能再收回来。 另外，初月都已经把话说的那么直白，再为这两三百块钱，闹得不肯回家，岂不是更让他们头痛。 只要陈峰和王亚娟不高兴，初月就满意了。 她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狠，再多要这夫妻俩怕是会恼。 万一真逼成滚刀肉，什么威胁都不管用了。 现在能落到五百进口袋，已经是一笔意外之财了。 “那行，就五百吧。下午你们带我去办一张银行卡，到时候你们记得按月往卡里打钱。” 提醒完夫妻俩，初月就美滋滋跟陈玲玲继续看风景。 陈峰和王亚娟夫妻俩，则彻底没了欣赏春色美景的心情。 陈玲玲还算听懂了一些，心里藏着事，脸上就有些分心。 四岁的陈文轩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大人们一直在说话说话，弄得他有些烦，扯着陈峰的衣服，让他赶紧开船。 从甘棠公园出来，已经是十一点钟。 原本陈峰还打算带初月和陈玲，一起去外面吃一顿。 现在他想到那每个月要多支出的五百块钱，瞬间没了再花钱的心思。 一家人打道回府，吃王亚娟做的三菜一汤。 因初月几次提醒，下午一点半，陈峰不得不带上初月出门，去银行办理银行卡。 陈峰怕初月不会弄，一直跟在旁边，到了输密码的那一刻，初月忽然捂住数字键盘，让陈峰去旁边等他。 陈峰气的鼻孔冒粗气，用得着跟防贼一样防他，难不成他还会去偷自己亲妈的银行卡不成。 何况初月的银行卡里也没有钱，就算有钱，那也是他从自己打进去的钱。 办好银行卡后，俩人到外面去等公交，陈峰的脸色一直臭臭的。 初月哪能看不出陈峰的想法，她现在是没钱，但不代表一直没钱。 银行卡密码这种东西，当然只能自己知道。 因为五百块钱生活费和办银行卡的事情，让陈峰一下午都不痛快，直到晚上吃完饭，初月让他去买回去的火车票，陈峰才终于见了点喜色。 “火车票就帮我买十六的吧，玲玲好不容易来一趟城里，就让她跟你们一块儿过了元宵再回去。” 今天是初十，也就剩下六天的事。 陈峰满口答应，表示第二天一早就去买。 “另外还有件事，你明天要是还休息的话，就带上玲玲一块儿出去多玩玩。这孩子从小跟着我，没吃过什么好的，也没见过什么市面，你们当父母的也多关心关心孩子。” 人都要走了，这点要求夫妻俩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第二天一早，陈峰先去火车站买了十六号会兹原市的火车票，回来后又跟王亚娟，带上两个孩子去玩了。 夫妻俩还想带上初月一起，被她给拒绝了。 开玩笑，她之所以那么说，就是为了把陈峰和王亚娟给支出去。 这两天不是陈峰在家，就是王亚娟在家，初月想出去工地上转转，找找机会都没时间。 他们前脚刚走，初月就锁上门出去了。 一上午的功夫，初月跑了七八个工地。 多亏原主面相老实厚道，除了个别难说话的，大部分都让她搭上了话，最后成功答应让她试菜的只有一个工地。 中午初月回去了一趟，自己弄了点饭垫垫肚子，等到十二点多，见没人回来，就又出门了。 这回她没去工地，而是去先前看的民房区，租了一套民房。 两层的单间格局，看着是简陋了点，但胜在价格便宜。 一个月二百六的房租，一楼收拾一下，用来专门做盒饭的工作场所，二楼就用来主人。 正好门口有井，取水也方便。 房租押一付一，交了钱后，初月就花了五块钱把门上的挂锁给换了。 接着就是置办做饭的家伙，煤气罐、煤气灶、锅碗瓢盆，最后还得去一趟菜市场。 初月紧赶慢赶，还打扫了卫生，又把所有东西归置好，赶着五点半之前，总算回到了小区。 开门进屋的时候，陈玲玲和陈文轩已经在客厅里坐着看电视了。 陈峰和王亚娟站在过道，听到动静，都齐齐朝她看过去。 “我就说妈肯定是下楼遛弯去了，就你着急。” 王亚娟轻轻拍了拍陈峰的胳膊，然后笑着对初月说，“轩轩他爸还以为妈你走丢了，正急着要去找你呢。” 初月看了眼陈峰，一点儿没从他脸上看到着急两个字。 晚饭依旧是王亚娟做的，不过比起前两天晚上，今晚的菜要明显硬的多。 桌上除了一道炒青菜外，剩下三道都是荤菜，白灼虾、红烧鳊鱼、肉丸汤。 似乎是怕初月觉得他们之前在装穷，王亚娟还解释说：“妈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做顿像样的。” 初月也不想计较这个，只要每个月按时打钱，一切都好说。 这顿饭吃的十分安静，除了偶尔陈文轩嘟囔几句，其他人都在认真吃饭。 初月见陈玲玲爱吃虾，就一口气给她剥了七八只。 王亚娟看见后，生怕儿子少吃了，连忙放下筷子，把盘子里剩下的虾都被剥了，放进了陈文轩的小碗里。 看着堆成小山一样的碗，初月只是轻声笑了笑，转头给陈玲玲舀了几个肉丸子。 次日是周一，不仅陈峰要上班，王亚娟也要准备上班了。 王亚娟工作的厂子是允许带孩子过去的，陈文轩的童年有一半时间，也是在厂子里度过的。 虽然这几天有初月在家，王亚娟却并不放心把儿子留在家里让初月带。 毕竟儿子是她一手带大的，初月跟陈文轩又没怎么生活在一起。 临出门的时候，王亚娟给了初月二十块钱，让她去小区后门的超市买点菜，中午跟陈玲两个凑合吃一顿，晚饭等她回来烧。 王亚娟是六点下班，回来做晚饭也不算太迟。 看着王亚娟带陈文轩出门，初月就去卧室打开窗户往下面林荫道上看，一直看到王亚娟母子俩上了车，她才出来。 陈玲玲还在尝试换台，就听到初月喊了她一句。 “玲玲，咱们出门。” 8、第 8 章 中午要去给工地上送一餐饭，要是对方吃的满意，第一笔盒饭订单就能到手了。 坐公交来到租住的民房，初月先简单打扫了一下屋子里的灰尘，然后去门口的水井里打了几桶水上来，把屋里的大水缸灌满。 菜是头天买的，看着还算新鲜。 低温是最好的保鲜剂，要再过段时间，温度升高，就只能每天现买现做了。 初月先把肉用水浸着，然后开始摘菜。 陈玲玲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也主动上来帮忙。 趁着摘菜的功夫，初月和陈玲玲通了气。 “中午我要给一个工地送饭，要是人家吃的满意，以后就找咱们订盒饭。我算过了，要是能拿下这个工地的订单，咱们奶孙俩就能在南城生存下来。我手里还有些积蓄，先给你找个学校，然后我再去多跑几个工地，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陈玲玲摘菜的动作慢下来，她心里知道奶奶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爸妈不想留下她，奶奶去希望她能留在城里读书，将来能更有出息。 陈玲玲心里酸涩无比，小孩子又忍不住眼泪，没一会儿面前的绿叶菜上就被沾上了泪珠。 初月用手背刮了一下陈玲玲的脸，把上面的眼泪刮走，然后笑着说，“好了，这有什么可哭的，奶奶年轻着呢。我要真到了七老八十，我肯定等着享福，何况现在才是五十多岁。” 陈玲玲带着鼻音嗯了声，就算是回到了乡下，奶奶也未必能闲下来。 何况回到乡下种地，说不定比在城里跑工地卖盒饭，还要累一些。 陈玲玲知道以自己的年纪，能帮上的忙有限，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辜负初月的这份心。 “奶奶，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将来考一个好大学，让奶奶享福。” 初月看她一脸认真，也正了脸色，柔声回应，“好，那奶奶就等着享玲玲的福了。” * 菜摘好后，陈玲玲主动揽下洗菜的活。 井里的水冬暖夏凉，初月就任由陈玲玲去干了。 对于中午的试菜，初月已经决定好要做什么。 不仅要让工人吃饱吃好，色香味俱全的同时，还得让自己有足够的利润。 初月买了几个新鲜鸭腿，处理干净后，开火卤制。 卤鸭腿的配方是她独门秘制，且十分通用，不管用来卤什么，味道都十分出色。 尤其是再经过一夜的浸泡，卤汁渗透进食物里，一口咬下，汁水四溢，鲜香无比。 不过今天是肯定来不及了，等过几天搬过来后，就有时间提前一晚制作卤味了。 煤气双灶同时开火，一边卤鸭腿，一边被初月用蒸锅蒸起了梅菜扣肉。 梅菜扣肉十分下饭不说，油水也充足，最主要的是比起红烧肉来成本要更低一些。 趁着两个锅都在用着，初月把陈玲玲洗好的青菜放一边沥水，然后先在案板上把豆腐切成均匀的厚块，接着来剁肉末。 墙角的电饭煲里正煮着饭，初月往里面加了一点青豆和少许的色拉油。 这样煮出来的米饭，味道会更香一些。 初月一共忙碌了两三个小时，最后做出了四菜一汤。 卤鸭腿、梅菜扣肉、肉末酿豆腐、清炒菜苔、蛋花汤，有荤有素。 当然不是每一餐都这样的标准，之所以做这么多也是为了让别人尝尝味道和手艺。 要是觉得好吃，初月再推出不同套餐，针对不同口味的客户。 用保温桶装好四菜一汤和米饭，初月就带着陈玲玲一块儿去了先前约好的工地。 到的时候，刚好赶上饭点，另外送餐的人还没来，姓陈的包工头就说喊了两个人来试吃初月带来的饭菜。 几个保温桶一一打开，香味顿时飘散开来，瞬间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紧跟着接二连三的咕咕叫了起来。 先不提味道，光是菜色看着就很有食欲。 陈工头率先拿起筷子，招呼工友，“这菜闻着就香，快一起尝尝。” 梅菜扣肉看着最诱人，色泽油亮，浸满汤汁的梅干菜混合着肉香不断的往人鼻子里钻。 几双筷子同时伸向了梅菜扣肉，先是一口扣肉入口，咸香中又带着一丝微甜，轻轻一抿，就在舌头上化开。 梅干菜软烂又不失嚼劲，每一口都能感受到充沛的汁水在嘴巴里的四处流窜，到最后唇齿间都充满了梅菜扣肉的香气。 “太好吃了！光这一道菜，我能吃两碗大米饭！” “对对，太下饭了！” “还有别的，快尝尝！” 初月卤了四五只鸭腿，全都带了过来，一人拿着一只，上嘴就啃。 几下啃完鸭腿，话都来不及说，就把筷子伸向了其他几道菜。 肉末酿豆腐，外面的豆腐皮煎的脆口，上面裹着一层浓浓的酸甜口酱汁，轻咬一口，内里的豆腐滑如鸡蛋羹，肉末鲜香，又嫩又入味。 普普通通的清炒菜苔，保留着本身的鲜甜，简单的盐口，加上一点儿猪油，让人一口接着一口。 蛋花汤是每个店里都会做的，但或多或少都有点鸡蛋的腥气，而初月的这份蛋花汤，只尝到了咸鲜和鸡蛋的嫩滑。 陈工头等人一句话都没说，中途派了人去拿碗，把米饭分光，紧跟着几道菜也很快被抢光。 看着几人吃的话都出不出来，初月心里就有谱了。 干工地的吃饭都快，几分钟后，陈工头几人终于放下了碗筷。 陈工头用手掌抹了下嘴，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初月，快声道：“婶子，我们跟上一家餐馆是采用余预付的方式订餐，大概还有三四天，才能把账上的钱画完。这样吧，你等四天后，也就是元宵节后一天，开始给我们送餐。头一天就先给我们送卤鸭腿和梅菜扣肉，另外再弄个青菜，总共是三十份。” 初月之前来谈的时候，就打听过他们订餐的价格，荤菜两块，素菜一块，米饭一块，汤是免费。 “行，到时候我过来给你们带个菜单，以后想换口味可以头一天告诉我。” “那感情好，以后我们就都有口福了。” 陈工头哈哈笑着说道。 毕竟再好吃的菜，天天吃也会腻，经常换着吃，才能长久不腻。 初月临走前，陈工头先付了她一半的饭钱，另外一半等送过来再付。 虽然初月做的饭菜让他们非常喜欢，但毕竟是头一次订餐，初月又没有门店，总得谨慎一些。 把钱收好后，初月就拎上几个空的保温桶，带着陈玲玲离开了工地。 初月走后没几分钟，工地上就来了一个送餐的小伙子。 工地上的人累了一上午，看到午饭，都放下手里的活计，朝送餐小伙子迎了过去。 平时陈工头吃饭都比较积极，然而今天他却迟迟没动，甚至他身边的几个人，也都捂着肚子，怅然的盯着送餐小伙子。 工友帮着陈工头几人把盒饭送了过去，然后迫不及待坐到台阶上干饭。 只是他吃了半天，发现陈工头几人还没开动，心中纳闷。 “陈哥，你们干一上午活，都不饿啊？一个个的，都成神仙了？” 陈工头没说话，打开盒饭，慢腾腾吃了起来，边吃还边叹气。 一旁同样尝过初月做的饭菜的工友，挑起一根闷到发黄的菜苔，摇头叹息。 “同样都是盒饭，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初月的那份清炒菜苔，颜色翠绿，汤汁带着油水，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 面前的这份，却是干巴巴的，色香味全无。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没吃过初月做的饭以前，他们是能接受这样的饭菜的。 毕竟干体力活，能吃饱就行，也没那么多要求。 可一旦吃过，就不想在回到过去苦哈哈虐待自己舌头的日子了。 回到出租屋后，初月简单处理了一下台面，把厨余垃圾都倒了出去，然后打水去二楼层打扫房间。 二楼的房间十分的空旷，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外，就没有别的了。 一米五的木头架子床摆在最里面，贴着两面墙，床对面的窗户下摆着一张像案板一样的旧桌子。 桌子颜色灰扑扑的，还有刀痕，应该就是厨房里用过的案板。 初月摇了摇桌子，见四个腿还算稳当，高度跟陈玲玲的身高也匹配，就用水冲了一遍，然后拿刷子猛刷。 桌子可以用来给陈玲玲当书桌，回头只需要买一张合适的椅子就行了。 洗完桌子，打扫完房间里所有的灰尘，太阳已经开始往西边下沉了。 看着时间不早，初月只能带着陈玲玲先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陈峰和王亚娟夫妻俩前脚刚一出门，后脚初月就带着陈玲玲去布置属于她们奶孙俩自己的出租屋了。 初月买了四床棉被，把床铺的厚厚的，买床单被罩的时候，顺手买了一块印着小熊的花布，盖到桌子上，遮住了原本不太好看的颜色。 床尾空着的地方，初月从二手市场，掏了一个旧衣柜和木箱子，用来装衣服。 因为是老房子，所以窗户是那种木头合页的两面对开的玻璃窗，初月用不要钱的布头，编成辫子，然后串在一起，挂到窗户上，做成了窗帘。 虽然不是很精美，但也算有特色了。 元宵节这晚，一家人看似合乐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饭后陈峰还避着王亚娟找到初月，给了她五百块钱。 见初月不解的看着他，陈峰低声解释说：“这钱亚娟不知道，是我自己攒的私房钱。妈你回去以后，地里的活要少干，以前儿子不懂事，也没照顾到你，以后家里但凡有什么事，你就打电话告诉我。我是你生的，也是你养大的，要是不能照顾你，替你分担，你还生我养我做什么。” 瞧瞧这话说的多诚恳，要不是原主身体里的人是初月，估计早感动的落泪，然后感叹儿子长大了。 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陈峰这是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 要是真孝顺，怎么不说留她在南城一起生活。 陈峰明知道原主宁可苦着自己也不会耽误他们，却还是选择赶走初月。 要是陈峰能留下原主，原主肯定闲不住，高低得找个挣钱的活，好继续贴补自己的儿子一家。 陈峰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初月都了解，所以这五百块钱她拿的心安理得。 不过装母慈子孝，初月是装不来了。 她只好垂下眼皮，不让陈峰看到自己眼里的笑意，小声道：“你在城里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别只顾着工作，该休息就休息。” 陈峰轻嗯了声，脸上也带了几分温情。 然而下一秒，初月再次说出口的话，让他柔和的表情瞬间破裂。 “不过，休息归休息，钱还是要按时打给我。我跟玲玲一老一小的，可就全指着你的生活费过日子了。” 9、第 9 章 陈峰脸上的表情几经变换，最后只能咬牙切齿的回了句，“知道了。” 看着初月美滋滋揣上钱，头也不回的走开，陈峰感觉五脏六腑都开始不舒坦起来。 他有些怀疑眼前的人，还是不是他那个勤劳苦干，一心为他的亲妈。 怎么自打过了年后，他妈就越变越让人憋气了呢。 陈峰想不通，晚上拉着王亚娟抱怨了好几句。 王亚娟的心情也没比陈峰好多少，“我觉得妈在家里的时候，肯定没少听那帮老乡亲的撺掇。这回她非要带着陈玲跟我们进城，是不是故意来拿捏我们来了？怪我们以前没给她打钱，所以明着要带陈玲来南城读书，实际上还是为了要钱？” 王亚娟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要知道在乡下，一个月根本用不了五百块钱。 光初月跟陈玲两个人，就是天天买肉，一个季换一套衣服鞋子，也用不光那些钱。 陈峰沉默着想了一会儿，最终也是无声吐了口气，“算了，她要就给她吧。怎么说她也是把我生下来，给我养到这么大的亲妈。何况陈玲也是她一直养着，只要她以后不再闹着跟咱们一起过日子，这五百块钱，就当是安抚费了。” 王亚娟撇撇嘴，有些不大愿意。 可再不愿意也没办法，就像丈夫说的，就当是花钱消灾了。 虽然初月和陈玲玲还算不上什么灾，但在王亚娟眼里，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次日正好是周六，陈峰亲自送初月和陈玲玲去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门口，初月就让陈峰回去。 “你也起的够早的，赶紧回去补补觉。玲玲认识字，我让她帮我看着就行，实在找不到，我还能找工作人员帮忙。” 昨晚陈峰没睡好，早上起来头还疼。 尽管他很想就这么回去，又怕初月和陈玲玲出了什么意外，没能及时上火车，到时候不又得耽误几天。 “妈，我还是给你们送到候车厅吧。我给你们找一下站台和入口，然后我再回去。” 陈峰的坚持显得有些急迫，初月有些索然无味的点点头，“那行吧。” 不管什么时候，火车站永远都是人流如织，拥挤成群。 进入候车大厅后，陈峰找到站台和入口，仔细告诉初月后，又不放心的跟陈玲玲说了一遍。 “奶奶不识字，你记得帮奶奶看清楚站台号和入口上的牌子。” 陈玲玲重重点头，“知道了，爸爸。” 陈峰难得温和的摸了摸陈玲玲的头，温声道：“回了家要好好学习，要听奶奶话，不要让奶奶干太多活。” 陈玲玲看了初月，想了想，还是应了一声。 年纪尚小的陈玲玲或许有许多事情都还不太明白，但有一点她很清楚，那就是奶奶做的事情，都是对的，所以她才不会告诉爸爸，她跟奶奶其实根本不打算回家的事。 确认自己交代清楚后，陈峰才离开候车大厅。 初月亲眼看着陈峰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之后又等了十多分钟，才跟陈玲玲一同离开了火车站。 为了赶回出租屋准备工地上三十人的午饭，初月难得奢侈一把，选择了打出租车。 周末的早晨路段依旧拥堵，从火车站到出租屋，花了二十多分钟。 初月把行李放到二楼房间后，就锁上门，带上陈玲玲去北苑菜场买菜。 初月买的多，又会杀价，在各个小摊的摊主哪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买完菜回来，初月先把饭给煮上，然后开始摘菜洗菜。 陈玲玲在旁边打下手，省了初月不少事。 紧赶慢赶半上午，总算赶在十一点前，把三十份盒饭装上了她新买的三轮自行车上。 三轮自行车的车厢里，被初月垫了一层棉被，放上盒饭后，再把棉被折起来，起到保温的作用。 陈玲玲就坐在车厢的小角落里，双手紧紧抓着铁杠。 初月蹬了十几分钟，总算赶到了工地上。 远远的她就看见了熟悉的脸，正是那天跟陈工头一起试菜的工友。 对方看见初月也是立刻就迎了上来，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方婶子，可把你给盼来。你是不知道，我们这几天可是天天想着你的手艺呢。” “你们喜欢就好，回头多帮我宣传宣传，到时候我多煮点卤菜，答谢你们。” 工地上都是分帮分派的，像陈工头一帮人，专门负责一块区域的工作，他手底下有三十人，刚好是初月的首批客户群体。 只要这批客户吃的满意，再帮她多宣传宣传，客户慢慢就积攒起来了。 初月帮着把盒饭送到屋子里，然后接过了陈工头给的二百七十块钱。 “这是今天剩下的一半饭钱和明天中午的饭钱，我们还有几天才发工资，这几天就暂时日结，等发了工资，我再按周给你订餐的钱吧。” 初月说好，然后给了陈工头一张写满菜单的纸。 “这是我比较拿手的菜，你们想吃什么，都可以提前一天告诉我，我好去买菜。” 纸上的字写的并不好看，十分稚嫩，一眼就知道是小学生写的。 陈工头看了眼陈玲玲，想到上回初月也是带着孙女来的，便不想再多事。 “我们这些人也不挑，婶子就看着做吧。只要菜新鲜，按照两荤一素的标准做就行。” 虽然陈工头也想尝尝其他菜，但想着初月一个老人家，还要带着孙女到处挣钱，本身就不容易，他还是不要给人家添麻烦了。 从工地上回来，初月也没闲着，骑上三轮车，跑去批发市场，又多买了些一次性饭盒和一次性筷子。 她做盒饭生意，营业执照和卫生执照都要尽快办下来。 这两天是周末，公家单位不上班，只能等工作日再去。 另外还有陈玲玲读书的事情，初月也没有忘记。 眼看要到开学的日子，初月上学的事情也得抓紧了。 周日中午送盒饭的时候，顺道跟陈工头他们打听了学校的事情。 恰好陈工头的女儿也在南城读书，得知初月想让陈玲玲在南城上学，便把女儿所在小学的地址告诉了初月。 当天下午，初月就带着陈玲玲赶去了小学那边。 私立学校的好处就是入学条件宽松，但学费和其他杂余费用比起公立学校来就要多出数倍了。 像陈工头女儿就读的南星小学，学费就要两百块，其中包括书本费和两套校服的钱。 陈工头给初月介绍南星小学的时候，特地提过，学校里平时活动比较多，每次都要交个三五十的活动费，一些大节日，学校还会正式的举办节日庆典，弄得有声有色。 不过这又得花一笔钱出去，一年下来，要花不少钱。 钱倒没什么，努力去赚就是了。 初月关心的是学校的教学质量，好在学校的升学率不错，也算得上是全面发展的优质小学。 周末的学校不上课，但有人值班。 值班老师了解了陈玲玲的情况后，拿了一份二年级的卷子给陈玲玲做。 只要陈玲玲的成绩不是特别差，南星小学就能收下陈玲玲。 陈玲玲在镇上读书的时候，成绩就很不错，在班级里一直是名列前茅。 不过一想到这是大城市的小学，陈玲玲的心里有些打鼓，担心试卷会比镇上小学的试卷要难。 陈玲玲怀着忐忑的心情，一直等到试卷发下来，粗略扫了一眼后，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 教室里十分安静，只有笔尖擦过试卷发出的沙沙声。 值班老师看着陈玲玲认真的样子，暗中点了点头。 陈玲玲只考了数学和语文，交卷后，值班老师刷刷快速改卷，没几分钟就改完了。 “底子还行，不过我们南星小学向来注重全面发展，陈玲玲同学入学后，不光是学习上要抓点紧，其他兴趣课也要慢慢跟上进度。” 值班老师捏着试卷，笑容温和的说道。 陈玲玲有些脸红，乖巧的黏在初月身边。 初月搂着她的肩膀，问了值班老师一些入学的问题。 从南星小学出来，初月带陈玲玲去了一趟市场，买了两套新衣服和鞋子，还有一个新的书包。 回去的路上，陈玲玲把书包背在身前，一会儿摸一下，好像在摸什么宝贝。 原主是个俭省的人，尽管她十分疼爱陈玲玲，但在她的观念里，东西只要没坏，就能一直用。 不管是衣服鞋子，还是书包。 陈玲玲四季的衣服，都是捡亲戚家孩子不要的旧衣服，有些甚至破了小洞，被原主缝补缝补又继续给陈玲玲穿。 王亚娟每年过年回去，也会被陈玲玲带衣服鞋子，不过并不是她自己花钱买的新的，而是同事家孩子穿不了的，王亚娟看着还算新，就带回去给陈玲玲了。 陈玲玲明知道那是旧衣服，却还是很珍惜，因为那是她拥有的为数不多的好衣服了。 回到出租屋后，初月把陈玲玲的书包挂到墙上。 陈玲玲时不时就要去摸一下，然后把书包里的笔和本子拿出来，写几个字，然后又塞回去，慢慢的仔细的拉上书包拉链，爱惜的要命。 初月觉得这样的陈玲玲十分的可爱，只可惜她还没买手机，记录不了这一幕。 周一送完餐后，初月去了一趟公家单位，办理营业执照和卫生执照。 这两样东西跑了几天，才终于办下来。 与此同时，陈工头那边也给初月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10、第 10 章 在陈工头的牵线搭桥下，初月又接到了一笔二十人的盒饭订单。 按照两荤一素的标准，刨除食材和包装以及杂余成本，每份盒饭，初月差不多能赚两块钱。 初月除了房租，也没有店铺租金的成本，目前就这五十个人的订单，不仅能覆盖奶孙俩日常开销，还能让俩人过的十分滋润。 不过初月的目标可不仅仅是眼下这点订单，同样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人家能把下饭酱做成上市公司，她也可以拼一拼嘛。 初月的盒饭做的好吃，慢慢的在那片工地上也有了一点名气。 人家提起来，都会说一句方婶盒饭。 初月觉得这个名字听朗朗上口，就找广告公司做了一个简易广告招牌，贴在了出租房的墙上。 过了几天，到了南星小学报名的日子。 初月特地换了一件看起来不那么土的衣服，陈玲玲则换上了在南城市场新买的小熊印花棉服，背上了崭新的书包。 到了南星小学门口，发现整条路都被堵得水泄不通。 初月找了上回的值班老师，在对方的帮助下成功给陈玲玲报上了名。 陈玲玲被领到二年三班教师，初月就跟其他家长一样，在外面走廊等着。 教室里老师正在给孩子们发书和校服，孩子们都兴奋的哇出声，走廊里的家长们也叽叽喳喳的说话，整栋教学楼似乎都在沸腾着。 “方婶，还真是你啊。” 去工地送饭的时候，初月被人叫习惯了方婶，一听到有人喊这两个字，下意识就顺着声音源头看了过去。 “陈工，是你啊。” “方婶，可别叫我陈工，人家工程师才能这么喊，我就是一个普通打工的。我叫陈力，你直接喊我名字就行。” 陈力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笑着寒暄道。 那边是四年级的教室，初月笑着回道：“你女儿就读四年级啦？再过两年就能上初中了，打算初中上哪儿读？” 陈力知道初月这是提前跟他打听，也没藏着掖着，“看她自己成绩咋样，要是考得好，就去南城国立中学，不行就只能上南星中学了。” 初月听着名字相同，猜测南星中学和南星小学应该是一家的，不过为什么南星小学不叫南星附小呢。 陈力看出她的疑惑，顺嘴就给她解释了。 南星小学的校长先创办的小学，后面才创办的中学，小学的学生，只要成绩不是太差都能直接上南星中学。 至于南城国立中学，虽然同样是私立学校，但人家的入学门槛要比南星中学要高出一大截。 学校里的学生，大部分都是本地的生源，一般能从国立中学毕业的，保底一个重点高中跑不掉。 至于是上一中还是二中，就看学生们之间有多卷了。 跟陈力聊了一会儿，对于陈玲玲以后的教育路线，大致有了个基本的心理准备。 陈玲玲无疑是聪明的，只要她学习认真，完全可以冲一冲国立中学。 等陈玲玲上初中，那会儿她肯定已经买上房子，落了本地户口。 到时候再上一个重点高中，考一个好一点的大学，对来的事业也有帮助。 教室里的学生们已经领完了东西，排队挨个出来。 陈力还得去接女儿，就先走了。 初月等陈玲玲出来后，俩人就直接回了家。 报名后的第二天正好是周六，学校是周一才正式开学。 于是周末两天，陈玲玲依旧帮着初月干活，奶孙俩都十分有干劲儿。 到了周一，陈玲玲换上了南星小学的校服，站在巴掌大的镜子面前，左看右看。 校服的材质并不是很好，款式也中规中矩，唯独出彩的一点就是配色很亮眼。 红白色的加厚冲锋衣，配上同色系的裤子，脚上是一双白色的加绒运动鞋。 陈玲玲特别喜欢这双鞋，在乡下的时候，她穿的最多的是原主手工做的布鞋，冬天同样是原主手工做的棉鞋。 有时候看到同学穿了一双新鞋子，陈玲玲是打心眼里羡慕。 可她从来不会跟原主要，小小年纪的她，已经懂得了原主的不容易。 “玲玲，咱们该出发了。” 初月戴好帽子，催促了一句。 陈玲玲连忙把书包背上，先一步走出了房间。 开学第一天，南星小学门口的拥堵程度，不下于前天报名的时候。 好在初月跟陈玲玲是坐公交，走过来的，不用被堵在路口和人群里。 给陈玲玲送到班级里，约好了放学来接她，初月就跟着其他家长一起出去了。 从学校门口往公交车站走的时候，一辆过路的车冲她按了按喇叭，初月看了一眼，又是老熟人。 “方婶，坐我车吧。我回工地，顺路给你带回去。” 陈力是知道初月住哪儿的，正好在一条路线上。 初月也没跟他太客气，坐上副驾驶后，熟练的系上了安全带。 路上开车无聊，陈力就跟初月聊上了。 从孩子说到家庭，东拉西扯的，什么都聊了一些。 之所以一直是陈力送孩子，是因为他老婆才生了儿子，昨天刚好五个月。 儿子小需要大人一直照顾，他老婆就辞了职专门在家带孩子，陈力要上班，就顺路负责接送女儿。 陈力也了解到，初月儿子媳妇偏心眼，重男轻女，初月这个当奶奶的，为了孙女将来的前程着想，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南城生存。 陈力有些看不上这样的行为，摇头谴责道：“女儿怎么了，女儿才是父母贴心的小棉袄。再说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真是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初月笑了笑，说道：“我早看开了，他们不管孩子，那我来管。反正我还没老到不能动弹，再干个十年，把玲玲给教育出来，我就心满意足了。” 陈力深以为然的点头，“不管儿子女儿，都得注重教育，我女儿成绩一直不错，说不准我们家将来也成出个大学生。至于她弟弟，现在还小，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像她姐姐一样。” “老大都教育的这么好，老小肯定也差不了，到时候两个大学生，你就等着掏钱办喜酒吧。” 初月的话让陈力忍不住笑起来，似乎也想到了儿女都考上大学的场面。 路过北苑居民区，陈力就把初月给放了下来。 中午初月过去送餐，刚好碰到陈力他老婆来工地。 别看陈力长得魁梧，面相很凶，但他老婆却是个典型的江南水乡出来的温柔女人。 由于陈玲玲和陈力的女儿都在南星小学读书，陈力老婆还跟初月聊上了。 陈力老婆叫周静，原先在制衣厂做普工，去年怀孕后，就一直歇在家里。 人闲久了就待不住，周静心里已经有继续上班的念头了。 不过不是现在，至少要等到孩子七八个月大，能坐的时候。 今天刚好是孩子体检和打疫苗的日子，回来正好路过工地，就说来看一眼。 初月看她说话斯斯文文的，打扮也干净，就心血来潮问了一下她会不会做饭。 周静不知道初月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还是温柔的回了。 “会做一点，但要说多好吃，也谈不上，家常便饭。” “那挺好的，家常便饭才有滋味，陈力有福，娶了个好老婆。” 初月打趣了一句，没提正事。 目前她也只是有初步想法，打算招一个人打下手，但具体什么时候招，还得看后面接的订单多不多。 要是能多接一两个工地，她肯定优先选择招周静。 一个是周静给她的印象比较好，二是冲着陈力。 陈力是给她第一笔订单的人，后面又给她拉了二十个人的盒饭订单，初月总要回报一二。 初月的日子渐渐走上了正轨，早上出发去买菜，回来送陈玲玲去上学，然后准备做五十个人的盒饭。 中午送完餐后，没什么事情的情况下，初月就继续跑工地。 虽说大部分时候，都是被人无情驱赶，但坚持总有一定的收获。 十天里，初月又谈了两个工地的盒饭订单，人数不多，但也算是个好兆头。 现在初月每天需要做一百二十份盒饭，分别送去三个工地，好在这三个工地隔得都不远，不会出现太晚的延误。 晚上，初月想起今天是陈峰发工资的日子，便打算明天去银行看看钱有没有到账。 另一边，陈峰也破天荒的拿出手机，给老家打了个电话。 别看现在智能手机已经问世，但陈峰的老家安装座机的人也不多。 陈峰给跟家里沾点亲的一户邻居打了电话，想让对方转告一下初月，他已经把钱打过去了。 可对方却说，初月根本没回来。 这下事情大条了。 陈峰跟邻居确认了好几遍，确定初月和陈玲玲自从正月里跟他们一起来南城后，就一直没回去过，他才沉着脸挂断了电话。 王亚娟看他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就问了一嘴。 “怎么了？妈又说什么了？” 陈峰半天没回应，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 王亚娟忍不住用胳膊碰了碰他，他才终于有了反应。 “妈跟本就没带陈玲回老家。” “什么？” 王亚娟都愣了，一老一小的，不回老家能上哪儿去？ 忽然，王亚娟从沙发上弹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难不成是丢了？” 陈峰抬头盯着王亚娟，眼神复杂，笃定的说，“我怀疑，妈根本就没想过要带陈玲回家，她们俩现在肯定还在南城。” 11、第 11 章 陈峰把初月那段时间的行为言谈，前前后后仔细想了一遍，才得出这样的结论。 打从一开始，他妈就没打算带陈玲玲回老家。 要不然为什么找他要那么多生活费，不就是为了有钱在南城生活吗？ 早知道他今天就不打这个钱了！ 陈峰又憋气又烦躁，也不知道他妈怎么就忽然那么倔，非得把陈玲玲一个女孩子留在城里读书。 女孩子读书读的再好，又能干什么，将来不还是要嫁人生子，照顾家庭。 “要不咱们明天去报警，让警察帮着找找她们。等找到了就让她们回去，你说这万一要是在南城出了点什么事，家里那帮亲戚老乡，还不指着鼻子骂咱们不孝。” 王亚娟也烦，但她更不想惹火上身，把自己名声搞差了。 陈峰是儿子，又是男人，别人顶多骂陈峰不管事，到时候那罪名还不是全让她这个当儿媳妇的背了。 “不找，有什么好找的，她又不是小孩子，一身的能耐，还能把自己弄丢了？” 陈峰火大得很，语气又冲，说着又想了想，告诫王亚娟道：“你不许去报警，她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住哪儿，真要是过不下去，自然就会找咱们。现在就等着，等她们自己上门！” 在陈峰心里，他始终认为他妈就是个只会种地的乡下老太太，像南城这样的大城市，她留下能做什么，顶多找个给人打扫卫生的活。 何况他妈大字不识，能懂怎么给陈玲玲找学校？ 等着吧，迟早奶孙俩会灰溜溜的回来找他的。 陈峰现在就是硬憋着一口气，打定主意不报警不找人。 王亚娟虽然也同意陈峰的决定，但她想的比较多，担忧道：“那家里那边怎么办？” “没事，等会儿我再打回去，就说咱们留妈跟陈玲在南城跟咱们一起生活了。” 陈峰撒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的，电话那头的老乡听了，直夸陈峰孝顺。 次日，初月趁下午没事，就跑了一趟银行。 在自助取款机上查了一下余额，里面刚好有五百块钱。 初月满意的点点头，打钱倒是挺准时的，就是不知道夫妻俩啥时候能发现。 这半个月初月也挣了点钱，她不习惯放太多钱在身上，就存了五百放进银行卡里。 下午去陈玲玲放学，顺道坐了陈力的车回来。 陈力的女儿陈萱今年十一岁，继承了她妈周静的长相，斯斯文文的一个小姑娘。 陈萱和陈玲玲同姓，又是一样的好性格，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下车的时候，俩人已经姐姐妹妹的相互称呼起来了。 回到出租屋后，陈玲玲去楼上做作业，初月准备晚饭。 自打住到这边，初月在伙食上就下了功夫，保证均衡搭配，营养充足。 饭菜好吃，陈玲玲的饭量也渐渐大了，慢慢也长了一点儿肉。 日子就这么有条不紊的过着，初月每天都没闲着，不是跑工地就是跑学校。 工地那边倒是又给她拉到了一个订单，而学校那边，初月是打着卖早饭的主意。 每回从陈玲玲上学的时候，学校附近的小卖部都有不少人学生和家长光顾，买面包牛奶，买玉米鸡蛋包子，当做早餐。 初月天天去小卖部买点什么，慢慢跟店老板混了个面熟后，就自己做了栥饭团，带去给店老板品尝。 店老板哪能察觉不到初月想做什么，尝了栥饭团后，店老板也觉得可以进过来卖，但价钱方面肯定要仔细商议。 初月是拿南星小学的小卖部当试点，所以价格给的也低，每个栥饭团她就赚五毛钱。 店老板先让她每天送五十个，后面看情况再增加。 从这之后，初月就又多了一个进项。 日子由春到夏，学生们从春装校服，也换到了夏装。 刚入学的时候，陈玲玲成绩在班级里只能排中下，但她学习一直认真刻苦，慢慢也追赶上来。 在班级里面，她成绩好，脾气也和善，跟同桌相处从来没拌过嘴，慢慢的在班里也发展了几个同龄朋友。 陈玲玲每天放学回来，都会跟初月分享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初月也就知道，陈玲玲玩的最好的一个同班同学是一个叫郑媛的小姑娘。 听说是个本地人，家里拆迁得了几套房，每天都会带许多零食到学校，跟同学们分享。 初月不喜欢占人便宜，所以教导陈玲玲要有来有往。 于是她找小卖部老板，买了一些漂亮的笔和本子，还有一些可爱的贴纸，让她带到学校，送给她那些玩得好的同学们。 陈玲玲在学校里过的开心，人也开朗了不少。 初月的生意也还算顺利，四月中旬的时候，陈力帮忙牵头，又让她谈成了一个工地的盒饭订单。 初月知道陈力是个热心肠，觉得她带着陈玲玲，一老一小的，在南城生活不容易，所以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初月也选择投桃报李，跟周静通了气，让对方来她这儿帮忙。 工资不高，也就一千多块钱，但胜在工作时间短，还能顺带照顾孩子。 周静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整天待在家不挣钱，又憋得慌。 初月给她这个工作正正合适，对此周静感谢不已。 事后陈力知道了，还有些不好意思，本身他帮初月牵线搭桥，就没想着要回报，但初月做事也讲究，陈力还是挺高兴的。 周静加入以后，初月就稍微轻松了不少。 栥饭团慢慢在南星小学成了一种流行早餐，不管是学生还是家长都挺爱吃的，店老板慢慢要的量也多了不少。 初月趁热打铁，又去其他学校门口的小卖部推销，同时谈下了四家。 收入慢慢增多后，初月也没考虑过换房子，依旧还是住在二层小民房里。 其实住习惯了也还好，也没一开始来的时候那样，觉得环境不好。 初月和陈玲玲都是爱干净的人，房间里永远都是整洁素雅，而且民房区离马路远，夜里难得的安静。 转眼到了五一劳动节，南星小学组织学生去春游，顺便清理郊外的垃圾，让学生们体会劳动不已，更要爱护环境。 初月给陈玲玲准备了一盒海苔寿司，又装了点水果，让她带去吃。 早上给陈玲玲送到学校，一直到下午两点才去接。 幸亏今天法定假日，否则这个点，家长不一定有时间。 初月跟其他家长一起在门口等，远远看到陈玲玲跟一个小女孩牵着手，说说笑笑的往校门口走。 小女孩有些微胖，团团的喜庆脸，十分讨人喜爱。 来接她的应该是孩子爸，一样团脸，但女孩儿的眉眼，总让初月觉得有些眼熟。 陈玲玲牵住初月的手，跟女孩儿道了别。 女孩儿使劲儿摇着手，似乎是想跟陈玲玲说什么，但她爸爸赶时间，拉着她匆匆走了。 回去路上，陈玲玲就跟初月说了一件事。 “媛媛请我明天去她家里玩，奶奶，我可以去吗？” 陈玲玲好不容易有个好朋友，初月当然不会阻拦。 “当然可以，不过奶奶上午要工作，只有下午才有时间。” 陈玲玲偷偷笑了笑，眉眼飞扬，“我知道，所以我跟媛媛约了下午。” 初月跟着笑起来，点头答应，“那行，奶奶明天陪你一起去。” 到了第二天，陈玲玲依旧跟往常一样起得很早。 尽管不上学，陈玲玲还是把自己收拾的干净整洁，穿着学校的校服，十分青春稚嫩。 放假学校小卖部那边不用送栥饭团，初月就把家里的被套拆了洗了。 没一会儿周静也来了，带着她儿子陈斌。 陈斌现在已经七个月，乖乖巧巧的坐在小推车里，白白净净的脸蛋上挂着笑，让人瞧着就喜欢。 “周阿姨，我带弟弟玩吧。” 陈玲玲主动带起了陈斌，周静就专心给初月帮忙去了。 忙碌了三四个小时，把所有盒饭装了车后，周静就带着儿子回去了。 送完盒饭，初月和陈玲玲又回去把饭吃了，才出发去陈玲玲的同学家。 从公交站台下来，初月才想起来为什么郑媛家的地址让她觉得十分耳熟，不就是先前陈峰和王亚娟他们租住的那个小区吗？ 奶孙俩个走到小区门口，陈玲玲也认出来了。 “奶奶？” 陈玲玲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她年纪虽小，却也知道奶奶带着她留在南城生活，是瞒着她爸爸妈妈的。 今天又是节假日，万一碰见了她爸妈，会不会又逼着她们回老家。 陈玲玲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回老家，南城多好，老师好，教室也好，而且她还交了那么多的新朋友从。 “不怕，咱们靠本事在南城立足生活，你爸妈管不着咱们。” 初月的话铿锵有力，给了陈玲玲极大的信心。 找到郑媛家门前，初月上前按了门铃。 “来啦，来啦。” 门里响起了小孩子的声音，接着是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媛媛，你给我慢点跑，仔细摔了。” 大门被打开，屋里的声音也同时传了出来。 开门的是郑媛，她看到陈玲玲后，露出明显的惊喜和开心。 “玲玲，你终于来啦。” 郑媛上来拉住陈玲玲的手，跟初月打了一声招呼，拉着陈玲玲就往屋里走。 郑媛她妈端着一盘洗好的水果出来，“媛媛，招呼好你同学。” 郑媛她妈还没看到初月，但初月却是认出了她。 这不是陈峰和王亚娟的那个房东，叫什么徐姐的吗？ 12、第 12 章 徐姐也认出了初月，再一看陈玲玲，打扮和精气神跟几个月前完全不一样。 要不是有初月陪着，徐姐怎么也不会猜到陈玲玲就是那个小女孩。 不过徐姐也没说什么，而是热情招呼初月就坐。 俩人看着孩子吃水果，后来郑媛要带陈玲玲去房间玩电子琴，徐姐才跟初月搭上话。 “你们奶孙俩还跟小陈夫妻住一块儿不，要是离得近，两个孩子周末也能有个伴儿。” 女儿好不容易有个玩得好的朋友，徐姐也很欢迎，她不是那种势利眼，只许孩子跟家庭条件相当的人一块儿玩。 初月摇摇头，说道：“早搬出来了，不过住的也不远。” 有了一句话开头，后面聊着聊着就开了。 徐姐是个十分健谈的人，脾气也爽利，初月也不是个内向的人，俩人聊得有来有往。 “玲玲是小陈夫妻的女儿啊？” 徐姐一直当陈玲玲是陈峰和王亚娟夫妻俩的侄女，现在从初月嘴里得知陈玲玲是俩人的亲生女儿，自然吃惊不已。 “那你们怎么不跟他们夫妻一块儿住，搬出去另外租房子，不是要多花一笔钱。” “玲玲他爸妈不愿意让玲玲留在城里读书，非让我带她回乡下。可乡下的学校哪有城里的好，我也希望玲玲将来能过得好，干脆就搬出来，带着玲玲单住。” 这话的信息可就丰富多了。 徐姐不傻，略一想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徐姐以前也是农村人，不过恰好赶上好时机，村子集体拆迁，得了几套房子和拆迁补偿。 以前那些村里人就十分重男轻女，没钱的时候矛盾还少，顶多就是谁家女儿多干了活，让儿子在家睡大觉。 拆迁以后，家家户户有了钱，矛盾就开始增多。 女儿一毛钱分不到，还得跟儿子一样给父母养老，照顾的再好，也听不到一句好话。 儿子们得了钱，只知道挥霍，父母却心甘情愿。 见多了这种事情以后，徐姐对于那些重男轻女的人十分深恶痛绝。 以前徐姐以为陈峰和王亚娟夫妻只生了陈文轩一个，所以夫妻俩怎么疼儿子，她都没什么想法。 毕竟就这么一个孩子，怎么疼爱都不过分。 可是现在看到陈玲玲，徐姐对陈峰和王亚娟的印象就不好了。 同样都是自己生的，怎么一个往天上捧，一个往地里踩。 不知道的，还以为生了个仇人呢。 徐姐唏嘘不已，感叹初月的不容易。 “几个月前玲玲那孩子谁看了不说可怜，现在看看，给你养的越来越好了。我听媛媛说，玲玲的成绩很好，以后啊一定有出息，你老人家以后等着享孙女福吧。” 初月笑了笑，“我也不指望享什么福，只要她把自己日子过好就行了。” 这话徐姐十分赞同，自己的孩子自己疼，还能真指望她报答什么不成？ 郑媛和陈玲玲玩到四点，陈玲玲就说要回去了。 郑媛舍不得小伙伴回家，搂着陈玲玲的胳膊，撒娇让她留下来吃饭。 徐姐看着女儿卖娇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也帮女儿当说客，挽留初月吃晚饭再走。 初月今天上门就带了点水果，没想着留下吃饭，所以就婉言拒绝了。 “今天还有点事，实在不方便。等下回带孩子出去玩，再一起吃个饭吧。” 尽管南城的治安还行，但一老一小太晚回去也的确不方便，徐姐就没有硬留了。 郑媛还有些舍不得，给送到门口后，又跟陈玲玲约了下周末一起去游乐园玩，然后再一起去吃肯德基的儿童套餐。 陈玲玲是知道自己奶奶只有下午才能休息，所以也没一口答应郑媛，表示回学校以后再聊出去玩的事情。 初月和陈玲玲走后没一会儿，郑媛的爸爸就回来了。 夫妻俩就郑媛一个孩子，郑爸对这个女儿也是十分疼爱，所以他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问女儿今天过的怎么样。 “我们玩了会儿电子琴，还有我的芭比娃娃，对了，我还跟玲玲约好了下周末一起去游乐园，一起去吃肯德基的儿童套餐！” 看着女儿眉飞色舞的小模样，惹得郑爸跟着女儿笑了起来。 徐建喊了女儿一声，让她先去把房间玩具收拾一下，等女儿进入自己房间后，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老郑，你知不知道媛媛的同学是谁的女儿？” 郑爸轻松的问道，“谁呀？” 徐姐咬咬牙，哼道：“你记得租咱们家房子的那个小陈跟小王夫妻吧？我一直以为他们夫妻就一个孩子，到今天我才知道玲玲也是他们夫妻生的，今年九岁，一直在乡下跟奶奶一起生活。玲玲奶奶想让玲玲来南城读书，他们夫妻居然不同意，说是条件供不起。” 说起这个徐姐就有些气愤，对着丈夫把陈峰和王亚娟夫妻一通狠批。 要知道几个月前，她第一次看见陈玲玲的时候，陈玲玲穿着一身洗得发皱的旧棉袄，皮肤很黄，发质也不好。 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孩子。 可你再看陈文轩，养的白白净净的，身上穿的永远都是新衣服。 同样都是亲生的，就因为性别不同，把儿子留在城里，把女儿扔在乡下。 要不是初月这个当奶奶的，为了孩子未来着想，硬留在城里读了书，还不知道将来怎么遭罪呢。 远的不说，就说眼前的改变，陈玲玲跟几个月前比，白了不少，也长高了，精气神跟之前都不一样。 刚见她的时候，陈玲玲有些露怯，看着就是个自卑敏感的孩子。 现在虽然依旧有些腼腆，却给人一种文静柔顺的感觉。 听完妻子的吐槽，郑爸也没表现多气愤，只是说了句不像话，然后就岔开了话题。 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他们外人还是不要管太多。 徐姐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她跟初月无亲无故，自然没有立场去管，但并不妨碍她疏远王亚娟。 这样的人，不值得结交。 * 王亚娟总感觉最近有什么事情不对劲，平时在小区里碰到相熟的人，多少都会点点头，彼此笑一下。 可最近几天，一个个就当没看见她一样。 哪怕两个人面对面碰上了，对方也就跟看见陌生人一样，扭脸就走。 王亚娟越想心里越不得劲儿，夜里跟陈峰提起这事。 陈峰觉得她想太多，翻个身没再理王亚娟。 王亚娟也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然后后面几天她都故意往认识的人面前走，但人家就是不拿正眼看她。 这明显不对劲！ 可王亚娟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一直到交房租这天，碰见了房东徐姐。 徐姐的态度跟以往大不一样，往常碰见了多少会笑着聊上两句，但这回收了房租就走了。 要是换了往常，王亚娟可能会觉得是徐姐今天心情不好，或者是碰到了事情。 可经历了屡次被人漠视，王亚娟在看人时也多关注了几分对方的眼睛，她明显发现徐姐在看她时，眼睛里露出嫌弃，眉头皱着，像是在看一个道德败坏的人。 王亚娟当然不会当面去问徐姐，她拐着弯让别人去打听，才从别人嘴里得知自己被讨厌的原因。 徐姐在背后议论她们夫妻的事情先不提，王亚娟现在就想知道，徐姐是怎么知道她家那么多事的，她明明没有跟任何一个外人提过自家的事情。 想到始终没有消息的婆婆和女儿，王亚娟心中有了怀疑。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王亚娟都特别关注徐姐的动向。 陈峰见王亚娟天天往外跑，家里的事情也不上心，还发了一通脾气。 王亚娟又不好把没准的事情跟丈夫说，万一猜错了，不是又挨一顿骂。 一直到五月结束，碰上六一儿童节，王亚娟才终于找到了证据。 儿童节这天，南星小学举办儿童庆典，所有学生家长都去了。 初月也是提前通知了工地上，告了一天假，来看陈玲玲跟同学们一起准备的集体表演。 南星小学比较注重全面发展，所以节目也是五花八门，孩子们才艺辈出，让家长们看了个尽兴。 结束后，郑媛非要跟陈玲玲一起玩。 两家只好找了个地方，一起吃了饭，然后再去郑媛家玩一会儿。 奶孙俩刚跟着郑媛一家三口进入小区，还没进单元楼，就让王亚娟给堵住了。 这也是赶巧，陈文轩今天不舒服，王亚娟就请了假，带着陈文轩在家里。 陈文轩吃了药后，下午就待不住，非要下楼玩，刚好就碰上了。 “妈，你可真本事啊。” 王亚娟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眼睛在初月身上扫了一遍，然后又看向陈玲玲，直接气笑了。 “我跟轩轩他爸是不是哪儿得罪你了，让你这么害我们，现在整个小区都知道我跟轩轩他爸偏心眼，疼儿子不疼女儿。下一步你是不是要让老家的那些乡亲，都合伙骂我们不孝了？” 陈玲玲被吓得紧贴着初月，母女俩本就不怎么亲近，王亚娟再露出这副凶相，不怪陈玲玲害怕了。 初月把陈玲玲护到身后，脸上的表情淡淡。 一旁徐姐先开口替初月解释，“你这话说错了人，是我跟人说你们夫妻偏心，跟玲玲奶奶没关系。况且这也不是瞎编乱造的，事实而已。” “徐姐！你！” 王亚娟一肚子气，偏偏又不能对着徐姐发泄，谁让人家是房东。 源头还是初月跟陈玲玲，王亚娟只找她们要说法。 “陈玲你说，我是打你骂你，还是饿着你虐待你了？十个指头还尚且有长有短，人心怎么就不能偏了！我偏心轩轩，是因为他值得，像你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你说说谁会喜欢你！” 初月脸色霎时沉下来，“我还是第一回听到这种歪理，照你这么说，你今天被骂也是活该，谁让你立身不正。别人讨厌你，你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又怪着我什么事？” 13、第 13 章 王亚娟之所以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初月和陈玲玲发难，就是笃定初月不会当着外人的面，给她这个儿媳妇没脸。 毕竟过去几年，原主也一直是这么做的，王亚娟习惯了原主的好性，陡然被初月毫不留情面的怼了回去，一时间也愣住了。 初月看着王亚娟冷笑，她能陈峰和王亚娟行为上的偏心，但却不能接受王亚娟用最伤人的话语来攻击陈玲玲。 陈玲玲在原剧情中的遭遇，是陈峰和王亚娟主观上的偏心，才导致了陈玲玲成了剧情炮灰。 可到了王亚娟嘴里，一切跟他们当父母的没有关系，都是陈玲玲自身的原因。 这不是受害者有罪论，是什么？ 看到围观的人多起来，初月也不客气朝她质问道：“我知道你们夫妻不想养玲玲，没关系，反正孩子从小就是我养着，我再养她二十年都行。可你们不能太过分，非逼着我跟玲玲回乡下去，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我可以在南城找份工作，我来给她出学费和生活费。我一不要你们给钱，二不要你们照顾她，你们还有什么不知足，怎么就非得把我们奶孙俩赶回乡下去？” 王亚娟感受到无数双眼睛紧盯着她，她想要为自己辩解，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旁边围观的群众，也开始对她指指点点起来。 “我的天，还真有这样的奇葩啊。” “不就是图享受，怕老人孩子留在城里，耽误他们时间。万一要老人出了什么事，夫妻俩又搭钱又搭功夫，直接赶回乡下多好，眼不见为净的，还有乡里乡亲的帮她们照看。” “真无语，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能看到这么偏心到没边的极品啊。” “笑死人了，做出这种事情，怎么还有脸冲婆婆发火啊？明明是他们夫妻自己有毛病，还能怪到婆婆和女儿身上？” 王亚娟被说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抓着陈文轩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陈文轩被抓疼，哼唧了声，吓了王亚娟一跳。 看着儿子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王亚娟抱起儿子就准备离开。 脚刚迈出去一步，王亚娟又停了下来。 她不能就这么直接离开，否则还不知道后面会被人传成什么样子。 王亚娟注意到怀里不是很精神的儿子，立刻来了主意。 “妈，你总说我跟轩轩他爸偏心，你老人家就不偏心了？轩轩生下来身体就不好，所以我才一直把他带在身边。你老明知道我跟轩轩他爸经济条件不好，再多两个人一起生活，怎么养活的起。你说你要留在南城找工作，补贴我们，我们敢让你老跟我们一样打工吗？要是让家里乡亲知道，还不指着我们鼻子骂，说我们苛待小的，使唤老的！现在我是有嘴说不清，反正就你有理，我是那不孝顺又偏心眼的恶媳妇！” 王亚娟一通颠倒黑白的说辞，让有些不明白前因后果的围观群众相信了她的话，也只有徐姐明白王亚娟这话掺了多少水份了。 或许是怕被人当面拆穿，王亚娟捂着脸装作被人误解后崩溃的样子，带着陈文轩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速度之快，连徐姐都没反应过来。 看着王亚娟远去的身影，徐姐都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算是见识到王亚娟的本事了。 眼看一些两边倒的路人，又要对初月批评指教，徐姐连忙上来解围。 “你们知道什么呀，就在这瞎指挥，但凡自己打听打听，也不会被人三两句话就给糊弄了。” 其中一个离初月和陈玲玲奶孙俩最近的大妈要上手拉扯初月，徐姐直接横在俩人中间，冲对方翻了个白眼。 “王大妈，都知道你以前受过婆婆的磋磨，可你好歹也分个是非对错，真假黑白。幸亏你没念过书，没当个法官，否则世上还不都是冤假错案。” 热心的徐姐劝退了围观的人，回过头又跟初月道了个歉。 “玲玲奶奶，真不好意思，都怪我这张嘴，给你惹了这么多麻烦。” 初月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这跟你没关系，是我没教育出个好儿子。” 徐姐也是好心，不过有时候好心未必能办好事，但转念一想，被陈峰和王亚娟夫妻知道，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陈峰和王亚娟俩人的态度，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 初月也没指望过夫妻俩能改变什么，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日子就是了。 看了眼沉默的陈玲玲，初月跟徐姐说道：“今天我就先带玲玲回家了，下次再找机会让两个孩子一起玩儿吧。” 徐姐也理解，碰到这种事情，受伤的永远都是孩子。 * 陈峰下班回到家，发现家里灯都没开。 他以为妻子带着儿子还没回家，摸到墙上的开关把客厅灯打开，一转身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坐着，灯也不开，轩轩呢？” 王亚娟原本是趴在膝头上，听到陈峰的声音，她才抬起头，露出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 “怎么了？” 陈峰心里一紧，各种不好的念头在心里过了一遍。 “我今天看见你妈了，带着陈玲，跟徐姐在一块儿。” 王亚娟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陈峰瞬间松了口气，不是儿子的事情就好。 王亚娟有些不满意陈峰的反应，气哼哼道：“你知不知道你妈在背后说咱们什么，今天那场面，你妈就差没带人活吃了我！” 经过一番添油加醋的控诉，王亚娟把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起末跟陈峰说了一遍。 陈峰听完，半天都没说话，但眼神明显沉了下来。 “照这样下去，咱们还能在小区里住下去吗？我们还好说，平时要上班，也不是天天能碰到那些人。可你得为儿子考虑，要是因为你妈，让轩轩受人指点议论，轩轩得受到多大的伤害。” 儿子的幼儿园离小区不远，里面不少学生都是小区里的孩子。 万一孩子们听到家长背后说了什么闲话，到学校里欺负她儿子怎么办？ 听到事关儿子，陈峰终于有了反应。 “我知道了，等有时间我会去找她们说清楚。” 王亚娟撇撇嘴，对丈夫的回答依旧不满意。 不过她也了解丈夫，向来是个利己大男子主义，但凡触及到关于他自身或者儿子的事情，才会让他有主动解决问题的想法。 这件事要是换成她跟初月的简单婆媳矛盾，丈夫肯定管都不带管，任由她们婆媳俩自己处理。 不过人哪有样样好的，丈夫虽然有这点毛病，但对她对这个家庭还算忠诚。 只要一家人心在一块，别的事情她都能挣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计较太多。 另外一头，初月好不容易才安抚了陈玲玲，哄着陈玲玲去睡了一觉。 初月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床边陪了陈玲玲一会儿。 睡着的陈玲玲嘴里嘟囔着什么，听不清，但明显透露着不安。 初月过去轻拍哄着，慢慢才让陈玲玲放松熟睡。 过了几天，陈玲玲已经慢慢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好像忘记了那天王亚娟的事情。 虽说小孩子忘性大，但这种事情任谁遇上了都不会轻易忘记。 初月也知道陈玲玲是把事情压抑在了心底，不想让她担心而已。 为此初月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这天放学，初月照旧去南星小学接陈玲玲放学。 学校里学生还没出来，一个不速之客先来到了初月的面前。 看着面前眼神复杂的陈峰，初月没有开口，态度十分冷淡。 “妈，你怎么就非要这么倔呢。” 陈峰语气有些无奈，好像初月是一个无理取闹的长辈。 看着周围人投来的八卦眼神，初月有些无语。 “有事说事，玲玲马上要放学了，别让玲玲看见你。” “妈，我好歹是陈玲她爸，我还不能见她一面了？” 初月冷笑着问他，“你见她干什么，打算跟你媳妇一样，骂她一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玲玲的后爸后妈呢。” 陈峰不想当着路人的面跟初月吵起来，只能耐着性子说道：“妈，我也不拦着你们留在南城，咱们这样相互埋怨没有意思。我是来跟你沟通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找你吵架的。” 初月看了眼陈峰，倒有些好奇这夫妻俩背后商量了什么对策。 “那你先说说，你打算怎么解决问题。” “你跟陈玲在外面租房也要钱，干脆还搬回我那里去住，回头我给你找份工作，保证比你现在自己找的工作要轻松舒服。你是我亲妈，陈玲是我亲女儿，咱们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弄的跟有仇一样。以后咱们一家人好好往一处使力，日子肯定能过起来。” 陈峰叹了口气，为之前的误会做了解释，“之前是我不好，没有跟妈把事情说清楚。我跟亚娟也不是说女孩不能进城读书，而是陈玲现已经读了二年级，怕她年纪小，忽然转学不适应。另外一个就是不想妈跟着我们一起辛苦，也都怪我跟亚娟嘴巴笨，不会说话，才闹出了许多不应该有的矛盾。” 听听，多好听的说辞，讲的跟真的一样。 这要是换了原主，高低不管三七二十一，肯定信自己的亲儿子。 管他前后矛盾不矛盾，有没有漏洞，谁让这是自己亲生的呢。 初月忍着没第一时间嘲笑陈峰的如意算盘，问出了一句关键的话。 “跟你们一起住也行，不过我的工资我要自己存着，将来给自己养老。既然你都说玲玲是你的亲生女儿，那玲玲的学费，包括寒暑假上兴趣班，是不是该你们掏？” 陈峰被问沉默了，眼睛下意识看了眼南星小学的招牌。 即便陈文轩还没开始上小学，陈峰和王亚娟夫妻也已经提前打听过北苑附近的私立小学。 对于南星小学的入学费用，陈峰心里门清。 何况还有什么寒暑假的兴趣班，一个女孩家，学那么多东西做什么？ 得，根本不用听陈峰的回答，他表现出来的行为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了，以后咱们各过各的，玲玲是我孙女，我养她我心甘情愿，但你们夫妻是不是也该尽到你们的责任。” 陈峰没明白初月这句话的意思，瞪着眼干看着初月。 初月抬起手，用大拇指搓了搓食指和中指，然后在陈峰了然后的难堪眼神中，直白的捅破他心中的小九九。 “我养你到这么大，也不是白养活的，生活费记得按月给我打。” 14、第 14 章 陈峰内心憋着一把火，觉得初月多少有点油盐不进。 他都已经退让一步，同意让陈玲留下读书，初月却还是得寸进尺的提出诸多要求。 此时此刻，陈峰是真的想一走了之，任凭这奶孙俩个自己折腾算了。 可想到外面的那些闲话，陈峰只好强忍着怒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生硬。 “妈，我是真心来解决问题的，咱们是一家人，有必要分的这么清楚吗？何况，你总要考虑考虑我的实际情况，家里不光是陈玲她一个人需要念书，下面还有个轩轩。难道你打算让我跟亚娟就供陈玲一个人，那轩轩怎么办，留在家里当文盲不成？” 尽管初月的变化有些大，但在陈峰心里，依旧还拿她当原来那个事事以他为先，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老娘。 陈峰也反省了自己先前的行为，知道不能太硬着来。 只要今天暂时伏低做小，哄回了初月跟陈玲玲，之后的事情，都可以慢慢‘商量’着来。 陈峰叹了口气，低眉垂眼的说道：“我难道不想让他们姐弟俩都上个好学校，过上好日子，可我没那个本事啊。咱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地里刨食的农民，我跟亚娟的学历也不高，每个月那点工资还得保证一家人的吃喝住行，我的日子也难。妈，我知道我以前有许多做的不好的地方，让你老受了许多委屈，我保证以后尽量改。老化说得好，母子没有隔夜仇，你就当体谅体谅儿子，别再跟我闹了。” 初月不是原主，自然能跳脱出去，以旁观者的姿态来观察事情。 陈峰的态度算不上多诚恳，甚至初月都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敷衍，但要是换了疼爱儿子的原主，铁定一忽悠一个准。 说起来陈峰之所以找上她，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先前房东徐姐替她们抱不平惹出来的事。 夫妻俩本就好个面儿，自然不能让这么一大盆‘污水’一直扣在他们脑门上。 只要初月和陈玲玲肯回去，一切闲言碎语自然不攻自破。 可初月没有义务这么做，她跟陈玲玲日子过得好好的，才不要自找气受。 “行了，我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你们夫妻就当我跟玲玲从来没来过南城，当我们还在乡下。咱们各过各的，谁也别打扰谁。” 尽管初月的态度十分平淡，但陈峰却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嫌弃。 陈峰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伪装，一瞬间脸色像是打翻了调色盘，十分难看。 他几乎是咬着牙，发狠般的问道：“妈，你就这么恨我，非把我逼死是不是？” 陈峰怎么也想不明白，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难道说，一个隔了辈的丫头片子，比他这个亲儿子还要重要不成？ 等将来她老了，给她养老送终的人还不是他这个当儿子的，陈玲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陈峰不再掩饰自己情绪，逼初月做最后的决定。 “妈，你今天给句痛快话。要么跟我回去，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要么咱们就划开道来，以后谁也别求着谁。” 这几乎是威胁了。 陈峰吃定了陈玲玲一个女孩子不能起到养老的作用，要是初月现在肯回头，他可以当以前那些事没发生过。 要是一根筋的不肯服软，那就别怪他不念母子亲情了。 初月依旧不为所动，丝毫不在乎陈峰的狠话。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就是为了改变陈玲玲的炮灰命运，有系统在，初月不用担心任务完成前，会遭遇任何的过度衰老和各种疾病。 别看系统基本不出现，但它的各项功能还是保持时刻运转的，初月没有太多后顾之忧，只需要认真去做任务就行了。 初月给了陈峰一个冷淡的眼神，算是一种答复。 陈峰捏紧了拳头，涨红着脸咬牙道：“好，你将来可别后悔！” 放下这句狠话后，陈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凌乱快速的脚步，透露了他狂躁和憋屈的内心。 * 转眼就到了六月下旬，南星小学即将迎来期末考试。 陈玲玲的成绩一向很好，不需要初月过多操心。 为了迎接期末考试，陈玲玲比平时更加刻苦了些，每天写完作业，都要再复习一边当天所学的内容。 小小年纪，已经表现出十分的自律和刻苦了。 初月不想陈玲玲太紧张，便跟陈玲玲商量，暑假送她去上兴趣班，问她想学什么。 陈玲玲的那些同学，不是学乐器、舞蹈、书法，就是学滑冰、滑板之类的运动，总之都是费钱的兴趣。 陈玲玲知道自己家的情况跟同学们不同，同学们家庭条件好，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陈玲玲却不想用奶奶辛苦挣的钱，来浪费在无关紧要的兴趣上。 “奶奶，我没什么想学的兴趣，我想跟着奶奶学做饭。” 陈玲玲老早就想好了，上午她留在家里帮忙，下午去附近工地捡废品。 趁着暑假两个月，挣一点钱，也好给奶奶减轻一点压力。 “你还小，锅都拎不动。等过两年你上了初中，奶奶再教你。” 初月笑了笑，替陈玲玲做了安排，“暑假有两个多月，你在家呆着也无聊，要不这样，你去学游泳吧。这个最实用，还能锻炼身体。” 这并非是初月临时决定，而是早几个月前就有的想法。 在剧情中，陈玲玲是死于溺水。 尽管现在剧情被她改动，但谁也不能保证世界线不会被修复，只要陈玲玲学会了拥有，不管以后遇到什么情况，都多了一项保命的手段。 见陈玲玲还有些犹豫，初月也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下半年你就升三年级了，还不趁小学暑假好好玩玩。等你上了初高中，可就没多少玩的时间了。” 陈玲玲再怎么懂事，也只是个九岁的小女孩，哪能没有玩心呢。 初月又加了把火，“我听你周阿姨说，打算把萱萱也送去学游泳，正好你们俩还能做个伴儿。” 陈玲玲跟陈萱玩的十分要好，俩人虽然不在一个班里，平时下课午休，都能碰见。 周静又在初月这里工作，周末的时候，陈萱就会跟着周静一起来上班。 陈萱和陈玲玲就会在一起写作业，玩游戏，顺便一起带还不会说话的小陈斌。 想到能跟陈萱一起学游泳，陈玲玲也有些动心了。 事后，初月跟周静提了一嘴，周静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暑假是溺亡的高峰期，学会游泳，对孩子只有好处。 于是俩人提前给陈萱和陈玲玲报了名，只等一放假，就能去学了。 到了期末考试，南星小学的气氛都变得不一样了。 别看只是小学，但家长们都希望自家孩子能有个好底子。 陈玲玲拿了双百，带着几张奖状和学校发的奖品给初月。 初月找了透明的塑料板，把奖状夹在中间，然后一一排列好，挂在了卧室的墙上。 这样不仅能更完好的保存，将来搬家，也能方便带走。 正式放暑假后，陈玲玲就开始跟陈萱一起每天去游泳馆学习游泳了。 游泳馆的上课时间一般是上午，但初月和周静上午都没有时间，于是送孩子的任务就到了陈力的身上。 到了中午，初月出去送盒饭，周静那边就可以下班了。 现在陈斌已经快一岁，也方便带，周静就带着陈斌去接陈萱和陈玲玲下课。 小孩子学东西都很快，一整个暑假过去，陈玲玲已经可以游半个来回了。 九月开学，陈玲玲正式成为了一名三年级的新生。 初月的生意也有了一些进展，她在工地附近的一条老街上租了一个门面，开了一家快餐店。 店的地址十分便利，不仅方便给几个工地送盒饭，还能开展一下附近上班族的生意。 快餐店开业初期，基本靠着工地上和学校附近小卖部的订单。 慢慢的，快餐店靠着干净美味实惠的特色，也吸引了附近其他个体户的老板跟店员来吃。 初月每天出的菜，刚好卖光，没有造成什么浪费。 不过要说卖的最好的，还得是卤味。 基本上其他菜还剩一半，卤味的格子就见底了。 周静现在负责打饭跟收银，工资也是开的全天，比原先上半天班要翻了一倍多。 初月待她厚道，周静也愿意长期干下去，所以也希望店里生意能越来越红火。 于是，周静就跟初月提议，干脆单独开一个卖卤味的窗口。 让那些喜欢吃卤菜的人，也可以多买些，带回去吃。 初月心里其实也有这个打算，只是店里目前就她跟周静两个人，再开一个卤味窗口，怕忙不过来。 周静就劝道：“忙也就忙一阵子，趁着夏天大家都好这一口，早卖早挣钱。” 初月感觉自己可能是热糊涂了，卤味可不就是夏天卖的最红火么，大冷天的，谁去吃卤味呢。 都怪南城天太热！ 初月手头上的钱，基本都投入到快餐店里，家里就没有买空调，全靠一台电风扇续命。 趁着天还热，初月赶早定了一台冷藏柜，火速的把卤味窗口给开了起来。 快餐店里有了卤味窗口的加入，营业额也有了显著的提升。 这天下班回家，陈玲玲正在写作业。 三年级的学生，已经正式开始学写作文，所以平时的课后作业也要比二年级要多了不少。 看到陈玲玲埋头写了快一个小时作业，初月想提醒陈玲玲休息休息，活动一下颈椎。 桌子上堆着不少作文欣赏书籍，初月过去看了眼，看到了陈玲玲笔下的作文题目——《我的奶奶》。 陈玲玲发现初月靠近，还有些不好意思，两颊都染上浅浅的红晕。 “老师说这次的作文要在班级里做评选，前三名能得到奖品。” 别的同学写的都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只有陈玲玲的与众不同。 对此陈玲玲一点儿没觉得自己跟同学有什么不一样，反而在心里提醒自己，一定要认真写好，让班里的老师和同学们，都知道她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奶奶。 15、第 15 章 陈玲玲的作文最终得了班级评选的第三名，得到了一个卡通的卷笔刀。 虽然不是多贵重的奖品，但对于孩子来说，意义非凡。 陈玲玲没舍得用，特地装进她的百宝箱里，打算收藏起来。 关于陈玲玲的百宝箱，里面什么都有，漂亮的笔记本，各种卡通贴纸、明信片，还有充满香气的q版拟人拟物的橡皮擦。 价格都不贵，但却是陈玲曾经十分渴望又不曾拥有的东西。 原主自然是疼爱陈玲玲这个孙女的，但无奈收入有限，能保证奶孙俩个吃饱饭就不错了。 初月经历丰富，挣钱的方法多，所以在消费习惯方面，向来都很随心。 对于陈玲玲这点小癖好，初月也没有特意去纠正。 毕竟她才刚来半年多，再过个几年，幼时的影响就会慢慢开始淡化。 * 自从快餐店开办卤味窗口以后，上午的生意比饭点还要火爆。 基本上进门的客人，都是冲着卤味来的。 大热天的，谁都不愿意吃那些热菜，卤味也不贵，买上一点儿回家下饭，胃口都开了不少。 附近有好几个小区，食客们都是街坊邻居，一传十十传百的，导致快餐店的卤味还没到中午饭点就见了底。 不过卤味卖的再好，也不是店里的收益大头。 目前快餐店的主要收入，还是来自外面的盒饭订单。 初月觉得目前的步调有些慢，就贴补回扣，让先前的老客户帮她介绍单子。 不得不说，金钱的力量永远是最有效的，再加上初月做的快餐味道也的确好。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店里又多了二百个人的盒饭订单。 拿下新订单的当天，初月就贴了招聘告示，打算招一个专门送餐的人。 电动三轮车的钱她已经准备好了，等招到人，她就去付钱。 暑假天热，初月每天大中午，顶着烈日出去送餐，人都晒昏了。 不过为了节省成本，她也是咬着牙挺了两个多月。 到底不是年轻人的身体，初月每天都要喝上两支藿香正气水解暑，平时的饭食，也往精细里做，保证足够的营养。 九月底，快餐店终于招到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人看着还算老实稳重，也是从乡下小地方来南城打工挣钱的。 初月给他开的工资，算是在平均线上，只要他肯认真干，后面她肯定不会亏待他。 多了一人后，初月的工作就轻松了不少。 现在她只需要忙活后厨的事情就行，不用再每天往外跑。 国庆节这天，南星小学举办了较为盛大的国庆盛典，算是集合学生和家长一起，庆祝祖国生日。 好在家长们都放了假，刚好能来凑个热闹。 热热闹闹半上午，家长们都累得不行，孩子们反倒一个个越发精神起来。 国庆七天假期，过了半天，还有六天半。 初月的快餐店也放了三天假，是跟着工地上一起放的，工地开工后，店里也得继续送盒饭过去。 至于其他散客，初月就多管了。 她总得给自己放点假，带着陈玲玲出去走走。 要不六天都呆在店里，还不把孩子给憋坏了。 远的地方去不了，周边还是没问题的，来回也就半天功夫。 陈玲玲得知初月要带她出去玩，也压抑不住兴奋。 她的同班同学郑媛，被父母带去了首都，说回来给她带拍的照片。 原本陈玲玲以为这个国庆，她就在店里写写作业，背背作文，没想到还有惊喜。 于是，陈玲玲也难得对初月提了一次要求，想多拍写照片，好送给郑媛。 出发前，初月去租了一台相机，简单收拾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就出发去火车站坐车了。 南城的隔壁市是有名的水上之都，不仅有森林氧吧，还可以坐船游览湖岛，骑自行车环岛看景。 国庆节的温度还是有点热的，正适合去这种凉快的地方玩耍。 两天两夜的旅程，初月给陈玲玲拍了无数张照片，整整用了两张内存卡。 当然也有奶孙俩人的合照，都是请路人帮拍的。 三号晚上回到南城后，初月先去退了相机，顺便把照片拿去冲印。 第二天快餐店要开门，陈玲玲就跟着初月一起到店里，初月在后厨忙，陈玲玲就在店里找个空桌子写作业。 国庆结束后，日子好像过的格外的快。 南城经历了短暂的秋天，转眼便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下雪无疑是很美的，但雪停之后，对于室外工作的人来说，就不是一个特别好的体验了。 尽管店里已经换了三轮摩托车，外面还有车架子，但前面驾驶室的地盘是空的，车子一开起来，就呼呼往里灌风。 每回店里的送餐的小李，都是冻得鼻子眼泪一把的回来。 看到大人都冻成这样，初月不免担心起学校里的陈玲玲。 南星小学的教室是有空调的，在教室里当然不怕冻，就怕小孩子乱跑。 从第一场雪融化开始，南星小学就开始陆续有学生感冒了。 初月赶紧买了一箱外科口罩，让陈玲玲每天都带两个去学校，上午下午都换新的戴上，没事不要取下来。 这么做也的确有效果，半个月时间里，班级里的学生被传染了大半，陈玲玲依旧没有任何影响。 慢慢的其他家长也开始学习陈玲玲，给自家孩子买口罩，每天都戴着。 在这之后感冒的人就变少了。 陈玲玲的口罩几乎戴了一整个冬天，一直到期末考试结束，才终于正式解放了。 放了寒假后，陈玲玲花了一周时间把寒假作业给做完了。 换作别的孩子，作业都写完了，还不可劲儿疯玩。 陈玲玲却在店里帮起了忙，别的事她干不了，擦擦桌子，收拾收拾垃圾还是没问题的。 周静哪要她干这个，每回都让陈玲玲歇着，偶尔还会叫自己女儿陈萱来店里跟陈玲玲一起玩。 初月倒是让周静不用阻拦，有时候就得让孩子干点活，也不是多累的事情。 要是打小就拦着孩子，不让孩子干活，大了自然就养成习惯，万事不沾手了。 整个寒假，陈玲玲基本都在快餐店里度过。 有事的时候，帮着擦擦桌子，清理清理垃圾。 没事的时候，就看看课外书，要么就是啃作文书。 今年过年，初月没打算回去，至于以后会不会回去，那是以后的事情。 陈玲玲自然是什么都听初月的，何况她也不太想回去。 风俗使然，陈家的那些亲戚，大多都喜欢男孩子。 每逢过年走亲戚，陈玲玲基本上都是被忽略的那个。 何况回老家，就势必要跟陈峰和王亚娟一家三口，住在同一屋檐下。 陈玲玲并不想跟他们接触，她觉得现在的日子就挺好的。 在南城，初月熟悉的人就那么几个。 陈力和周静一家跟她走的最近，不过他们一家人过年要回去，初五才回来。 于是大年三十这天，奶孙俩个在出租屋里吃了一顿热腾腾的火锅。 浅黄色的白炽灯下，初月和陈玲玲坐在宽大的案板前，满桌都是俩人爱吃的各种菜品。 汤底是微辣的牛油锅底，陈玲玲吃的嘴巴红红的，额头都冒了汗，浑身都十分舒坦。 面前的碗里忽然又多了一层牛肉，陈玲玲抬起头，看到初月又夹了一筷子毛肚。 “别光看，赶紧吃，等冷了在吃仔细肚子疼。” 初月眼睛都没抬，就能知道陈玲玲在看她。 陈玲玲忽然笑起来，清亮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看起来水汪汪的，像是打了一层光。 初月被她这副样子给逗乐了，拿干净筷子敲了敲她的脑袋，“傻乐什么，快吃。” 热乎的火锅吃完，初月就给陈玲玲发了一个压岁红包。 陈玲玲没拆开看，直接放到了枕头下面。 等她第二天拆开以后，才发现里面居然放了几十张五块十块的零钱，总共差不多有二百块钱。 陈玲玲穿好衣服，头发都没梳，跑到一楼去问初月。 “奶奶，你怎么给我这么多钱呀？” 往年陈玲玲拿到过最大的红包也就十块钱，也只有十块钱。 二百块钱对陈玲玲来说，算是一笔巨款了。 要知道平时陈玲玲的零花钱是每天两块，要额外买什么东西，也是初月拿钱买。 南星小学的午餐也是每学期开始统一交伙食费，不需要学生额外付钱。 陈玲玲偶尔会买点零食，跟同学分享，要是哪天没花，就带回家，放到存钱罐里存起来。 现在陈玲玲的存钱罐里，已经攒了几十块了。 “一百是你的压岁钱，另外一百是你寒假在店里帮忙的劳务费。” 初月正在做早饭，头也没回的说，“今年你也是十岁的大孩子了，得学会怎么合理支配自己的钱。等开学后，奶奶会按月给你发零花钱，怎么花你自己决定。” 陈玲玲并不是个乱花钱的孩子，初月正是知道这点，所以才会放心的提前锻炼她。 初五下午，陈力和周静夫妻回到了南城，顺路过来给初月送了好些家乡的土特产。 快餐店初七恢复营业，初月和周静又开始了忙碌的日常。 过完元宵节，初月就开始对外招人。 去年初月就想单独开一个卤味店，但那时资金不多，加上又过了季，干脆等今年。 初月要给快餐店的后厨再招一个厨师，给卤味店那边招一个营业员。 卤味店的门面不要多大，三四平方就够了。 店铺好租，人却难招。 倒不是前来应聘的人不多，而是符合初月要求的少。 初月给快餐店找厨师，肯定是要训练一下，让对方尽量贴合快餐店原本的味道。 可但凡有手艺的厨师，都不大愿意改变自己的风味特色。 初月只好一边装修卤味店，一边降低要求，招一个有底子的学徒。 卤味店那边装修了半个月，店快开业时，才总算招到一个愿意当学徒的人。 对方年纪倒轻，三十出头，是个北方女人。 厨师这行，女性占比其实很少。 据初月这个新招的学徒刘香说，她来南城两三年了，都没找到对口的工作。 不管哪个后厨，都不愿意要她，不是让她去洗碗打杂，就是做服务员。 刘香的父亲是做流水席的，她从小跟着四处跑，也学了父亲的手艺。 只是老家那边没人愿意请她去做席面，所以才跟着丈夫出来讨生活。 初月愿意给她这个机会，刘香十分的感激，平时十分肯干，又认真的听从初月的指导建议。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刘香就能慢慢上手了。 初月就开始把快餐店后出的事情放给刘香做，她则专门做卤味，盯着卤味店那边的生意。 快餐店里就只剩下周静、刘香和送餐的小李三人，刘香话也不多，基本上都在后厨一亩三地里。 原先初月在的时候，周静还能跟她说说话，现在初月经常往外跑，周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有次初月回来，正好刘香去上厕所，周静就拉着初月说刘香的事。 在干活方面刘香肯定是无可挑剔的，但就是太认真了。 周静跟初月说起自己的担心，万一刘香干熟了，自己跑出去单干怎么办，店里不又得重新招人。 初月笑了笑，反而让周静放宽心。 快餐店做的就是一个辛苦钱，她能干，别人自然也能干，区别就是能不能拉到客户而已。 要是刘香愿意花那个精力功夫，去另立门户，自己找客户，她也不拦着。 周静一拍脑袋，直说自己糊涂了。 过后周静也慢慢开始跟刘香搭话，刘香也不是那种闷性子，一来二去俩人慢慢就熟悉上了。 卤味的工作依旧是初月自己做，没让刘香插手。 过了五月，天气慢慢热起来，卤味店的生意开始逐日攀升，甚至还有人大老远的，开二十几分钟车过来买。 火爆的生意一直延续了整个热天，直到十月下旬，才稍稍冷下来。 收入上去了，初月就琢磨起第二家卤味店的来，选址、租门面、装修、办手续、招员工，忙的初月都没歇口气的功夫。 等初月第三家卤味店开始营业时，陈玲玲也正式成为了四年级的学生了。 每学期开学报名，都是初月带着陈玲玲去的，奶孙俩一直没回去过，跟陈峰和王亚娟那边也断了联系。 不想报名这天，奶孙俩居然在南星小学碰见了陈峰一家三口。 陈文轩今年七岁，也到了念小学的年纪。 为了给陈文轩报名，夫妻俩还特地请假，双双陪同。 可想而知，陈文轩这个儿子在夫妻俩心里的重量。 初月想起陈峰当初亲口说过，陈玲玲年纪小，没必要上这么好的小学。 现在轮到陈文轩，就开始实行双标政策了。 初月嗤笑一声，不再关注那边。 “玲玲，你先去班里，等会儿结束奶奶去找你。” 陈玲玲轻嗯了声，语气听着没之前那么活泛，多少受到了一点儿影响。 等陈玲玲进了教学楼，陈峰和王亚娟也刚好牵着陈文轩朝这边走过来。 双方的视线有短暂的交接，初月不想搭理他们，转身朝另一边去了。 陈峰一下子顿住了脚步，脸色沉了几分。 16、第 16 章 王亚娟也皱起眉头，不过想着今天是儿子开学的日子，便碰了碰陈峰的胳膊，示意他忍一忍。 夫妻俩先把陈文轩给送进班里，然后跟着其他家长一起在外面等。 “也不知道你妈找了什么工作，竟然供得起陈玲在南星小学读书。今年是第三年了，先不说读书的费用，就是俩人租房和生活的费用，就不是一笔小钱。” 王亚娟低声念叨着，好像十分不服气初月跟陈玲玲离了他们后，照样能把日子过好。 陈峰没吭声，但脸上的表情也差不多跟王亚娟一个心思。 夫妻俩现在依旧住在原来的那个小区，一开始俩人也想过搬家，但迟迟没找到合适的房子。 不是租金不满意，就是地段不满意，找来找去，竟还是现在租的房子更经济实惠。 为了儿子陈文轩，夫妻俩早早就达成一致，每年固定存多少钱，留着将来给陈文轩成家娶媳妇用。 家里的每一项支出都是有定数的，绝对不能超支。 没办法，夫妻俩只好让自己忽略那些闲言碎语，平时再多关注关注陈文轩在幼儿园的日常。 夫妻俩悬着心，观察了几个月，都没发现有小孩暗中欺负陈文轩。 连带着之前那些冷眼冷语，夫妻俩也没怎么碰见过。 这让夫妻俩心里都放松了不少，以为是王亚娟先前颠倒黑白的那些话被人相信了。 可等王亚娟出去交际，发现平时那些熟悉的邻居，虽然没给她白眼冷待，但也不搭理她了。 王亚娟这才回过味来，认清了形势。 房东徐姐也是一样，明显拿她当普通租户，也不说笑，也不给白眼，一切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至此之后，王亚娟也少出去遛弯了。 平时周末陈文轩休息，就带他去外面公园玩，再没去过小区里的休闲区域。 前年过年回乡下的时候，王亚娟还想着，要怎么跟初月相处。 虽然双方几乎是闹翻了，但回到乡下，都是乡里乡亲的，万一闹出矛盾，人家不会说长辈的错，只会在他们当儿子媳妇的身上找原因。 为此王亚娟纠结了好几个晚上，好在最后初月没带着陈玲玲回去。 松了口气的同时，王亚娟也好奇初月到底在南城找了份什么工作。 丈夫陈峰心里一直怄着气，巴不得初月过的不好，好回头来求他，自然不会主动去找初月了。 于是夫妻俩至今，都不知道初月靠什么挣钱，又怎么把陈玲玲养的这么好。 刚才那匆匆一照面，王亚娟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女儿在乡下的时候，永远都是灰头土脸，旧衣服黄脸庞，看着就不讨喜。 可现在陈玲玲穿着南星小学的校服，乌黑的头发变成两股辫子，搭在肩头的辫尾上海绑了两根粉色小猪头绳。 因为校服是红白两色，但凡皮肤黑一点，就会显得特别黑。 陈玲玲却是一张粉白的小脸，嫩生生的，一看就知道吃得好，营养充足了。 王亚娟心想，现在的陈玲玲看着还算有点讨人喜欢。 不像以前，从早到晚都是脏兮兮的，她就想发散一下慈母之心，对着那样的打扮也发散不出来。 回过神来，王亚娟发现陈峰在盯着外面看，顺着他视线看过去，一时也愣在那里。 初月正跟一个三十多岁的高大男人走在一起，俩人有说有笑的，看着关系就不一般。 “那人谁啊？” 王亚娟捅了捅丈夫，以为陈峰会认识。 陈峰脸色臭的更加厉害，嘴巴动了几下，没好气的回道：“不认识。” 王亚娟猜测道：“不会是雇主吧？你妈年纪是有点大，干别的不行，做家政还是没问题的。”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现在家政工资可不低。 要不是王亚娟放不下面子，看着钱多的份上，她也去干了。 陈峰紧抿着唇，半晌后才吐出‘活该’两个字。 这夫妻俩是一个路子，都觉得干家政不那么体面。 * 陈力今天是来带女儿陈萱报名的，陈萱上半年读六年级下学期，下半年就要升初中了。 陈力虽然是干工地的，但每次来学校都会特意打扮打扮。 不是认识的人，根本不会猜到陈力的工作，只会认为陈力也是个本地拆迁户。 陈力下来找厕所，上完出来刚好碰见初月，就聊了两句，不想正好被陈峰看个正着。 要是陈力知道陈峰和王亚娟夫妻俩心里的想法，估计要笑出声。 要是换做两年前，夫妻俩的想法还有点可能性，但是放到现在，他要是能当初月的雇主，那不得有个大几百万身家。 毕竟初月现在手里握着四家店铺，生意可是十分红火。 俩人分开后，各自去自家孩子教室外面等。 低年级的走得早，陈峰和王亚娟也不想跟初月碰上，替儿子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学校。 可不管他们再怎么不想碰见初月，姐弟俩终归是在同一所学校上学，早晚接送的时候，难免会碰见。 夫妻俩也不规定谁专门接儿子，反正谁有空谁来。 双方明明是亲人，却搞得连陌生人都不如，陌生人碰面还知道礼貌笑笑呢。 陈玲玲偶尔会在楼上的围栏上看到低年级的学生上体育课，或许是亲情使然，陈玲玲总能最快的在一对小萝卜头里，找到弟弟陈文轩。 她只是偶尔看上一眼，没有更近一步的行动。 即便是到了现在，陈玲玲也不憎恨这个弟弟，偏心的人是父母，陈文轩不过是个连跑步都会摔角的小蠢蛋而已。 时光秋去春来，陈玲玲也在南星小学度过了整整四年的时光。 六年级的陈玲玲即将迎来小升初的考试，班里的各科老师都很看好陈玲玲，认为她有望冲一冲国立中学。 陈玲玲给自己定的目标也是国立中学，现在她放学会去依旧会帮忙做家务，但放在学习上的时间，也比往常更多了一些。 这几年陈玲玲暑假都会坚持去游泳，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十三岁的陈玲玲已经长到了一米四。 放在年级里，也算得上是个高的那一拨了。 南星小学的教学楼前有一座荣誉展示牌，但凡进入六年级的学生，都有机会竞争，把自己的照片放进荣誉展示牌里。 现在的荣誉展示牌里，光陈玲玲的照片就占了六张。 其余剩下的照片，都是不同人的面孔，按比例来说，榜上的女孩子要比男孩子多一倍。 小学的孩子们，的确是女孩子更容易静得下心来学习一些，也听得进老师的话。 男孩子则调皮捣蛋的多，但也有少数乖巧的，陈文轩就是其中之一。 读二年级下学期的陈文轩今年已经九岁，跟小时候的闹腾不同，自从上了学以后，陈文轩的性格竟然渐渐变得安静了起来。 这种性格的男孩子极易受人欺负，陈文轩就没少被班级里的霸王性子同学欺负。 陈文轩又不会告状，回去只敢跟父母说，陈峰和王亚娟夫妻就会找到学校来，让老师解决问题。 那位霸王同学也是家里的掌中宝，父母不在家，只有几个老人照顾着，老师跟家长做了几次沟通，都没能解决问题。 后来陈玲玲偶然看到陈文轩被他那个霸王同学给推到，弄伤了手，又不敢吭声。 陈玲玲就找郑媛帮忙，警告一下那个霸王同学。 郑媛出马以后，霸王同学果然改了性子，再也不敢乱欺负人。 倒不是郑媛比霸王同学更厉害，而是那位霸王同学是郑媛的表弟，而她表弟最怕就是郑媛给他外地工作的父母打小报告。 陈文轩一开始并不知道帮助自己的人是他姐姐陈玲玲，是一次无意间郑媛表弟说漏嘴，才让陈文轩知道了。 对于陈玲玲这个姐姐，陈文轩是有印象的，毕竟当初陈玲玲来南城的时候他已经四岁了。 只是后来这个姐姐又离开了家里，再没见过。 夫妻俩又从来不在陈文轩面前提陈玲玲，导致陈文轩对陈玲玲的记忆并不是很深。 陈文轩经常在荣誉展示牌上看陈玲玲，同学也说他跟陈玲玲长得很像，都问他是不是跟陈玲玲是亲戚。 陈文轩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装沉默。 陈文轩开始关注陈玲玲，发现他这个姐姐真的很优秀，不仅成绩好，人缘也好。 不像自己，朋友没几个，成绩也只能混个中等。 小升初考试结束后，陈玲玲也成了南星小学出名优秀学生。 学校里发了许多奖状和奖品，听说下学期，陈玲玲就是国立中学初一新生了。 同样考完期末考试的陈文轩，看着荣誉展示牌上几乎霸屏的照片，终于开始忍不住，回到家后就问了关于他姐姐陈玲玲的事情。 “妈妈，我们学校的陈玲玲，不是我姐姐吗？为什么我们不住在一起，还有奶奶，我也好久没见过了。” 陈文轩还记得那个总是给他塞鸡蛋的奶奶，明明满脸皱纹，但对他始终笑的很慈祥。 王亚娟被问的一怔，沉默几秒后，才说道：“这不是你们小孩子该打听的事，你好好读你的书。” “可是……” “你们老师说你最近上课总分心，所以期末考试才考这么差。”王亚娟打断了儿子的话，想教训又舍不得，只好拿指头点了点儿子的脑门，“你啊，寒假给我好好在家看书，等你爸回来，让他给你找个补习老师。” 陈文轩捂着脑门，咬着嘴不说话了。 晚上陈峰下班回来，王亚娟把陈文轩赶到他自己房间里去学习，然后跟陈峰提了今天陈文轩问的那些话。 “你说，是不是陈玲找轩轩了？要不然好端端的，轩轩怎么会问陈玲跟你妈。” 陈峰最近公司效益不好，每天都被老板拉着开会做动员，弄得他是头疼无比。 好不容易回到家，又听到令他不那么高兴的事情，浑身的气压就更低了。 王亚娟是知道陈峰最近的工作情况，所以也是大气不敢出。 过了一会儿，陈峰才吐了口气，开口道：“你好好盯着轩轩学习，别让他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几年初月和陈玲玲都没回过老家，所以陈峰过年一回去，就被乡里乡亲拉着问初月的事情。 当初陈峰带初月出门，可是说的好好的，是带出去享福的，现在几年没看见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被陈峰给卖了呢。 陈峰每年回去都要解释一番，次数多了，他也烦，干脆去年就留在了南城过年。 想到罪魁祸首，陈峰也是气息越发不顺起来。 他现在就希望初月赶早失业，然后灰溜溜的滚回乡下。 到时候乡亲们也不会再疑心他这个当儿子的，把自己的亲妈给害了。 陈峰的工作不顺利，家庭的氛围也开始压抑了起来。 相对而言，初月的事业就十分的顺风顺水了。 一开始初月只有三家卤味店，由于生意的火爆，慢慢的发展到十几家。 现在的网络已经开始初显繁荣，网购也走入千家万户，初月就把主意打到了线上。 为了打造品牌效应，初月早早注册了商标和公司，对接了电商，在网购平台卖起了卤味。 另外，初月还买了一条生产线，专门生产方婶卤味的卤料包。 公司里各人有各人负责项目，线上卤味开始崭露头角的时候，方婶卤料包也开始走入南城的各大超市里，摆在了调味品的货架上。 身为公司老总的初月，也是越发的繁忙。 一开始她还能抽时间接送陈玲玲，后面为了抓业务，就请了个司机，专门负责接送陈玲玲上下学。 现在奶孙俩的住处也不是当初那个老破小的民房，而是南城一处高档小区。 考试结束后，陈玲玲没有跟其他同学一样出去玩，而是在家里整理同学录。 初月回到家时，已经块八点钟。 这两天她回来都比较晚，公司正处于发展阶段，事情堆积如山。 到底是快六十岁的身体，工作一天，浑身都木了。 初月打了个哈欠，打算去倒点水喝，就看到陈玲玲还坐在客厅里写什么东西。 “玲玲，怎么还不去睡觉。” “在整理同学录，顺便等奶奶回来。” 陈玲玲给初月递了一杯温水，然后说起明天南星小学举办毕业庆典的事情。 现在的学校，从幼儿园起就特别注重仪式，从开学典礼到毕业典礼，中间还有各种节日，成都办的十分隆重。 “奶奶记着呢，明天一定带上相机，给你好好拍几张照片。” 17、第 17 章 次日早起，陈玲玲再次穿上了南星小学的校服。 这也是她最后一穿了。 七月初的天气已经初显炎热，初月穿了一身套装，冰丝质地，贴身透气又自带几分凉爽。 平时初月是不会这么穿的，工作也不方便，而且也不是她喜欢的风格。 可谁让今天是陈玲玲的重要日子，学校那边要给孩子和家长拍合影，初月好歹也要打扮打扮。 在家吃过早饭后，初月就开车带着陈玲玲出发了。 初月开车娴熟，但驾照却是去年才有空考出来。 到了学校门口，一整条道路都被堵得水泄不通，道路两侧的临时停车位上已经占满车辆。 好在初月开的是小□□，不占什么地方，随便找了个缝隙停了进去。 进入学校，四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其他家长也都打扮得十分正式，一些年轻的父母，还特地做了头发、化了淡妆，隆重的像是要去走红毯一样。 毕业典礼的仪式弄了大半个小时，后面就是各种拍照。 初月自己带了相机，给陈玲玲在学校各处都拍了照片。 拍完两张内存卡，老师那边叫家长合影，初月就带着陈玲玲过去了。 初月的旁边正好就是郑媛妈妈，俩人对视笑了笑，一同看向了摄影师的镜头。 拍完照，陈玲玲和郑媛已经说好了要一起去上补习班。 陈玲玲初中要去国立中学读，郑媛媛的分数要差一点，选择了南星中学。 俩人当了好几年的好同学、好朋友，初中不在一起，难免有些不舍。 郑媛发了誓，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两个人上同一所高中。 为了能比其他同学先走一步，郑媛决定放弃寒暑假玩乐的时间，提前学习初中的内容。 当然，一个人学习未免太过孤独枯燥，郑媛就找上陈玲玲，撒娇让她陪着。 陈玲玲没多想就同意了。 在小学的时候，她就是学习狂魔，马上要升初中，自然要更加奋进向上。 俩人约定好了以后，才告诉初月跟郑媛妈妈。 郑媛不想女儿这么辛苦，便哄她道：“之前不是说暑假带你去海市玩，你舅舅舅妈可早等着了。” 旅游的诱惑虽然大，但比起能跟自己的好朋友，继续读同一所学校，魅力就大大减退了。 见郑媛坚定的要去上补习班，郑媛妈妈只好无奈同意。 儿时的友谊是最纯粹的，初月也乐得她们一直保持下去。 不过光学习是肯定不行的，须得劳逸结合。 “这样吧，以后玲玲游泳的时间改到下午，上午精神好，你们就去上补习班。” 或许是坚持游泳的缘故，陈玲玲身量纤长，跟一旁圆润可爱的郑媛相比，就好像一个初中生，带着一个小学生一样。 郑媛微微仰头看了看自己的好朋友，忽然瞪圆了眼睛，对她妈说，“那我也要跟玲玲一起去上游泳课！” 郑媛妈妈被女儿的语气给逗笑了，不过还是鼓励她说，“我跟你爸身高都不高，咱们家就指望你了。好好游，争取成为咱家最高的人。” * 毕业庆典结束后，学校拍摄的照片都被贴在了展示墙上，供其他家长和学生阅览。 等来年，新一批的六年级毕业新生，再换上新的照片。 整个暑假，陈玲玲都跟郑媛结伴一起补习、游泳。 周静有时候都感叹陈玲玲的坚持，一般人学会游泳以后，几年都不进一次游泳馆。 陈玲玲却能在每年暑假，坚持两三个月，而且是每天都去。 她女儿陈萱当初也是跟陈玲玲一起学的游泳，学了两个暑假，算是学会了简单的蛙泳以后，就再也没进过游泳馆。 一开始是游枯燥了，后面上了初中，学习比较紧，没有太多的时间。 现在又马上要升高中，就更没时间了。 暑假过后，陈玲玲正式成为了国立中学初一新生，而陈文轩也升到了四年级。 陈文轩在展示墙上看到了初月跟陈玲玲的合影，以及初月跟其他家长的大合影。 先前他找王亚娟问过初月和陈玲玲的事情，王亚娟拿别的事情给他暂时糊弄过去了。 后来他又当着陈峰和王亚娟俩人的面，问他们一家三口，好几年都没有跟初月和陈玲玲在一起，他们不都是一家人吗？ 陈峰当时被工作影响的心情不好，情绪极度不稳定，生平头一次对陈文轩发了脾气，直接给陈文轩吓哭了。 王亚娟只好抱着陈文轩哄，告诫他以后不许再问。 陈文轩已经不是懵懂幼童，也隐约猜到父母跟奶奶还有姐姐的关系可能不太好。 他不敢再问，但会在学校里默默关注陈玲玲。 现在陈玲玲小学毕业，升入了中学，陈文轩再没机会碰见陈玲玲了。 没事的时候，陈文轩就会去展示墙，看一看陈玲玲和初月的照片。 他能感觉到现在家里的气氛不太好，但他还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单纯的以为父母笑容变少，是因为初月和陈玲玲。 要是他们一家人可以和好，父母是不是就会高兴点。 可是经历过被陈峰发脾气后，陈文轩根本不敢在家里提起初月和陈玲玲。 想不到解决办法的陈文轩，只好经常去展示墙那边发呆。 不想有次陈峰来接他放学，迟迟没看见陈文轩出来，就进学校找，然后发现了展示墙上的照片。 照片上初月穿着整齐精致的衣服，手腕上带了一只不起眼的玉镯，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眼神清正明亮，十分的有气质。 要是不认识的人，肯定会以为是那个有钱人家的老太太。 可陈峰知道，初月就是一个乡下种地的农民，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气质。 陈峰就问陈文轩，“这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陈文轩不知道他爸是什么意思，但明显听出来语气不好，他小声回答，“就是七月份，学校举办六年级学生毕业典礼的时候拍的。” 算算时间，初月跟陈峰老死不相往来，也就四年多的时间。 短短几年，真的能把一个人改变的面目全非吗。 陈峰沉默着把陈文轩接回家，然后跟王亚娟提了这件事。 王亚娟下意识不信，“你妈就是个乡下老太太，哪来的钱打扮，就算戴玉镯，保不准是在哪个地摊上买的假货呢。” 孩子的毕业典礼，怎么说都是大日子，自然得往好了打扮。 哪怕再没钱，租都得租点体面的衣服，不能让孩子丢了面子。 陈峰渐渐被王亚娟说服，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太多了。 初月一个只上过扫盲班的乡下妇女，哪来的本事挣钱，一定是打肿脸充胖子。 王亚娟见陈峰眉头都皱成了川字纹，叹气劝道：“你上班都够辛苦了，就别想那么多了。最近厂里单子不多，轩轩就我去接吧。” 陈峰的公司最近要被合并了，公司很有可能会裁员，陈峰在公司干了七八年，都没混上管理层，被裁员的几率很大。 他这个年纪，跳槽人家都不要。 哪个公司不想招年轻人，有冲劲又活泛，学东西还快。 何况现在公司又要做什么线上销售，销售人员这块，要转一部分去做线上。 他也就顶多会用电脑玩个扫雷，其他的都是浆糊，打字也是个一指禅。 陈峰满心都是工作上的事情，慢慢也把初月的照片给忘到了脑后。 * 玲玲食品公司，会议室。 初月刚看完一份报告，员工就挨个做起了汇报。 “咱们始终是要建立自己的工厂和生产线，用别的人，多少有些风险。虽然公司目前规模不大，但可以小从小工厂开始做起，主要是为了配方的保密，以及全方位严格把控质量和卫生问题。” 这点跟初月想的一致，“开办自己的生产工厂，是非常有必要的，这事你去跟进吧。” “目前线上销售的数据不错，不过客户投诉也多，大部分都是包装问题，漏气、储存不当，导致产品变质。” “卤料包反响倒是不错，现在已经有外地经销商愿意跟我们合作对接了。” 初月开了一个小时的会议，把事情都安排清楚后，才走出会议室。 回到办公室，感觉浑身骨头都硬了。 到底是老年人的身体，没法跟年轻人一样硬拼。 为什么别人绑定的系统，能开那么多金手指，又是系统商城，又是灵泉空间，又是24小时刷新仓库。 到她这里，就只有一个神出鬼没的系统。 除了在绑定之初，给她解释过各项条例和系统加成以外，就再也没出现过。 要不是每次任务结束，初月都能回到系统空间短暂歇息，她都要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绑定过系统了。 初月吐了口气，看了眼窗外的风景，慢慢整理好情绪。 谁让她心有不甘，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回家机会，跟无良系统绑定死了。 现在只能一步步往前走，只要在路上，就会离家越来越近。 反正陈玲玲现在也已经十三，顶多再过六年，等陈玲玲上了大学，她就把公司慢慢交给陈玲玲，任由她折腾去。 不管是赔钱还是挣钱，都随她，反正那时候她任务也完成的差不多了。 18、第 18 章 陈峰的公司被收购合并了。 办公室里的同事每天都在讨论各种小道消息，今天那个要被升职，明天这个要被裁员。 陈峰夹在中间，并不参与这些，只专注干自己的事。 他这样自然引起同事不满，觉得他装的很，故意想在新领导面前博一个认真努力的好印象。 陈峰并不搭理这些闲言碎语，依旧我行我素。 新领导来了以后，翻了所有员工的过往工作报告，又观察了几天，打算提拔陈峰当自己人。 倒不是陈峰工作格外突出优秀，而是他招人恨，没什么拉帮结派的关系。 于是在约谈员工的时候，就隐约向陈峰透露了这个意思。 陈峰没想到这样的好事会砸到自己头上，原本他还担心自己会被裁员，现在一个升职的机会摆在眼前，自然是激动不已。 可这样的好机会也并非没有条件，他需要帮助新领导分析员工关系，方便他做裁退工作。 陈峰在可能被裁员和升职中间，选择了后者。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办公室里是一片愁云惨淡。 看着昔日的老同事一个个走人，陈峰心里有过片刻的心虚，但想到即将增加的收入，很快就放下了心理负担。 留下的同事也慢慢发现了一些猫腻，觉得陈峰相交约谈之前，要显得更轻松自在的多，一点都不担心下一秒会被辞退。 经过打听，同事知道了陈峰背后干的事，当天就跟陈峰干了一架。 双方脸上都挂了彩，但陈峰伤的更重，他不仅脸上有上，后背和腿上不知道被谁浑水摸鱼踹了好几脚。 这事闹到上面，整个办公室都遭到了批评训斥，新领导也因此对陈峰产生了不满的情绪。 陈峰带着伤，忍受着同事的冷言冷语，等待升职。 不想升职的消息久久没有动静，却先一步等来了陈峰被调任部门的人事任命。 不提办公室同事们的欢呼嘲笑，陈峰自己先接受不了，直接跑去新领导办公室质问领导去了。 领导自然不高兴被手下一个员工指着鼻子质问，毫不客气的嘲讽他道：“我什么时候保证过，我是跟你摁手印了，还是签合同了？白纸黑字的人事任命在那，想干就去，不想干就自己辞职。” 调任的部门也不是什么边缘部门，同样都是干销售工作，不过对接的客户不一样了而已。 陈峰生气的是领导说话不算话，让他得罪了一帮人，最后却落得个被调任的下场。 从办公室出来，陈峰就灰溜溜的带着东西，去了新部门。 新部门新业务，自然一切都要从头来，陈峰也成了人家的徒弟，被带着去四处找客户。 十一月的寒风降临了南城，陈峰还得跟在同事屁股后面，挨个吃闭门羹。 “听说今天这个公司的老板特别好说话，希望咱们兄弟俩能开个张。” 陈峰跟在同事身后，进入了办公大楼，乘坐电梯，到了十二层。 刚出电梯，迎面就看见红彤彤的灯牌，上面是对方公司的招牌，叫玲玲食品公司。 “这个公司名字，好像还是公司老板用她孙女的名字取的，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女孩儿也疼的宝一样。” 听到同事的调侃，陈峰却有些分神。 他女儿的名字也叫玲玲，还真是有些巧了。 不过俩人虽然叫同一个名字，但运气却截然相反。 一个是公司老板的宝贝孙女，另外一个估计正跟着她奶奶一起省吃俭用，说不定还要趁放假的时候，外出捡废品补贴家用呢。 俩人一前一后进入公司，但由于没有预约，礼貌的被人请出去。 陈峰同事明显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纠缠着非要见一见公司老板。 “我们恒峰食品厂也算是南城的老厂牌了，各方面都有保证，与其跟那些小食品厂合作，还不如选择我们恒峰。我保证一定会向公司争取最大的优惠，你们就让我见见你们老板，让我亲自跟你们老板详谈，好不好？” 尽管已经调任到现在这个部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陈峰还是没法适应同事这种办事方法。 双方合作，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死皮赖脸有什么用。 玲玲食品公司的前台已经快没了耐心，她就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人。 “我说了，我们老板今天真的不在公司，你在这里等也没有用。” “没事，我可以等一会儿，你先让我们进去吧。” 一个要往里冲，一个拦着不让进，本就不大的门口瞬间被堵得不能同行。 这时，外面的电梯传来叮的一声，双方同时朝外面看了过去。 前台的小姑娘看到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人，顿时眼前一亮。 她非得好好跟老板说一说这个恒峰食品厂的业务员，明知道自己公司名声差，还敢上她们公司来自荐合作，真就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 陈峰的同事看前台小姑娘直接越过他出去，他立刻意会，紧跟着过去了。 留下陈峰停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电梯里走出来的人。 初月自然也看到了陈峰，但她只是淡淡扫了眼，就收回目光，看向了自家前台小姑娘。 “怎么了？” 前台小姑娘两句话解释了前因后果，惹得初月拧眉看向了纠缠不休的业务员。 “你们公司的业务员已经来过好几次了，我们跟目前合作的工厂合约还没到期，等快到期的时候，我们会考虑贵公司的。” 初月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对方也不好再继续磨下去，只能递了一张自己的名片，见初月接过去后，才拉着陈峰离开。 进了公司，初月随手把名片扔进的垃圾桶里。 这一举动，让陪同的助理瞬间把要说的话给憋回了肚子里。 她们公司的合作的工厂上个月就到期了，现在公司的卤味用的是自己的新成立的工厂的生产线。 何况，就算她们公司自己的工厂还没办好，也不会跟恒峰签约。 整个南城，谁不知道恒峰是个什么德行，跟它合作，不被坑破产才怪。 陈峰几乎是被同时拉着走出办公大楼，同事看他魂不守舍的模样，还以为他不舒服，拿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也不热啊。”陈峰同事苦口婆心的劝他说，“小陈啊，你这个工作态度可不行，就是再给你两个月，你也开不了张。这要是一直没业绩，月月拿底薪，怎么养家呢。” 陈峰感觉自己喉咙像是被什么封住，好半天才突出几个字，“知道了，谢谢王哥。” 原本俩人下午还打算去别的公司碰碰运气，现在看陈峰的状态，同事直接让他回公司了。 坐在工位上的陈峰，几乎是走了一下午的神。 任凭他怎么样想破脑袋，都始终想不明白，初月一个只种过地的半文盲农村老太太，是怎么变成了人家的公司老板。 陈峰不相信公司是初月自己创办的，尽管公司的名字跟他女儿的名字相同，他也觉得那只是个巧合。 至于为什么公司前台称呼初月为老板，陈峰猜想初月很大可能是被人骗了。 说不准那个公司就是个即将破产的皮包公司，初月是被人忽悠当了老板，等公司破产以后，就成了替他人背债的黑锅人。 陈峰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否则要他承认现在初月过的比他好，还比他更成功，岂不是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陈峰没有跟王亚娟提起碰见初月的事情，王亚娟也知道他最近工作变动，心情不好，也很少过问他工作上的事情。 就这么过了几天，先前那位王同事拉着陈峰，吐槽起了玲玲食品公司。 “这老太婆也太贼了！明明跟上个厂子的合约早就到期了，还骗我说没到期。不想合作就直说，搞这些弯弯绕绕。要不是我去跟朋友打听，还不知道人家老早就开始筹办自己的工厂了。” 王同事越说越来气，似乎是气愤自己被欺骗，连呸了几声后，骂骂咧咧道：“一个小破食品公司还自己搞工厂，也不怕赔死。” 陈峰早习惯了王同事人前笑嘻嘻背后骂骂咧咧的德行，但凡没合作成功的客户，没有不被他在背后吐槽诅咒的。 对于王同事嘴里不干不净的话，陈峰没有去计较，本身他跟初月的关系就不好。 他的关注重点，全都放在了初月又开办了属于自己的工厂这件事。 难道说，那个玲玲食品公司，真的是初月自己一手创办的？ 为了验证这一点，陈峰花了几天时间，去了解这个玲玲食品公司。 看到注册文件上的法人，清晰明白的写着方喜红三个大字，陈峰才认命。 一处两处的相同，或许是巧合，但处处都相同，就是事实了。 陈峰搞不懂初月是怎么办到的，纳闷的同时，也觉得十分不甘心和愤懑。 凭什么一个乡下种地的老太太能做到今天这样的事业，而他身为村子里少有的几个初中毕业的年轻人，却要面临随时被裁员的命运。 不肯认输的陈峰，回去后就告诉了王亚娟。 王亚娟的反应也没比陈峰好到哪去，就差没跳起来。 “你胡说吧？你妈？她除了会种地，还能干什么。你跟我说她开公司办工厂，别是跟我开玩笑呢。” 陈峰当然希望自己是在开玩笑，可事实就是事实。 王亚娟见丈夫沉默着，慢慢也冷静下来，再次试探道：“真的啊？你妈现在是大老板了？” 听着妻子隐隐有些雀跃的语气，陈峰拧眉道：“你什么意思，她当大老板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当初闹成那个样子，几乎是决定了老死不相往来。 现在不能因为初月发财了，他就去贴人家的热屁股，去沾光，他还没那么不要脸。 19、第 19 章 “怎么说那都是你妈，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啊。” 王亚娟显然跟陈峰想的不一样，在她看来，什么面子都不如实打实的好处来的重要。 何况他们跟初月又不是什么不死不休的仇人，本身就是一家人，相互拌拌嘴、赌赌气，都很正常的事。 不管怎么说，陈峰和初月毕竟是亲母子。 将来等初月上了年纪，总不能把自己辛苦创办下来的事业，交给外人，还不是得交给亲儿子。 现在就缺个先低头的人，王亚娟是了解陈峰的，这事还得她去干。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陈峰现在的工作出了问题，工资比之前降了许多，家里正是困难的时候。 要是能和好，高低不得给陈峰安排个公司经理的位置。 等过几年初月年纪上去，陈峰再接手公司，以后出门她也能被人叫一声老板娘了。 王亚娟畅想的十分美好，眼睛都比往日亮了几分。 陈峰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哪能想不到妻子在想什么。 “要去你自己去，别指望我。” “我知道，本来就没指望你。” 王亚娟嗔了丈夫一眼，跟着问道：“咱妈的公司地址在哪儿？我找个时间，带上轩轩去看看她。咱妈就算再生咱们俩的气，轩轩总是无辜的，好歹也是她亲孙子。她连陈玲都疼的跟宝似的，咱们轩轩不必陈玲讨喜？” 陈峰觉得她话说的有点满，不客气的打击道：“她以前就不喜欢咱们偏心轩轩，在咱们眼里轩轩是宝，在她眼里未必敌得过陈玲。要去你自己去车工，别带上轩轩一起自讨没趣。” “我知道，我又不当着咱妈的面说。狮子还得顺毛捋呢，你当我真没脑子啊？” 王亚娟又不傻，哪能不知道初月心里膈应什么。 何况她也不舍的儿子受委屈，之所以要带上儿子，不过为了能借机跟初月见面。 要是换成她自己一个人去，不被赶出来才怪呢。 到了周六，王亚娟特地给儿子陈文轩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带上他前往玲玲食品公司。 出发前王亚娟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今天被骂多难听都没关系，只要先跟初月见上面就行。 母子俩坐出租车到了办公大楼外面，进去前，王亚娟再次叮嘱了儿子。 “等会儿见到你奶奶，记得一定要喊人，要是你奶奶问你什么，你就说想她了。” 陈文轩抿着嘴，眼皮微微垂着，小声道：“以前你们都不让我问奶奶和姐姐，现在又……”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想不想以后跟你姐姐一起玩，想就听话。” 王亚娟没跟儿子解释太多，拉着他就上了电梯。 到了十四层，出电梯就能看到公司的招牌。 “玲玲食品公司，还真叫这个名字啊。” 王亚娟小声念叨着，看来婆婆是真喜欢女儿，连公司的名字都要以女儿的名字来命名。 母子俩进入公司，被前台小姑娘给拦住了。 前台小姑娘以为王亚娟母子俩走错了地方，还热心的问她要不要帮助。 王亚娟冲前台小姑娘笑了笑，搂紧了儿子，“我是来找你们公司老板的，她是我婆婆，今天周末，我带我儿子来看看她。” 前台小姑娘一愣，盯着王亚娟看了好几秒，然后又快速扫了眼陈文轩，心里怀疑这母子俩是找错地方了。 “我们老板姓方，只有一个孙女，你们是不是找错地址了？” 偶尔周末的时候，初月要来公司加班，都会带上陈玲玲，所以公司上下都知道初月有个宝贝孙女。 之前也有人问过陈玲玲的父母，初月都闭口不答，导致公司的人都以为陈玲玲父母去世了。 要不然怎么从来没见陈玲玲的父母出现过，甚至连消息都没有。 现在忽然冒出来个儿媳妇和孙子，不怪前台小姑娘会那么想了。 “没有，我确定就是这个地址，我女儿名字就叫玲玲，陈玲玲。这是她弟弟，陈文轩。” 王亚娟解释了一句，带着陈文轩就要进公司。 前台小姑娘愣神的空隙，王亚娟已经往办公室方向走过去了。 “哎，我们老板今天不在公司，不要乱闯。” 办公室里只有零星两个加班的人，听到前台小姑娘的叫声，才从工位上站起来朝王亚娟那边看过去。 前台小姑娘把王亚娟拦在办公室门口，有些不高兴的说，“你怎么能乱闯别人公司，我们老板今天不在，你要真是老板的儿媳妇，也应该去老板家里找她。” 办公室里都是资料，万一要是丢了少了，她都没法交代。 王亚娟见自己被人围观，下意识把陈文轩顺到身后，对前台小姑娘挤出一个笑脸。 “真不好意思，我有点着急了。我妈最近搬家了，地址还没告诉我，要不你给我一个地址？” 这话一出，前台小姑娘的脸色顿时变了。 “你不是说你是我们老板的儿媳妇，哪有一家人连自己婆婆住址都不知道的，别是骗子吧。” 前台小姑娘仔细打量王亚娟，不客气的警告道：“现在麻烦你离开我们公司，否则我就要报警了。” 王亚娟吃了个瘪，嘴巴动了动，到底没再说什么。 她也怕前台小姑娘真报警，到时候真被警察带走了。 “我不是骗子，不信等明天你们老板上班，你自己问问她。” 前台小姑娘可不听她解释，直接一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亚娟没办法，只好灰溜溜被人从公司赶出去。 到了楼下，王亚娟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嘴里不停念叨着前台小姑娘没眼色。 迟早有一天，她得开了那个前台小姑娘。 “妈妈，我们回家吗？” 陈文轩仰着头，明显有些没精神了。 王亚娟心疼的不行，连忙先打车回去。 至于找初月，等工作日再来就是了。 过了两天，王亚娟把儿子送到学校后，就搭车再次来了公司。 不巧，初月依旧不在公司。 前台小姑娘一看到她，连门都没让她进，催着她离开。 王亚娟只好在门外问她有没有跟初月提她周末带着儿子，来公司找她的事情。 不提这个还好，提到这个前台小姑娘就来气。 虽然初月没有骂她，但明显不高兴了。 “我跟老板汇报了，老板说她没有儿子媳妇，只有一个孙女。我劝你不要再来骚扰我们公司，否则我是真的会报警抓你！” 在公司这边，王亚娟找不到机会，她就把主意打到了学校那边。 南星小学对每个学生的资料都登记的十分详细，包括家庭住址，监护人的电话信息。 即便陈玲玲已经从南星小学毕业，她的资料还在。 为了能拿到初月和陈玲玲现在的居住地址，王亚娟甚至带上了老的户口本，用来证明她跟初月以及陈玲玲真的是一家人。 可南星小学的老师也不傻，不可能透露出任何家长和孩子的信息。 这不仅仅关乎隐私保密，更主要是关乎学校的信誉。 只要他们敢透露一点信息，人家回头一告一个准，赔钱倒没什么，关键是对学校的名声影响不好。 接二连三的不顺利，让王亚娟也感到了几分挫败。 回去后，王亚娟就跟陈峰抱怨，说初月做事太绝，真就一点不给机会。 陈峰没说话，这点他早就认清了。 客厅里一阵沉默。 陈峰最近的工作进展不顺利，领导已经暗示过，很有可能劝退他。 他已经是快往四十岁奔的人了。 不管是精力还是学习能力，各方面都不如年轻人。 即便是继续干老本行，工作也难找。 儿子年纪还小，房子也没着落，处处都要用钱。 难道真要带着儿子回乡下老家不成？ 陈峰有些不甘心，一瞬间他想了很多，最终吐了口气。 “不就是重头再来，怕什么。大不了改行，去卖力气。好歹让儿子在南城念完高中，考个好大学，咱们再回老家。” 王亚娟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道：“面子值几个钱，那可是你亲妈，还真能把你怎么样不成？你就去认个错，说点好话，不为自己也为儿子想想。难道你想儿子大学毕业就跟其他人一样，四处找工作，辛苦实习，到头来还挣不了几个钱。” 这话显然起了点作用，王亚娟趁势继续劝说。 “朝中有人好做官，你难道不想轩轩以后日子好过，不用为钱、房子发愁。不说别的，没钱没房子，儿子娶媳妇都难。总不能一个大学生，还跑回乡下娶个初高中文凭的媳妇吧？” 不得不说，要想劝动陈峰，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话题绕到儿子陈文轩身上。 在陈峰心中，陈文轩是继承他血脉的延续，哪怕自己省吃俭用，也要让儿子过得好、有出息。 几番思虑过后，陈峰半阖着眼点了点头。 “我会找机会跟她见一面。” 至于见面后，会是什么场面，陈峰猜不到，总之肯定不会太和谐。 毕竟初月早就不是他熟悉的人，而且双方也断联好几年了。 * 南星小学那边特地打了个电话给初月，透露了王亚娟拿着户口本来打听她跟陈玲玲的家庭住址和电话信息的事。 初月谢过了学校的老师，挂了电话后，无所谓的嗤笑了声。 那天在公司门口看见陈峰的时候，初月就预料到夫妻俩会找上门。 王亚娟在玲玲食品公司没找到机会，就跑去学校找老师，还真是够坚持的。 下一步，是不是该轮到陈峰出马了？ 毕竟据她的消息所知，陈峰一家三口现在的生活好像不太如意，找上她是迟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