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成为女主小娇妻[快穿]》 1、轻撩慢诱小白兔 三月初,春光消融,带着细微暖意的风拂过树叶,洒下一片婆娑的暗影。 “小七子,你确定等会儿球会砸过来吗?”黎晚澄望着操场的方向,轻声问。 这是她成为任务员后来到的第一个世界,按系统所说,这场篮球赛是男女主的第一次相遇,也是闻以歌对徐州的心动初始。 “确定。”刚看完世界剧情的系统007电子音中含了分无奈,“还有,请宿主不要随意给我起外号。” 总感觉这个名字听起来怪怪的。 黎晚澄咬着齿间的吸管,眸子被正午的阳光刺的有些睁不开,她模样懒懒的启唇:“怎么?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明明很可爱的。 她斜靠在栏杆旁,金色的发丝被微风吹起,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视线的凝汇处,是一个女生的背影。 篮球场上的男生们比斗激烈,这人却仿佛充耳不闻一般,只低着头看书,侧脸线条柔美恬静,倒也算得上一道别致的风景线。 闻以歌向来对这类比赛不感兴趣,若不是班主任强调每个人都要到场,她是根本不会来的。毕竟在她看来,有这些时间浪费,还不如呆在教室里做几套模拟题。 忽然场上的男生一个踉跄,手中的篮球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直直飞向场边,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小心!”旁边有人反应过来,急促喊了一声,闻以歌彼时正在专心背英语单词,根本来不及反应,须臾之间,强大的冲撞力直接将她撞翻在地。 黎晚澄远远看着那道单薄的身影宛如飘零的残叶一样,凄惨惨的跪坐在地上。她浅浅勾唇,随手把手里的空了的饮料盒扔进垃圾桶,抬脚走了过去。 校服白色的裙摆随着走动的幅度轻轻晃动,明亮亮的出现在了闻以歌的视线中。 “闻同学,没事吧?”少女的嗓音清甜,似春风从耳边拂过,蕴含着淡淡的关心。 闻以歌抬起头,看着自己面前这位传言中嚣张跋扈的转校生,有几缕金色的发丝钻进了领口,和脖颈白皙的肌肤对比鲜明。 她微微弯着身子,朝自己伸出手,手指白皙纤细,如削葱根,连指甲都透着粉嫩。 很好看的一双手。 闻以歌敛下眸子,指尖悄悄攥紧,半晌,她才抬起手,小心轻柔的攀上女孩的掌心,未敢用力,只虚虚的握着。 她的手不好看,因为常做粗活,手掌和指腹都覆着层薄茧,还有冬日未好全的冻疮。此刻和女孩柔嫩的手交握在一起,对比感更是鲜明,黎晚澄没在意这点,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后,反倒将她的手握紧了。 转头间,她瞥了眼闻以歌头顶的进度条,那段象征着治愈值的红色实心条,停在百分之五的刻度线上。 大概是因为夏日的高温,交握的掌心处沁了层薄汗,闻以歌微低下头,被这份黏腻感弄的有些心乱。 男生来晚了一步,他看着被金发少女扶起来的女生,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只得愣愣的问了句:“同学,你没事吧?” “我没事。”闻以歌摇摇头,许是因为疼痛,脸色和唇色都苍白。 系统的声音适时在脑海中响起:“宿主,他就是徐州。” 黎晚澄半阖着眸子,把有关这个世界的资料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这个世界的主角闻以歌命运十分坎坷,自出生便被父亲抛弃,母女两人相依为命,由于生活的清贫早早便担起了养家的重任。 同时家庭带来的自卑感让她性格孤僻,在学校中没有多少朋友,恰好在这时候碰到了温柔阳光的徐州,日益相处下两人感情逐渐加深,后来又考上同一所大学,在徐州的不懈追求下,闻以歌答应了他的告白,两人成为情侣。 到这里本该是一段美好的爱情修成正果,但徐州这人说白了就是个表里不一的畜生,在后来两人恋爱期间他不止一次出轨,婚后更是变本加厉。 由于生活失意和渣男背叛的双重叠加,导致闻以歌心灰意冷,最后选择从顶楼一跃而下,而她死亡时心里的怨恨太重,甚至导致世界出现了紊乱。 所以黎晚澄才会来到这里,她的任务就是回溯到闻以歌死亡之前,治愈她的心灵,消除她心中的怨恨,从而稳定世界的正常运行。 被砸的人没说什么,倒是一旁的金发少女冷哼了一声,轻飘飘晲了眼面前的男生:“球砸到了人,你连道歉都不说一句的吗?” 徐州往常都是被各类女生捧着的,哪曾这样当面被人冷嘲热讽过,顿时有些抹不开面子,又碍于眼前这人是学校股东的女儿,只能闷声道歉。 两个人无言的对峙了半晌,他突然注意到闻以歌捂着肩膀,紧咬着下唇,面色间难掩痛苦,心下顿时升起一抹怜惜。 “同学,要不我送你去医务室看看吧?”徐州见闻以歌有些站不稳,伸出手想扶稳她。 不料黎晚澄忽然往前站了一步,挡住了男生伸过去的手,脸色有些不善:“不用麻烦了,我送她去就好。” 刺眼的阳光被少女挡了一半,闻以歌站在她的身后,垂着眼睫探不清眸间情绪。 徐州抬眼对上她的视线,无言对峙,片刻后还是收回了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黎晚澄看向他的目光,似乎含了分莫名的敌意。 待黎晚澄拉着闻以歌的手腕渐渐走远,徐州仍是站在原地,指尖轻轻叩击着手腕。 一个留着平头的男生从背后揽过徐州的肩膀,言语间带着调笑:“诶,徐哥,那不是咱们学校的高岭之花吗?” 闻以歌长的好看,学习又好,身边自然不乏追求者,只是她平日里待人清冷,又常常独来独往,时间久了,便得了个只可远观的高岭之花名号。 徐州手斜插进裤兜,盯着女生晃悠的黑色发尾,唇角慢慢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高岭之花?不过是垃圾堆里爬出来的灰姑娘罢了。 —— 微风携着几缕浅淡的柠檬香气钻入鼻尖,闻以歌偷偷侧眼去看身旁的少女。 黎晚澄冷着脸,嘴唇抿成一条冷厉的直线,抓着她的手只顾往前走。闻以歌以为她是不耐烦了,稍顿了下,心下有些小小的挣扎,道:“我没事,不用去医务室的。” 毕竟只是被砸了一下,算不得什么大事,况且……去医务室肯定是要花钱的,而她已经没有多余的钱买药了。 殊不知,此刻黎晚澄正在意识空间里和系统炫耀:“怎么样,我刚刚的英雄救美是不是特帅?” 系统:…… 这个世界她的身份是一个暴发户的女儿,什么都不多就是钱多,她爸爸黎瑞为了摆脱暴发户没文化的诟病,大手一挥捐了两栋教学楼给这个全市最好的高中,一举成为学校最大的股东,成功把黎晚澄塞了进来。 靠关系走后门进来的黎大小姐性子骄纵,先前的作为都十分张扬,奈何人家有个能拼的爹,自然也无人敢说什么。 听见身边的人小声说了句什么,黎晚澄回神,转过头问她:“怎么了?” 她只是随口问了句,谁知身侧的女生却倏地垂下眼睫,轻声说:“没事。” 活脱脱一副被欺负了又不敢反抗的可怜模样。 黎晚澄心下有些无奈,她刚刚是真的没听见闻以歌说什么,怎么她一副耗子见了猫般的表情,难道自己刚刚表情很凶吗? 系统委婉的提醒她:“宿主,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染着金色头发,校服外套随意的挂在身上,不容置喙的拉着人家,妥妥不良少女的作派。 黎晚澄:……好像确实有点缺乏说服力。 系统把刚刚闻以歌说的话转述给她,黎晚澄轻轻咳了一声,松开了女生的手腕,不大自在道:“还是去一趟吧,正好我也不想在操场呆着。” 闻以歌蜷了蜷指尖,刚刚少女掌心的温度似乎还留存着,像柔软的藤蔓一般缠绕在肌肤上。 “嗯。”既然人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拒绝。 从操场到医务室的路要穿过一道小径,往常很快便能走完的路途,此刻竟无端觉得有些漫长。 医务室内很安静,只有头顶风扇转动的声音。 “把衣服拉下来我看看。”医务室的女医生把二人领进里面的隔间,侧头说道。 女生校服的领口处已经被洗的有些发白,与那些身上满是香水味的女生不同,她的衣服泛着股干净的皂角气息,是清新的淡淡的香气,闻起来舒适,不会令人生厌。 闻以歌细长的手指攥住衣领的一角,轻轻瞥了眼旁边站立的黎晚澄,虽然都是女孩子,但是就这样在别人面前脱衣服,对于正在青春期的女孩子还是有些难以为情。 金发少女对上她的视线,心下明了,自觉拉开帘子走了出去。 看着被帘子挡的严严实实的空间,她轻轻叹了口气,通过意识和系统小声吐槽:“虽然我确实是弯的,但我对未成年女高中生没有兴趣的好吗。” 帘子另一边,医生抬手,捏了捏女孩削瘦的肩胛骨,“还好,没伤到骨头,只是有点淤血,我给你拿两贴膏药。” “不……”话刚出口便被外面的声响打断。 “医生医生,有人崴到脚了!”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两个男生架着一个穿号码服的男生着急忙慌的闯了进来。 医生掀开帘子,匆匆看了眼男生肿起的脚踝,而后顺手把膏药递给了一旁站着的人,“同学,你帮她贴一下,我先去处理他的伤。” 黎晚澄本来在旁边好好的站着,突然被塞了贴膏药,人都是懵的,有些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过身拉开隔间的帘子。 窗缝处倾泻的几道阳光,斜斜打在闻以歌的侧脸和半露的肩膀,脸上细小的绒毛微微泛着柔白,连同看见她时,眼神中的惊讶和羞涩,一同撞进黎晚澄的眼帘。 女生的校服外套脱了一半,松垮垮的落在小床上,里面是一件薄款白色衬衫,刚刚为了方便医生的检查,解开了顶端的几颗扣子,漏出锁骨和小半截肩膀。 大概是因为缺乏营养,细白莹润的肩胛骨突出明显,好看是好看的,就是有些过于瘦了。 “啧啧,不愧是年轻的肉1体。”黎晚澄挑了下眉,在脑海中感叹。 系统:“……”是谁刚刚还说不感兴趣,现在又盯着人家一副色眯眯的表情。 离得近了,后肩的伤也更为明显,饶是黎晚澄有所预料,在看见那处也不禁暗了眸子。球砸过来的力道不小,虽然没伤到骨头,但是被砸到的地方还是青紫了一大片,几乎覆盖了半个肩胛骨,在女生白的过分的后背上尤为突出狰狞。 柠檬香气徐徐萦绕在周围,在狭窄的只够放下一张小床的隔间简直避无可避,闻以歌低下头,试图忽略那道渐发靠近的呼吸。 “医生去处理他的脚伤了,我帮你贴药。”黎晚澄同她解释。 闻以歌指尖倏地捉紧袖口,小幅度点了点头,慢慢转过身子。 白色的内衣肩带刚好横亘在那块淤青上,忽地一抹微凉触及到肩胛处的肌肤,伴着少女在耳边低低柔柔的询问。 “挡住了,可以拉下来点儿么?” 2、轻撩慢诱小白兔 指尖明明是凉的,闻以歌却莫名从里面觉出来一丝热意,点在伤处上,漾开丁点酥麻。 “嗯……”声音低软的,晃悠悠的尾调倏地撞进黎晚澄平静的心湖,稍稍一晃涟漪,指尖不自觉使了分力。 肩带被轻轻拨到一旁,闻以歌低着头不去看身侧的人,包装袋摩擦撕碎的声音传入耳蜗,而后有缕缕药香飘来。肩胛骨被冰凉的膏药贴住,温热的指尖隔着药贴轻按,凉的凉,烫的烫,交织在一处,像冷火花一直窜到身上来,扰人的紧。 黎晚澄没多做停留,贴完膏药便把女生的衣服拉了上来盖住。 空间一时间变得静谧,“谢谢。”闻以歌手指揪着校服的一角,扭过头和少女轻声道谢。 “没事,举手之劳。”黎晚澄歪头,语气淡淡的带着调笑,“而且帮美女的忙,我很乐意。” 见人脸红,她正了神色,“我刚和老师说过了,你再躺这休息会儿,不急着回去。” 班主任那边她刚刚打过电话,简略的把事情说了一遍,碍于她的背景,班主任自是点了头。 黎晚澄视线略略扫过女生微翘的鼻尖,短暂停留在樱红的唇瓣。 其实这句美女,倒也不全是玩笑话。 虽然闻以歌平时不怎么打扮,常年穿着土的要命的校服和洗的有些发白的牛仔裤,但仍是挡不住她精致的眉眼,是还未长开也能隐隐窥到未来的艳丽容貌。 “好……”心底有浅浅暖意淌过,闻以歌复又看向眼前的人,已经掀开了一半的帘子,下一秒就要踏出去。 她咬唇默了几秒,言语间不自觉染了分急促,“你要回去吗?” 黎晚澄脚步顿住,微微转头,对上她干净暗含期待的眸子,好笑道:“怎么?一个人待在这害怕?” 不等闻以歌回答,她又接着解释。 “我出去买瓶水,等下就回来。” 见黎晚澄的身影走远,闻以歌才揽好衣服慢慢走出来,脸色仍是苍白的没有血色。 “医生,那个膏药的钱……”她想问能不能先欠着,等她有钱了再还。 穿白大褂的医生正低头记录着东西,没看她,随口应了句:“哦,刚刚那个女生已经付过钱了。” 付过了…… 闻以歌怔愣了下,眼前忽的闪过少女明亮的笑容,指尖悄悄攥紧袖口,一颗心摇摇晃晃的涨着说不明的情绪。 校园超市门口,黎晚澄站在那等老板算钱,忽然想到什么,抬手把其中一瓶矿泉水放回去,换了旁边的牛奶。 一直到买完东西,系统才悠悠出声,平静的电子音中带着几分不解:“宿主,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她?” 按理说,黎晚澄只要阻止了徐州和闻以歌的相遇发展,目的就已经达到了,她完全可以把闻以歌送到医务室就离开的,没有必要专门跑出来给她买东西再赶回去陪着她。 “小七子,你还是太年轻啊。”黎晚澄轻轻晃了晃手里的牛奶,眼中划过一丝精光,“俗话说‘攻心为上’,对待这种情况就要简单粗暴,直接从根源下手。” —— 待黎晚澄回到医务室时,便看见白瘦的女生坐在床边,手里捧着英语书继续专心背单词,连她进来都未曾察觉到。 她放轻了步子走到她身后,而后倏地伸手,把英语书从闻以歌手里抽了出来:“闻大学霸,倒也不必这么勤奋,该休息的时候就好好休息。”视线逡巡到女生眼下淡淡的乌青,她语气生硬了几分。 闻以歌还没从书被夺走中缓过神,忽的手里就多了两样东西。 “医生说你有点低血糖,吃点面包先垫垫。”黎晚澄不等她拒绝,直接把牛奶和面包塞到了她怀里。 少女偏着头,半阖着眸子看她,俨然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手间的重量真切,闻以歌低眉看着手里的东西,指尖紧了又松,最终轻声说了声:“谢谢。” 黎晚澄见她没拒绝,脸色缓和几分,脚尖轻轻勾过一旁的椅子,懒懒的坐下,“谢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困的话就睡一会儿,放学了我喊你。”她轻轻打了个哈欠,掏出手机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划着。 闻以歌咬着吸管,任由浓郁的奶香席卷舌尖,转头又瞥到黎晚澄手中的矿泉水,心尖像是被小鸟轻轻啄了一下,和划过喉管的牛奶一起蔓延,轻微震动过后泛着丝丝缕缕的甜。 所以,她是专门给自己买的牛奶吗? 她小口小口的咬着三明治,有些摸不准黎晚澄的种种行为,毕竟在之前两人唯一的交集就是前后桌,而且以她的身份大概也不会愿意和自己做朋友。 可是既然如此,那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关心自己?难道……是和那些人一样,故意的想看她难堪吗? 想到此处,昔日的记忆一股脑涌了上来,那些□□的言语和讽刺的笑容无比清晰,历历在目,女生脸色白了一瞬,片刻后又恢复正常。 不会的,她不会是这种人。 黎晚澄不知道闻以歌的心理变化,她昨晚打游戏熬的太晚,又陪着她跑了这么一趟,实在是困的扛不住,上眼皮直碰下眼皮,最终还是昏昏沉沉的趴到床边睡着了。 几缕发丝滑落在床上人茭白的手背上,滑滑的,凉凉的,像荷叶下的小鱼。 有点痒……闻以歌指尖不自觉蜷缩了下,贝齿轻轻咬了唇瓣,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动。 可能是从小穷着长大,又被欺负惯了,遇到人帮忙她的第一反应竟是惴惴不安。一是怕迎来新一轮的□□,二是怕,自己还不清这份人情。 许是见眼前的少女睡着了,她也变得愈发大胆起来,直直盯着她看,从金色的发丝到挺立的鼻尖,再到微微启着的嫣红唇瓣……一时间,连闻以歌自己也无从分辨心里纷乱复杂的情绪。 片刻后,大概是盯的累了,她慢慢眨了眨眼睛,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平稳呼吸,心底又想。 也许,这不过只是人家的一时兴起呢? 一时兴起的帮助,一时兴起的温柔关心,说到底,自己于她来说不过只是一个顺水推舟的人情罢了。 她盯着缠绕在自己指尖的金色发丝,眸中神色复杂。 —— 混沌中,黎晚澄只身站在车流中央,迷蒙中突然看见侧边一辆车直冲自己而来,她大脑一瞬间空白,而后便听见刺耳的刹车声和旁边人的尖叫。 巨大的冲撞力迎面而来,一瞬间天旋地转,而后便是疼,浑身要撕裂一般的疼,眼前一片昏暗,她想抬起头去看,却发现根本没有力气挪动分毫,一张口,溢出的不是声音而是满口的猩红。 “疯了么!过马路不看信号灯的吗!”耳边隐约是男人的咒骂,混着刺耳的鸣笛声,手指触及一摊温热,视线被淌下的血色遮盖。 她这是,要死了吗…… 意识渐渐模糊,再睁眼就是一片苍白,茫茫的看不清边际,只有前方一道蓝色的投影立于她身前,投影虽有些模糊,但仍能辨认出少年的清隽五官。 黎晚澄大脑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看着眼前面容精致的人,眯了眯眼小声嘀咕:“现在的黑白无常都长的这么好看了?” 未待她细想,面前的“黑白无常”突然开始说话。 “宿主你好,我是‘治愈系统’,编号007。”干净低柔的少年音色,仔细听还是能听出电子的合成感。 “检测到您的生命体征衰微,完成绑定并达成任务目标即可获得重生的机会。” 系统说完这两句话便归于沉静,一时间偌大的空间内,只余下一道清浅的呼吸。 女人身着一席白裙,站在这巨大的白色背景下,几乎要融为一体,她静静的与系统对视,而后倏地弯了唇角:“重生啊……真的这么简单吗?” 世间万物向来有得必有失,更何况是重生这种听起来便悖逆常理的话。 下一秒,系统唇角上扬出合适的角度,公式化的继续询问:“成为任务者须清除之前的记忆,请问宿主是否完成绑定?” —— 窗外的蝉鸣愈发真切,黎晚澄渐渐从梦境中醒转,仍保持趴着的姿势,亮光被挡的一丝不漏。 “小七子。”她忽地叫它。 大概是听久了也变得习惯起来,系统已经对这个称呼放弃了挣扎,温和的电子音在脑海中波动:“什么事?” “我醒过来之后,被抹掉的记忆会恢复吗?” 系统数据波动猛的一震,沉默了两秒,最后严谨克制的回答她:“完成规定数量的治愈任务之后,记忆就会自动恢复。” 在它的主脑记忆中,与它完成绑定时的黎晚澄闭着眼思考了良久,最后方才睁开眼,轻轻说了声:“是。” 它记得,那时女人忽然变得落寞的神色,瞳孔间夹杂着几分不舍,几分决然……是它无法理解的复杂。 半晌,黎晚澄睁开眸子,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复又瞥到面前已经空了的床铺,“闻以歌呢?” “你刚睡着没一会儿她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出去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抬手把女生披在她身上的校服外套拿下来,搭在臂弯处,神色自若的走出去。 因为母亲病情的缘故,闻以歌一直随身带着手机,以便能及时应对突发情况。刚刚在医务室的时候,她放在衣兜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怕吵醒了熟睡的少女,便轻手轻脚的出去接了电话。 她看着老年机屏幕上显示出的名字,呼吸猛的一滞:“喂,刘主任……” 老年机的话筒声音大,伴着斯斯拉拉的电流声,宛如一个尖锐的小锤子,一下下砸到闻以歌的心脏:“你妈妈刚从抢救室出来,她说想见你……” 3、轻撩漫诱小白兔 医院浓郁的消毒水味充斥鼻腔,闻以歌无力的靠在墙边,偏头透过窗户去看病床上的女人,与曾经记忆中温婉贤淑的模样大相径庭,如今的她因为疾病的折磨,整个人骨瘦如柴,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的孱弱。 刘亮查完房出来,刚好看到了站在病房门口的闻以歌,踱步走到她身后:“以歌,怎么不进去?” “刘医生……”闻以歌转过头,眼角还有未擦去的泪痕,红肿的令人生怜,声音也压抑着哭腔。 她怕妈妈看到她哭的样子,所以一直待在门口,打算等眼睛消肿一些了再进去。 刘亮顿了下,心下划过一丝不忍,抬手拍了拍女生的肩膀,言语在齿间千回百转,最终也只能化为一句:“没事,一切都会变好的。” 面前的女生唇角扯出一抹苦笑,她抬头,眼里悲伤和希望的亮光交织,轻声问:“刘医生,真的会变好吗?” 工作多年,刘亮自认看惯了生离死别,对于死亡和意外大抵也能做到坦然相视,可是如今对上女生隐含期待的眸子,他竟凝噎了一秒,“会的,你妈妈现在的情况还算稳定,只要尽快进行手术,还是有希望的。” 闻以歌听完,低下头咬了咬唇,指甲因为用力深深陷入掌心,瘦弱的脊背被现实压的像将要折断的枯枝。 她又何尝不想给妈妈做手术,可是手术需要的巨额费用她根本就承担不起,平时打临时工省吃俭用下来的钱,应付医院的日常开销已是吃力。 况且,其中还有一部分是刘亮帮忙垫付的钱。 医院向来是一个充满希望与离别的地方,这里见证了太多的世间的苦,像闻以歌这种单亲家庭,她早早便被逼的承担起家庭的重任和高额的治疗费用。 刘亮实在不忍看一个本该处于花季的女孩,被生活磋磨的麻木不仁,所以能帮到的地方他都尽力多帮一点。 对于他伸出援手的行为闻以歌十分感激,但是她没有理由要求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自己。 说到底,终究别人对她的帮是情分,不是义务。 刘亮张了张口,想安慰女生,却见她慢慢站直了身子,眼睛虽还红着,语气却坚定:“谢谢刘医生,我会尽快攒到钱的。” 闻以歌抬手,擦去眼角的泪,笑着同他说:“您去忙吧,我进去看看妈妈。” 她转身推开病房的门,刘亮在门口站了几秒,而后扭过头,看了眼孤苦伶仃的母女二人,轻轻叹了口气。 命运多舛,上天又何曾可怜过芸芸众生。 —— 自习课,闻以歌正在埋头解题,突然凳子传来几阵轻微的晃动,她笔尖顿了顿,只当是后桌的人不小心踢到了,便没在意。 过了片刻,凳子又被踢的晃动,力道比起之前重上几分,身后的人好像故意不想让她专心做题,闻以歌手一抖,笔尖在纸上划出一条长道。 她眉头皱起来,转过头去看懒散靠在墙上的金发少女,语气虽淡却仍是好脾气的劝阻:“同学,麻烦不要乱踢凳子。” 黎晚澄停了动作,微撩起眼皮看她,轻飘飘的一眼,却看的她莫名转开了视线,耳垂爬上来丝说不出的燥热。 “哦~那你昨天把我一个人扔在医务室里,这件事该怎么算?”少女见她终于肯转过头,轻哼了声,语调婉转间带着些微的笑意。 亏自己昨天带着她去医务室,还给她买东西陪着她,结果人家倒是走的干脆利落。 闻以歌沉默了两秒,昨天她接到电话后一时心急,确实忘记了这件事。 “我昨天临时有点事,看你睡的熟就没叫你。”见黎晚澄还盯着她,闻以歌抿了抿唇继续道,“如果让你感到不开心了,很抱歉。” 眼前忽的闪过少女给她贴膏药的画面,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昨天的药钱我也会尽快还给你的。” 她道歉的真挚,黎晚澄本就没真的生气,心里那点淡淡的恼意也被磨没了,只好抬手戳了戳她的手臂,又把面前的练习册转了个角度。 “还钱就算了,要不你给我讲讲这道题?”她撑着头,指尖轻点在卷子上。 是数学的倒数第二道大题,闻以歌猝不及防撞进她含笑的眸间,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剔透的琥珀色,配上少女柔顺的金色发丝,漂亮的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天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天天上课睡觉的人会突然向她请教问题,但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那天既受了黎晚澄的好处,作为报答,给她讲道题也是应该的。 于是闻以歌拿着笔,从画辅助线到演算,一步步讲的清晰明了,而后抬起头,就看见对面的人轻轻启唇,神色带着点倦怠,“没听懂,闻同学可以再讲一遍吗?” 她沉默了两秒,不自觉捏紧了指间的笔,轻轻抿唇,“……好。” 这人虽说是找她讲题,可视线却不看卷子,反倒一直盯着她看。 在讲完第三遍,黎晚澄仍是懒懒的撑着头,又一次说出“不懂”两个字后,闻以歌终是有些恼的放下了笔,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咚——”的一声,脸也沉了下来:“黎同学,你大可不必这么玩弄我。” 先是帮她付了药钱,又借她的这种愧疚心理让她讲题,偏偏还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许是内心的烦乱加重了深埋心底的敏感,不由自主的揣度阴暗一面。 闻以歌突然想起自己之前还觉得黎晚澄和那些人不同,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类人罢了,唇角慢慢扬起抹讥讽的笑。 也是,像她们这种有钱人,不过是拿她来寻开心罢了。 黎晚澄见眼前女生的眸子倏地冷了下去,心里不免咯噔一下,电光火石之间,赶紧抬手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顿时逼出几颗生理性的泪水。 “我只是觉得你好看,一不小心看入了神,所以才没有听懂题的。”金发少女的表情呆愣了一瞬,水眸潋滟盛满了不可置信,语气委委屈屈的,一副受尽了欺负的模样。 “我在你眼里,竟然是这种人吗?” 系统:…… 要不是它知道黎晚澄心里在想什么,当真要被她这幅情真意切的样子骗了去。 闻以歌看见少女眼中隐约的泪光,一时间惊觉自己说话好像太重,眉目间的冷意慢慢消散,语气也低促下来,“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有些懊悔自己方才的冲动,不知道怎么话便说出了口。 见女生神色缓和下来,黎晚澄才轻轻松了口气,真是吓死她了,差点儿就玩过了头…… 她一开始的确是打算靠讲题拉近和闻以歌关系的,但是后来看到她那种,明明炸毛却又不得不忍着的小模样,心下便生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气氛因为刚刚的误会有些凝滞,试卷上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宛如闻以歌此时一团乱麻的心。 微风从窗缝吹进,带来一丝凉意,黎晚澄瞥了眼低着头的人儿,伸出手轻勾了勾女生的小拇指,语气柔柔像酿了一捧的温酒:“闻老师,那现在可以继续讲题了吗?” 指尖相触传来的热意真切,虽是一触即分,却仍是叫人难以忽略,闻以歌的心头不觉间塌陷了一小块。 “嗯……” 中午的食堂总是格外拥挤,闻以歌端着刚买好的饭,在人潮中挪了半天才找到一处角落的空位。为了照顾到贫困的学生,学校食堂的价格并不算贵,但她还是秉承着能省一点就多省一点的原则,每天只吃米饭加青菜。 “同学,这里没人吧?”熟悉的清甜声音自身后传来,在一片嘈杂中格外抓耳,闻以歌倏地撞进金发少女含笑的眸子,一瞬间心情好像落入汽水的冰块,在心底掀起一阵绵绵的气泡。 黎晚澄端着满满当当的盘子坐到女生对面,看了眼她餐盘里孤零零的一勺青菜,眉头轻蹙。每天只吃这些,怪不得不长肉。 “我……最近在减肥。”闻以歌注意到她的视线,抿了抿唇,小声辩解。 下一秒,面前的盘子里突然多了根大鸡腿,她夹菜的手顿在半空,有些不解的看向黎晚澄。 “这个鸡腿太肥了,我不爱吃。” 傲娇的黎大小姐干脆利落的收回筷子,又把手边的汤推了过去,满脸嫌弃,“这汤也有点咸。” 还未待闻以歌拒绝,她又半带威胁的补了一句:“不许浪费食物。” 鸡腿的外皮烤的焦脆流油,香气四溢。闻以歌哪里不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顿时心下暖流涓涓淌过,拒绝的话也压在喉间。 这人似乎总能这般温柔的照顾到她,用一种她无法拒绝的方式,像春风拂过发梢的嫩芽,带来只想让人沉沦的暖意。 她抬起头,第一次放松的舒展了眉眼:“谢谢黎同学。” 黎晚澄听见她的称呼,放下筷子看向她:“我们不是朋友吗,还这么叫我?” 似是怕她不知道该如何叫,很贴心的继续说道:“叫我的名字,或者晚澄也可以。” 少女的尾音带着抹娇嗔,闻以歌心脏随着她的话晃晃悠悠,指尖不由得攥紧了筷子,那两个字在齿间打了几个转。 “晚……晚澄。” 随着话音的消散,黎晚澄抬眼,女生头顶上的治愈值猛的一下跳到了百分之十。 她眸子转了转,漾出抹笑意。 于是之后的一个月,黎晚澄都借着各种理由黏着闻以歌,早上塞牛奶面包,中午拉着她一起吃家里带的便当,课间了就找她问题,除了上厕所几乎无时无刻不和她待在一处。 系统被她这幅狗皮膏药似的做派弄傻了眼,但看着治愈值蹭蹭往上涨,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窗外的春风和煦,安静的教室内忽然响起一道尖酸的声音:“闻以歌,有人找。” 背诵节奏被打乱,闻以歌眉头微蹙,瞥了眼身后依旧趴着的金发少女,没有被吵醒,她稍稍放下心,忽略身旁人眼神间隐约的鄙夷,起身朝门口走去。心下暗自思索,在学校她几乎没有朋友,所以会是谁来找她? 在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时,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表情恢复一贯的冷淡:“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穿着校服白衬衫的男生笑起来阳光又清新:“你好,我是徐州,上次没来的及和你道歉。” 经他一提,闻以歌才想起来,是之前不小心把篮球砸到她身上的那人。 “我已经没事了。”她稍稍退后了半步,和男生保持着不过分亲近的距离。 文言文还剩几篇没复习完,闻以歌只想赶紧结束话题:“徐同学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她转身欲走,手腕却忽的被攥住,男生的掌心粗糙滚烫,带着些力度硬生生将她止在原地。 “等等!” 教室内已经有几双眼睛透过窗户盯着他们,闻以歌有些不舒服,却又挣脱不开他的手,心下渐渐生了恼意。 幸而徐州似是发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放开了她的手腕,略低头道:“抱歉,我只是想请你吃顿饭表达我的歉意,今晚放学我在校门口等你,可以吗?” 闻以歌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上课铃比她先一步响起,回过头,眼前就只剩下男生离开的背影。 “切,装什么啊……”耳边传来句小声的嘟囔,闻以歌早已对这种话免疫,目不斜视的走回到自己座位。 若是天天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那她在这里早就待不下去了。 黎晚澄还在和周公愉快下棋,突然就被系统揪着耳朵叫醒了:“别睡了,闻以歌都快被徐州勾走了。” 后背被轻轻的戳弄几下,泛着淡淡的痒,闻以歌转过头,看着刚刚醒转眼神还惺忪的少女,唇角不知何时染了分笑:“怎么了?” “刚刚谁找你啊?” 她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绵软,像极了小奶猫迷迷糊糊的样子,让闻以歌不由得心旌微漾。 “徐州,他说放学后想请我吃顿饭。”她如实道。 黎晚澄眼眸微眯,小兔崽子,姐姐我就睡个美容觉,他就敢来勾搭我的人了。 她掌心托着下颌,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那你答应他了吗?” 闻以歌一双水眸直勾勾盯着眼前的人,乖乖回答:“没有。” 心思被她睡眼惺忪的温软模样侵占完全,然后她就看见,面前的少女忽然扬了扬唇:“喔……所以,今天晚上有空吗?” 话题转的过□□速,闻以歌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只愣愣的点头应了应。 黎晚澄对她这副乖巧的模样十分受用,伸了个懒腰:“刚好,你晚上陪我出去一趟。” 4、轻撩慢诱小白兔 课间,黎晚澄刚洗完手从厕所出来,忽的听见旁边楼道口传来几阵聒噪的笑声,这楼梯口是个死角,平时有不少小情侣来这私会。 “徐哥都亲自约她了,闻以歌还会不来吗?” 熟悉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黎晚澄本来打算离开的步子倏地顿住了,她找了一个隐蔽的位置,果不其然看到了徐州,还有三个男生和他站在一起。 “就是啊,咱学校哪个女生不喜欢徐哥。”几个人附和着,把徐州哄的十分心花怒放。 旁边的男生嘿嘿一笑:“徐哥,那之前咱们的赌约还算不算数。”徐州家里是做生意的,有点小钱,所以他十分享受这种众星捧月般的感觉,当即就撂下话:“当然,她要是没来的话,我送大家一人一个新皮肤。” 话刚说完,里面又叽叽喳喳的开始喊着“徐总豪气。” 黎晚澄心下了然,也懒得再听下去,拿这种事情做赌约,也真是有够幼稚和不要脸的。 四月中旬的天气已经渐渐回暖,夕阳的暮色为天边镀上一层昏黄的薄纱,两道人影在地面上不断摇晃,交错。 “你要带我去哪里?”闻以歌盯着地上比自己高出一点的影子,开口问道。 拉着人拐进一条小巷子,黎晚澄不禁敛眉轻笑:“不知道我要带你去哪儿,你就敢跟着我走。”她微微偏了点头,温热的呼吸刚好打到女生柔软的耳廓,“就不怕我把你卖了么?” 耳垂泛起丁点燥热,闻以歌指尖下意识扣紧了书包的肩带,“你不会。” “这么信任我。”黎晚澄失笑,抬手捏了下她的脸,这些天被她喂出来了点肉,捏起来软乎乎的,“走,姐姐带你吃东西去。” 闻以歌发现,自从上次在食堂吃过一次饭后,这人似乎就对喂胖她这件事产生了极浓厚的兴趣。 黎晚澄拉着她到了街边的一家小店,又拿出湿巾细细擦了一遍桌子才开口:“老板,要两碗馄饨,再拿一瓶啤酒。” 因为馄饨是现下的,还需要等一会儿,老板就先开了啤酒,顺手拿了两个杯子送过来。 闻以歌没喝过酒,有点好奇,拿着杯子轻轻抿了一小口,苦涩辛辣的酒味顷刻盈满了口腔,她被呛的咳嗽了两声,细长的眉都皱作一团。 这么苦,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喝。 “未成年不能喝酒。”黎晚澄被她呛到的样子弄的有些好笑,长臂一伸,把女生手中的杯子夺了过来,又像怕她抢走似的,索性直接仰头把酒喝了个干净。 舌尖苦涩的酒味还未完全散去,闻以歌却看着空了的杯子有些出神,脸莫名腾上丝热意,半晌小声道:“我下个月就成年了。” 两碗鲜香的馄饨被端了上来,黎晚澄夹了一个放在嘴边吹气,忽的瞥到对面的人拿着醋瓶,不要钱似的往里面猛倒。 “倒这么多,你不嫌酸的吗?” 闻以歌手抖了一下,忙放下醋瓶,她脑子里一直在想刚刚的间接接吻,不小心走了神。 那一幕的画面好似被刻意放慢了,反复在脑海中循环,金发少女嫣红的唇瓣,轻轻贴上杯沿,和她的唇短暂停留过的地方,缓慢的交叠,重合。 她脸倏地红了起来,连耳垂都染了些淡粉:“我喜欢吃酸的。” 解释的实在生硬,好在刚刚的一口酒给足了她脸红的借口,黎晚澄只当她是第一次喝酒不习惯,没有深想。 吃过饭出来,黎晚澄牵着闻以歌的手,在路上慢慢走着,路过的一家街边便利店门口摆了两台抓娃娃的机子,里面的抱头可达鸭丑萌丑萌的。 她注意到闻以歌短暂停留的视线,于是止住步子,捏了捏这人的手,浅笑着问:“要不要玩抓娃娃?” 黎晚澄没有错过女生眼底划过一抹惊喜和期待,拉着她快步走了过去,闻以歌小时候一直很想玩抓娃娃,但因为家里穷一直不曾玩过,她自小就懂事,不愿给妈妈增添更多的压力。 “一人二十个币,看谁抓的多。”黎晚澄晃了晃手里刚和老板换的游戏币,微扬着下巴看她。 闻以歌第一次玩不太熟练,爪子前两次堪堪碰到玩偶,到后面摸到了技巧,抓到了两只可达鸭。她扭过头,看着还在和抓娃娃机作斗争的金发少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两手空空的黎晚澄一脸哀怨,闻以歌从怀里拿了一只出来塞到她手里,笑的眸子都眯起,唇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头顶的进度条已经涨到了百分之三十,黎晚澄轻轻挑眉,原来这么好哄的吗? 大概是治愈值的涨动让她舒心不少,又许是女生此刻的眼神太过绵软,黎晚澄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很厉害嘛。” 发丝被揉乱几分,闻以歌捏了捏可达鸭的嘴,柔软的绒毛摩挲过指腹,留下一丁点微末的暖意,她扬着唇角,“怎么感觉你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哄了。” 语气半怨半嗔,倒是像极了和心上人撒娇的模样。黎晚澄心下暗道,小了自己十岁,可不就是小孩子,也真是没想到她活了二十八年,居然连抓娃娃都比不过一个十八岁的小孩。 月亮已经露了头,清淡淡的挂在天上,浅白的月光在夜晚巨大的黑幕下,倒也显得不是十分真切了。 “天黑了,我送你回家。”黎晚澄把手里的那只可达鸭挂在书包上,拉着她的手到路边打车。 出租车的位置有些拥挤,两个人坐在后座,肩膀紧挨着,呼吸声都能听得真切。 闻以歌看着车窗外,明亮和昏暗的景色在眼前快速流逝,忽然生出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好像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场醒来就会消失的干干净净的梦。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盯着车窗上金发少女的倒影,忽的开口道:“晚澄,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黎晚澄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女生口中的故事并不简单,她侧了点眸子,却只看到闻以歌隐约的侧脸轮廓,下颌紧绷成一条直线,透着种萧瑟的孤独。 “嗯。”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她家里特别穷,因为她没有爸爸,所以大家都叫她野孩子,也没有人和她玩。” “后来,她在学校认识了一个女生,那个女生家里很有钱,也愿意和她一起玩,她以为她终于找到了真心的朋友。” “有一天女生邀请她参加生日聚会,小女孩很高兴,她拿省吃俭用半年攒下来的一百块钱,买了条围巾送给女生,可女生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的围巾扔在地上,说她才不会要小野种的东西。后来小女孩明白了,原来从一开始女生就在骗她,骗得她傻傻交出了一颗真心,最后被人踩在脚下。” 闻以歌的表情平淡的不起一丝波澜,好像就只是讲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故事一样,衣袖下,黎晚澄握紧了她微微颤抖的掌心。 “那一刻小女孩就知道了,像她这种人的真心,在她们眼里不值一分钱。”空气静默了半晌,闻以歌转过头,和黎晚澄无言对视着。 低柔的嗓音打破了这片沉静:“这个小女孩是你,对吗?” 闻以歌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深深的望着她:“晚澄,答应我,永远都不要欺骗我,好吗?” 她把自己曾经的伤疤和一颗真心,明晃晃的摆到了黎晚澄面前,连带着少年人的固执和直白,统统给了她。 “好。”黎晚澄心下一酸,看着她瞳孔中自己小小的倒影,轻声应允,“她们不要你的真心,我要。” 那晚过后,黎晚澄发现闻以歌好像又比之前更信任了她一点点,也更坦率了一点。她会和她抱怨老师留的作业太多,会笑着和她讲遇到的趣事,也会和她撒娇挑掉不爱吃的青椒。 比起一开始自我封闭的淡漠,现在的她要鲜活许多,露出了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灿烂。 黎晚澄忽略女生可怜兮兮的眼神,从餐盒里夹了一筷子的青椒肉丝,“不许挑食,多吃点青椒补充维c。” 反抗失败的某人只能乖乖听话,而后碗里又多了一块炖的软烂的红烧鱼,她抬眼看向面前的少女,霎时笑弯了眼角。 一开始闻以歌只以为是黎晚澄嘴挑,吃不惯食堂的饭,可后来她才发现,每天的便当都是两人份的量,四道菜里也总有两个是她爱吃的。 她甚至都不知道黎晚澄何时记住了这些,好像这种温柔早已如涓涓流水般,无孔不入的浸透,而她的一颗心,早已在这种无微不至中渐渐软化,不觉间倾斜了天平。 5、轻撩慢诱小白兔 收拾好餐盒后,黎晚澄忽的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递给她,对上女生疑惑的目光,轻轻勾了唇角:“不打开看看?” 闻以歌低头看了眼手里沉甸甸的袋子,笑道:“不会又是一堆零食吧?” 她打开袋子,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笑容霎时顿住,一大袋的暖宝宝,一盒蒸汽眼贴,还有压在最下面的一本卷子,是前两天老师提到的押题卷,因为价格不便宜,所以她纠结了半天还是放弃了,没想到黎晚澄居然记得。 “上次看你生理期痛的厉害,就买了点暖宝宝,这个蒸汽眼贴是缓解疲劳的,你晚上复习完记得贴一下,还有……” “我不要。”女生的语气难得带上些固执。 话被打断,黎晚澄愣住,而后轻笑一声:“为什么?” 她隐约猜得到女生拒绝的原因,无非就是怕欠自己的人情太多,还不清。 闻以歌把袋子系好,递还给她,“你已经送了我太多东西,所以这些东西我更不能要了。” 黎晚澄没接,只是放软了语气,直勾勾盯着她,眸光似深邃的湖水,干净又温柔:“收下吧,就当作你给我讲题的谢礼了。” 可是没办法,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她算清,欠的越多纠缠的越紧才好。 “咚咚咚——”课桌上倏地投下一片阴影,伴随着玻璃被敲动的声响,徐州站在外面,手里拿着一只可达鸭的挂件,冲里面的人晃了晃,闻以歌的眼神在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时,瞬间暗了几分。 黎晚澄眉头轻蹙,温声道:“我出去一下。” 因为座位紧挨着窗户的缘故,此刻她能十分清晰的看到走廊上两人的一举一动,闻以歌紧紧盯着窗外,眼神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是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占有欲。 “哎,我好心帮你把东西捡回来,你一句谢谢就打发了?”徐州见她接过东西就转身要走,往旁边挪了一步,刚好挡在她面前。 黎晚澄斜斜睨了他一眼,倒是笑着问了回去:“那你还想怎么样?” 她也确实好奇,想看看这人到底还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 “我挺喜欢你的,周末陪我去看场电影?”徐州见她笑了,以为她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便往前凑了一步,距离缩短到不过半米,刻意压低了声音,“就我们两个人。” 两天前还在约闻以歌,现在就找上了她,黎晚澄嘴里的脏话差点没憋住,真当自己是香饽饽了。 她唇角轻勾,今天姐姐就让你看清你到底是个什么屎壳郎滚成的玩意。 于是她向前微微倾了身子,指尖轻挑着男生的衣领,红唇和他不过咫尺。徐州正飘飘然的嗅着少女身上的香气,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做你大爷的青天白日梦。” 他还没反应过来,脚背就被人猛的踩了一脚,疼的他两眼发黑差点就跪在那,黎晚澄踩完人还不忘笑容满面的和他挥挥手。 大庭广众之下,徐州再恼怒,满口的牙也只能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回到座位上,闻以歌已经在低着头写题,好像对方才的事完全不在意一样,可黎晚澄却莫名觉得她并不开心,就好像幼儿园的小孩子发现喜欢的玩具被抢走了,只能一个人缩在角落生闷气。 于是她弯下身子,同她低声解释:“我昨天去书店的时候碰巧遇到他了,估计是那时候不小心掉的。” 闻以歌没抬头,只闷闷的嗯了一声,手下笔迹丝毫不乱,思绪却早已卷成了理不清的一团。 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只是看到属于她们两人的东西出现在旁人手上,心底就升起一股没由来的憋闷,而这种感觉在看到黎晚澄和徐州贴近的那刻,变得更为猛烈。 闻以歌胡思乱想的同时,黎晚澄也没止住发散的脑洞,分明她出去之前一切都还是正常的,怎么她一回来这人就开始生闷气? 不会是…… 心下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她面色霎时变得复杂,斟酌着语句开口:“你觉得……徐州他怎么样?” 不料话音刚落,面前这人的脸色倏地冷了下来:“不怎么样。” 由于隔着窗户,闻以歌没听清两人的谈话内容,只看到了黎晚澄拉着男生的领子贴上去,再加上此刻这人的一番话,她便以为是黎晚澄喜欢上了徐州,所以才来问她的看法。 果然啊……终归还是自己太痴心妄想了,她勾了勾唇,心底渐渐漫开层苦涩。 黎晚澄还没琢磨透她话里的意思,就眼睁睁看着闻以歌头顶的进度条猛的往后退了一大截,眼睛都震惊的瞪大了几分:“卧槽卧槽,小七子,这治愈值怎么还带倒着涨的??” 系统被她吵的开了个屏蔽,淡声解释道:“治愈值随着主角的心情变化而波动,你是不是惹到她了。” 响起的上课铃打断了此刻凝滞的氛围,黎晚澄恹恹的趴在桌子上,心痛的看着降到百分之二十的治愈值,默默把徐州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这该死的命中注定,所以她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他俩的一见钟情吗? 这种尴尬的氛围一直延续到了放学,又刚好赶上下了小雨,闻以歌心底的在意也随着纷杂的雨声愈发深重,最后还是忍不住拉了她的衣袖,低着头,声音小小的问:“为什么喜欢他?” “嗯?”这下轮到黎晚澄懵了,她喜欢谁了,她怎么不知道? 闻以歌蹙了眉,眼里似含了水雾:“徐州,你为什么要喜欢他?” 心好似被刀片划过一般,一下一下的钝着疼。 黎晚澄看着女生干净固执的眸子,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这人好像是误会了什么。她转过身子,伞檐随着动作轻轻撞在一起,惊动了几滴水珠。 “我不喜欢他。” 少女清越的声线混在雨声中,一字一顿的认真解释道:“下午是他挡了我的路,我踩了他一脚而已。” 对面的信号灯由红跳成绿,伞在人流的挤撞下转了个圈,分明周遭都是行人,可她却偏偏只能看到她。 心跳随着雨滴落在伞面的节奏,敲打出舒缓的旋律,萦绕了一下午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身后有辆小汽车不耐烦的鸣笛,闻以歌眉眼舒展,走出去几步,又回过头冲她弯了弯眼角:“明天见。” 看着治愈值恢复到了原本的刻度,黎晚澄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一场误会。 不过,起码知道闻以歌对徐州没有其他想法,也算是有些收获。 她盯着女孩远去的背影,暗暗思索。 —— 四月底的雨水似乎格外多,再加上昼夜温差的颠倒,一冷一热交替尤其容易生病。 黎晚澄吸了吸鼻子,看了眼体温计上标红的三十八度五,她请了三天的病假,刚好能舒舒服服的窝在家里睡觉。 “醒醒,闻以歌出事了!” 她刚吃完退烧药睡下,脑子还昏沉一片的时候就被系统扰醒了,趴在枕头上有气无力的:“又怎么了?” “她被人锁到学校器材室了。”见她一副不想动的样子,系统又补了一句,“你现在去还能赶在徐州之前救她。” 黎晚澄猛的睁开眼睛,药效都被惊醒了一半,她忍着四肢的酸软,认命的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 得,看来要带病上岗了。 保姆在客厅打扫,突然看见她急冲冲的往门口跑,忙开口拦了句:“哎,晚澄你病还没好……”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不见了影。 临近晚上,路上车流本来就少,老天又似乎刻意与她作对般,雨势愈来愈大,黎晚澄在雨里站到手脚都发了僵,才终于等到辆出租车,她坐进去稍稍缓了口气:“师傅,去二中,麻烦快一点。” 司机见她一幅慌张的模样,不敢耽搁,一脚油门车就快速飞了出去,所幸离学校不远,不过十分钟车子就稳稳当当的停到了学校门口。 因为是周六,又赶上下大雨,学校此刻已经不剩什么人,连保安室都空了,黎晚澄只能从还剩了一条小缝的门中钻进去。 轰隆隆—— 巨大的雷声在耳边炸响,闻以歌脸色惨白,抱着膝盖往角落里缩了缩,她紧紧咬着唇,拼命忍着眼眶盘旋的泪水。 今天轮到她值日,最后一节课刚好是体育,等她整理好器材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门被上了锁。 由于突然下雨老师通知了提前下课,操场上已经没了人,闻以歌叫了半天都没有回应,手机也还放在教室没有带下来,她无力的靠在墙上,心里的最后一点希望被渐渐磨灭。 看来……是不会有人来救她了。 天不遂人愿,雷声越来越密集,像是下一秒就要劈开窗户将她吞噬。 小时候妈妈经常干活到深夜才会回家,小小的闻以歌就自己待在空无一人的家里,有时候碰上害怕的打雷天,就只能裹着被子躲到墙角。 心灰意冷之际,紧闭的铁门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闻以歌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般的盯着门的方向,指尖因为激动和紧张有些不自觉的痉挛。 是她的幻觉吗? “这锁怎么这么结实?”黎晚澄手里拎了块板砖,朝着门锁的位置狠狠砸了下去。 系统在目睹了她彪悍的行为后,默默把其实它能开锁这句话咽了回去。 又是几声巨响,连带着地板都在震动,而后眼前的大门被打开,漆黑一片的屋子倏地照进来了一束光。 闻以歌看见,少女撑着伞出现在她的眼前。好像即将窒息时的一口新鲜氧气,一瞬间占据了她的所有感官,连同她的心。 打开门的那一刻,黎晚澄脚步都有些慌乱,上前轻轻抱住了缩在角落的女孩。她身上都是冰的,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害怕的,整个人都在微微发着颤。 “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她抱着她,一字一句极尽温柔。 闻以歌几近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直至被包裹进温暖的怀抱里,才有了几分真切感,指尖触碰到滚烫的皮肤,她近乎贪婪的呼吸着少女身上的柠檬香气,心底的空虚一点点被充盈完整。 恐惧奇迹般的被抚平,闻以歌满足的几近要落泪。 是真的,她来救自己了。 6、轻撩慢诱小白兔 天色已晚,又下着暴雨,闻以歌的钥匙和手机都还在教室,而教室早已锁了门。 “走吧,先去我家……咳咳。”许是受了凉,本就未好全的身子愈发虚弱,喉头一痒,黎晚澄别过头猛的咳嗽起来。 闻以歌这才觉出她脸色不正常的潮红,赶忙拍着背帮她顺气,“还好吗?” “没事,只是还有点低烧。”黎晚澄原先还在担心,万一闻以歌问起她赶来的原因该如何回答,好在这咳嗽倒是替她转移了注意力。 面前的少女发丝沾了水,凌乱的贴在脸颊,裤腿也湿答答的,因为生病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憔悴,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优雅,闻以歌心底霎时有些愧疚:“对不起……” 她还是给她添麻烦了。 头顶忽的被人揉了一下,轻轻的,像柔软的羽毛拂过心尖。黎晚澄声音带着刚咳嗽过的沙哑,莫名的蛊惑人心:“笨蛋,和我道歉做什么。” 她让系统调了学校的监控,看见是班上几个女生锁的门,校园常见欺凌的把戏罢了,闻以歌也不过是受害者。 将近八点,保姆左等右等,终于盼到黎晚澄回家,身后还跟了个稍瘦弱些的姑娘。外面雨下的大,两人身上不免都淋湿了些,她赶紧拿了毛巾递过去。 黎晚澄接过毛巾,先给了身后的人,才回过头说:“吴妈,麻烦你煮些姜茶。” 她脱了外套挂在一旁,头发传来些轻微的拉拽感,少女微微侧眼,闻以歌正拿着毛巾,小心翼翼的擦去她发丝上的水珠,动作轻柔的生怕她有一丝不适。 这人只顾着帮她擦头发,自己身上都还是湿的。黎晚澄抬手,从她手中拿过毛巾,柔软的绒毛拂过脖颈,少女温热的手指不经意划过皮肤,带来令人心悸的暖意。 闻以歌猝然抬头,一下子撞进她认真而温柔的眸底,呼吸深重了几分。 空气一瞬间变得有些浓稠,许是女生望向她的眸子太过炙热,黎晚澄不由得指尖一滞,刚巧这时吴妈端着两碗姜茶走来,她慌忙转身接过。 “谢谢吴妈,您去休息吧。” 吴妈摆了摆手,道:“不碍事,你们喝完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小心别着凉了。” 刚煮好的姜茶有些烫,还冒着雾气,闻以歌捧着碗轻轻抿了一口,里面大概是放了冰糖,有丝丝的甜意。 喝完姜茶,四肢百骸的寒意都被驱散不少,黎晚澄领着她到了隔壁的客房,“我房间就在隔壁,有事喊我就好。” 安顿好女生,她回到房间把药喝完,忽然想起来忘记给闻以歌拿睡衣,又去衣柜里翻出来之前的一套。 走到女生门前,她抬手正准备敲门,却瞥见门开了一条小缝,卧室里没有人,旁边浴室的灯亮着,有淅淅沥沥的水声。 透过磨砂玻璃能隐约看到点轮廓,里面人弯腰曲背间的柔美线条朦朦胧胧。 黎晚澄盯着看了会儿,适才敲敲玻璃道:“睡衣我放到床上了,是洗干净了的,你早点休息。” 里面水声停歇,半晌传来声低低的好。 回到房间后,大概是药效上来了,黎晚澄入睡的尤其快,迷蒙间听到微弱的敲门声,她睁眼,翻了个身起床,走过去开门。 女生穿着她的睡衣,怀里抱了只枕头,像只小鹌鹑似的,乖乖的站在门口,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盯着她看。 “怎么了?”黎晚澄闷闷笑了声,含着些模糊不清的鼻音,“睡不着,还是害怕?” 一阵雷声响过,闪电刺目的白光短暂照亮了房间,也照亮了女生眼中的波光潋滟,似湖水中的宝石,澄净而惹人爱怜。 默了几秒,闻以歌低声说:“有点怕打雷……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她敛下眉眼,因为紧张怀中的枕头都被抓出了褶皱,生怕遭到拒绝。 “我发烧了,会传染你的。” 大概是女生含了雾气的眸子戳中了她的恻隐之心,最终,黎晚澄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半是无奈半是纵容的说了句:“进来吧。” 卧室十分干净整洁,和她这个人一样,床褥上有浅淡的柠檬清香,闻以歌抱着被子,唇角慢慢扬起弧度。 因为盖着同一床被子,对方的动作感知的一清二楚,布料的摩擦声在寂静中尤为明显,黎晚澄似是觉察到她的心思,缓缓开口:“还不睡吗,在想什么?” 身后的呼吸好像轻了几分,月光照的树影婆娑晃动。 “下周我过生日,你会来吗?”声音绵软,透着难以言明的期待。 原来是在纠结这个。黎晚澄翻了个身,与她面对面躺着,黑夜中女生的眸子格外明亮,似藏了满天的星河。 “嗯,想要什么礼物?”“只要是你送的,什么都好。”女孩轻声回答,眼底的欣喜多的快要溢出来。 黎晚澄弯了弯眼角,心下笑这人竟这么容易满足。 稍稍抬眼,治愈值已经涨到了百分之四十的位置,她心念微动,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嗓音低柔缱绻。 “其实,你可以再贪心一点,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她眉眼间的温柔太过醉人,闻以歌心跳骤然加速,好似一朵烟花在眼前炸开,摄人心魄。 话音落,治愈值最终停在四十五的刻度上,黎晚澄功成身退,满意的勾唇说了句晚安。 目睹了全程的系统默默竖起大拇指,牛哇,三句话让女主为我猛涨治愈值。 身旁人的呼吸渐渐平稳,被撩拨过的心脏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闻以歌指尖攥着被角,慢慢地、一点点往她那边挪,而后抬起胳膊,小心又克制的落在少女腰间。 她阖上眼,鼻尖触碰到微凉的发丝,满足的几乎要喟叹出声。 最好的礼物,已经有了呢。 第二天一早,黎晚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她穿好鞋走出卧室。 刚巧吴妈的声音从厨房的方向传来,“小姑娘手脚挺麻利的,平时没少做这些吧?” 闻以歌抿唇,轻轻点头道:“家里就我一个人,所以平时会自己做饭。” 待黎晚澄洗漱完,吴妈也把早饭摆上了餐桌。她拉开椅子坐下,看着异常丰盛的早餐,轻笑问道:“今天怎么这么丰盛?”“有客人来,当然要做的丰盛些。”吴妈慈爱的看向闻以歌,又指了指面前的盘子“小澄尝尝这个土豆饼,是以歌炸的。” 瓷白的盘子里盛着几个炸的金黄酥脆的土豆饼,因为是刚出锅的还冒着热气,黎晚澄夹了一块,稍稍吹气后一口咬下,外皮焦脆里面却是软烂的,土豆的鲜香顿时席卷味蕾。 对上女生隐含期待的目光,黎晚澄弯了弯眼角,毫不吝啬的夸奖:“很好吃。” 原来看喜欢的人吃下自己做的饭菜,心里会有种别样的满足感,闻以歌心底的甜意泛滥,差点就脱口而出“你若是喜欢,我以后常给你做。” 她握着筷子的指尖紧了紧,最后也只是克制的问了句还有没有不舒服。 “已经退烧了。”黎晚澄夹了只虾饺放到女生碗里,抬眼看向她,“下午给我讲讲这次考试的卷子?” 这次闻以歌没有立刻回答她,半晌才启唇应道:“下午我打算去医院一趟,看看妈妈。” 距离高考越来越近,这半个多月又一直都在忙各种模考,她已经有好几天没去看妈妈了,虽说是请了护工,但到底是不如自己来的放心。 黎晚澄动作一顿,轻轻嗯了声。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好像还是闻以歌第一次和她讲关于妈妈的事。 —— 下午刚到医院,刘亮就告诉闻以歌,她妈妈的状态有些不太乐观,需要尽快做手术。 送走医生后,闻以歌掩下眼底的忧虑,与平常无二般的笑着和妈妈聊天。 出门接水的间隙,忽的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她转过头,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身后,她蹙眉,警惕的往后退了半步,与他拉开距离。 “是以歌吧?我是你爸爸,我们去那边聊一聊?” 爸爸?男人眉眼间确实和她有几分相似,闻以歌记得,以前她在家里翻到过爸爸妈妈的结婚照,眼前的男人和照片上的确是同一个人。 只是……之前那么多年都没见他来找过她们母女,为什么现在突然找了过来? 闻风似是料到她的反应,丝毫不急:“你妈妈需要做手术对吗?” 看到女生明显犹豫的表情,他继续道:“爸爸知道你缺钱,只要你跟我回家,我就找最好的医生给她做手术。” 闻以歌低着头,眸间的情绪复杂皆被挡在睫羽之下。 “小歌?”女人注意到她的愣神,轻轻喊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闻以歌回过神,勉强弯了弯唇角:“妈,我没事,就是昨晚熬的有些晚而已。” 女人没多想,叮嘱了几句要她注意身体,看着母亲病骨支离的模样,闻以歌险些要抑不住眼眶的酸意。 出了病房,她终是忍不住的掩面恸哭,身体顺着墙壁无力滑下,手心里攥着的纸条已经皱的不成样子,隐约能看清是一串电话号码,男人的话在耳边悠悠回荡。 “我给你考虑的时间,你想好了电话联系我。” 闻以歌内心被痛苦和折磨充斥,故而没注意到,在右前方不远处,有一双眼睛阴测测的注视着她。 7、轻撩慢诱小白兔 时间悄然流逝,距离闻以歌的生日也愈来愈近,私下里女生曾悄悄问过她,要不要出去吃饭,想来是怕委屈了她,对此,黎晚澄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说外面的菜不见得有你做的好吃。 扭头,便看见她眼底的浅浅笑意。 最后两人决定在黎晚澄家度过这个生日,生日那天,闻以歌特意换上了挂在衣柜深处的裙子,那是去年生日妈妈买给她的,她怕弄脏一直不舍得穿。 临走之时,她对着镜子细细整理了一番,瞥见自己眼下清淡的阴影,又转过身从梳妆台的架子上,拿了妈妈的粉底,浅浅遮了一下。 打开门的时候,黎晚澄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色,女生穿着身白色的长裙,收腰的设计衬的她身形颀长,裙摆堪堪落在膝盖下方,露出截细白莹润的小腿,肩膀和锁骨处仅有一层薄薄的纱遮盖,别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感。 两人四目相对的那刻,闻以歌低下头轻轻抿唇。她心跳一滞,猛然想到徐志摩的那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曾经只存在于想象中的美,如今也有了具象化的意义。 “很奇怪吗?”闻以歌见这人盯着自己,半天都不说话,以为是今天的打扮并未讨她喜欢。 黎晚澄愣了下,随即轻弯眼角:“没有,很好看。”只是平时看惯了她不施粉黛的样子,如今有些惊讶罢了。 少女系着围裙,一头柔顺金发被盘成团绑在脑后,闻以歌注意到她脸侧沾了一小块白,看起来像是面粉,她抬起手,想揩去那点污渍。 碰巧此时吴妈迎了出来,笑眯眯的看着二人:“小寿星来了,快进来。” 黎晚澄退后了一步,让开些距离让她进来,吴妈瞥见闻以歌一直盯着少女的视线,眼角皱纹都染了笑,带着些揶揄的意味道:“她啊,非要让我教她怎么做蛋糕,说要亲手做给你。” 还未来得及阻止,吴妈便把事情抖落了个干净,黎晚澄顿时有些窘迫的偏头,闻以歌转过视线去看这人,正好瞧见她腾了些粉意的耳垂,心下似裹了蜜般,低低笑出声。 吴妈怕自己在这两人放不开,见人到了也就没多留,早早便说中午要去看小孙子。 一时间偌大的房子里就只剩了两个人,不知怎么,明明十分熟稔的人,现在面对面的倒看起来有些生分。 几缕日光透过窗户影影绰绰的照在人身上,有淡淡的暖意。 黎晚澄先开了口:“蛋糕我做好了,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女生声音清脆,眼里亮晶晶的,丝毫没有犹豫便脱口而出。 她亲手为自己做的蛋糕,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黎晚澄看她的样子,不禁失笑,抬手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喏,你说想自己做菜,吴妈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 厨房内,两道身影交错而立,黎晚澄在一旁洗菜,给她打下手,轻瞥了眼闻以歌淡妆后精致许多的五官,“之前怎么没见你化过妆?” 高中这个年纪,学校也有不少女生偷偷化妆,她倒是一直没见过闻以歌化,还以为是她不感兴趣。 “化妆太浪费时间。”闻以歌答道,半晌似是想到什么,又低低笑开了,“我妈妈病还没这么严重的时候,偶尔也会化妆,小的时候我爱臭美,还常常央着她教我。” 因为只有两个人吃饭,闻以歌便简单做了几道,菜量不大,毕竟还有一个蛋糕在等着她。 她放好盘子还未坐下,餐厅的灯倏地暗了下来,而后她便看见,少女手托着蛋糕,慢慢哼唱着生日快乐,携着蜡烛摇曳的光影,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以歌,生日快乐。”黎晚澄的面容被烛光照亮,如自己第一次遇见她一般。 明亮耀眼,心动如初。 四周都是黑暗,闻以歌却在眼前人的瞳孔中找到了自己的小小倒影,她闭上眼睛,轻笑着许下自己的生日愿望。 吃过饭,黎晚澄突然来了兴致,问她要不要看电影。黎瑞很宠他这个女儿,她爱看电影,便单独辟了间屋子放投影仪。 房间后方架了台小型投影仪,中间是绵软的懒人沙发,位置足够宽敞。 “可以喝点酒吗?”闻以歌拽了拽她的袖子,小声询问。 大概是刚成年,总想尝试一些以前所谓出格的东西,黎晚澄经历过那个年纪,自然理解,把手里的遥控器递给她便起了身,“好,那你先挑电影,我去拿。” 顾及着她之前没碰过酒,黎晚澄只拿了两罐啤酒,进来便瞥见女生坐在沙发上,略显些紧张的模样。她只当她是第一次尝试这东西的正常反应,没太在意,把酒往她手里一塞,轻笑了声:“啤酒,不醉人。” 须臾,又补了句,“醉了也没关系,有我在这。” 啤酒刚从冰箱里拿出来,遇到空气结了层薄薄的水雾,握在掌心冰的有些麻木,心底的燥热被压下去了稍许。 闻以歌低低嗯了声,而后便感觉旁边的位置塌陷了一块,黎晚澄挨着她坐了下来,两人的胳膊轻轻撞在一处,仅是短暂的肌肤接触就已让她心神荡漾,明明还未喝酒却好像已经醉了一般。 电影已经开始播放,是《泰坦尼克号》,老实说黎晚澄并没想到她会挑这部电影,她以为像她们这种小女生,爱看的大多都是些腻歪的爱情电影。 “对了,差点忘了这个。”黎晚澄蓦然轻笑了声,从兜里拿出来件物什。 昏暗的光影下,隐约能看清少女掌心躺着枚小小的项链,雪花的形状,在灯光闪过时微微泛着光,她抬起头问:“是雪花?” “嗯。”黎晚澄点头,一字一句缓慢的同她解释,“世界上每片雪花都是独一无二的,对于我来说,你也是独一无二的。” 当时她还在纠结送什么生日礼物,偶然看到这串项链的时候,便想到了闻以歌,初见时她的干净洁白,以及相处过后才慢慢发觉的细腻温柔,都是独一无二的她。 她抬起手,借着投影仪的光去摸那小小的锁扣,闻以歌配合的低下头,而后发丝被轻微撩起,少女的指尖自耳侧划过,绕至后颈。 大概是太暗了,黎晚澄的动作尤其缓慢,冰凉的银链落在肌肤上,与这人滚烫的呼吸对比鲜明,闻以歌手指攥紧了沙发的布料,被这分若有若无的燥热弄的有些难耐。 她稍稍偏开视线,自己的发丝和少女的发丝纠缠在一处,黑色与金色交错环绕,恍然间竟分不清彼此。 心底隐秘的念头随着渐涨的暧昧氛围,慢慢生根发芽。 “你不想知道我刚才许了什么愿望吗?”闻以歌忽的启唇,可能是刚喝了酒,声音略有些低哑,蕴着丝说不清的感觉。 温热的呼吸落在脖颈处,有些痒,黎晚澄指尖一顿,哂笑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女生笑了笑,不置可否,倒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两人间隔了点空隙,不过余寸,稍稍抬肘便能碰到。半晌,她把空了的易拉罐放下,偏过头道:“我去上个厕所。” 出了门,闻以歌并未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反倒是去了厨房。她拉开冰箱门,看到侧边还摆着几罐啤酒,低着眉思索两秒,还是伸出了手。 连着喝完两罐,直到感觉头脑开始变得昏沉,她才慢慢走回了房间。 有些话,还是要借着醉了才能说出来,万一结果不如意,还能找个借口留条退路。 闻以歌知道自己意识是清醒的,只是到底是第一次喝这么多酒,步子不免有些虚浮。 房间里本来就暗,她此刻又有些醉意,走过去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绊到了哪里,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往前面倒去。 黎晚澄下意识捞了一把,惯性作用连着她也摔在了地上,好在有地毯垫着,背后又是沙发,倒也没磕到哪。 只是现在的姿势略有些尴尬,闻以歌趴在她身上,鼻尖堪堪停在她的胸前。 女生身上的酒味有些冲,却并不难闻,黎晚澄被她压着,不大能动,只能轻拍拍她的背,“有没有撞到哪里?” 怀里的人没回答她。半晌,腰腹间忽的缠上来双手,隔着层单薄的衣服,掌心的灼热尽数透了过来,黎晚澄僵了一下,而后便听见身上人的低喃。 “阿澄……我喜欢你。” 她唇瓣开合时,轻轻擦过心口的肌肤,带来轻微的战栗。 喝醉了吗? 黎晚澄动了动被压的有些酸麻的胳膊,刚想开口叫她起来,唇突然贴上一片柔软,带着啤酒淡淡的小麦香。 一个小心翼翼的吻,一触即分。 在她还因为这个吻愣神之时,闻以歌已经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固执又认真的再次表白:“我是认真的,喜欢你,不是朋友间的喜欢,是想要亲你想要做你女朋友的喜欢。” 酒壮人胆,冰山之下掩埋的滚烫情意也慢慢显露出来。昏暗光线下,她眼尾似衔了一抹胭脂样的红,看的人心生爱怜。 脑内警报声迭起,黎晚澄被吵的头疼,直接把系统强制关机扔了禁闭,终于清静不少。 许是她太久没有回答,面前女生的眸子由炙热慢慢转为暗淡。 果然还是太冲动了吗,闻以歌低下头,嗓音有些哑涩:“对不起,我……” 话说到一半,另一半被温热的唇瓣堵住,黎晚澄捧着她的下颌,浅浅的吻着。 电影刚好播放到杰克和罗丝在海边拥吻的画面,细腻的亲吻尽数被海浪声掩埋,波潮过后,余下的仅有淡淡的温情。 8、轻撩慢诱小白兔 闻以歌觉得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只有一颗心疯了一样的乱跳。半晌,黎晚澄放开她,低低笑了声:“笨蛋,不会换气的么?” 女生似是还未回神的模样,微微张着唇,眸光水润。一旁播放的电影早已无人问津,她托着闻以歌的腰慢慢把她扶起来,这人好像醉的有些狠,此刻酒劲儿上来了便一幅昏昏欲睡的样子,她索性关了电影,半搂着人回了卧室。 把人安顿好,黎晚澄才想起来刚刚被她关了禁闭的系统,重启后的系统在小黑屋里已经待到麻木,化了道投影出来,满眼哀怨的盯着她。 “我……”黎晚澄刚刚出了个音,便被它打断。 这突如其来的百合线对主脑的震撼太大,系统被刺激的电子音都打了颤:“你等等,我的cpu需要冷静一下。” 为了避免干扰世界线,规则设定中世界主角是不会对任务者产生感情的,在它所知的资料库中,从未有过和治愈系统绑定的任务者,走出了和主角的感情线。 它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治愈系统还是谈恋爱系统,怎么这宿主她特么不按套路出牌。 偏过头,刚好瞅见不按套路出牌的某人,正敛着眉眼,贴心把闻以歌身上的被角往里掖了掖。 一些之前未深想的片段在此刻连接成线,系统刹那间醍醐灌顶,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问她:“你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想好这么干了?” 现在想来,黎晚澄对闻以歌的那些行为和言语,分明就是暧昧,赤/裸裸的暧昧! 黎晚澄舔了舔唇,其实最开始她是没这个想法的,后来偶然发现闻以歌对自己的感情,便想着试探一下,结果也确实如她所料。 系统见她默认,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蹲在旁边烦躁的挠头,到底该拿什么拯救偏离的世界线,难道它刚上岗就要被吊销营业执照吗? “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黎晚澄轻轻咳嗽了两声,抬手指了指床上的人,“小七子,我的任务是治愈女主对吧?” 见系统点头,她循循善诱,继续道:“既然我和她谈恋爱能让治愈值上涨,那么只要结果正确,方式和过程是不是就没那么重要了?” 系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女生头顶的进度条已经涨到了百分之七十,它在看到这个数值时也不免愣了一下。从黎晚澄穿到这个世界算起,不过才三个月,治愈值增长的速度可以说是非常快了。 这么想想,好像确实挺有道理。 另一方面,它迟迟没有等来主神的违规提醒,或许是因为之前从未有任务者用这种方式完成过任务,所以并没有设定关于此的违规条款。 系统冷静下来,重新查看遍世界线后,稍稍松了口气:“还好,目前世界线只是有所偏移,但总体还是在正常轨道上的。” “规则”中说,严禁任何任务者以及主神随意更改世界线。 它蹙眉沉思,只是谈恋爱的话,应该不算是违反规则吧? 只要大剧情点不改变,应该就不会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系统扭过头,看见这人正半蹲在床边,撑着头专心致志的盯着床上的女生,刚刚的话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它今天晚上受到的刺激太大,气得直接回了意识空间。 黎晚澄则是盯着那仅剩三分之一的进度条暗自思索,如果和她出去约会,治愈值会不会涨?制造惊喜呢?又或者……自己和她睡一觉? 困意袭来,她没再继续想下去,爬上床的另一侧,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第二天一早,闻以歌迷蒙睁开眼,看到头顶洁白的天花板和华丽的吊灯,神情有一阵的恍惚,她记得,昨天她好像来了黎晚澄家过生日,还一起看了电影喝了酒,然后…… 记忆逐渐回笼,她面色僵硬了几分,脑海中闪过昨晚自己表白后主动索吻的画面。 闻以歌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嘴唇,似乎还残留着昨晚少女的柔软和温度,再看向一旁,黎晚澄的睫羽低垂,显然是仍在睡梦中的模样。 她静静的盯着人看了半晌,忽的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好像落在那个房间里忘了拿,刚起了身,手腕却倏地落入温热的掌心。 身旁睡着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醒转,攥住她的手腕,一双幽深黑眸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闻以歌身子陡然僵住,舌头也有些不听使唤:“你……你醒了。” “亲完我就不想负责了,嗯?女朋友?”女朋友三个字她刻意咬了重音,混着晨间初醒的沙哑,勾人的紧。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闻以歌的脸霎时红到了耳根。 她咬着唇,小小声的说:“没有……”心跳像疯了一样,一方面是因为昨晚的亲吻,一方面是黎晚澄主动承认了她们的关系。 总之,欢喜和羞涩两者都占。 难得的周末,做完作业后黎晚澄说要拉着她出去约会,闻以歌自是同意,两人也没去太远的地方,就在学校附近的商业街散步。 五月的天已经入夏,注意到女生额间浮了层薄薄的汗珠,黎晚澄便拉着她去买了两支冰淇淋,一支抹茶一支草莓。 两人牵着手在树荫下慢慢走着,黎晚澄咬了口手里的冰淇淋,蹙了蹙眉:“这个抹茶味的不甜。” 闻以歌轻笑,把自己那支还没动的草莓冰淇淋递到她唇边,“这个甜,你吃这个。” 金色的发丝滑下,挡住了炙热的阳光,她看见少女低下头缓缓朝她凑近,伴着再熟悉不过的柠檬香气,粉嫩的舌尖轻轻扫过冰淇淋的尖角。 这边的路刚好在维修,没有多少行人,黎晚澄借着树木的遮掩,偏过头,将吻轻轻印在女生唇角。 凉凉的,带着草莓香甜气息的吻,轻易攫取她的全部心神。 —— 转眼已经到了月底,随着天气一同炎热起来的,还有不断临近的考期,在路口和闻以歌分别后,黎晚澄慢悠悠的在路上走。 她垂着眼,回想起刚刚女生凑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诗,唇角缓缓绽开抹笑意。 今天上语文课的时候,讲到柳永的词,老师顺口提了句他关于爱情的经典名句,当时她见闻以歌笑的开心,问这人怎么了却也不答。 结果在刚刚分别之时,她突然凑到她耳边,咬着气声,轻轻念了句。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她细细咂摸完这句诗,又和系统感慨道:“唉,小七子,这年轻人就是浪漫呐~” 被硬塞了一嘴狗粮的单身系统,默默开启屏蔽。 黎晚澄推开家门,吴妈和往常一样出来迎接她,不同的是,门口摆了一双男士皮鞋。 她敛下眉。这似乎还是她来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父亲。 “先生回来了,让你去书房找他。”吴妈接过她的衣服,小声说,“我看先生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你别惹他生气。” 她应了声好,心下却有些疑惑,黎瑞平时忙工作并不常回家,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 走入书房,男人正坐在椅子上抽烟,旁边的烟灰缸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层,整个屋子都是呛人的烟味。 见人进来,他抬起头,眉宇间明显是强压的怒气。 黎晚澄心里咯噔一下,这哪是心情不太好,分明是非常不好。 仔细想想这三个月,她既没惹事也没逃课,成绩还在闻以歌的悉心教学下涨了不少,怎么想黎瑞也没生气的理由。 还未待她想出个所以然,几张照片就劈头盖脸的摔了过来,零散的落在桌上。黎晚澄低眼,看清照片的那刻,霎时僵在了原地。 那些照片,清清楚楚,无一例外的全都是她和闻以歌,她们牵着手在学校散步,在巷口一起喂流浪猫,那些隐秘的甜蜜,如今无比明晰的被摆在眼前。 还有一张,是她偏着头,去亲女生的唇角。 指尖禁不住的有些发抖。 照片中,她们手拿着冰淇淋,是第一次约会的那天,黎晚澄心底划过一抹寒意,这么长的时间线,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被跟踪的,她竟一点觉察都没有。 这些照片还是校长亲手给黎瑞的,顾念着他的面子才没有公开,黎瑞在看到照片之前,打死都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会去搞同性恋。 黎瑞见她的反应,也知道这事基本是坐实了,当即狠狠拍了下桌子,声音都拔高几分:“我不管她是谁,从今天开始,你们必须给我断了联系!我会让人给她转学,以后你们都不要再见面了!” 他虽然宠这个女儿,但该有的底线一步也不会退。 “嘿,叫你得瑟,被棒打鸳鸯了吧。“系统笑的十分猖狂,这半个月天天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天知道对它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创伤。 黎晚澄没空理它,蹙着眉思考对策,现在离高考仅剩一周,一旦转学对闻以歌的状态势必会有影响,但看黎瑞的态度,似乎也难有转圜的余地。 片刻,她将视线从照片上移开,恢复了刚开始的冷静:“我不知道这些照片是谁拍的,但是爸爸,如果你现在这么做,除了毁了她没有一点用。” 男人似是被她的话气笑了,捏着烟的手都有些颤抖:“毁了她?那你呢?我让她继续留在这里才是毁了你!” 对上女儿固执的眸子,黎瑞猛的扬起胳膊,却在落下的瞬间转了方向,最后也只是狠狠砸在桌面上,烟灰缸,花瓶都在震怒之下被扫落在地,顿时整个书房都变得狼藉一片。 他难得动这么大的气,冗长的沉默后,黎晚澄慢慢开口。 “我真的很喜欢她。” 她直视着男人的眸子,分明刚才还是那副冷静从容的模样,下一秒却倏地红了眼,“爸,算我求你,你让她好好考试,就这一周,之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两人就这样默默对立着,时间静谧的令人生怖。 半晌,黎瑞摁灭指间的烟蒂,深深看了眼面前眼眶微红的少女,他轻叹口气,终是退让了半步:“最后一周。” 心头悬着的一块重石稍稍松了几分,不过须臾,便随着男人的宣判狠狠砸下,四分五裂。 “高考后,你去国外上学吧。” 9、轻撩慢诱小白兔 高考前一天,为了给学生充足的休息时间,学校提前放了假。闻以歌牵着黎晚澄的手,慢悠悠晃着,光线穿过银杏树的叶子投下片片阴影,她忽然转过头唤她:“阿澄,你说我们要不要也去寺庙祈福?” 古人在科举考试前都会祈福,这一传统如今也流传下来,不少即将面临考试的学子也会选择去寺庙祈福,以求顺利。 身边的人好像没听到一般,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阿澄?” 直到第二声,黎晚澄才堪堪回神,轻声答了句好。 从市里到寺庙刚好有一站直达公交车,二人便乘车往那边去,正值早高峰,车上不免有些拥挤,闻以歌怕人撞到她,自上车后就细心的把她圈在身侧。 今天来拜佛的人格外多,大多都是和她们一样前来祈福的学生和家长,也有几对挽着胳膊的情侣夹在其中。 石阶盘旋而上,朱红的的庙墙在岁月洗礼下,已经有些外皮掉落,殿前菩提树巍然屹立,风一吹过,便带动枝叶上的条条红绳飘荡。 从庙门到殿前的石梯不短,待爬上来时,闻以歌已经有些乏力,连带着呼吸也急促起来,黎晚澄见她唇色发白,便拉着她先去一旁阴凉地歇了会儿。 甫一进殿内,烟火气扑面而来,闻以歌持着香,三拜过后一根根插在香炉中,四周的佛像高大肃穆,面怀慈悲,她跪在佛前,闭眸双手合十,万般虔诚的轻声祈愿。 “愿母亲身体康健,长命百岁;愿考上理想大学,得偿所愿。” 她稍稍顿了顿,几秒后才将那句在舌尖心口缠绕的话念出。 “愿,能与相爱之人永生相守。” 最后一个愿望,她在心里默念了不下百遍,字字细斟慢酌,生怕说快一分,便轻了这爱意。 黎晚澄那队排的稍慢些,她站在离女生不过几步之余,看着她跪在拜垫上虔诚祈愿,一时间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作为任务者,她很清楚之后会发生的事,而正因为清楚,才会心生不忍。 系统似是察觉到她的想法,适时道:“剧情是无法改变的,她这一生注定要经历这些。” 注定么……黎晚澄微微偏头,去寻那抹清丽的身影,眸光变幻复杂。 待她上完香,闻以歌已经在殿外等了她小半晌,掌心中细细的一条姻缘绳已经被攥的生了些暖意,见人出来眼角眉梢都攀上笑意。 她晃了晃手中的红绳,朝她笑:“阿澄,把手给我。” 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买的。黎晚澄轻轻抿唇,不置可否,却还是纵容的把手伸了出来。 红绳由三股细线交缠而成,意喻缘定三生,闻以歌没有将它挂在菩提树上,而是捻着其一端,小心翼翼地系在她左手尾指,系好后,又将另一端绕在自己手指的相同位置。 她手指穿过黎晚澄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两人的尾指由一根红绳相连,微风轻柔的拂过脸颊,携着女生低柔缱绻的嗓音徐徐飘来。 “我听老一辈的人说,绑上红绳的两个人,生生世世都不会分离。” 她的眼神太干净,也太炽热了,蕴着毫不掩饰的灼人情意,黎晚澄被烫的心尖都发了颤,抬起手覆在她的眼上,不敢再看。 眼前忽的一暗,闻以歌眨了眨眼,倒是很乖的没有动,只不解的问她:怎么了?” 掌心被颤动的睫羽挠的有些痒,黎晚澄看着女生微启的樱粉唇瓣,莫名觉得有些色气。 刚才完全是她下意识做出的动作,待反应过来时,手就已经覆了上去,此刻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随口扯了个谎。 “刚刚有两只蝉在□□。” 所幸女生没有戳破她的谎言,只是轻声笑了笑,配合着问她:“那它们现在□□完了吗?” 黎晚澄眸子半开半阖,漾开了点笑意,缓缓启唇:“还没有。” 寺内钟声悠扬,她们立于菩提树下,感受着午间清风缓慢的拂过每一寸肌肤,刹那间岁月静好。 她竟有些贪心的希望,这一刻可以停留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可时间永远不会停止流转,再美好的事物也总是短暂。 回程的路上,闻以歌似乎格外欢喜,或许是近来事事都顺心,连带着她的性子都灿烂了些。她捏了捏少女的掌心,言语间是掩不住的期待与向往。 “阿澄,等考完试我们一起去看海好不好?” 黎晚澄指尖倏地紧了紧,片刻还是应了:“好。” “我们以后可以买一套带花园的小房子,在里面种满向日葵,再养一只猫,闲暇的时候就坐在后院晒太阳。” 她笑的好看,说起这些眼睛都明亮亮的,黎晚澄忽然不忍出声打断她,便压下喉间的哑涩,温柔的应她,应这个可能永远都无法实现的承诺。 在上个月闻以歌就主动联系了闻风,答应了他的要求,闻风也如他一开始承诺的那样,付了手术费,还请了国内最好的医生主刀。 手术很成功,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闻以歌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想象中,并没有注意到身旁人笑容的勉强,在她看不见的另一端,黎晚澄的指甲早已深深陷入掌心,剧烈的痛苦隐忍下,克制不住的颤抖。 今天一反常态的,过了路口黎晚澄还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侧,闻以歌转过头,玩笑般扯了扯她的衣襟:“怎么了?舍不得我吗?” 她本就是调侃一下,没想到这人竟是正色答了句:“嗯,舍不得。” 或许是此刻的气氛过于暧昧,闻以歌手臂慢慢攀上她的脖颈,闪着无数星子的眼眸与她对视,唇瓣相贴的瞬间,黎晚澄搂着她腰的掌心用了分力,把她往自己怀里贴的更紧了些。 很软,也很甜,像含在嘴里的糖。 但糖总会化的。 系统看黎晚澄在灯下站了许久,直到楼上的房间亮了灯,才收回视线。近日来宿主的种种行为让它有些犹豫,一时间竟也分不清是她演技过于精湛,还是…… 思索间,她已转了身。系统踌躇着开口:“宿主,你……是喜欢上她了吗?” 也不怪它担心,至今的众多任务者中,不乏有对任务对象动情的,说到底人终归和机器不同,是有血有肉的,逃不过情之一字。 月光清淡淡的落下,将人的影子拉长,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萧瑟。 黎晚澄轻轻摇了摇头。算不上喜欢,倒是心疼和感慨占了更多。 大概也有那么点儿的可惜,可惜这世间,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 考完试,闻以歌正想给黎晚澄去个电话问问她考的怎么样,打开手机,却看见屏幕上满满的未接来电和短信,无一例外都是来自刘医生。 她扬起的笑霎时滞在半空,心咯噔一下,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分明周遭都是学生的欢声笑语,她却在刹那间被虚妄的恐惧包裹,连原本落在肩膀上的阳光,都好似含了分凛冽的寒意。 她竭力屏住呼吸,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显得有些发白,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上次去的时候妈妈还吃了她削的苹果,不会有事的。 可是下一秒,冷冰冰的文字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幻想,屏幕上的字由清晰变为模糊,她紧紧咬着下唇,逼迫自己不哭出声,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猛然间就留了满脸。 “以歌,你妈妈在抢救室,医院已经下了病危了,速来。” 从闻以歌赶到医院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抢救室的门依旧紧闭,上面亮着的红灯好似时刻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利刃,稍稍不慎便会坠下。 手术虽然成功,可是术后的并发症来势汹汹,先是感染,紧接着就是心脏功能衰竭,今天又因为突然的出血送入了抢救室。 等待的时间永远都是最煎熬的,因为它充满了未知,你永远不知道手术室推出来的是鲜活的人,还是具冰冷的尸体。 逼耸的过道入目处尽是刺眼的白,消毒水的味道闻的她头晕,胃里一阵翻涌。 她吐的昏天黑地,最后双腿发软,止不住的往下滑,只能扶着盥洗室的水池勉强站直。 闻以歌脑子一片空白的只能想到那个人,却因为手抖几次都没按对按键,曾经永远都是秒接的号码,如今拨打出去却只剩下忙音。 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压抑了许久的绝望和委屈在此刻倏地爆发,她一遍遍固执的打,直到那端传来关机的提醒,她才好似终于认清这个现实,无力的瘫软在地上,竟是连哭都没了力气。 临近深夜,手术已经进行了四个小时,闻以歌双眼布满红血丝,猛的看上去有些怵人。 凌晨一点,抢救室的灯终于熄灭,女生麻木的瞳孔起了点波澜,却丝毫不敢放松,心里的弦已经绷紧到极致。 门缓缓打开,闻以歌舔了舔干裂的唇角,眼底闪着小心翼翼的希冀。 仿佛在等待最后的宣判,为首的医生在经历长时间的手术后也已精疲力尽。 “我们尽力了,节哀。” —— 处理完母亲的后事已经过了一周,这段时间里闻以歌找了各种办法联系黎晚澄,皆一无所获,她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恍然间她已走到黎晚澄的家,明明是那么熟悉的地方,现在看起来却又那么陌生,安静的没有丝毫声响。门把上积了层薄薄的灰,曾经承载了她们无数美好回忆的地方,如今也只剩下一具空壳。 不过短短数日,竟早已物是人非,曾在佛前许下的三个愿望,如今也已有两愿成空。 是她太贪心,所以连佛祖也不愿庇佑她吗? 甜蜜的过往在此刻成为凌迟的刀,所过之处皆是鲜血淋漓,闻以歌承受不住巨大的悲痛,接二连三的噩耗早就耗光了她所有力气,她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骗子,都是骗子…… 明明答应了她要一起看海的,明明说要看着她结婚生子,怎么一个个都走的一干二净。 她不愿再待在这个地方,扶着墙想站起身,刚站直了一半心脏却猛地绞痛,肺部像被人狠狠攥住一样,根本喘不过气,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渐渐发黑。 10、轻撩慢诱小白兔 迷蒙间,她看见黎晚澄出现在自己眼前,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可是下一秒少女却突然像变了一个人,看向她的眸子似淬了霜,冷冰冰的话从口中吐出:“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吗?” “过一辈子那种话,也不过都是骗你的而已,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会信。” 温热的掌心倏地抽走,她看着黎晚澄起身离开,心脏猛的一痛,站起身拼命追上去,却始终与她隔着一段距离,只能眼睁睁看着金发少女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视线中。 “阿澄……不要。” 病床上的女生面色苍白,额头上的纱布隐隐渗着血迹,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她神色痛苦,眼角滑下滴泪。 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思绪逐渐被拉回现实。 周遭的景象慢慢清晰,伴有些轻微的耳鸣。不是她的阿澄,是一个陌生男性的声音,闻以歌半眯着眼,天花板的灯管晃的有些重影,刺鼻的消毒水味让她蹙起眉头。 意识渐渐回笼,她下意识动了动胳膊,不小心牵连到手背的针头,顿时一阵刺痛,男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在输液,别乱动。” 闻以歌这才看清一旁男生的脸,很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他的名字,男生似是看出她的疑问,轻声道:“我是徐州。” 曾经的记忆慢慢涌上来,她有些戒备的看向眼前的男生,“我怎么在这?”她明明记得自己去了黎晚澄家,怎么会在医院。 徐州抬手按下床边的呼叫器,回答她:“我回学校拿档案,路过的时候发现你晕倒在地上,就把你送到医院了。” 大概是晕倒的时候磕到了头,此刻清醒过来,伤口才开始隐隐作痛,闻以歌轻声和他道了谢。 几分钟后,病房的门被推开。 “刘医生。”许是看见熟悉的面孔,她心底的不适感减轻了稍许,徐州见医生进来,自觉回避。 或许是连日的折磨,女生看起来异常脆弱,像一个布满裂纹的瓷器,好似稍稍一碰便会分崩离析。 刘亮喉间发涩,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捏着病历本的一角,半晌才道:“以歌,初步检查结果显示,你的心脏可能患有房间隔缺损。” 房间隔缺损。闻以歌听见这熟悉的名词,先是愣了下,而后轻轻笑了笑。 她抬起指尖触碰心脏的位置,竟有半分庆幸,想来这大概是妈妈走后,唯一留给她的东西罢。 刘亮表情难得有些严肃,这种遗传因素导致的先心病,越早发现治愈的几率越大,也怪他,当时只顾着她妈妈那边,竟也忘了让她做个全面检查。 “等下去做个超声心动图,进一步确定下缺损部位和大小。”他大概交代了些注意事项便被护士叫走了。 病房内安静下来,闻以歌偏头看向窗外,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半尺外的地面上,白色的瓷砖被照的亮堂一片,可躺在病床上的她却是暗的,好像永远都不会再被太阳照到了一样。 她将掌心覆在胸口,感受着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唇角缓慢漾起抹苦涩的弧度。 妈妈走了,阿澄也离开了她。 这颗心,又该为了谁而跳动呢? —— 大洋彼岸,女人一头黑发披散在枕头上,她抬手遮挡住清晨过于刺眼的阳光,脑海中传来熟悉的电子音。 “宿主,我们该回去了。” 睫羽微颤,黎晚澄随手扯起一旁的衬衫,嗓音透着初醒的沙哑,格外魅惑:“目前进展到哪儿了?” 据分别那时已过了五年,这五年她孤身一人在国外,几乎与国内断了一切联系,唯有系统时不时告诉她一些闻以歌的近况。 一年前,黎瑞就打过电话让她回国,当时系统说时候未到,她便又在这里多留了一年。 系统简略告诉她目前的情况:“闻以歌和徐州结婚了,但她的病情恶化,所以目前公司基本都是是徐州在管理。” 时光不止能催人老,更能将人酿造的愈发成熟,正如酒窖中的红酒,存放的越久越有韵味。 女人趿拉着拖鞋,经过岁月洗礼的身材更为匀称饱满,纯白色衬衫堪堪盖到大腿根部,露出大段细白修长的腿,她半眯着眸子,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这么说来,世界线又回到原先的位置了。” 系统点头,“你离开的那段时间,剧情会按照未改变前继续发展,上一世的大剧情点也会如约发生。” 它进一步解释:“比如闻以歌母亲的死亡以及她和徐州的婚姻,这都是无法被改变的大剧情点。” 为了避免剧情的冲突,黎晚澄必须离开。 女人摸到桌上的发圈,随意将长发挽起,“所以,你当时为什么不让我和她解释清楚?” 那天她接到了闻以歌的电话,却在按下接听键时,被系统制止。 系统顿了顿,沉默几秒方道。 “任务者是世界规则之外的特殊存在。先前你已经过多干涉了闻以歌的人生轨迹,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减少对她的影响。” 减少影响? 黎晚澄微微蹙眉,下意识感觉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缘由。 —— 半月后,酒会现场。 有几人举着酒杯围上来,想与这位刚回国的小黎总攀谈二分,她却好像兴致缺缺,视线从始至终只盯着一个方向。 女人在离她不远处,长款修身的黑色礼裙完美勾勒出她纤细的腰线,如瀑黑发盘在脑后,露出的脖颈白皙似玉,黎晚澄抿了口酒,看的有些入神。 一别经年,比起当时的青涩,如今的闻以歌倒更像是天山上傲然而立的雪莲,清丽脱俗毫无尘染,脸和身材都一等一的勾人。 见这人又花痴,系统无奈的提醒:“她要走了,你还不快跟上。” 由于身体原因,闻以歌并不饮酒,此刻在会场里待得闷了,便想着到后院透透气。 不料,眼前却突然出现一个极熟悉的人。 熟悉到,这几年每晚都活在她的梦魇之中,她眸色倏地冷了下来。 黎晚澄在看见女人头顶治愈值的那刻,心就已经凉了半截,记得当年她离开之时,治愈值尚停在百分之八十的位置,如今竟降到了百分之二十。 一朝回到解放前,她欲哭无泪。 闻以歌神色自若,自始至终眸光都不曾有丝毫波澜,好似这场重逢于她而言,和其他生意人的相见并无不同。 “前几日就听人说,天星的小黎总回来了,没想到这么巧。”一句话,将两人之前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 语气凉薄的好似一盆冰水倾头而下,黎晚澄心咯噔一下,却也只能硬着头皮。 她放柔语气,朝女人慢慢走近:“以歌,我们聊一聊,好吗?” 虽已五年未见,闻以歌却还是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哪怕是换了风格和妆容,就连那一头标志性的金发也变了。 她却还是一眼,就认出她。 一时竟不知是该恨自己的好记性,还是该恨这人在她心里留下了那么深刻的伤疤。 见她不说话,黎晚澄鼓起勇气去抓她的手,与盛夏时节不符,女人的手格外冰凉,像是攥了块冰,指尖忽的触碰到一个硬物。 ——是戒指。 在黎晚澄握住她掌心的那刻,她猛地抽回了手,笑的冷淡又疏离:“我觉得,我和黎总没什么好聊的。” “而且这里是公共场合,还请黎总自重。” 手滞在半空,那人的脸色霎那间变得苍白,半晌低低说了声:“抱歉,是我唐突了。” 闻以歌愣了下,许是没想到黎晚澄会和自己道歉,印象中,她一直是那个染着金发,行事恣意的大小姐。 发现自己又开始回忆,她心底划过分自嘲,面上却仍是冷淡:“五年不见,黎总变了许多。” 黎晚澄笑笑:“人总是会变的。” 毕业后,她进入当地一家企业工作,在国外没有黎瑞能帮她打点一切,万事只能靠自己,原先的傲气也被现实磨平了不少。 不知这句话令女人想起什么,她眸色暗了暗,嗓音裹挟着冰冷:“既然如此,我也希望黎总明白,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随便两句话就对人死心塌地的小女孩了。” 或许是气氛的僵持,连月光都显得格外凄冷,黎晚澄一时无言以对。 “黎总,我还有事要忙,回见。”闻以歌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再分给她,兀自转身离开。 久别后的第一场见面,开始的仓促,结束的也并不愉快。 黎晚澄站在原地,盯着那道渐远的背影,敛眉沉思。 系统目睹全程:“看来,她比想象中要更恨你。” 爱可生爱,亦可生憎。当初她在闻以歌最爱她最需要她的时候,抽身离去,所以爱的有多深,如今就恨的有多深。 分明是夏夜的风,却还是透着凛冽的寒意,闻以歌叹了口气,把车窗重升回原先的位置,严丝合缝,一如她的心。 妈妈查出心脏病的那年,闻氏刚刚建立,那时候的闻氏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规模。 当时夫妻俩花光了所有积蓄,闻风不愿意额外花钱给妈妈治病,直接将她们母女二人扫地出门,独吞了公司。 直到五年前,闻风找到她。为了妈妈的手术费,她答应闻风跟他回家,或许是为了弥补,他将闻氏的大半股份都留给了她。 可是,这五年,她过得并不好。 她下意识摸了摸无名指的戒指。 高考后,她和徐州上了同一所大学。在学校期间,他照顾她许多,毕业她后接手闻氏,两人间也常有工作上往来。 闻风看出他对自家女儿的心思,加上两家公司又有合作,于是,这场婚事便在双方家长口中定了下来。 自母亲和阿澄接连离开后,闻以歌早已哀莫大于心死,也无意反抗。好在有病在身,能让她以此为借口,避开与徐州的夫妻之事。 思及,她抿唇,自嘲般的笑笑。 哪怕知道黎晚澄不要她了,她也不愿与除她以外的人发生关系。 11、轻撩慢诱小白兔 闻以歌以为,自己早已遗忘,可是当那人再次出现在面前时,竟还是会牵动心绪。 因她,对这世界生了希望,不曾想,这希望又被她亲手熄灭。 说到最后,一切都不过只是她的奢望而已,既是奢望,便不该心存侥幸。 黎晚澄一直等到晚会结束,也没再见到闻以歌,最后只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家,推开门就看见男人靠在沙发上,扶着额,一幅苦闷至极的模样。 “爸,出什么事了吗?” 黎瑞摆摆手,叹气道:“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城东的那个项目。” 半年前收购的那块地,若还是按原先的规划筹建,可能连成本都拿不回来。 早几年他靠房地产捞了一笔,但如今房地产经济低迷,上一期楼盘销售数据惨淡,公司的资金又周转不开,若不及时转变方向,恐怕未来的路会越来越不好走。 黎晚澄已经换了身家居服,坐在一旁剥橘子,电视刚好播到狗血的八点档肥皂剧。 她和系统吐槽的正起劲,一旁男人忽的开口:“晚澄,我后天约了闻总,要不……你去和她谈这个项目?” 她指尖顿住,唇角的笑也停滞在原地,复杂之余,似乎又有分不可置信:“闻氏集团的闻总?” 现在互联网经济发展的劲头最猛,闻氏集团又作为第一批进军互联网行业的领头者,在业内也算得上头号企业。 黎瑞点点头,默了半晌,又道:“你和闻总是同学,看在你的面子上,她同意合作的几率应该会大一些。” 显然他说出这句话也挣扎了许久,当年的那件事,他是如何硬生生拆散二人,逼迫黎晚澄出国,没成想,现在又要借着两人的旧日情分挽救公司。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寂,黎晚澄敛着眉眼,似是在思索,片刻后应道:“好,我去和她谈。” 她面上依旧表情平淡,慢条斯理的继续剥橘子,内心已经乐开了花。 正愁着没理由找她,机会就送上了门。 虽然不知道闻以歌看见她,会不会直接甩袖子走人,但总归是有了一个能接近她的机会。 衣柜门敞开,床上已经有大半的位置堆满衣服,女人却好像还是不满意,一边翻箱倒柜一边轻声道。 “小七子,快帮我挑挑哪件衣服好看。” 黎晚澄左手拎了件白色的包臀裙,短的大概只能遮到大腿根部的位置,另一只手是开了深v露背的长裙,布料简直少到可怜。 系统看她拿的衣服一套比一套过火,嘴角抽了抽:“你这是打算去饭店蹦迪吗?” 镜子里的人曲线窈窕,红色更衬出肌肤的瓷白如玉,如瀑黑发披在身后,虽未施粉黛,仍艳若桃李。 这件长裙正面看上去与其他裙子并无不同,唯有背后的设计,才是真正的暗藏玄机,仅由几根细带交缠在后,近乎露了整个背在外面。 “你不懂,这叫做,”她眯了眯眸子,薄唇轻勾,慢慢吐出来两个字:“色1诱。” —— 约定当晚,黎晚澄掐着时间点,提前了十五分钟到。 刚坐下片刻,包厢的门被推开,前后相差不过五分钟。闻以歌在看清屋内的人时,愣了一下,眼神有抹掩不住的惊艳,尽管只有一瞬,很快便被她隐藏好,却还是真切落入黎晚澄眼中。 她起身,拖着红裙款款而来,朝门口的人伸出右手,笑的分外迷人,“闻总,我们又见面了。” 红色是个极挑人的颜色,过艳则俗,这身红裙却格外衬她。腰线隐隐被披肩遮挡,反倒更添韵味,多一分则盈,少一分则细,美的恰如其分。 闻以歌只是礼貌的笑了笑,并未去握她的手:“没想到,今日会是小黎总来。” 明显的忽视,黎晚澄面色不改,只是笑着收回手,将自己身旁的椅子拉开。 桌上摆好了凉菜,她持着公筷,夹了块鱼放进女人碗里,“它家的糖醋鱼做的不错,你尝尝味道。” 难得,没想到她居然还记得自己的口味。 闻以歌嗤笑,没去碰她夹的菜,放下筷子直接开门见山:“不知道黎总今天找我来,是想聊些什么?” 接连碰了好几次壁,黎晚澄已经习惯了这人的冷淡,从容接道:“想和闻总谈笔生意。” 闻以歌往后靠了靠,抬眼间视线相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去年天星收购了城东的一块地,这个位置虽然离城市中心较远,但胜在周围环境好,适宜开发成高档住宅区。” “我们是打算与贵公司合作,创建房地产和互联网的合作方式,建立一个智能管理化的住宅区。” 如今正处于数字化大规模推进的时代,选择与实体经济联合,也不失为一条新的路线。 女人手指轻扣桌面,思索半晌道:“你把方案发我一份,商讨后我会尽快给你答复。” 有这句话便是成功了一半,黎晚澄轻轻抿唇,拿起酒杯致意。 闻以歌不能饮酒,所以谈生意时都会带着助理,挡酒是一方面,保证安全也是一方面。 酒过三巡,黎晚澄晃着酒杯,轻轻瞥了眼明显喝醉的人,眼底划过丝极浅的笑:“小王,秦助理好像有点喝醉了,你送她回去吧。” 到底一不敌二,饶是再能喝的人也架不住这般轮流的灌酒,到最后秦助理已经晕的厉害,几乎是被扶着出了门。 看着助理被半强迫的送走,闻以歌眉头微蹙,已是隐隐压着火气:“黎总,你这次又想做什么?” 此刻包厢里只剩她们两人,唯一滴酒不沾的也仅有闻以歌。 “不做什么,就是想你了。”到底是喝了不少,量黎晚澄酒量再好,此刻也不免有些晕乎,“你今天,一眼都没有看过我,是我这身衣服不好看吗?” 说话间,她已经倾身到女人身侧,含着酒气的呼吸尽数喷洒在耳廓。 闻以歌闭上眸子,不去看这人,唯有身侧紧攥的手,昭示着她并不似表现的这般平静。 方才因为喝酒喝的热了,黎晚澄索性把白色的披肩脱在一旁,原先被遮挡的红色裙子也露出全貌。 她似是不满意女人的反应,撩起裙摆跨坐在她腿上,小臂轻轻勾着她的脖颈,微低着眼看她,语气甜腻的要命。 “以歌,你看看我呀。” 呼吸渐发沉重,心跳也不受控制的加快节奏。 扭动间,裙子的吊带松了几分,顿时滑落,指尖隐约蹭过温热滑腻的皮肤,闻以歌目不斜视,捞过一旁的外套把人裹的严严实实,“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到底是在外面,她也没再继续折腾,乖乖披着女人的西装外套跟她出了门。 月亮爬上树梢,初秋的夜晚已经有了些寒意。 顺利的把人塞上车,闻以歌上一秒还在感慨,这人喝醉酒倒还挺听话,下一秒就盯着副驾驶座的人黑了脸。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家的地址。” 奈何这人哼哼唧唧的就是不说地址,闻以歌没辙,只能载着她到了酒店,用自己的身份证开了间房。 乘电梯的时候,分明偌大的一片地方,黎晚澄非挤着她,半搂着把人压在边角。 闻以歌动了动胳膊,把她往一旁推远了些,谁知刚抽开身子,这人就摇摇晃晃的好似要往旁边倒去,她又赶忙伸手把人揽正。 女人半闭着眸子,软若无骨般的倚着她,闻以歌微微蹙眉,心下暗想。 真醉的这么狠? 怕她真摔了,闻以歌只能任由她靠着,好歹这人还算老实,只圈着她的胳膊,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黎晚澄没敢把全部重量压在女人身上,只稍稍用了分力,半靠着她进了房间。 把人放到床上,闻以歌才松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开,手腕却倏地被拉住,身后传来低低的请求。 “别走……我难受。” 她眼尾红着,看起来不像是装的,闻以歌心软,轻叹口气,扭回身子问她:“哪难受?” 外套在起身间掉落,露出大半白皙的肌肤,从她的角度甚至能看到几缕春光。 黎晚澄微扬起头,掌心轻轻覆在心口的位置,掐着娇娇软软的调子,“这儿……” “你摸摸,它是不是跳的好快。” 眼角眉梢尽染风情,颦笑之间勾人心魂。 未饮酒却好似已经醉了,指尖被引着触及到布料下的肌肤,滚烫的温度让她瑟缩了下,极快的抽回手。 眼前忽然一黑,闻以歌拽起床上的被子,把她整个人从头到脚,一点不落的全包了进去。 撩人撩的正在兴头上的某人:? 不对啊,照正常剧情发展,她不应该把自己摁在床上狂亲么? 还是说……这是什么新型情/趣? 视线被挡住,她看不见,一被之隔外的闻以歌,胸膛不住的起伏,耳垂染上绯色。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她声音罕见的有些短促,脚步声慌乱,近乎落荒而逃。 门被关上的迅速,只余响声在房间内回荡。 黎晚澄把自己从团成粽子的棉被里解救出来,眼底满是怨艾,哪还有半分醉了的样子。 系统啧啧两声,无情嘲笑她:“看来你的姿色也不怎么样。” 12、轻撩慢诱小白兔 昨晚虽然闹的过火,但黎晚澄对待工作还是认真的,第二天就把初步的方案邮件给了闻以歌。 生意场上利益永远是第一位,抛开两人的私人恩怨,于公来说,这场双赢的合作任谁都不会拒绝。 与她预想的不差,不过两天便等到了闻以歌的回复,之后的合同签订自然是水到渠成。 只要有合作在,不怕没机会接近她。 系统见黎晚澄一大早就往饭店跑,不是去吃饭,倒是打包了几份口味清淡的菜,疑惑道:“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她扬唇,把打包盒一个个放进袋子里,“送温暖。” 既然□□不行,那她就换个方法。俗话说好女怕缠郎,她就不信软磨硬泡还将人泡不回来。 因为没提前预约,黎晚澄就坐在闻氏集团一楼的大厅等了半晌,碰巧秦助理路过,看见是她,便把人引了进来:“黎总,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我来找闻总谈下方案的细节。”她从容应。 那天吃饭的时候,秦助理就看出两人间的关系不同寻常,但现下仍是有些为难:“闻总她还在忙,而且她还没吃午饭,要不我帮您约下午的时间?” “不用了,我带了吃的。”黎晚澄早有准备,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笑的善解人意,“你带我去找她就好。” 既如此,秦助理也只好点点头。 系统没想到事情竟和她预料的分毫不差,顿时有些惊讶,好奇的问她:“你怎么知道她没吃饭?” “她哪次不是忙起来后就顾不得吃饭。”黎晚澄答的随意,好似这不过只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从前便是如此,高三最后的那段时间,这人天天埋头题海,直到学的饿狠了才去买盒泡面应付一下。 秦助理将她引到办公室门前便离开了,黎晚澄抬手叩了下门,须臾,里面传来道清冷的声线:“进。” 她扭动把手,缓缓推开门,入目便是黑白色的极简装修风格,女人坐在中央的办公椅上,低着头在看文件,大概是碰上了什么难处理的问题,好看的眉头都皱作一团。 “什么事?”闻以歌没抬头,以为是助理进来汇报事情,随口问了句。 半晌不见回音,正疑惑时,桌面上突然出现一个餐盒,她稍稍抬眼,和面前的女人对上视线。 握着钢笔的手略微停顿,片刻后又继续流畅的在纸上勾画,“黎总不去忙公司的事,怎么跑到我这来了?” 前段时间闻以歌身体不好,在家里休养了小半个月,公司的大多事都交由徐州接手,虽说如此,但仍有些事需要她亲自处理,林林总总算下来也并不少。 “想和你商讨一下方案的具体细节。”她拉开身后的椅子坐下,低头间发丝轻轻从女人鼻尖划过,清新的柠檬香气,一如往昔。 闻以歌神色自若,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这种事情,你可以选择给我发邮件。” “我觉得当面说会好一些,”黎晚澄顿了顿,声音柔和下来,“而且,我想见你。” 对面的人神色一僵,未待女人说什么,她紧接着道。 “你助理说你还没吃饭,刚好我从饭店过来顺便打包了一份,我们吃过再聊?” 她笑的温柔,言语行为挑不出半分差错。 闻以歌嘴唇微动,原本要拒绝的话,最后说出口却变成了句:“好。” 阔别五年,没成想她还是,没办法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收回思绪,她低头去看桌上的打包盒,大多都是清淡的蔬菜,便拿起筷子随便夹了点,正准备再夹点青菜,却倏地被人制止。 “这青菜有点辣,你吃别的。”黎晚澄把那个盒子往自己这边拉了点。 闻以歌拿筷子的手顿了下,下意识抬头看向她,眸子中含了半分惊讶和愕然。 她怎么……知道自己不能吃辛辣的东西。 相对而坐的人,怀着各自不同的心思,不为他人知。 两人都安静的埋头吃饭,除了筷子轻微的碰撞声,整个办公室好似被蒙上了层幕布,密不透风。 等谈完方案的细节部分,天已经染上了浅浅暮色,闻以歌抬手,轻轻按揉有些酸痛的太阳穴。 已近深秋,天气渐冷,女人的手在白炽灯的映照下,红肿的地方更是明显。 “等一下。”黎晚澄忽的叫住她,而后从衣兜里摸出来盒小小的药膏。 她瞥了眼,看见熟悉的绿色包装,有一瞬间的愣神,裹挟着记忆潮水一样汹涌而来。 上学的时候,为了给妈妈攒住院的钱,闻以歌一直都在做兼职,哪怕是冬天下着大雪,也要一箱一箱的搬货,冻疮就是在那时留下来的。 这东西很难根治,天稍微一冷就复发,哪怕她如今已经不用去做那些苦工,冻疮却还是年年反复的生。 “你总是这样,对自己的身体永远不上心。”黎晚澄执着她的手,食指轻轻舀起一坨药膏,细细涂抹在女人手指红肿的关节处。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温柔的执着她的手,一点一点的为她涂上药膏,可那些甜蜜的回忆在此刻都成了锋利的刀刃。 药膏的包装没变,涂药的人也没变,可终究,不是从前了。 “黎总,我结婚了。”闻以歌嗓音冷淡,提醒她,也是在提醒自己。 “我知道,我不会纠缠你的。”她指尖停顿,似是叹了口气,声音轻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以歌。” 闻以歌心猛地一颤,铺天盖地的复杂情绪顷刻之间袭来,眸色渐渐晦暗。 当初分明是她不告而别,背弃诺言,现在又故作成受害者的样子,跑来自己面前装深情。 她轻蔑的勾勾唇角,可惜啊……这过了期的深情,连地上的草都不如。 闻以歌敛下眉,把手从她的掌心抽出,“我有些不舒服,就不送黎总了。” 明显的赶人,霎那间连空气都冷了几分,黎晚澄转身的步子微滞,指尖紧绷默了半晌,最后只轻轻说了句,照顾好自己。 刚走到门口,身后人冰凉的话语再次响起,恍然间,竟比腊月的寒风还要渗人。 “下次黎总就不必亲自过来了,方案的事可以联系秦助理。” 这次回答她的只有沉闷,而又缓慢的关门声。 接连两次失败,系统眼看着丝毫不带动的治愈值都有些心急,反观这人,仍是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甚至还有闲心逛街。 “这种事要慢慢来,急不得。” 办公室内重新归于沉寂,闻以歌蜷缩下指尖,盯着桌子上那盒冻疮膏看了许久,最后还是将它收进了抽屉里。 —— 傍晚,黎晚澄照常处理工作的邮件,信箱一列整齐红点中,有封新发来的匿名邮件静静躺在其中,她眸子半眯,将光标移动到那,轻轻点击查看。 文件有些大,下载了小半晌。 加载完毕,清晰的图像一点点出现在眼前,她眸色不见波澜,甚至好心情的弯了弯唇角。 系统在看清邮件的内容后,一贯平淡的电子音都上扬了几度:“这是……徐州?!你哪里来的这些?” 屏幕上,满满一整页都是徐州和各种女人搂抱、接吻出入各类酒店的照片,而且看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最早的日期竟是在去年。 拍照的人十分专业,角度刁钻的同时保证了清晰度,几乎每一张都能看清人脸。 光是从数量看,就能想象到徐州背地里玩的有多混乱,黎晚澄右手控着滑轮慢慢往下滑,顿时有些反胃,她蹙蹙眉,把其中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按了删除。 系统忽然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它甚至都不知道,黎晚澄是何时开始查的这些。 女人只是轻笑,早在回国之前,她便花钱雇了人暗中调查徐州,如她所料,徐州的本性在婚后爆发的变本加厉,在外人看来他和闻以歌夫妻和睦,琴瑟和鸣,实际上他却天天在和小情人厮混。 而且按原先的世界线来看,徐州的存在算是促成闻以歌自杀的诱因,所以想要完美达成百分百的治愈值,就必须先解决徐州。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键盘的按键,眼底划过丝危险的精光。 但是只有这些,还远远不够。 13、轻撩慢诱小白兔 虽说上次闹的有点僵,但两家公司毕竟还有合作,平时自然免不了接触。 不过那一遭后,黎晚澄也没再刻意去接近她,只是在工作之余给她发微信。 除此之外,她还特意从秦助理那弄来了闻以歌的行程安排。 系统看着她兜了一个大圈子去做这些,不解的问:“你为什么不直接把当年发生的事告诉她?” 黎晚澄在对话框敲下早点休息,不要工作太晚,点击发送后悠悠道:“当年,难道不是你不让我和她解释吗?” 女人眼眸微眯,半含审视。系统的小心思被戳破,顿时无言。 它那时本想着利用这场误会,抹灭闻以歌对黎晚澄的感情,让偏离的世界线回归正常。 谁知,剧情越来越偏了不说,还给两人岌岌可危的关系添了把火。 月底,闻以歌要去隔壁市出差,刚好赶上秦助理家里有事,没法跟着她一同过去。虽说去的时间不长,但黎晚澄还是担心她的身体,便推了工作跟过去。 可能是连日的劳累,再加上没有按时吃饭,到隔壁市的第二天闻以歌就犯了胃病。她吃过药躺在宾馆的床上,打算把这阵疼给熬过去。 昏昏欲睡之时,忽的听到有敲门声,到底是一个人在外,她被吓了一跳,随手捞了桌子上的台灯过去。 “以歌,是我。”隔着一道木门,熟悉的低柔声线听起来有些闷闷的,但她须臾就分辨出来。 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打开门,黎晚澄站在门口,身上还沾染着外界的凉气,唇角的笑却是不减。 “黎总怎么知道我在这?”因为胃疼,她声音有些虚。 “秦助理告诉我的,她不太放心你,我刚好来这边见个客户,就顺路过来一趟。” 许是见到了熟悉的人,身体和心理上的压力得到了缓解,她一下子松懈不少。 注意到女人过分苍白的面容,黎晚澄眉头微蹙:“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女人唇色泛白,额头上也沁着层薄汗,看起来跟一朵脆弱的菟丝花一样,风一吹就倒了。 “有点胃疼,已经吃过药了。”她淡声回答,恍然间和数年前的记忆重合。 黎晚澄神色倏地严肃下来,“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见这人眼神闪躲,便也知八/九不离十,她轻轻叹口气,语气中含着无奈和心疼:“你去躺着休息会儿,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不及她说些什么,黎晚澄已经转身出了门,她只好爬回床上乖乖躺着,或许是熟悉的气息抚平了心底的惊惶,这一觉睡的格外心安。 不知过了多久,耳旁突然传来温柔的轻唤:“醒醒,把粥先喝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眸子,手里就被人塞了杯粥和包子。大晚上的,也不知道这人去哪买的,小小的一杯,摸上去还是热的。 附近的饭店都已经打烊,黎晚澄跟着导航找了好久才找到家没关门的粥铺,怕赶回来粥凉了,就一直放在怀里捂着。 她弯弯眼角,只是温柔的叫她喝粥,除此之外再没提其他。 可她不提,不代表闻以歌猜不到,刚刚递给她粥的时候,碰到了这人的手,凉的跟从冰块里捞出来似的。 可能生病的人格外多愁善感,闻以歌抬起头,眼底的冰冷散去几分:“谢谢。” 这次她没再喊她黎总,真情实感的道了句谢。 怕她再出什么事,黎晚澄也不敢走,把一旁的沙发稍微收拾完就躺下了。 大概是这温水温的太过恰到好处,又或许是青蛙根本无力去抵抗,就这么默默的相伴一晚,两人间的关系缓和不少。 — 细节修改完毕后,方案正式开始落实施工,黎晚澄拿着图纸,跟施工队的人慢慢往里走,现如今的住宅楼已见雏形,正在做进一步混凝土浇筑。 前几天的连续降雨让气温直线下降,哪怕闻以歌已经换上了毛呢大衣,还是被冷冽的空气冻得有点呼吸不畅。 黎晚澄轻轻瞄了眼身侧的人,忽然有些后悔磨着她陪自己过来,她轻轻扯了扯女人的袖子,小声问:“还好吗?要不你去屋子里歇会儿?” “没事。”闻以歌摇摇头,将衣服裹的紧了些。 上次在外出差,多亏了黎晚澄跟着照顾她,为了还这个人情就应了陪她来视察这事,只是没想到,如今自己的身体竟然这么娇气了。 地面坑坑洼洼,她又被冻的手脚发僵,不知道绊到了哪里,整个人一下子失去重心。 好在黎晚澄眼疾手快,揽着腰把人扶了起来,声音掩不住的焦急:“有没有摔到哪里?” 闻以歌倚在她怀里,因为刚刚的意外还有些惊魂未定,她试着动了动,脚踝立即传来阵钻心的痛。 “好像崴到脚了。”她道。 闻言,黎晚澄直接抬手去了头上的安全帽,把人横抱起来,“小王你继续跟着,我先送闻总回去。” 大庭广众之下,被公主抱的羞耻感渐渐袭来,女人轻咬着下唇,把头往她怀里偏了偏,隐约能看到耳垂上的一抹薄红。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我真的没事,不用去医院。”见黎晚澄调了医院的导航,闻以歌伸手想阻止她,对上这人固执的眼神,只好作罢。 她穿的高跟鞋,崴的一下不轻,当时有裤子盖着看不出来,等检查的时候才发现,脚踝的位置已经肿了一大片,看上去尤为触目惊心。 硬拉着她拍过片子后,黎晚澄才稍稍松口气,诊断结果骨头没事,只是有点软组织挫伤,休养几天就好。 从医院出来,闻以歌又被她以公主抱的方式抱上了车,手臂轻轻环着她的脖颈,小小声的嘟囔:“我哪有那么娇气……” 黎晚澄笑而不语,倾过身子,贴心的帮她扣上安全带。 秋风萧瑟,柏油路旁已经积了成堆的落叶,车轮过去的时候碾碎了大片。 说起来,这也算是黎晚澄回国后第一次去她家。 玄关的柜子里放着一排男士皮鞋,她只轻轻瞥了眼,没再多看,跟着闻以歌的指示,从里面的夹层拿了双鞋套出来。 屋子内部的装修极尽奢华,英伦风的吊灯和壁纸,猛的看过去十分晃眼,不像闻以歌喜欢的风格。 黎晚澄抱着她走到沙发才把人慢慢放下,想起医生说拿药酒把伤处揉一揉会好的快些,转而问道:“家里有药酒吗? “有,在卧室里。”她抬手指了指右手边的房间,见黎晚澄面色犹豫,又下意识补了句,“我和他是分房睡的。”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本不用和她解释这些的,抬头就看见女人正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的盯着她,顿时有些窘迫,好在黎晚澄已经转身去了卧室。 和闻以歌说的不差,卧室里收拾的很整洁,床上也只摆了单个枕头,与客厅的奢华不同,这里的装修十分简约,倒是和她的办公室有些相似。 黎晚澄走到床边,弯下腰去寻柜子里的医药箱,却倏地瞥到抹亮眼的黄色。 她愣了下,伸手将角落里的玩偶拿了出来。 是只抱头的可达鸭,看起来有些旧了,却还是干净的,想来必定是主人很爱惜它。 系统到底是高智能,很快就从光脑里找出了这段数据,“这是你当年送她的那只?” “嗯。”她点头,仔细看可达鸭的背后有一截颜色格外突兀的深黄,是缝补后留下的痕迹,大抵是没找到颜色相同的线,只能拿相近的作为替代。 黎晚澄叹了口气,轻轻捏了捏可达鸭的嘴巴,突然沉默下来。 所以这五年,她都一直留着这个玩偶。 那是不是证明,这五年她也没有忘记自己? 系统往背后看了眼,沙发上,女人敛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治愈值悄无声息的一点点往上涨,最后停在了三十的位置。 它本以为多年不见,再加上当时不告而别的误会,闻以歌怎么也该放下了这段感情,没成想竟愈演愈烈。 系统:……越来越看不懂女人了。 见人出来,闻以歌刚想伸手去接瓶子,没想到黎晚澄竟是直接坐了下来,将她的腿放在自己膝上,而后倒了些药酒在手心,合掌搓热后才覆在她脚踝处。 许是没料到她会亲手给自己抹药,闻以歌有瞬间怔忡。 这个行为……是不是有点,过于亲密了? “别动。”她握住她的足心,制止她想逃避的动作,另一只手缓缓打圈按揉。 脚踝传来的隐隐刺痛,和肌肤相触带来的微末痒意,融合在一起,实在是令人难捱。 闻以歌手指攥紧了身下的布料,试图反抗,“我可以自己来的。” “听话。”黎晚澄只说了两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伤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在犟什么。 因为要用药酒把瘀血揉散,她下手重了些,见闻以歌疼的小腿肌肉紧绷成一条线,却还是硬忍着不肯出声,有些无奈的启唇:“疼就叫出来。” 明明是很正常的话,此刻听来偏生带了分引人遐想的意味。 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皮肤,混着药酒微凉的触感,一点点顺着血管爬升,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故意用了分力,疼的她浑身一颤,脚趾都蜷缩起来。 “嗯……疼……” 声音娇软,惹的黎晚澄心神微漾,指尖都抖了几下,却还是不忘教训她:“既然疼,下次走路就注意点。” “知道了。”闻以歌低下眸子,难得的乖巧。 分明还在恨着她当年的不告而别,却又无法抗拒她的靠近。 她不敢看女人的动作,只好盯着桌子上那瓶药酒,忽然想到衣柜底层的玩偶,闻以歌瞳孔猛的一颤。 糟了,上次从保险箱里拿出来,竟忘记收回去了。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 黎晚澄专注于手下的动作,并未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 掌心贴着的位置格外冰凉,她眉心微蹙。记得当初闻以歌虽然容易手脚冰凉,但也没有这么严重才是。 两人各怀心事,却又不约而同的缄默于口,任由淡淡的缱绻在空气中流淌。 知道她心里还有自己,黎晚澄估摸着,也差不多可以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了。 她正正神色,道“以歌,当年我离开是……” 突然“咔哒——”一声,门锁转动的响声在安静的屋内显的分外清晰。 14、轻撩慢诱小白兔 门被缓缓拉开,男人穿着身剪裁得当的西装,领带也系的一丝不苟,应该是喝了酒的缘故,脚步显得有些虚浮。 此时沙发上的两人还保持着抹药的姿势,闻以歌的腿也在黎晚澄膝上没有放下来,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像极了闻以歌坐在她的腿上,十分亲密。 徐州大概是没料到家里还有另一个女人,站在玄关处稍愣了片刻,随即轻笑。 “呦,这不是我们的老同学吗?”一开口,是完全压不住的轻佻,还泛着令人作呕的酒臭味。 “趁我不在,偷情都偷到家里来了?” 他像是没看到两人沉下来的脸色,继续走近。 黎晚澄小心翼翼的把女人的腿放好,站起身与他对视,言语间透着明显的怒意:“她受伤了,你第一反应不是去关心她的伤势,反而是怀疑她。”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关心过闻以歌一句,见她受伤也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一眼。 她嗤笑,“徐州,你真挺烂的。” 男人似是被戳到痛处,声音顿时拔高了几分:“黎晚澄,这是我和她的家务事,你有什么资格插手?” 徐州今天跟一个客户吃饭,陪着喝了不少酒,结果最后单子还黄了,回到家又看到这一幕,连维持表面的平和都无法做到。 似是想到什么,他突然有了底气,冷笑道“你以前不是很得意吗?现在还不是要腆着脸来和闻氏合作……” “够了!”闻以歌开口打断他的话。 徐州低头轻蔑的睨了她一眼,似是有些好笑:“怎么?你要帮着一个外人教训我吗?”说话间,他又朝前迈了一步。 空气一瞬间变得凝固,呼吸落针可闻,隐约能听见窗外的风声呼啸。 两人间的气氛逐渐剑拔弩张,好像下一秒就会打起来。 闻以歌忍着脚踝的疼,扶着沙发的靠背站了起来,扯住黎晚澄的袖子,稍稍把她护在身后。 她挡在两人中间,微偏过头,在女人耳边轻语:“晚澄,你先回去。” 徐州喝了酒,她怕黎晚澄待在这里会有危险,万一真的发生争执,她们两个人必然占不了上风。 见人不肯走,闻以歌只能放轻声音安慰她:“没事的,他不敢动我。” 徐州目前得到的一切都是依靠闻家,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敢动自己。 这点她清楚,徐州也清楚。 总归这两人现在还是夫妻关系。黎晚澄心知肚明,她一个外人的确没立场站在别人家说什么,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让情况恶化。 “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她深深看了眼她,弯腰,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声音不大,却也足够让徐州听见。 见人走后,徐州大剌剌的坐在沙发上,扯开衬衫的领带随意丢在一旁,又扭过头去看沉默不语的女人:“我听说,你最近和黎晚澄接触挺多的。” 闻以歌蹙眉,下意识离他远了些,“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男人冷笑,似是被气的狠了,有轻微的喘气,“我是你丈夫,你和谁交往我难道没有权利过问吗!” 他面目狰狞,哪里还有半分平时温文尔雅的模样。闻以歌忽然有些心凉,结婚这么久,没想到她竟从来没有看透过他的真面目。 许是看见女人眼底的冷意,徐州的酒稍微醒了点,意识到先前的失态,他又重新摆出那副温和好脾性的模样。 “以歌,我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的,我就是酒喝多了。” 变脸速度之快,好像刚刚那个怒目咆哮的人根本不是他。 见她不答话,徐州伸手想去碰女人的脸颊,却被她偏头躲开,心底压着的火一下就窜了上来。 进门看见的画面又在脑海中重现,他猛的攥住闻以歌的手腕,把她整个人狠狠摔到沙发上,眼中满是红血丝,看上去十分癫狂。 “呵,好啊!怪不得平时连碰都不让我碰,你是不是一直都在等着她?” 酒精助长了卑怯的自尊心,全数转化为愤怒和不甘,一点点的将他生吞活剥。 脚踝崴到的位置不知道撞到哪里,疼的闻以歌冷汗霎时铺满了整背,手腕又被男人攥的生疼,只能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告诉你闻以歌,你这辈子生是我徐州的人,死是我徐州的鬼!” 半晌,他放开闻以歌的手,转身摔门而去,巨大的声响,让屋内的地面都在微颤。 男人凶恶的嘴脸和难闻的酒精味似乎还在空气中停留。闻以歌捂着胸口,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面色被痛苦所替代,好像置身冰窖一般,疼的连视线都有些模糊。 她的心脏病发作了。 她试图撑着沙发站起来,可浑身发软连动一下都费力,更遑论此刻还有脚伤。只好用手肘撑着身体翻转,而后便从沙发直直摔到地上,四肢百骸都被震的生疼,哪怕有地毯垫着,还是疼的她眉头紧蹙。 药在卧室的床头柜里放着,她没有力气起身,只能跪在地上,一步一步朝着卧室的方向爬过去。 好在距离不远,待她爬到床边时已然精疲力竭,拿药瓶的手无法控制的颤抖,囫囵的倒出两片吞下,而后阖上眸子虚脱的靠在床沿。 随着药效的挥发,心脏的绞痛感慢慢减轻,闻以歌慢慢喘着气,依旧保持跪着的姿势。 视线飘过眼前衣柜的纯白木门,她敛下眉,往前挪了几寸,抬起手拉开衣柜门,将深处的玩偶摸了出来。 表面的毛绒因为多次清洗,摸起来已经有些发硬,她却好像完全不在意一般,轻轻把脸颊贴在玩偶上,嗓音低低的,染着难言的缱绻和哀伤,念出那个多年来不敢想,亦不敢叫出的称呼。 “阿澄……” 闻以歌抱着可达鸭,好像抱到了曾经那个温柔恣意的女孩,泪水霎时间就落了满脸,恍然间似乎一切都没有变。 她喃喃自语,如果一切都没有变就好了。 指尖触及到玩偶背后凹凸不平的位置,那是缝补后留下的伤疤,是岁月无情流逝的象征。 大概在去年,她发现可达鸭背后的线断了一部分,估计是放得时间太久,线老化了,她便找来了针线缝补。 可即使重新缝补好后,也还是与原先的样子不同,哪怕她已经尽力找了颜色最相近的线,却还是不一样。 就好像是人身体上的伤口,哪怕结的痂掉了,还是会有淡淡的疤痕余留。 她突然有些茫然无措。 那么,一段感情,在产生裂痕后,还能修补到原本如初的样子吗? —— 从闻以歌家出来后,黎晚澄直接去了公司,她指尖夹着钢笔,分明在看着桌上的文件,却不由得去想刚刚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 一是徐州回来的时间未免太过凑巧,算上抹药的时间她在那也不过待了二十分钟,偏偏他就赶在这二十分钟里赶了回来。 而且,就算是两个女人再过于暧昧,正常情况下,他也不该在第一时间就怀疑到偷情二字上,更何况,当时她和闻以歌根本就没有任何过分的行为,除非…… 心下隐隐生出一个猜想,她眸子划过丝阴霾。 ——他一早就知道她们的关系。 思绪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黎晚澄瞥了眼屏幕,是串不认识的号码。 接通电话,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黎小姐,是我。”对方报出了个名字,她眸色稍暗,是之前她雇的调查徐州的人。 “什么事?”黎晚澄蹙眉,这种干私家侦探的人底子都不太干净,所以她也不想和他有过多的接触,没想到他竟是直接查到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可之前调查的钱已经结清了,他怎么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 对面的男人嘿嘿笑了两声,“就是我今天路过的时候,看见徐州进了地宇集团,而且,看时间他在里面待了挺久的。” 地宇集团,是近段时间里突然冒出来的一家新锐互联网公司,因为定位相同,所以和闻氏算得上是竞争对手。 只是,徐州去哪里做什么? 一些之前未曾注意到的蛛丝马迹缓缓连接,她心下一凛。 男人似是笃定她的反应,丝毫不急,就等着她开口。 片刻,黎晚澄的声音从音孔中缓缓传出。 “你继续查,有发现立刻联系我,钱我会给你双倍。” 15、轻撩慢诱小白兔 接下来的几日,黎晚澄都在忙工程的事,没特意匀出时间去找闻以歌,直到收到最新的一封匿名邮件,她才将人约了出来。 约的地方是一个茶楼,因为位置偏僻人流量也少,两人便随意挑了一个靠窗的包间坐下。 过了霜降,天气也开始慢慢变冷,偶尔一阵风刮过,带着冬日的寒意卷走大片枯叶。 可惜,落叶飘零居无定所,人也如此。 “突然叫我出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闻以歌收回心绪,拿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呷了口茶, 随着抬手动作稍稍下滑的袖口,露出了原本被遮盖严实的手腕,上面隐隐有一圈红痕。 黎晚澄眼尖,声音微沉:“你手腕是怎么了?” 女人面色微僵,轻轻抖了抖手腕,那圈红痕又重新被掩在袖下,她轻描淡写的应了声:“不小心磕到了。” 那是上次徐州掐她手腕留下的,当时淤青了一片,她没在意,没想到过了一周还没完全消掉。 黎晚澄不傻,那圈红痕,明显是被人掐的。 “是徐州干的?”虽是短暂一瞥,足以看出用力之深。见她沉默,女人眸子冷了几分,心下也有了答案。 气氛因为突如起来的小插曲变得有些沉寂,热茶袅袅升起的雾气飘散在半空,须臾后又消失不见。 黎晚澄把几张照片推到她面前,“你看看这个。” 她喝茶的动作微滞,抬手将桌面上的照片拨散了些,没有想象中的震惊和厌恶,只是很平静的笑了笑,似乎对于徐州的出轨并不意外。 “这些东西很好查,不是吗?”言外之意,她查得到的东西她也一样查得到。 黎晚澄早猜到仅靠这几张照片并不能改变什么。 “那这个呢?”她抬手,将手机递给她,闻以歌不解,但还是接过去打开了。 这次,女人面色霎时间变得苍白,指尖紧紧攥着手机,似是不可置信般的望向她。 黎晚澄点头:“我去查过了,地宇集团的法人是徐州的表哥,但是实际控制人是徐州。” 也就是说,徐州在瞒着闻家的情况下,私下建了公司,而且还利用闻氏的关系给其拓展业务。 后面的几张照片,是徐州和一些人在饭店洽谈时拍下的,那几张面孔她十分熟悉,都是和闻氏有密切合作关系的企业高管或公司股东。 她冷笑,怪不得最近一些原本合作的项目突然出了问题,原来是内部有人动了手脚。 最后的是一段视频,背景像是在咖啡厅,拍摄的角度有些偏,看不太清人脸,但是能明显听到说话的声音。 视频开头,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先传出来:“徐哥~到底还要人家等多久嘛~” 片刻,徐州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十分惬意,“别急宝贝,等我把事情都处理完,到时候整个闻氏还不都是你我两个人的。” 视频剩下的内容都是两人腻歪的谈话,闻以歌没兴趣听下去,直接关了手机。 徐州出轨她倒是不在意,毕竟两人之间也并无夫妻之实,可是闻氏是闻风和妈妈一手建立起来的,她无法容忍徐州竟敢打公司的主意。 若是发现的再晚些,闻氏恐怕就被他吞的只剩个空壳了。 黎晚澄目睹完她的反应,直直盯着她,声音严肃了些:“以歌,这段婚姻,你还打算继续下去吗?” 她暗中调查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能让闻以歌看清徐州的真面目。 桌上的茶已尽,闻以歌素手提着壶柄,手腕弯折,清香滚烫的茶水便从壶口慢慢倾斜而下。 徐州的背叛和期瞒,早已将不多的夫妻情分消耗殆尽,她摇摇头,眼神倏地染了抹狠厉。 “不过,在离婚之前,我会让他把该吐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虽然不知道黎晚澄为什么会帮她查这些,是作为朋友单纯的不想看她被欺骗,还是…… 闻以歌不敢也不愿去深想这背后的缘由。 两家公司合作密切,再加上由于她的身体原因,婚后闻氏的大部分业务都是由徐州直接负责,所以离婚这件事必须要从长计议。 而且,既然他能做出这种事,看来公司的帐也有必要重新查一查了。 —— 年前举办的晚会,因为是互联网企业内部牵线的晚宴,所以黎晚澄并不在受邀行列。 系统看她缩在驾驶座闭眼养神,颇为无奈:“三四度的天,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等着?” 这段时间,闻以歌都在暗中收拢公司的人,为了避免徐州怀疑,特意搬回了家说要照顾父亲,但徐州好像已经发现了端倪,最近的动作也越来越大。 黎晚澄白了它一眼,要不是担心他对闻以歌不轨,傻子才来这挨冻。 将近九点半左右,晚会结束,开始陆续有人从酒店离开。 怕靠得太近过于显眼,她特意隔了一条街停车,此刻透过前挡风玻璃能清楚看到徐州和闻以歌,两人并肩而立,站在酒店门口的不远处和另一对夫妇谈笑,看上去似乎十分和谐。 她提前和闻以歌发过信息,说自己会来接她,只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往这边走。 马路对面,送走那对夫妇,闻以歌刚想转身离开,却倏地被人拉住了胳膊。 “大晚上的,你这是打算去哪啊?” 徐州本来就对闻以歌突然要重新接管公司的事颇有怨气,再加上最近不知道撞了什么邪,地宇之前谈好的几个项目都莫名其妙的搁置了,资金也周转不开。 因为在外面,她也不好明着同他争执,只能压低声音:“放开我!” 黎晚澄在看到徐州和闻以歌起冲突的时候就下了车,站在路边盯着二人。 瞥见街对面的人,徐州抓她胳膊的手又用了分力,眯了眯眸子,冷笑:“怎么,上次和她在茶楼叙旧没叙够?” 闻以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陡然愣住,语气中带了分怒意:“你跟踪我?” 隔着一条马路,又刚好碰上红灯,黎晚澄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突然一辆大货车驶过遮挡住了视线,等视野重新清晰后,她就看见闻以歌就捂着胸口蹲了下去,而一旁的徐州早已不见踪影。 “以歌!”她顾不得其他,快步跑过去,将地上的女人抱起来靠在怀里,因为不确定情况也不敢随便移动。 怀里的人疼的脸色苍白,眉头皱着,一滴一滴的冷汗从额间冒出,因为喘不上来气,话说的断断续续:“药……药在包里。” 黎晚澄从她手里拿过手包,因为紧张指尖有些微颤,拧了两次才把药瓶的盖子打开。 她倒出两粒药丸,顺着闻以歌的唇缝慢慢塞进去,女人的唇很凉,像在冰水里浸泡过似的。大概几分钟后,见她呼吸平稳下来,黎晚澄心头悬着的重石才稍稍放松了些。 因为方才突然的发作,闻以歌的声音听起来尤其虚弱,靠在她的胸口,唇瓣一开一合。 夜里的风声太大,黎晚澄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再加上被这一遭吓的不轻,只想着赶紧送她去医院。 她小臂绕过女人的膝弯,慢慢将她抱了起来,“先别说话,我送你去医院。”衣领忽的被小力拽了下,她低头去看怀里的女人。 闻以歌揪着她的衣领,声音还是软绵绵的,却意外的固执,“不要……我不要去医院……” 可能是真的害怕去医院,她连着重复了好几遍。“带我回家,阿澄,带我回家……” 她哭的猝不及防,黎晚澄手忙脚乱的擦去她脸颊的泪,又怕她被凛冽的寒风冲撞,把人往自己的大衣里裹了裹,才哑着嗓子应她:“好。” “我们回家。” 女人很轻,至少是比她想象中的要轻,哪怕隔着厚重的衣服,手臂也能轻易的将腰圈住。 黎晚澄把她抱到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后才转身去开另一侧的车门。 车内的暖气很足,身上的寒冷被渐渐驱散,闻以歌有些疲累的阖上眸子,方才男人说的话在耳边不断回旋。 “啧啧,怎么用这种眼神盯着我,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你也不想所有人都知道,闻氏的闻总其实是个恶心的同性恋吧。” 见女人惊讶,徐州笑的更得意。 “怎么,她没告诉你吗?” “是我拍了你们接吻的照片,把它给了校长。” 徐州癫狂的模样似乎还历历在目,闻以歌只觉得快要窒息,胸腔好像被紧紧攥住一样,连呼吸都生疼。 她偏过头,车窗映出女人的侧影,因为眼眶中含着泪,看上去像是打碎了的玻璃,光一照过,晃出一片斑斓的虚影。 她抬起指尖,隔着空气一点点去描摹她的侧脸,心疼到几近昏厥。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告诉她啊…… 为什么偏偏要用最残忍的方式离开她? 不觉间,车已经平稳停下,倏忽间柠檬香气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黎晚澄的发丝晃过她的鼻尖,狭小的车厢内霎时变得拥挤。 黎晚澄本是想帮她解开安全带,不料却被人抱了个满怀,隐约听到轻轻吸气的声音,脖颈的肌肤沾染上些许湿意,她身子一僵。 她……是又哭了吗? 她抱的很紧,黎晚澄挣脱不开,又怕自己的体重压到这人,只好伸手撑着座椅,软声哄她:“到家了,我们先下车好不好?” 半晌没听见回答,只是被抱的更紧了,身下人声音闷闷的,听起来还有点儿凶:“不许走!” 手臂因为长时间的支撑已经有些酸痛,黎晚澄叹了口气,认命的哄她:“好好,我不走。” 不管怎样,她总算是愿意靠近自己了。 16、轻撩慢诱小白兔 “喵~”门刚一打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就窜了上来,一双蓝眼睛滴溜滴溜的转,似乎在观察这个新上门的客人。 这突如其来的小小惊喜驱散了先前的沉闷,闻以歌蹲下身子,抬手揉了揉小猫毛茸茸的脑袋,它也不怯生,轻轻蹭着女人的腿,十分亲昵。 她用指腹轻挠着小猫的下巴,声音也染上欢喜:“你怎么没告诉我你还养了猫?” 小猫眯着眼睛,往她手心里拱,白色的尾巴在后面晃啊晃。闻以歌指尖一顿,恍然记起高中那会儿,两人常去学校旁边小巷子喂猫,那只乖巧的小猫,也有着和它一样的白色毛发和蓝眼睛。 黎晚澄弯腰,从旁边的鞋柜中拿了两双拖鞋出来,边回答她:“团团是我回国那天在机场附近看见的,当时它饿的奄奄一息,我就索性把它带回来了。” 她低头,看着女人逗猫的样子,微微弯了眼角。 “我想,或许是我和你注定的缘分,才让我遇见了它。” 刚把团团抱回家的时候,它还认生,躲在沙发底下不肯出来,后来她拿火腿肠哄了好半天,它才哆哆嗦嗦探出个脑袋来。 明明想吃极了,却又害怕的,连伸爪子的动作都显得小心翼翼,像极了某人。 天色已晚,闻以歌想着给闻风打个电话说今晚不回去住了,但可能是出门忘记充电,如今手机已经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她只好问黎晚澄借充电线。 彼时黎晚澄正在厨房下汤面,随口答了句,应该在卧室的床头柜里,让她去那找一找。 等她盛好面,在客厅等了许久也没见这人出来,以为她是没有找到,便起身去了卧室叫她,“以歌,找到充电……” 卧室的白炽灯亮着,很安静,洒下来的片片碎光像是打破了的透明宝石,映的人脸色都苍白。 女人斜斜坐在床边,床头柜的抽屉大开,充电线绕成一团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旁边空出了一片地方。 那是…… 她倏忽愣住,床上的人盯着她,手里拿着那个本该躺在抽屉里的相框。 闻以歌看起来似乎很疲倦,像一只跋涉千里归家的鸟,发现曾经的温巢被狂风暴雨摧毁,只能站在光秃秃的枝桠上,无助又颓然。 “为什么还留着那时候的照片?” 黎晚澄不知道如何回答,于是低头错开了她的视线。 相框表层的玻璃微微反光,模糊中两个女孩的身影交错,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唇角,白光毫不留情的划过,刺的眼睛生疼。 见事到如今这人还是沉默着不肯开口,闻以歌眼眶霎时红了,带着几分不解的控诉和质问,“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告诉我……” 以前是,现在也是,一声不吭的消失,然后又一声不吭的再次闯入自己的生活。 “说话啊!你是拿我当玩具,想要就要想丢就丢的吗?”她眸子泫着水雾,眼尾处晕染的红在灯光下尤为显眼。 这是今晚她哭的第三次了,也是黎晚澄认识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她情绪外露到如此地步。 “不是的……” 黎晚澄嗓音哑涩,上前两步将她拥入怀中,任由她在自己怀中哭泣,拳头一下一下砸在肩上。 她知道她的痛,知道她的恨。 所以她默默承受着她的眼泪,承受着她多年来压抑的委屈和不甘,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直至她发泄过后,才轻柔细语的在她耳边表露心迹。 “以歌,我爱你。” 怀中的人好似突然泄了气,半晌轻轻笑了声,似是自嘲,又似是悲悯。 多年来的执念在这一刻被轻飘飘的打破,闻以歌一时间竟不知是该感慨夙愿成真,还是该哀叹岁月消磨了长久的怨念。 当年她究竟是怎么过来的,过的有多痛苦多折磨,黎晚澄她一点都不知道。 她似是累极了,嗓音还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弱的好像一碰就会散,“你说你爱我,可我最难过的时候你在哪?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 “五年……这五年你都不曾回来找过我,你如果真的爱我,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一句比一句钻心,一句比一句痛切。 好像从始至终,全部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好像所有的一切于黎晚澄而言,不过只是一段若有若无的回忆。 黎晚澄的呼吸愈发沉重,她没有回答闻以歌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开口:“三年前,9月24日,你获得了省内英语演讲的第一名。” 怀中的身子陡然僵直,小臂被捏的用力到有些疼痛,她只蹙了蹙眉,继续道。 “两年前的冬天,你心脏病复发,被送进医院抢救。” 先前未曾注意的细节在此刻拼接,闻以歌怔愣在原地,久久没回神,两年前冬天的那次抢救,她记忆犹新。 那是她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冬天的晚上本就人少,她走的那条路又偏僻,意识消失的那刻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朝自己跑来。 在医院醒来之后,她问医生有没有看到送自己来医院的人,医生摇摇头说当时情况太紧急,没有注意。 原来竟是她吗? “去年2月13日,你结婚,那天下了好大的雪。”说到此处,女人似是哽咽了下,浅浅的叹了口气方才继续开口,“我站在雪地里,看着他为你戴上钻戒,牵你走过红毯,而这些都是我无法光明正大给你的。” 当年,黎瑞拿闻以歌的前途作为要挟,逼她出国,她不敢拿女孩的未来去赌。 回忆一丝一毫被剥离,像玫瑰带刺的茎在心口不断碾轧,闻以歌想让她不要再说了,可是话压在喉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系统默默将世界线看了遍,黎晚澄说的三个时间点都分毫不差,可是这五年她分明在国外从未回去过。 她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手背,她听见黎晚澄轻轻叫了她的名字,是从未有过的悲伤和脆弱。 “这世界上的人太多了,我想就算没有我,你也一样可以过的很好。” “我想过好好当一个旁观者的,只要你幸福……可是我做不到,以歌,我做不到。” 记忆中那个肆意张扬的金发少女,如今竟卑微至此。闻以歌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在感情这件事上,孰对孰错,又如何能简单划分? 她与她,不过都只是命运河流中的两条蜉蝣。究其根底,其实谁都算不上错。 白炽灯的光刺眼,闻以歌眼眶有些湿润。 如今她们跨越了这么多的坎坷再次相遇,又何必再相互折磨呢? 黎晚澄低着眸子,睫羽被打湿,像蔫蔫的蝴蝶翅膀。 忽而有温热的唇瓣落在眼角,落在鼻尖,闻以歌轻柔的,一点点吻去她脸颊沾染的泪珠。 相爱太难,相守更是不易。 她抚着她的鬓发,眸间是不再掩饰的温柔爱意,“阿澄,我也爱你,一直都未曾变过。” 吻自然而然的滑至唇瓣,混着几分眼泪的苦涩,压在舌尖,又被柔情似水的亲吻细细碾磨,汇作了花枝潺潺淌出的蜜。 长久的分别并没有使她们之间产生龃龉,反倒是更为的温柔和熟稔。 一吻过后,黎晚澄抬手,将女人微乱的发丝抚平整,软声道:“我煮了面,要不要吃一点?” 晚宴上疲于应付,她确实也没吃多少东西,便点点头,放下相框跟着人走出去。 餐桌上放着两碗清水汤面,大概是因为刚刚在卧室耽搁的时间久了,面微微有些坨,黎晚澄把卧了鸡蛋的那碗推给她。 “那张照片,是徐州偷拍的。”她忽地开口。 黎晚澄怔愣住,女人继续说:“当年的事,我都知道了。” 知道她为了不影响她考试的状态选择隐瞒,也知道她不告而别的苦衷。 可能是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让人身心俱疲,所以闻以歌入睡的尤其快。棉被下,她的指尖小心翼翼的攥着黎晚澄的手,攥的很紧,似乎是怕一睁眼她就会再次消失。 系统将这一切细节拼合完整,神色颇为复杂:“你精心布置好的一切,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一刻?” 仔细算来,从布下眼线开始,到回国后买的房子,特意去猫舍挑中的小猫,甚至……当年那张被徐州偷拍下的照片。 这些种种连接成了一张网,丝丝入扣。 黑暗中,黎晚澄的神色辨认不清,许久,她轻轻弯了唇角,对系统的问话不置可否。 最能抹平恨意的不是爱,而是回忆与愧疚。 所以从得知无法阻止徐州和闻以歌婚姻的那刻,她便开始着手实施这个计划。 为了保险,她不止找人跟踪徐州,也在闻以歌身边布下了眼线。 —— 第二天一早,黎晚澄醒来没看见旁边的人,倒是听见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 她从背后缆柱闻以歌的腰,懒懒靠在她肩上,“怎么起这么早?” “给你做早饭啊。”女人抬抬下巴,旁边的盘子里放着两个三明治。 黎晚澄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耳垂,“先别做了,我带你去看个东西。”因为刚醒的缘故,她声音听起来黏黏糊糊的,格外撩人。 呼吸洒在耳边,有些痒。闻以歌稍稍往后缩了缩,笑:“看什么啊,这么神秘。” “看了就知道了。”黎晚澄拉过她的掌心,十指相扣,“闭上眼睛,等我让你睁开的时候再睁开。” 人在黑暗中是格外缺乏安全感的,但是有黎晚澄牵着她,就好像黑暗中的一座灯塔,是她所有安全感的来源。 黎晚澄拉着她绕过客厅,慢慢往前走。房子在一楼,阳台后面连着一个小花园,一推开门就能看到。 良久,隐约有阵轻风拂过,她听见身边人说:“可以睁开眼睛了。” 掀开眼帘的那刻,眼前的景象的逐渐被各种色彩充盈替代,像摄影机的黑白底片突然有了颜色。 “以前你说,希望未来可以养一只猫,住在一个带花园的房子里,最好花园里再种上满院的向日葵。” 闻以歌偏过头,去看女人在阳光下微微透白的面容,没想到自己曾随口说的一句话,她竟一直都记得。 微风不燥,扬起黎晚澄额前飘然的黑色发丝,和多年前渐趋重合,她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我一开始想过,如果我和你之间再无可能,那我就带着团团一直住在这里,这样也算是和你一起生活过了。” 一排花盆中,向日葵还缩着小小的花苞,等待寒冬过后的绽放。 她慢慢转身,携着冬日的第一抹暖阳,嗓音好似染了清晨的微醺,低柔缱绻:“如果你愿意住进来的话,我想,它们的盛开也会有了意义。” 闻以歌好像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即将冲破围困的囚笼,如当年的初见一般,清晰而又热烈。 她败于心底的悸动,倾身去吻女人的唇,回答湮灭在唇齿相依的浪潮中:“我愿意。” 17、轻撩慢诱小白兔 出轨的证据和公司缺失钱款的流向,一清二楚的摆在面前,徐州大概也是没想到她能查的如此彻底,竟连辩驳都无从开口。 闻以歌给他两个选择,要么同意离婚,净身出户,要么,这份证据和他一起被送到警局。顾念着曾经的夫妻情分,她还是给他留了一条退路。 但退路归退路,他从闻氏侵吞的几百万也不可能就此算过。 不出一月,地宇集团的投资者纷纷撤资,股票暴跌,一夜之间濒临破产。先前那些被徐州小恩小惠收买的人,如今看到离婚的消息,又纷纷掉转了风向,闻氏和地宇,孰轻孰重,剩下的人自然心知肚明。 一切逐渐回归正轨,正好赶上新年,两人难得有空闲的时间待在家里。 “新年快乐。”黎晚澄举着高脚杯,向她微微倾斜。 因为她不能碰酒精,这人便把酒换成了牛奶,她说这是必备的仪式感。微微摇晃的白色牛奶漾过杯壁,闻以歌举杯同她轻碰,“新年快乐。” 团团卧在一旁小声的叫,似乎也在庆祝这圆满的新年,闻以歌微微偏头看向窗外,烟花升腾至半空,在寂静的夜中散出无数流光,短暂的绚烂过后又恢复黑夜的寂静。 同一屋檐,爱人及侧,最幸福的生活大抵如此。 吃过饭后,闻以歌忽的说让她等一等,而后从兜里摸出了来件东西。看见熟悉的物件,黎晚澄明显愣了下,“这是,我当时送你的那条项链?” “嗯。”她点头,那片雪花在掌心静静躺着,哪怕已经多年不戴,却还是依旧的闪亮,像是她在岁月蹉跎下,也未曾被磨灭的爱意。 这五年她一直都把它收在保险柜里,本以为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将它拿出来。 不过好在,黎晚澄回来了,这份被她亲手封存的回忆与深爱,也终于得见天日。 她撩起颈后的乌发,说:“阿澄,帮我重新戴上它好不好?” 银链落在掌心的触感微凉,眼前是女人瓷白如玉的颈,微微弯曲的弧度使颈椎棘突尤为明显。不知怎么,黎晚澄心跳竟有些加速,攥着钩子的手指也沁出层薄薄的汗。 半晌,银链被妥帖的坠在女人颈间,她放松呼吸,稍稍往后退了半步。 不料闻以歌突然转过身子,紧紧贴着她,温热的唇停在耳旁,半落不落的。 “阿澄,你耳朵好红……” 先前因为隔着婚姻关系,两人一直都克制的停在最后一步,如今她好不容易从这段枷锁中脱身而出,怎么可能再让人轻易逃开。 耳廓被呼出的热气磨蹭的微痒,腰又倏地被一双微凉的手圈住,她像一条潜伏已久的蛇,在捕捉到猎物的那刻并不着急享用,而是用尾巴一点,一点的收紧。 肌肤相贴的灼热感愈发明显,黎晚澄被动承受着她压抑已久的热情,软哼了声:“不要在这里……” 步伐和呼吸的节奏都乱掉,只听到女人低低的应了声好,微凉的指尖抚过,便如风吹散的落叶触碰到空气中的火星,刹那间剧烈燃烧。 黎晚澄在衣服被剥落的那刻,匆忙将系统关闭,铺天盖地的吻雨滴一般的降落,滚烫的,冷冽的,混成一股股浓郁到极致的浪花直直漫过来。 窗外飘着细碎的雪,像被风吹散的柳絮,零零落落地下了一夜,天地间皆披上一层雪白的毛毯。 屋内暖气充足,黎晚澄眼角还残留着情动的嫣红,几缕阳光透过窗缝,散在她润白的肩胛骨处,是不自知的慵懒和蛊惑。 她伏在女人的怀中,垂落的发丝恰好遮住脖子下的旖旎风光,别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感。 进度条明晃晃的悬在半空。不过半月,竟已涨到了百分之六十。她垂下眸子,暗叹:“居然涨的这么快吗……” 系统听出她语气中淡淡的惆怅:“宿主,你好像不太开心。” 黎晚澄没答,只是又往她怀里钻了钻。 是不是进度条满了,她就要从她身边离开,只是……也不知道这一次,她还会不会恨她。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闻以歌抬手,揉了揉怀里人的后腰。 “没有,我只是在想,万一哪天我也破产了怎么办?” 黎晚澄半阖眼帘,指尖顺着女人精致的轮廓,滑过鼻梁,慢慢落在唇瓣之上,轻按,慢捻。 她实在是生的好看,连唇角张扬的弧度都恰到好处,不会让人感到冷漠,却又不至于过分亲近。 “那我养你啊。”闻以歌低下头,吻吻她的指尖,笑,“只要你不离开我就好。” 女人讲的温柔又认真,一双澄清眸子里满满都是她的倒影。 那些不为外人知晓的柔情与热烈,只在她面前展现,是仅她一人可见的浪漫。 大概是她这副娇软可欺的模样太过诱人,闻以歌没忍住,吻从指尖逡巡到腕骨,又蔓延到更深的地方,肌肤在细腻的亲抚中轻颤,似花枝不堪重负下抖落的雪,皎白晃眼。 黎晚澄被吻的神思迷离,不禁想,这五年她是去进修了么,简直和当年那个连接吻都会脸红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只是再这般下去,肯定又免不了一场纠缠。 顾念着她心脏的问题,黎晚澄一向在□□上有所节制,抬手抵了抵这人的肩,“不要了……” 被拒绝后,闻以歌也没再乱动,只是把她往怀里稍带,鼻尖埋在她肩窝处轻蹭,呼吸滚烫:“你再躺会儿,我去做饭。” 墙上时钟已经转到十二点,黎晚澄下午还有个饭局,昨晚又被她折腾的没怎么睡,现在让她再睡会儿补补精神也好。 黎晚澄确实是很困,意识模糊前,眉心似乎被人轻轻吻了下,小心翼翼的万般珍重。 “咣——”,一阵尖锐的脆响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冷汗瞬时爬了满背。 怕出了什么事,黎晚澄随手拉过一旁的衣服披上,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刚走出卧室房门就看见女人蹲在厨房的地上,地面上全是陶瓷碎片和还冒着热气的菜,她蹲在那一点一点的捡着。 幸好只是摔碎了盘子,悬起的心稍稍落下。 见她出来,闻以歌好像怔愣了下,唇角的笑有些不大自然:“是我吵醒你了吗?抱歉,盘子上沾了水,我没拿稳。” 她把手往身侧藏了藏,遮挡住自己发颤的指尖。 碎掉的陶瓷边缘锋利,零乱的一片中,已经有边角沾染了丝血迹,星星点点的红落在破裂的白瓷上。 “我再重新做一份,就是可能要委屈你晚点吃饭了。” 她明明是笑着的,可隐约间透露出的悲伤足以将人吞噬,像一把无锋的利刃,杀人于无形。 黎晚澄蹲下身,从背后轻轻拥住她,把她手里攥的那片陶瓷小心翼翼的拿开,缓声哄她:“没事的,我们不做了,乖,不做了。” 她握住她仍在颤抖的手,慢慢与她十指相扣,一遍一遍,温声又耐心的安抚。 这些碎片太过危险,黎晚澄自是不敢让她再碰,轻柔把人从碎片中拉出来,又拿了创口贴把她被割伤的食指包住。 女人好似是还没回神,愣愣的盯着地上的一片狼籍,睫羽低垂,眼眸被一片阴影遮盖。 “我来收拾,你去客厅坐会儿好吗?” “好。”闻以歌没有抬头,只是很轻很轻的,应了声好。 转身的那刻,隐忍已久的眼泪倏地从眼眶滑落,她垂眸,看着自己剧烈颤抖的手。 明明答应过,要给她做一辈子的饭,怎么就……就成了这样一个连盘子都端不稳,不折不扣的废物。 —— 黎晚澄回到家时,已经将近十一点,屋内很安静,只有沙发旁边的小夜灯亮着徐徐的光,女人就半躺在那里,侧脸被光影照的忽明忽暗。 许是听到门锁扭动的声音,她慢慢醒转,看见门口晚归的爱人,她神色中没有等待的不耐,只是温温柔柔的笑着:“你回来了。” “嗯。”黎晚澄脱下大衣,待身上不怎么凉了,才去抱她,“我买了些烟花,要不要下楼放放看?” 下午离开的时候,她注意到闻以歌的心情不太好,本想着早点赶回来陪她,结果晚上的饭局又被人绊住脚,耽误了时间。 “好。” 小区内的树木草坪偏多,黎晚澄便拉着她绕到了后面还未施工的一块空地,这里平时竖着牌子,鲜少有人来,正适合放烟花。 她怕烟花溅到闻以歌身上,特意放的远了些,而后才划了根火柴点燃。 夜里天冷,黎晚澄便握住她的手塞到自己兜里。黑暗中,引信被火星逐渐吞噬。 烟花冲出的那刻,闻以歌忽的转过身,在一片轰鸣声中缓缓启唇:“我爱你。” 分明是告白,黎晚澄却莫名从中听出分悲伤的意味,好像昙花一现后从指尖流走的凋零,稍纵即逝。 可夜太黑,烟花熄灭后,她甚至无从分辨她眸间的情绪。 月影斑驳,雾白的光线朦朦胧胧,模糊的似隔了层纱,两人在这片月色下久久驻足,眼前的景色淡了又淡。 系统突然惊叫出声:“宿主小心!” 18、轻撩慢诱小白兔 隐约传来石块碰撞的轻响,黎晚澄转头看向身后,那人一袭黑衣,刻意压低的鸭舌帽遮挡住了近半张脸,看身材是个男性,距离她们不过咫尺,袖口间的东西隐隐泛着寒光。 清浅的月光被帽檐尽数遮挡,男人的半张脸藏匿在黑暗之中,只能依稀辨别些许轮廓。而后他缓缓抬起手臂,袖口顺着手腕滑下,衣袖下的东西也渐渐露出全貌。 是刀。 黎晚澄瞳孔紧缩。黑暗中,男人冲她诡谲一笑,手中的刀锋突然转了个方向。 电光火石之间,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往旁边迈了一步,将闻以歌严严实实的护在怀中。 紧接着肩上便是一痛,刀刃穿透皮肉的感触明显,铺天盖地的疼痛登时席卷而来,黎晚澄眉心紧攥,没忍住闷哼了声。 “阿澄!”闻以歌刚看到一阵寒光闪过,身前的人就挡了过来。 男人大抵没想到她真的会去挡,明显也有瞬间怔愣,恰巧一阵风吹过,掀开了他头顶的帽子。 看见熟悉的面容,闻以歌瞳孔剧颤,有些不可置信的轻喃:“徐州……” 徐州的头发凌乱,想来是许久没有认真打理,削瘦的脸庞和眼下极重的乌青,都昭示着他近来糟糕无比的生活。 尽管如今已落魄到看不出原先半分的儒雅模样,但到底是朝夕相处近两年的人,闻以歌怎么会认不出。 他指尖摩挲过刀柄,低低笑了两声:“难得,闻总居然还记得有我这么个人。” 徐州见自己暴露,索性也不再掩饰,拿着沾了血的刀一步步向前走,鲜红的血珠顺着刀刃缓慢滴落,宛如地狱中绽放的血莲。 他步步紧逼,又慢悠悠的开口:“我每天被那些催债的人逼着赶着,过的跟条狗一样,你们却在这里阖家团圆幸福美满,你说,这是不是很不公平?” 地宇清算破产之后,他的生活骤然跌入谷底,名下的资产被全部冻结,甚至还背上了一屁股外债,哪怕他卖了房和车去填补漏洞,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后来他实在没了办法,只能想到去借高利贷还款,但那些放贷的人岂是良善之辈,动辄打电话威胁,还找到了他租房的地址,但他又无钱可还,只能日日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 ——而这一切都是闻以歌一手造成的。 似是触及到痛处,徐州面容霎时变得狰狞,连带着步伐也快了几分,“闻以歌,你他妈凭什么抢走属于我的东西,我为闻氏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 闻以歌揽着怀里人的腰慢慢往后退,与男人间的距离不断缩短,甚至能清晰看到他下颌上泛青的胡茬,再往后几步便是墙,避无可避。 刀尖已经逼近脸侧,徐州似是很满意女人这副害怕的模样,拿着刀在她眼前晃了晃,“啧啧,这么美的一张脸,你说我要从哪里开始下刀好呢?” 怀中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鲜红的血液止不住的往外淌。 闻以歌不知道黎晚澄具体伤的是否严重,只能紧紧按住她后肩处的伤口,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先放我们走。” 徐州轻啧了声,手腕稍稍下压,脸颊的皮肤薄弱,锋利的刀刃划过顿时留下一道瘆人的血线。 “这不是挺听话的么。” 他满意的看着闻以歌脸上自己留下的杰作,反手掐住女人的下颌,逼迫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不是不让我碰吗,现在还不是落在我手里了。”男人咧嘴笑了笑,“你说早点乖乖听话多好,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了。” 伤口被冷风刺的生疼,她阖上眸子,大不了等下她冲上去拖住徐州,至少……至少不能让阿澄有危险。 趁他沉浸在恨意中,黎晚澄找准时机,朝着他的下身狠狠踹了一脚,男性最脆弱的地方被重创,徐州顿时哀嚎一声,直接跪在地上,手中的刀也掉在一旁。 “贱人!”他红着眼咒骂了句,伸手抓住黎晚澄的脚踝,一边去够落在旁边的刀。 脚被人攥住,她挣脱不开,只能奋力推了把闻以歌,“走!” 此时徐州已经摸到刀爬了起来,刚才那一脚彻底惹怒了他,顿时眼睛猩红着朝黎晚澄扑去。 闻以歌见状赶忙抓起脚边散落的砖块,对准男人的头顶猛的砸了下去。 她这一砸使足了力气,一记闷响过后,徐州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软倒在地上,刀堪堪落在黎晚澄颈侧。 闻以歌有些脱力的靠在墙上,下意识抱了抱怀里的人,却发现黎晚澄已经晕了过去。 “阿澄!”她忙去摸衣兜里的手机,巨大的恐慌和惊惧过后,连按120的指尖都颤抖。 细细密密的疼从伤口处涌上来,由于失血过多,意识也愈发模糊,黎晚澄隐约感觉到脸上落下些许湿意。 是……眼泪吗? 四周白茫一片,她似乎回到了意识空间,不过须臾,眼前的景色又几经变换。 再睁眼,她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意识渐渐恢复清明,“小七子,我伤口怎么不疼了。” 系统大概是被她这不要命的行为气到了,一向平静的电子音中竟夹杂了分恼怒:“废话,当然不疼了,我把你的痛觉阈限暂时调高了。” 黎晚澄稍稍动了动胳膊,又抬手掐了自己下,确实是感受不到疼痛。 早说有这功能,那她岂不是白挨了一刀子。 “你怎么不在我被捅的时候就打开。”她吐槽,当时差点没给她疼晕过去。 说到这系统怒了:“我哪知道你会去给她挡刀啊,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空气有一瞬间寂静,须臾,女人启唇:“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倒在我面前。” 当时徐州那一刀是冲着闻以歌脖子砍的,她要没过去挡那一下,闻以歌估计当场就得命丧黄泉。 半晌,她又轻轻补了句。 “毕竟她是我的任务对象,万一出了什么事,我的任务不就失败了。” 系统沉默,最终也没将那句话说出来。 医生给伤口消毒的时候,闻以歌就在一边紧紧攥着她的手,咬着唇不肯说话,只是泫着水雾的眸子暴露了情绪。 “我没事的。”黎晚澄挠了挠她的掌心,缓声安慰她。 这话一说完,闻以歌眼底的水雾更加明显。 可能是因为天黑,徐州那一刀其实是刺歪了的,再加上冬天的衣服厚,多少挡了些,最后检查的结果只是皮外伤,缝两针静养就好。 尽管如此,闻以歌还是被吓得不轻,照当时的情况,但凡当时刀再偏点,可能落下的位置就是脖颈。 那一点偏差的后果,她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 “怎么了?是伤口疼了吗?” 麻醉过去后,肩上的伤隐隐泛疼,黎晚澄不想叫她担心,便摇摇头,软下声同她道:“你亲亲我,亲亲我就不疼了。” 这也是她后来发现的,闻以歌似乎很喜欢看她撒娇。换句话说,只要她撒娇,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她都能搬梯子给她摘下来。 几乎无底线的纵容。 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这般娇娇软软的同自己索求,叫她如何能拒绝。 脸颊被微凉的指尖托住,细柔的吻花瓣一样落下,闻以歌像对待易碎的珍宝般,连吻都是轻轻的。 许久,她抵着她的额头,嗓音沾染着些哑涩:“下次,不要再挡在我面前了。” 她那一刻心里有多害怕,人就在自己怀里,滚烫的血顺着她的指尖淌了整个掌心,好像看着她的生命从自己眼前慢慢流逝。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黎晚澄捉住她的小拇指轻轻晃晃,“没办法啊,我总不忍心看你受伤。” 呼吸蓦地沉重,明明就在身边,声音却好似从极远处传来一般。 “阿澄,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 她言语间流露出的情绪太悲凉,不及黎晚澄细想,她便先收了声。 “吊水完了,我去找护士来换。” 出门后,闻以歌再忍不住心底的哀伤,如一朵弯折的菟丝花,无力倚在墙边,捂唇恸哭。 不值得啊,她这条破命,不值得黎晚澄这么做。 —— 徐州也被救护车拉了回来,在隔壁的病房住着,检查结果有些轻微脑震荡,不过鉴于闻以歌是正当防卫,不用负刑事责任。 他大概也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因为被高利贷的人逼急了,他本是想着趁月黑风高威胁闻以歌拿出些钱,结果情绪上头之后,意外伤了人。 有了这一遭,闻以歌也不再心慈手软,拿着之前他侵吞财款的证据,再加上故意伤害罪,足以让他后辈子都在牢里度过。 判案的那天,闻以歌到了现场,男人带着手铐坐在法庭中央,完全看不出半分原来的意气风发。 没成想,昔日夫妻再见竟是在法庭之上,实在令人唏嘘。 判决结果下来的那刻,徐州盯着席位上的女人,突然发疯了一样的大吼:“都是你!是你害的我!闻以歌,你不得好死!” 闻以歌半靠在椅背上,淡然看着他困兽犹斗一般的嘶吼,眸色自始至终未起波澜。 明明是因为自己的贪心,才落得如此结局,居然将过错都归在他人身上。 真是可悲。 被押着离开的时候,他忽然朝闻以歌咧了咧嘴角,低哑狞笑,似恶魔在耳边的低语。 “对了,她还不知道吧,你活不了多久了。” 19、轻撩慢诱小白兔 年后便是立春,长假过后,公司进程也逐渐恢复如常,黎晚澄此时刚从国外飞回来,还在倒时差。 “宿主,闻以歌好像摔倒了。” 床上的女人睫羽微颤,半晌,似是无奈般的叹了口气。 循着卫生间淅淅沥沥的水声,门没上锁,黎晚澄直接推开走了进去。 整个浴室被雾气氤氲的朦胧,热水落到地上又溅起,聚集成一个个小水滩,她的裤脚也不免被沾湿了些。 雾气弥漫中,闻以歌未着寸缕的坐在瓷砖地上,周围散落了一地瓶罐,见她进来似是有些惊惶,眸子颤了颤。 “你怎么醒了?” 水流顺着玲珑线条抚过每寸肌肤,黑发湿答答的贴在脊背,好似河流深处的透明宝石,裹挟着易碎的剔透感,美的惹人心惊。 但眼下这种情况,她实在是没心情去欣赏这幅美景。 “摔倒了不知道喊我的吗?”黎晚澄探过身子,将水阀关掉,声音隐隐含着怒气,又透着遮掩不住的关切。 要是自己没有过来,她是不是就打算一直这么坐在地上。 闻以歌呼吸急促,脸色也苍白,半倚在黎晚澄怀里,声音格外虚弱:“可能是洗太久了,有点晕。” 热水一停,凉风就一个劲儿的往身上贴,她禁不住缩了缩肩。 “下次感觉不舒服了,记得及时喊我。”黎晚澄扯了一旁的浴巾将她裹严实,而后胳膊穿过腿弯将人打横抱起来。 过了个年,怀中的人非但没有长胖,倒是还瘦了许多,抱起来比想象中要轻上不少。 “阿澄,”大抵是察觉到她动了气,闻以歌抬起手,勾着她的指尖,嗓音软软的认错:“我错了,我以后不洗那么久了。” 卧室里开着空调,暖融融的,黎晚澄将她放到床上,又去拿了吹风机给她吹头发。女人的语气虽还含着愠怒,手上的动作却是万分轻柔。 “我去拿药油,你先坐着别动。” 刚刚抱闻以歌的时候,看到了她小腿上的淤青,估计是刚刚摔倒的时候磕到的。要是她没发现,这人估计又要忍着不说。 “以后洗澡的时候提前和我讲一声。”她蹲下身,握着女人的脚踝稍稍抬高了些,方便涂药。 今天幸好是有系统及时提醒,万一真在里面出了什么事。 黎晚澄唇角抿成条冷厉的直线,不敢往下深想。 片刻,闻以歌轻轻应了声好,垂下的眸子将情绪遮住。 如今,她居然连洗澡这种小事,都要被人照顾着。 黎晚澄舟车劳顿还没休息好,现在又要为她忙前忙后,本想着少麻烦她一些,没成想竟还是添了麻烦。 她指尖微蜷,心下涨的有些酸涩,因为自己的身体,已经耽误了她太多,她不想事事都如此。 黎晚澄不知闻以歌在想什么,她垂着眸,掌心虚虚圈着女人的脚腕,可能是皮肤薄的缘故,也可能是她太瘦,踝骨突出的位置将皮肤撑的有些泛青。 她将药揉散开,视线又瞥到女人足尖的红肿,眉头微微蹙起。 明明已经入春了,怎么这冻疮还是不见好。 — 距离被徐州刺伤已经过了小半月,虽说伤的不重,但毕竟在后肩上,洗澡什么的还是有些不方便。 黎晚澄又爱干净,忍受不了身上的黏腻,只好用毛巾沾水去擦洗身子,可总会有些够不太到的地方,自然就依靠闻以歌帮忙。 阔别多年,两人又刚经历过肌肤之亲,任谁都无法心无旁骛,于是这擦身子擦着擦着就变了味儿。 一场云雨过后,闻以歌爱怜的亲亲她汗湿的后颈,手掌轻搭在腰部按摩。 顾及着不能压到伤口,黎晚澄没法躺着,倒是满足了闻以歌奇怪的癖好,那几天被她按着摆了不少新奇的姿势,现在回想起来实在令人脸热。 周末闻以歌陪她去医院拆线,正好碰到了查房的刘亮。 刘亮收起笔,抬抬手叫住她:“哎,以歌,上次的药……” 闻以歌倏地打断了他的话,举起与女人十指相扣的手,轻晃了晃,“我等下找您拿,我先陪女朋友去拆线。” 看见她身旁的女人,刘亮止了话,扭头朝黎晚澄轻笑点点头。 见人走远,黎晚澄偏过头问她:“什么药?很急的吗?” “没有,就是忘记拿了。”女人答的随意,一边拉着她往拆线的地方走。 拆线比缝线要快的多,趁闻以歌去药房拿药的时候,她顺着牌子找到了刘亮的办公室。 刚刚闻以歌明显在逃避话题,正常情况下,她是断不会做出这种打断人讲话的行为的。 黎晚澄看着墙上挂的心内科的牌子,轻轻叹了口气。 总感觉,她有事在瞒着自己。 “你好,刘医生,我想了解一下以歌目前的身体状况。” 出于尊重患者的缘故,刘亮没有直接回答。 黎晚澄见他沉默,继续道:“她最近食欲不太好,经常头晕和胸闷,所以我有点担心。” 毕竟是朝夕相处的爱人,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刘亮盯着她看了小半晌,而后,缓缓叹了口气:“上个月她来复查过,情况不太乐观。” 心脏倏地一沉。 他稍稍停顿,道:“目前的话,我只能建议保守治疗。” 黎晚澄呼吸一滞:“什么叫做……只能保守治疗?” “她病症发现的晚,缺损没有及时封堵,现在又合并了肺动脉高压,做手术危险度比较高。” 显然刘亮说出这话也并不好受,怎么说闻以歌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五年前,他眼睁睁看着她送走了母亲,现在又要看着她忍受病痛的折磨。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黎晚澄紧抿着唇,好似深陷泥沼般的无力,思绪也堵塞成理不顺的一团。 脖颈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连呼吸都艰涩,她嗓音沙哑:“那……如果不进行手术的话,她还有多少时间?” 很静,静的只能听见墙上钟表的滴答声,一下一下,像是宣判落下前最后的倒计时。 几片落叶飘过窗前,短暂停留后,又被下一阵狂风无情卷走,只余了半截断裂的碎片夹在窗逢,岌岌可危。 刘亮的回答也像是从极远处飘来似的,还未去抓便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