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话精》 第1章 chapter1 《谎话精》 文/铁扇公子 2022年07月10日 chapter1 单萱的航班是上午十一点落地。 一下飞机,单萱打开手机,于雁安的短信便进来了—— “我过来接你了,车子停在a2区。” 平日家里的司机接送于雁安,开的都是这辆suv。 单萱很轻易便找到了停在a2区的那辆车,然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于雁安倒还是和单萱这几年间每次见她时一样,打扮年轻时髦,除了笑起来时眼角少许的纹路,半点也看不出来,她已经是将近五十的人了。 看见单萱,于雁安也很开心,拉着她的手。 “怎么又瘦了啊,自己一个人待着,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单萱无奈道:“吃了,一日三餐都好好吃了。” 她将落到颊侧的几缕头发捋到耳后,又道:“瘦了可能是最近工作压力大吧。” 于雁安的声音温柔:“别那么拼,还是身体要紧,才工作三年就升了两次职,我们萱萱已经很棒了。” 单萱本科毕业后就进了外资投行工作,毕业三年升职两次,升迁速度不可思议。二十五岁的年纪,她已经是公司亚太区最年轻的vp了。 但单萱显然并不以此自得,“我这才哪儿到哪儿。我们那届最厉害的同学,人家的创业公司已经估值八十亿美金了呢。” 和于雁安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单萱才突然意识到,车子已经在这儿停了半晌。 坐在驾驶座上的覃叔始终没有发动车子。 单萱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了几分渺茫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于雁安便很不爽地皱眉嘟囔道:“这小混蛋怎么还没出来?都说了我在这里等他了。” 驾驶座上的覃叔笑着接话道:“肯定是又被粉丝堵住了。” 直到此时,单萱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正确。 等了这么长时间,于雁安的耐心似乎也终于告罄。 她拿出手机来,拨通一个电话,然后劈头盖脸便是一通骂:“你这死孩子,怎么还不出来?知道我和你覃叔叔在这儿等你多久了吗?” 车厢里的空间狭小密闭,因此单萱很轻易地便听见了自于雁安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声音。 “催什么催,出来了。” 伴随着男人吊儿郎当的慵懒嗓音的,是几个年轻女孩的阵阵尖叫—— “alex,你匈牙利的那场比赛我都重刷二十遍了,最后一圈那个超车太帅了!” “呜呜呜真的是一战封神,简直燃爆了!” “有人爆料说你下赛季要转会,到底是真是假啊?” “不管你转会去哪里,我们都会永远支持你的!” 粉丝们的情绪激动热忱,年轻男人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语调,带着一丝痞气: “多谢支持。” 此言一出,再次引起粉丝们的一阵尖叫,然后是一群粉丝此起彼伏要求签名的声音。 于雁安懒得再说,将电话给摁了。 她叹气:“这死孩子,哪来那么多眼睛不好使的小姑娘喜欢他?” 在于雁安看来,哪怕儿子今年已经二十五岁,在外人眼中是天才赛车手,坐拥无数粉丝,可在她心里,霍舟依旧还是那个人憎狗嫌的臭小子。 覃叔笑着道:“太太可不能这么说,喜欢霍舟的女孩子多着呢,我侄女之前还让我一定帮她要一张签名照。” 于雁安和覃叔笑着说话,坐在一旁的单萱微笑听着,却并不说话。 她忍不住想起霍舟刚进f1的时候。 那时他的名声不好,每天在网上被国内国外的赛事观众骂到螺旋升天。 他的黑子数量是粉丝数量的百倍,可怜巴巴的那几个粉丝,还都是冲着大少爷那张脸来的。 其实霍舟并不是第一个进f1比赛的中国人,在他之前已经有中国前辈被f1车队签下,前辈为人谦和努力,实力也不俗,大众观感很好。 有低调谦和的前辈作对比,霍舟也就被衬得越发不讨人喜欢。 霍舟那时才十九岁,只是车队的二号车手——同队的一号车手是大名鼎鼎的三冠王前辈,但哪怕这样,霍舟在赛场上依旧狂得没边儿。 在赛场上不听车队指挥,不给队友让车,在无线电频道里骂猪队友,这种程度的黑点放在霍舟身上都已经算是最轻的了。 他开车很凶很霸道,根本不允许任何人超自己的车。 在赛道上,霍舟超别人的车超得很凶,但别人超他车时他绝对不会让道。 别人要是敢超他的车,他绝不让道也不减速,宁可撞上去大家一起退赛。 霍舟刚进f1的前两年,被黑得很惨——但话说回来,那时他一个新人,车队将大部分资源都投入在了同队的三冠王身上,他年纪轻轻没有成绩,性子又张狂嚣张,的确是惹人讨厌。 那会儿霍舟还年轻,脸皮薄,成天被一群不认识的人翻来覆去地骂,大少爷还真情实感地难过了好一阵,甚至一度试图假装低调谦和——这两种根本不存在于他身上的品质。 但后来可能是发现不管怎样都要挨骂,大少爷在赛场上渐渐又变成了“老子怎么爽怎么来”。 整个人的状态总结来说,大概就是“你们再骂大声点,看老子会不会破防”。 单萱还记得自己去看过的唯一一场他的现场比赛。 那次是在霍舟他们车队的死对头的主场。 那时霍舟已经取代了三冠王前辈,成为车队当仁不让的一号车手。 在死对头的主场,霍舟一出场,便引来观众席上嘘声一片。 偏偏这人生来自信又狂妄,好像从来不会自我怀疑,听见满场嘘声也面不改色,赛道上依旧横冲直撞,透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儿。 比赛结束,霍舟拿下当天比赛的分站冠军。 他站上领奖台,在黑压压的观赛人群中一眼找到单萱,扬起下巴冲着她笑。 然后他又转头看向先前嘘他的观众席,举起自己的冠军奖杯晃了晃,眼神嚣张挑衅至极。 那样子仿佛在说—— 服气吗? 霍舟这样狂得要死的性子,注定满身争议,喜欢他的人非常喜欢,讨厌他的人也非常讨厌。 直到霍舟拿到第一个wdc(世界冠军)后,讨厌他的人依旧还是讨厌,但这时候他们的声音已经被蜂拥而来的粉丝们的如潮喝彩声淹没了。 再往后,霍舟拿到自己的第二个wdc,第三个wdc……他开启了属于自己的黄金时代,在这项赛事中有了绝对的统治地位。 现在的霍舟坐拥无数粉丝,开启了独属于自己的全新时代。 他出现的地方,就是主场。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玻璃被人敲了一下。 于雁安将车窗玻璃放下来,车外站了一个年轻男人。 男人的身材高大挺拔,穿着最简单的短袖t恤和运动五分裤,宽阔的肩膀将原本oversize的t恤撑得紧紧的,背着一个单肩背包。 他脖子上挂着一副运动耳机,头上的鸭舌帽压得很低,眉眼间桀骜张扬。 于雁安等了这么久,早就等出了一肚子的火,这会儿没好气道:“你行李呢?” “有小郑呢,”男人的声音懒散,“我就回去吃个饭。” 见这死孩子回国了也不回家住,于雁安更没好气了,“还不上车,要我请是不是?” 年轻男人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然后慢条斯理道:“怎么又是这辆车?” 这辆车的牌子,和他的车队是死对头。 先前于雁安开这辆车来接过他一次,刚巧被媒体拍到。 虽说这算不上大事,但当时这辆车是对家品牌刚上市的旗舰款,他被拍到,算是给对家品牌免费送了一波热度,车队经理当时还专门去了总部那边道歉。 于雁安一愣,然后没好气道:“我今天本来是来接萱萱的,接你只是顺便,不能坐那你就给我自己打车回去!” 年轻男人扯了扯唇角,目光往车里扫了一眼,然后慢条斯理道:“我不坐副驾就行。” 坐在后座不会被拍到。 “德行。”于雁安翻了个白眼,然后便解安全带,“我坐前面去。” 一直沉默的单萱终于开口:“于阿姨,我坐前面去吧。” 于雁安道:“你刚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当然要好好休息。” 于雁安解开安全带,换到了副驾驶座上。 下一秒,霍舟迈着长腿,坐进了车后座。 车厢里的压迫感骤然增加。 一坐进车里,男人便将头上的鸭舌帽摘了。 他的头发剃得很短,染成银色,左耳一颗钻石耳钉,模样张扬又桀骜。 车后座只坐了单萱和霍舟两人,可霍舟却并没有将自己的背包放在两人中间,而是放在了靠近车门的一侧。 如此一来,原本应该坐在后座两侧的两人,突然就紧挨着坐在了一起。 单萱今天穿了一条连衣裙,露出来的小腿裹着一层薄薄丝袜。 随着车子时不时的颠簸起伏,一旁年轻男人伸出来的光裸着的小腿也若有若无地蹭着她的小腿。 哪怕隔了一层丝袜,单萱仍感觉,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触感滚烫,如同火烧一般。 她不动声色地将腿往旁边挪了挪。 前座的于雁安回过头来,语气温柔:“萱萱,那个小林我今天也叫来家里吃饭了,你们到时候见一面啊。” 单萱听见自己“嗯”了一声。 说起小林,于雁安挺高兴的:“我听他爸妈说,上个月刚升了副教授,才三十呢。之前我给他看了你的照片,人家特别满意。倒是你,我一直不知道你对他什么意思。” 单萱想了想,然后道:“我也不知道……要等接触过才好说。”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她说完那番话后,一旁戴着耳机、靠在座椅上听歌的男人,几不可察地冷哼了一声。 等车子开回别墅那边时,已经将近下午一点了。 让小林一个客人等到了现在,于雁安自然是不好意思的,“碰上航班延误,让你饿肚子等到现在,真是不好意思啊。” 林骏是高校副教授,性格温润,说话做事向来是滴水不漏,这会儿笑得温和,“没关系,于阿姨,我中午本来就不怎么吃东西的。” 说完他又看向第一次见面的单萱,说出来的话礼貌又周到: “本来我也想去机场接你的,不过怕你感觉不自在,所以还是留在这里等你了。” 说完,林骏又看向站在门口的霍舟,语气礼貌温和,“小舟也回国了。” 林骏今年三十,比霍舟大五岁,两家长辈熟识,叫他一句小舟倒是合情合理的。 只是听见这个称号后,原本神情懒散的霍舟,这会儿唇角却勾起了一抹笑。 他盯着林骏片刻,然后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这话说的,我还以为我回的不是我自己家呢。” 话里话外都是在讽刺林骏过于喧宾夺主了。 于雁安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这死孩子! 没等于雁安再叫他吃饭,霍舟便拎着背包直接上楼了。 “不吃饭了?” “补觉。” 依旧是懒洋洋的调子。 单萱和这位林副教授倒是相谈甚欢。 林骏显然对古典音乐大有研究,两人又从这话题一路引申开来,说起欧洲的一位新锐画家,单萱忍不住笑起来: “我去年刚拍到她的一副旧作,就挂在楼上房间里。” 林骏也笑,声音温和:“有没有荣幸参观?” 单萱唇角含笑,“当然。” 吃过午饭后,单萱便回了楼上房间换衣服。 进了房间,她先换了一双软底拖鞋,刚将腿上的丝袜褪下一半,回头不经意一瞥,却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一个小时前说要回房间补觉的男人,此刻正懒洋洋地躺在她房间的雪白枕被间,拿着手柄正在玩游戏。 单萱定下心神,然后冷声道:“出去。” 霍舟不为所动,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她的床上,声音懒洋洋的:“行情怎么越来越差了?找个老男人相亲。” 单萱也不生气,只是反唇相讥道:“当然比不上你,有女明星投怀送抱。” 这话说的,其实是前段时间霸占了娱乐版头条的新闻。 在一级方程式赛场上风光无限的天才赛车手霍舟,和国内的流量小花肖霄被狗仔拍到同框,疑似恋情曝光。 男帅女美,加之两人都有不少的粉丝,一时间无数网友都磕上了天才赛车手x美艳女明星的cp。 霍舟倒也不辩解,只是勾起唇角笑了笑,“怎么,不行?” 年轻男人定定地望着她,目光嚣张又挑衅。 其实两人之间,针锋相对的时刻永远比较多。 哪怕是三年前两人还没分手时。 单萱也笑了笑,然后波澜不惊道:“人家肖小姐以前的绯闻对象都是年轻有为的富豪,你确定你有本事能让人家看上?” 霍舟依旧是懒洋洋的笑:“我的本事有多大……你不是最清楚?” 他这话说得不动声色。 可迎着男人露骨的眼神,单萱还是一下子就懂了。 她的脸颊烫起来。 而霍舟盯着她的眼神,也一点点变得幽深。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三下轻缓的敲门声。 是林骏。 单萱回过神来。 现在再让他出去已经来不及,她环顾房间四周,然后走到衣柜前面,将柜门拉开,然后又走回床前,一把攥住男人的手腕,压低声音:“你先进去。” 霍舟常年接受高强度训练,身体素质绝佳,哪怕是铁人三项于他而言也只不过是开胃菜。 可他此刻却轻而易举就被单萱扯了起来。 他笑得懒洋洋,“你怕什么。” 单萱将身材高大的男人塞进衣柜,“人是于阿姨请回家里来的,你别砸她场子……待会儿不准出声。” 霍舟看见那个林骏就烦,连声音都不想听见。 更别说听他们俩谈什么西方美术史。 大概是见她久久不回应,门外的林骏又轻轻敲了一下门。 单萱直起身子,刚要关上柜门,细白的手腕却被男人滚烫的手掌握住。 单萱伸手按在他肩膀上,“你别胡闹!” 霍舟轻笑,“可我现在就是想胡闹……怎么办?” 下一秒,仿佛天旋地转一般,她轻而易举便被年轻男人一同扯进了衣柜。 男人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起。” 其实单萱本可以推开他。 可她再次此刻想起来,去年的意大利大奖赛,他比赛的时候车子撞上轮胎墙,肩膀受了伤,足足养了一个月才养好。 于是她按在男人肩膀上的手,最终还是没能使出力来。 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心软犹豫,下一刻,男人的小臂结实有力,掐着单萱的腰轻轻一使力,便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跨坐在自己的身上。 柜门关上。 逼仄狭小的空间一片黑暗。 视觉消失,听觉和触觉瞬间灵敏了千百倍。 单萱听见年轻男人在她耳边低低的呼吸声,滚烫气息喷拂在她耳根。 年轻男人懒洋洋地靠在柜壁上,两只手滑到女人垂落在自己腰侧的小腿上。 滚烫的手掌握住她的小腿,带着薄茧的手指重重摩挲着裹着一层丝袜的柔嫩肌肤,霍舟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在车上的时候你一直蹭我干什么?嗯?” 隔了门板,于雁安在门外的声音传来:“小林,怎么了?” 林骏道:“她好像不在房间里。” 于雁安疑惑,“是吗?刚才好像看见她上来了。” 下一刻,卧室的房门被推开。 然后是于雁安走进房间的脚步声。 霍舟后背懒洋洋地靠在衣柜壁上,这会儿微微向上挺了挺腰,缓慢呼出一口气。 衣柜里空间逼仄封闭,两人身上都是汗津津的。 怀里的人在微微挣扎,手掌推在霍舟肩头,抗拒之意明显。 霍舟轻笑,凑近她的耳边,恶劣道:“那我抱你出去?嗯?” 怀里的女人立刻不动了。 薄薄的一道柜门之外,是于雁安。 门外站着的,是林骏。 房间里安静整洁,并没有单萱的踪影,除了收拾整齐的床上有些微的褶皱。 书桌上摆着一盆绿萝,叶尖泌出黏腻的液体,顺着根茎缓缓流下。 于雁安进来看了一眼,“可能是有事出去了吧。” 一片黑暗中,霍舟感觉到怀里的人全身都在微颤,抖得和筛糠似的。 “吓成这样?”他低笑一声,直起身子想要吻她。 谁知他这微微一动,怀里的女人颤得更加厉害。 霍舟寻到她的唇,轻轻咬了一下。 他这才发现她的牙齿一直紧紧咬着唇瓣,仿佛在死命压抑。 男人又低笑了一声,“也不怕咬坏了。” 说完,他的手一路向上,慢条斯理地揉开那两瓣柔嫩的唇,将自己的手指伸进了她的齿间,声音低哑而暧昧:“忍不住就咬我。” 第2章 chapter2 chapter2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下关门声,外面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单萱伸手推在男人的胸膛上,轻声道:“他们走了。” 年轻男人的手掌还和烙铁一样箍在她的纤细腰肢上,令她动弹不得。 “没好。” 狭小密闭的衣橱空间里,温度高得不像话,几乎要将人烫得融化。 两人身上都是汗津津的,肌肤相触的地方黏腻。 她似乎感觉到他的脉搏,似乎融进了她的身体里,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动着。 单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霍舟终于将她从衣柜里抱了出去。 乍然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单萱如同一条脱水的鱼儿重新找到了水源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房间里的窗帘大开着,灿烂到几乎刺目的夏日阳光充盈着整个房间。 无一不昭示着刚才发生在这个幽闭角落里的一场荒唐情/事。 将怀里的人放在床上之后,霍舟又熟练地打开房间里的小冰箱,取出一瓶矿泉水来。 他拧了瓶盖,将瓶口递到女人嘴边,说出来的话却混蛋: “上辈子是水龙头变的?” 单萱没搭理他,喝了一小口水,然后便将脸偏了过去。 霍舟倒也不介意,一仰脖子便接着喝她喝剩下的那瓶水。 大约是热得厉害,霍舟直接将剩下的半瓶水举起,顺着头顶浇下去。 水珠从年轻男人的头顶滑落,滑过结实分明的八块腹肌,最后隐没在了黑色运动裤之下。 单萱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当年大学毕业后,她便从霍家搬了出去住。 尽管于雁安一直在这个家里为她保留了房间,每天都有佣人收拾打扫,但她一年到头也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这边住住。 她这次回来,也是因为明天是于阿姨的生日。 霍家人口简单,碰上于雁安的生日,家里人都是要回来聚的。 更何况于雁安今年四十九岁,是大寿。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单萱便懊恼极了。 分手三年,她居然和前男友做了。 还是在这个家里。 见鬼。 简直糟糕透顶。 衣柜里此刻一片狼藉,散落着两人的衣物。 单萱移开眼睛,侧脸蹭在冰凉的真丝枕套上,“你出去,我要洗澡。” 霍舟刚才套上了裤子,这会儿光着上身站在房间里,男人上半身的肌肉线条修长流畅,八块腹肌块垒分明。 听见这话,年轻男人打量着她,好整以暇道:“怎么?生怕全家人不知道刚才我们干了什么?” 她房间里有浴室,可刚才于雁安上来找不到人,现在她却在楼上洗澡……这事怎么也说不过去。 下一秒,霍舟直接拉开房门,往走廊上看了一眼,然后便回房间来,用自己的t恤将床上的人一裹,然后直接拦腰抱了起来出去。 霍舟的房间就在隔壁。 他将她从这里抱过去还用不到两秒的时间,但单萱还是将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 好在这会儿二楼静悄悄的,并没有人。 霍舟一年到头都在世界各地比赛,一年到头下来在省城待的时间不超过二十天。 但哪怕这样,他的房间也和单萱的一样,被家里的佣人好好打理着,干净整洁、一层不染。 浴室里的水“哗哗”的放着。 旷太久,霍舟没收住火,又按着人在浴缸里胡闹起来。 等到云收雨歇时,已经是下午五点钟。 单萱精疲力尽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倒是霍舟,神清气爽,跟没事儿人一样,中间还下楼去拿了一次吃的。 单萱自然是不可能在他房间里再待下去。 明明就在家里,可好端端的就突然消失几个小时,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向于阿姨解释。 年轻男人粗粝的手指在她的背上轻轻拂过,激起一阵战栗。 “我妈早出去了,家里没人。” 餍足的男人心情似乎很好,从来不懂得伺候人的大少爷这会儿也变得格外有耐心,喂着她吃了一小口蛋糕,然后又道: “把头发吹干了再睡……你房间的吹风机在哪儿?” 说这话时,霍舟正将女人微湿的发丝卷着缠绕在指间玩弄。 她将从前那一头海藻般的长发剪短了,如今头发长度不到锁骨。 其实不是没见过她短发的样子。 两人之间毕竟有那么一层关系在,于雁安三不五时便会将自己和单萱的合照发在社交平台上。 每次都会有相熟的长辈在下面打趣,说是羡慕于雁安有个这么贴心的小棉袄。 霍舟翻阅过那些照片无数次,将照片放大到每一个角落,但却从没在底下评论过。 可今天,鬼使神差般的,他将怀里的人抱在怀里,亲一口,然后突然没头没脑的问:“怎么把头发剪短了?” 单萱微闭着眼,声音有点哑:“都分手了,你管我。” 听见这话,霍舟低笑一声,然后凑近她耳边,笑得痞气,嗓音喑哑道:“都分手了,那刚才是谁坐在我——”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单萱便抬手捂住了男人的唇。 他闷闷的笑。 霍舟知道她有多怕羞。 从前恋爱时,他偶尔犯浑起了坏心,非要开了灯细细地看,边折腾她边说下流话。 单萱的力气完全比不过他,挣脱不开,便只能含着泪用牙咬他。 想到这里,霍舟忍不住将自己的手指伸到她面前,嗓音喑哑:“把我咬成什么样了?” 刚才在衣柜里,她忍得辛苦,于是将他的手指咬得齿痕斑斑。 顶级运动员的身体有多金贵自不必说,平时霍舟有个头疼脑热的,车队经理都能担心得睡不着觉,生怕他比赛时的状态受影响。 也就只有她了,能这样肆无忌惮地咬他。 手指、小臂、锁骨和脖颈,每一处都出现过那排细细的牙印。 不光如此,年轻男人结实的小臂上也有几道醒目的抓痕。 是刚才在浴缸里,她用指甲在他小臂上挠的。 显然,单萱也看见了他胳膊上的抓痕。 她没看他,只是低声道:“活该。” 霍舟也不恼,而是微微俯身,然后握住了怀里女人的小腿。 他的手掌宽大有力,轻而易举地便将那两条细直小腿控在掌中。 原本圆润洁白的膝盖,此刻被蹭得通红。 霍舟知道,她最是细皮嫩肉,稍微一碰就是满身青紫。 当年的那个暑假,霍舟几乎每天都会在她身上弄出各种痕迹。 夏天的衣服薄,痕迹不是每次都能遮住。 为了在于雁安面前解释她身上的那些奇怪痕迹,两人不知费了多大功夫。 恰在此时,霍舟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也没看,直接伸手过去将屏幕按熄了。 不过几秒,电话铃声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 霍舟皱眉将手机拿了过来。 单萱瞥见屏幕上跳动着的那个熟悉的名字。 翟静。 最终霍舟还是将电话接起来,向来对万事漫不经心的大少爷,此刻语气却带了几分被打扰的不悦:“什么事?” 说这话时,霍舟的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怀里人通红的膝盖。 因为单萱就被他按在怀里,所以能清晰地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女声: “alex,今天晚上七点有庆功宴,之前让小郑和你说了,你没忘记吧?” 霍舟上星期刚拿了比利时分站的冠军,也是他个人生涯的第四十个分站冠军,最可怕的是,他今年才二十五岁。 粉丝们乐疯了,国内的赞助商们更是乐疯了。 比赛结束后的第二天,各大城市的地铁站和标志性建筑的广告牌上便打满了这位年轻赛车手的广告。 今天他终于回来了,赞助商那边安排的庆功宴自然是少不了。 霍舟“嗯”了一声,然后漫不经心道:“今天有事,不去了。” 翟静知道,霍舟平日里虽然是万事不挂心的公子哥儿脾气,可对于这样的活动,都是能配合则配合。 正是因为这位大少爷从小长在那样的家庭,耳濡目染,所以他知道,赛车手和赞助商彼此是利益交换的关系。 赛车手给赞助商带来关注和利益,而赛车手从赞助商那里获取源源不断的资金来改进技术、装备和研发。 对于赞助商的各种商业活动,在不影响比赛的前提下,霍舟都是尽量配合的。 正是因为霍舟的性子,所以对于他的突然爽约,电话那头的翟静很紧张。 “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你在哪边的家里?我现在就让队医过去看一眼吧。” 霍舟有些不耐烦,简短道:“没,说了有事。” 其实霍舟平日里的生活很简单。 比赛期间,他几乎所有时间都和车队的人待在一起,体能训练、战术讨论、改进装置。 到了休赛期,除了偶尔和朋友出去喝酒,霍舟便是去玩各种极限运动。 这样的突发状况,实在是前所未有。 正是因为了解,所以翟静才格外担心。 电话那头的翟静还在锲而不舍地追问,霍舟拧了拧眉,不太耐烦的模样。 只是没等他开口结束这通电话,原本被他抱在怀里的单萱,在此刻突然坐直了身子,将他手中的手机抽了出去。 霍舟没吭声,任由她将手机拿走。 单萱两条胳膊攀上男人的脖子,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正在通话”的字样。 电话那头的人似有所感,突然沉默了下来。 单萱在年轻男人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抬眼看他,“我去打耳洞好不好?想戴耳环了。” 怀里女人原本莹白圆润的耳垂,因为刚才的激烈情/事,被他吮得通红,上面还留着淡淡的咬痕,正是他刚才留下的。 霍舟目光从她的耳垂上移开,捏着她的下巴强行亲了一口,然后沉声道:“不准。” 房间里十分安静,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听见这边的对话。 以及刚才的唇齿交缠声。 未几,单萱听见手中捏着的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下一秒,单萱将手机扔到一旁。 她的双臂仍环绕在年轻男人的脖颈上,一双桃花眼给向来清冷的脸庞上增添了几分媚色。 她狡黠一笑,然后凑近霍舟的耳边,轻声道:“翟静姐现在还戴耳环吗?” 这话题转得莫名其妙,霍舟微微皱眉,“什么。” 他怎么会留意这种细节。 单萱搂着年轻男人的脖子,突然就不着边际地想起来: 当年翟静能进车队,其实要感谢她。 那年霍舟作为最耀眼的青训选手被f1顶级车队签下,恰好那时车队也空缺出了一个工程师的职位。 车队的工程师,对于比赛制胜尤为关键,是重要性仅次于车手的职位。 千挑万选之下,最后车队经理在翟静和另一个男工程师之间抉择不下。 两人履历相当,势均力敌。 于是最后,车队经理直接将选择权交给了霍舟。 毕竟招进来的这个工程师,将来要在赛场上全方位配合霍舟,因此他的一票至关重要。 当时霍舟随口将这件事和单萱说了。 两个人履历相当,但霍舟觉得,和男人沟通起来肯定更方便,而且他们队伍里本来就没女工程师,多别扭啊。 单萱很少对他在赛车上的事情发表意见,那回倒是罕见地发表了意见。 “赛车是你们男人主导的世界,有很多心照不宣的潜规则和壁垒,女人想要融入,要付出十倍的努力。 如果一个女工程师,能和一个男工程师同时被你看见、被放在同样的位置让你选择,那她一定比那个男工程师优秀很多,你说呢?” 当然,霍舟并没有什么提高女性地位之类的觉悟。 他单纯就是觉得,老婆说得很有道理。 他是玩赛车的,管人家什么性别,谁技术牛逼他就要谁。 所以最终他的那一票,投给了翟静。 后来的事情发展也证明了单萱所说无比正确。 翟静的确是十分优秀的工程师,远胜过围场里的许多男人。 她承担了整个技术团队的绝大部分执行工作,和霍舟配合默契,摘下无数大奖。 单萱和翟静见面不多,偶尔见几次,大多数时候只是寒暄几句。 直到她和霍舟提分手。 分手的第二天,翟静便约了和她见面。 哪怕到了那种时候,翟静依旧是那副冠冕堂皇的模样。 两人之间只隔了一张圆桌。 年轻女工程师的脸庞清瘦、眼神沉静。 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配上女人味十足的流苏耳饰。 并不算世俗意义上的美女,但也别有一番味道。 “我知道,这些话不应该由我来说,但你也知道……我们这种性质的比赛,哪怕只是零点一秒的走神分心,就可能是车毁人亡。” “alex最近训练时的状态很不稳定,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既然你们决定分开了,那我希望你以后和他保持距离,千万不要再让感情的事影响他的心态,好吗?” 单萱没有接话,而是笑着道:“翟静姐,你是不是有很多对耳环?每次见面你都戴的都不同。” 翟静一愣,“什么?” 单萱的气质清冷,偏偏生了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媚得能滴出水来。 每当她含着笑意用那双桃花眼看人时,便妩媚至极。 此时此刻,她便是用那样的一双眼望着翟静。 见翟静满脸疑惑,单萱唇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她凑近翟静,指了指自己的耳垂,面不改色地继续道: “他做/爱的时候,最喜欢含着这里。不准我戴耳环,连打耳洞都不准……你说他是不是好霸道?” 单萱的耳垂白净细腻,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打过耳洞的痕迹。 翟静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盯着女工程师耳垂上华丽的耳环,单萱歪头看她,神情中露出了孩子般的疑惑,语气天真又残忍: “翟静姐,你这么努力当小三,怎么连他的床都还没爬上去啊?” 第3章 chapter3 chapter3 于雁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她下午时去了商场血拼,霍修永下班时顺路去接她,两人又在外面吃了饭,这才回来。 单萱在楼上听见动静,也端着水杯下楼来了。 “霍叔叔,于阿姨。” 单萱想好了解释的理由,不过于雁安压根就没问她下午的事情。 她指挥着司机将大包小包都放在客厅的沙发旁,然后又冲着她招手,笑眯眯道:“萱萱,过来,我刚给你买了好几条裙子,你过来看看明天穿哪条。” 于雁安很兴奋地拿着新衣服在单萱身上比来比去。 不一会儿,霍舟也下楼来了。 他从冰箱里拎出来一罐苏打水,拉开拉环,喝一口,然后往客厅的沙发正中一坐,开始打游戏。 霍修永抽空瞥了儿子一眼,目光又落在他身上片刻,然后才转开了,重新看向正在试衣服的于雁安和单萱。 看了一会儿,霍修永对霍舟道: “你看你妈妈,小时候没过足玩芭比娃娃的瘾,现在就可着劲儿折腾女儿。” 顿一顿,他又笑道:“真是苦了你妹妹。” 那个字眼传进耳朵里,霍舟按在游戏手柄上的手一顿。 霍舟太了解他爸了。 霍修永是成了精的生意人,所以就连敲打起他这个亲儿子来,也是旁敲侧击的敲打。 霍舟懒得接话,过了几秒,将游戏手柄一扔,然后光明正大地朝着正在玩换装游戏的“母女俩”那边望去。 于雁安又拿了一条嫩绿色的裙子在单萱身前比着。 “你们年轻小姑娘,平时就喜欢穿黑白灰什么的,真不知道怎么想的。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有的是黑白灰给你穿,现在这个年纪,就应该多穿点颜色鲜艳的衣服。” 霍修永在旁边表示赞同,又问妻子:“你不是说给萱萱安排了相亲对象?今天见面怎么样?” 于雁安笑着道: “本来呢,我也觉得那个小林不错。可是今天他来家里,和萱萱站在一起,我突然又觉得不是那么配了。” 于雁安瞥一眼瘫在沙发上的霍舟,又想起中午时的小林。 人和人之间,最怕的就是有比较,有衬托。 之前她觉得小林各方面都很好,可今天突然发现,小林模样周正,但并不够英俊。 配萱萱还是差点儿。 单萱长得美,这是公认的事实。 当初她刚到霍家时,所有和于雁安相熟的太太便都上赶着来打听小姑娘的消息。 现在每次于雁安将自己和她的照片发在社交平台上,依旧有人前赴后继地来打听小姑娘有没有男朋友。 当年还有人半是打趣、半是提醒地和于雁安说: “小姑娘长得太漂亮了,你可得看住,千万别在你眼皮子底下闹出什么乱子来。” 旁人口中的“乱子”,指的自然就是她和霍舟了。 那时单萱十五岁,霍舟十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一个屋檐下共处,不能不叫人多想。 但出乎旁人意料的是,从一开始,霍舟便对着单萱百般刁难。 那时霍舟也才十几岁的年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亲妹妹念念车祸离世。 霍家夫妇悲痛之下,为小女儿签下了器/官/捐/赠协议。 他们想让小女儿身体的一部分,仍留存于这个世间,以这样的方式延续她的生命。 一年后,霍修永和于雁安将单萱接回了家里,对外说是远房亲戚家的女孩儿暂时借住在霍家。 但其实霍家上下都心知肚明,单萱和霍家没有半点亲戚关系。 单萱之所以被接来了霍家,是因为她是那个接受了念念心脏移植的女孩儿。 霍家上下都将单萱当作了半个霍家小姐来对待。 唯有霍舟,从一开始,他便认定了单萱是个想要取代念念、鸠占鹊巢的冒牌货。 所以无论是在学校里,还是在家里,霍大少爷对她都没有半点好脸色。 于雁安看不惯儿子这样对待萱萱,私底下说过他几次,可他依旧是我行我素。 好在尽管两人同在省实验念书,但单萱是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好学生,而霍舟因为要四处比赛,在校时间还不到一半,所以到底没闹得太难看。 再到后来,时间久了,这两人的关系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但依旧冷冷淡淡的。 这两人每次一同出现在于雁安面前,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旁边的霍修永突然开口道:“今天我刚和scarlett的爸爸通过电话,你们俩最近怎么样了?” scarlett是霍修永一个生意伙伴的独生女儿,年岁和霍舟相当,模样娇俏可爱,有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 scarlett是狂热的f1比赛粉丝,就连前几年她爸豪掷数亿美金买下一支小车队,也是受了宝贝女儿的撺掇。 对于霍舟这样打破无数记录、二十五岁年纪便手握三冠的天才赛车手,scarlett更是粉丝对偶像般的崇拜仰望。 霍修永是生意人,儿子的婚事自然也在他的计算范围之内。 对于他来说,scarlett是最好不过的儿媳人选,除了家世门当户对之外,最重要的是心思单纯好掌控。 配霍舟刚刚好。 因此三个月前开始,霍修永便十分积极地为儿子和好友的独生女牵线搭桥。 霍舟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道:“等哪天她让她爸把所有车队买下来,我不和公主谈恋爱就没车可开……估计到那会儿我能当回鸭子让她玩。” 于雁安一听这胡言乱语,当下便翻着白眼道:“你这死孩子,快给我闭嘴吧。” 家里最近新请了一位做粤菜的师傅,因此单萱在楼下陪着于雁安一起喝了汤,又开车出去了一趟,直到快十点,才终于回到房间。 就在门板将将要阖上的前一刻,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撑在了门板上。 单萱索性将门拉开,一言不发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 先前霍修永和于雁安还没回来时,两人便在楼上吵了一架。 因为翟静。 霍舟最了解单萱。 这个女人,折腾起他来是毫不手软,可却不是会同其他女人争风吃醋的性子。 先前翟静打了电话来,她突然就亲他,可是亲完之后又变回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还有那个关于耳环的莫名其妙的问题。 哪怕霍舟再不懂女人心思,也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来。 当时霍舟便攥着她的手腕追问:“你问翟静干什么?” 但单萱是这样的性子,只要她不想说,那他就休想问出半个字来。 霍舟刚才忍了一晚上,已经忍到了极限。 年轻男人宽大的手掌撑在门板上,低沉嗓音中带了几分恼火:“翟静她到底怎么你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单萱勾了勾唇角,并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瞧着面前的男人。 既然已经问到了这份上,霍舟脑海中就只剩下了最不可能的一种猜测。 霍舟前进一步,攥住女人的手腕,直接将人压在了门板上,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难不成你以为我和她有一腿?” 如果当初她铁了心和他分手,就是因为这样荒唐无稽的理由……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霍舟便感觉自己要发疯。 他怒极反笑,“我有没有其他女人,你难道不知道?” 单萱皱眉,想要挣开他的钳制,“你小点声!” “怕了?”霍舟冷笑,他当然最知道她的软肋,“你他妈玩老子的时候怎么就不害怕?把老子耍得团团转跟条狗一样的时候,你怎么就不害怕?嗯?” 听见这番话,单萱望着他,默了许久,眼圈还是一点点红了。 她的声音里带了不易察觉的哽咽,“我怕,我当然怕。所以你才能拿这个要挟我。” 她望着面前的年轻男人,哑声道:“下午的时候你不就是这样逼我的吗?” “我逼你?”霍舟冷笑,攥着女人手腕的手指越发用力,“自己刚才怎么叫的忘了是不是?嗯?” 似乎是有意激怒她,霍舟凑近她,压低声音恶劣道: “你舒服得都抖成什么样了?嗯?我真后悔没把你刚才那样子拍下来。” 单萱的脑海中有许多画面闪过。 两人还浓情蜜意时,素来脾气差没耐心的大少爷,却也会抱着她厮磨一下午,轻啄着她的眼皮,不厌其烦地一句句问:“宝宝,舒不舒服?喜不喜欢?” 两人对彼此的身体反应无比熟悉。 原来都是为了今天铺垫。 单萱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霍舟,你真是个混蛋。” 他就是个混蛋,从高中起,他就一直浑。 他冷嘲:“那你还让混蛋睡啊?” 单萱抬手,照着他的脸便是一巴掌扇过去。 霍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手便捏住她的手腕,“怎么?这么点劲儿,怕把我打疼了?” “来,我教你。” 下一秒,他便握着单萱的手往自己脸上甩巴掌,重重的一声“啪”响起。 这下是真的用了力道,“今天就让你打个尽兴。” “你疯了。”单萱拼命想要缩回手,却被他更用力地握住。 霍舟的声音异常平静,“你还知道我疯了啊,我以为你不知道。” “让我妈给你介绍相亲对象,把那些男人带回家里来,让我看着,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他捉着单萱的手,又往自己的脸上扇了一下,“来,继续打。打完我就去把我们的事告诉我妈。还有下午的事,今天全和她摊牌。” 单萱的眼里终于泛出稀薄的泪光,“是,你是大少爷,所以不管你怎么做,你永远都是霍家的好儿子,我呢?” 她顿了顿,然后一字一句道:“到时候我就是彻头彻尾的婊/子、荡/妇。” 听见她用那种词来形容自己,霍舟只感觉太阳穴猛然跳了跳。 他怒声打断她:“你胡说八道什么!” 单萱冷笑了一声,红着眼睛反问道: “难道不是?” 他当然知道她害怕。 他太知道了,所以才会那样拿捏她。 直到这会儿,霍舟才发现了她的异样。 他低头,掰开她的右手。 掌心之中,赫然正躺着一小板药片。 硬硬的铝箔边缘将雪白的掌心磨得通红。 霍舟只觉得烦躁到无以复加,胸中沉闷的情绪无法排解半分,“……谁他妈让你吃这个!” 单萱很平静地反问:“不吃的话,难道要我给你生孩子?” 霍舟被噎得哑口无言。 于是最终,年轻男人也只是狠狠一拳砸在了墙上,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下了楼,一路开车走了。 单萱将房门关上,在梳妆台前坐了一会儿,然后抠出来两颗药,就着温水喝下了。 其实霍舟对她说几句难听话,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大少爷,没做错任何事,莫名其妙就被她甩了,还是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 换了谁能毫无芥蒂呢? 十一点钟的时候,翟静的电话打来了。 接起电话的时候,单萱就忍不住想,翟静做事还是这么谨慎。 这个电话她早不打晚不打,只有确认霍舟从钟山别墅离开后,她才会打。 电话那头的翟静语气依旧十分平静:“单萱,你应该知道,他去年拿了年度总冠军,今年才刚过半,已经拿了七个分站冠军……他现在是事业巅峰期,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走到现在有多不容易。” 又是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 单萱扯了扯嘴角,觉得好笑。 三年了,翟静居然还没找到一套新说辞。 单萱语气闲适地反问:“翟静,三年前我和他分手的时候,你知道我为什么没告诉他你做过的事情吗?”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只余下变得沉重的呼吸声。 单萱歪了歪头,哂笑:“你不会真的觉得,你这些狗屁倒灶的说辞对我有用吧?” 翟静答非所问:“单萱,当初他人生最低谷、职业生涯几乎被断送的时候,是你甩了他。现在他重新站起来,拿了无数个冠军,你又要来吃回头草吗?” 单萱捏着手机,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脸庞白皙饱满、容貌姣好,正是女人最好的年纪,褪去青涩,如花一般绽放到最盛时。 其实单萱心里清楚,自己当初和霍舟分手,跟翟静没半点关系。 翟静么,无辜,也不无辜。 单萱不高兴。她没办法收拾让自己不高兴的人,那就只能收拾翟静了。 谁让翟静非要来招惹她呢? 单萱想起,从前还在念书时,就有过不少人在背后说她是绿茶婊。 现在想想,大家还真是慧眼如炬。 杀人诛心的手段,她天生就会,无师自通。 单萱轻笑,也不辩解,而是反问—— “是啊,回头草我想吃就吃,你气不气?” “一边恨我,一边又千方百计学我,你真可怜。” “翟静,三年前你插足的事情,我之所以不告诉他,就是想让你知道,哪怕我不要他了,你花三年也爬不上他的床,他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他不但不会看你,甚至,现在只要我随便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他就会立刻让你滚蛋,哪怕你这三年再劳苦功高,哪怕你陪他拿了再多冠军。” “翟静,你要不要试试?” 尽管一年到头在省城待不到一个月,但霍舟在省城还是有不止一处住所。 滨江华府这处江景大平层便是四年前他买下来的,面积三百多平。 那时霍舟还不像今天这样如日中天,钱也全被女朋友管着。他买这套房子不但花光了所有的私房钱,还找朋友借了不小的一笔钱。 装修的时候,他告诉设计师,整套房子只需要一间卧室,其他区域都要打通。 三百平的房子只要一个卧室,这样的要求实在是财大气粗,设计师一听也明白了,这套房子是新婚小夫妻买来当婚房。 车子一路开到滨江华府楼下,霍舟一时间又觉得烦得不行,于是一打方向盘,便直接将车开去了陆林家。 他和陆林是高中同学,陆林大学念的是空气动力学,硕士毕业后经霍舟引荐,进了他在的车队当工程师。 这会儿休赛期,陆林自然也回国休假了。 陆林今晚刚去参加给霍舟预备的庆功宴回来,身后还跟了一个小尾巴——scarlett。 品牌方搞的庆功宴,大小姐自然有办法搞到入场券。 只是今晚的场子里她遍寻不见霍舟,又因为知道陆林和霍舟的关系,所以赖着陆林问了一路,打探霍舟的下落。 这会儿scarlett跟着陆林一路回了家,没想到就正好撞上了。 scarlett心下一喜,更加认定了来找陆林准没错。 她跟在霍舟身后,跟个小尾巴似的叽叽喳喳:“alex,今天专门给你安排的庆功宴,你怎么不来啊?浪费我订的那个大蛋糕了。” 霍舟快被这位大小姐烦死了,没好气道:“知道你要去,我当然不去。” 只是scarlett的性子直白热情,哪怕霍舟这样说了,小姑娘也半点不恼,只是笑眯眯道:“我知道啦,你在故意说话气我。” scarlett沉迷二次元文化,平日里还喜欢在普汪文学城上看小说,最爱的就是你杀我我杀你的虐恋情深小说。 对于霍舟的拒绝,scarlett当然知道为什么。 小姑娘笑眯眯的:“我知道的,我们俩现在的关系太尴尬,不适合谈恋爱,你爱惜羽毛,要避嫌嘛。” 毕竟她爸爸是另一支车队的老板,霍舟再喜欢她,也不能和她谈恋爱吧? 不然也太落人口实了。 霍舟压根懒得理她,“你要是闲得慌就去找个班上。” 一旁的陆林听见scarlett这番理论,也“嗤”的一声笑出来了。 避嫌? 爱惜羽毛? 他这辈子也没想到,霍大少爷有生之年,居然能和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 陆林摇摇头,叹口气。 这位大小姐还是太天真了点。 霍大少爷懂个屁的避嫌,懂个屁的爱惜羽毛。 就是单纯的不喜欢罢了。 他要真喜欢上了,哪怕是他妹妹,他也顾不得了。 第4章 chapter4 chapter4 单萱被接到霍家时,是中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正是刚满十五岁的年纪。 也许是霍修永提前交代了,因此霍家上下的佣人对单萱都十分客气恭敬。 仿佛她真的是来家里做客的表小姐一般。 那时念念车祸离世不满一年,于雁安还沉浸在丧女之痛之中没有恢复过来。 很多时候,于雁安抱着念念的遗物,坐在她生前住过的房间发呆时,单萱就安静地陪在一边。 于雁安并不是刻薄的人。 面对单萱这种早慧懂事、安静乖巧的漂亮女孩,于雁安很难不喜欢她。 更别说单萱受赠了念念的心脏,如今念念的心脏在她的身体里跳动着,以这种方式继续存活在人世上。 虽说单萱不可能真正取代念念的位置,可于雁安心底也已经把她当成自家人来心疼。 霍家人口简单,除了早逝的小女儿念念之外,还有一个大儿子,叫霍舟。 霍舟比念念大两岁,比她大半岁,也在省实验读书。 说起这个儿子,于雁安很是头疼—— “五岁就开始玩卡丁车,后来又玩赛车……我和他爸爸一开始觉得,孩子有兴趣爱好是好事,应该鼓励。” 说到这里,于雁安长长叹了口气: “可谁知道,这死孩子,越鼓励越来劲,小学时候让他在国内参加比赛,国内的比赛都被他比完了,现在每年有好几个月的时间都待在欧洲比赛……那么危险的比赛,怎么拦都拦不住。” 单萱听出来了,于雁安的语气中虽然有埋怨担心,可字字句句间,还是掩不住为儿子自豪。 赛车是非常烧钱的爱好,能从这条职业道路中厮杀出来的职业选手,天赋、热爱、金钱缺一不可。 想来是只有霍家这样的财力,才能支撑这样奢侈的爱好。 霍舟人在国外比赛,于雁安每周会在固定时间和他通电话。 这天母子俩打电话的时候,单萱也在旁边。 于雁安笑着同霍舟说,家里新来了个妹妹,等他回来就能见到了。 单萱听见夹杂着沙沙的电流声,手机听筒里传来年轻男孩懒洋洋的嗓音—— “见什么见,不就是来骗吃骗喝的?” 唯恐他说出更多没礼貌的话来,于雁安眼疾手快地掐断了电话。 她看向单萱,神情抱歉,“萱萱,你别听这死孩子乱说啊。” 单萱清楚自己寄人篱下的身份,并不会因为对方的这一句评价就心态失衡。 虽然才十五岁,但她已经懂得一些人情世故了。 因此她并没有接话,而是不露痕迹地转移话题道: “于阿姨,差点忘了和你说,我下午的时候发现,花房里的月季好像要开了。” 于雁安喜欢花花草草,因此霍修永便专门在家里给她建了个玻璃花房,还请了两个园丁师傅来打理。 于雁安虽然年近四十,可她出身名门,这辈子都是被父亲和丈夫捧在掌心宠过来的,很多时候比单萱更小女孩心性。 这会儿一听单萱这么说,于雁安立刻将之前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兴致勃勃地拉着单萱就要去花房看月季。 单萱微微松一口气,可心里却并不轻松。 这位从未谋面的霍家大少爷,看起来要比于阿姨难缠一百倍。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于雁安问单萱:“萱萱,你们学校不是发了新生夏令营的报名通知?怎么没和我说?” 单萱是清宁市的中考市状元,而作为全省最好的高中,省实验的传统便是在全省范围内掐尖。 她这个来自清宁的尖子生,自然也被省实验掐走了。 省实验的师资力量雄厚,与其说是全省范围内的一流重点高中,更确切的形容是,是全省范围内断层第一的存在。 省实验的学生分为两类,第一类是读书顶顶拔尖的学霸,第二类则是家世显赫的二代们。 显然,单萱属于第一类,而霍家大少爷大概属于第二类。 于雁安作为霍舟的家长,从省实验的老师那里接到了新生夏令营开放报名的通知。 她自然是想也不想地给儿子报了名,报完名又想起来,单萱也是省实验的高一新生,但却没和她提过这件事。 单萱当然不可能和于雁安说这些。 省实验的新生夏令营是小班精英制教学,一期报名费将近四万,价格高昂。 如今她的衣食住行都是花霍家的钱,她不可能要求霍家为自己这样奢侈的需求付费,所以看见那条报名通知时,她直接划过,根本没放在心上。 只是在于雁安看来,夏令营的报名费不值一提。 因此根本不顾单萱的反对,直接便将她的名字一起报上去了。 就这样,在七月的最后一天,单萱简单收拾了几样衣物和书本,去参加了夏令营。 夏令营的宿舍是两人间,和单萱同宿舍的女生叫于乔乔,是省实验初中部直升上来的。 于乔乔的人缘很好,单萱到的时候,宿舍里已经有五六个女孩子,纷纷围着于乔乔说话。 单萱推门进去的时候,几个女孩子正将于乔乔团团围住,打量着她脖子上的那条四叶草形状的玉髓项链。 女孩子们惊叹—— “好漂亮呀!这是他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吗?” “特意从国外带回来的吗?这男朋友太有心了吧!” “呜呜呜好羡慕有男朋友的人!” 于乔乔脸颊微红,语气甜蜜中带了几分抱怨: “什么呀,他要是从国外带回来的倒好了。是今天带我去专柜买的……和国外价格差了好几千呢。我都心疼死了!” 其他女孩子们纷纷调侃道:“那这不是更证明大少爷对你上心吗?贵那么多,大少爷说掏就掏。” 于乔乔甜蜜的笑。 单萱拖着行李箱,将虚掩着的宿舍门完全推开。 几个女生噤声,纷纷看向门口。 单萱冲着房间里的人露出一个礼貌得体的笑容来—— “嗨,我是单萱,被分到这间宿舍。” 原本处在话题中心的于乔乔靠坐在书桌旁,抬头看向门口,眼珠子缓慢移动,将单萱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人和人之间天然有磁场。 而单萱和于乔乔显然属于那种第一眼就不对付的磁场。 宿舍里的其他几个女生互相交换了眼神,心中的想法不言自明—— 「今年高一新生里,居然有长得这么好看的妹子?」 单萱长得漂亮,还是那种很有特色的漂亮,令人过目难忘。 所有人在看见她的第一秒,便会被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所吸引。 她的脸蛋气质清冷,可偏偏配上一双媚得能滴出水来的桃花眼,竟意外的和谐。 多一分艳俗,少一分寡淡。 她如今这样竟是刚刚好。 单萱能读懂对方眼中的情绪。 她从小便是在明水街的街坊邻居如潮的赞美声中长大的。 单萱早慧。她心里清楚,若是利用得当,这副好皮囊可以给她一步登天的机会。 但在这之前,这张脸已经给她带来过无穷无尽的麻烦了。 当然,单萱不是说女生宿舍里的这种小打小闹。 十几岁的女孩子,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和那些真正恶人比起来,女生宿舍里的这些小口角,稚嫩得简直都有些可爱了。 宿舍里的其他几个女生在聊天,单萱推着行李箱走到自己的书桌和床位前,将行李箱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摆好。 对床的几个女生一直在留意单萱这边的动静。 十几岁的学生,眼睛已经很毒辣了。 等到看清单萱用的书包、行李箱,还有摆出来的日常用品后,几个女生已经迅速分辨出来,在偌大的省实验中,单萱属于必须依靠死读书才能出头人地的那一类人。 几人对视一眼。 她和她们,根本就不是一个圈子的。 于乔乔和宿舍里其他几个女孩子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天之后,便商量着要出校门去吃甜品。 单萱正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看夏令营的日程安排,突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 她回过头,是于乔乔。 于乔乔手里捏着一支洗面奶,笑盈盈道:“我多带了一支,送你吧,大牌子的。” 说着她又指了指单萱摆在桌面上的那支洗面奶,好心道:“以后少用那种杂牌子啦,小心会烂脸哦。” 单萱看了一眼女孩手中的那支洗面奶。 刚才于乔乔在翻行李箱,翻出了这支洗面奶,然后惊讶地发现—— “好像是前年从免税店带回来的,都过期了。” 当时她们说的时候,单萱没有戴耳机,就坐在这间宿舍里。 单萱听见了。 单萱确认,于乔乔知道她听见了。 但于乔乔还是当面将这支过期的洗面奶送给她。 单萱接过于乔乔手中的那支洗面奶,然后视线投向她身后。 “垃圾桶在那里。” 于乔乔下意识扭头去看。 下一秒,那支洗面奶自单萱手中脱离、飞越于乔乔头顶,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然后稳稳地落入了垃圾桶中。 于乔乔先是惊讶,然后气结道:“……你!” 单萱冲她笑笑:“不用谢。” 说完便重新坐下来,戴上了耳机。 初初一见面,于乔乔并没能成功给单萱一个下马威。 很快,第二个麻烦便来了。 夏令营开营仪式结束后的当天下午,于乔乔不知从哪里抱回来一只小奶猫。 宿舍地砖上放着一只由快递箱改造而成的简易小窝,里面垫了几件衣服,小奶猫躺在里面喵喵叫,于乔乔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拿着一盒牛奶,正一边给小猫喂奶,一边拿着手机录像。 单萱站在门口没进去,语气淡淡:“学生宿舍不能养宠物。” 于乔乔头也不抬,只是软声道:“我在楼下花丛里捡到的这只小猫,它才刚出生,不救它的话小猫会死掉的。” 单萱沉默两秒,然后又面无表情地将先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说,宿舍不能养宠物。” 于乔乔松开录像按钮,将自己刚才喂小猫喝牛奶的视频发到了群里,然后又将手机收进口袋里。 她站起身,看向站在宿舍门口的单萱,冷哼了一声,语气变了:“做人还是要有最起码的同情心吧?” 单萱没搭理她,平静道:“宿管老师就在楼下,我喊一嗓子她就上来了。” 于乔乔站在原地,瞪着单萱,眼圈渐渐泛红,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珠。 美人落泪,我见犹怜。 可惜单萱不为所动。 她开始倒计时:“五、四——” 下一秒,于乔乔咬了咬唇,然后弯腰,抱起那个装小猫的纸箱,走出了宿舍。 于乔乔经过门口的时候,单萱后退几步,同她和她怀里的猫拉开了三米距离。 等到这一人一猫离开后,单萱才终于踏进了宿舍。 省实验的新生夏令营名头听着唬人,其实日程非常水,基本上学不到什么有用东西,主要目的还是让高一新生们提前熟悉起来。 今天是夏令营第一天,上午的开营仪式结束后,下午和晚上都是自由活动。 学校旁边的那家ago是省实验国际班那群富二代学生们的根据地。 今天ago最大的包厢一早就被童绍元等人定了下来,为的便是给霍舟接风洗尘。 这会儿其他人都早早候着了,偏偏今晚接风宴的主角迟迟不现身。 众人议论纷纷—— “咱们霍大少爷不是昨天就回国了吗?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啊?” “就是,今天上午开营仪式也没见到舟爷。” “嚯!对了,这届新生里不是有个大美女么?草!舟爷不会把妹去了吧?” 此言一出,童绍元便感觉到脚背一阵剧痛。 坐在邻座的程方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脚面上,然后又朝着旁边使了使眼色。 看见包厢里坐着的于乔乔,童绍元这才恍然大悟。 草,霍少爷的正牌女友还在这儿呢。 因为童绍元刚才的那番话,于乔乔的脸色已经变得很不好了。 陪在于乔乔身边的闺蜜卢蔚察言观色,当下便开口道: “你们别胡说了,昨天霍舟一回国,连家都没回就来陪乔乔过生日了。” 说着,卢蔚又一指于乔乔脖子上的那条项链。 “喏,这是霍舟昨天送她的生日礼物。” 一旁的程方看一眼,也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学校里每个人都知道,霍舟出手从来大方,对女朋友也从来不吝啬。 这条项链价格昂贵,但在大少爷的正常消费水准中。 最重要的是,这项链一看就是霍舟忘记给女朋友买生日礼物,所以带人到商场随便挑了一条刷卡交差的。 就在包厢里气氛开始变得尴尬起来时,包厢门被推开。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口。 黑色t恤配卡其色工装裤,身材瘦高,模样随性懒散。 男生剃了一头极短的圆寸,头发染成嚣张的银色,五官立体,眉眼锐利,气质嚣张又桀骜。 霍少爷终于到了。 包厢中的众人齐齐给霍舟让出一条道来。 于乔乔身边的位子空着,正是留给霍舟的。 霍舟一进来便呵欠连天的,显然是时差还没倒回来。 一进包厢他便瘫在了沙发上,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一般,“接个屁风,你们成心折腾老子是吧。” 于乔乔一脸甜蜜地搂着霍舟的手臂,蹭在他身边。 霍舟懒洋洋地拿着手机玩游戏,任由于乔乔抱着。 有人问于乔乔,“今天那个新生妹子是不是和你同宿舍呀?叫出来一起玩啊。” 今天夏令营的开营仪式上,单萱独坐在角落里,一句话没说,但却赢得不少男生的关注。 只是大美女看起来高冷,没有人敢做第一个搭讪的人。 有男生打听到单萱的宿舍号,于是便旁敲侧击,想要让于乔乔将人带出来给大家认识。 于乔乔的脸色悄然变了。 旁边的闺蜜卢蔚察言观色,不动声色道:“这种人我们乔乔可处不来。” 有人好奇,想要看戏,“怎么了?” 分配宿舍的人也不知怎么想的,将这么漂亮的新生妹子和大美女于乔乔分配到一间。 料想火药味很足。 于乔乔道:“没什么。” 卢蔚拿出手机,“乔乔你还真善良,帮她遮掩啊。要我说就该让大家看看她那副嘴脸。” 下一秒,卢蔚点开群聊,播放之前于乔乔发出来的那段视频。 视频中两个女生的对话在包厢里清晰可闻—— “学生宿舍不能养宠物。” “我在楼下花丛里捡到的这只小猫,它才刚出生,不救它的话小猫会死掉的。” “我说,宿舍不能养宠物。” 谁善谁恶,一目了然。 果然,有于乔乔的朋友愤慨道—— “这个人怎么这么冷血自私!” “乔乔你好可怜,要和这种人当室友。” 于乔乔笑得单纯善良,”别担心啦,我已经把小猫暂时寄存在卢蔚宿舍了。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这只小猫的啦。“ 原本一直玩着游戏、任由于乔乔搂着自己胳膊的霍舟这会儿却”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于乔乔看向他。 霍舟的眼睛依旧盯着手机屏幕,语气懒洋洋的,透着一股散漫劲儿,内容却不留情面: ”装什么装,你哪次不是养不到一星期就丢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