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宠爱》 第1章 第1章 第1章 惠江市,傍晚黄昏。 市电视台办公室里中,键盘敲击声不停,盛楹敲完新闻稿最后一个字,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顺便将稿子发给了主任。 “修好了啊?”许琪看着累得趴在桌上的盛楹,笑着问:“这是第三稿了吧?” 盛楹点头,感受到桌面上的手机震了震,拿起信息一看,嘴角勾了起来。 许琪说道:“这么高兴,你男朋友啊?” 盛楹:“是啊,他说要来接我下班。” 许琪啃着干巴巴的面包片,羡慕道:“真好,搞得我也想交男朋友了。” 盛楹刚进电视台的时候,太漂亮,美得像是雪山清凌凌的初雪,性格不娇气,不怕吃苦,着实是吸引人,台里不少男人动过心思,也有听说她说有男朋友,仍旧不放弃的。 但是自从封翊来接过盛楹下班一次后,基本都悻悻地歇了心思,不为什么,因为比不过。 封翊清俊优雅,西装革履清清冷冷地站在那儿,什么都不需要做,气质摆在那儿,何况穿的衣服,开的车,一看就知道根本不是寻常人可以比得过的,再纠缠就是没有自知之明了。 许琪感慨道:“要是早知道出来后碰见的都是些歪瓜烂枣,每天忙得像条狗,还不如当年在校园就找一个呢。对了,楹楹你跟你男朋友什么时候再一起的啊,几年了?” 盛楹想了想:“大一在一起,七年了。” “很长久了啊。”许琪感慨,趴在桌子上凑过来,“那你们想过什么时候结婚么?” 盛楹撕了一块薄荷糖,吃着嘴里,弯着眼眸不好意思地笑,没有说话。 许琪立刻道:“是不是有情况啊!” “没有啦。”盛楹咬着糖,白皙的脸颊鼓起一点,还在笑,“要看他。” 许琪啧啧了两声,这恋爱真是谈得甜甜蜜蜜,让她偶尔都难免冒出点酸水。 多数情况,大学恋爱很多在毕业就分道扬镳了,能坚持这么多年的不多。当然很多人也说,在一起很多年,如果还不结婚,大概率无法修成正果。 许琪想,她应该很快有机会吃到楹楹的喜糖了吧。 信息又进来了。 封翊:【我到你公司楼下了。】 叮一声,盛楹往电脑上瞧,她打开一看,主任又把稿子打回来了,一个小地方需要修改。 盛楹:【等我一会儿,我修一下稿子。】 盛楹又花了点时间,很快将稿子修好,跟主任确认过稿子没有任何问题后,关上了电脑。 盛楹拎着包包,拿起手机:“小琪,我先走了。” 许琪抬头,笑眯眯道:“拜拜。” 工作性质,她们经常加班,这会儿就算下班了,台里还有一些人没有离开。 盛楹踩着细高跟鞋,从电视台大楼走了出去,很快就看见站黑色suv前的男人。 男人插兜站着,低头看手机,面容白皙,定制的昂贵衬衫扣得紧实,身姿挺拔宛如一颗冷松,对过路人的注目熟视无睹。 “阿翊!”盛楹眸光一亮,快步走过去。 封翊还在垂眸看手机,并没有注意到她到了。 “阿翊……阿翊?”盛楹来到他跟前,又喊了几声,封翊还是没有回神,神色怔忪地看着屏幕。 她奇怪,往屏幕粗粗地扫了一眼,没看清画面,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困惑道:“阿翊?” 封翊回神,几乎是下意识摁灭了屏幕,将手机撂进兜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身体有点紧绷,但是又仿佛错觉般稍纵即逝。 清俊的脸染上笑意,那点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淡去,封翊低笑一声,侧身将车门打开:“周瑞刚才打电话过来催。” 封翊是来接她给好朋友苏苏过生日的,周瑞是苏苏男朋友。 一切正常,盛楹没把那点怪异放在心上。 “都可以,你挑吧。”盛楹坐进了副驾驶,将包包放在后座,封翊坐进驾驶座时,她低头系着安全带,随口问道,“刚才在看什么啊?那么入神,喊了你好几次都没听到。” 封翊关上车门的动作微顿,不动声色道:“工作上的事。” “哦。”盛楹点头,扣好安全带,脑袋搁在车窗上。 她今天在外跑了一天,又跑回台里写稿子,其实挺累的,在车子平稳前行时,闭目养神。 只是刚闭上眼睛,电话铃声在车子里响起,很快就被按掉,只是没过十秒钟,电话再次响起,又飞速被按掉。 第三次打过来的时候,盛楹睁开眼眸,瞥了封翊一眼,问道:“不接么?会不会有什么急事?” “无关紧要的事。”封翊话音落,再次将电话按掉。这次按掉,对面没有再打过来。 — 两人推开包厢的时候,里面已经来了很多人,非常热闹。 周瑞举着话筒,五音不全地对着自己的女友唱情歌,包厢里都是熟悉的朋友,也毫不客气,送出一波又一波嫌弃的声音。 周瑞看到了他们,就着大话筒喊道:“阿翊,你们来了啊!” 盛楹被封翊牵着到了卡座,苏苏也笑着过来,一把抱住盛楹埋在她肩膀亲昵道:“楹宝,你终于来了,咱姐妹两好一阵没见面了,可想死我了。” 盛楹好笑,声音温软:“不是你跟周瑞出去玩舍不得回来么?” “是啊,所以我已经腻歪死他了,好没意思。”苏苏哼了一声,贴着盛楹道,“我现在就爱你一个呢。” “封翊,把楹宝给我呗。”苏苏转头大咧咧地冲封翊喊话,顿了顿,她双眉挑起,提高音量非常不满,“干嘛呢,都来玩了还惦记着你的破手机呢?” 盛楹视线也跟着看过去。 封翊抬眸看过来,视线和盛楹对视时顿了顿,似乎又一瞬间的迟疑,但是最终还是站起来道:“工作,我出去打个电话。” 苏苏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工作工作,整天工作,你真是好没情趣。都下班了还有人找你,哪个下属啊也太没有分寸了吧,你陪着女朋友玩呢还来打扰!” 封翊没有接苏苏的话,拿着手机往包厢门。 苏苏撇了撇嘴,故意道:“跟他在一起是不是特别没有意思啊?出来玩还要工作,好无聊啊他。” 盛楹正要说话,这会儿,包厢门再度被推开,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漫不经心推门走了进来。 苏苏一眼看过去:“卧槽,快看,是沈砚舟啊!” 盛楹也看了过去,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是谁。 苏苏看出了盛楹的疑惑,手臂搭在她细白的肩膀上:“不是哇,楹宝你这都不知道啊。沈砚舟啊,你们隔壁学校的大帅比啊,能跟你家封翊有一拼的帅哥啊。你们两个学校有过篮球比赛吧,你不是也去看了?你们学校差三分输给了他们,最后一球沈砚舟截球冲出边线,越线篮板后方进球,简直帅疯了,全场沸腾,那视频都上热搜了。” 苏苏:“谁有本事把这位大少爷喊来啊?” 盛楹脑海里刚模糊有了点印象,就被周瑞忽然拔高的邀功音量给打断了,他狗腿极了:“还能有谁,当然是你的亲亲老公啊。” “还远着呢,p老公!”苏苏十分傲娇。 周瑞习以为常,咧着嘴大笑挥舞着手臂:“砚哥,过来啊!” 男人脚步一停,掀开眼眸朝他们看过来。 包厢里头顶各色暧昧的氛围灯打在他的黑发上,可可色衬衫松懒扎进黑裤里,金属皮带扣紧,腰身线条很棒。袖口挽起一截,露出细瘦修长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手机。 他长着一张很有攻击性的脸,眼眸狭长,睫毛也长,鼻梁挺拔,脸上没有太大表情,但是轻飘飘的一眼,就会被那双无情若有情的黑眸吸引,有种莫名被摄人心魄的惊艳感。 不知收敛,带着一种风雨欲来,摧山倒海般的气势。 盛楹脑海蓦然一闪而过某个片段,稍纵即逝。 沈砚舟已经走了过来,走近才发现他身量极高,封翊已经很高了,但是他似乎比封翊还要高上一点。 在盛楹这个位置,可以看见他的眼尾处,有一颗生得恰到好处的泪痣,本就长得够男狐狸精了,这会儿更盛了。 “砚哥,这我女朋友苏苏,我朋友,盛楹。”周瑞神经很跳跃,“我砚哥,跟我有过命交情,上次去三亚,在海里的时候我都看见孟婆叫我喝汤了,得亏我砚哥拉了我一把,才把我从孟婆手里截走!” 沈砚舟弯眼一笑,那颗泪痣似乎也更生动了,并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苏苏横眉冷对:“怎么我不知道。” “当时不是怕你担心才没说么?”周瑞连忙解释。 “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女朋友了?这么大事你也不说!周瑞你……” 盛楹看着苏苏这架势就知道她要闹了,一旦怒火中烧脑子就容易失灵,有点头疼,正要劝说着。 就见沈砚舟懒洋洋抬眼,随手将手里精致的纸封递向苏苏,像是预判了一般,轻而易举地打断了她的施法:“小礼物。周瑞说你喜欢。” 苏苏刚要喷出来的怒火在半空中卡了一下,下意识接过了,拆开,愣住,猛地捂住,再打开,盯住,最后贴在胸口啊啊啊啊地尖叫出声,震耳欲聋。 苏苏太高兴了,这可是她搞了一个月都没能高到喜欢的歌手演唱会前排门票,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也就沈砚舟这样的才能搞到手。 她小心肝瞬间被收买,哪里还记得教训周瑞,眼睛亮晶晶的:“谢谢砚哥啊!你就是我的神啊啊啊啊啊啊!” 苏苏嗷嗷地拿着门票跑去跟人炫耀,盛楹忍不住笑,直到沙发微陷,扭头看过去。 应淮跟周瑞说话,在她边上坐下了。 他坐下没两分钟,场中的姑娘们因为苏苏的吆喝,也发现他来了,就给闻着唐僧味似的,一个个挤过来,本就算不上大的沙发很快变得拥挤。 一个姑娘拿着酒杯,一不小心,手肘撞过来,杯子里的酒洒在了她衣服上,连连跟她道歉。 盛楹抽了纸巾,摇了摇头,发现外套已经穿不了,脱了下来放在包包旁边,只穿了一件牛油果色小吊带,衬得她肌肤如雪,看见这幅场面,干脆站起来让出了位置。 真的很受欢迎啊,边上那些漂亮小姐姐眼睛都在发光,彼此聊着天,心无论是矜持的,或者是胆大的,心思都往他身上飘,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拍的样子。 不过沈砚舟看起来兴趣缺缺的,嘴角勾着点轻慢的笑,简直可以溺死人,低头看手机,偶尔搭一两句,谁也没有多得他两分心思。 不夸张的点评,完全是那种混蛋样的渣帅。 或者这些事太习以为常了,根本勾不起他半点波动,在姑娘堆里太游刃有余了。 明明不是他的场子,也玩得这么开,也是绝。 苏苏心满意足地炫耀完新得的演唱会门票,这个礼物实在是太得她心了,看见这画面,她啧了一声,凑到盛楹耳边,问道:“你说沈砚舟有没有女朋友啊?” 盛楹抚了一下裸露的手臂,心不在焉道:“不知道,应该有吧。” 她打开微信对话框,犹豫着要不要给封翊发条信息,去了这么久也没回来。 苏苏道:“没听说过他有女朋友啊,不过这种男人,身边根本不缺女人,肯定玩得很花吧。” “也许吧。”盛楹对沈砚舟没有什么兴趣,给封翊打了个电话,很快甜美的女声提示着对面还在通话中。 苏苏摸着下巴继续兴致勃勃的:“看他这样子,怕是没看上谁,也不知道待会有没有哪个姐妹能把他带走。” 许是太无聊了,这边开始玩起了老套的真心话大冒险,但是老套吧又不可避免地格外吸引人,何况这场子里还有勾得人心痒痒的人,起了心思的姑娘并不少。 苏苏也是个爱热闹的,等不及拉着盛楹进了场子:“都往边上让让,给我们挪个位置。” 也是正好,这个时候,封翊回来了,周瑞招呼他过来,他也没推辞,在盛楹旁边坐下了。 盛楹随口问:“忙完啦?” 封翊心思像是并不在这,过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嗯。” 盛楹心里划过一丝异样,但是也没太放在心上,转头,发现自己正好坐在沈砚舟对面,桌上摆放上喝空的啤酒杯。 余光中,男人手肘搭在膝盖上,轻轻地晃着酒杯,握着酒杯的手指,修长,骨节清晰,勾起来的弧度,带着一点欲。 她抬头,视线忽然在与他在半空中相撞,而后无声无息地移开目光,像是夏季冒气的可乐罐在阳光下留下的印子,了无痕迹。 空调呼呼吹着冷气,盛楹长发垂在身侧,手指无意识顺着小臂往上抚。 “遥控器。”一道低沉懒散的嗓音传来,玻璃杯底磕上桌面,金黄色的酒液晃了晃。 周瑞把遥控器递了过去,随口问:“干嘛?” 沈砚舟低头摁了按钮,很快扔回去,漫不经心道:“冷啊。” 周瑞调侃道:“不是吧砚哥,你这也太弱逼了吧。” 沈砚舟轻哂,根本懒得接他这话茬,哪里会在意这种话,重新拿起了酒杯,懒散地往沙发背上靠。 盛楹转头跟苏苏说话,很快,感觉包厢里的温度高了不少。 游戏开始了,桌面上转着酒瓶,都是成年人也不拘束,简直是百无禁忌,有过几个前任都刨根问底了,甚至初/夜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敢问。 瓶子转了一圈,悠悠晃到她这儿,在她心蓦然提高的时候,堪堪指向了封翊。 “选什么?” 封翊想了想:“真心话吧。” “真心话是吧。你心里有没有忘不掉的人?” 这话音刚落下,一阵阵切的声音。 “这不是废话么?人家女朋友就在这儿。” “问这个好没意思啊!” “什么鬼问题啊!” “你问老子初夜问他这个???” …… 抱怨的声音闹腾着,一声压过一声,但是封翊始终没有说话,薄唇抿着,渐渐的那些嬉闹声也停了,气氛有些微妙,盛楹也扭头看了过去。 封翊忽然笑了,挑了下眉:“都看我做什么,你们不是都知道么?” 这话一出,紧绷的气氛一散,重新热闹起来,大家都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哈哈哈就等着喝你们两个的喜酒呢!” “该准备了啊,封翊你还等什么啊?大家都等着你!” 封翊手肘搭在盛楹椅子后,温和地笑笑,低头看着盛楹:“知道。快了。” 盛楹被调侃得有点脸热,不自在地撩了下自己的头发,掩饰着喝了口橙汁,也收回了视线。 游戏继续开始,她运气算不错,一直都没轮到她,秘密倒是听了一耳朵。 又几轮过后,瓶口总算是众望所归般对准了某个人。 沈砚舟垂眸喝酒,长睫落下一片阴影,像是在走神,又像是浸在某种低冷的情绪中,过了会儿才察觉到,抬头就看见一桌子的目光看着他,低头睨了眼桌上指向他的酒瓶,指尖抚着酒杯冰冷的杯壁,微抬下颌,声音散漫:“问吧。” 桌上几个女孩子对视了一眼,蠢蠢欲试道:“这里有没有你感兴趣的女孩儿?” 这心思实在是欲盖弥彰,就差没直白表露出来了,盛楹记得这女孩,长得颇为亮眼,刚在一直在坐在沈砚舟旁边,比其他都女孩子都要大胆一些。 沈砚舟:“有。” 一阵嘶的声音,那个女孩脸颊泛红,下意识追问:“谁?” 沈砚舟没抬眼,懒洋洋扯了下嘴角,低低笑了一声,喉咙滚了下滚,模样十分撩人:“这是第二个问题。” 那个女孩表情瞬间懊悔死了。 苏苏也凑到盛楹耳边:“卧槽,真的有哇,你觉得会是谁?” 盛楹咬着西瓜摇头:“我哪里猜得到啊。” 又过了两轮,盛楹侧头想说话,就发现瓶口对着自己。 好嘛,好运气用光了。 盛楹迟疑了一下:“大冒险吧?” “亲一个!跟男朋友亲一个!” “亲一个怎么够!要舌吻!要拉丝!” 四周目光炯炯,盛楹耳朵不可避免地红了,脸颊红扑扑的,封翊倒是自在,手探过来揽住盛楹的腰身,眉眼温和,俯身下来。 盛楹抬起头,心跳加速。 “嘭!”一声巨响。 酒瓶重重砸在大理石地面响起,众人都被吓了一跳,盛楹身子也抖了一下,一圈人下意识朝声源的方向看过去。 沈砚舟正低头去捡,黑色额发耷拉在额际,遮住黑眸,看不清他的表情。 许是底下太暗了,光线照不到,眼睛看不清,沈砚舟拿着一块玻璃碎片上来的时候,右手拇指划了一道好长的口子,红色的血冒出来,一滴一滴溅在桌面上。 他扯了张纸巾,漫不经心道:“不好意思,手滑了。” 第2章 第2章 第2章 纯白的纸巾很快被血浸红了,一圈的女孩神色紧张。 沈砚舟脸上没什么变化,轻描淡写地擦拭着手指:“酒瓶碎片多,你们小心点。” “大家都穿着鞋子,能有什么事?”刚才那个提问的女孩挤开旁边的人,到他身边,神色焦急,“你的伤口深么?” 她想拽沈砚舟的袖子仔细看,被他不露痕迹地避开了,半点没碰到他。 沈砚舟不以为意:“没什么事。” 女孩收回了手,看着他的脸,巴巴继续道:“我正好没事做,跟你出去买点药吧,楼下隔壁就有药店,我给你处理一下。” 沈砚舟又扯了一张纸巾:“不需要。” 周瑞在边上豪放道:“方好好,用不着吧。一个大男人,这点伤算有什么事,小题大做,再说了伤疤是男人的勋章!” 方好好扭头,气恼地瞪着周瑞:“周瑞你有病吧!是因为你有没有都没差吧,闭嘴吧你!” 她转回头,仍旧不放弃:“好不好?” 看见这架势,方好好的姐妹们也在边上怂恿道:“去吧,让好好帮你处理一下。” 这就有点逼迫的意思了。 沈砚舟靠着沙发八风不动,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满不在意的样子:“懒得动啊。” 这会儿哪里还有人记得没有做完的游戏,盛楹也早就推开了封翊,看见沈砚舟不接招的样子,就算是温温和和的语气,场面其实还是有点不好看。 追男人,追到这种地步,其实挺难堪的。 盛楹迟疑着开口,打圆场:“那个,其实我包里有创可贴,需要么?” 沈砚舟掀开黑眸,看向她。 这次对视很直白了,盛楹这会儿才发现,他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皮单薄,眼尾微翘内敛,瞳孔深邃。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明明他看她的眼神很清白,却像是有一把小钩子,让人难以招架。 她忽然分了心,心想这可能就是桃花眼吧,看谁都多情,挺不良家的。 当然,她也仅仅想这么多而已,当然不会误会沈砚舟对她有兴趣。 他定定地看着她,这次没有再拒绝,懒懒一笑,挺有礼貌的:“麻烦给我一片。” 盛楹摇头表示没什么,从座位中站起来,去沙发上的小包包,从夹层里翻出薄薄的创可贴,走回去。 看见沈砚舟还捂着伤口,她下意识要撕开创可贴外包装。 方好好忽然道:“给我吧,我帮他贴。” 盛楹顿住,方好好对沈砚舟的心思毫不遮掩,她原本没想太多,这时也不好挡着人献殷勤,停下来手上动作,给她递过去:“好啊。” 方好好笑着,伸手过来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先方好好一步抽走了她手上的创可贴:“我自己来就行。” 说完,他低头,咬着创可贴的边角,长指稍微用力,伴随着撕开的声音,里面的创可贴被拿出来。 他浑不在意地叼着撕开的纸,垂着眼角,没有太管手上的血,直接贴在伤口上,摁住。 动作干脆利落,甚至算得上野蛮,确实不需要人帮忙,但是也算是另一种绅士又隐晦的拒绝。 方好好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反应过来,也没怎么在意,坐下来跟旁边的小姐妹说话。 这会儿,刚才有人出去喊的服务员也进来了,玩游戏的这一桌人也随即彻底散开了。 - 盛楹从卫生间里出来,莹白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朝洗手池走去。 水流冲刷的声音传来,她转过弯,往前走了几步,一道挺拔清瘦的身影站在水池前,衬衫勾勒出挑的身形,侧脸线条利落流畅。 他垂着头,嘴角斜咬着烟,白色的烟雾慢慢在四周散开,走近时能看见吞咽时喉咙上下滚动的弧度,又欲又痞,整个人透着一股危险又迷人的味道。 盛楹想起了苏苏的话,沈砚舟确实很有资本,别说那次帅死人的篮板后方进球,就是现在在这儿随随便便拍一张,怕是也能在热搜上挂一天。 她看过去,沈砚舟似乎是准备清洗手上的血迹。 听到脚步声,他抬眸,透过镜子,黑眸在烟雾袅袅中看向她。 基于礼貌,确实也不熟,盛楹弯眸眼眸笑了笑,沈砚舟也懒懒散散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盛楹来到他旁边的水龙头洗手,认知中,她很清楚沈砚舟的伤并不重,但是口子大约也算不得小,手上的血还是挺唬人的。 她看着沈砚舟不算温柔的动作,怀疑刚包好伤口要被他搓开了,忍不住提醒道:“这个创可贴不太防水,手伤了,还是尽量不要碰到水吧,别感染了。” 沈砚舟撩开长睫,侧头看她,眼眸闪过一丝意外,可能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开口。 盛楹下意识解释,又不好意思地笑笑,声音柔软清澈:“当然,你随意。” 小姑娘生得动人,晶莹剔透的眼眸一弯,眼神干干净净,脸颊微微鼓起,乖得就像是一只软乎乎的小狐狸。 他散漫点头:“多谢提醒。” 盛楹轻轻摇头,洗完手,走了出去。 沈砚舟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眼底的散漫随意散去,低头面无表情重重吸了一口烟,脸颊微微陷进去,脖颈上的棘突清晰,透着骨骼坚硬的弧度。 修长的手指夹住烟,白色的烟气吐出来,镜子中彻底模糊了男人沉默冷淡的脸。 - 这一闹腾就玩到了十点多,明天是工作日,大部分人还要上班,便商量着散场了。 盛楹下到一楼,夜风吹拂而过,白皙圆润的肩膀感受到了凉意,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的外套留在包厢里忘记拿了。 封翊道:“我跟你上去?” 盛楹已经小跑出去了:“不用,我很快回来啦,你在这等我吧。” 封翊点头:“好。” 周瑞走过来,苏苏还在招呼姐妹们,暂时没空搭理他。 周瑞看着盛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来到封翊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忽然说道:“阿翊,有些事其实我也知道我不适合开口,但是我当你是我兄弟,我也不跟说那些虚的。” 周瑞向来大大咧咧的,其实很少会有口气这么严肃的时候。 封翊收回视线,看向周瑞,没开口。 周瑞摊开手,直接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今晚什么状态我很清楚的啊,你瞒不过我的。楚月家里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但是她不是小孩子了,你现在也是有女朋友的人。她不该找你,你也不该在她身上花费那么多时间,该有的分寸和距离,你不会不知道。” 封翊听完,皱起眉:“我没做对不起楹楹的事。” 周瑞道:“我也没说你做了,但是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我作为兄弟忽然也很迷惑啊。” 封翊揉了下眉心:“没想做什么,楚月现在精神状态不好,整天整夜睡不着,我就安慰她几句,没别的了。你不要多想。” 周瑞心想,真心话里那个问题,别人不清楚可是他可太清楚啊。张楚月才是封翊的初恋,是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她曾经对封翊来说多特别多重要他太清楚了。 他原本想着,一个在国外,一个在国内,这些年两人也没有太多联系,肯定不会有问题。 谁知道张楚月家里忽然出事了,家里破产了,她爹也准备进去了。 恩爱的父母,原来只是假象,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轨了,还有一个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弟弟。 原本张楚月的世界那么美好,父母恩爱,家境富裕,她又聪明,名校毕业,想要的一切唾手可得,谁知道一夕之间世界崩塌了。 他知道张楚月惨,他也同情她,但是亲朋好友那么多人,就算她爸进去了她过得也比大多数人要好,怎么惨也轮不到封翊去管啊,管到忽略自己的女朋友。 他作为好友,只能提醒几句,到底不好说太多。 周瑞:“你知道分寸就好。” “那些感情已经过去了,我也知道。”封翊眉头微皱,顿了顿,“你不用担心,我知道我该娶的是谁。” 听见这话,周瑞眼睛一眯:“我听着这话,你这是打算要结婚了?” “嗯。”封翊说到这笑了下,“戒指我已经在准备,打算在她生日那天跟她求婚。” “求婚!”苏苏的声音忽然插进来,一脸惊奇道,“真的么?” 周瑞转头,才发现苏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女孩。 封翊无奈道:“你们保密,我暂时还不想让她知道。” 苏苏比了个手势,兴奋道:“ok啦,我们不会说出去的啦!放心放心!” - 盛楹拿着外套匆匆小跑下来了。 天色很深了,这次聚会有不少姑娘,苏苏正指挥着开车来到男士,一个一个安排他们把姑娘们送回去。 盛楹走过去时,封翊车子后座已经坐了两个人。 封翊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在发信息,并没有注意到她回来了,盛楹弯腰,敲了敲车窗。 他转头,看见她,按了开锁键,盛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沈砚舟,我们刚好顺路,你送我回去吧。”一道娇气的女声传来。 盛楹看向窗外,看见方好好笑着问沈砚舟。 苏苏也问:“砚哥,方便么?这里只有你顺路诶。” 沈砚舟单手插兜,漫不经心道:“行。” 方好好立刻开心地笑了。 盛楹收回视线,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眼眸泛着雾气,心不在焉地想,看来方好好对沈砚舟势在必得啊,说不定真的能追到手呢。 - 这么多人中,只有方好好跟沈砚舟同路。 方好好拉开副驾驶车门,直接坐了进去,声音比平时还要甜两度:“鸣湖湾,麻烦啦。” 沈砚舟坐上驾驶位,慢条斯理地嗯了声。 车子在夜色中往前行驶,树木的影子打进来,气氛静谧,方好好原本表情矜持,过了会儿却忍不住扭头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沈砚舟右手搭在方向盘上,游刃有余地驾驶,劲瘦的手臂抵在车窗上,支着脑袋,领口解开两颗口子,样子懒散又随性。 她抛开矜持,直勾勾地盯着他许久,她清楚他知道她在看他,但是他始终直视着前方,冷白修长的手偶尔打一下方向盘,对她的目光熟视无睹,也坦然自若。 方好好很快感觉到了挫败,这不是她第一次跟男人单独相处,自认为魅力不差,追她的人也不少,却是第一次被无视得这么彻底。 她不甘心,却又难以自控地被吸引,征服欲比之前更强了。 方好好听见自己心脏怦怦直跳的声音,不想错过这难得独处的时间,既然沈砚舟不主动,她可以主动,他都愿意送她回家了,她还怕撩不到这个男人么? 方好好找了个话头:“平时工作忙,难得放纵一次,今晚玩得还挺开心。你觉得呢?” 沈砚舟指尖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神情散漫,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方好好又道:“后天科技展就在会展中心举办,在你公司附近,我不是很了解,你那天可不可以带带我啊?” 沈砚舟神情寡淡,懒洋洋道:“抱歉,那天没空。” 嘴里道着歉,语气里却听不出什么歉意,游刃有余地应对她撩拨。这种天之骄子,被女孩子宠惯了,连拒绝都这么心不在焉。 好在方好好早有心理准备,听见这话也不意外,聪明的女孩不会过多纠缠,她识趣地转移了话题:“周瑞和苏苏的感情真不错,周瑞有没有跟你说过结婚的打算啊?” “没。” “应该也快了吧。”方好好点了点头,“毕竟另一对准备了。” 红灯亮了,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下来。 沈砚舟转头,从上车后第一次看向她,黑眸看不出情绪:“另一对?” 方好好心想难得挑起了沈砚舟的好奇心,于是也不藏着:“是啊,就是封翊和盛楹啊,我听说他们已经在一起好几年了吧。刚才我们下楼,刚好听见封翊跟周瑞说,他打算在盛楹生日那天跟她求婚。” 说到这里,方好好看着他,语气暗示道:“他们感情看起来好好,盛楹应该很开心吧。我也很羡慕这样的爱情呢,很想要试一试。” 沈砚舟一顿,慢腾腾地转头,看着黄灯转绿。 方好好说完,静静地等着沈砚舟回应,从今晚的相处她知道,虽然他对女孩子没什么兴趣,但是始终有礼克制,教养极好,或多或少都会给回应,让人挑不出半分错。 但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把她放下车,他始终一言不发,下颌紧绷,没有跟她说一个字。 第3章 第3章 第3章 封翊将盛楹送回西子畔,她低头正解开安全带。 封翊微侧过身,黑眸注视着她,忽然开口:“楹楹,离沈砚舟远一点。” 盛楹愣住,眨了眨眼,奇怪道:“为什么啊?” 封翊语气听不出是不是在开玩笑,抬手将她的发丝拨到脑后,温热的手指触到她的耳背:“我看他脾气可能不大好,不好相处,你性格这么软,我不想你受伤。” 耳朵有一点痒痒的,她缩了下小脖子,抬手揉了下耳朵,然后被封翊握住手,交握在一起。 他笑:“离他远点,好不好?” 盛楹其实觉得那话实在是太夸张了,沈砚舟的脾气应该不至于太差,但是看着封翊的表情挺认真的,而且他又笑哄着,看得人心口发软。 她心想着顺着他也不是不可以啊,毕竟她以后应该没什么机会跟沈砚舟接触。 她乖乖地点头,眼眸干净满满信任,看着很惹人怜爱。 封翊嘴角勾起,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温和:“晚了,你也早点睡。” “嗯,晚安。”盛楹弯着眸子。 封翊看着小姑娘走进了单元楼,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变得冷漠,或许是因为男人的直觉,又或许是因为当初无意间窥探到的那个秘密,让他下意识对沈砚舟戒备。 总之,他绝对不会让沈砚舟接近盛楹。 - 夜已经深了,到家已经超过十点半。 累了一天,盛楹回到家立马洗澡,从热腾腾的浴室里出来,她白皙的脸蛋被蒸得红扑扑的,她擦拭着潮湿的头发,坐到沙发上。 脑海里还是感觉到迷惑,不知道沈砚舟给她的熟悉感从哪里来,但是想到封翊的话,她也没继续深思,直接抛到了脑后。 她侧身拿来手机,打算刷点新闻,手指不小心一滑,点开了爷爷家的摄像头。 爷爷年纪大了,腿脚不好,现在是独居,又固执不愿意来这里让盛楹照顾,她并不放心。 在听说隔壁奶奶摔了一跤,却因为没有及时送去医院而去世,她便特意回去一趟,在家里安装了摄像头,就是为了防止哪天出现意外的情况。 以往这个时间,爷爷早就睡了,这会儿客厅的灯却是大亮着。 盛楹擦拭的动作顿住,放下毛巾,黑色的发丝落在细瘦的肩膀,直起了身,点开小屏幕放大,看见爷爷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客厅中的椅子上。 到底不大放心,她直接将电话打过去。 爷爷很快接了电话。 盛楹双腿缩到沙发上,抱着膝盖,弯着眼眸,声音甜软:“爷爷!” 盛老爷子听出是盛楹就乐了,心里高兴得不行,嘴里却还是嗔骂道:“都多晚了,怎么还不睡?明天要没精神了!” “您不也一样?”盛楹听见这还算精神的声音,紧绷的心情稍微放松,理直气壮地撒娇,“我可是看见了,您也还没睡呢。是谁总是说要早睡早起的!” 盛老爷子笑吟吟道:“爷爷今天午睡睡多了点,还不困。” 听见这话,盛楹彻底放下了心,岔开了话题,聊了其他的,工作上或者生活上的事情,逗爷爷开心。 在挂电话之前,盛老爷子像是无意:“你最近有跟你爸联系么?” 盛楹一顿,无意识地抿了下唇,但是语气还是轻快的:“没有啊,怎么啦?” 盛爷爷已经开始念叨了:“我就知道是这样,他这样哪里算得上是个父亲,在同一个城市,对女儿不闻不问……” 盛楹听着爷爷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原本应该挂的电话吗,念了十分钟,才挂的。 她低头看向黑了的屏幕,心口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闷在胸口。 烦躁得将手机扔到一边,往后倒在沙发上,她其实不是听不出来,虽然话里对盛伟有诸多埋怨和不满,但是或许是年纪大了,又或者单独是曾经千般疼爱的独生子,可能老爷子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态度其实并不似以前强硬。 今晚算是少有的示弱了。 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反而更加心疼爷爷。 她看了一眼时间,认命地拿起扔到一边的手机,找到那个上一次发信息还是在半年前的对话框。 盛楹:爸,你跟爷爷联系一下吧。爷爷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以前了。 那头倒是没睡,很快回了信息。 爸:【知道了】 即使是关系僵硬尴尬的父女,但是这点微薄可怜的默契还是有的。 盛楹看见这条信息,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点开了家里的监控。 等了近十五分钟,看着独自坐在客厅的身影,像是一座瘦弱孤寂的灯塔,她的火气一点一点上来,飞快退出来,翻到通讯录,翻找出号码直接打了过去。 第一次,对面没有接,第二次,对面还是没有接,盛楹没有停,在第二次挂断后,直接按了第三次。 或许是感觉到她的执拗,第三次快要结束的时候,电话那头终于接了。 盛伟不耐烦的声音传来:“这么晚了,还打电话过来做什么?你廖阿姨都要睡了,这不是打扰人休息么?” 盛楹压着火气道:“你刚才答应我什么?你做到了我就不会打给你。” 盛伟听见这责备也丝毫不在意,理所应当道:“现在不是很晚了么?打什么电话。” 即使清楚盛伟就是在敷衍她,盛楹仍旧耐心解释:“爷爷还没睡。你现在可以打。” 盛伟不以为然:“我这有事,现在不方便。” 盛楹气恼道:“你能有什么事忙?连打一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盛伟听出了盛楹的不满,语气顿时恶劣起来:“盛楹,这是你应该对你爹的态度么?我怎么做事什么轮得到你教我么?我都说我会打了,上了这么多年学,这就是老师交给你的礼义廉耻……” 盛楹默不作声地听完他的一通谩骂,闭了闭眼,抠着衣角的指尖泛出苍白色,最后忍耐道:“我只是让你跟爷爷打个电话。” 盛伟大概也烦了,也不想盛楹打扰他的生活:“行了,我会打的。” 结束了这通算不上愉快的通话,又看到盛伟确实给爷爷打了电话,爷爷挂了电话回到屋子里睡了。 盛楹眼眶微红,那点委屈又恼火的情绪,才稍稍散去。 只要爷爷开心,她那点委屈,又算得上什么呢。 - 另一边,盛伟不耐烦地挂断了跟自己爹的电话,到床上躺了下来。 廖燕趴在枕头上,观察他的表情:“你爸跟你说了什么?” 盛伟没好气道:“能有什么?还不是那些话,不就是让我多照顾着盛楹?没完没了的。” 廖燕皱起眉,说道:“你女儿这么大了,都出来工作了,哪里还有让父亲照顾她的道理,你看隔壁的张婶家,她女儿给她买了多少好东西?” 盛伟对这话很认同,自己养大了盛楹,现在工作了该是她孝顺他才对。 完全没想过这些年他到底给过盛楹多少钱,在他看来,老爷子的钱就是他的钱,盛楹自然是他养大的。 廖燕看出了盛伟的意思,像是不经意提起一般:“浩子长大了,他以后还要娶媳妇,男人娶媳妇没有房子怎么行啊?我想着怎么也得给他买一套,就是这首付不太够,但是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年花钱多,这怕是不大够。我寻思要不跟盛楹借点,再写个欠条?” 盛伟不悦道:“写什么欠条?她是姐姐,不就应该给弟弟买房么?” 廖燕嘴角扬起,顿了顿,装模作样道:“这不好吧?” 盛伟死死皱起眉,理所当然道:“有什么不好?要不养她有什么用,我找个时间跟她说说,这都工作几年了,我都没拿到她一分钱,这次浩子买房她必须得出大头。” 廖燕心满意足地躺下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那丫头确实长得不错,运气也不错,交的男朋友好似也挺有钱,到时候彩礼钱可不能少了。 只是这事,得慢慢盘算,先把房子搞到手再说。 —— 翌日。 盛楹来到办公室,打了一杯热水,就接到消息说在常关大道发生了连环车祸。 她顾不上吃刚啃了两个的馒头,马上起身跟着摄影小陈就出去跑任务。 开车太慢,这会儿还是拥堵的上班时间,车子必然会堵在半路中。 他们不得不舍弃了车子,好在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他们轻车熟路地骑着电动车,在各种街头小巷中穿梭,顶着头顶的烈阳,驶向目的地。 这次事故是因为一辆货车闯了红灯,其他司机为了避让躲闪,或是来不及躲闪,进而引发了一系列连环撞车。伤亡惨重,地面残留着不少血迹,还有一些不明身体残骸,救护车来来回回来了好几次,具体事故原因暂时不明。 等到忙完,盛楹才终于感觉到身体的疲惫和极度饥饿,只是刚看见那些惨状,脑海里残留着印象,她心情异常沉重,喉咙冒着酸水,胃里还一抽一抽的。 她知道自己是太久没吃东西,胃病犯了。 小陈看着盛楹惨白的脸色,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关切道:“楹姐,还好么?” 盛楹无奈道:“没事。” 拧开矿泉水硬灌了几口,喉咙里反胃的酸涩才强行咽了回去。 正打算跟小陈回办公室,只是刚走了两步,忽然看见在花坛树下坐着一个小小胖胖的身影。 她视线往下,一顿,快步走过去,发现是一个六七岁的小胖墩,脸上有擦伤,膝盖上也是一片模糊,伤得不轻,眼睛肿成核桃,怯怯地看着她。 她心一跳,蹲下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放软语调:“小朋友,你这是怎么啦?怎么伤得这么重?” 小胖墩原本很警惕,尤其是看见块头大扛着摄像机的小陈更胆怯,后来似乎是觉察出盛楹没有恶意,磕磕绊绊,颠三倒四地说了出来。 盛楹这才知道,原本这是刚才出车祸被牵连的小孩子,他妈妈受伤很重昏迷了被救护车带走了,也不知道当时太急了,还是其他原因,他被留在了原地,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看着他身上的伤,当即决定带他去医院,她扭头看向小陈:“小陈,你先回去,我带他去医院。” 小陈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膝盖伤得这么重,走路得多疼呀。 盛楹尝试着把小胖墩抱起来,发现他还挺结实的,比她预想得要重得多,但是她脸上没有表现出来,由着小胖墩胆怯地环着她的脖子,也尽量不要碰到他身上的伤:“素材还要拿回电视台,别耽搁了工作,我一个人就行了。” 新闻讲究时效性,小陈看盛楹似乎也能应对,点了点头,带着摄影装备先走了。 这里还是很乱,现场尚未完全处理好,盛楹打算找个合适的位置打车。 手臂稍稍提了劲儿,吃力地半条路,边说话边安慰惊慌的小朋友。 车子鸣笛声在她身边响起,刚开始她还没反应过来,还在继续往前走。 直到一道低沉懒散的声音传来,尾音无意勾起,像是天生缱绻,以至于随口喊一个名字似乎都带着调情的味道:“盛楹。” 盛楹愣了愣,抱着小胖墩转身,一辆嚣张的法拉利慢慢地停在她身侧。 车窗缓缓降了下来,一张冷淡痞坏的脸露了出来。 她撞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男人懒洋洋靠在椅背,手肘搭在方向盘上,淡淡打量着她。 沈砚舟漫不经心地点着方向盘,小姑娘脸憋红,发丝凌乱,交握的手腕勒出苍白的颜色,样子并不如她安慰小胖墩时语气表现得那么轻松。 他很快明白现在的情况,并没有犹豫,开口:“上车么?” 盛楹跟他对视了两秒,低头看着小胖墩脸上的伤,红唇无意识抿了抿,小声问:“我们要去医院,你方便么?” 沈砚舟侧了下额头,示意道:“这里不方便停,上来吧。” 盛楹拉开车门,先让小胖墩坐进去,软声道:“谢谢。” 小胖墩也跟着说:“谢谢哥哥。” 沈砚舟轻描淡写地嗯了声。 法拉利往医院的路开,盛楹安抚着紧张的小胖墩,一个抬头跟后视镜中的那双桃花眼对上了。 沈砚舟似乎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抬起头,但是他并没有躲闪,黑眸坦荡随意,没有半点被抓包的尴尬,反而是她莫名心间一颤,想要避开他的视线。 他声音低沉平稳:“你伤到哪儿了?” 盛楹愣了下:“我没受伤。” 沈砚舟挑了下眉,带出一种好听撩人耳膜的腔调,情绪似乎比刚才放松了一些:“那你的手臂?” 盛楹低头,这会儿才发现自己抱着小胖墩,身上也沾了不少的血,看着还挺吓人的。 她解释道:“这不是我的血。” 沈砚舟闲闲散散地点了下头,这次没有再往后看,专心开车。 可能是车里太安静了,盛楹这时还有心思打量沈砚舟。 车窗半开着,风吹着他的黑发,侧脸白皙凌厉,身上穿了一件挺潮的卫衣,黑色宽松款,前面还有十字架的样式,看起来格外的有少年气,充满着那种清冽干净的荷尔蒙,拥有着与昨晚格外不同的魅力。 盛楹再一次不可避免地否认了封翊的话,沈砚舟似乎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坏。 车子开到了医院,沈砚舟没走,而是跟着她一起下了车。 盛楹刚下车,正想回神抱车里的小胖墩,就看见沈砚舟已经拉开了另一边的车门。 她愣了一下。 沈砚舟并没有看她,拍了下后座沙发,嗓音散漫:“过来,哥哥抱你。” 小胖墩扭头瞅了盛楹一眼,大概还是有点害怕。 沈砚舟耐心还挺好,也不急,姿态像个闲散懒散的公子哥,拖腔带调地商量:“姐姐累了,女孩子,跟我们男人不一样,让她休息一会儿?” 说完骨节分明的手揉了揉小胖墩的头,就是这么奇怪,一句简单的话,一个小小的动作,甚至揉弄的动作称得上粗鲁,但是就这么轻易化解了小胖墩的拘谨。 小胖墩乖乖地朝沈砚舟伸了过去,嘴角还腼腆地笑了笑:“好,姐姐休息。” 男生之间的友谊就是这么奇怪么? 盛楹都看愣了,直到沈砚舟提醒她关门,才赶紧关上车门,追了上去。 沈砚舟抱着小胖墩去服务区问,也不知道是不是归功于那副漂亮皮囊,护士们格外温柔殷勤,效率非常高,很快找到了小胖墩妈妈的信息,只是这会儿正在进行手术,情况不大好。 气氛一下子沉重下来。 好在医院方面联系到了小胖墩的家人,小胖墩的奶奶接了电话,只是路途有点远,现在正在过来的路上。 护士姐姐想带小胖墩走,要带他去处理伤口,他表情迟疑着,不安地,拽着沈砚舟的手,小心地打量着他的表情,没有松开。 沈砚舟也无所谓,由着他拖着他进了病房。 盛楹莫名发觉似乎没她什么事了,沈砚舟没说半个字,但是将一切都包揽了下来,她只需要默默地跟在后面就好了。 小胖墩膝盖伤得有点重,或许是因为孤立无助,没家人在身边,也不敢闹,上药的过程即使肩膀一抽一抽也没掉一滴眼泪。 沈砚舟也不说什么,单手插兜,身形挺拔高挑,懒散地站在那儿,另一只手让小胖墩抓着。 小胖墩妈妈手机交到了盛楹手里,她便负责跟奶奶联系,怕老人家太着急出意外,让她不要着急,要注意安全,这会儿刚从走廊打完电话进来。 正好听到小胖墩妈妈手术成功的消息,小胖墩愣了愣,眼眶才渐渐红了,咬着牙憋红了脸。 沈砚舟半蹲下来,干净的卫衣勾勒出挺阔的肩线,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脑袋,眉眼温温和和:“想哭就哭。” 小胖墩用力摇头:“不哭,丢人。” “不丢人。”沈砚舟意外地有耐心,笑意松懒温柔,却仍旧带着一点痞气的认真,“你妈妈在最危险的时候选择保护你,你为她哭有什么丢人的?眼泪算什么,你可是要努力长大以后成为能保护她的人。” 小胖墩终于憋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 十几分钟后,小胖墩的奶奶也赶到了,握着盛楹的手一直说着谢谢。 既然家人来了,接下来就不需要她了,盛楹准备回公司了。 坐上沈砚舟的车,她靠着椅背,原本还好,只是在半道上,她就感觉到疲惫,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进食,或者是刚才因为要照顾小胖墩下意识忽略了身体的不适。 此时放松下来,她的胃竟然又疼了起来,还有点低血糖的眩晕,原本放在腿上的手,慢慢向上,捂在了胃的位置。 难受让她忽略了环境,脑袋抵在车窗上,半闭着眼眸,小脸苍白,小小一团蜷缩在位置上,安安静静地也不闹,可怜兮兮地看上去颇为可怜。 她挺熟悉这样的状态,撑过一阵基本就缓过来了,之后再吃点东西就可以了。 也没意识到这样子多招眼。 车子停下来,沈砚舟沉默地下车出去,她睁开眼眸看了一眼,没大在意,只当他有事。 很快,沈砚舟回来了。 只是这次,空气里弥漫的香味吸引了她,小鼻子无意识地嗅了嗅,朝他看过去。 “手伸出来。”沈砚舟语气挺凉,带着一种不近人情的命令。 不夸张的说,挺唬人的,尤其是盛楹这种乖孩子,一下子就联想到自己中学的班主任。 盛楹几乎是下意识照做,坐正,小学生一样伸出两只手,摊开白白的掌心,接着她的手里就放了一袋温热的东西。 沉甸甸的。 低头一看,里面是一碗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盛楹原本打算回公司在吃东西,反正也快到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其实性格挺慢热的,不好意思麻烦别人,自认跟沈砚舟算不上熟悉。 现在看见这碗粥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愣愣的,傻傻的,呆呆的。 沈砚舟低眸,唇线绷紧,喉结滚了滚,修长白皙的手在卫衣口袋里摸了摸,随后将什么东西扔到了车子中控台上。 是盛楹熟悉的胃药。 完事后,他就靠上驾驶座,气压挺低,面无表情,那双天生会撩拨人的桃花眼都像是带着冰渣,冻得吓人。 一言不发,没有下一步动作。 盛楹还有点缓不过神,迟钝地发问:“我就这么吃么?” 沈砚舟掀开眼皮,冷淡地扫了她一眼,语气算不上好,甚至有点阴阳怪气,似笑非笑道:“不然呢?再给您唱首歌助助兴?” 第4章 第4章 第4章 盛楹惊了一下,几乎脱口而出:“可以么?” 这话一出,她自己都呆住了,恨不得时光倒流回三秒钟之前,缝住自己的嘴,她怎么就嘴瓢了呢。 果然,沈砚舟桃花眼凉飕飕的,眼神简直可以把人冻成冰块,长指扣住黑色手机敲了敲,气笑了,一脸你可真有种的表情。 盛楹立马怂了,缩着小脖子,躲避他的眼神乱瞟,干巴巴地解释:“你声音好听,我觉得唱歌应该会不错吧。” 气氛在这一瞬凝滞住,时间冻结,没声了。 这是更糟了么,盛楹忐忑不安。 下一秒,这位大少爷忽然头转回去,冷哼一声:“你想得倒挺美。” 他不再看她,坐回去了,身体面对着前面,只给她留一个冷酷得不行的侧脸,修长白皙的手随便点开了一个游戏,长指在屏幕上灵活随意地轻点,瞧着就很有大杀四方的气势。 盛楹理所当然不敢看他的手机屏幕,就不会知道这平静闲散的面容下,因为手上操作太操蛋,已经被人隔空辱骂了。 于是也不会注意到,年轻男人黑发下的耳朵红了一点。 盛楹愣住了,看着他的侧脸,不确定地想,自己这是莫名其妙地过关了么? 她等了好一会儿,确认这位大少爷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尝试着从袋子里拿出粥,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音并不小,甚至一时盖过了游戏的声音,她飞快瞅了他一眼,发现他还在专注玩游戏,长长的睫毛压下来,游戏声音很凶,根本不给她半个眼神,野蛮又冷漠的样子。 盛楹提到半空的心终于安安稳稳地落了地,紧绷的脊背也放松了一下,饥饿感汹涌得爬上来。 山药瘦肉粥,是她喜欢的清淡口。分量也不大,是她平时吃的量。冒着热气,很香,让她食欲大开,就是有点烫,她吃得慢,还得吹。 她吃东西,向来专心,何况现在饿狠了,对方也不像要计较的样子,很快便不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沈砚舟懒洋洋按着屏幕,在下一局休息的间隙,往边上的小姑娘瞥了一眼。 她吃得认真,鼓起脸颊,像个软乎乎的小面团,往木勺子上吹了两下,才送进嘴里,许是太饿了,吃得还是急了点,嘴唇烫的比平时的更红润了。 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掀开眼眸看过来,他快速低眸盯着手机屏幕,喉咙滚了滚。 她的视线转回去,没有发觉到任何不对。 沈砚舟扯了下嘴角,觉得自己像个疯子。 - 盛楹喝完了粥,吃过了药,终于感觉自己满血复活了。 沈砚舟开车,载着她到公司楼下,她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去。 还没关上车门,身后传来一道有几分强硬的声音。 “——楹楹!” 盛楹猛地转头,看见封翊,眼眸一亮,语气也无意识去礼貌和拘谨,变得亲昵和欣喜:“阿翊,你怎么来啦?” 小姑娘明眸皓齿,此时眼眸洋溢着笑意,瞳仁清澈干净,十分生动,也……十分开心。 沈砚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缓缓松开了。 封翊快步走过来,同样看见了盛楹脸上的笑意,又看向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两人视线在半空中撞上。 一个神情寡淡,甚至有些冷漠,一个眼含笑意,却带探究。 封翊不动声色地拧了下眉,走到盛楹身边,手臂自然搭上了盛楹的肩膀,挑了下眉:“我有事找你,就过来了。” 他将盛楹往自己揽进自己怀里,轻而易举地将两边的人划分开,声音随意:“砚舟,好巧。” 沈砚舟没有说话,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抬了下下颌,算是打过招呼。 盛楹回神,弯了点腰,看向沈砚舟,弯起眼眸,真心实意道:“今天谢谢你。” 她现在觉得,沈砚舟这个人,虽然可能不大好接近,但是却比想象中要好得多。 无论是面对小胖墩的温柔,还是后来给她买的粥和药。 小姑娘的心思其实挺明显了,眼眸纯粹干净。 被发了好人卡呢。 沈砚舟沉默地看了她两秒,收回了视线,重新变回了慵懒痞坏的样子,姿态散漫又自然,扯了下嘴角,懒懒昂了声。 他没再看他们,开车走了。 封翊目视着车子远去,低头问道:“你怎么从他车上下来?” 盛楹不想引起误会,就把刚才车祸的事简略地提了几句,最后忍不住道:“他挺好的。” 封翊心情其实算不上愉快,但是沈砚舟确实帮了自己女朋友,他不傻,倒不至于在这种时候说些不好的话,把自己女朋友往外推倒是便宜别的男人了。 何况,再一起这么多年,他对盛楹还是很了解的,她现在对沈砚舟绝对没有别的心思。 盛楹不知他所想,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封翊温和笑道:“刚才临时有事,要出差,现在就要出机场了,顺路过来看看你。今晚不能陪你看电影了。” 电影是盛楹早就期待了许久的《魔珠降临》,今晚首映,他们早就约好一起去看的,没想到封翊会在今天临时出差。 她是有些失望,嘴角垮下来了点,像是一颗蔫了吧唧的小白菜,又知道是工作那就没有办法了,只好鼓了鼓脸点头:“好吧。” 封翊看着小姑娘这样子,心里升起了愧疚,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心头的天平偏移,但是又想起了什么,又道:“你可以约苏苏或者宁妙一起去看,或者等我回去再一起去?” 盛楹抿了抿唇,小声抱怨道:“你最近好忙啊。” 没有设想太多,但是女孩子到底敏锐,会感觉到不舒服和他的不对劲。 她睁圆眼眸,开玩笑道:“总是没空,你不会有事瞒着我吧?” 封翊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微淡,最后似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嗓音微沉:“没有。项目比较大,事情比较多,应该很快就可以忙完了,回来跟你赔罪好不好?” 盛楹也不是真的怪他,而且她的工作性质也经常加班,所以也理解忙工作,见他哄着她,也不再继续纠结,心情好了些,脆生生道:“行吧,我问问她们有没有时间。” 封翊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我要走了。” 盛楹点头,轻轻摆了摆手,有一点小小的不舍,可怜可爱:“拜拜啦,一路顺风。” 封翊目送着盛楹走进了公司,电话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号码,唇线微绷,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破碎的女声,低泣着:“阿翊,我好难受。” 封翊按了下眉心,脑海里想起刚才盛楹失落又努力掩饰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有些不安。 他忽略那点情绪,轻声安慰道:“我买了机票,现在过去看你。” 顿了顿,他按下那点焦躁,像是对电话那边的人又像是对自己的警告:“不过,只有这一次。” 他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让司机开往机场。 - 盛楹跟郑宁妙在看电影之前,找了一家网红店吃点东西休息,因为爆火,店面有点嘈杂。 郑宁妙努力找角度,对着桌上的奶茶蛋糕一顿拍,拍完几张不甚满意,换了个方向:“你躲开一点,挡着光了。” 盛楹听话地挪开了位置。 郑宁妙总算拍出了满意的一张,抬了抬下巴,意在表示盛楹可以将她那份拿走了。 盛楹将自己点的蛋糕挪过来,叉子扎了上面的青绿色的猕猴桃,又吃了一口蛋糕。 郑宁妙修着图片,也不看盛楹,问道:“好吃么?” 盛楹顿了顿,真心道:“其实挺一般。” 模样倒是亮眼,适合拍照,但是味道确实挺普通的。 郑宁妙心满意足地发完照片,放下手机,说道:“你家封翊这是准备升官发财啊?这阵子怎么那么多事啊,上次你们一起出去玩是什么时候了?” 盛楹一顿,老老实实道:“除了昨晚去过苏苏的生日,好像是两个星期前了吧。” 其实也不能说不在一起,但是总是被各种电话和事情拌住,吃饭也吃不安生。 郑宁妙眯着眼睛:“你觉得这正常么?” 盛楹一愣,咬着下叉子,迟疑道:“不正常么?” 郑宁妙耸了耸肩膀,给她一个眼神:“我哪里知道啊。不过,怎么说他也算是抢手货,你可不得看紧一点?万一他身边出现了狐狸精可怎么办?你得盯着点啊,别让那些小妖精有机可乘!” 郑宁妙一直觉得盛楹性子太乖了,太容易被人欺负了,总是忍不住时不时念叨她几句。 盛楹听她说完,默了默,用叉子戳了戳蛋糕:“可是我不想啊,如果需要做这些,那这段感情也太累了,也不健康。如果他爱我,那些人他都会处理好,而不是让我难受。毕竟想走的人留不住的。” 郑宁妙愣了下,看向盛楹认真的小脸,不是玩笑而是坚定,倒是感觉自己狭隘了,叹了一口气:“也是。不过咱们宝贝这么漂亮,封翊要是不好好珍惜,那他可真是罪无可赦!” - 到了时间,盛楹跟郑宁妙准备去看电影,只是在半道上,郑宁妙就接了一个电话。 郑宁妙接了电话,脸色一变:“行,我马上过去。” 盛楹发现她表情不对:“怎么了?” 郑宁妙苦恼道:“我妹不小心吃到花生了,她过敏现在进医院了,爸妈去旅游了都不在家,我去看看她。” 她双手合十,歉意道:“我必须得走了,不好意思啊楹宝!” 盛楹当然不会介意,摇摇头道:“没事,你先回去吧。” “爱你!”郑宁妙给她一个飞吻,小跑走了。 盛楹看着郑宁妙消失在人群,正要转身进去。 “她是我姐,你们问她啊,她有钱!她有很多钱!“一个油腻的声音忽然传来,她的手臂被用力拽住,一个两百斤的胖子堵在她面前。 他身边那几个油里油气的小混混听见他这话,围了上来,将她围在中间。 周围有几个人,见到这个场面,也不敢上前,纷纷快步走了。 黄毛摸着下巴,眼神流里流气地盯着她:“盛冲,这真是你姐啊?真看不出来啊?” 刀疤光头伸手过来想摸她的脸,被她扭头避开了,他也不介意,眼神上下扫着她:“这妞可真漂亮,身材也好。” 那些人眼神让人不舒服,绝对不是好人。 盛楹心口猛地一跳,想要甩开盛冲的手,却被他死死恰掐住不放,疼得她皱起了眉:“松手,我不认识他。” 黄毛转头看向盛冲。 盛冲立马大叫:“她说谎,我当然认识她,她叫盛楹,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她可有钱了,不信可以翻她手机,她绝对有钱可以还给你们!” 说完,他看向盛楹,表情狰狞:“姐,你那么多钱,给我一点就行了。不多,就十万而已!就十万!不给他们会打死我的,我是你弟弟,你肯定舍不得我死的吧?” 盛楹忍耐着疼痛,费劲地甩开他的手,腕骨泛着一阵阵的疼,肯定红了:“没有。我不认识他,你们问错人了。” 她警惕地盯着他们,想要找准机会逃出去。 她不肯,盛冲不管不顾了:“她有,她绝对有!我爸说了她的钱都是我的,问她!问她!” 黄毛眼神猥琐:“没钱也行。你陪我们玩玩,利息就不用还了,也可以再宽限你弟弟几天。” 他们不信。 盛楹脸色一变。 “可以可以!就这样!让她陪你们玩!”盛冲毫不犹豫想拉她,要把她往黄毛身上推,她不肯他就送她去。 忽然,那手被人截住,肥胖的膝盖被狠狠一踹,盛冲重重跪在地上,发出了野猪般的惨叫,弓成虾米倒在地上。 盛楹还没反应过来,手腕被一个温热的力道包裹,拽到了年轻男人身后。 她下意识抬眸,看见了一张冷淡又嚣张的侧脸,眼角缀着泪痣,下颚线条凌厉利落,眉骨高挺,招摇又打眼。 黄毛几个脸色突变。 沈砚舟穿着黑色短袖,脖颈修长,腰线精瘦,夜风吹过来,将他的衣角吹起。 他轻笑一声,嗓音低沉玩味:“玩什么?我陪你们玩啊。” 第5章 第5章 第5章 盛楹紧张,心跳很快,手心冒出一点汗,意外沈砚舟出现在这里,也担心他要怎么面对这样的情况。 黄毛听见这嚣张的话,直接气笑了,脸颊滚了滚,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斜着吊梢眼,双手插兜:“喂,你谁啊?” 沈砚舟抬了一下眉骨,嗤笑道:“我也是谁你也配知道?” 黄毛脸色沉下去,阴恻恻的,难看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表情了。 他走过来,抽出手用力推了沈砚舟的胸膛,仰头叫嚣着:“臭小子,还挺横啊,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把这妞交出来,要不然爷爷们会让你后悔出现在这。英雄救美,装你他妈的装呢!” 盛楹揣揣不安,抓着包带的手指抠得泛白,试图搜寻是否有路过的巡警。 没有人,路过的人看到这个架势,都纷纷躲远。 沈砚舟低眸,看着那只一下一下拍在他胸口的手,嘴角噙着点玩味的笑意,似乎脾气很好的样子,下一瞬,却毫无预兆的,眉眼染上阴戾,狠狠一脚将黄毛踹到在地,语气透出危险的味道:“真不巧,老子最喜欢多管闲事。” 黄毛倒翻在地上,像条狼狈的狗,其他小混混都没想到沈砚舟真当敢动手,愣了两秒,才在黄毛怒骂中,朝沈砚舟打过来。 “跑。” 沈砚舟侧头避开一个拳头,冷笑反手挥拳砸回去。 秃头从口袋里翻出折叠小刀,大喝一声朝沈砚舟刺过来。 盛楹心惊,身体下意识听沈砚舟的话转身跑出去,心跳越发急促,慌张得想哭,一边跑一边从兜里翻出手机,想打电话。 刚拿出手机,手抖着想要打电话,没注意前头的路,重重撞在一个人身上,来人身体结实,一身横肉。 她措手不及,直接反弹往后摔在地上,手机也飞了出去,砸在地面上。 “妹子,你还好么?” 盛楹摔得有点懵,却还是下意识去捡地上的手机,捡起来却发现已经黑屏了,差点掉眼泪。 赵恒新拉住盛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注意到盛楹慌里慌张的神色,连忙问:“发生了什么?有事你说?” 盛楹反应过来,握着手机的手还在抖,含着细碎的哭腔:“我朋友被人打了,他们有刀。” 赵恒新表情一变,严肃道:“在哪儿?” “前面!”盛楹指着她跑来的方向,“拐角那儿。” 赵恒新眉眼一沉:“我们马上过去!” 说完,几个男人立刻跑了过去,盛楹双腿有点软,简直快要瘫软下去,咬了咬牙,在后面跟了上去。 她小跑过拐角,扶着电线杆,才发现打架已经到了尾声,沈砚舟肩膀宽阔,侧脸冷戾阴沉,一拳将秃头打到摔在花坛里,招式简单粗暴,彻底结束这次打斗。 几个混混连滚带爬地跑了,一瘸一拐地好不凄凉。 至于盛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了。 盛楹跑上去,慢慢走到沈砚舟面前,目光在沈砚舟身上认真查看,小脸紧绷着,可严肃了。 沈砚舟甩了下手,低头整理了下自己衣服,注意到她的视线,抬眸看见她的表情,挑了下眉,声音低沉散漫:“你这什么眼神?” 年轻男人因为刚剧烈运动过,黑发贴在白皙额头,被汗弄得湿湿的,胸膛略微急促地起伏着,除了衣服有点凌乱,肩膀有点脏之外,没有看出任何受伤的地方。 表情也算得上温和,那张漂亮面孔上让人惊骇的的戾气和狠厉,已经散去了,甚至带上了衣冠不整,慵懒不羁的性感。 但是盛楹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问:“你受伤了么?” 沈砚舟单手插兜,一副混不吝的懒散模样,睨了她一眼,似是觉得好笑,声音低低沉沉:“你觉得呢?” 她还没说话,赵恒新就笑着说:“妹子,用不着担心,你当这家伙那几年暑假被扔到军营里是白练的么?这狗东西狠起来玩命,别说对付这几个小混混,在军营也绝对不是个怂逼。” 盛楹愣了一下,有点懵:“你们认识啊?” 赵恒新笑着指着自己:“我,赵恒新,跟这狗东西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熟得很。妹妹,你呢?” “盛楹。” “盛楹?”赵恒新瞪圆眼,不可思议道,“你就是盛楹啊,不就是……” 话没说完,胸口被用力拐了一下,他闷哼一声,面容扭曲,对上一双警告薄凉的黑眸。 赵恒新眼角抽了抽,这个狗东西,简直毫无人性! 盛楹眨了眨眼,奇怪道:“你认识我?” 赵恒新连忙摇头:“没,只是听岔了。” 盛楹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也没放在心上,弯了下眼眸,真诚道:“谢谢你们了。” 赵恒新看着盛楹,只觉得乖乖这笑得可真甜啊,眼眸像是会说话一样,水蜜桃一样甜,看得人心痒痒的,怪不得被某个畜生惦记了这么多年。 电话铃声响了,赵恒新接起来,很快挂断,对沈砚舟道:“他们喊我们过去了。” 沈砚舟懒懒哦了声,像是不大耐烦。 赵恒新笑眯眯道:“下次见啊,妹妹。” - 赵恒新看着盛楹走过了马路,离开了。 其他几个人说笑着走在前头,沈砚舟慢悠悠落在后面,赵恒新往后看了一眼,倒退几步跟他并齐,侧头说:“你还好吧?” 沈砚舟瞥了他一眼,腔调懒散又拽:“我能有什么事?” 赵恒新笑了一声,忽然抬手用力捶了沈砚舟肩膀一下。沈砚舟没有防备,低嘶了一声,颦着眉:“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赵恒新贱笑道:“不是你说的没事?” 沈砚舟扯了下嘴角,恣肆道:“傻逼。” 赵恒新刚才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混混拿着一块砸到了沈砚舟的肩头,那石头可不轻,好大一块,肩膀肯定是肿了,偏偏这家伙在盛楹面前表现得还挺潇洒,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 赵恒新说道:“怎么不说出来,让人家心疼心疼你?” 沈砚舟低眸,轻嗤一声:“这有什么意思?” 赵恒新看着他冷淡平静的侧脸,一时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安慰道:“既然人家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看你也赶紧找一个得了。你奶奶都催到我这里,你是不知道啊,上次还赶时髦问我你是不是喜欢男的?搞得我现在都觉得跟你玩,我都不清白了。” “不清白?”沈砚舟眯了下眼眸,上下打量着他,忽然弯了弯眼眸,一副没什么良心的渣男样,哼笑,“你倒是想得美。” 赵恒新目瞪口呆,定在原地:“我想得美?你还是不是人了?” - 经过这么一遭,盛楹也没心情看电影了,在街上找了一家手机店。 好在手机没什么大碍,很快就修好了,里面还有一些东西没有备份,丢了可得心疼死她。 现在确认没事,让她松了一口气。 她坐车回了家,将小包丢在沙发上,到厨房热了一杯牛奶,感觉今天过得刺激又疲惫。 她拿出手机,给郑宁妙发信息,问她妹妹怎么样了。 郑宁妙:【没什么事,不严重,现在过敏反应都已经消下去了。】 郑宁妙:【电影好看么?】 盛楹:【没看。回家了。】 郑宁妙:【为什么不看?没人陪不想看啊?】 盛楹想了想,到底是心有余悸,简单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发了出去。 郑宁妙:【卧槽你没受伤吧?】 盛楹:【没有。】 郑宁妙:【那个死肥猪怎么还不胖死他?要是小纸人有用我他妈都扎死他!】 郑宁妙:【不过听你这意思,沈砚舟可真帅啊!】 郑宁妙:【打架竟然这么猛。不过也该想到了,他身材超有料的。】 盛楹:【你怎么知道?】 郑宁妙:【有几个女生没有去看沈砚舟打球?你肯定不知道他打球的时候,多少女孩子偷看他吧。】 郑宁妙:【那么多个球场,就他周围那几个球场女孩子最多,你不会相信她们真的是想打球吧】 郑宁妙;【英语系的那个系花,真挺漂亮那个,每次都到】 盛楹:【确实不知道。】 郑宁妙:【谁让你那么早就被封翊那家伙套牢了,早早为了一棵树放弃一大片森林,可惜不?】 盛楹:【你好像挺喜欢沈砚舟啊。】 郑宁妙:【帅哥谁不喜欢?世界上的帅哥谁不喜欢,得不到还能解解眼馋啊?】 盛楹看着好笑,郑宁妙每次嘴里说着帅哥,可是却更像个实打实的单身主义,每次有男人想追她,都让他们滚别妨碍她赚钱。 结束了聊天,盛楹坐在地毯上,随手绑了个轻松的丸子头,打开电脑打算把手机那些资料备份一下,再看些学习课件。 她随手点开通讯录,按了那个电话,却没想到却显示对方手机正在关机。 盛楹没在意,专心忙自己的事情,这一专心,直接忙到了十点。她关了电脑,到卫生间洗漱,把手机也带过去了。 只是,这次仍旧显示对方手机正处于关机状态,盛楹刷牙的动作一顿,不确定地想,封翊这是忘记给手机充电了么? 在睡前,她又打了一个,仍旧无法接通。 她闷闷地坐在床头,将手机放到了床头柜子,关灯睡觉了。 第二天,一整个白天,封翊都没有联系她。 直到晚上,盛楹在看电视,封翊打了电话过来。 电话刚接通,封翊就歉意道:“抱歉楹楹,我实在是太忙了,现在才抽出空。” 盛楹抿了下唇,有点小情绪,联系不到人总会让人不安,会担心他的安全。 但是封翊语气里疲惫做不得假,她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责备他,抿了下唇,温声细语道:“没事。” 封翊笑出了声,嗓音温和低沉:“微信上你跟我说有事跟我说,是什么事?” 盛楹其实原本想告诉他小混混的事,因为昨晚自己还没有缓过来,情绪低落,还做了一夜的噩梦,心情就像淅淅沥沥的雨,矫情地说,其实就是想要男朋友安慰自己,但是过了一天,她已经好了许多,现在觉得何必说出来让封翊烦恼呢。 盛楹下颌搭在猫咪抱枕上,轻声说:“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忙不忙。” 封翊听得心口一软,胸腔发出笑意:“还得忙几天。回去肯定会陪你。” 盛楹跟他又聊了一会儿,她昨晚没睡好,困倦得厉害,聊天的时候一直打着哈欠,眼眸都是雾水,便说了再见。 只是在挂断的时候,她好似隐隐约约听见了一声撒娇般的阿翊,像是女人的声音,又觉得应该是自己累迷糊了,毕竟刚才封翊跟她说他现在酒店休息,房间里怎么会有女人呢。 - 封翊挂了电话,薄唇紧紧抿着。 他并不觉得他做这事有错,现在也是万般无奈,但是到底是骗了盛楹,心里有些愧疚。 他不想盛楹误会,就觉得干脆不要说了,只要这次解决了这件事,就没人知道,他和盛楹还是跟往常一样。 张楚月看着他的侧脸,低声歉意说:“阿翊,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状态太差,你也不需要过来,那么就不需要跟你女朋友说谎了。” 封翊听见这话,默了默:“没事,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别的不用考虑。” 封翊过来这里,发现她生活状态确实糟糕,听帮佣说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经常整宿睡不着觉,饭也吃不下,短短时间暴瘦了许多。 直到他到了这里,或许是情绪崩溃后的放松,她趴在他腿上睡着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及时能回盛楹电话的原因,他动一下,张楚月就要醒了,或许是因为那点怜惜,或许是过去的情,他暂时没搞懂,但是他确实不忍心吵醒她。 但是也是这样,才让盛楹担心,封翊心里并不好受。 张楚月穿着一身吊带睡裙,肩膀很薄,显得非常瘦弱,仿佛风一吹就倒了,她哽咽道:“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面对爷爷奶奶,他们把那个所谓的弟弟带回家了,说什么血缘浓于水,完全不顾我和妈妈。” 像她这种从小家庭幸福成长了孩子,虽然生活仍旧优渥,但是这样子的事情无异于天崩地裂,让她难以承受。 她往前走了两步,一把抱住了封翊。 封翊下意识要把她推开,然后下一瞬间就感觉到她的眼泪掉了下来。 他的手在半空顿了顿,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无声地安慰她,最后也没推开。 - 最近台里有一个项目,主要是关注孤寡老人为主题,也是一项公益活动,意在筹集善款,改善老人们的生活,其他人都不想接,盛楹就被抽调了过去。 在妈妈去世后,盛冲有了新的孩子,就不再管盛楹,她是跟着爷爷长大了。 或许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爷爷,或许是对曾经生活有些感同身受,她对这个项目格外的用心,从来不嫌苦,也不曾喊过一声累。 那段时间特别忙,到处奔走筹集善款,除此之外,因为时间紧,任务中,她还会帮忙清理屋子,亲自爬上过屋顶,帮老人家修补破损的屋顶,这样子老人家就不需要担心下雨天会漏雨了。 有一次,却不小心把老人的鸡笼打翻了,为了抓鸡都跑了半个山头,好不狼狈。 这么忙,别说经常跟封翊联系了,常常连饭都没办法按时吃,胃药也吃了不少,回到家洗完澡倒床上就直接睡着了。 待到项目收尾,九月也悄悄来了,她的生日也准备到了。 这一天,盛楹挂了电话,封翊告诉她,他项目完成了,会在她生日前赶回来。 门铃响了,她放下电话,在猫眼中看了一眼,看见一个细瘦的身影,立刻打开了房门。 苏苏身形不稳地扑了进来,带着一身酒味,盛楹连忙扶住了她。 苏苏一把抱住她,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周瑞那个混蛋,我恨死他了。” 盛楹愣住,边扶住她边关上门,不明所以道:“周瑞怎么了?” 苏苏咬牙切齿道:“那个混蛋,勾搭别的女的,被我看见了!果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呜呜呜……” 盛楹呆了下,不确定地问:“我觉得周瑞不是这样的人,这里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苏苏:“有个p的误会!我都亲眼看见了!那个女的贴在他身上!” 苏苏眼睛一下子精神了,质问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盛楹立刻摇头:“当然不是!” 苏苏搂住盛楹的肩膀,撕心裂肺一般:“我就知道我们楹宝最好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咱们姐妹一生一起走,男人都滚一边去!” 盛楹无奈,扶着苏苏在沙发上坐下,下一秒就看见她瘫软在沙发上,确认她不会滚到地上,连忙到厨房准备醒酒汤。 周瑞的电话来得很快。 盛楹瞥了在沙发上哼哼唧唧的苏苏一眼,将情况告诉他。 周瑞揉着头发苦恼道:“我他妈什么时候勾搭别的女人的,那个女忽然冲过来,我是没注意,回神过来一下子就把她推开了好吧……让她查监控!老子清清白白,可是半点都不怂的。” 周瑞又道:“麻烦你先照顾她了,我现在就过去。” 盛楹答应下来了,艰难地把苏苏扶起来,将半凉的醒酒汤喂给她。 苏苏勉强睁开眼睛喝,含着一口汤含糊道:“楹宝,你的生日快到了。” 盛楹点头,抽了纸巾,细心地帮苏苏把嘴角擦了擦,才哄着她继续喂她喝。 “楹宝你真好呜呜呜爱死你了。”苏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嘿嘿地笑:“我知道封翊的秘密。” 盛楹并不大在意,也不大相信小酒鬼的话,随口问:“什么秘密?” 苏苏爬起来,凑到她的耳边,热气呼出来,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兴奋:“他准备在生日的时候跟你求婚!” 盛楹顿住,猛地抬睫:“你说什么?” 苏苏也乖,立刻大声说:“封翊准备要求婚了嘿嘿嘿嘿嘿我亲耳听到的,他还让我不要告诉别人嘿嘿嘿嘿嘿!” 盛楹彻底愣住了,在苏苏的嘟囔声中,才勉强回过神来,喉咙干涩,继续喂她喝完醒酒汤。 周瑞过来把苏苏接走了,苏苏嘴里埋怨得不行,身体还是诚实地跟着周瑞走了,半点留恋也没有。 盛楹送走了他们,回到房间,倒在大床上,抱着枕头在房间里打滚,无声地尖叫,脸颊红扑扑的。 - 盛楹生日那天,是九月十号。 封翊早两天就回来了,生日那天给她发来了餐厅地址,说晚上七点,他会在那儿等着她。 苏苏那天喝醉了,一个小醉鬼的话哪里当得真,第二天也把那天告诉她的话忘了个精光。 可是盛楹就是忍不住想,去猜,在四点就开始不停地换衣服。 换了一套又一套总是不大满意,在半个小时前,看着满床了衣服,她忽然感觉到不好意思,脸颊红润,有点羞怯,只选了一套的简约清新,不会太华丽也不会过于简单,来到了封翊说的餐厅。 只是,他说他会在那儿等着她,可是她到的时候,他却不在。 第6章 第6章 第6章 盛楹跟着服务员来到了约定的位置,坐在这儿,能看看奔腾入海的江水,风景风景不错,还有徐徐的海风吹过来。 她原本以为来了就真如封翊所说能见到她,此时没看到人,心头有一丝失落,但是很快又摇了摇头,将这点失落挥散。 她拿出手机看,发现距离七点还有十分钟,心想或许是自己来早了吧。 她习惯自我调节,平复好心情,随手打开一个软件,开始浏览信息。 她看一篇精彩的新闻报道看得入迷,一时忘了时间,回神时发现已经过了八点十分,她环视了一圈,却仍旧没有看到封翊的身影。 她抿了抿唇,低头点开微信,给他发信息。 盛楹:【你到哪儿了?】 她盯着屏幕等啊等啊,许久对面没有回复,也不知道是没看信息还是有事在忙。 她站起来,问了服务员,找到了卫生间。 从卫生间里出来,往回走,忽然一个挺拔高挑的身影映入眼帘。 男人一身简单的t恤,休闲黑裤,个子很高,懒散地靠着墙,表情寡淡,打着电话,一手把玩着打火机,说话的语气听得出很敷衍,腔调稍微拖长,听上去挺不正经的。 盛楹脚步微顿,看见沈砚舟勾起嘴角,模样又坏又浪,吊儿郎当道:“您还有什么不满意?我这不都被您框来见姑娘了么?” 他懒洋洋道:“别,玩不过您,您现在的本事我是招架不住了。您就这么盼着我结婚?” 盛楹惊讶,这话的意思是他被骗来相亲的意思了,她不清楚有多少女孩追他,但是绝对不少,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一天。 就这么一会儿,沈砚舟就注意到了她,两人视线在半空中撞在一起。 一个神色尴尬,一个平静寡淡。 盛楹弯着眼眸,朝他点了点头,他也朝她示意了一下。 偷听被逮住,即使是无意,盛楹还是感觉不自在,飞快地遁走了。 沈砚舟站起了身,单手插兜,慢悠悠地往回走:“您别忙了,我对那姑娘没兴趣,这次我会说明白,下次别来了。” 他看见她的身影往某个方向走去,他顿了顿,挂了电话,上了二楼。 二楼上,有一个女孩,在看见他走过来的时候,眼眸一亮,脸上泛着红晕。 沈砚舟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在女孩含羞带怯的目光中,他能看出她的心思,对奶奶的自作主张,他感到抱歉,但是也仅此而已。 他并不打算转弯,直白坦荡道:“抱歉,我已经跟奶奶说过了,这次见面是个误会,非我所愿。” 女孩脸色一白,张了张嘴,失望道:“是对我不满意么?” 沈砚舟摇了摇头,女孩眼睛一亮,正要说话,他截断了她的话,并没有给她哪怕一分的遐想,礼貌却冷漠:“我对你,没有满意,也没有不满意,明白这个意思么?” 女孩走了。 沈砚舟靠着椅背,懒散地支着脑袋,眼底没什么情绪,低眸看向楼下那个娇小玲珑的身影,小姑娘一个人坐在座位上,脸颊莹润,低头看着手机。 盛楹手指划着屏幕,一条信息挑了出来:【楹宝生日快乐!今天要玩得开心哦!】 因为知道今天生日盛楹要跟封翊单独过,今天她收到了很多好朋友的信息。 她回了信息,等啊等啊,等到了八点,终于等不下去,直接打电话过去,这次显示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 她一顿,不知为什么心口一沉。 服务员再次上来询问是否需要点单,她摇了摇头,脸色有点白:“再等等吧。” 服务员很有礼貌,微笑再次退下了。 手机忽然震了震,有信息跳进来,她连忙查看,却发现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 【封翊喜欢的从来不是你,你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 【我要是你,会有自知之明自己主动退出这段关系】 【你或许觉得自己是封翊的女朋友,但是在感情里,不被爱的那个人才是小三。何况实际上你才是这段感情的后来者,封翊在高中就喜欢她,只有她是他白月光】 盛楹愣住,很疑惑:【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你认清自己位置,离开不属于你的位置,这样对大家都好】 她还想再问,又有几张消息进来了,是几张清晰的照片。 盛楹看着图片一张一张跳出来,心口越发凉了,图片中男人的脸无比熟悉,怎么也不会错认,是她交往了七年的男朋友。 每一张照片中,都有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面容与她有几分相似,但是说像也不是很像,因为盛楹长相更艳丽有张力,那个女人则是那种淡雅的类型。 盛楹心口空荡荡的,指尖颤抖,不想看,但是又自虐一般,将每一张照片都放大,大到可以看清楚封翊脸上的宠溺和怜惜,他在心疼那个女人。 甚至有一张图片,封翊将女人抱在怀里,女人埋头在他的胸口,姿势亲昵早就超出该有的界限,他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她第一份工资买给他的那件,他说很喜欢那件衣服,然后现在就可以穿着那件衣服抱了别的女人。 实在是太讽刺,更讽刺的是,此时她心里有太多疑问,但是却找不到质问的对象。 他在陪那个白月光么?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像个笑话。 现在的天气,因为白天的高温,太阳刚落山不久,空气里仍旧浮动着空气的燥热,但是这会儿,她却硬生生地打了一个寒颤,浑身发冷。 其实说起难过,她现在的情绪更多是懵的,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那个陪伴了自己七年的人一下子变得那么陌生,陌生到让她遍体生寒,她觉得她已经没办法再待在这个地方了。 她猛地站起来,抓起边上的包包,手指握紧手机,指尖因为用力泛白,径直往外走。 精神恍惚,却是一时不慎,撞到了一个服务员身上,东西落了一地。 盛楹愣了一下回神,蹲下来,低着头,长睫毛挡住眼底的情绪,一边捡东西,一边不停地道歉。 服务员是刚才服务过她的,说没关系,然后又问她这是不吃了? 盛楹闷闷地点头:“嗯,不吃了。我有事要走了。” 沈砚舟低眸,看见这一幕,站起来,快步下了楼。 盛楹快步走出餐厅,甚至没注意到他,一直低着头,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沈砚舟敛下长睫,看见她发抖的手,紧绷的脊背,情绪明显不对劲,跟着她出了餐厅。 在下阶梯时,她走得太快,踩空了一步,差点滚下去。 沈砚舟拽住她,修长白皙的手腕拉住她纤细的手腕,声音散漫:“看路。” 盛楹已经从声音认出了他,仍旧低着头:“谢谢。” 声音很不对劲,甚至可以说是哽咽,肩头抽动了一下,又拼尽全力克制着,不想让人看出来。 沈砚舟一顿,脸上懒散的笑意淡了些。 他低声问:“怎么了?” 盛楹还是不抬头,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顿了顿:“我有事先走了,再见。” 这哪里是没有事的样子。 沈砚舟看着她的背影,扯了下嘴角:“盛楹,想不想去玩?” - 盛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这么坐进了沈砚舟的车子里。 或许是因为不想独自一个人待在那种压抑的情绪里,或许是太难受了,想要做点其他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盛楹声音堵着:“你要带我去哪里?” 沈砚舟侧头瞥了她一眼:“到了就知道了。” 盛楹哦了一声,侧头靠着车窗,看着外面灯红酒绿的街道,她不知道沈砚舟有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但是她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还是不愿轻易将自己的狼狈展露在他人面前。 铃声在车子里突兀地响了,盛楹低头一看,是爷爷打过来的电话。 盛楹顿了顿,点了接通,贴在耳边:“爷爷。” 盛老爷子轻快地诶了一声,说道:“囡囡生日快步。” 盛楹鼻头微酸,低低地嗯了一声。 盛老爷子又问:“吃蛋糕了么?” 盛楹又嗯了一声。 盛老爷子顿了顿,声音严肃了点:“囡囡不开心?” 盛楹想要否认。 只是话没说出口,盛老爷子直接打断了:“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开不开心我能不知道?有谁欺负你了?爷爷我打死他!” 盛楹心口一暖,压下眼里的酸涩,勾起嘴角,语气轻快道:“真没有,只是工作有点累啦。” 在盛老爷子眼里,他家楹楹是从来不会骗他的,赶忙安慰她,并且叮嘱她不要那么辛苦。 挂了电话,那努力扬起的嘴角终于还是垮了下来。 - 盛楹没想到沈砚舟会带她到赛车场。 赛车场的夜晚灯火通明,场子很热,还没进来就听见了摩托车的轰鸣声,还有躁动的音乐,远远看过去,山道上两边都缀着明亮的灯,赛道蜿蜒,宛如一条长龙。 门口站着不少穿着皮裤的男人,还有身材火辣的女人,在看见沈砚舟的时候,也不顾身边的男伴,身姿摇曳地大胆地冲他抛媚眼。 盛楹从小到大都是乖孩子,从来到过这种地方,一时有点发怵。 沈砚舟往前走了两步,转身,睨了一眼待在原地不走的盛楹,挑了下眉,拖腔带调的,像是在嘲笑:“不是吧,不敢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她或许会犹豫,甚至是拒绝,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被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给激了起来。 盛楹咬了下牙,不服气道:“谁说我不敢?” 沈砚舟侧了下额头,灯光打下来,他的脸浸在光晕中,侧脸线条利落凌厉,姿态懒散随意:“那走啊。” 盛楹顿了顿,走了过去。 盛楹走进去后,才发现外面看着外表颇有年代感的建筑,在里面竟是挺豪华的。她甚至在里面看见了好几辆价值在七位数的摩托车,就那么随随便便地摆在那里。 沈砚舟刚走进去,就有一个男人走了进来,男人面容俊朗,手臂肌肉紧实,套了件蓝色牛仔外套:“诶呦,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砚神么,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沈砚舟微抬下颚,神情闲散放松:“带个朋友过来玩。” 周白看了盛楹一眼,小姑娘身形娇小,面容娇美,穿得规规矩矩的,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就是一个清纯学生仔的样子,看起来还没出校园,一看就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地方。 他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他的话也懒得掩饰:“砚哥,泡这种妞,不适合来这种地方,更适合到游乐园。人家一看就是乖孩子,玩旋转木马比较好。” 盛楹眉头微颦,这人说话方式真是让人不舒服,但是又能让人感觉他没有恶意,很矛盾。 于是她忍了忍,只解释道:“我只是他朋友,而且我……”有男朋友了。 她未尽的话猛地顿住,周白好奇地问:“而且什么?” 盛楹扭过头,不高兴道:“我胆子不小。” 周白笑了,明显不相信的样子,说道:“小妹妹,不是哥哥说话不好听,你上去没两秒就得掉眼泪。” 沈砚舟看着盛楹恨得牙痒痒的样子,懒洋洋勾起嘴角笑了笑,拐了男人一下:“行了啊你。” 周白住了嘴,笑道:“ok,知道你心疼人了。” 盛楹觉得这人就不该长这张嘴,实在是太讨厌了,白瞎了这张长得还不错的脸。 周白带着他们进去了。 周白兴奋道:“今晚有一场,你要参加么?咱们比一场怎么样?” 沈砚舟嗤笑一声,低头漫不经心地拧了下腕骨,棘突清晰地凸起,语气冷淡却嚣张:“有什么好比的,你没输够?” 周白那点兴奋褪去,面无表情地咬牙:“你当我还是以前的我?我看你不如担心一下自己,多久没玩了,技术都生疏了吧,现在还敢这么狂?” 沈砚舟掀开长睫,黑眸闪过一丝惊讶,语气无辜还挺纳闷的:“赢你还需要练?” 周白脸臭得像一条死鱼。 盛楹在边上眉眼弯弯,看得挺乐,该!谁让刚才欺负她,现在因果循环报。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甚至双腿还有点软,像两根面条,被沈砚舟半强拽地拉下了场,这个大少爷根本不给她后悔的机会。 一时怼一时爽,爽后火葬场。 周围一群猛男美女,她都不敢看那些女孩的胸,好大好辣! 沈砚舟骨节分明的手指拽住她的后领,不让她跑,拽小鸡一样把她按在原地,另一只手从摩托车上扯下一个头盔,粗暴地往她头上扣,语气恶劣近乎威胁,心硬得很:“不是你说不怕的,现在是想把我的脸一起丢了?牛都陪着你一起吹了。” 沈砚舟语气挺凶,手上倒是谨慎地没弄疼她,盛楹现在紧张得要命,哪里有心思注意到这个,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我要完了我要完了的哀嚎。 这个时候,周白选的摩托车边上也站着一个辣妹,看了盛楹一眼:“沈砚舟,这是你要带的妹?” 沈砚舟没看她,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将不情不愿的盛楹的帽扣扣好,眯着眼眸警告:“别丢我的脸。” 盛楹眼眸耷拉着,委屈地撇了撇嘴。 那个女人走了过来,双手环胸打量着盛楹,眼神不屑:“换我吧,怎么样?” 沈砚舟满意了,单手插兜,看着小姑娘扁着的嘴角,像是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很有趣,根本没心思注意那个女人。 拍了一下头盔,还来小姑娘一记恼怒的瞪眼,笑得蔫坏蔫坏的,看得人心神荡漾:“不换。” 女人嘴角一僵,不甘心地追问:“为什么?” 像是被问烦了,沈砚舟转眸,嗤笑道,“为什么?因为老子只带最漂亮的妞。” 第7章 第7章 第7章 盛楹愣住,挺懵的,手指不自在地蜷缩了下,下意识看向沈砚舟,他并没有看她,嘴角勾着吊儿郎当的轻慢笑意,修长白皙的手拾起一个黑色头盔。 她眨了眨眼,恍悟这人分明是故意话噎人呢,心口那点蓦然提起来的气放松下来。 给他挡挡抢也不是不行。 盛盈低头摸挎包的小兔子,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沈砚舟垂眸瞥了她一眼,她那个瞬间的僵硬和过后的放松,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指尖微顿,敛下长睫,黑眸里笑意淡了些。 听见这话,女人表情变了又变,嘴巴动了动,各种难听的话就快飙出来了,到底有所顾忌,扭头打量盛盈的脸,炽热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的脸烧个精光,最后不高兴地哼了声。 知道痴缠也没用,手拨了下头发,施施然转身回到了周白身边。 周白抱胸耸动着肩膀,幸灾乐祸道:“叫你不要试,你非要试,吃瘪了吧。” 盛楹抬眸,杏眼愕然,一时五味杂陈,没想到周白的嘴贱原来是以自己为中心,进行无差别攻击。 女人翻了个白眼,用力锤了周白肩膀一下:“滚你妈的,烦不烦啊你周白。” 那点力气对周白来说如同儿戏,他挑了边嘴角,故意犯贱:“你看你这样,我就知道那狗东西为什么选那她,是我我也选她。” 盛楹:“……” 勿扰,反弹,谢谢! 说到这儿,周白突然眼前一亮,扭头朝盛楹看过来,兴致盎然道:“喂,小妹妹,要不要坐哥哥后座啊?” 盛楹没说话,沈砚舟懒散靠坐在黑金色的摩托车上,笔直的长腿肆无忌惮地踩在地上,扯了下嘴角:“你是不是想死?” 周白摊开手,嬉笑道:“我问妹妹又没问你,你这样就很没意思了啊。” 沈砚舟低头笑了下,像是听到了有趣的玩意,漫不经心地拍了下头盔,笑得痞坏:“你想怎么有意思?来,跟你爹说说。” 不知道为什么,盛楹莫名感觉空气不大流畅,眼眸转了转,瞅了瞅这边,瞅瞅那边,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周白抽了抽嘴角:“你谁爹?” 沈砚舟眉骨一挑,慢吞吞地用他的话堵他,懒懒一笑,眼眸不慌不张,甚至还挺亲昵温和:“你说得我说不得?” 周白无语至极:“老子比你大8岁!” 沈砚舟歪头,灯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漂亮脸孔,好整以暇地轻笑:“五年前输着哭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周白晦气地呸了一声,已经忍不住跳脚了:“再说一次,老子没哭!是沙子进了眼睛!而且都多少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能不能不要提了。” 沈砚舟漫不经心将头盔扣到头上,黑眸往上看,长指心不在焉地拨弄额发,透出一点干净的痞气,语气平静又嚣张:“行,不提。待会让你心服口服再喊一次。” 周白:“……” 这狗东西为什么永远能这么嚣张? 盛楹看着周白节节败退,最后溃不成军,一时竟然对沈砚舟产生了一点敬畏。 吵架的时候,她嘴巴会变笨,很少能说过别人。 沈砚舟瞥了她一眼,顿了顿:“怂什么?” 盛楹不说话,眼眸警惕,小表情有一点明显,非常生动。 一只修长清瘦的手伸过来,看见她的头盔,屈指在她粉色的可爱头盔弹了一下,哼笑:“又不凶你。” 盛楹双手护住沉甸甸的头盔,瞅了他一眼飞速挪开,闷闷地憋了一句哦。 比赛准备开始了,摩托引擎声震耳欲聋。 赛道,沈砚舟长腿迈在地上,看着盛楹跟块木头一样杵在原地,回头直勾勾地盯着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气:“小祖宗,过来啊,这么多人等着呢,难道要我亲自过去抱你上来?” 周围摩托车上的姑娘都坐好了,正等待比赛开始,目光有意或无意地落在他身上。 不得不说,玩赛车的沈砚舟有一种跟平时不一样的吸引力,黑裤下长腿笔直,t恤贴在他的脊背肩甲上,勾勒出后背延伸到腰身的利落线条,即使不看那张冷痞惊艳的脸,都可以让一堆人为他疯狂着迷尖叫。 即使知道他没别的意思,盛楹脸还是红了,脸颊发烫,脚趾蜷缩了下。 盛楹深吸了一口气,磨磨蹭蹭地走上去,心口发怵,迟疑道:“我觉得我不大行,要不你换个人吧?” 别说,小姑娘语气软软的,带着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恳求,可怜巴巴的,稍微有点良心的男人估计都会不忍心。 可惜眼前是个衣冠楚楚的漂亮混蛋,心硬得很,慢悠悠掀开眼皮子,懒洋洋地开口:“盛楹,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多话啊。刚才是谁说不怕的?” 两人对视着,一个挣扎扑腾,一个荒唐玩味。 不过两三秒,盛楹就败下阵来,无意识地瘪了下嘴,认命地爬了上去。 两人距离猛得拉近,隔着短短的距离,都能感受到男人温热的体温,冷冽干净的气息混着淡淡烟草的味道,男性荷尔蒙刺激又存在感强烈,带着一种莫名的撩拨。 比赛时间还有几分钟,他们右边的赛道上,周白钻了进来。 周白看着他们,仍旧不死心:“妹妹,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跟他肯定会输的。” 盛楹还是秉持着友好相处,与人为善的交往理念,扬起头,嘴角带着笑:“不用了,谢谢。” 周白仍旧纠缠不休:“我说你怎么就看不清形式呢?女人有时候就是头脑太简单,看不清局势。” 盛楹嘴角一僵,笑意彻底没了,她面无表情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原因了。” 周白立刻道:“为什么?” 盛楹眼眸亮亮,声音甜甜:“因为我只坐最好看的男人的后座啊。” 沈砚舟没回头,笑了一声,笑得肩膀都在抖,低沉嗓音里的愉悦根本藏不住。 周白被噎住了,倒是他后座的姑娘笑了出声,阴阳怪气地还刚才那一仇:“周白,我也喜欢最好看的男人,现在坐你车可是在扶贫,你可偷着乐吧。” 周白争辩道:“你们女人就是肤浅,不懂什么叫做好男人!” 盛楹看着他,澄澈明亮的眼眸好奇道:“周白,你有女朋友么?” 沈砚舟也不入场,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敲在着车把手,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姑娘欣赏露出小尖牙咬人的样子。 周白皱起眉:“没有啊,怎么了?” 盛楹点头,一脸果然如此的小表情:“怪不得呢。” 周白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盛楹小小地耸了一下肩膀,像只可爱的小松鼠,声音轻快道:“没什么意思啦。我只是觉得,你要是不长嘴,应该还是可以交到女朋友的。” 周白:“……” 周白:“…………” 周白:“………………” 他特么无语死了! 周白闷闷不乐,也不说话了,世界安静了。 这个时候,比赛的时间也到了。 热闹的气氛瞬间变得安静,她的身体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沈砚舟长指扣下前风镜,附身注视着前方,嘴角勾起玩世不恭的笑:“抱紧了。” 盛楹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摩托车疾速冲出去,两边风景化作扑捉不到的残影。 她惊恐尖叫出声,双手死死地搂住男人紧实的腰身。 在她像个疯子大喊大叫时,男人笑意却分外肆无忌惮,低沉恣意的嗓音几乎淹没在风里:“怕什么,要死我也陪你一起死。” 盛楹也是佩服自己,在这个时候竟然还听得那么清清楚楚。 谁特么要跟你一起死啊!!! 她脑子近乎空白,崩溃得大喊:“沈砚舟,你个混蛋!” 待到摩托车停下,盛楹仍旧有些回不过神。 她双脚虚软,颤巍巍地从摩托车爬下来,还没走两步,头有点晕,脚下一崴,先摔了一跤,跌坐在草地上。 沈砚舟站在边上,单手插兜。 他居高临下,稍稍俯身,慢悠悠地点评:“盛楹,你这胆子还得练练。” 盛楹胸口略微急促地起伏着,发丝凌乱,贴在脸上和白皙的锁骨。 她鼔了鼔脸,懒得理他,也懒得顾忌形象,直接躺在草坡上。 颇有点破罐子破摔,摆烂安详的样子,可是恼火过后,一种松快的爽涌上心头,就像是在燥热的夏天喝了一罐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还冒着凉气的可乐。 草有一点扎,戳在她白皙的脸颊有点痒,她也不介意,直直看向夜空,这时候才注意到今晚竟然是漫天繁星,银河璀璨。 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看到这样震撼的银河了,一时有些怔愣。 身边传来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侧头,看到沈砚舟慢条斯理地在她身边躺下,双手枕在脑后,不知什么时候扯了一根草,吊儿郎当地叼在嘴里,姿势散漫又自然。 他也在看夜空,两排密密麻麻的睫毛像蝴蝶欲飞的蝶翼。 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也侧头看过来,盛楹觉得自己脑子还没清醒,因为这个瞬间,她仿佛看见漫天星辰落进他眼眸里,桃花眼璀璨到不可思议。 不过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地转头,继续望着夜空,沈砚舟也没说话。 夜风一阵阵吹过,周围很宁静。 夜风把她吹得有点舒服,盛楹问:“我们赢了么?” 沈砚舟不以为意地嗤笑:“老子什么时候输过?” “他们人呢?” “下面。” 盛楹愣了下,眨了眨眼睛:“什么时候过终点线的?” 他轻描淡写:“早过了。” 盛楹哦了一声,剩下的也懒得问了。 没问他为什么不停下来,也没问他为什么把她带到这里。 过了一会儿,盛楹忽然道:“我男朋友出轨了。” 沈砚舟一顿,慢慢侧头看过来,喉咙上下滾了滾,眼底晦暗不明。 盛楹没勇气看他,不想去看那或同情或其他表情。 不等他说话,自顾自说下去:“对了,今天还是我生日呢,挺讽刺的吧。没猜错的话,他现在就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 似乎是因为刚才一路的尖叫,压抑沮丧的情绪奇异地释放了许多,她以为自己会哭,会掉眼泪,唯独没想到会这么平和地将这件事说出口,还是在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年轻男人面前。 小姑娘用满不在乎的语气,但是整个人像只被淋湿的小猫。 眼神湿漉漉的,难过又倔强。 却只能绷着毫无攻击性的小脸甩了甩身上水,找个角落独自给自己舔毛。 沈砚舟起身,背景是身后的满天繁星,星光落在他柔软的黑发,睫毛,和挺括的肩膀,风将他的短袖吹得鼔起。 他朝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 这只手骨节清晰,微微曲着,勾勒出利落干净的轮廓,不可否认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手。 四周静悄悄的,盛楹睫毛缓缓扇动。 沈砚舟也不催促,耐心地注视着她,手还放在那儿。 盛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手指蜷缩了下,不安又迟疑地搭了上去,困惑道:“做什么?” 沈砚舟温热的手指收紧,握住她,一把将她从草地上拉起来。 盛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沈砚舟松开她的手,漫不经心将她发间的花瓣取走,一副混不吝的拽痞模样,懒洋洋的,却透着低哑温和的味道:“不是生日么?哥哥带你去吃蛋糕。” 第8章 第8章 第8章 盛楹愣住,在沈砚舟说出这句话之前,她脑海里闪过好几个猜测,唯独没想到这个,一时愣在原地,局促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沈砚舟走向摩托车,拿起放在上面的头盔。 回头看她,眉骨微微一挑,声音闲适开口:“杵在那儿做什么?不吃蛋糕了?” 盛楹无意识掂了掂脚尖,轻咳了一声,飞快瞟了他一眼,装作不在意:“你说吃就吃呗。” “你这话挺有意思啊。”沈砚舟直勾勾地盯着她,往后靠坐在车子上,身板挺直,嘴角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语气却听起来有点欠,“什么叫我说吃?” 盛楹耳朵有点红,不说话了。 “那么别扭做什么。”沈砚舟挺服气的,无奈笑了下,修长干净的食指冲她勾了勾,懒洋洋的,“过来。” 盛楹瞥了他一眼,慢吞吞走了过去。 夜风吹过来,额发吹得凌乱,他抬起手臂,长指漫不经心穿过黑发,随意地拨开,另一手忽然把头盔丢向她。 看到她措不及防,瞪圆眼眸,诶呀一声,慌里慌张差点把头盔摔地上时,还蔫儿坏地闷笑。 盛楹恼怒地瞪他,这大少爷使完坏,脸上仍旧是一贯的淡定,抬了抬下颌,语气慢悠悠,“戴好。” 盛楹撇了撇嘴,不应他,倒是垂下眼睛,乖乖地把头盔的帽扣扣好。 沈大少爷显然没把盛楹这点小脾气放在心上,骨节分明的手握住车把手,侧了侧额,示意:“上车。” 盛楹刚想跨坐上去,脑海里忽然记起癫狂的一程,心重而沉,娇艳的小脸不自觉地紧绷起来,脸色白了白。 她磨磨蹭蹭没上去,腿已经开始软了,看向男人线条凌厉利落的侧脸,抿了抿唇,心有余悸道:“你不要再开那么快了。” 沈砚舟松开了手,回头看她,狭长的桃花眼微扬,语气几分玩味:“不爽么?” 结果是挺爽的,但是惊悚也是真实的,盛楹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承受能力挺一般的。 但是,沈砚舟这个混球完全是一肚子坏水,她绝对不可以说实话。 盛楹小脸蛋素着,浑身戒备:“反正,你不要开那么快就对了。” 小姑娘眉头微微皱着,像一条机警的小鱼,落下一片叶子都惊得要窜到石头缝里。 沈砚舟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嘴角:“不相信我?” 盛楹小声嘟囔:“这不是很正常么?” 沈砚舟侧身,忽然靠了过来,两人距离猛地拉近。 盛楹还没来得及躲开,眼前是男人修长白皙的脖颈,余光里性感的喉结滚了滚。 就听见沈砚舟在她耳侧,嗓音低沉轻佻,语气里漫上危险的味道:“懂了,不相信我,是相信这山里的狼么?” 盛楹脊背瞬间僵硬,鸡皮疙瘩密密麻麻爬白皙纤细的手臂,语气干巴巴的:“这里怎么会有狼?” 沈砚舟起身,眉梢一挑,哼笑:“谁知道呢。” 他眯了眯眼睛,黑眸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仿佛在评估着什么,饶有兴味地笑起来:“瘦是瘦了点,但也够填个半饱了。” 其实也不是不知道沈砚舟可能在恐吓她,但听完这话她就觉得这里哪哪都不大对劲。 盛楹看向不远处阴森森的林子,黑洞洞什么都看不清,这里并不在市区,远处高耸的山林层层叠叠,也没有大型灯火和热闹人群,仿佛在里面真的有一双双眼睛盯着她。 盛楹咽了下口水,心跳加速,头皮发麻:“这里不可能有狼的!” 话是这样说,但是身体是以完全相反的麻溜速度爬上了摩托。 沈砚舟感受到身后小姑娘慌慌张张的动静,低笑了一声。 前有狼后有虎,盛楹心情不安又沉重,视死如归般壮烈开口:“我、我已经坐、坐好了,你、你开吧。” 她深呼吸一口气,已经做好冲出去的准备,甚至已经在摩托车声响起时,下意识用力抱紧了男人的腰身。 可是—— 没有,只有徐徐的风吹拂过脸颊,发丝扫过脸颊有点痒。 沈砚舟语气懒洋洋的,仿佛早有预料:“盛楹,睁开眼睛。” 她愣了愣,缓缓掀开紧闭的长睫。 车子在这个瞬间转弯,驶入另一条路。 一条波澜壮阔的河流映入眼帘,伴随着涛涛水声,月亮和满天星河落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她松开了手,坐直身体,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 回去的路需要经过终点,沈砚舟又拐了道回去,周白他们还在那儿。 看见他们回来了,周白扯了扯嘴角,阴阳怪气道:“诶呦,去哪儿了这是?奖杯都不要了?” 周白在沈砚舟这里攻击力为零,他甚至没搭理他,摘下头盔,甩了下头,回首,声音散漫:“盛楹。” 盛楹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嗯?” 他侧了侧头:“要么?” 盛楹偏头,看见周白手里的奖杯,摇了摇头:“不了。” 又不是她比赛赢的,她拿来有什么意思。 沈砚舟转头看向周白,抬了抬眼皮,语气没有丝毫兴趣,冷淡开口:“那不要,送你了。” 周白:“……” 狗逼你踏马要不要脸了? 周白咬牙切齿:“她不要你就丢给我了?” 沈砚舟掀开长睫,唇角微弯,语气还挺温和:“没那意思。” 勉勉强强还算是个人,周白表情总算好看了一点。 下一秒,就听见狗东西说得很真诚,语气慢悠悠:“这么久没见了,就当我这个当爹的送给儿子的礼物。” 周白表情扭曲狰狞,捏着奖杯的手臂肌肉凸起,青筋爆出来,看起来挺吓人。 盛楹心惊胆颤,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把这个奖杯砸到沈砚舟脸上。 沈砚舟手肘懒懒散散抵在车把手,神色不慌不张。 周白到底没有,随手将奖杯丢到了边上的人手里,手撑着腰:“你什么时候再来,我们再比一次?不带女人。” 说来说去,还是不甘心输,却也输得心服口服。 沈砚舟懒洋洋哼笑:“再说。” - 开车回市区,又花了四十分钟,时间已经很晚了,发现很多家蛋糕店都关门了。 盛楹坐在副驾驶上,看着沈砚舟垂眸看着导航,一家一家找,感觉很不好意思,开口想让他放弃的时候,到底运气不算太差,看到一家店主刚准备关门的。 拎着蛋糕,也不走了,就近在便利店外面的小桌子坐下了。 盛楹在拆蛋糕盒子,沈砚舟进了便利店,买了两罐冰可乐出来,散漫地坐在她对面。 盛楹拆好蛋糕,调好光拍了几张照片,发现自己拍照技术实在是一般。 抬头看见沈砚舟垂着长睫,灯光在他脸上打下阴影,一半浸在明亮的光线里,一半在阴影里,黑色的短袖更衬出肌肤冷白。 他慢条斯理地拆开蜡烛盒,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蜡烛,一根一根往蛋糕上插,真不是夸张,就算是做这种事,他做起来也格外赏心悦目。 盛楹顿住,鬼使神差地看完他整个过程,在他插完最后一根蜡烛,将剩下的蜡烛连带包装丢到桌面上。 她忍不住说:“沈砚舟,你有强迫症吧?” 沈砚舟抬起眼皮:“嗯?” 她放下手机,手臂抵在桌面上,纤细的手指指着蜡烛,声音脆生生:“你看看你,每一圈的蜡烛都是六根,蜡烛之间距离相等,四个圈之间蜡烛,甚至可以连成一条直线!” 说完,她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古怪,掀开眼眸看向对面的人,迟疑问:“……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24岁生日?” 沈砚舟一顿,轻描淡写:“猜的。” 盛楹眨了眨眼,还是觉得不大对劲,困惑道:“能猜得这么准啊?” 空气静了静,只有风过树叶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姑娘眼眸微圆,一抹浮动的光影荡在瞳仁中,清透得就像是结冰的冰湖,干净见底,问得坦坦荡荡。 “那你觉得是什么。”沈砚舟黑眸不躲不避,视线直勾勾落在她脸上,嗓音懒漫缱绻,真假难辨,“我暗恋你么。” 第9章 第9章 盛楹眼神呆了呆,回神,摇头如同拨浪鼓,干巴巴地解释:“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怎么可能喜欢我呢!” 不过只见过几面,关系或许可以称得上一句朋友,但她并不是那种自恋的人,相反在这方面,她清醒得可怕。 她撇得很清。 沈砚舟微垂长睫,拇指按在打火机上,咔嚓一声轻响,不安分的红色火苗跳跃在他漆黑瞳孔,没有给里面的冰凉染上一丝温度。 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怎么不可能。不能是真的?” 盛楹单手捂住脸,白白净净小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好啦好啦,我不乱问了,拜托你也不要再逗我啦。” “你现在的表情,好像很难忍受。”沈砚舟没接她的话,顿了顿,仿佛不经意说,“为什么?” 盛楹摇了摇头:“不是。” 沈砚舟眼眸深邃,直直盯着她:“这是可以接受的意思?” 盛楹不知道这个大少爷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表情有点木:“也不是。” 沈砚舟左手撑着额头,向来懒散桀骜的黑眸闪过一丝迷茫:“我没这么糟糕吧,喜欢你这件事让你这么难接受?” 气氛一时陷入静默。 沈砚舟不说话了,像是在等她的回答。 盛楹微颦眉,一时不知道怎么措辞,顿了顿,澄澈的眼眸盛满了不赞同,软声说:“不要假设这种事了吧。” 沈砚舟怔了怔。 她瞳孔透着点无奈,语气苦恼直白:“好奇怪啊。” 奇怪。 这是她对这件事唯一的评价。 还有语气和肢体上无意识的排斥。 沈砚舟眼神空了一秒,敛下眼眸,扯了扯嘴角:“行,点蜡烛吧。” 看见沈砚舟不再执着那个古怪的问题,盛楹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弯着眼眸点头,声音甜软:“好啊。” 点蜡烛,许愿,切蛋糕,两人之间的氛围恢复如初。 盛楹把切下来的第一块蛋糕推到沈砚舟面前,还特意挑了最漂亮可爱的唯一一只小兔子。 沈砚舟瞥了一眼,抬眸看她。 柔顺的长发散落在细瘦的肩膀,将少女巴掌大的小脸衬得更小,她脸颊泛出健康的颜色,红扑扑的,像是一只毛绒绒的温顺小动物。 她湿漉明亮的眼眸看着他,真情实意说:“沈砚舟,今天谢谢你啊。” 因为有你,今天的生日也不是过得那么差。 沈砚舟喉咙滾了滾,嗯了声。 — 封翊是在第二天联系盛楹的,盛楹当时在忙了,挂了他三个电话。 在忙完工作后,封翊又打了过来,盛楹这次没有挂掉,走到阳台,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按了接通。 接通的三秒钟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三秒钟后,封翊语气带着歉意:“楹楹对不起,昨天我忽然有事……” 盛楹打断他的话,一字一顿说:“我全都知道了。” 她以为自己经过昨晚,会很平静,但是她发现,她心脏还是闷堵的疼,说话时嗓音在发颤。 但是盛楹坦然接受自己的软弱,她是人,不是机器,真心被踩在泥里,碎成一片片,肯定会疼的。 封翊安静下来,似乎在思考她这句话里包含多少信息。 盛楹望着灰蒙蒙的天,手指抠住栏杆,尽力克制着情绪,语气平静:“我们分手,你没有异议吧?” 封翊几乎是立刻反驳:“我不同意。” 他接着问:“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重要么?”盛楹语气很冷,第一次对他露出防备的尖刺。 封翊深吸了一口气,斟酌了一会儿,声音放低:“楹楹,对不起。” 盛楹手指在抖:“对不起是什么意思?你不觉得可笑么?” “我都可以解释。”封翊语气有一点无奈,又仿佛在头疼,或许还觉得她在无理取闹,“她生病了,昨天吃了半瓶的安眠药,如果不是菲佣及时发现,差点救不过来。我现在得陪她,你给我点时间。我爱的是你,等她恢复好,我回去会跟你求婚,戒指我已经准备好了,昨天原本是想跟你求婚……” 盛楹没想到现在还要听到这么恶心的话,甚至让她身体生理性应激地有点反胃,她听不下去了,直接挂断封翊的电话。 所有的联系方式通通拉黑,回到办公室里,拿起桌面上彻底冷了的咖啡,一口气喝完才压在胃里的难受。 旁边的许琪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担忧道:“楹楹,你还好么?身体不舒服么?” 盛楹摇了摇头,抿唇勉强勾了点笑意:“没事,稿子可能得重写,有一点烦。” 许琪没想太多,闻言立刻哀嚎道:“我的也刚刚被打回来,烦死了啦……” 盛楹眼眸温柔明亮,许琪最喜欢对她倾诉了,因为盛楹从来不会觉得烦,每次都会耐心地听她说完。 许琪抱怨完,转头回去工作,盛楹才垂下眼眸,长睫颤了颤,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淡下去。 — 另一边,张楚月躺在病床上,抬眸看向站在窗户边西装革履的挺拔男人。 他死死地皱着眉,不停地按着手机,神色有一点焦躁。 她喉咙干涩,忍不住咳了一声。 男人立刻抬头,看见她醒过来,顿了顿,手机放进兜里,快步走过来。 封翊扶她起来,轻柔地喂她喝水,拍她的背。 张楚月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垂下眼眸,挡住眼底的情绪,语气低落:“你回去吧,别因为我吵架了。我没想到暖暖会通知你,不通知你,你们就不会吵架,这都是我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封翊现在确实有些心烦意乱,他不知道盛楹到底知道多少,偏偏现在联系不到她,但是他还不至于将这事怪在张楚月身上。 他低声安慰她,“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其他事不需要你操心,也不要再做傻事。还好这次发现得及时。” 张楚月看着他温柔干净的脸庞,点了点头,又似乎愧疚地问:“那她怎么办?” 封翊沉默了一会儿:“楹楹性格很善良,先让她冷静一下。到时候我说清楚,她肯定不会怪我的。昨天是她生日,我原本准备跟她求婚的,说到底是我的错。” 缓缓说完最后一句,男人孤傲清冷的眼眸勾起了宠溺的笑,格外地吸引人,这是曾经独属她一个人。 张楚月顿了顿,强烈的不甘心涌上来,被子下的拳头握紧,笑着点了点头。 —— 电话铃声打破了宁静,盛楹趴在工位上短暂休息,摸过来手机,语调迷迷糊糊:“喂,您好,我是盛楹。” “楹楹,你爷爷刚才忽然晕倒了,现在送去医院了。” 她猛地睁开眼眸,脑子瞬间清醒了,立马坐起来,声音焦急:“叔叔,麻烦您先帮忙照顾一下他,我现在马上坐车回去。” 跟公司请假,买车票,盛楹一路上脑袋都是懵的。 赶了大半天的路,盛楹从座位上站起来,眼前一黑,差点跌下去。 边上的大妈及时扶住了她,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关切道:“小姑娘,你没事吧?” 盛楹缓了几秒,眼前黑暗的视线缓缓变得清晰,她勉强勾起嘴角,摇了摇头:“没事,今天出门太急,没来得及吃东西,有点低血糖。” 大妈表情很不赞同:“再急也不能不吃饭啊,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把身体当回事,跟我家那孩子一样。” 大妈从袋子里翻了翻,掏出几颗糖,塞进盛楹手里:“这是我带给孙子的零嘴,被他吃得不剩几颗了,你先将就一下。” 盛楹知道自己情况不太好,没拒绝:“谢谢您。” 大妈笑呵呵:“没事没事。” 盛楹赶到医院,先去病房看了一眼盛老爷子,再来到医生办公室。 戴着眼镜的医生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这个明显着急赶回来的漂亮少女,语气温和道:“请坐,你是盛庆国的家属?” 盛楹因为一路小跑上来,胸口还在上下起伏着,发丝凌乱贴在微潮的白皙额头,她点了点头:“医生,我爷爷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爷爷身体状况很不好,已经是胃癌晚期。不动刀,最多只能活六个月……” “……动刀,有一定得几率延长几年的寿命,但是老爷子年纪太大,太辛苦了,手术风险也很高,或许不如好好享受剩下的时光……” 也许是考虑到她这样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医生的语气尽量委婉,但是盛楹还是像是忽然挨了一闷棍,脑子发晕,听觉失灵,在半分钟内,几乎听不清医生在说什么。 盛楹唇色尽失,指甲用力掐进手背,才勉强回了点神,喉间干涩:“医生,我会好好考虑的。” 盛楹从办公室里出来,呆呆地坐在医院走廊上,缓了许久,才走进病房里,坐在盛老爷子病床旁边,若无其事地拿起了苹果和刀。 盛老爷子看着盛楹的表情,过了会儿,叹了一口气:“囡囡,医生怎么说。” 盛楹刀尖猛地顿住,长长的苹果皮掉了,她神色自然地捡起来,丢进垃圾袋里,语气轻松:“医生说,您的病需要做点小手术,做完就好了。” 盛老爷子却不吃这招,摇了摇头:“你不用诓我,医生怎么说你就怎么说,我活到这个年纪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盛楹低着头,装作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固执说:“医生就是这么说的。” 盛老爷子直接说:“我还能活多久?” 盛楹用力咬着唇不吭声,眼眶却慢慢红了,“您跟我还回惠江,那里的医疗水平好,肯定可以把您治好。” 盛老爷子大概也猜到了:“治什么治?我活这么大年纪也够了,还浪费这钱做什么。”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盛楹继续削苹果,语气平静:“你不去我就待在这里,待会我就写辞职报告。” 盛老爷子瞪大眼睛:“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你做到现在容易么?” “我现在就写。”盛楹马上放下苹果,打开手机。 盛老爷子拽着她的手,气道:“你想现在就气死我啊?” 盛老爷子固执,盛楹也不遑多让,抬起红通通的眼睛:“我就您一个亲人了,没了您我还要什么破工作!直接饿死得了!” 盛老爷子看着她,嘴巴动了动,最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盛老爷子妥协了,同意跟她到惠江看看,并且不同意避开医生,非要同盛楹一起听。 只是惠江三甲医院给出的结论基本与之前的相同。 盛楹坚持做手术,盛老爷子死活不同意,甚至直接当着医生的面说不要听她的,他是绝对不会做手术的。 盛楹被逼狠了,也不顾周围一群医生护士,强忍许久的眼泪终于啪啪啪地掉了下来,几乎泣不成声:“为什么啊?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爷爷你不要我了么?” 盛老爷子偏开视线,到底是心疼她,嘴唇颤了颤:“以前那个经常跟我下棋容老头你还记得么?得的喉癌,做完手术没几天就没了,连亲闺女的婚礼都没来得及参加,喜事变丧事,大家都说不该做手术。我得留着这条命看着你嫁人,你必须得有个家,要不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盛楹咬着牙发抖:“有爷爷在才是我的家。” 盛老爷子侧头,无声地抹了抹眼泪,但是始终没有妥协。 僵持了一阵子,盛楹沉默下来,扶着老爷子回了病房。 回到病房,盛老爷子坐在病床上,问:“你那个男朋友呢,你之前不是说要来看我么?现在他在哪儿?” 盛楹侧身倒水,闻言身体微僵,心里酸胀难受:“他最近刚好忙。” 盛老爷子有些失望:“你看看他什么时候有空,过来见见我。爷爷也好帮你相看相看,我们囡囡得嫁个好人家,爷爷才能放心。” 盛楹闭了闭眼眸,内心茫然,机械地说了一句好。 过了半个时辰,盛伟也赶来了,他的现任老婆廖燕也来了。 见盛老爷子似乎有话跟盛伟说,盛楹起身,借着到医院食堂给爷爷打饭出去了。 出去之前给盛伟使了一个眼色。 热腾腾的饭放在小桌子上,抬眸看见盛伟跟她抬了一下下巴。 盛楹顿了顿,打开饭盒,叮嘱爷爷慢点吃,跟了出去,廖燕也出来了。 三个人站在走廊上。 盛楹没管廖燕,迫不及待问:“爷爷同意做手术了么?” 盛伟说:“做什么手术,医生都说了做没用,不如别浪费这钱了。这事我跟你爷爷说了,他自己也清楚。” 盛楹愣住,手指颤抖,不可思议道:“我让你劝爷爷做手术,你就是这样劝的?” 盛伟皱起眉:“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是医生的诊断。到时候得花多少钱?我们得实际点。” “我有钱,也从来没想过让你出钱!”盛楹眼眶忍不住又开始红了,一字一顿道。 廖燕笑道:“你爸爸也不是不关心你爷爷,只是人总得实际一点,别到时候人财两空。” 盛楹几乎条件反射扭头,语气很冲:“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你开口说话么?” 廖燕嘴角一僵。 盛伟拧着眉:“你有这钱,不如留给你弟弟买房。你知道现在的男人没房子很难娶到老婆,你作为他姐姐,得为他想想,这是咱们老盛家的根。” “为他着想?”盛楹自觉得讽刺,拳头无意识握紧,声音变得尖锐,“他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从来没有一个从小三肚子里出来的弟弟,我恨不得他去死!” “啪!” 盛楹被打得头一偏,脸火辣辣地疼。 盛伟畜牲心肠,却长得一表人才,人高马壮,要不也不会骗她妈妈爱上他。 这一巴掌,他没有留半点力气,盛楹甚至尝到了嘴巴里苦涩的血腥味。 他怒喝道:“你说的什么话?你这个贱胚子!当初就该在你出生时掐死你!省得你现在德行亏损不尊长辈污忤逆亲爹!” “诶呀你怎么打孩子啊!有话好好说!”廖燕连忙拉住盛伟,脸上带着虚伪的歉意,“你爸就是太急了,小楹你别介意。” 盛楹感觉到恶心得不行,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朝卫生间走去。 廖燕看着少女走远,拧了一下盛伟的手臂,不满道:“你打她做什么?” 盛伟恼火道:“她刚才什么态度啊!我是她爸。” 廖燕听见盛楹的话当然恼火,看见盛伟打她一巴掌心里也暗爽,但是她从来不是被这点小利迷惑心智的人,连忙劝道:“你打她,她就更不肯拿钱出来了。你跟她对着干做什么,小丫头都心软,多哄她两句,在老爷子面前好好表现,老爷子不同意做手术她就做不成,到时候她不就剩你?她无依无靠,嫁人都没个娘家,还能不认你这个爸?拿到钱才是实事!” 盛伟也有点烦,却也知道她说的不无道理,摆了摆手:“知道了。” — 盛楹来到医院楼下的小花园,橘黄色路灯打在她瘦而白皙的肩膀上,脸颊上阵痛时不时传来,她出神地坐在椅子上。 右边脸全肿了,不适合回去见爷爷,免得他担心。 盛老爷子给她打电话,问她去哪儿了。 盛楹握紧手机,压下喉咙里的哽咽,轻声说:“公司有急事,我得回去一趟,处理好了就回来。” 盛老爷子不知道有没有听出她的异样,他沉默了会儿,只让她注意安全,他那儿没什么事,便挂了电话。 盛楹慢慢放下手机,眼眶发烫,视线开始有些模糊。 余光中,她看见一双干净的白色球鞋,休闲长裤下的那双长腿笔直。 那人停在她面前。 她下意识抬眸。 男人穿着深绿色的宽松卫衣,单手插兜,垂眸看她,桃花眼眼皮修长内敛,下颌线条利落漂亮,凸起的喉结上下滾了滾,性感得简直像是人间杀器。 他打量她的表情,那双狭长眼眸里的慵懒笑意慢慢淡去,眉头颦起来。 盛楹飞快低下头。 一道低沉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盛楹。” 盛楹顿住,垂着眼,点了点头:“好巧。” 话音刚落,眼泪无声地掉了一颗,滴在她的手背上。 狼狈无所遁形。 为什么要那么巧,每次无助的时候都会被他看见。 明明她想藏起来的,最好谁也不会发现。 盛楹希望沈砚舟赶快离开,可是他慢条斯理地在她身侧坐下,带来他身上特有的体温和清冽干净的气息。 她的指尖颤了颤。 沈砚舟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地将卫衣帽子拉上来,扣在脑袋上,宽大的帽子挡住他的脸,只能看见一点高挺的鼻梁。 手肘搭在膝盖上,白皙修长的手握着手机,垂在岔开的双腿之间。 他没有看她,而是看向对面的路灯,嗓音比路过的夜风更温柔:“盛楹,要不要把肩膀借你靠一靠?” 第10章 第10章 听沈砚舟这句话,盛楹闷声不吭。 沈砚舟同样安静下来,维持着这个姿势。 一片叶子,从树梢上飘落下来,被风卷起往前滾,带着局促的狼狈。 细碎的声响中,盛楹挪动了一下脚。 动作很轻,却不会让身边的人无法察觉。 向着他的方向。 沈砚舟还是没动,保持着原本的节奏,长指漫不经心地转动黑色手机。 下一秒。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放在男人挺阔的肩膀。 两人都没说话,耳边只有呼吸的声音。 很快,如同被冰冷雨水溢满的小鱼缸。 盛楹再也克制不住。 伴随着压抑的,痛苦的,小小的啜泣声,泪水一滴一滴落下来。 温热潮湿的液体,慢慢浸透他肩膀的一角。 沈砚舟转动手机的动作猛地一顿,几乎本能要侧头。 下一瞬,硬生生止住自己的动作,白皙的手背因为用力崩出淡青色脉络清晰的血管,黑眸死死盯着对面那盏灯。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放肆哭过一场,盛楹感觉自己心情好了不少。 她慢吞吞地坐起来。 眼睛红红的,脸颊和耳朵在发烫,微侧过脸。 目光定在男人的肩头。 ——她刚刚靠的位置。 颜色比其他地方要深。 还挺大一块,一眼看过去,特别的明显。 盛楹刚从难过的情绪中缓过来,铺天盖地的尴尬就袭了上来。 下意识转头,要找自己的包包拿纸巾,却顿住了。 她才想起来,包包放在爷爷病床边的床头柜上。 除了一个手机,她什么都没带出来。 沈砚舟偏头看过来,视线在她红肿的眼眶略过,看向明显不正常浮肿的左脸。 几不可见地拧了一下眉,很快恢复了寻常。 盛楹无知无觉,视线和他的撞在一起。 纤细的睫毛颤了颤,她抿了下唇:“弄脏你的衣服了,不好意思。” 沈砚舟低眸瞥了一眼,轻描淡写:“没事。” 盛楹发现沈砚舟并不像介意的样子,心下松了一口气,紧张的心绪只剩下淡淡的窘迫。 也不是第一次在沈砚舟的面前出丑了,她好像有一点适应了。 沈砚舟站起来:“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盛楹不知道沈砚舟要做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鼻音闷闷的,点头的样子很乖:“好。” 沈砚舟走了。 — 盛楹的手机亮了亮,她低下头。 郑宁妙:【你跟封翊怎么回事啊?他怎么会问到我这?】 郑宁妙:【他说你把他删了!】 郑宁妙:【你们发生了什么?】 郑宁妙:【他说的话奇奇怪怪的!】 郑宁妙:【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 郑宁妙打字的速度很快,信息一条一条跳出来。 盛楹:【他出轨了,我们分手了。】 盛楹看见屏幕上面正在输入中的提示顿了顿。 郑宁妙:【啊啊啊啊啊什么!出轨?他竟然敢?】 郑宁妙:【这么人干事?】 郑宁妙:【我姐妹这么漂亮可爱喜欢他他就该感谢上苍了!不好好跪谢皇恩竟然还敢玩出轨?】 郑宁妙:【不行,我要锤爆那畜牲狗头!】 …… 郑宁妙情绪激动,一连骂了十几条,满屏幕都是她的咒骂。 最后,郑宁妙勉强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你现在还好么?】 盛楹:【还好,没什么事。】 郑宁妙:【真的?你没骗我?】 盛楹:【真的。骗你做什么?】 或许之前觉得分手的事情很难受,可是在爷爷的病情砸下来后,又显得那么无足轻重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方设法让爷爷同意做手术,这才是她摆在她面前最紧迫的问题。 郑宁妙:【下次他再打电话过来,我肯定骂他个狗血淋头!让他知道我姐妹不是好欺负的!】 盛楹:【不用理他,拉黑就好。】 郑宁妙:【那不行,拉黑也得骂爽了再拉黑!不能便宜那孙子!!】 盛楹知道郑宁妙风风火火的性子,嘴巴利得很,倒是不怕她在封翊那儿吃亏。 她想了想,郑宁妙不痛痛快快骂上一回怕是会不开心,劝说的话便压下来。 随她去吧。 郑宁妙:【宝贝,有空我们再聊!现在老娘还在加班呢!主管那个老狐狸又来催我了,烦死了!】 盛楹:【好。】 盛楹:【你去忙吧。】 盛楹回完信息,放下手机,太阳穴隐隐地疼。 她怔忪地望着地面,露出一点不为人知的脆弱。 直到听见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她才回神。 抬头,看见一个挺拔瘦削的身影,银白色月光和橘黄色灯光打在他肩膀上,黑眸挺鼻,脖颈线条修长,过分惹眼的容貌,让他整个人有一种近乎迷幻的不真实。 沈砚舟单手插兜,慢条斯理走过来,右手食指勾着一个透明的小袋子。 盛楹好奇地看了一眼。 心想原来是去买东西了啊,不好一直盯着看,便很快收回了视线。 沈砚舟在她旁边坐下,打开袋子,骨节分明的手拿出盒子,垂下绵长的睫毛,看上面的标注。 瓶子拧开,一股子浓烈又刺鼻药水味。 他用棉签沾了一点药水,看向她。 “过来。” 是给她买的药。 盛楹意识到了这一点,莫名有一点不自在。 沈砚舟看着她,又说了一声。 “盛楹,过来。” 犹豫着,迟疑着。 过了几秒。 在沈砚舟安静的视线里,她挪过去了一点。 因为要将难堪的伤口彻彻底底的袒露在人面前,盛楹表情有一点局促,有一点不安。 瘦薄的脊背稍稍僵硬地挺直,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睫毛颤了颤。 沈砚舟的目光缓缓落在她脸上。 靠得近了,自然看得更清楚了。 沈砚舟顿住,漆黑的眼眸渐渐变深,脸上不动声色。 棉签按在脸颊的那个瞬间。 疼。 盛楹皱起眉,下意识偏头躲了一下。 盛伟力气大,力道半点没收,现在她脸不仅肿,碰一下都会疼。 刚哭过一场的盛楹眼眸又浮出一层水光,生理性的,不可控的。 沈砚舟手顿了顿,垂眸看着自己拿着棉签的手,薄唇微微抿起。 “很疼?” 盛楹摇了摇头:“其实还好。” 她说完,又转头,乖乖地把脸又凑了过去。 她等了等,却没等到棉签涂上来。 她掀开眼眸,瞥了沈砚舟一眼。 余光中,察觉到了什么,她的视线往下,不太确定地问:“你的手在抖么?” 沈砚舟声音低沉寡淡:“没有。” 他顿了顿,语气听不出情绪:“看我做什么,转回去。” 盛楹没多想,哦了一声,扭过去。 这次动作确实没有刚才重了,除了偶尔有点不轻不重,但是好在都在盛楹的接受范围。 涂好药,鼻尖都是浓浓的药水味。 盛楹有一点不喜欢,不过也只能忍着。 她侧过头,看见沈砚舟正把药水盒拧上,柔软的黑发垂下来,贴在他白皙的额头,上面有一点汗,碎发尖有点湿。 盛楹忍不住说:“你出了好多汗啊。很热吗?” 她说完,没等沈砚舟说话,她就站起来,换到了他另一边坐。 沈砚舟看向她,眉骨挑了一下:“你做什么。” 盛楹自觉善解人意说:“你不是热么?风从那边吹过来,可以凉爽一点,你现在觉得有好一点么?” “……” 没得到回答,盛楹特意伸手过去体验了一下。 收回手,她看向沈砚舟,奇怪说:“你没感觉到风么?” “……” 沈砚舟脸上没什么表情,黑眸一点一点冷下来。 甚至有点阴恻恻的。 气氛好像有一点不对劲。 盛楹表情微僵,缩了一下凉飕飕的小脖子,往后挪了挪。 她语气带着不确定:“你不高兴么?” 沈砚舟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气笑了:“没。老子现在高兴得简直想死。” 第11章 第11章 第11章 盛楹不傻,当然听出沈砚舟现在说的是反话。 她默了默,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 她敏锐地察觉到,沈砚舟这点不高兴,似乎跟她有关。 是她不小心踩中了他不知名的雷点了么? 这就不太妙了。 她心想,现在不适合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这药的味道有点不大好闻啊,你觉得呢?”盛楹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沈砚舟懒洋洋地往后,靠着椅背,手肘也散漫地搭了上去。 侧过头,慢悠悠转着手机,看着她。 没吭声。 一副好整以暇,看透了她在玩什么把戏的样子。 盛楹坚强无畏地在跟他对视。 两三秒后。 目光开始虚浮。 左右漂移,落在他身后的树杈子上,上面似乎有个鸟窝。 手抵在唇角,掩饰般地咳了一声。 沈砚舟忽然开口:“盛楹,你是木头么?” 盛楹愣了一下,下意识说:“我是人啊。” “……” 盛楹很快反应过来,意识到了不对,迟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砚舟抬眸和她对视,看见她眼底明亮如同清月,清澈如蔚蓝的湖底,不含一丝杂质。 他低头,不高兴地啧了声,烦躁又挫败地揉了把自己的头发,修长白皙手指的动作称得上粗鲁。 又抬头,盯着她看了两眼,目光有两分恼恨。 “你觉得刚才是我热?” 盛楹表情茫然,试探着开口:“冷汗?” 沈砚舟:“……” 他扯了扯嘴角,黑眸薄凉,冷笑道:“盛楹,我特么真服了。你就是专门来治我的吧?” 盛楹:“……” 盛楹懵了,啊了一声。 眼睛都是困惑。 沈砚舟忽然觉得跟这跟盛楹计较真他妈跟自虐差不多。 又呆又傻一根小木头。 盛楹捂住嘴,忍不住打了一个小哈欠。 沈砚舟看见她眼里的水光,懒洋洋问:“你回医院还是回家?” 盛楹没想太多,手肘搭在椅背,脸颊靠在上面,压出一点白皙的软肉,随口就回答了:“回家。” 声音含含糊糊,带着不浅的困倦。 沈砚舟慢条斯理站起来,摁亮手机看了一眼,头也不抬:“送你回去。” 盛楹迟钝地眨了眨眼睛,一时怔愣。 反应过来,她说:“不用……” “不用?” 沈砚舟打断她的话,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她的右脸上。 顿了顿,车钥匙在手指间晃了晃,碰撞间声音清脆。 他耸了下肩,将钥匙拢在掌心,嗓音漫不经心:“你确定?” 他意有所指的目光,让她后知后觉记起了自己的脸,现在大概确实不适合见人。 盛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麻烦你了。” 沈砚舟散漫地嗯了声,侧了侧额头:“走吧。” 盛楹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昏黄朦胧的灯光下,两个影子被拖长,前面那个身高腿长,有意无意放慢了步伐,后面那个终于追了上来,两个影子在不知不觉间纠缠在一起。 再次坐上沈砚舟的车子,盛楹长发披肩,扫在她白皙的手臂有点痒。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发现自己坐过他好几次车了。 当初在酒吧的时候,她还觉得他们之间不会有太多的交集,不过是比陌生人多知道个名字的关系。 沈砚舟这种天之骄子,从来就是众星拱月,比封翊还要更胜一筹。 而她,只想安安分分做她的小记者。 现在,他们或许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不过,好像每次丢脸,都会被他撞见…… 想到这,盛楹不免呼吸一滞。 心情有一点微妙的难以言喻。 又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一只骨节清晰的手伸过来,指节清瘦线条流畅,在她面前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盛楹回神,扭过头。 “怎么了?” 沈砚舟手肘撑在车窗上,袖子往下滑了一点,露出一截白皙劲瘦的手腕,他懒懒支着额头,漆黑的瞳孔盯着她看了两三秒。 挑了下眉,似乎是无可奈何:“大小姐,系安全带啊,发什么呆呢。” 年轻男人眉眼慵懒,骨相极其好看,就算是这种姿势,棱角也分分明明,下颌线条凌厉张扬,说话间滚动的喉结形状也漂亮。 尾音还带着点吊儿郎当的气音,慢悠悠说话的腔调极其撩人,挺不正经的,跟只男狐狸精差不多,耳膜都在发痒。 盛楹心莫名跳了一下,下意识摸了下耳朵。 她很快意识到这样做的古怪,直接放在了手,低头给自己系安全带。 沈砚舟确认盛楹系好了,收回了视线,转动方向盘,从车位退出去。 嚣张的法拉利超跑驶出医院停车场,涌入车流中。 车子里放着舒缓的音乐。 盛楹脑袋靠在车窗上,手乖乖放在膝盖上,看向窗外的灯红酒绿,眼皮慢慢耷拉下来。 沈砚舟偏头,飞快瞥了她一眼。 神色随意地看向前方,并不妨碍他手上的动作。 音乐音量调小。 空调调高。 车速放缓,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渐渐变得清晰。 西子畔是个旧小区。人员混杂,头顶染着各色的小混混成群,盯着他们开进来。 保安甚至没朝外看一眼,还在保安亭里打牌。 沈砚舟微拧起眉。 车子在楼下停下,沈砚舟解开安全带,偏头看向熟睡的少女。 她睡得很沉,无知无觉,呼吸轻浅。 少女是天生的好皮肤,白嫩细腻,宛如剥了壳的白鸡蛋。 此时眼帘下有明显的青灰色,像是许久都没有好好睡过了。即使睡着,小眉头也微微颦着,显然睡得不算太安稳。 他调好车内的灯光,车内彻底昏暗下来,只剩下微弱的光。 放松又懒散地靠着车座,安静地坐着。 手机铃声响了,有来电。 熟睡的小姑娘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他反应迅速,动作很快,摸到手机,直接将音量调到了无。 拿了一包烟,抄走打火机,推开车门,走出去。 盛楹是被手机设定的闹铃吵醒的。 她拿起大腿上的手机手机,下意识划掉闹钟,重新靠回车窗。 十秒钟后。 意识慢慢回笼。 她困倦地睁开眼睛,呆呆地望着昏黄灯光下的车子。 扭头,看向空无一人的驾驶座。 她在副驾驶上稍稍坐直了点,隔着车窗透明的玻璃,看到树下站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男人闲适的卫衣长裤,肩膀挺阔,灯光下脖颈线条利落,懒散地插着兜,指尖衔着一只烟,猩红的火星在黑夜里明明灭灭。 夜深寒凉,皎皎月华,他像是落了满身的凉霜。 沈砚舟低头抽了一口烟,双颊微微凹陷,神色散漫,白色的烟雾迷糊了他的五官。 盛楹揉了下眼睛,摁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一顿,推开车门走出去。 沈砚舟看见她,屈指弹了一下烟灰。 漫不经心地朝她招了下手。 姿势随意又自然。 盛楹眨了眨眼,意识还有点不清晰,点头,乖乖地走到了路灯底下,停下了。 沈砚舟叼着烟,眉骨微挑:“再过来一点。” 盛楹有点不明所以,但是还是继续往前走,停在了他面前。 仰头看着他,眼眸雾蒙蒙的。 就像某种听话的草食系小动物,乖得要命。 沈砚舟莫名笑了下,心情似乎很不错,打量了她一会儿,像是在评估着什么。 过了会儿:“睡得还挺好。” 盛楹脸有点红,声音懊悔:“你怎么不叫醒我?” 沈砚舟侧过头,轻描淡写:“刚好接了个电话。” 盛楹眨了眨眼睛,迟疑道:“三个小时的电话啊?” “……” 沈砚舟顿住。 他扯了扯嘴角,语气没什么起伏,听不出喜怒:“不行?” 盛楹连忙摇头:“当然不。” 她立刻表明决心:“我只是担心你会口渴。干我们这行的,可知道这得多费嗓子,你回去最好买点润喉糖吃或者熬点冰糖雪梨喝。” 沈砚舟似笑非笑道:“那我谢谢你?” “不用,小事。” 盛楹表情认真,让人觉得这要是好还不识好歹挑她错处的简直是混蛋。 “…………” 时间已经很晚了,盛楹看向沈砚舟,声音甜软:“谢谢你送我回来,时间很晚了,你也回去吧。” 盛楹摆了摆手,准备走了。 “回来。”沈砚舟语调懒洋洋。 盛楹回头,看他。 “还有什么事吗?” 沈砚舟走向法拉利,拉开车门,从里面拎出装药的小袋子。 他走回来,药递到她面前。 盛楹愣住。 沈砚舟挑了下眉,声音懒懒散散:“自己回去自觉点。” 盛楹回神,接了过来。 她抿了抿唇:“谢谢你。” 盛楹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我加你微信吧,把药钱转给你。” 沈砚舟顿了顿,嘴角若有似无地勾起,同样拿出了手机。 盛楹扫了他递过来的页面,直接发送了添加,弯了下眼睛:“我回去了。” 沈砚舟懒懒地“嗯”了声。 — 盛楹回到家,洗过澡,洗去在医院不可避免沾染上的消毒药水的味道。 侧过脸,从镜子中看到自己仍旧有些浮肿的侧脸。 许是上过了药,浮肿已经消散了不少。 她走到客厅,从桌子上拿来药,回到了卫生间。 盛楹很庆幸自己提前雇佣了护工,她并不指望盛伟晚上会留下来照顾爷爷。 这个时候花钱比这个父亲要可靠得多。 盛楹拧开药水,用棉签轻轻地将药水涂到脸颊上,鼻尖再度闻到那股子不好闻的药水味。 爷爷不肯做手术,与其说害怕手术出意外,不如是担心她今后孤苦无依。 他害怕留她一个人在人世无依无靠。 既然如此,她就如爷爷所愿,找一个人结婚好了。 七年的感情都能变质,她现在觉得,结婚的对象是谁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 感情易变,不可强求。 只要爷爷能好好活着,陪自己就好。 盛楹很快打定了主意,也有了决断,拿起手机,看见一条信息。 你已添加cyz,现在可以聊天了。 盛楹点进对话框:【药多少钱啊?我转给你。】 沈砚舟没有回复,可能是现在没有看手机。 她百无聊赖地点进沈砚舟的朋友圈,手指往上滑,发现他很少发朋友圈,基本是一些自己公司制作游戏的视频,以及新款游戏上线的消息,还有一只偶尔出现的美貌三花猫。 她随意地翻了几条,没接着往下看了,正要退出,忽然注意到沈砚舟的签名: ——等小木头开花。 第12章 第12章 第12章 盛楹随便扫了一眼,没在意,直接退了出去。 她往房间走回去,听见提示音,看见沈砚舟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她勾住房间门关上,一边点开这条信息,是一张支付界面的截图。 盛楹看了一眼上面的数额,指尖在页面轻点,发了一个红包过去,又说了一句谢谢。 想了想,点开表情包,选了一只拉着小被子,在月亮下睡觉,头顶写着晚安的白色小兔子发了过去。 发完信息,她随手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爬上床,关灯睡下了。 __ 热闹的包厢中,赵恒新丢下手中的牌,扭头看向角落里穿着卫衣的年轻男人。 他懒散地窝在角落里,两条长腿松散地往两边敞,手肘搭在沙发支着脑袋,侧脸线条凌厉,低头看着手机,神情专注,跟周围一圈闹腾来闹腾去的人形成鲜明对比,安静得简直就像是一个孤僻患者。 这人已经这样了,边上还围着几个漂亮的小姑娘,明的暗的打量着他。 一个推着一个,一个接一个上前,试图跟他搭话,他愣是谁也没多看一眼,样子要有多随意有多随意,多不正经有多不正经,哪哪儿都透着冷淡和疏离。 可姑娘们完全因此失去兴趣,反而被他这吊儿郎当的劲儿勾得更加心痒痒,态度更加积极了。 大约是烦了,这人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几个字,清晰干净的手指勾起卫衣帽子,在一群姑娘面前,直白地拉到脑袋上,戴好,宽大的帽檐压下一点柔软微塌的额发。 目光自始至终没离开过手机,眉头没动一下,无论那些姑娘表情多幽怨,他神色温和薄凉,一副手机比姑娘有意思的绝世渣男样。 几个姑娘偏偏还吃他这套,走之前还颇为依依不舍。 赵恒新输得太惨,还被起哄着喝了好几杯,不想玩了,走过去,在沈砚舟边上坐下了:“盯着手机看这么久了,什么玩意这么有意思?” 沈砚舟掀开眼眸,暼了他一眼。 摁灭屏幕,随手把手机滑到桌面上,慢悠悠说:“没什么。” 赵恒新无语:“我服了,就你现在春心荡漾的样子,说出去狗都不信!” 沈砚舟哼笑:“你他妈能不能别用这么恶心的词。” 赵恒新摆手,理所应当说:“什么恶心?这叫贴切!再说了,若有人不说,除非己莫为!” 他拐了他一下,实在好奇问:“到底什么事?” 沈砚舟重新靠回沙发上,低头,一边笑一边摸了一下鼻子,黑眸无杂质地笑了笑,视线还有一点飘,这种动情又羞赧的神色简直撩人得让人难以招架。 这幅模样要是被刚才那群姑娘看见,怕是又要得一阵脸红心跳。 赵恒新觉得他现在的样子真特么稀奇,越发好奇了,追问:“到底怎么了?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别这么婆婆妈妈行不行?” 沈砚舟偏头轻咳一声,抬手揉搓了一下修长的脖颈,嘴角微挑:“她跟我说晚安了。” 赵恒新愣住,接着瞪大眼睛,不可思议说:“什么玩意?” “你这听力不行啊。我说—”沈砚舟睨了他一眼,表情寡淡,语气却痞坏得十分欠揍,慢吞吞地拖长腔调,“她跟我说晚安了。” 赵恒新:“……” 赵恒新:“???就这?” 赵恒新无语至极,直接给他竖了一个中指:“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他妈有必要搞得这么纯情么?能给你说晚安的姑娘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了吧?还是刚才喝的酒把你的脑子烧傻了。” 沈砚舟轻轻嗤了声,直起身,拿了罐啤酒。 食指勾住拉环,稍稍用力,修长白皙的指骨勾勒出清劲的线条,莫名带着某种温柔又尖锐的色气。 气泡争先恐后冒出来,伴随着小小的液体碰撞声。 他漫不经心倒了半杯,往里面加了好几块冰块,即使被这样说,仍旧气定神闲,心情很不错。 赵恒新低头看着这杯酒。 沈砚舟眉骨一挑,语气那叫一个毫无人性,甚至还带着那么一点同情,勾着嘴角:“喝点酒清清火,你怕你嫉妒得今晚睡不着。” 赵恒新简直不能忍,直接怼回去:“我特么嫉妒你?就妒忌你得了人家一个晚安?我不嘲笑你你就偷着乐吧。” 沈砚舟懒洋洋的,一副好脾气不跟他计较的样子,实则蔫坏得很:“加人微信被人当面拒绝了这种事,我确实没什么机会经历。” 赵恒新终于忍不住了,狠狠地勒住沈砚舟的脖子,恨恨道:“狗东西,你就不能做个人?非要在这个时候揭我的伤疤!” 他顿了顿,鄙视说:“沈砚舟,承认吧,你就是恋爱脑。” 沈砚舟愣了一下,而后弯了弯眼眸,笑着没否认:“好像是。” __ 盛楹这一晚睡得并不算好,梦中光怪陆离。 醒过来时时间尚早,身体懒倦,精神困却亢奋。 她闭着眼睛躺了十几分钟,发现自己怎么也睡不着,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 从家中出门,街上雾蒙蒙的。 地面有点潮湿,大概是后半夜下了点小雨,早晨的气温有一点低。 她在早餐店买了豆浆和包子,打车到了医院。 爷爷还在睡,没醒呢。 问过陈护工,才知道爷爷昨晚翻来覆去,很晚才睡过去,也不知道是心情不好还是身体不舒服。 她的父亲盛伟,在医院甚至待了不足半个小时,便说医院的味道难闻,跟廖燕一起离开了,在离开之前,甚至还跟她爷爷吵了一架。 盛楹沉默了会儿,在陈护工同情的目光中,勉强地笑了笑。 她已经尽量把盛伟往坏的想了,也从来没想过让他出一分钱,但是她始终没想到,或许他会愿意多花点时间陪陪爷爷,这算不上过分吧。 没想到,她还是小瞧了他。 盛楹胸口闷堵得厉害,往病房里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拜托陈护工在等爷爷醒了给他带份早餐,就从医院离开到了公司。 还没到上班时间,她打了一杯温水,靠着椅背,出神地望着天花板,或许是睡得不大好,她的情绪有几分空茫,就像是心里下了一场湿/漉漉的雨,世界都是潮湿的。 十分钟后。 她直起身,放在杯子,用力揉了下自己脸,打开电脑浏览网站。 许琪啃着油条走过来,往她电脑上瞅了一眼,问:“楹楹,你怎么浏览相亲网站啊?” 盛楹顿了顿,把头发挽耳后拨,脸颊微热,不自在说:“有点好奇,随便看看。” 许琪拖着椅子坐过来,吐槽说:“楹楹,你不知道,在这种网站遇见奇葩的概率超级高的。我上次看新闻,有一个男的月薪三千,却要求老婆月薪三万,他的钱是自己的,还要求老婆伺候他们全家。不知道家里有皇位继承呢!” “……还有一个,长得跟个癞蛤蟆一样,满脸的疙瘩,要求女方肤白貌美,还要带回家让他妈先看看屁股,看屁股能不能生出儿子,不能生的不要。还有啊,说女方脸上有颗痣,说以后肯定会出轨的,你说离不离谱?” 待许琪心满意足地将各种各样奇葩男事迹吐槽了遍,盛楹再看向页面上各种资料,总觉得背后藏着的都是不为人知的恐怖要求。 盛楹感到很为难,还有一点无助,真的那么差么?可是现在,她还能去哪里找可以尽快结婚的对象呢。 — …… “盛小姐,听说你的职业是记者,我们家比较传统,不喜欢家里的女人做抛头露面的工作,最好换一份……” 盛楹看着眼前圆脸秃头,低头又确认了一眼手机上的照片,表情有点木,懊悔得简直想锤自己脑袋。 现在连相亲网都搞诈骗了么? “……彩礼都是封建糟粕,现在的好女孩肯定不会要彩礼的,我妈说了,要彩礼的女人不能要,那些都是爱财虚荣的女人,不能娶进门。关于生孩子,我妈的意思是三年抱俩,第一胎最好是男孩,生女都是赔钱货,第一胎就算不是男孩,也必须生到男孩为止,这你没有意见吧?” 盛楹脸上挂着僵硬而礼貌的笑,握着杯子的手指泛白,克制住将水泼到他脸上的冲动,摇了摇头:“我当然没意见。” 秃头眼睛一亮,显然对盛楹的“识趣”十分满意,他点了点头兴奋说:“这很好,盛小姐你看我们什么时候见家长?” 盛楹表情无辜:“见什么家长?” 秃头说:“当然是见彼此的家长,尽快商量结婚事宜,你刚才不是说了没意见?” 盛楹平静说:“与我无关,我当然没意见。孙先生,你可以去找适合你的女人,如果你真的能找到的话,不过我对是否有这个可能性存疑。” 秃头的声音一直很大,周围几桌都将有意无意地偷听,见到这么一位漂亮美人面对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秃头,无不感觉到惋惜。 这时听见盛楹的话,全都笑出来了。 秃头被直接了当的拒绝,又被那么人嘲笑,脸颊憋红像个猪头,气恼直骂:“你这个女人是什么意思,玩我呢?!” 盛楹感觉到心累,那话说出口后也不想维持体面了,拿起自己的包包,站了起来,甜软的声音却是坚定:“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秃先生你想要女人的尊重,首先要学会尊重女人,句句离不开你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幼儿园没毕业呢,我劝你在拿到幼儿园毕业证书前不要去祸害别的好姑娘。我们不合适,我有事先走了。” 一口气说完所有的话,她转身就要走。 “你他妈老子姓孙!老子打死你这个贱货!”秃头难以忍耐,伸手就要教训她。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轻松地攥紧他的手,往上一扭,低沉的男声散漫又嚣张,隐隐透着阴戾:“这位秃先生,我奉劝你客气点。” 从沈砚舟嘴里听见这个名字,盛楹怔了怔。 秃头立刻痛苦地呻/吟,痛得跪地,脸上立刻冒出了阵阵冷汗。 盛楹侧头,看向面前身形修长挺拔的沈砚舟。 秃头在地上哭喊着求饶。 沈砚舟没看她,扯了扯嘴角,冷声:“跟她道歉。” 秃头对女人高高在上,面对沈砚舟半句话都不敢说,看向盛楹不停说:“对不起盛小姐,都是是我的错!我不敢出言不逊,你原谅我吧!” 沈砚舟甩开秃头。 秃头在地上踉跄滚了滚,好不狼狈,却还是不敢说半个字,拿着公文包跑了。 沈砚舟回身,低头看向盛楹,黑眸里情绪不明,神色寡淡。 盛楹下意识打招呼:“好巧啊。” 沈砚舟脸上没什么表情,平日里那些慵懒玩世不恭散去,浑身透着一股子冷漠的邪劲儿:“是挺巧,比你来得还早一点。” 听见这话,盛楹表情一僵。 沈砚舟黑眸盯着她,黑眸沉沉,意有所指说:“可以啊盛楹,让我数数一个下午,你见了多少个男人。” 盛楹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古怪,像是在克制着什么,又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很不对。 虽然感觉很尴尬,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说:“我见多少个男人,跟你没关系吧?你也管不着吧?” 沈砚舟一顿,表情怔住。 他抿了抿唇,偏开头,自嘲一般:“是啊,我是你的谁?哪里轮得到我管?” 盛楹愣了一下,忽然发现他们之间的氛围不知为何变得剑拔弩张。 她不想跟他在这里闹,周围还有继续看热闹的人。 她扯了下他的袖子,声音软下来:“我们出去再说好么?” 沈砚舟低头看她,少女手指白嫩纤细,柔弱无骨,晃了晃他的袖子,力道很轻,存在感却异常强烈。 沈砚舟周身气压虽然还是低,还是还是点了头,盛楹松了一口气, 盛楹在路边的小商店里买了两罐啤酒,把其中一罐递给了沈砚舟。 沈砚舟眼眸疏离,接了过来。 盛楹喝着啤酒,在公园亭子坐下来,慢吞吞地喝着啤酒,看向湖中自由自在的天鹅。 沈砚舟松散着靠着柱子,单手插兜,微垂着头,后脖颈棘突明显地凸起,骨节分明的手慢慢晃着啤酒。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许是因为应付了一下午的各种奇葩男,盛楹清亮明媚的嗓音染上了一些疲倦:“沈砚舟,不怕你笑话,我现在很需要一个结婚对象,一个可以马上和我结婚的对象。” 沈砚舟猛地顿住,掀开长睫看她。 盛楹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又喝了一口啤酒,自顾自说:“我爷爷生病了,胃癌,需要做手术,但是他不肯,因为他放心不下我……我需要找一个男人结婚,我不在乎那个男人是什么样子,也不在乎这段婚姻能不能有好结果,很快离婚也行,只要可以让爷爷安心做手术,你懂么?” 沈砚舟喉咙滚了滚:“你还要继续,跟今天下午一样?” 盛楹有一点茫然,有些下不了主意,今天下午的状况太惨烈,她在筛选的时候就率先提出要求如果合适需要尽快结婚。 可哪个正常男人会接受闪婚,果然她抱着撞大运的念头是痴心妄想。 不过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她点了点头:“也许吧。” 沈砚舟起身,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 他仰头。 她俯视。 两人视线撞在一起。 她下意识想避开,但是男人眼眸漆黑又深邃,还有一些晦暗不明的情绪,仿佛她是他长长久久深爱的人,让她一时难以转开眼。 他的语气吊儿郎当,像是玩笑又像是认真,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你需要一个男人,为什么不考虑我?老子难道比那些玩意差?” 第13章 第13章 第13章 盛楹傻了,以为自己幻听了。 在沈砚舟近乎逼着她跟他对视时,她神色平静,波澜不惊,慢慢地扭头,转头望着碧绿色的湖面。 她把啤酒罐往嘴里送,却差点没撞到小鼻子。 她顿了顿,冷静地喝了一口酒,心想那两只扑棱着翅膀的玩意好像不是天鹅,而是两只鸭子。 她猜测是因为自己今天应付那些奇葩男太累了,以至于喝两口酒就顶不住了,脑子不清醒了,不仅把鸭子看成天鹅,刚才还出现了幻听。 可是那道深沉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仿佛在一寸一寸地巡视,探究,让她手心冒出了一层汗。 咽下一口酒,她重新转回头,低头。 看向沈砚舟。 白皙的小脸微微绷着,神情认真严峻,仿佛确认一般:“你刚才说什么?” “盛楹,就是你听到的。”沈砚舟眼眸漆黑,瞳孔倒影少女的身影,目光不偏不倚,散漫却凌厉。 这位大少爷有一双多情又薄凉的桃花眼,眼尾懒洋洋地微向上扬直视你的时候,总像是含着让人难以抵抗的深情,仿佛愿意为你赴汤蹈火。 当然,只是仿佛。 假的,当然不会成真。 沈砚舟微轻挑眉骨,姿态闲闲散散,微嗤了声,“别装没听清。” 下颌轻抬,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能看见慢慢滑动的清晰喉结。 明明是微仰头看着她的姿势,却没有半点落下风的意思,是游刃有余掌控话题的上位者。 漫不经心的语气,却把她逼得步步后退。 盛楹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睫毛颤了颤,下意识要避开他的目光。 又觉得不妥当,硬着头皮回视他,红唇轻轻抿着,带着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恳求。 “你…那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沈砚舟神色松散,弯了弯漂亮的眼睛,看起来很温柔。 语调懒散直白,云淡风轻地笑笑,但心却很冷硬:“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盛楹到底忍不住扭过了头,握紧啤酒罐。 脑子乱得像是塞了一个毛球。 慌张,紧绷,胆怯,想要躲闪,以及突然陷入不在她应对范畴境地的不知所措。 嘴唇动了动,叹了一口气,头疼地开口: “不开玩笑了好不好。” 沈砚舟睨她,嘴角噙着点若有似无的笑,语气有点不正经,似乎不想让气氛这么紧绷,内容却还绕着这个话题。 “我怎么开玩笑了?” 他歪了下头,似乎挺不理解的:“不行么?” 额头的黑发轻轻晃了晃,他的表情有些无辜。 盛楹几乎下意识反驳,嗓音微提:“不行!当然不行!绝对不行!” 她一口气说了三个不行。 胸脯上下起伏着,脸颊微红:“我们是朋友,不要开这么过分的玩笑了。” 澄澈的眼眸泛着清凌凌的光,责备的,抗拒的,难以置信的,甚至是荒唐的。 几乎在他心口扎了一刀。 沈砚舟薄唇紧抿,下颌线条绷紧,身上气息沉沉,仿佛不停下坠的冰冷深海。 气氛凝滞。 盛楹心里有点不好受,闷堵闷堵的。 她猛地站起来,觉得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中待不下去了,不敢去看还半蹲在地上的沈砚舟,抬腿就往凉亭外走。 风从右边吹过来,吹起她的长发,脖颈微凉,带着湖水和绿草的味道,她昏胀的脑子终于有了一丝清明。 她闷头走进一条小路,没走几步,回过头。 掀开眼眸,看向身后那个修长高挑的身影。 她莫名不敢看他的眼睛,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目光只盯着那线条流畅利落的下颌。 她轻声说,“我要回家了。” 顿了几秒。 “你别跟着我了。” 她说完,飞快收回了视线,转身继续往前走。 果然没有再听到跟在身后的脚步声。 她脑子乱糟糟的,潜意识里还是试图不想把渴望离开表现得太过迫切,只是身后的目光存在感强烈,让她浑身紧绷,最后还是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她告诉自己没做错什么,但是还是莫名地心虚。 在拐角处,她到底忍不住停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沈砚舟还站在原地,就在她让他不要再跟的那里。 黄昏金红色的阳光潋滟张扬,不知收敛,几乎全砸在他身上。 他背对着阳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但盛楹知道他在看她。 - 盛楹直接拦了一辆车,回到了家里。 包包丢到沙发上,鞋子也不想穿了,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走到厨房,拉开冰箱,把储存的啤酒通通拿了出来。 回到客厅,也不想坐沙发,直接坐在地毯上。 开了电视,也开了啤酒罐,后腰靠着沙发,听着电视声。 细白的手撑着脑袋,吃力地揉着太阳穴,脑子还是懵。 沈砚舟真的说过那句话么?太假了吧? 总觉得还是很不真实,有什么理由说出那句话呢。 盛楹面无表情地喝了一罐啤酒,晃了晃,低头看一眼,发现空了,直接丢下空罐子,又开了一罐。 忽然说那句话,把毫无防备的她打了个措手不及,下意识就想逃出那种窒息尴尬的境地。 他说那种话太奇怪了吧,总要有理由吧? 当然不可能是喜欢她,他们才见过几次? 难道是有隐情?只是她没机会让他说出口么? 在空无一人的地方,盛楹的脑子慢慢把一堆毛团里最重要的线找了出来。 凭着一股子酒劲儿,她翻出手机,深吸一口气,直接给沈砚舟打了过去。 手机放在耳边,心跳还是有点快,指腹来来回回地抚摸着啤酒罐。 她安慰自己不过是问一句而已,不用紧张。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沈砚舟没有说话。 但是她知道他在听。 盛楹把沙发上的抱枕抱在怀里,纠结地拽着抱枕花边,拽出深痕,忍着胆怯。 “沈砚舟,我想结婚,是因为想给爷爷治病,你是因为什么?” 沈砚舟听出了她语气中不自觉的警惕,顿了顿。 他语气懒洋洋的,嗤笑:“我奶奶催得厉害,我不去相亲,她怀疑过我是不是跟赵恒新搞在一起了。” 忽然听见这个名字,盛楹还愣了一下,感觉到莫名的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过了会儿,脑海里才浮现出某个身影。 盛楹小声“啊”,把下巴抵在抱枕上,迟疑着。 “赵恒新不是男的么?” 沈砚舟懒懒地“昂”了声。 是这样么? 那也未免太可怜了吧,她心里顿时浮现出对沈砚舟浓浓的同情。 她是个善良可爱的姑娘,下意识安慰他,“因为你不交女朋友嘛,等你有了女朋友你奶奶就懂了。” 沈砚舟莫名笑了下,仿佛在讥讽。 盛楹皱起眉,觉得他这反应实在是…… 下一秒,脑海就浮现了在凉亭自己的偏激表现,被噎了一下。 盛楹变得心虚,声气弱下来了:“所以,你只是…为了不被你奶奶催婚么?” “……” 等了一会儿,没听沈砚舟的声音,她眨了眨眼睛,手机拿到眼前看。 奇怪,没挂断啊。 她嘟囔道。 她把手机重新放到耳边,询问:“喂,沈砚舟,你听得到声音么?” 沈砚舟终于嗯了声,似笑非笑问:“你觉得呢,我深爱你么?” 盛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不敢吭声了。 简直尴尬到了极点,她浑身僵硬,头皮发麻,只得干巴巴地哦了声。 沈砚舟不说话了。 盛楹发现自己真的扛不住了,急匆匆说,“我就问问,现在没什么事,我挂了。” 没等沈砚舟回话,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盛楹放下手机,呆呆地看着电视,脸红耳热,因为臊的。 她哀嚎了一声,把脸埋在软乎乎的抱枕上,有些绝望。 在早几天,她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就是结婚?她可以为了爷爷的病跟一个跟陌生人进入婚姻,即使这事看起来自私又不道德,但是她顾不上那么多了。 在哪儿之前,她根本没想过哪怕是一分一秒,这事会跟沈砚舟扯上关系。 她不清楚沈砚舟的想法,但是在她心里,在他帮了她那么多次后,他在她心里已经是朋友了。 反而因为这一层关系,冲击反而比陌生人要强烈,如果是个陌生相亲对象,她或许还可以平静地坐在那里,权衡各种利弊,然后冷静地下决断。 但是在沈砚舟说出口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要跑,要躲。 而且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一般家庭,要接受盛楹这种家境女孩都不容易,跟沈砚舟这种天之骄子,书香门第,更是门不当户不对。 她本能觉得沈砚舟肯定是在开她玩笑,偏偏还不承认,要看她笑话。 直到刚才沈砚舟说,是为了不被逼婚。 原来是有充足理由的。 她忽然记起了那天在生日那天,无意间听到的那通电话,她听不到内容,但是从对话来看,他似乎也挺烦躁也挺无可奈何的。 沈砚舟的想法应该很简单,她为了应付爷爷,他也是应付家人,他们本质上没什么差别。 现在倒是显得她当时的反应太过分了。 明明,这是双方都有利的情况。 把所有的情况捋完,盛楹脑子里只剩下了懊悔。 她默默拿起桌面上的手机,看向那个名字,在按下去的瞬间,又猛地顿住,将手机丢回去。 太尴尬啊。 她刚才已经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现在在权衡利弊之后再打过去,实在是显得太过不要脸了。 她自己也唾弃自己。 而且说不定,在发现她的抗拒后,他早就放下那个念头了。 盛楹闷闷喝着酒,喝得脸红红的,却始终按不下那个号码。 不知不觉间,她盯着那个手机页面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又委屈又可怜,直到还想去捞啤酒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屏幕。 电话很快接通了。 盛楹身体就拿啤酒的动作身体直接僵住了,死死地盯着那个手机,双眸惊恐,头皮发麻,仿佛那不是手机,而是一个定时炸弹。 电话再度接通了。 “盛楹?” 盛楹猛地回神,咽了口唾沫,手收回来,手机贴着耳朵,脑门贴着桌面,弱弱地嗯了一声。 沈砚舟那边似乎有些吵,男人低沉微哑的嗓音有些听不清:“还有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有些不太耐烦。 也是,毕竟刚才是弄得不大好看,可是现在她也没什么办法了。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时,鼓起勇气:“你什么时候时间啊,我们可以见一面么?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 盛楹硬着头皮说,“下午那件事。” 说完,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小酒嗝。 沈砚舟猜到了什么,问:“你在喝酒?” 盛楹绵软的嗯了声。 沈砚舟顿了顿:“你现在在哪儿?” “在家。” “行。等着。”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盛楹看着手机挂掉的页面,有点懵逼,这是什么意思,他现在要过来找她么? 偏偏她也不敢去问,只要一想到待会要见面,她腿都软了,手指都在抖。 - 赵恒新手指在屏幕上不停地点,催着人赶紧到位,目光时不时往沈砚舟暼。 男人进来后就把外套脱下来了,随意丢到一边,长睫垂着,修瘦的指尖轻慢地夹着一根烟。 白色的烟雾缭绕,一口没抽,兀自出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赵恒新喊了几声,问他晚上想去哪里吃饭,他提前包厢,半晌他才回神,漫不经心地把烧了半截的烟灰抖落,神色寡淡:“随便。” 还是贵公子样,但是又缺了点什么。 赵恒新摸了摸下巴,怎么形容来着,虽然不想这么形容,就那种在暴雨里淋得湿/漉漉的矜贵小狗,周身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脆弱感。 很稀奇,也很撩撩拨人,跟往日懒散从容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却还是勾人,女孩子时不时就要朝他看一眼。 赵恒新收了台球杆,递给旁边一起玩的男生,凑过去,“这怎么了,我们沈公子遇见什么事了?” 沈砚舟笑了笑:“能有什么事。” 赵恒新翻了个白眼:“诓谁呢?” 沈砚舟眼里没什么情绪,垂眸抽了一口烟,脸颊微微凹陷,烟雾模糊出色的五官。 没解释。 赵恒新秒懂,不问了,甚至伸手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情心泛滥:“兄弟,我懂。我们沈公子情场失意嘛,不就是一女的么有什么了不起,既然人家不识好歹,我们作为男人也不怂,找别的女人气死她。” 沈砚舟扫了他一眼,看见他脸上那表情,挑了下眉,笑得混不吝,又浪又坏,格外蛊惑人。 抬起夹烟的手,转了个方向,示意某个姑娘,慢悠悠开口。 “信不信,我递个手机,就能有她的联系方式。” 赵恒新脸色一变,警告道:“你别胡来!” “没兴趣。”沈砚舟脸上那点玩味很快散去,低下头,脖颈线条修长,冷白色的棘突清晰明显。 他把烟撵灭在烟灰缸,声音懒懒散散,警告的意味却很足:“你说话注意点。” 好家伙,说两句就不高兴了。 赵恒新对盛楹并没有任何恶意,不过是想着安慰兄弟,一时嘴瓢了,现在反应过来,也觉得很不妥当。 自己一个大男人,在背后嘴别人姑娘算怎么回事,他都看不起自己。 他拍了下自己的嘴,道歉说:“行。是我没嘴德,不说了。” 有人过来喊他们两个去玩。 第一次接了电话,没心思玩了,一晚上盯着手机瞧,要不就是面笑心黑地开虐,杀得一群企图在女孩子面前耍帅的男人们直直哀嚎沈爷没良心。 沈砚舟单手插兜,领口松散地敞开,胸腔微微震动,蔫儿坏地嗤笑:“没出息。” 赵恒新鄙夷地想:你有出息,你盯了一晚上的手机?翻来覆去能盯出朵花? 接第二个电话,更绝。 说了几句,骨节分明的手捞起椅背上的外套,就要走。 赵恒新连忙问:“你这是要去哪?” 沈砚舟把外套搭在手肘,嘴角微微勾起,笑得十分招摇:“有事,先走了。” 赵恒新瞪大眼:“不是吧,现在走?不吃饭了?” 他无语道:“你知道多少人为了你过来么?” 结果这厮根本没听入耳朵,对那些巴巴的目光通通熟视无睹,一边往外走一边心不在焉地敷衍:“不吃了。” 有人凑过来,看着消失的身影!好奇问:“谁那么牛逼,一个电话就把砚哥喊走?” 赵恒新好笑又无语,憋屈又无可奈何,最后通通化作一句幸灾乐祸的吐槽:“还能有谁?他家小祖宗!” _ 盛楹觉得自己刚才在电话里应该表现得还是很豪勇的,但是放下手机,她就不行了。 为了给自己壮胆打气,她又打开了一瓶啤酒,毕竟待会儿还有一场硬仗! 喝酒! 喝酒壮胆! 盛楹楹不要慌!你肯定能行! 电话响了。 盛楹睁着雾蒙蒙的眼睛,摸了半天的手机才接了起来。 盛楹软声:“喂?你好,哪位啊,干嘛呀。” 沈砚舟顿了顿,察觉到了什么,气乐了:“盛楹,我到了。” 盛楹反应有点卡壳,迟钝得像只小乌龟:“哦…哦,好…好的,你…你等一下,我现在马上,嗝~下…下去。” 沈砚舟嗯了声。 挂电话之前,他低声说:“你走慢点。” 盛楹放下手机,出神了想一会儿,才想起来要做什么,软绵绵站起来,看着乱七八糟的地面,踉跄着下了楼。 她喝酒后挺乖,走路时记得沈砚舟最后一句话,要走慢点。 她真的花了挺长时间才下的楼,扶着墙,盯着地面,一步都没踩错。 夜风凉凉,气氛安静。 盛楹站在原地,眯着眼睛打量他,仔细地辨认。 晕黄的灯光下,矜贵懒散的男人靠着墙,穿了件黑色薄外套,身形高挑,没拉链,就这样松松垮垮地敞开着。 听见声音,低眼看过来,神色轻慢,嘴里咬着一只烟,打火机在手心把玩,又欲又痞。 他侧过头,手机抄进兜里,看着盛楹摇摇晃晃走到自己面前。 脸红扑扑的,笑容大大的,跟不要钱似的,很漂亮明媚,却怎么都透着一点傻气:“我们要…要找个地方聊么?” 沈砚舟闻到了她身上不浅的味道,也不知道这没心没肺的小东西在家里又喝了多少酒。 他扯了下嘴角:“懒得走了,就在这里。” 顿了顿,他淡淡问:“你想谈什么?” 盛楹谨记自己的目的,特意在家里就叽里咕噜排练了好几遍,此时拍了拍自己的脸,开门见山问:“你说需要一位妻子应付家人,是真的吧。” 沈砚舟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那你看我怎么样?”盛楹喝酒壮胆,现在简直勇气爆棚,“人美嘴甜,仙女下凡,简直可爱到爆炸!” 说到最后,她还特意挺了挺小胸脯,显得十分自信。 沈砚舟微顿,捏着手机的手指泛白,喉咙滚动了一下,偏开了视线。 不过一秒。 想到了什么,他转回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看到她脸上的红,耳朵的红,不咸不淡道:“我怎么知道你明天是不是起来就忘了。” 盛楹哼了声,抬起白皙的下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你太小瞧我了,我喝酒从来不忘事。说过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只要你同意,我们明天就能领证!” 沈砚舟挑了下眉,玩味道:“可以。” 盛楹轻松地点头,可神气了:“一言为定!” - 电话铃声吵得厉害,盛楹翻了一个身,扯过枕头,埋住自己的脑袋。 好不容易铃声听了,她松了一口气,迷迷糊糊得正要再次进入梦乡。 可是这个恼人的铃声并没有放过她,在她就要睡着的时间,再度响了起来。 她烦躁地坐起来,看也没看,接通了电话,语气很冲:“谁啊,大早上的打扰人睡觉!” 沈砚舟低沉冷淡的声音传来:“盛楹,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盛楹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问:“忘什……” 话还没说完,记忆开始回笼,昨晚发生的事情一幕一幕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用力地咽了咽口水,心肝在颤。 沈砚舟哼笑,一副慢悠悠跟她算账的意味:“想起来了么?” 盛楹弱气地嗯了声。 “知道现在怎么做了么?” 盛楹睫毛颤了颤,不太确定说,“应该知道吧?” 沈砚舟扯了扯嘴角,气定神闲:“说具体点。” “……” 没听见她的回答,他懒洋洋的,微音挑起,带着轻佻缱绻的味道:“嗯?” 盛楹半跪在床上,抱着枕头,脸猛地爆红,神色恍惚道:“拿上户口本,跟你去领证。” 第14章 第14章 第14章 盛楹说完,身体紧绷,心脏在怦怦直跳,因为那种浓浓的羞耻心,在这个时候牢牢地占据了她的心。 头皮发麻,喉咙干涩,可是又不想再在这种境况下,太过暴露自己的胆怯。 她假装不经意地咳了一声。 凭着一点也不知道是昨晚未全部散去的酒劲儿,或者是大早上的不清醒,她甚至勇气可嘉地反问了一句。 “我没记错吧?” 她都觉得自己好大胆。 可勇敢了。 沈砚舟仍旧稳稳当当,慢悠悠地轻笑,心情似乎不坏:“没错,盛嘤嘤。” 男人低沉微哑的嗓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酥酥麻麻的,像一把小勾子,勾得人耳膜发痒。 只是这个称呼…… 盛楹嘴角僵住,不情不愿,不得不重新被拖回了昨晚的回忆里。 在昨晚她自信又豪迈地认为已经把把沈砚舟勾到手了之后,自觉大业已成大半,剩下还不是小case,精神十分亢奋。 顶着一张烧得发烫的脸,眼睛亮亮的,踩着不知东南西北的步子,不知矜持地拽着沈砚舟,扬言要带他出去高兴高兴。 不为什么,就为了庆祝他们之间的革命战友情。 或许还有压在心头一桩大事解决后的轻松。 总之,她飘了! 飘太高了! 飘到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仅没拖走沈大少爷,还脚底打滑,脑壳直接撞在大少爷线条漂亮的下颌。 沈砚舟疼得皱眉,闷哼出声。 偏偏她还像个小傻子一样没心没肺地笑,踮脚尖,敷衍地冲着他那儿吹了吹。 也许是因为这个胆大包天的举动惹恼了沈砚舟,沈砚舟脸色一变,咬牙切齿地喊了声她的名字。 她不搭理! 还娇里娇气地斜了他一眼! “吹一下就不疼了,有什么好生气的!那么小气做什么?” 那态度可横了,拽得跟他欠了她五百万一样。 她又要吹。 被骨节清晰的大手按住了脑袋,男人冷声警告:“盛楹,安分点。” 她拽着他的衣服,用脑袋撞他!!! 蠢得不忍直视… 沈砚舟神色散漫,或许是懒,或许是单纯不想理会她这个小酒鬼,由着她拽着他的衣服不放手,把他衣服弄得皱巴巴的,嘴里闹腾着要喝酒。 他没有同意,让她赶紧滚回家睡觉。 盛楹醉后脑子一根筋,执拗得很,不肯啊,继续闹腾啊,就要出去,脑袋抵着他温热的胸膛,嘤嘤地装哭闹个不停。 沈砚舟懒懒靠着墙,衣衫凌乱,就这么看着也很清贵,低眸,好笑又好气,还挺无奈的:“盛楹,你是嘤嘤怪么?” 没想到盛楹这小酒鬼还真点头了,哼哼唧唧地让他带她出去。 到底是没带她出去,又有点拿她没办法。 沈砚舟推开她,让她在原地待着。 他自己到了小区小卖部,买了一瓶温热的牛奶回来。 沈砚舟慢条斯理地半蹲下来,把温暖的牛奶贴了贴她粉润的脸。 她看着他拆开吸管,扎进牛奶里。 牛奶暖了她的胃,她眯着眼睛,骨头都变得懒散了,任性地坐在台阶上不想动了。 牛奶喝得慢吞吞,有一口没一口,也许坐了半个小时,或许是一个小时,喝到最后都冷了。 走之前,他拿走她手里的空瓶子,勉勉强强把她哄上了楼。 回忆不堪回首。 盛楹揪着自己的枕头,勇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决定忽略这个名字,轻飘飘地揭过。 她迟疑又难忍羞耻心说:“我…其实还没有起床,你可能需要等一下。” 她顿了顿,犹豫着问:“或许,你要上来坐坐么?” 她话是这样说,但是其实还是不大习惯,因为昨晚她甚至没有洗澡就睡觉了,身上一股子酒味。 她需要洗澡,但是又很不习惯有一个男人在家里,会让她没有安全感。 “不了。”沈砚舟语气冷淡散漫,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羞耻心。 她听见了打火机的咔嚓一声,他像是在漫不经心地点烟,喉咙有一点哑:“懒得上去了,我在车里等你。” 盛楹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枕头,嗯了声。 挂了电话。 把手机丢到一边,盛楹马上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来回翻了好几个滚,还是觉得昨晚的自己实在是太crazy了。 她长这么大,因为家庭原因,无论是在爷爷面前,或者是老师朋友面前,最大的印象或许是温驯和毫无攻击性,还从来没有干过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 可是事情迫在眉急,迫使她不得不往前走,容不得她有半刻迟疑。 可是既然没有其他路走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她做好心理建设,爬起来洗漱洗澡,吹干柔软黑亮的长发。 打开衣柜,她挑了一件白色精致的长裙,腰身掐得细细的,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影,黑色长发乖顺地垂下来,披散在白又纤薄的肩膀。 坐在镜子前,认真地描眉,又选了一只显气色的口红,抿了下唇,明媚潋滟。 澄澈的眼眸沉静,又欲又纯,带着不自知的勾人。 她看了一眼时间,拿着包包和证件,下了楼。 在楼梯口,远远看过去。 男人穿着剪裁流畅的定制西装,是那种休闲又挺潮的款式,勾勒出挺拔高挑的身形,肩膀到脊背的线条干净利落。 没打领带,领口微敞,能看到白皙修长的脖颈和凸起的喉结,透着一点不大正经的气息。 一眼看过去,又欲又痞,视觉攻击性超强,性张力很烈。 就很绝。 走过的女生都频频回头看他。 盛楹脚步微顿,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就算不为了爷爷,跟这样的男人结婚,好像也是她赚到了。 沈砚舟闲闲散散地靠在车子上,单手插兜,黑色长腿包裹笔直的长腿,等了一个多小时,脸上没有半点不耐烦,只是玩手机时有点心不在焉。 听见了脚步声,抬头朝她看过来。 盛楹昨晚勇得很,现在面对沈砚舟,却怂得厉害,视线一和他对上,眼眸慌乱,忐忑不已,几乎是下意识就偏开了头。 沈砚舟摁灭手机,随意抄进裤兜里,站起身,视线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 目光漫不经心,随意却着墨感极重,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遍。 盛楹有点不大自在,脊背微僵,抬手掩饰着把落下来的碎发往耳后拨,耳朵有点烫。 她被看得不自信了,低头看自己的裙子,弱气问:“我这样穿有什么不对么?我不太清楚要怎么穿,需要回去再换一件么?” 沈砚舟喉咙滚了滚,视线偏开。 很快,他转了回来,嗓音有一点哑:“不用。” 顿了顿,他说:“今天很漂亮。” 盛楹愣了一下,意外会从沈砚舟嘴里听到这句话。 不过到底安心了点,她弯了弯眼睛:“那就好。” 沈砚舟拉开车门,侧了侧额:“上车吧。” 盛楹哦了一声,弯腰坐了进去。 沈砚舟关上车门,从车头绕到驾驶座,上车。 沈砚舟侧头,骨节分明的手松散地搭在方向盘上:“吃早餐没?” 盛楹摇头。 沈砚舟:“先吃点早餐,去哪里吃。” 盛楹下意识回答:“小区外面有家早餐店,那里的灌汤包很好吃。” 说完,她想到了什么,又连忙说:“不过可能不合你的口味,要不还是去吃别的吧。我都可以。” 沈砚舟手抵着车窗,支着脑袋,目视着前方,声线懒散:“盛楹,我现在很好奇,我在你心里是什么形象。” 盛楹愣住:“啊?” 车开出小区,沈砚舟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难道是什么奇怪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么?” “……” 盛楹表情踌躇,欲言又止地瞥了他一眼,答案可以说是不言而喻了。 “也行。”沈砚舟顿了顿,似乎挺无语的。 他慢悠悠收回视线,也算不太意外,“不急,今天过后你可以慢慢了解。” 车在早餐店门口停下了,这家店确实好吃,这个时候也有不少人等着。 好在他们的运气很不错,刚好有一桌走人了。 逼仄窄小的小店里,只有墙壁上几只简陋的电风扇在呼啦呼啦地转,但是卫生倒是搞得非常好,桌子和地面擦拭得干干净净,没有古怪陈腐的味道,只有早餐的味道浓郁。 盛楹点着单,往身边的沈砚舟暼了一眼,还是觉得这位大少爷跟这里格格不入,天生矜贵的主,举手投足间就一股子爷超级贵的味道。 盛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坐了下来,沈砚舟在她对面坐下,神色寡淡的脸上倒是没看到任何的排斥。 灌汤包很快上来了。 盛楹昨晚没吃饭,只喝了酒,现在肚子里空荡荡的,闻到味道顿时感觉到胃里空得更厉害了。 她拆开了筷子,夹了一个,慢慢地咬了一口,感觉舌尖都得到了慰籍。 她抬头暼了沈砚舟一眼。 他低垂着眼,睫毛又长又翘,不紧不慢地拆筷子,看得出来应该并不是很饿,或许来之前已经吃过了,但是他还是跟着她点了一份。 盛楹默不作声地吃了三四个,动作才慢了下来,再次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 他刚好吃完一个,动作优雅,仪态很棒,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 盛楹轻声问:“沈砚舟,我们要不要先找个律师?” 沈砚舟掀开长睫,漫不经心扫了她一眼,懒洋洋问:“做什么?” 盛楹老老实实说:“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签婚前协议。” 她并不想隐瞒他,暂时放下了筷子,“结婚这件事,我确实有私心。不满你说,虽然记者的身份可能在一些人面前挺体面,但是我的工资其实挺一般的,现在我爷爷生病了,这一趟花费下来……” 她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小脸挺认真的:“我其实就是个穷光蛋,除了一个妻子身份,什么都给不了你。签婚前协议可以保护好你的财产。” 沈砚舟同样放下了筷子,扯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冷淡地扫了她一眼,看起来并不大愉快。 盛楹莫名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大对。 沈砚舟慢慢往椅背上靠,敞开的领口下锁骨线条明显,面无表情说,“我翻译一下,你现在的意思,是打算利用完我,就一脚把我踹走了?让我成为一个二手货?” 盛楹愣住了。 惊呆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逻辑??? 沈砚舟脸色不大好看,他冷笑了一声,“盛嘤嘤,你真是诡计多端。” 盛楹下意识辩解:“我没有啊。” 沈砚舟扯了下嘴角,讥讽说:“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盛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表情有些茫然又困惑:“我这不是为了你好么?” 沈砚舟嗤笑:“你的好还挺特别,还没结呢,就算计到离婚了。我要不要夸你深谋远虑啊,盛大小姐?” 盛楹:“……” 沈砚舟意味深长地点头,仿佛看透了她,直接气笑了:“以后我都变二手的了,说出去谁还要我?” 他顿了顿,想通了一般,恍然大悟的眼神,懒洋洋拖着腔调:“说好的各取所需,你现在就想着用完就丢。我变成二手男了,倒贴都没人要我。这是互利共赢么,难道不是你在蓄意利用我么?” 盛楹:“…………” 沈砚舟嘴角压了压,像是觉得荒唐极了,眼里没什么情绪,冷着脸:“渣女。” 盛楹:“…………………” 不是,她怎么就变成了渣女了呢?故事的开头,难道不是她的好心么? 盛楹不敢说话了,她觉得自己应该没错,一时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单纯被这些话砸懵了。 沈砚舟步步紧逼:“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 盛楹无力极了,又无助极了,眼前的沈砚舟让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棘手。 她摇了摇头,虚弱道,“我真的没有。” 沈砚舟尾音稍稍勾起,半笑不笑说:“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渣女嫌疑犯小姐。” 盛楹:“………………………………” 他,似乎,挺生气。 情况好像糟糕了。 盛楹大脑开始思考,现在的情况应该怎么处理比较妥当。 沈砚舟没说话,垂下眼眸,慢条斯理地拿起了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在灌汤包上戳了个洞。 盛楹看着那个洞,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她不确定,这算不算威胁?或者只是她单纯想多了。 但是,她还是表现得很乖:“那我们不找律师了,也不签了好么?” 沈砚舟抬头,直白地盯着她,眼眸漆黑,审视的味道浓重,似乎在思索她话里的真假。 盛楹难免有些紧绷,脊背僵直,努力装出坦荡真诚的样子,企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虽然她有一点想不通自己哪里不清白了。 一分钟后,沈砚舟懒懒垂下眼眸,收回了视线。 他勾了下嘴角,在她没发觉的时候,又很快敛下。 他不紧不慢地夹了那个破了的灌汤包,总算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只是语气却似乎还有一点勉强,扯了扯嘴角:“行,暂时相信你。” 真是谢谢您嘞! 盛楹默了默,被拿捏得死死的,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她有气无力地保证:“谢谢你的信任,我…我不会辜负你的期待的。” - 站在民政局门口,盛楹咽了咽口水,说好的事情,临门一脚,身体又不自觉紧绷起来,脚步也不知不觉间慢了下来。 沈砚舟先走了两步,回过头,视线轻描淡写地落在她脸上。 那点若有似无的讽刺,顿时盛楹头皮发麻,被渣女负心汉头衔支配过的她,不敢再停留一秒钟,慌慌张张地跟了上去。 今天不是节假日,但是这里人还是挺多的,不大的房间里,挤满了人。 需要排队,等待叫号。 盛楹和沈砚舟挑了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沈砚舟靠着椅背,姿势闲适慵懒,拿过放在桌上的宣传书翻看,神情颇为放松,肩宽腿长十分出众。 盛楹脊背挺直,坐得跟着乖巧的小学生差不多。 忽然,她旁边的女人忽然开口说:“你也是来离婚的啊?” 盛楹愣了一下,转头看过去,发现是一个栗色卷发的女人。 她身边坐了一个男人,戴着耳机冷漠地玩游戏,看也没有看一眼。 她眨了眨眼,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来结婚的。” 栗色卷发的女人愣了愣,偏头看看她,再看向她身边的沈砚舟,尴尬说:“这样啊。” 沈砚舟忽然笑了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一笑讽刺感十足。 搞得盛楹负罪感越发重了,好像真的坐实了渣女的名头,可是她明明什么都没干过。 栗色卷发女人像是不好意思了,小声说:“不好意思啊。我看你表情严肃,还以为跟我一样,误会了。” 盛楹摇了摇头:“没事。我可能太紧张了。” 女人笑笑,表示理解,重新坐了回去。 盛楹陷入缄默,开始思索,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表现得太差了,所以连外人都这样问。 那么沈砚舟不信任似乎也就理所当然了。 她是一个会常常反思自己的人,现在发觉自己的错处,暗暗在心里记了下来,当即就决定好好改改。 等了一个小时,终于轮到他们了。 领结婚证需要拍照。 沈砚舟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盛楹想了想,脑袋主动往他的方向靠了点,弯着水灵灵的眼睛,看向镜头。 沈砚舟侧头瞥了她一眼,看见她弯着的眼睛,嘴角微微勾起。 很快,两本小红色的小本本到手了。 走出民政局大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来,盛楹眼前有一点发晕,四周都像是幻片。 那些在面前经过的人,都很不真实。 余光中,男人漫不经心地站在她身侧,阳光从树梢缝隙落下来,打在他肩膀上,那么强烈的存在感,霸道强势得不容忽视。 一下子就把她从那种虚妄中拉回来,世界忽然变得真实起来。 盛楹给自己做了心里建设。 她侧过身,仰头看向他,眼眸干净,认真又羞耻说:“沈砚舟,今天我可能表现得不够好,让你觉得我不够用心。但是我以后会努力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 沈砚舟垂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眼眸像是干净的湖,喉咙滚了滚,视线偏开了一点。 盛楹一直看着他,有点不太确定地想,是她看错了,藏在黑色碎发下的耳朵尖好像红了一点。 过了会儿。 沈砚舟才转回来,直勾勾看向她,懒洋洋闷笑:“你说得这么认真,我都要脸红了。” 盛楹愣了一下,撞入他潋滟蛊惑的眼眸,瞳孔里带着一种莫名的乖,明亮又无奈,上挑动情的眼尾简直让人难以招架。 她的手指无意识蜷缩了下,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沈砚舟清咳一声,抿着嘴角的笑意。 一字一顿,嗓音又低又慢:“我等着你对我负责,沈太太。” 第15章 第15章 第15章 盛楹和沈砚舟分开,直接回了市电视台。 刚坐下来没两分钟,就接到了信息,在广茂二路发生了一起火灾。 她只喝了一口水,水杯盖子都没来得及盖上,就匆匆跑了出去。 等到忙完,已经到了中午。 盛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跟其他人说她先不回公司了,自己坐车到了医院。 到了病房,盛楹先询问了陈护工,问爷爷有没有按时吃饭。 盛老爷子当时就听见了,在边上嘟囔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到点会自己吃饭,还要人监督?” 他嘴里这样抱怨的,但是那种好心情是完全掩饰不住了。 盛楹习惯了盛老爷子某些时候的口是心非,让陈护工忙自己的事,放下了包包,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问:“要吃苹果么?” “不吃。刚吃完饭,哪里吃得下。” “哦。”盛楹挑了一颗红通通的小苹果。 “我不是说不吃了?” “没打算给你,我吃的。” “……” 盛楹低头削着苹果,一个白胖圆滾的苹果都快削好了,在心里模拟了许多次的话,仍旧难以启齿。 她把最后一点皮削好了,把苹果递给了爷爷。 盛老爷子看了一眼,接了过去。 盛楹放下刀子,开口说:“爷爷,我带男朋友给你看看吧。” 盛老爷子猛地抬头:“那臭小子总算有空了?” 可见,封翊一直没过来见他,盛老爷子还是有点意见的。 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哪有不见家长的道理,盛老爷子觉得这是对自家宝贝孙女不够重视的表现。 可他虽然有意见,也从来没想过干涉他们。 盛楹语气挺冷静:“是有空。不过爷爷,不是封翊了。” 盛老爷子苹果都吃不下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盛楹玩着自己的头发:“其实我跟封翊早就分了,现在这个是新的。” 盛老爷子皱起眉,把苹果放到桌上:“为什么分?” 盛楹说:“性格不合呗。” 她不敢说是封翊出轨,要不爷爷怕是又气得睡不着觉了,爷爷在她的事情上,总是显得格外小气和斤斤计较,不肯让她吃一点亏。 盛老爷子顿了顿,怀疑地看着她:“就这样?” 盛楹眨了眨眼:“那还能有什么?” 盛老爷子沉默了会儿:“行,你带来给我看看。” 盛楹看见盛老爷子虽然有点不大高兴,但是到底没有怀疑,暗暗松了一口气。 - 市电视台,下午。 外卖到了,许琪兴致勃勃地跑了过去,顺便把盛楹的奶茶也一起拿了过来。 是休息时间,同事们喜欢聚在一起吃下午茶,说说这几天的新文,交换一下信息,或者吐槽吐槽自己遇见的奇葩。 盛楹弯着眼睛,声音甜软,说了谢谢,接过了自己的奶茶。 她慢吞吞地拆开吸管,边听同事们吐槽。 “小楹啊,怎么这段时间没看见你男朋友来接你了?”有个同事忽然开口。 盛楹喝了一口三分甜的奶茶,语气还算得上平静:“分手了。” 这位同事大概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会忽然炸出这么一个消息,顿时愣在原地,脸上浮出明显尴尬不知所措的表情。 盛楹好笑:“这么吃惊么?” 同事摸了摸头,不大好意思说:“确实有点,你们不是好几年了?怎么突然分了?” 盛楹用吸管搅了搅奶茶,随意说:“他有了别的女人。” 这话一出来,四周忽然安静了,大家似乎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许琪也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摆了摆手说:“男人嘛,还不是多得是,何况楹楹这么漂亮,交男朋友还不容易么?” “对啊,盛楹这么漂亮,还怕找不到男朋友么?” “小楹喜欢上什么样的?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啊?” 盛楹摇头:“不用了,谢谢。” 吃完喝完,大家还有不少工作,渐渐地开始离开了。 盛楹把喝了小半的奶茶,去了一趟厕所。 正打算推开隔间门,外面忽然传来声音。 一个说:“真没想到啊,盛楹竟然跟男朋友分了。” 另一个说:“我早就猜到了,在一起这么多,要结婚早就结婚了,哪里还会等那么多年啊。” “盛楹这么漂亮,她男朋友也舍得?” “家花哪有野花香啊,再漂亮过了这么年也早就看腻了。腻了就出轨呗,别说,她前男友还挺极品的,长得不错,钱也不少,想找女朋友还不容易。可怜盛楹就难咯,别说前男友这种,低几级怕是都找不……” 盛楹眨了眨眼,推开隔间门走出去。 在镜子中,盛楹的目光和杨静的目光对上。 杨静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顿了一秒,脸色一下子涨红了,嘴唇动了动,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另一个同事也眼神闪躲,低下头搓洗自己的手。 盛楹走到剩下的那个水龙头前,拧开水龙头,洗干净自己的手,没去看身后的两个人,走出了卫生间。 这种事情,在舆论方面,就算男方的错,也是女方吃亏,仿佛对于男方来说,甚至可以成为一桩美谈。 盛楹对此不算意外,好在她并不放在心上。 封翊在她这里翻开了一页,就算暂时无法完全冷静的面对这件事,但是她已经不得不走向另一个岔道口,容不得她原地不动。 只是刚回到工位上,就看见了桌上放着一个抹茶蛋糕。 盛楹拿起来一看,问边上的许琪:“我桌子的怎么有一个蛋糕?” 许琪噼里啪啦敲着键盘,随口说:“是隔壁组的金凯,那个大帅哥,说是谢谢你上次的帮忙。” 她敲下一句话,身体随着转椅转了过来,好奇问:“你帮了他什么?这牌子的抹茶挺贵挺难买的。” 盛楹低头思索,表情也有一点茫然:“好像就两个月前帮他打印过一次文件。” “两个月前?” “可能吧?”盛楹点头,又有一点无奈,“也许有其他事,但是我记不起来了。” 许琪嘿嘿笑:“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别乱说啦。”盛楹没理会她的调侃,随手把小蛋糕放到了她桌面上。 她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来,声音甜软:“你吃吧。” 许琪有点馋,但还是义正言辞地拒绝:“这不太好吧,人家给你的又不是给我的。” 盛楹笑着说:“我过敏,吃不了。” 许琪嗷呜一声,拆开蛋糕:“那真是太可惜了!” 她刚好看见走回来的杨静,招呼说:“小静,你吃不吃抹茶蛋糕?隔壁金凯松给楹楹的,可是楹楹吃不了。” 杨静往盛楹看了一眼,只看见她忙碌的侧脸,表情微僵:“不了,要减肥。” 许琪可惜道:“行吧,那我只好自己吃了。” - 沈砚舟跟着服务员,到了二楼的包厢里。 赵恒信坐在牌桌上,看着手里的牌,嘴里哼着歌催促着人打快点,偏头就看见沈砚舟走了进来。 他微微提高音量:“哟,这是什么风把您也刮来了?” 沈砚舟挑了下眉,走过来。 视线往他的牌瞟了一眼,在赵恒信措不及防的时候,抽了一张牌,丢了出去。 赵恒信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对面那哥们拍手激动说:“糊了!” 那哥们抬头看向沈砚舟,笑着说:“谢了砚哥。” 沈砚舟懒懒昂了声。 赵恒信愣了愣神,总算搞明白了,立刻怒骂道:“你大爷的,沈砚舟你是什么品种的狗?” 他恼恨说:“老子已经输了一天的,底裤都快没了,好不容易好了一把!” 沈砚舟单手插兜,面对赵恒新的狰狞表情,慢悠悠嘴角一勾:“用得着么?” 赵恒新还在骂。 沈砚舟慢条斯理地抽了一只烟,叼在嘴里,抬着下颌点了下,哼笑:“行了,再开一局,帮你赢回来。” 赵恒信表情怀疑:“你会这么好心?” 沈砚舟倪了他一眼,声音散漫又随意:“我难道不是一直都很好心?” 赵恒信呸了声:“亏你说得出口!” “实话。”沈砚舟竟然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懒洋洋说,“怎么说不出口。” 赵恒信出于半怀疑半警惕的状态,总觉得这狗东西是故意来卧底,就是想搞他。 没想到还真实实在在帮他赢了一局,还赢得特帅,其他三个全都哀嚎一片。 赵恒信笑得嘴角都快裂开了,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说:“你丫今天心情很好?” 沈砚舟勾了勾嘴角,没否认。 赵恒信刚想说什么,手肘不小心把沈砚舟放在边上的外套碰到地上,下意识低头一看,看见有东西从西装口袋里掉了出来。 “这什么东西?” 赵恒新把外套捡起来,顺手捡起了地上的红本本,掉在地上的时候还没看清,捡起来顿时被上面那几个大字震得一愣一愣的。 他下意识翻开,眼睛瞪得跟两只铜锣似的:“卧槽,沈砚舟你结婚了?” 平地起雷一般,包厢里都炸开了。 “什么?砚哥结婚了?” “为什么啊,年纪轻轻英年早婚,这有什么想不开的?” “跟谁啊?漂亮不?” “你傻呗,砚哥喜欢的人,能不漂亮么?” 沈砚舟偏头笑。 赵恒新拿着那个本子看了又看,摸着实在不像是假的,侧过头,怀疑说:“你是不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逼盛楹同意的?” “别因为嫉妒,就乱编排,老子干不出那么缺德的事。”沈砚舟懒散地靠着沙发,眉眼恣意又嚣张。 赵恒新嘲笑:“不然呢?那还能有别的?” “这是我老婆……”沈砚舟微微勾起嘴角,语气吊儿郎当的,一字一顿,听起来挺欠的,“亲、自、跟、我、求、的、婚。” 赵恒新:“……” 第16章 第16章 第16章 赵恒新已经很久没感觉到这种暴击了,尤其是他近段时间情场失意,没想到自己的兄弟不仅不安慰自己,反倒在做狗方面格外地得心应手,简直是婊里婊气。 无耻到了极点。 赵恒新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地把衣服砸到沈砚舟身上,顶着受到重创的脆弱心灵,坚强地对沈砚舟竖起了一个中指,充分表达了自己的鄙夷和愤怒。 “沈砚舟,做狗方面我真不如你!” 沈砚舟懒懒靠着沙发,衣摆松散地扎进裤腰,腰身线条很棒,两条大长腿随意地往两边敞开,样子又拽又痞。 他闷笑着,肩膀都在抖,骨节清晰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扯下身上的西装外套。 黑发凌乱,衬衫领口敞着更开了,脖颈修长挺拔,能看见平直干净的锁骨线条。 赵恒新瞪着他。 沈砚舟挑了下眉,一副混不吝的混球模样,桃花眼笑着弯起,狐狸精似的,偏偏语气挺纳闷挺无辜:“实话罢了。” 赵恒新两只捏着两本红本本,毫不客气地甩了甩,举在自己面前,眼神威胁:“来,狗逼,你继续说!” 沈砚舟快速看了他一眼,摇头叹了口气,眼角微微耷拉,样子挺为难的。这个瞬间,清澈干净的少年气十足。 修长白皙的手指困扰地抓了抓的头发,柔软蓬松的黑发微贴下来,眼眸漆黑漂亮,看起来挺乖的。 看见他这模样,赵恒信心里总算舒畅了一点,心想何必跟这狗东西计较,随手把两本红本本递过去了。 沈砚舟直接俯身过来,从他手里飞快抽了过去。 下一瞬间。 那点乖散去,薄唇抿直,冷笑:“单身疯了吧你。” 赵恒新:“……” 下次他再觉得这个祖宗乖,他就把自己脑袋塞马桶里清醒清醒! 沈砚舟重新倒回沙发上,低头检查。 赵恒新额头青筋一抽:“老子没搞坏,用得着么?” 沈砚舟耷拉着眼皮,没理他,仔仔细细将两本都检查好,确认完好无损,才拎起外套,重新放回了西装口袋里。 赵恒新无语:“至于么?” 沈砚舟姿势懒散,暼了他一眼,一副你在说什么玩意的表情,恬不知耻的,语气挺欠:“至于。” 赵恒新嘴角挑起,嘲讽:“结婚证带在身上,不嫌丢人?” 沈砚舟上下扫了他几眼,勾起嘴角,慢悠悠说:“你追不到人都不嫌丢人,我是有老婆的人,有什么可丢人的?” “……” 赵恒新觉得自己简直在犯贱,用得着这么炫吗?句句不离自己老婆! 这会儿有哥们闹腾,举着杯酒,激动说:“砚哥,这么高兴的日子,你不该庆祝庆祝?” 这话暗示意味可足了。 沈砚舟不紧不慢地扫过去,哼笑:“行了。都点上了,还来问我?” 那人被点出来也不脸红,笑嘻嘻说:“这不一样么?” 其他人起哄: “谢谢砚哥!” “砚哥就是巨他妈帅!” “怪不得是能娶到漂亮老婆的男人!格局就是不一样!跟其他凡人都不同!” 都是认识的人,也算得上熟悉,嘴里说着好听的话,宰起人来,是根本不会心慈手软。 沈砚舟懒懒笑了一下,打火机漫不经心在掌心打转,也不在意,随他们去了。 一堆人要玩,赵恒新推了没过去,在沈砚舟边上的沙发坐下。 他拿着开瓶器,拧开一瓶,倒了一杯,推到沈砚舟面前。 沈砚舟低眼,拇指按住打火机滑轮,轻擦一声,睨了一眼酒杯,声音有点松懒:“不喝。” “干嘛?” 沈砚舟指尖衔着一只烟,声音随意,白色的烟雾缓缓散开,模糊他出色英俊的五官,这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实在抓人得很。 “待会要去接她,开车。” 得。 你不喝我喝。 赵恒新服气,直接把那酒杯拿了回来。 他晃了晃酒杯,问道:“你们这速度是不是快了点。” 倒不是他怀疑,就他上次见过盛楹那一面,他确信当时盛楹对沈砚舟没兴趣。 至少,就算是有兴趣,也绝对不是男女间的兴趣。或者说,比起兴趣,感激更贴切。 盛楹长相顶级,非常有辨识度,美得惊心动魄,几乎锐利。 但是气质却很温和很柔软,在她身上几乎察觉不到什么攻击性,一眼就知道是那种从小到大都讨人喜欢的温柔款乖乖女。 实在很难想象她会做出求婚和闪婚这种事。 沈砚舟垂下夹烟的手,手指曲起,轻轻一敲,烟灰落进烟灰缸。 他表情挺平静,心情也挺好,就是视线有些躲闪。 赵恒新觉得稀奇。 沈砚舟清咳了一声,嘴角勾了勾,倒是坦诚:“她爷爷病了,放心不下她。她就想找个人结婚,让她爷爷安心做手术。” 赵恒新正在喝酒,听得也很认真,听见这话,愣住。 然后结结实实地被呛到了,开始不停地咳,咳得满脸通红。 就这,还没忘记瞪这狗东西。 沈砚舟叼着烟,眼睛弯着,笑得晃眼又明亮:“用得着么?” 赵恒新勉强缓过了,重重把酒杯放回桌面,酒杯底跟桌面砸出响儿,音量提高,立马反讥:“是你用得着么?” 赵恒新腾地一下站起来,盯着他看了好几秒,双手叉腰,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心情简直难以言喻,就像是往嗓子里塞了一堆沙子。 低头,看向安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越发觉得这厮不争气,偏偏这大少爷神色平静,真是一点不甘心都没有。 赵恒新再度坐下来,手肘搭在膝盖上,纳闷说:“喂,你怎么想的啊?” 沈砚舟侧头看他:“嗯?” 赵恒信明显不赞同,严肃地指出来:“她在利用你。” 沈砚舟轻笑,漫不经心地拨了下额发,胸腔在震,没所谓的样子:“我巴不得她利用我。” 赵恒新有点见不得他这样,憋了憋,到底没憋住:“我们穿着一条□□长大的,虽然不大想承认的,但是从幼儿园开始,追在你屁股后面的小姑娘还少么?追你的女孩子都能排到法国了,你用得这么糟蹋自己么?” 对,在赵恒新看来,就是糟蹋。 就算盛楹是天仙,是绝世美人,那也是在糟蹋他哥们! 沈砚舟敷衍:“我对她们没兴趣。” “兴趣可以培养啊!何必一定要挂死在一颗树上?”赵恒新说,“跟哪个姑娘在一起,也没现在憋屈!” 沈砚舟百无聊赖,饶有兴味地挑眉:“不喜欢还不够憋屈?” 赵恒新还是坚持:“那也不能这样!” 沈砚舟听见这话情绪也没什么波动,懒洋洋说:“不然呢?让我看着她嫁给别人么?” 赵恒信顿住。 沈砚舟将烟摁进烟灰缸,垂下头,拿了一杯冰水,喝了一口混着冰块的冰水,声音低沉微哑:“前两天,我坐在角落里,看着她相亲了一个下午。” “她一眼都没注意到我。”沈砚舟语气寡淡,肩膀线条平直,薄而利,“但是那些玩意都能做到她对面,被她看进眼里,为什么我就不行。” 沈砚舟坐在那里,很清楚她在做什么,即使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那样做,但是他还是失去了冷静。 赵恒新张了张嘴,半晌说:“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根本不会爱上你。” 沈砚舟放下杯子,扯了下嘴角,声音很淡:“那我也自己受着。” 赵恒新皱眉,狐疑说:“你能接受?” 沈砚舟低眸,嗤了声:“那不是我活该?” 疯子! 赵恒信说不出话,虽然他没办法跟沈砚舟比,但是他本身并不差,这些年来女朋友也不知道换过多少茬了。说到结婚,除了他那不可能的小初恋,就没人能让他产生这种想法。 赵恒信同情心起,忍不住拍了拍沈砚舟的肩膀。 沈砚舟侧了身,躲开了,眉骨一挑,慢悠悠说:“别,收起你的同情心。单身狗先顾好自己吧。” 赵恒信:“……” 你踏马…他好心疼自己! - 盛楹下了班,低头正要给沈砚舟发信息,就被许琪拽了一下胳膊:“楹楹,快看,那边有个超级大帅哥!” 她下意识抬头,远远看见了那辆颜色嚣张的跑车,还有闲闲散散靠着驾驶座上的沈少爷。 车窗开着,大片的风吹过去,他的白色衣领被吹着立起,侧脸线条利落流畅,冷白色,手肘松散搭在车窗上,低头看手机。 神色百无聊赖,但是并没有不耐烦。 傍晚的夕阳热烈张扬落在他的眉眼,背景板是染了半边天的火烧云,天地浓艳。 他整个人浸在那张色彩浓烈的画里,干干净净,安安静静,却是最气势如虹的存在。 她的手机震了震。 沈砚舟:【到了】 沈砚舟:【在你公司楼下】 许琪兴奋说:“是不是很帅啊?比你家封翊还帅诶。” 这话一出,许琪下意识捂住了嘴,愧疚又不安地看向盛楹。 “没事。”盛楹顿住,弯眼温和说,“确实比封翊好看。” 许琪见盛楹确实不大介意的样子,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暗暗叮嘱自己下次说话一定要注意了,不要再向刚才那样不知轻重地踩人伤疤了。 她转移话题说:“看他这样子,好像在等人诶,应该是在等女朋友诶。也不知道谁这么有福气,能拿下这种极品。” 刚说完,许琪的网约车电话已经到了,直接催她赶紧过去。她惊叫了一声,捧着手机,小跑着里赶紧上车,都没来得及说再见。 盛楹收回视线,握着手机,朝沈砚舟走过去。 心里却忍不住想起许琪的话,确实在等人,不过不是女朋友,是她这个塑料老婆。 听见高跟鞋的声音,沈砚舟眼皮子抬了抬,朝她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在一起。 她站着,俯视着他的角度。 沈砚舟桃花眼眼皮微敛,眼尾勾起漂亮的弧度,瞳孔很黑很亮,像是清透见底的湖泊,冷淡懒散里掺杂着一点点温柔和压抑的热烈。 仿佛是那片火烧云的热烈通通坠落在他眼底,都要烧到她了。 像是指尖碰到了烈火,神经在颤。 盛楹微惊,愣了一下。 他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她才回神,心头划过一丝异样。 盛楹站在车边,有点不自在:“你怎么过来啦?” 早上她提的时候,意思是在医院见,却在下班前,收到了他要过来接她的信息。 沈砚舟摁灭手机,随手放到储物格里,暼了她一眼,似乎是觉得她这话怪有意思的,挑了下眉:“过来接你啊,不然干嘛?” 盛楹啊了声,认真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自己坐车过去就可以了。” 沈砚舟长指一下一下敲打在方向盘上,微眯着眼眸,审视着她,也不说话。 气氛似乎有点不对劲。 盛楹敏锐地察觉到了,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一时有点茫然。 她暗暗地思索了一下,准备开口。 沈砚舟支着脑袋,额发微垂着,忽然朝她勾了勾手指,动作自然散漫,样子又痞又浪荡,着实有些勾人了。 盛楹不明所以。 迟疑了一下,朝他走近一步,微微弯腰。 她看见男人长睫颤动,每一次扇动,如同展翅欲飞的蝶,连带着他身上干净清冽的青木气息,仿佛都随着风和夕阳的余温,朝她蔓延而来。 她顿了顿,困惑道:“怎么了?” 接着。 她的脑门忽然被男人屈指弹了一下。 一触而离。 不重。 但是存在感很强,很古怪,情绪微妙。 她整个人愣住了,那一瞬间像是被定了身。 两秒过后。 瞪圆眼睛,下意识捂住额头,猛地倒退了两步,惊慌地看着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你…你干嘛啊?” 沈砚舟哼笑:“盛嘤嘤。” 盛楹:“?” 沈砚舟慢条斯理地收回手,黑眸直勾勾盯着她,似笑非笑道:“没人告诉过你,丈夫接妻子下班,是天经地义么?” 盛楹怔住。 他轻飘飘扫了她一眼,懒散地勾起嘴角,似吓唬又似乎有别的意味:“下次再犯错,还罚你。” - 盛楹坐进车子里,还是有点不大自在,耳朵也有点烫。 她摸了下耳朵,低头,刚扣好安全带。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衣袖微微向上,露出一截白皙的腕骨,明明是很禁欲清劲的漂亮,那块凸起却透出某种微妙的欲色,没入被袖扣扣紧的深处。 他递给她一瓶牛奶。 盛楹愣了一下,下意识暼了他一眼。 沈砚舟没有看她,只是下颌点了下,示意她拿。 她接了过来,小声说:“谢谢。” 她接了过来,看着这瓶牛奶,有些意外说:“怎么是这个牌子啊?” 她从小喜欢喝这个牌子的牛奶,或者说爷爷都是给她定这个牌子的牛奶。 即使爷爷的退休金并不多,但是他还是坚持每个月都给她定牛奶,因为听说喝牛奶可以长高,多喝牛奶皮肤也好。 所以每天上学,她都可以从家门口放置的牛奶箱里拿一瓶牛奶到学校。 但是没记错的话,这个牌子只有a省有。这么多年了,这个牌子并不出省的。 沈砚舟开着车,懒洋洋说了句:“今年开过来了。在公司附近有试点。” 盛楹点头,拆出吸管,扎进去。 她喝了一口,眼睛瞬间弯了起来。 果然是她喜欢的熟悉味道。 车子重新变得安静。 盛楹喝着牛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扭头:“你去过a省啊?” 沈砚舟偏头瞧了她一眼,喉咙滚了滚:“初中呆过一阵。” 盛楹点了点头,没太在意,转头看向窗外。 沈砚舟顿了顿,睨了一眼少女心不在焉的侧脸,收回了视线。 __ 两人到了医院。 往病房的方向走,越来越近,盛楹就越来越紧张,心跳加快,害怕会出差错。 但是左右逃不过,她到底带着沈砚舟来到了病房。 陈护工正在给盛老爷子清理病床边上的杂物,看见盛楹进来,笑了笑,又好奇地看向她身后的沈砚舟,眼睛闪过一抹惊艳。 她没多问,笑呵呵地打了招呼,很识趣地直接离开了。 盛老爷子目光锐利,直直地看向孙女后面的男人。 他年少时曾当过一段时间的兵,上过战场,只是后来伤病退下了,即使现在坐在病床上,但是气势还是很足的。 一般人是很难顶住他的打量,但是沈砚舟半点不怵,神色平静,和他对视时,脸上表情轻松。 盛老爷子心想,起码不是性格如同鼠蚁之辈。 盛楹细心问:“爷爷,今天有哪里不舒服么?” 盛老爷子随意摆了摆手:“也就那样,能有什么事。” 说着,目光还盯在沈砚舟身上,脸上的表情绝对不是欢迎,而是探寻和检测。 盛楹不知道沈砚舟现在是什么心情,她倒是手心冒汗,因为接下来要说谎而有点脸红。 她硬着头皮说:“爷爷,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沈砚舟。” 盛老爷子语气不冷不热:“这就是你那个新男朋友?” 盛楹闭了闭眼,一鼓作气:“其实是丈夫。” 盛老爷子愣住。 接着猛地咳嗽起来,不可思议说:“你说什么?” 盛楹正要起身,就看见沈砚舟走到了盛老爷子旁边,大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称得上贴心,动作自然又随意,声音也懒洋洋的:“您别急。” 盛楹的动作顿住。 “我急不急有你什么事?我可不打算承认的你。”盛老爷子直接躲开了,根本不给他好脸色,继续问,“你什么时候干的事?” 盛楹暼了沈砚舟一眼,发现他并不在意盛老爷子的臭脸,好整以暇地收回了手,稍稍放下了心。 盛楹有点弱气说:“今天。” 盛老爷子气得仿佛又要撅过去了,手指都在抖:“怎么没跟我说?” 盛楹咽了下口水,弱弱地弯了下眼睛,可怜巴巴解释:“现在不就跟您说了么?” 盛老爷子声音提高:“我是说提前!” 盛楹睫毛颤了颤,试探着开口,期期艾艾道:“打…打算给您一个惊喜?” 盛老爷子冷哼:“什么惊喜,惊吓还差不多。哪有不知会家里人,就先斩后奏擅自领证的!我让你带男朋友,没让你带丈夫来!” 盛楹委屈巴巴揪着手指,不敢吭声了。 盛老爷子瞥了沈砚舟一眼,眉头死死皱着:“坐下,杵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沈砚舟慢条斯理地勾了张塑料椅子,扫了盛楹一眼,在她边上坐了下来。 盛老爷子看向盛楹:“我想吃赵家的牛肉粉,你出去买一份回来。” 很明显的借口,就打算把她支出去了。 盛楹担忧地看了沈砚舟一眼。 沈砚舟神色懒散懒散,姿态闲闲,游刃有余地应对:“去吧。” 看见这一幕,盛老爷子不高兴得很,脸上表情更臭了。 盛楹只得悻悻地站了起来,失落地垂着头,样子很是可怜,默默地走了病房。 沈砚舟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拿了一个苹果,低着头,漫不经心地削着果皮:“她是关心您,性子又软,您别吓唬她。” 盛老爷子瞪大眼:“她是我孙女!” 沈砚舟语气淡淡:“她是我老婆。” 盛老爷子胸口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 沈砚舟掀开眼皮,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地放在刀和苹果,站起来,倒了一杯水,递到盛老爷子面前。 他嘴角微扬,语调微微拖长,吊儿郎当道:“您不高兴,气您自个算什么。别骂她,骂我。” 他顿了顿,笑了下:“打我也行。您打,我不躲。” 盛老爷子立刻呛他:“想得倒挺美,想让我囡囡心疼你是不是?” 沈砚舟挑了下眉,稀奇说:“瞒不过您。” 盛老爷子哼了一声,看见沈砚舟还递着水,在说话的时候,一直举着没有收回,勉勉强强地接了过来。 沈砚舟坐回去,重新拿起了刀和苹果,接着往下削。 盛老爷子抬了抬下巴,语气还是不冷不热的:“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沈砚舟姿态极为轻松:“家里有爷爷奶奶和父亲,还有一个小姑,母亲多年前已经去世了。” 盛老爷子听见这句话,顿了顿,心想自己的乖囡囡妈妈也去世了。 他的神情稍微平和了一些:“他们都是做什么的?” 沈砚舟回答:“我父亲做点小生意,不常在家,姑姑嫁到了国外,偶尔才回来。爷爷奶奶都是退休大学教授。” 盛老爷子听着还算是勉强合格。 …… …… 看时间差不多了,盛楹也差不多回来了,盛老爷子忽然眯着眼睛说:“你以后一定得对囡囡好!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沈砚舟削掉最后一块苹果皮,掀开眼眸,摇头笑了笑,语气还是玩世不恭:“别啊,做鬼有什么好玩的。我呢,不想看见她哭。您呢,就加把劲儿,努力一点,看着您曾孙子曾孙女长大,不比做鬼更有意思?” 盛老爷子愣住了。 “是吧,老爷子?”沈砚舟弯了下眼睛,仍旧是惯常的懒散劲儿,把白胖胖的苹果递给他。 盛老爷子抿了下唇,到底是接过了过去。 盛楹买了牛肉粉回来,发现病房里的气氛还算和谐,松了一口气。 而且,爷爷对待沈砚舟的态度,竟然比自己设想的好上不少。 盛楹在发现爷爷对沈砚舟似乎还算能接受后,闲聊了几句,就忍不住切入主题。 这会儿盛老爷子也找不到什么借口了,又或者是在新孙女婿面前不好表现得太过,在盛楹一番连哄带骗中,别别扭扭地同意了。 盛楹直接找了医生,确认身体情况,不出意外的话下周就可以安排手术了。 - 盛楹很高兴,话就忍不住多了点,甚至忍不住开始撒娇。 沈砚舟瞥了一眼,找了个借口出去了,留他们爷孙说悄悄话。 盛老爷子看见沈砚舟走出去后,忍不住低声说:“你现在找的这个,长得太招摇了,就这不太好!” 盛楹愣了一下。 盛老爷子虽然勉强接受了沈砚舟,但是到底是担忧的:“你不知道,斜对面那床那老头她家闺女,盯着他看了多久!还有刚才那小护士,也偷看他!” 盛楹随意地哦了一声。 盛老爷子顿时着急了:“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盛楹当然不会说她和沈砚舟不过是协议结婚,她根本管不着。何况,她也不想管,他们只是互利共赢罢了。 她弯了弯眼睛,讨巧卖乖说:“可是,您孙女也超级好看啊。” 盛老爷子一顿,看着自己孙女的脸,哼了一声,显然是赞同的。 也是,他家囡囡那么好看,眼瞎的男人才会去找别的女人。 - 盛楹和沈砚舟从医院出来,在半道上,她忽然记起来手机忘记放在床头柜子上忘记拿了。 她跟沈砚舟说了一声,让他等一会儿,自己回病房拿了。 拿着手机走回来,快步来到停车场,远远看过去。 沈砚舟懒散地靠在车上,个子很高,白色衬衫扎进裤腰中,勾勒出肩宽腿长的好身形,单手插兜,指尖夹着一只烟,神色漫不经心。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女孩,表情忐忑,紧张地拿着手机,跟他说着什么。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眉眼寡淡,听着,游离在外的心不在焉,一点真心没有。 第一眼,就让人觉得挺渣,但是又很苏,那副漂亮皮囊浑身透着一点野蛮又冷漠的劲儿,痞坏得很有侵略性。 让人一眼就升起那种很想拽着他的领带,把他神坛拉下来一起沉沦的征服欲。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沈砚舟掀开眼眸,缓缓看过来。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一个平静,一个慌张。 盛楹站在原地,有一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该走还是留,只能不自在地跟他笑了笑。 沈砚舟没看那个女孩,只盯着她,开口说了一句什么,抬起下颌,朝她的方向点了一下。 那个女孩回头,朝她看过来,愣了一下,又说了什么,表情有点悻悻,很快低头快步走了。 盛楹看着那个女孩消失在拐角,才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沈砚舟一动不动地靠着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站在那儿做什么?” 盛楹摸了摸自己的脸,老老实实说:“我怕你们有话说,我过来打扰不太好。” 沈砚舟冷冷地打量着她,似笑非笑说:“要不要我谢谢你?” “……” 盛楹觉察到不对劲,不吭声了。 过了会儿,沈砚舟侧过头,语气挺冷:“上车。” 她上了车,坐下来。 感觉沈砚舟气压有点低,情绪不太高的样子。 盛楹有点不确定,不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 只是车开出去的一段路,还是令人窒息的安静,场面持续僵持着。 汽车声时不时传来,偶尔还有路人的喧闹声一闪而过。 她坐立不安,头皮发麻。 她想缓和这种尴尬的气氛,只能硬着头皮开玩笑道:“刚才那个女孩子是跟你要联系么?你真抢手啊。” 沈砚舟没看她,冷冷地嗯了声。 “……” 盛楹沉默下来,绞尽脑汁地思考,从头捋到尾,想到某个可能性,可是又不太确定。 她踌躇了一会儿:“你是不喜欢被问联系方式么?” “需要提醒你一下,我是已婚人士么。”沈砚舟撂了她一眼,嘴角压了压,“沈太太?” 盛楹:“……” “你也不用费尽心思给我制造机会,我本人…”他暼了她一眼,扯了下嘴角,一字一顿,讽刺意味十足,“没、有、出、轨、的、爱、好。” 盛楹:“…………” 盛楹总算理清楚了,其实她主要是感觉到他们之间不过是协议婚姻,她没理由挡着他的桃花。 如果他哪天对哪个女生感兴趣,她肯定是不会拦着他追求幸福的,是愿意放手的。 但是目前看来,她好像是自作聪明把事情搞砸了。 沈砚舟挑了下眉,半笑不笑说:“还是说,沈太太有这打算?” 盛楹:“!!!” 她连忙摇头:“我当然没有!” 沈砚舟靠着椅背,嗤了声:“你最好是。” 盛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脸上很乖地保证:“我肯定会的。你放心好了。” 车内又安静了下来,就在盛楹以为话题已经结束的时候。 沈砚舟忽然又冒出来一句:“我跟她说,我结婚了。” 盛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顿了顿,她有点拿不准这个意思,混乱的脑子理不清,只能凭借直觉试探着问:“然后呢?” 沈砚舟扯了扯嘴角,不咸不淡道:“她说没看出来。” 盛楹愣了愣,总觉得他的话意有所指。 沈砚舟目视着前方,又不说话了。 盛楹低头,试图琢磨沈砚舟有没有其他意思。 余光中,男人白皙修长的手握住方向盘,游刃有余地操纵车子,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脉络明显,指骨瘦长,一双完美无可挑剔的手。 那个女孩说看不出来沈砚舟的已婚身份…… 已婚身份…… 已婚…… 她迟疑着,不确定说:“你的意思是,想要我给你买戒指么?” 刚好停在红绿灯这里,沈砚舟睨了眼红绿灯。 “也不是,你别想太多。”沈砚舟声音散漫,像是不大耐烦,“我只是希望你做好一个妻子应尽的责任。” 盛楹懵了:“什么?” “别让那些心怀不轨的女人,”他一副乐善好施提点她的样子,面无表情说,“骚扰你的丈夫。” 盛楹:“……” “我可以给你个机会……”他顿了顿,偏头睨了她一眼,又飞快转了回去,语气似乎有点勉强,“套牢我。” 盛楹:“…………” 第17章 第17章 第17章 沈砚舟“好心提点”完,没有继续往下说,手肘顶在车窗上,支着脑袋,神色倦懒冷淡,侧脸线条流畅凌厉。 仿佛刚才不过是随口一提,剩下的。 她听不听,做不做,似乎真的一点也不在意。 车内再次安静下来,偶尔外面路边五颜六色的彩灯打进来,又一晃而过。 盛楹微垂着头,也不说话了,心不在焉地摸着手机壳的图案纹路,脑袋慢慢地靠在车窗上。 小眉头微微皱起,她忍不住开始检讨自己的行为。 在结婚这件事上,是她借着酒醉,胆大包天地把人家叫到了楼下,醉醺醺地跟人“求婚”了。 虽然是塑料婚姻,有名无实,但她确实是空手套白狼。 别说戒指,就连一束花也没有。 地点也是在简陋,灯光昏暗的楼梯口,破破烂烂的,毫无浪漫可言。 求婚成功后,还像个小疯子一样,拽着人要去喝酒,最后还要沈砚舟哄着上了楼,对方还倒贴了一盒牛奶。 离谱! 她在整个过程似乎都挑不出半点优点,要不是因为沈砚舟情况特殊,她这种白嫖的渣女行径,肯定是不可能有老公的。 所以,现在沈砚舟想要时候找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是合情合理合规挑不出半点差错的。 何况说是互利互助,但是目前自己拿到了实打实的好处,但是沈砚舟还什么都没得到呢。 这么一溜烟地顺下来,自己完全是占了便宜的那个。盛楹越发觉得自己行径可恶,甚至挺厚颜无耻的,愧疚之心油然升起。 等盛楹梳理好思绪和接下来的打算,车已经快到小区了。 她后知后觉,这一路似乎车里安静得有些过火,连音乐都没放。 她转头,看向沈砚舟。 他神色寡淡,下颌绷紧,桃花眼眼尾微微耷拉着,衬衫扣子不知道什么解了一颗,领口大敞着,竖起的领子一直被从窗口钻进来的风吹打。 看起来又倦又懒,也很冷淡,整个人甚至有些微丧堕落的浪荡。 虽然这样形容可能不太对,但是现在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他特像一只刚被主人从家门口扔出来,又从湿漉漉草地里钻出来的高傲布偶猫。 极度漂亮,又极度颓废,甚至全世界都欠他八百万的厌世表情。 她忽然反应过来,沈砚舟没有要求她给。 但是她也确实确实没有做出任何表态,按照这个表现,基本可以断定她是拒绝的意思。 盛楹咽了咽口水。 自己渣女行经好像更实锤了。 车在盛楹家楼下停下了。 沈砚舟根本没有看她,松开手,声音像是浸过夜河的寒冰,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到了。” 盛楹顿了顿,又看了他一眼,这位爷压根没看她,反而轻描淡写地看向车窗,话也短得吝啬。 她低头解开自己的安全带,拿上自己的包包,推门下车,一边盯着他一边动作慢吞吞地关上车门。 她站在车边,在心里打了一下腹稿,踌躇着开口:“沈砚舟。” 沈砚舟倚靠着驾驶座,不管吹得凌乱的黑发,头顶灯落在锁骨处压下一片暧昧阴影,还有光没入领口深处,慵懒又惑人,引人窥探。 荷尔蒙都快超标了,完全可以一顿乱杀。 乱杀本人从烟盒抽出一只烟,咬在嘴里,没点,眼皮子抬了抬,冷淡地睨了她一眼,一副脾气很差的痞坏样子:“什么事?” 语气还是懒洋洋的,但是也能听得出来心情绝对算不上美妙。 盛楹舔了舔唇,没有因为他的语气而生气,声音温和:“戒指的事,这段时间我会有点忙,所以可能不会那么快。” 沈砚舟微怔。 怕沈砚舟误会她在敷衍,盛楹弯了弯眼睛,表情认真地解释:“但是我保证,该有的都会有,我都会给你的,只是需要等一等。” 沈砚舟顿了顿,把叼着的烟拿下来。 夹烟的手不自在地碰了下鼻尖,视线飞快掠了她一眼,轻咳一声:“我也没催你。” 嗓音尾调勾起,桃花眼微微上扬,本就未语自生笑的多情眸,带着玩世不恭的干净朝气,一副混不吝的混球样子,让人快要挪不开视线。 盛楹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没想到沈砚舟竟然这么好哄。 她甚至只是画了一块饼而已。 盛楹忽然觉得,好在沈砚舟认识的是她,她这个人在契约精神上还算做得不错。虽然可能给不了他什么好东西,但是给还是会给的。 要是他遇上实打实的渣女,怕是会被骗得什么都不剩了。 盛楹顿了顿,她原本其实是有些犹豫的。 抬起手,将自己绑着低马尾上的发绳拿下来。 柔顺黑亮的头发散开,缓缓滑落在纤薄瘦弱的肩膀上,她整个人显得又小又单薄。 她随手把头发往耳后拨,把发绳递上去。 巴掌大的小脸,脸有点热,有一点不好意思:“所以,这段时间,暂时先用这个怎么样?” 沈砚舟看过来。 盛楹另一只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包包,企图缓解自己的紧张,软声说:“你戴这个,应该能证明,你是有主的。” 她说完这话,耳朵不自觉地开始发烫,脸上也浮出一层淡淡的粉,感觉非常别扭和不自在。 沈砚舟微眯着眼,目光停在小姑娘白净的手心上。 一根粉色的的兔子发绳,小兔子也是粉粉的。 沈砚舟喉结在修长的脖颈上缓慢地滑动了一下。 盛楹见沈砚舟一直没有拿,以为他不喜欢这样,顿时也有一点窘迫,开口说:“不合适就算……” 下一秒,安安静静躺在掌心里的发绳,就被男人漫不经心地勾走了。 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不经意地在她掌心中轻轻划了一下,带来一点酥酥麻麻的痒,她手指生理性颤了颤,才慢吞吞地收了回来。 沈砚舟低头打量着那条发绳,忽然挑了下眉,尾调微微拖长,听起来不太正经:“没说不合适,只是………” 他顿住,望向她。 盛楹不明所以,茫然地和他对视。 沈砚舟桃花眼弯了弯,眼神温柔,托着腮懒散看她。 却莫名有一股子妖气冲天的邪气,玩味说:“怎么连发圈,都跟你这么像啊?盛嘤嘤。” 盛楹微住,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沈砚舟笑得吊儿郎当,食指勾住那个那条发绳,举起来,将兔子那张脸转过来,故意在她眼前晃了晃。 盛楹这会儿才注意到那个兔子的表情,眼眸微微瞪圆,表情无辜又可怜。 沈砚舟胸腔发出笑意,肩膀也在抖。 眼眸含着细碎又恣意的光,招摇得让人一眼难忘,蔫儿坏地笑:“是不是很像?” 盛楹:“……” 盛楹没看懂自己跟这只兔子有什么像的。 她诚实说:“没有吧?” 沈砚舟轻啧了声,眉梢一挑,眉眼嚣张又慵懒:“怎么没有。何止是像,简直一模一样,又傻又呆。” 这都没完,他还慢悠悠地补充:“估计半根胡萝卜,就能骗走。” 盛楹:“…………” 她的心情实在是复杂,忽然不知道自己把这个发圈给沈砚舟到底对不对。 因为这个瞬间,她好像已经有一点后悔了。 但是她已经送出去了,实在是没有厚脸皮到再开口让沈砚舟还回来。 她顿了顿,只得忍气吞声说:“可能吧。” 沈砚舟忽然瞥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慢条斯理地低笑:“不过,傻也挺可爱的。我就喜欢傻的。” - 盛楹从包包里翻出钥匙,插进钥匙孔,轻轻拧开门口。 脑海里忍不住回想起沈砚舟说的那句可爱,还有他那时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她的眼神。 她脱下高跟鞋,换上柔软的拖鞋,随手把包包放下来。 心想,沈砚舟那句话,应该是对着兔子说的吧。 她再次回想了那只兔子的样子,私心里其实也觉得挺可爱的,虽然确实有一点傻乎乎的。 应该就是这样的,她很快下了定论,然后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盛楹有一点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走回来。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她也没看屏幕,随手接了起来,声音甜软:“喂,你好。” 电话那头似乎有些吃惊,过了一秒,才开始说话,语气难掩高兴:“楹楹,是我。你终于愿意接我电话了。” 盛楹愣了愣,手指缓缓收紧,指尖泛白:“你还打过来做什么?” 这些天,封翊时不时换着号码发过来,她都是直接挂断和拉黑,也就今天没注意,才接了。 封翊声音有一些疲倦,但是还是和以前一样温和,仿佛她在闹别扭一样安抚着她:“楹楹,事情过了那么久了。我觉得我们冷静的时间已经够了,我现在很想你,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 盛楹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封翊,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自以为是。” 封翊怔愣,一时反应不过来,下意识问:“什么?” 盛楹冷静说:“你不要再打过来了,我说分手就是分手,没有所谓的冷静时间,已经彻底结束了,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她不等他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直接将这个电话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盛楹表现得很冷静,但是只有她知道,她其实并不是什么波动也没有,毕竟是七年的感情,即使现在的难受已经不如当初热烈。 她低头,将滑落的碎发往耳后拨,在原地站了会儿,重新回到厨房里,又倒了一杯水。 厨房里白炽灯的灯光落下来,在她的睫毛下落在一片阴影,她靠着厨台,面无表情地喝完一杯水。 她放下杯子,杯底和厨台间发出细碎的声响,她轻轻地吁出一口气,回到了沙发上。 拿过随手丢在沙发上的手机,百无聊赖地开始刷手机。 点进微信里,随手点进朋友圈。 一条短视频跳出来。 她正有点心烦,也没注意到是谁,随手就点开了。 是一条玩游戏的视频。 是时下很流行的一款游戏,受众极其广,视频里的人操作天秀,骨节分明的长指在屏幕上操纵着小人,轻松又随意,直接来了一次漂亮的五连杀。 手背白皙,操纵时淡青色的青筋清晰地凸起,腕骨白皙清劲,戴着一根浅粉色的兔子发绳。 因为角度问题,一眼就对上兔子那张傻得出奇的脸。 盛楹原本还在关注着游戏界面,忽然就被这只熟悉的兔子晃了一下眼睛。 盛楹:“……” 盛楹终于后知后觉地往上瞥了一眼,果然是沈砚舟新发的朋友圈。 他几乎不发朋友圈,也从来没发过这种视频,以至于她一开始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其实给的时候她其实是心无旁骛的,但是现在看见这只漂亮得完全可以当手膜的手,戴上这个蠢萌蠢萌的兔子发绳做着帅气的游戏操作,或者是其他事,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她感觉到了自己有一点别扭,不大自在的,脚趾在蜷缩。 盛楹犹豫了一会儿,点开小心心,到底没有点赞,直接退了出去。 算了,当做没看见就好了。 耳尖有点发烧,真的好羞耻。 另一头,赵恒新恼恨地把手机丢到一边,扭头看向无语地看向沈砚舟,扯了扯嘴角,咬牙切齿说:“狗东西,骚死你得了!” 沈砚舟对面的人懒洋洋靠着椅背,两条长腿随意往两边敞开,头颈笔直,脖颈白皙修长,衬衫袖口半挽起,露出一截肌肉线条漂亮的小臂。 随意丢下手机,漫不经心地挑起了眉。 他低头嘘了一声,又勾了勾嘴角,那样子简直嚣张又狂妄,语气还又欠又拽:“是你垃圾。” 赵恒新:“……” 今天谁也别想拦着他打死这狗东西! 忽然,一个哥们哀嚎了一声,转头看向沈砚舟,恳求说:“砚哥,能不能跟我来一盘?帮我杀回去,对面那厮骑老子脸了。” 沈砚舟瞥了他一眼,懒散地拖着腔:“行。开吧。” 那哥们惊喜说:“谢谢砚哥!” 沈砚舟懒懒嗯了声。 这会儿,有人走进来,来到赵恒新身边,手臂搭在他肩膀上,奇怪说:“砚哥今天怎么转性了?斌子玩得那么屎,砚哥平时都不带他的。” 忽然,斌子惊呼了一声,惊奇说:“砚哥,你怎么戴了一个发圈?” 沈砚舟还没说话,赵恒新忽然冷笑着讥讽,阴阳怪气道:“你信不信,别说是菜到屎的斌子,就算是路过的狗,沈砚舟那畜牲,都要拽着狗脖子告诉它,他手上的发圈,是他老婆给的!” 第18章 第18章 第18章 盛楹一直忙到十点钟,直到闹钟响了,她伸了一个懒腰,合上电脑,跑到卫生间洗澡。 洗完澡出来,吹干头发,穿着单薄的睡裙,回到房间睡觉。 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脑子里纷纷乱乱,脑子异常亢奋,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结婚了,跟沈砚舟,真是不可思议。 在黑暗里,只能从窗户里透进来的微弱灯光,看到房间里的模糊轮廓。 忽然,一段记忆忽然撞入脑海中,她猛地顿住。 她忽然想起来,那时大二的校篮联赛,封翊是球队队员。 她和封翊是男女朋友,他很希望她能够去看比赛。 盛楹上了大学就开始兼职,平日就比较忙,那天还是请了半天假匆匆赶了回来。 或许是因为那阵子太过于忙碌没休息好,或许是因为没来得及吃饭,她刚赶到体育馆,忽然感觉到腹中绞痛,眼眸不过一个眨眼间,便是一片昏暗。 疼得她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身子摇晃,勉强扶住墙角,费劲地蹲下来。 “同学,你怎么了?”一道温和低哑的嗓音传入耳畔。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有人跟她说话。 余光中,有人半蹲在她面前,低眸打量着她。 可是她当时太难受了,连同太阳穴都一抽一抽的,甚至连自己有没有回答都记不清。 没一会儿,她就被那人抱了起来。 他抱着她,似乎转头跟自己的同伴说了一句你们先进去。 抱着她快步往体育馆外走。 盛楹昏昏沉沉地靠着他的肩膀上,费劲地保持清醒,睁着眼睛,却发现眼前是一片灰暗的颜色,看到的画面摇晃又不真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放到了校医室的床上。 她狼狈地掀开眼眸,忽然撞入一双漆黑漂亮的桃花眼,明亮又干净,眼尾修长内敛,睫毛翘翘的。 少年额头都是汗,碎发贴在额头,衣服前襟几分凌乱,胸膛前后起伏着,急促地呼吸。 体育馆距离校医室很有一段距离,他路上一直没停下来休息过。即使盛楹在女孩子里体重也是偏瘦的,但是抱一路还是不容易的。 他正小心地歪掉的枕头塞到她脑袋上。 不过一眼,也没太看清,腹中绞痛忽然加剧,她痛得惊呼出声,很快就人事不知。 再醒时,她脑子还有几分沉重,手背扎着针,还在挂水。 病床边坐着封翊,篮球比赛早就已经结束了,她到底没赶得及去看。 盛楹问他有没有见到送她过来的人,她还没来得及感谢他。 封翊顿了顿,说没见到,应该是早就走了。 盛楹点了点头,有点失落。 后来一直没遇上,这件事渐渐在岁月中抹去痕迹,不特意想,根本记不起来。 但是这一刻,那一眼模糊的画面,忽然在脑海里前所未有地清晰了起来。 包括少年那过于出色的脸。 盛楹呆呆地盯着天花板,怕是有半分钟,猛地做起来,床头灯打开,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目标明确地打开微信。 她现在心情微妙又复杂,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盯着屏幕,犹豫了一会儿。 盛楹:【沈砚舟】 手一滑,字还没打完就发了出去。 她没在意,正打算继续打字。 沈砚舟:【?】 沈砚舟:【有事?】 盛楹愣了一下,没想到沈砚舟竟然也没有睡。 盛楹:【你大二的时候,是不是来过b大?】 想了想,她觉得不够具体,也许他不止一次去过b大呢。毕竟两个学校相邻,就隔着一条街。 盛楹:【当时正好是篮球联赛,抱了一个快晕倒的女孩去医务室?】 手机上方显示通话中,信息很快传过来。 沈砚舟:【女孩儿不就是你?】 盛楹:“……” 盛楹:【你还记得啊?】 沈砚舟:【我又不是小白眼狼。】 盛楹:“……” 小白眼狼有些脸热,因为羞耻心和不好意思。 盛楹:【你什么时候认起来的?】 沈砚舟:【一直。】 然后他直接发了条语音回来。 盛楹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点开了这条语音。 男人声音懒洋洋的,一贯的玩世不恭,拖着腔调,似乎还有一点若有似无的不满:“挺能耐的啊,我这个抱的没忘,你这个被抱的,倒是忘得一干二净。” 嗓音低低的,在指责她的时候,语速不紧不慢,咬字很清晰,尾音勾着,一股混不吝的痞坏。 透过电波,酥酥麻麻地传到耳朵里,勾得人耳朵也麻。 辨识度也高,属于听过难忘的类型。 盛楹抱着枕头,情不自禁碰了下自己的耳朵。 在认识沈砚舟之前,她从来没发现自己可能有点声控属性。 盛楹倒是理解沈砚舟的不满,她不仅没说过一次谢谢,甚至将他忘得干干净净。 他不满确实挺理所当然的。 盛楹解释:【我当时想找你的,但是醒过来的时候没看到你。】 盛楹:【我当时不认识你,不知道你是我们隔壁学校的。】 盛楹:【总之,谢谢。】 没想到这次,沈砚舟直接弹了语音通话过来。 盛楹愣了一下,连忙按了接通。 盛楹小声说:“沈砚舟?” 沈砚舟似乎在点烟,她听到了轻轻的咔哒声。 沈砚舟轻佻道:“一句谢谢就没了,谁教你这么感谢救命恩人的?” 盛楹心想,怎么就成了救命恩人,不过他这话确实没错,她一句谢谢,好像确实是敷衍了点。 盛楹温和说:“你想我怎么感谢?” 沈砚舟哼笑,低沉又缓慢:“谢我,这还要我想?” 他似乎觉得挺荒唐的,似笑非笑:“盛嘤嘤,你可以再懒一点么。” 盛楹被噎住了,暂时又没有好的想法,握着手机,小眉头微微皱起。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困扰,沈砚舟慢悠悠地开口,一副好商量的样子,气定神闲:“你慢慢想,我不急。” 他顿了顿,闲闲散散地低笑:“这么多年,什么玩意利滚利。你别想耍赖吧?” 盛楹:“…………” 她本来想说请他吃一次饭,但是听这大少爷话的意思,是不打算让她轻轻松松糊弄过去。 不仅如此,还要利滚利的算,真的好离谱。 这人心机好重。 盛楹实在想不出来怎么反驳,私心底气不足,鼓了鼓脸颊,郁闷说:“好。” 聊了这么久,她终于感觉到困了,疲倦地打了一个哈欠,说:“那我挂电话了。” 她一边往床上躺,贴着枕头心不在焉说:“晚安。” 沈砚舟顿了顿,在她以为他不会说话,准备直接挂的时候,那头传来带着轻笑的晚安。 她把手机放回了床头。 这次很快入睡了。 - 另一边。 宽大的客厅里,头顶的大型吊灯灯光明亮。 沈砚舟手机放在桌面上,将烟摁进烟灰缸里,站起来,到酒柜里拿了一瓶酒,坐回沙发上。 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一杯,嘴角的笑意慢慢变淡。 大二那年,小姑娘晕过去后,在校医院输液。 沈砚舟收到了队友的信息,说比赛快要开始了,催他赶紧回去。 他放下手机,再看她最后一眼,不得不走了。 上半场,他始终心不在焉,连同球队的队友都拍着他的肩膀,笑着问:“砚神,怎么回事啊,今天不在状态啊。” 沈砚舟靠着椅背,穿着黑色篮球服,一双大长腿随意地敞着,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挂着白色毛巾,后背和锁骨都是汗,没有接女生递过来的水。 对女生失落的眼神熟视无睹,半点遐想也不给,他兴趣缺缺,对这些搭话没有聊天的欲望。 俯身,从箱子里随便抽了一瓶水。 他拧开矿泉水瓶,仰头,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直接喝了半瓶。 看着篮球场,脑海里都是校医室那个沉睡的女孩。 即使已经六七年没见到她了,但是她的模样一点没变,只是褪去了一点婴儿肥,瘦而纤细,明眸皓齿,生得更加明艳妖娆。 几乎是等比例地长大,个子也比当初高了不少,皮肤一如既往的白,嫩得仿佛可以掐出水。 腕骨细细的,感觉一捏就要碎了。 闹脑子都是她,很躁,很热,完全不可控。 赵恒新走过来,叉腰看着记分牌,直接气笑了:“兄弟,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啊?是没睡够还是妹子们加油声不够响啊?打起精神啊,这么多姑娘都看着你呢!这场子里,至少有一半的姑娘,是为了你来的,你特么好意思输么!” 沈砚舟听得心不在焉,又觉得自己挺不争气,鬼使神差说:“又不是她。” 赵恒新没反应,愣了愣,才迟疑问:“谁。” 沈砚舟勾了下嘴角,懒懒睨了他一眼,哼笑一声,抬起手,幼稚地把矿泉水想篮球一样往箱子里扔:“没谁。” 赵恒新明显不信,眯了眯眼睛,摸着下巴,直接追问说:“什么意思啊?你这是有情况了?什么样的姑娘?” 沈砚舟嘴角扬了扬,话是一个字没说,半点透露的意思都没有。 赵恒新来了兴趣,倒是嘿嘿起来了,撞了下他的肩膀:“卧槽,看来我们沈大校草真坠入爱河了,这得伤多少姑娘的心啊。以前可以说没有女朋友,就是属于大家的,现在怕是得哭死。” 赵恒新问:“追到手了?” 沈砚舟暼轻咳了声,低笑了声:“没。” 赵恒新坏笑:“这姑娘干得好,伤了多少姑娘的心,现在就该让你尝尝爱情的苦。” 沈砚舟扯了扯嘴角,薄唇微启:“滚。” 接下来真的拼了好大力气,才把那个可爱姑娘拽出脑海,虽然只多了三分,到底是赢了。 聚会没去,所有的邀请都推了,拿着包就跑回来休息室,像个傻逼。 匆匆冲了一个凉水澡,换了衣服,赶到了校医室。 盛楹还在输液,还在睡着,没有醒,脸色比刚才好了许多,嘴唇也有了血色。 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拿着手机玩,玩得很差劲丢人,干脆直接退出了。 不过沈砚舟没等到她醒,等到了一个男生走进来。 他认出了他,是刚才对面球队的主力,封翊。 封翊看了他,又看了看还没有醒的少女,神色几分变化,最后温和地对他笑:“谢谢你,送我女朋友过来。” 男人之间的眼神根本瞒不住人,有些事情心照不宣,何况那刻意加重的三个字。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沈砚舟敛下睫毛,扯了下嘴角:“不用。” 他站起来,随手把手机撂兜里,正要走出去。 封翊转头看向他:“哪天我请你吃饭吧,就当谢谢你送她来。” 沈砚舟脚步没停,眼里仿佛浸着寒冰,不耐冷戾:“没空。” - 盛楹这一觉睡得挺好的,一夜无梦,还舒舒服服地赖了一下床,打几个滚,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她洗漱完毕,拿着手机,下了楼。 脑海里正在思考待会要吃什么早餐,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身影忽然映入眼帘,懒散地半蹲在树下,阳光穿过树梢落在微湿的黑发上。 他低着头,脖颈白皙,棘突明显地凸起,肩胛线条平直利落,骨节清晰的手指拿着一根长条条草,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什么。 盛楹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朝他走过去。 大早上见到沈砚舟已经够意外了,现在发现他无聊到在沙地里画东西,简直可以称得上惊悚了。 她定睛一看,发现是只小兔子,看得出来沈砚舟绘画功底挺强,拿着根要断不断的破草,画的兔子跟昨晚她给他头绳上那只一模一样! 蠢萌蠢萌的! 倒也不必特意注明盛嘤嘤三个字! 她实在有点不明白沈砚舟为什么对这只兔子那么执着。 她忍了忍,没忍住问:“沈砚舟,你在做什么?” 沈砚舟掀开长睫,看见她,漆黑的眼眸里毫无廉耻之心,更无半点悔过之意。 他随意丢下那根草,透出一点干净的痞气,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睨她,没答她的话,声音听上去又痞又欠:“不挺像?” 盛楹:“……” 算了,本就是没良心的主,跟他计较做什么? 这会儿,她才发现他穿着宽松的黑色运动服,腰窄腿长,高高瘦瘦,懒洋洋地单手插兜,清爽得像是一个大学生。 额发湿润,耷拉在白皙的额头,胸口微微起伏着,锁骨的位置也是湿的,清晨的光细碎的涌入桃花眼里,灼灼潋滟,直勾勾地看着她。 气息炽热,好似比刚爬出来的太阳还要热一点。 他这样子可真是太招摇了,一张祸水脸,一不小心就晃了所有人的眼。 晚上还好,现在正是上班时间,人多得不行,都往他们这儿瞧,走过了都要回头。 盛楹有一点头疼,迟疑问:“你这是在跑步?” 沈砚舟眼皮散漫耷拉着,懒懒嗯了声。 作息真好。 盛楹默了默,小声问:“从哪里开始跑?” 沈砚舟挑了下眉:“家里。” 盛楹开始在脑海里计算距离,那张脸蛋满是惊愕:“那你得跑多久啊?” 沈砚舟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语气还挺拽:“快两个小时吧。” 盛楹:“……” 她忽然不理解这个才字。 盛楹感觉莫名其妙:“好好的干嘛要这样?” 车也不开。 “做噩梦,出来跑会儿。”沈砚舟轻描淡写。 盛楹眨了眨眼睛,仍旧不解:“为什么跑到这里?” 似乎也来了挺久。 沈砚舟暼了她一眼,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长指只勾了一边的带子,纸袋口松松地敞开。 她看见了里面躺着的牛奶,微怔,眼睛倏然睁圆,似乎觉得很不思议:“带给我的么?” 看着就挺傻的。 沈砚舟看着她,桃花眼弯了弯,看上去挺浪荡,嘴角漫不经心勾起弧度,几分轻佻:“带给小兔子的。” 第19章 第19章 第19章 给我的么? 给小兔子的。 男人嘴角微扬,痞里痞气地拖腔带调,有那么一点不正经。 在说小兔子时,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让她都要怀疑,现在自己头上,是不是真的长了两只兔耳朵。 行叭。 反正算起来占便宜的是她,吃东西的也是她,她当一回小兔子,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盛楹很会安慰自己,几秒后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双耳有一点烫,面上还是十分淡定的,看不出什么异样。 她没有接他的话,但是伸手抓了纸袋另一边的带子。 看到她的表情,沈砚舟眉梢轻挑,啧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松开手指。 盛楹拿着牛奶,想着礼尚往来,她也该表示表示。 盛楹温声问:“你吃早餐了么?” “还没。” “那要一起吃么?” 沈砚舟慢悠悠出声:“行啊。” 在盛楹小区外,有一条小巷子,里面有不少早餐店。 盛楹在吃早餐上,会有一点纠结和挑剔。 因为工作性质,她经常不能按时吃饭,等到了一切忙完,身体已经从饿过度到肚子空空,但是又什么都不想吃的状态,最后往往随便买一点填肚子。 早餐就属于刚刚好,什么都想吃,肚子扁扁,又吃不了那么多的状态。 在休息日,她甚至可以空着肚子,考虑半个小时才决定要吃什么早餐。 两人走进小巷子。 盛楹偏头看向沈砚舟,选择困难症又犯了,小眉头皱起:“你想吃什么?” 沈砚舟单手插兜,散漫打量了这条狭窄的街道,一辆小电驴忽然冲进来,他伸手将盛楹拉到一边。 小电驴在她的身侧擦过。 沈砚舟松开她的手:“我都可以。” 盛楹有点被吓到,缓了缓,心有余悸:“谢谢。” 沈砚舟不甚在意地嗯了声。 盛楹想了想,拉了沈砚舟袖子一下,示意他跟她走。 来到了一家肠粉店。 老板娘正在店里清理桌子,招呼客人的是她的儿子。 老板娘儿子长着一张娃娃脸,皮肤挺白,叫韦朗。 她经常到这边吃早餐,次数多了,就认人了。 韦朗见到盛楹,眼睛一亮,脸上带着大大的笑:“楹楹,吃点什么?” 沈砚舟单手插兜,正在低头发信息,听见这话,脚步微顿,缓缓掀开眼皮,看过去。 一顿,眼眸眯了眯。 盛楹没注意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她点了一份肉蛋肠粉。 沈砚舟站在她旁边,跟她点了一份一模一样的。 韦朗笑着嗯了声,没太注意到他,只盯着盛楹,眼神害羞又迫切,小声说:“好。我给你多放点肉。” 沈砚舟摁灭屏幕,懒散的身形站直了些。 舌尖顶了顶腮,骨节分明的手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机。 盛楹轻轻弯了下眼睛,拒绝说:“不用了,正常份量就好,每次我都吃不完。” 韦朗殷勤说:“你太瘦了,该多吃点。” 盛楹还是摇头,拿出手机,正打算付钱。 沈砚舟动作比她快,随着支付提示音响起,他松松地把手搭在她的肩膀,声音仍旧是懒漫,因为这人惯来的腔调显得有点轻慢桀骜。 “一起付了。” 这个时候,韦朗终于注意到了沈砚舟,视线在他脸上看了一眼,脸色微变,又看见搭在少女肩膀上的手,更难看了。 他回神,表情有点僵:“楹楹,这是你朋友啊?” 盛楹本就被沈砚舟搞得有些懵,下意识抬头看他。 先看到男人线条冷硬利落的下颌,再和那双意味深长的黑眸对上。 沈砚舟低眸,瞳色很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保持着这个姿势。 漂亮的眼眸带着一点挑衅和威胁的味道。 盛楹莫名品出了一点意味,他也在等她的回答。 盛楹有一点无奈,知道位这爷不高兴。 她有一点想不通,但是稍微深思一下,记起昨晚的事。她恍然,也许这是对身份理所当然的占有欲? 理清了思绪,盛楹转过头,看向韦朗,认真地表态:“他是我丈夫。” 韦朗愣了下,瞳孔放大,很快反应过来,僵硬地笑笑:“恭喜啊。” 盛楹笑笑:“谢谢。” 她又仰起头,看着他,干净的瞳孔写满“这你满意了吧”的无可奈何。 阳光有点刺目,沈砚舟微眯了下眼睛,垂在身侧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下,心情在一点点升温。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有病,盛楹这种无可奈何的妥协,甚至算不上偏爱。 却像一把箭,正中靶心。 沈少爷偏开视线,轻咳了声,勾起嘴角。 他哦了声,也不再使坏地把身体的重量压在少女身上,慢条斯理地站直了身体。 韦朗闷头做早餐,也不再试图跟盛楹搭话了。 盛楹跟沈砚舟走进店里,挑了张桌子坐下。 盛楹把装牛奶的袋子放在桌面上,看向沈砚舟。 这儿位置不够大,为了放更多的桌子,位置与位置之间间隔很窄,连桌子都是细细扁扁的长条条。 沈砚舟身高腿长,黑衣黑裤,衬得他肌肤是冷感的白,脸上表情冷淡,眼尾狭长,即使在这种地方,浑身上下也是写满了“爷很贵”的公子哥模样。 他闲闲散地散地靠着椅背,两条大长腿在桌底下,根本不够放。 他们的膝盖无可避免地碰到一起,小腿也贴着。 他托着腮,低垂着眼,似乎有点郁闷,没有说走,有点无奈地笑了下。 好看的眉眼,有种干干净净的少年气。 体温从薄薄的布料中透过来,他的体温比她稍高一些。 空气好像有一点升温,也不知道是因为锅炉的热气或者其他原因。 盛楹有一点不自在,但是又不好说什么。 沈砚舟身后来了一对母子,孩子还小,非要单独坐椅子,有点闹腾,时不时蹬蹬腿,椅子偶尔也撞在沈砚舟的椅子上。 他转头看了一眼,将椅子往前挪了挪,于是位置更窄了。 沈少爷坐在这里,看起来甚至有一点委屈。 盛楹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说:“要不我跟你换个位置?” 沈砚舟扫了她一眼:“我没那么矫情。” 那行吧。既然他不想换,那又她何必在意呢。 沈砚舟忽然开口:“跟他很熟?” 盛楹一时反应不过来:“谁?” 沈砚舟懒洋洋侧了侧额,示意正在做肠粉的韦朗。 盛楹看了过去,眨了眨眼睛,摇头:“没有啊。” 沈砚舟漆黑的眼睛看着她,慢慢打量她的表情,似笑非笑:“是么?” 盛楹点头:“我跟他都没说过几次话。” 沈砚舟指尖慢悠悠点着手机,语气挺平静,话里却意味深长:“不熟他那样喊你?” 盛楹愣了一下,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 沈砚舟等着她回答。 她迟疑说:“可能跟他妈妈喊的吧?” 话音刚落,老板娘从后厨出来,看见盛楹,立刻笑道:“楹楹,来吃早餐啦。” 盛楹弯了下唇:“早啊,韦阿姨。” 老板娘点头,看向沈砚舟,眼里闪过一抹惊艳,笑眯眯说:“这你男朋友?” 盛楹说:“是我丈夫。” 老板娘立刻笑了:“恭喜啊!真好,你这都结婚了。我家那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带回一个媳妇,让他找女朋友,还老是嫌我烦,明明挺多女孩子喜欢他的,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 老板娘只是抽空跟她抱怨了几句,又匆匆忙忙干活去了。 盛楹转回头,一脸“你看吧”的表情。 沈砚舟哼笑了声,收回了视线,也不知道信没信。 肉蛋肠粉上得很快。 先上了沈砚舟那份,再上的盛楹那份,只是她那份,还放了一个水煮鸡蛋。 韦朗瞥了她一眼,闷声说:“送给你吃。” 也不等盛楹反应,他匆匆转身,又去给下一位顾客做早餐了。 盛楹下意识看向沈砚舟。 他扯了下嘴角,嗤笑。 这次的眼神,就很明显了,仿佛在看一个不安于室,企图红杏出墙的妻子。 盛楹自认没做错什么事,但是还是因为沈砚舟的眼神有一点心虚。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特意把鸡蛋换回去,似乎又有点小题大做。 盛楹看向沈砚舟,将鸡蛋推向他那边,试探着开口:“我吃不了这么多,你吃吧。” 沈砚舟冷漠:“你看我长得像垃圾桶?” 盛楹:“……” 这语□□冲的。 盛楹默了默,也能理解沈砚舟的拒绝,暗暗叹了一口气,打算把鸡蛋收回来。 沈砚舟抬起下颌,睨了她一眼,气笑了:“我是你的狗啊?想给就给,想收就收?” 盛楹:“…………”你怎么那么难伺候啊? 最后这鸡蛋盛楹到底没吃,因为她吃肠粉已经吃得够饱了,实在是塞不下一个鸡蛋。 鸡蛋孤零零地摆在桌子中间。 最后进了沈砚舟的肚子。 在韦朗给隔壁桌送来早餐时,沈砚舟原本对这晦气鸡蛋爱理不理,只是看见那人又看了过来,目光幽怨地看了一眼鸡蛋,又看向盛楹。 沈公子从来不是隐忍的主,是养尊处优家庭里养出来的少爷脾气,尤其是这人还没眼色得觊觎他的人。 沈公子不紧不慢地拿起那个鸡蛋,在桌角上敲了一下。 蛋壳咔嚓碎了,声音不大,但是最后周围的人听见了。 韦朗脸色变了变,看着沈砚舟慢条斯理地剥了蛋壳,露出里面白净的蛋白。 盛楹也抬头,疑惑地看着他的动作。 他把鸡蛋吃了,没给盛楹留一点。 吃完早餐,盛楹拿上包包,准备走人了。 沈砚舟忽然说:“等等。” 盛楹回头,还在做早餐的韦朗也听见声音,也下意识看了过来。 沈砚舟拿出手机,单手插兜,扫了支付页面,当着韦朗的面,直接把鸡蛋的钱结了。 他神色寡淡:“走吧。” 盛楹点了点头,没去看韦朗,走了出去。 沈砚舟落后她几步,经过韦朗身边时,修长白皙的手从裤兜里抽出来,拍在他肩膀上。 韦朗吓了一跳,转头看向他。 气场这种东西,有些人一打照面就得输。 沈砚舟俯身,弯了弯眼眸,眼尾慵懒上挑,语气温温和和,眸底却是桀骜冷戾:“哥们,这次算了。再有下次,老子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韦朗打了一个寒颤。 —— 太阳有些烈,盛楹回过头,看见沈砚舟懒散得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正慢条斯理地擦拭自己的手。 沈砚舟随手把纸巾丢进垃圾桶,抬了抬下颌,姿态散漫又自然:“走吧,送你去公司。” 盛楹看了眼时间,奇怪说:“你不用去上班么?” 沈砚舟低头发完信息,随手把手机撂进兜里,哼笑了声,语气挺拽:“我是老板。” 盛楹:“……” 两人站在公交车站前,偏头看来公交车。 很快她要乘坐的公交车就到了。 现在是上班时间,基本上公交车上人都不少。 沈少爷也不是没体验过公交车,但是从来没有体验过人这么满满当当的公交车。 还没上去呢,远远就可以看见里面挤了不少人。 盛楹偏头看向沈砚舟,迟疑说:“要不我自己去吧?” 沈砚舟沉默,慢吞吞道:“别废话,上去。” 盛楹于是不再劝了,在车门打开后,先上去了,身后跟着沈砚舟。 公交车上早就没有空位了,只有几个空出来勉强站人的角落。 盛楹回头往他瞥了一眼,觉得这位大少爷这辈子大约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微微颦着眉,显然不大适应。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握住公交车上的铁环,在她身边站好。 公交车开了一站,很快停了下来。 这一次,不仅没人下车,反而一下子涌上来好多人。 本就拥挤的公交车,更是人挤人,直接塞了满满当当,还有人喊着让人让让的。 前面的人一个挤着一个,身边不停有人往后面走,盛楹也不得不往边上挪动。 人还没完全站稳,车就开了,往后走的人身子没站稳,身子一歪,直接撞到她身上。 盛楹没有防备,人又瘦,直接被撞得往前扑,额头磕到了沈砚舟下颌。 沈砚舟疼得不轻,闷哼出声。 她双手撑在男人紧实平阔的胸膛,脸有一点红,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了。 平时明明没这么挤的,怎么今天就这么多人呢,还不如打滴滴呢。 盛楹想要站稳,不想刚起身,就被隔壁的人手肘无意间拐了一下,她原本的位置也被人占了,现在几乎没地方让她抓着稳住身体。 沈砚舟看不过眼,直接将歪歪斜斜的她拽回来。 “跑什么啊?”沈砚舟将她拉过来,挑了下眉,懒洋洋说,“抱我,自己自觉点。” 第20章 第20章 第20章 听见这话,盛楹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她怎么可以抱他呢。 但是她下一秒,她忽然记起来。 他们结婚了,现在已经是夫妻。 既然是夫妻,抱肯定是很正常的事情。 何况,沈砚舟明显是因为她现在没有合适的地方站。 公交车又晃了一下,有人开始抱怨太多人了,企图让别人挪开一点,不要再往他那儿挤。 盛楹也跟着晃了晃,四周人挤人,实在是难以找到支撑点。 沈砚舟漫不经意道:“嗯?发什么呆。” 盛楹将投向沈砚舟的目光慢吞吞地收了回来,淡定地哦了声。 实际上脊背僵直,手指不自在地蜷缩。 伸手,搂住面前劲瘦的腰身,缓缓收紧。 她耳朵红了,脸上也很烫,很害羞,完全不敢抬头看沈砚舟。 身体无可避免地相贴,她能感觉男人肌肉紧实,是那种明显经常健身,腰身线条很棒的身材。 体温源源不断地传来。 沈砚舟看着她柔顺的黑发,上面还有一个小旋,他压低嗓音,轻笑起来:“盛嘤嘤,你这是想勒死我啊?” 盛楹微愣,反应过来,下意识要放开他。 她尴尬又心虚:“对不起。” 沈砚舟一手稳稳拉着吊环,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扣住少女纤细的腰身,没让她后退。 他吊儿郎当说:“让你别抱那么紧,没让你松手。” 盛楹感觉到了麻烦,这种亲密让她头皮发麻,尤其是身份合适又古怪,肢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她微颦着眉,为难地开口:“我不习惯。” 沈砚舟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眯了下眼:“不习惯?” 盛楹老老实实点头,叹气:“要不你挪一点,我往那边走,可以抓那边那根柱子。” 气氛静了一瞬。 沈砚舟没让。 即使他已经注意到了盛楹流露出的紧张和不安。 不仅没让,他直接否了她的话,声音缱绻,又冷硬:“盛嘤嘤,不行。” 盛楹扁了扁嘴,看得出来不太乐意,还有一点委屈。 沈砚舟手指若有似无地摸了下她的发尾,没有半点妥协,声音低低沉沉:“不习惯,多抱几次不就习惯了?” 没想到沈砚舟会是这个反应,盛楹直接愣住了。 她下意识想反驳,又实在有些不知道从哪里反驳。 沈砚舟盯着她,凝视着她的脸,语气放轻了些,几乎是诱哄一般:“你这样子,能骗得了谁?你爷爷不傻,我家人也是。” 盛楹抬眸看他,眉头微皱,欲言又止。 沈砚舟弯了弯眼睛,眼眸明亮慵懒,眼尾扬起,像个男妖精,嗓音温和却强势,甚至有种轻佻的味道:“盛嘤嘤,你得适应我……” 他顿了顿,直勾勾盯着她。 “不只是拥抱。” 盛楹怔忪。 也是运气好,沈砚舟说完这句话,公交车刚好到了下一站的公交站。 他们隔壁的位置刚好空出来了,为了让那人下车,盛楹下意识推开了沈砚舟,让出足够的空间让那人下车。 盛楹自然而然地在那个位置坐下了,不吭声,不回应他的话。 像是冷淡地拒绝。 沈砚舟垂眸,胸口微微起伏,怀里空了,只有冰凉的空气。 少女怀里抱着包包和牛奶袋子,白皙的脸颊鼓了鼓,侧头看向窗外。 没看他一眼。 他一顿,敛下长睫,扯了下嘴角。 — 盛楹坐在办公室里,打开电脑,心不在焉地浏览新闻。 脑海里回荡着沈砚舟的话,琢磨着他的意思。 你得适应我,不只是拥抱…… 适应…… 真的好烦啊。 盛楹轻轻吁出一口气,感觉胸口闷闷的,她抿着唇,拿出吸管,动作有点凶残。 她喝着牛奶,百无聊赖地继续看新闻,却很难集中精神。 许琪步履轻松,精神奕奕跟她打招呼:“楹楹,早啊!” 盛楹一顿,笑道:“早。” 许琪坐下来,往四周瞅了眼,忽然凑近挤眉弄眼说:“我又看见那个帅哥了!” 盛楹微愣。 许琪兴奋说:“他在楼下抽烟。乖乖呀!你不知道,那样子好痞好帅,迷死人了,简直让人恨不得变成他嘴里的烟。” 盛楹:“……” 许琪说着,嘿嘿了两声,拿出手机,调出相机,把拍到的相片发给她看。 相片里,沈砚舟懒洋洋地站在公司下的那颗树下,单手插兜,脖颈白皙修长,指尖漫不经心地夹着一只烟,侧脸轮廓流畅利落,眼尾那滴泪痣,又欲又痞,极其撩人。 冷漠,又嚣张,旁若无人极其傲慢,整个人凉嗖嗖的,看着就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长睫毛垂着,像是被雨水打落,情绪有些低,更准确是堕落的颓废。 但是这种危险的腔调更抓人了,女人想要征服他的时候,又会产生近乎怜爱的情绪。 许琪更加兴奋了:“是不是真的很好看?这张脸简直可以大杀四方,出道即顶流的那种!” 果然…… 盛楹毫不意外,收回视线。 她点了下头,动作幅度不大,但是给足了许琪分享东西后的反馈。 许琪啧啧了几声,感慨说:“这样子,真的不是为情所困么?” 盛楹:“……” 盛楹委婉说:“我觉得,不太可能。” 她实在完全想不到沈砚舟会为情所困,别人为他所困还差不多。 许琪偏头,耸了耸肩:“我就随便说说啦,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这种大帅哥,只有他渣别人的份,谁会舍得渣他?” —— 沈砚舟低眸,高跟鞋的脚步声传来。 他身边没人,来人目标明确。 他眼皮子抬了抬,漆黑的眼眸跟企图过来搭讪的女人对上。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表情寡淡,轻飘飘扫过去。 女人身体一僵,打好的腹稿愣是没说出半个字,表情僵硬地转身。 沈砚舟掐灭了手里的烟,觉得挺没意思的,直接拦了一辆车,回到家里。 浴室里,雾气升腾。 沈砚舟穿着白色睡袍走出来,黑发几分湿润,凌乱,修长的五指插入发间,漫不经心抓了几下,便不管了。 到酒柜上拿了一瓶酒,到了阳台,坐下来,往酒杯里倒。 捞起打火机,低头咬着烟。 咔嚓一声响,一点红光,白色的烟雾缭绕,渐渐朦胧了他挺拔出色的五官。 他丢下打火机,吸了一口。 洗了澡,冷静下来后,开始反思。 是他太急了,逼得太紧了。 明知道她性子慢吞吞的,也慢热,不比乌龟好多少,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小白眼狼。 当时甚至可能太凶了,大少爷脾气没收住,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人逼急了。 小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万一逆反了…… 沈砚舟性感的喉结滚了滚,拿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他很少后悔,对谁都游刃有余,在盛楹身上倒是不知道栽了几次。 —— 中午,盛楹坐在餐厅里,拿着手机,盯着对话框的信息,表情有点纠结。 许琪加了一个滑嫩嫩的大鸡腿,边啃边问:“楹楹,怎么了?” 盛楹回神,摇了摇头:“没想什么。” 她咬了下唇,把那条信息发出去。 盛楹:【你帮我那事,我给你做一餐饭作为回报可以么?】 她想了想,补充: 盛楹:【我做饭味道应该还可以。】 过了几分钟,沈砚舟还没有回复。 盛楹不知道他是没看见,还是看见了不想回。 一时想不透,把手机放在一边,跟许琪聊天。 等到吃完饭,两人回到了办公室。 盛楹放在桌面的手机亮了,她拿起来一看。 沈砚舟:【你家我家?】 盛楹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个回礼是可以接受的。 盛楹:【我家?】 沈砚舟:【行。】 沈砚舟:【下班去接你。】 盛楹想了想,随手发了一个表情包过去,等了会儿,沈砚舟没有再发信息过来。 她就把手机放下了,开始忙自己的工作。 下班时间,盛楹专心致志忙自己的工作,直到忙完,她往后靠在椅子上,伸懒腰,随手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沈砚舟发了好几条信息过来。 她猛地愣住,点开一看。 沈砚舟:【到了。】 二十分钟后。 沈砚舟:【你在哪?】 又过了十分钟。 沈砚舟:【在忙?】 …… 盛楹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发信息过去。 盛楹:【刚忙完,不好意思。】 盛楹:【你回去了么?】 沈砚舟:【下来。】 盛楹懂了,她动作快速地关掉电脑,拎着包包,跟还在加班的同事说了再见,小跑着下了楼。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路灯都亮了。 夜风徐徐吹过,将她的头发吹起。 盛楹将长发往耳后撩,一眼就看见半靠在车的沈砚舟。 他站的地方灯光被枝叶挡了不少,有些昏暗。落在他睫毛上晕黄的光,恍惚间,像是金色的毛绒绒在上面跳舞。 就这么在这里,等了她两个小时。 沈砚舟低眸按着手机,听见脚步声,抬眸看向盛楹。 小姑娘小脸微微绷着,红唇微抿,看起来有些小严肃,走路速度挺快。 沈砚舟喉咙滾了滾,在她走到自己面前时,斟酌着思索了一整个白天的话,想要解释早上的事情。 只是一个不注意,小姑娘忽然猛地撞进了他怀里。 沈砚舟措不及防,被她撞得踉跄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到车上。 温软落了满怀,接着,他感觉到少女细细的双臂,搂住了他的腰。 沈砚舟脑子有一瞬间空白,下意识问:“你在做什么?” 盛楹也愣了:“不是你说的么?” 沈砚舟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盛楹抱着他,表情懵懵的:“你不是说要练么?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既然已经结婚了,即使没有感情,但是该尽的本分她还是应该尽到的。 她不能光占沈砚舟便宜,她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她有义务,让沈砚舟的家人相信他们这一桩婚姻,而不是瞧一眼就露馅。直到他们这桩婚姻或许在某天结束。 沈砚舟:“……” 他顿了顿:“你在公交车上,就在思考这件事?” 盛楹点头。 顿了顿,她困惑说:“难道我理解错了么?” 说完,她感觉到不好意思了,脸也腾地一下红了,双手就要缩回来,下意识要起身。 她结结巴巴说:“不、不好意思。” 腰身一紧,被男人紧实有力的手臂扣住,压在怀里。 男人懒懒一笑,低沉愉悦的声音传下来:“没错。” 盛楹哦了一声,也不挣扎了。 但是过来一会儿,感觉到路人时不时传来的目光,她脸颊发红,忍不住开口:“要抱多久啊?” 她觉得可以了。 沈砚舟拖腔带调,懒洋洋勾起尾音,理所当然说:“至少半个小时吧。” “……” 第21章 第21章 第21章 半个小时…… 盛楹脸红了,好在这里光线昏暗,应该看不太出来。 她脸皮没有那么厚,刚才目标明确的一抱,已经是她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下定决心的。 半个小时的拥抱,大庭广众下,她暂时没有这个承受力。 脑子在飞快地转,她真的觉得抱这么久真的荒唐了点。 可是又一时拿不准沈砚舟这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为什么他可以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她身体略微僵硬地被沈砚舟抱在怀里,暂时压下挣脱的想法。 她咽了一口唾沫,故作镇定地商量:“你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但是目前这事应该不是很急……” 沈砚舟懒散地半搂着她,后腰抵在车门边上,两条大长腿肆无忌惮地贴着她,衬衫勾勒出他腰身到肩膀的线条,干净利落,完全挑不出半点差错的好看。 散漫轻嗯了一声,算是表示自己在听。 盛楹硬着头皮,继续分析:“循序渐进比较好,更何况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 她忽然顿住。 因为她感觉到,沈砚舟闲闲散散听她说话时,长指忽然勾起了她的一缕长发,在白皙劲瘦的骨节缠了两圈。 若有似无的力道,近乎是无。 但是存在感异常强烈。 盛楹有一头柔顺黑亮的长发,非常漂亮,在学生年代,就有很多女同学喜欢给她编头发。 偶尔也有人开玩笑,说就算不看她这张脸,光是这一头漂亮的黑发,她也是绝对的背影杀手。 盛楹自己有时候烦躁或者无聊的时候,也喜欢摸摸自己的头发,但是那会儿并没有任何感觉。 现在被沈砚舟漫不经心地把玩,她感到有些不自然,像是被一片白色的小羽毛轻轻扫了扫,又痒又麻。 何况,沈砚舟有一双很禁欲的手,手指修长,每一个指节都长得恰到好处。 无论是单手开啤酒罐,指尖勾住拉环,还是现在纯黑色的长发缠住冷白色的手指,都透出某种近乎色情的欲。 甚至看上一眼,就想牵住它,或者缓缓十指相扣。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顿时愣住,这个念头荒唐又惊恐,她觉得自己好无耻。 她的羞耻心上来,下意识抬手,把他的手推开了点,做贼心虚似的拿回自己的头发。 她微颦着眉,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故意目露指责,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有在听我说话么?请你态度端正一点!” 要不是姿势不合适,盛楹觉得自己都要挺一挺小胸脯,情绪表达会更加恰如其分。 沈砚舟感觉到发丝在指间滑落,手在半空中顿了顿。 他眸色浓得如同泼墨,漫不经心地垂下手,食指和拇指碾了碾。 他一边摇头一边哼笑,单手插进裤兜,懒懒哦了声。 盛楹睫毛有几分慌乱地颤了颤。 他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嘴角,气定神闲说:“在听,你继续说。” 盛楹暼了他一眼,缓了缓,觉得自己好像多心了。 她继续说:“我今天跟爷爷说好了,在忙完工作后会去看他,现在已经不早了。” 所以,就不要继续抱了吧。 剩下的话她没有直白地说出口,眼神暗示着他。 沈砚舟不说话。 她开始尝试着推开他。 沈砚舟还是讲道理的,歪头似在咀嚼她的话,几秒后勉强赞同了。 搂着她腰部的手慢慢放开。 盛楹松了一口气。 她站起来后,下意识后退一步。 借着整理头发的动作,眼眸往四周瞧,不经意间观察这里有没有熟人。 要是被认识的人碰到,那也太尴尬了。 她还没有做好把跟沈砚舟的关系公布于众的准备,即使她已经跟封翊分手,但是以她结婚的速度,流言蜚语肯定不会少的。 另一方面,她不知道自己跟沈砚舟的关系会维持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很快。 万一说出口后,他们又很快离婚了呢。 她不是不能接受,只是单纯觉得可以避免一些或许没必要的麻烦。 确认没有熟人。 盛楹略微提起的心,终于彻底放心了下来。 盛楹瞅了沈砚舟一眼,又飞快挪开目光,温和说:“走吧。” 沈砚舟拉开车门,抬了抬下巴:“上车。” 盛楹坐进副驾驶,沈砚舟又帮她关上了车门。 系好安全带,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 盛楹脸颊有一点未消去的红,一路上两人都挺安静,唯有音乐的声音,到了医院。 盛老爷子也知道盛楹的工作时间忙,经常需要加班,对现在才来倒是不意外。 盛楹走进去,坐在椅子上,笑着问:“爷爷,今天有哪里不舒服么?” 盛老爷子摆了摆手:“还是老样子。” 盛楹拿着新买来的水果去洗,趁机找到了陈护工,笑着问道:“今天有人来看爷爷么?” 陈护工摇了摇头:“除了您跟您丈夫,并没有人来过。” 盛楹洗水果的动作顿住,敛下睫毛,抿了抿唇,点头。 从医院里,盛楹兴致不大高,坐在副驾驶上,翻出通讯录,想给盛伟打了电话,又觉得似乎没有意义。 他不愿意来,她逼着来,见面了也只会给爷爷甩脸色,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爷爷的好心情。 可是,对于爷爷来说,到底是盛伟的话更伤人,还是自己做大手术,儿子却不陪在身边更痛苦呢? 盛楹忽然下不了决断。 车往自己家的方向开,快要到小区了,有什么遗忘的事情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盛楹微顿,握住手机,偏头看向沈砚舟,舔了下唇:“你有想吃什么?” 沈砚舟手肘抵在车窗,白皙的指尖搭在下颌,随意瞥了她一眼:“随便,我不挑。” 盛楹摸了下小鼻子,眼眸浮出尴尬,轻咳了一声:“是这样子,我家冰箱里食的东西好像已经不剩什么了,就两个鸡蛋这样子。所以……我们可能需要去一趟超市。” 气氛静了一瞬。 沈砚舟一顿,缓缓偏头,看她,嗤笑。 盛楹:“……” 这意思还挺明显的,你他妈就这点感谢人的诚意? 盛楹想要解释吧,又无可争辩,何况她今天下班还迟到了两个小时,此时只能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 车往前开,在十字路口,沈砚舟没说什么,打了一下方向盘,直接转了个方向。 盛楹朝窗外暼了一眼,发现是去超市的路,放心下来。 在半路上,她思索了挺久,给盛伟发了信息。 盛楹:【爷爷下周三做手术,跟医生确认好方案。你有空去看看爷爷。】 等了好一会儿,她不停地翻看手机,盛伟一直没回信息。 盛楹抿了下唇,胸口闷闷的,用力呼出一口气。 沈砚舟侧头,暼了她一眼,一顿,收回了视线。 两人走进超市里。 超市服务员看见他们走过来,已经将手里的购物车朝他们的方向推了过来。 盛楹伸手要拿,没想到沈砚舟伸手的动作快了一点,又或者是服务员刚好把车头的方向推到他这边,他睨了一眼,顺手就接了。 盛楹愣了一下。 沈砚舟侧了侧头,懒洋洋道:“愣着做什么,进来啊。” 盛楹反应过来,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并排走。 盛楹侧头,看向沈砚舟的侧脸。 以前偶尔跟封翊逛过几次超市,每次都是她推车,现在沈砚舟推车,让她一时还有点不习惯。 沈砚舟是第一次来这个超市,视线打量了一圈,声音散漫:“生鲜区在哪儿?” 盛楹指了一个方向:“那边。” 手机震了一下,盛楹低头看。 盛伟:【医生说了不建议做手术,你这是想做什么?】 盛伟:【我看你就是见不得你爷爷好,想害死他?】 盛伟:【盛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个不孝女?简直要把我气死了。你就是贱,贱死了!】 盛伟:【上次那一巴掌,没把你打醒是吧?】 …… 信息一条接一条的冒出来。 头顶的空调凉气往下吹,把她的脖颈吹得凉嗖嗖的。 盛楹脚步顿住,胸口上下起伏着,压着火。 她自嘲地想,她永远不知道为什么盛伟可以毫无负担地说那么多恶毒的话,但好在她现在免疫力还算不错。 比这恶毒的话,她又不是没被骂过。 盛楹:【时间已经通知给你了。去不去是你的事,毕竟谁也不如你孝顺不是?】 这话刚发过去,手机就疯狂地震动。 不用想,肯定是些更难听的话。 盛楹有点恍惚,甚至怀疑童年那些曾经温暖的宠爱和回忆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不过是一场梦。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一个人在十几年的时光里,变得面目全非,找不回昔日的半点痕迹? 盛伟或许是觉得骂得不够痛快,直接一个电话飞过来。 掌心中手机在震动。 盛楹不想接,唇线崩紧,面无表情地直接将手机关机。 关了机,在原地出神地站了会儿。 售货员整理货物的声音传来。 她回神,抬眸,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脚步。 沈砚舟停在她三四步外,手肘懒洋洋地搭在车把手上,半侧着身,黑眸看着她。 就站在那儿,也不催促。 盛楹反应过来,连忙走上去,张嘴想要道歉。 沈砚舟忽然说:“想吃糖么?” 盛楹愣住:“什么?” 沈砚舟抬手,从货架上拿下一包糖。 他低头暼了一眼,拿着那包糖,掀开眼皮,看向她,说道:“这种糖,很甜。” 盛楹视线挪过去,看着那包糖,眨了眨眼。 她迟疑说:“你喜欢吃甜食?” 沈砚舟一顿,盯着她懵逼的表情,莫名笑了下,尾音有点让人听不出的意味:“很多年前,有个人跟我说。人越不开心的时候,就越要吃甜的,心甜之前让嘴先甜,心情才会变好。” 盛楹不知道沈砚舟为什么忽然跟她说这个。 她默了默,不大确定说:“谁啊,你的好朋友么?” 沈砚舟看着她的脸,也看着她脸上每一分变化。 盛楹表情茫然。 沈砚舟缓缓收回视线,随手把那包糖丢进购物车里,推着车继续往前走,话里情绪不明:“一个木头脑袋的小健忘鬼罢了。” …… …… 盛楹想吃虾,但是或许是来得有些晚了,剩下的虾不少没什么活力了,得自己挑。 要不售货员只会给人随便一捞,一大堆的死虾。 盛楹当然不会指望沈少爷,乖觉地拿起了夹子和小篮子。 可她今天也是有点倒霉在身上的,她拿着夹子,刚夹起一个,就被虾弹起的水溅到了眼睛。 她小声啊了一声,捂住了眼睛。 擦着眼睛,夹子就被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接了过去。 沈砚舟另一只手放在她脑袋上,使坏地揉了揉,把她的头发都弄炸毛了。 然后顺势把她往边上推了一下,低低的嗓音含着某种笑意,语气痞气又拽:“盛嘤嘤,太弱了。一只虾都能欺负你。” 盛楹随着脑袋上那点微弱的力道往旁边挪了一步。 她看着沈砚舟,无意识鼓了鼓脸颊,有一点不服气地解释说:“是那个虾,太活泼了。” 沈少爷哼笑,很不以为然。 他把她手里的篮子也拿了过去,眉梢轻轻一挑:“哪只?” 盛楹愣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沈砚舟勾起嘴角,懒洋洋说:“欺负我老婆的虾,是哪只?老子炖了它。” 盛楹:“……” 盛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帮她跟一只虾报仇。 沈砚舟挑了下眉:“快点认。仇人都不记得了?” 盛楹:“……” 她心情微妙又好笑,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低头看向水里的虾,迟疑地指向一只肥虾:“它吧?” 沈砚舟低眸看了一眼,认真地打量那只虾,饶有兴味说:“你确定?盛嘤嘤,别因为仇恨,就轻易滥杀无辜吧。” 盛楹感觉肩膀的担子莫名其妙就变重了。 她低头,目光谨慎地在小池子里看了一圈,最后有点犹豫说:“它胖得比较突出。” 这也是为什么盛楹第一只瞄准它的原因。 另一方面,这水池里的活虾其实也不太多了。 沈砚舟懒懒扫了她一眼,扯了下嘴角:“行。” 他俯身,铁夹子伸进水里,瞄准那只角落里的肥虾,一下子就夹中了。 “报仇雪恨”的时候要到了,盛楹也忍不住盯着看。 肥虾成功被夹出了水,只是谁也没料到这会是只虾坚强,尾巴一翘,水又弹了上来。 水花比刚才盛楹那次还大。 沈砚舟:“……” 盛楹微愣,看见男人眼睫毛上挂着的水珠,在他轻轻眨一下后,落了下来。 梅开二度。 只是换了个对象。 她憋着笑,低头咬着唇。 沈砚舟冷淡地睨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扯了下嘴角,将那只肥虾丢进篮子里,冷笑道:“笑啊。我不许你笑了么?” 盛楹摇头,脸红红的,无辜说:“我没笑啊。” 可是那点笑意,分明快要满得要从眼眸里溢出来了。 沈砚舟啧了一声,冷着脸看了她好一会。 可这小姑娘一直没停,他直接气笑了:“大小姐,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盛楹被说得不好意思笑了,连忙抬起双手捂住了嘴,挡住了半张脸,可是双眸还是弯成了小月牙。 沈砚舟懒得搭理她,无语片刻,转身回去继续挑虾。 盛楹笑够后,去看沈砚舟。 大约是因为夹那只肥虾夹出了经验,沈大少爷很快轻车熟路了,挑得还挺像模像样的,夹子一夹一个准,轻松丢到篮子里,根本不给虾子们碰瓷的机会。 她看了一会儿,下意识夸赞:“沈砚舟,我觉得以后谁嫁给你肯定很幸……” 话没说完。 沈砚舟脸上没什么表情,把一只虾丢进篮子里,转头看向盛楹,似笑非笑说:“谢谢夸奖,沈太太。” 盛楹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又没记住这个身份。 她有点怂了,闭上了嘴巴,不敢乱说话了。 买好食材,回到家里。 沈砚舟没让她拿,自己提着两大袋的食材。 盛楹只背着她的小包包。 盛楹从包包里拿出钥匙,推开门进去。 她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男士拖鞋,放在沈砚舟面前。 她站起来,弯了下眼睛:“穿这双吧。” 沈砚舟瞥了一眼,抬眸看向盛楹。 盛楹已经转身走进去了。 沈砚舟穿上鞋子,走进去。 盛楹租的房子不大,只有一室一厅,还有一个小厨房。 小阳台的风吹进来,窗帘微微摆动。 房子很温馨,粉白色调,沙发上躺着几个歪歪斜斜的可爱玩偶。 沈砚舟不动声色打量,看见盛楹打开冰箱,把食材拎到厨房里,看着她把东西一样一样往冰箱里放。 因为时间比较晚了,盛楹也饿了,也想到沈砚舟大概也没好到哪里去,没有做很多,简单做了三菜一汤就完成了。 盛楹低头吃饭,余光里,看见沈砚舟正慢条斯理地剥了一只虾,动作优雅还颇为赏心悦目。 她看着也有点馋了,抬手,正要去拿一只。 她的碗里就被丢进来了一只。 盛楹一愣,低头,看见自己碗里多了一只剥好的虾。 白白/粉粉的肉,还沾好了酱。 她有些迟钝,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看向沈砚舟。 沈砚舟不紧不慢地脱下手套,眼尾一扬,嗓音又低又慢,语气挺恶劣的:“喏,你仇人。” 盛楹:“……” 刚吃完饭,沈砚舟的电话就响了。 沈砚舟接了电话,挂断后,问:“方便借个电脑?” 盛楹点头,回到房间里拿出笔记本,递给沈砚舟。 盛楹说:“你等一下,我马上整理桌子。” 沈砚舟一边打开电脑,一边随口说:“不用。” 大约是事情比较紧急,他神色慵懒地靠在沙发,包裹在黑色西装裤里的长腿交叠,笔记本放在腿上,开始忙自己的工作。 盛楹把桌子整理好,做到沙发上。 她瞥了沈砚舟一眼,看见他神色专注,睫毛垂下,头顶的灯光在绵长的睫毛下投下小片的阴影,目光一直在屏幕上。 她没有偷看,而是选择选择开了电视,把音量调得很低,只勉强能听清。 她看的是一部电视剧,郑宁妙推荐的。 郑宁妙喜欢看电视剧,也喜欢跟盛楹讨论,特别喜欢跟她一起吐槽。 她说不上喜欢,但是打发时间的时候也会看。 现在这个剧情是在游泳池,女主参加泳池派对。 导演或许是为了吸引女观众,特意在男主出场的时候,在腰腹处来了一个特写。 倒不是盛楹挑剔,只是她觉得这腹肌实在是有些差强人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娱乐圈白斩鸡太多了,以至于这似腹肌又似肥肉的东西竟然是以炫耀的方式展露出来。 盛楹拿着遥控器,看着这一幕,觉得一言难尽。 至少也得达到…… 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什么,盛楹顿了顿,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沈砚舟懒洋洋地靠着沙发,穿着白衬衫黑裤,衬衫下摆半扎不扎,松松散散地没入裤腰,腰身束着线条利落,带着几分慵懒凌乱的随性。 突然,在电脑上快速敲击的长指停下来,键盘声跟着没了。 盛楹有所察觉,身体蓦然僵硬。 一道目光缓缓落在她身上,审视的,探究的,玩味的。 盛楹心里大感不好,咽了口唾沫,努力保持淡定的表情,缓缓抬头。 果然,下一秒。 她对上了一双漆黑漂亮的桃花眼,眼尾挑起,修长内敛,玩味地看着她。 沈砚舟嘴角勾起:“你这什么眼神?” 盛楹下意识解释:“我只是在看……” 电视机里女生们惊呼的声音传来。 “快看!啊啊啊啊啊腹肌!!” 盛楹:“……” 她表情一僵。 沈砚舟顿了顿,目光一直在她脸上,有点诧异,往电视机瞥了一眼。 慢悠悠回头,恍然,意味深长哦了声。 盛楹头皮发麻:“不是,我只是想……” 电视机里,女生们在泳池边再度激情澎湃:“为什么不是我老公!好想摸啊啊啊。” 盛楹:“…………” 气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沈砚舟睨她,了然地挑了下眉,一副你也不用再解释的混球模样。 盛楹闭了闭眼睛,表情有些绝望。 她开始后悔手贱点开这部电视剧,还莫名其妙地往他那儿暼了一眼。 她明明!没有!那个意思!! 不要用那种“我知道你在觊觎我”的眼神看着她啊!!! 盛楹缓缓放在遥控器,借着这点动作来整理思绪。 她开口:“你……” 话还没说完。 沈砚舟啧了声,突然放下了电脑,伸手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盛楹愣住,以为他在生气,下意识想拽回手,警惕说:“你想干嘛?” 沈砚舟低眸,修长五指拽着她的手腕稳稳的,让她挣脱不得。 他嗤笑:“你这话挺有意思啊。” 盛楹有点跟不上他的话:“你——” 她反应慢半拍,刚想继续问,然后下一秒瞪圆了眼眸。 沈砚舟浪荡地扯了下嘴角,垂眸,骨节清晰的手指慢吞吞将自己束在黑色西装的白衬衫拽出来。 动作不紧不慢,轻薄衣摆晃动间,能看见里面劲实性感的腰腹,肌肉线条利落,没入裤腰深处,窥不到的地方,半遮半掩引人联想。 盛楹彻底呆住了,完全回不过神。 她暗觉不妙,下意识说:“等等……” 沈砚舟一拽,盛楹措不及防,整只扑进他怀里。 她本能挣扎,却被人扣紧腰身,手被人强势地摁住。 男人掌心贴着她的手背,她的掌心贴在毫无阻隔的温和肌肤。 盛楹一滞,头皮瞬间炸了。 沈砚舟头靠着椅背,黑发凌乱,衬衫领口大开,既浪也欲,一点也不正经。 他语气又痞又拽,明明是一副任她为所欲为的轻佻模样,却仿佛在挑衅,半笑间也像在喘。 “想摸就摸,我没那么小气。” 第22章 第22章 第22章 盛楹紧张地要死,心也跟着狂跳,她甚至觉得,自己手心就要冒汗了。 可是无论是谁面对这样的情况,都不可能不紧张吧。 腰上环上一圈手臂,盛楹挣脱不了,脸红红的,耳朵烫烫的,心好慌,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白皙的额头沮丧地抵在他的肩膀上。 男人肩膀平直宽阔,隔着衬衫布料,能感受男性骨骼的硬度,衣领扫在脸颊勾起异样的痒,冷冽清新的气息弥漫在两人之间,有一种炽热到引人燥动的侵略性。 她暂时妥协,尽量忽视这种别扭的姿势,半跨坐着,贴着温热黑裤,不自在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顿了顿,睫毛颤了颤,羞耻极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盛楹其实也不是很想看,更没有想摸。 她觉得自己现在比窦娥还冤。 可是她又没办法解释刚才那一眼的鬼迷心窍,她想了想,觉得可以归结为食色性也。 可她只是想了想而已,半点实施的想法没有,就直接被沈砚舟逮了正着。 盛楹觉得现在自己很丢人。早知道就不看这破电视剧,或者再倒退半天,她换一天请客。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这个语气实在是太可怜兮兮了,像被狂风暴雨摧残的一颗蔫了吧唧的小白菜。 沈砚舟胸膛微微震动,嘴角挑起,知道她不想提,蔫儿坏地非要说:“我这不是满足你的愿望么?” “别。”盛楹抿了下唇,心情复杂死了,欲哭无泪说,“不要说这种话,好奇怪。” “嗯?”沈砚舟漫不经心的调子漫上来,嘴角笑意扩大,好整以暇说,“哪里奇怪?” 盛楹是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用这种姿势进行这种话题,她勉强整理了自己的思绪,别扭说:“你这样,总让我觉得像是……” 她察觉到不大好,猛地闭上了嘴巴。 沈砚舟并不放过她,嗤笑:“什么?” 为什么要逼她呢。 盛楹心里纠结了一秒,说与不说在脑子里抗争,最后她老老实实说:“像是在嫖鸭子呢。” 沈砚舟:“……” 沈砚舟松开了对她的禁锢,侧头,冷着一张脸,凉嗖嗖地盯着她。 盛楹慌慌张张地从他的身上下来,动作跟从狼嘴里逃出的兔子差不多。 她咽了下口水,略有几分心虚地跟他对视。 沈砚舟扯了下嘴角,眼神阴恻恻的,缓缓地,着重重复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盛楹反应非常快速,一秒否定,火箭也没她投降得快。 她后背发凉,跳了起来,转身立刻就想跑回房间。 当然,她这个运动废材,理所当然地没跑成功。 沈砚舟把她拽回来,单手抓住她两只细细的手腕,压在她左侧的肩膀上,将她摁在沙发角落里。 他半跪在沙发上,虎口卡住她的下颌,拇指和食指捏着她软绵的脸颊,轻佻地晃了晃,妥妥的一个恶劣混球。 他轻笑,嗓音低低沉沉,却漫上了危险的味道:“给我说清楚。” 盛楹完完全全被逼到了尽头,无处可逃,挣扎又挣扎不脱,干脆破罐子破摔。 “本来就很像嘛。”她闭了闭眼睛,耷拉着脑袋,“笑得跟只男狐狸精一样。” 沈砚舟:“……” 这还没完,盛楹已经完全不管不顾了,她提高音量,语气听起来还特委屈:“还特别凶,强迫金主花钱的那种。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 沈砚舟:“…………” 沈砚舟气笑了:“我让你花钱了?” 盛楹顿住,迟疑了一下,小声解释:“也不是真花钱的意思,就那种类似的感觉懂吧。” 沈砚舟冷笑:“不懂。” 盛楹:“……” 为什么你那么难搞…… 盛楹很紧张,视线一直乱瞟,看天花板,看桌子,看电视,可是都没有躲开沈砚舟的视线。 她有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要遭遇这种事情。 她慢吞吞得挪回来,虚弱地解释:“就快来睡了我吧的感觉。” 空间静了一瞬。 沈砚舟一顿,两秒后,轻飘飘说:“那你怎么还不睡?” 盛楹直接噎住了,眼眸瞪圆,简直惊悚到了极点。 盛楹不知道沈砚舟这话的真假,心尖都在颤。 她心累,期期艾艾说:“我觉得睡了你得破产。” 沈砚舟:“……” 盛楹咽了下口水,表情怎么看怎么拧巴,艰难说:“你看着就超贵的……” 沈砚舟看着她,那一双多情又薄凉的桃花眼,冷淡又嚣张,一个字没说,压迫感十足。 气氛凝滞,仿佛冻结了一般。 盛楹忍不住缩了下脖子,不安道:“你生气了么?” 她睫毛抬起来,尽量让自己显得底气十足:“明明是你让我说的啊?” 下一秒,桃花眼蓦然弯了弯,沈砚舟低骂了声艹,笑出了声。 盛楹直接懵了。 沈砚舟顺势放开了禁锢她的手,歪仰到沙发上,手肘随意搭在一边,笑意不羁恣意,肩膀一直在抖,额发晃了晃。 原本就不安分的衣衫就更乱了,露出小片冷白的胸膛,锁骨线条干净又硬朗,半垂的衣领遮住,增添了一点色欲的痞气。 盛楹抱着抱枕坐在一头,看着对面,甚至都要怀疑沈砚舟是不是被点了什么笑穴。 沈砚舟没骨头似的靠着沙发,两条长腿松散地敞开着,五指插进黑发,心不在焉地理了理,尾音还带着隐隐笑意:“盛嘤嘤,你怎么那么乖啊。” 他笑得肆无忌惮:“太老实了吧。” “……” 盛楹眨了眨眼睛,半晌后,终于反应过来,沈砚舟根本就是在逗她呢。 害得她刚才那么紧张!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盛楹:“……” 她就问问,你能不能做个人! 盛楹送了一口气的同时,羞恼地把手里的抱枕扔过去。 沈砚舟侧头,抱枕刚好擦着他的侧脸飞过去,没碰到他分毫。 “……” 沈砚舟气定神闲,勾了勾嘴角,一个完完全全的坏蛋胚子,语气又拽又欠:“喝点水,消消气。” 盛楹瞪了他一眼,不吭声。 没完没了是吧?! 沈砚舟啧了声,修长的身影忽然倾靠过来,两人的距离猛然拉近了几分,也带来了他身上存在感强烈的灼热气息,看起来又渣又苏。 他轻佻地勾了勾唇,敞开领口下喉结滚了滚,懒洋洋说,“免费,任由你处置。要不要?” 盛楹自觉早已看透他的伎俩,十分冷漠:“滚啊。” - 沈砚舟有事,拿上桌面的车钥匙,走了。 盛楹坐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电视台还在播放着这个电视剧,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事影响了他,现在再看见男主总觉得很别扭。 甚至可以说完全看不下去。 只要看见男主,就近乎本能地进行比较,然后联想到沈砚舟。 盛楹原本追电视剧追得好好的,被这事一闹,真的再也没有继续追下去的欲望了。 她叹了一口气,觉得沈少爷真是害人不浅。 算了,看来这部电视剧,郑宁妙跟她吐槽的时候,她怕是接不上什么话的了。 盛楹默默地换了电视台,看了半个小时,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挺晚的了。 她站起来,从房间拿了睡衣,到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她目光忽然留意到桌上的糖,是超市里沈砚舟随手往购物车扔的那包。 她走过去,拿起来,撕开了包装。 拿了一颗丢进嘴里,甜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 真的很甜啊,不过是那种清清爽爽的甜,完全不会甜腻。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总觉得似曾相似,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吃过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糖嘛。不都是差不多,味道差不多似乎也不奇怪。 她没把这个想法放在心上,又吃了一颗,到卫生间洗漱,准备睡觉了。 - 郑宁妙已经忙了好一阵子了,每天加班加点,把自己当成狗,当成驴来用,每天扎主管的小纸人,头发掉得就快没几根了,终于得到了她期待依旧的小假期。 以上,是郑宁妙抱怨了整整半个小时的主要中心思想。 在喧闹cb,郑宁妙拿着酒杯一饮而尽,气势汹汹道:“宝,你说我惨不惨?” 盛楹温软地笑,问道:“那银行卡数字还满意么?” 郑宁妙一顿,凑过来,伸出五指,在她面前得意地晃了晃。 郑宁妙说:“虽然是当狗使没错,但是起码老板这个东西没少过。就是我上面那个太烦了,成天阴阳怪气,不会好好说话,你不知道我有多少次恨不得把饭盆扣在他头上……” 盛楹笑着摇头。 郑宁妙是个不大安分的人,喜欢到处玩,也喜欢逼逼哗哗,这段时间连聊天的时间都没有,可不是压了一肚子的话,就等着跟盛楹倾诉呢。 盛楹安静地听着,不怎么说话,但是一直有在认真听,偶尔恰到好处说一两句,是最完美的听众。 就在这时,一个挺撩的男声忽然插了进来,笑吟吟问:“小姐姐,能不能认识一下?” 盛楹侧头,发现是一个年轻俊秀的男生,笑起来右边脸颊有一个小酒窝,有点小帅,主要是乖,绝对是那种不少女生追捧的男孩子。 他笑着对盛楹说,腼腆的笑笑,用时下的话说,就是那种可盐可甜的小奶狗。 盛楹刚要拒绝,郑宁妙立刻说:“当然可以!” 盛楹愣住,偏头看向郑宁妙。 郑宁妙的视线和她对上后,对着她挤眉弄眼,意思很明显就是快点加。 盛楹有点不明白郑宁妙的意思,表情有点迟疑,但是郑宁妙已经等不及了,直接拿过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麻溜地翻出扫码页面。 她递到小奶狗面前,笑呵呵说:“加吧。” 小奶狗似乎也有点吃惊郑宁妙的操作,但是显然这招正中他下怀,他拿着手机,扫过后,笑得特别好看:“谢谢姐姐。” 郑宁妙眼睛都亮了,爽快地摆了摆手:“小意思。” 小奶狗也知道进退,没有再继续说什么,把另一只手上的酒放到盛楹面前的桌子上:“请小姐姐喝。” 他露出小虎牙,晃了晃手机:“等你通过哦。” 说完,不再继续纠缠,直接走了。 盛楹完全被这一顿操作搞懵了,无论是这个男生,还是郑宁妙堪称骚极了的极限操作。 她迟钝地看着郑宁妙飞速点击屏幕,才把手机放回来,微微颦着眉:“妙妙,你这是在做什么?” 郑宁妙往嘴里丢了一颗小葡萄,正气凌然说:“这不是很明显么?帮你认识一些帅气的小哥哥。” 盛楹还是不大明白:“为什么?” 在印象里,郑宁妙从来不会做这种事。她酒量了得,有千杯不倒的称号,还练过武术,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两人在聊天,有人搭讪的。 其实不乏某些不怀好意的男人,但是无论哪一个,在盛楹没开口时,基本都会先被郑宁妙的利嘴给怼回去。 也正因为如此,盛楹今晚才会被这么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又担心她有其他深意,才迟疑着没有立刻阻止。 郑宁妙翻了个白眼:“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你的幸福啊!” 她恨铁不成钢说:“你就是太傻,封翊能出轨,能找别的女人!难道你不能找么?不仅要找,还要找他个十个八个,气死那个畜生!让他知道,除了他,天下男人多得是!” 盛楹:“……” 郑宁妙豪气冲天说:“恭喜你,你将会发现,面前是郁郁葱葱的森林,你想折哪棵就折哪棵!想折几棵就几棵!” 盛楹总算明白了郑宁妙的意思。 她咽了下口水,犹豫说:“现在,应该不行。” 郑宁妙瞪圆眼,不高兴说:“你别告诉我,你还要挂在封翊那棵树上!我可不知道你这么恋爱脑。” 盛楹摇头:“那倒没有。” 郑宁妙松了一口气,拿起酒杯:“那还行。不过你那话是什么意思?” 盛楹顿了顿,回答:“我跟沈砚舟结婚了。” “原来就这事啊。”郑宁妙神色自然点了点头,低头继续喝酒。 盛楹看见郑宁妙的反应,略微提起来的心也放心了下来,她原本还担心她的反应。 下一秒,郑宁妙噗嗤一下,直接吐出了嘴里的酒,剧烈地咳嗽起来。 盛楹连忙想帮她拍后背,直接被郑宁妙挡开了。 她瞪着眼睛,不可思议说:“你他妈再说一遍!你跟谁?!干什么了?!!” 盛楹:“……” 原来是神经慢半拍,根本没反应过来。 …… …… 郑宁妙听完,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她又点了一杯酒,往里面扔了好几块冰,一饮而尽,冻得她一个哆嗦,才勉强冷静下来。 她问:“所以你们现在是协议结婚?” 盛楹点头。 郑宁妙看向盛楹的眼神完全变了,一脸你他妈“你还是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闺蜜么”的表情。 她啧啧了两声,竖起一个大拇指,心情复杂又痛快:“可以啊,一上来就搞了一个王炸,牛逼!” 盛楹无奈地笑笑。 郑宁妙喝了几口酒,转头看过来:“他会不会喜欢你,看你这么漂亮,所以故意将计就计?” 盛楹很有自知之明,否认说:“他这样的人,见过的漂亮女生还少么?大概是真的被家里逼急了吧。” 郑宁妙到底没怎么接触过沈砚舟,只看过他的照片和视频,知道他靠那张脸,都可以一顿乱杀,还听说他难泡得一批,眼光高得不行。 多少校花级别的女生追过他,无不是悻悻折戟而归。 没想到今天折在她姐妹手里,郑宁妙一时心情微妙,古怪又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 尤其是那只姓封的畜生!那该有多痛快! 但是她也理解盛楹的顾虑,何况现在盛爷爷的准备手术,就更不合适让某些不合时宜的人来打扰了。 郑宁妙觉得,真的快要憋死她了! - 做手术的前一天晚上,就需要做好一些术前准备了。 盛楹的运气不错,医院有一位刚刚从国外聘请回来的名医,技术了得,从医几十年,了解过后盛老爷子的情况后,决定由他执行这个手术。 盛楹跟他聊过,他给出的答案,并没有其他医生给的那么悲观。 并且,他也赞同盛楹的观点,偏向于要做手术。 盛楹忐忑了许多天的心,终于放心了不少。 盛楹坐在医院走廊上,没有进病房。 沈砚舟坐在盛老爷子的病床前,正在跟她爷爷说话。 盛楹知道盛老爷子本质上还是不情愿以及悲观的,要不是她一意孤行,根本不会同意做这个手术。 在手术前,他放心不下她这个孙女,所以才会把沈砚舟叫进去,可能是交代一些事情,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盛楹理解,胸口却难免闷得难受,为爷爷感到酸涩。 不过好在,她现在看到的不是一片模糊的黑暗,而是能看见光的尽头。 这么一想,她紧绷的脊背,不免松懈了下来,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忽然,手机震了震。 甜心小奶狗:【图片jpg】 甜心小奶狗:【姐姐,我发现这个玩偶特别适合你。你喜欢么?可以送给你么】 盛楹看了一眼,认出是之前在cb加的男生。 她微皱起眉,刚想回复信息。 沈砚舟从病房里走出来,闲闲散散道:“爷爷叫你。” 盛楹思绪立刻被抽走,也顾不上信息,握着手机站起来,快步走进了病房里。 好在盛老爷子没什么事,只是单纯想跟她聊天罢了。 盛楹随手把手机放到床头上,拉着椅子坐下来,跟盛老爷子聊了几句。 盛老爷子说:“你们买太多东西了,我都吃不完,你把这些拿去谢谢,给病房里大家分分算了。” 盛楹点头,拿出那些水果,放到篮子里。 沈砚舟低头看着手机,回了工作信息,摁灭屏幕,无意间往桌面瞥了一眼,看见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白色手机上,那个备注意外地显眼,信息也格外的刺眼。 沈砚舟顿住,瞳孔漆黑,狭长的眼眸缓缓眯起。 盛楹在水池里清洗着葡萄,洗完后走了回去,从病房门走进去。 沈砚舟站在病床边,白衣黑裤,懒散地单手插兜,衣袖半卷在手肘上,小臂线条硬朗流畅。 阳光从窗户外打进来,落在他柔软的黑发,他微垂着头,鼻梁高挺,眼尾缀着一枚泪痣。在白浅色的光下,他皮肤是白冷玉般的纤薄。 车钥匙慢悠悠在掌心转,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走神。 听见脚步声,沈砚舟长指一停,偏头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光落在他的眼底,她逆着光,一时看不清他黑眸里的情绪。 盛楹脚步一顿,眨了眨眼,拿着葡萄走过去,随口问:“你要吃葡萄么?” 沈砚舟没回答,视线落在她身上,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神色上下打量着她。 盛楹敏锐觉察到不对,又不知道为什么,迟疑说:“怎么了?” 沈砚舟走近了一步,微俯身,在她的耳畔,嘴角勾了勾,拖着点漫不经心的腔调:“你不回应我,我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了。” 盛楹愣住,顿时懵了,反应不过来。 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偏头和他视线对上,两人距离拉得极近。 沈砚舟眉梢挑起,不咸不淡地回视她。 过了几秒。 盛楹不可思议,结结巴巴说:“什、什么?” 为什么沈砚舟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甜心小奶狗?”沈砚舟掌心里的车钥匙发出细碎声响。 “……” 沈砚舟眉眼倦懒,扯了下嘴角,一字一顿,半笑不笑道,“盛嘤嘤,我好奇。你就喜欢这么娘们唧唧的玩意啊。” “……” 第23章 第23章 第23章 盛楹愣了愣,花了好一会儿,才把这几条信息串起来。 沈砚舟看见了甜心小奶狗发过来的信息,猜测她这个塑料妻子暗地里勾搭别的男人,故意在这里堵她呢。 盛楹没有跟甜心小奶狗聊过几次,在那天晚上回到家之后,也特意说明是朋友间开的玩笑,委婉表示加人并不是她的本意,希望他不要介意。 这小奶狗也表示了理解,然后顺理成章地在解释开之后说几句玩笑,就结束了当天的话题。 只是从她空间里的信息,他猜到她的职业,又过来问了几次问题,盛楹才知道他现在是大三,专业是新闻学。 都是关于就业问题,盛楹也不吝啬,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但是也仅限于此。 原本好好的,没想到今天会突然发这些奇奇怪怪的话,还被沈砚舟当场给逮住了。 盛楹清楚她和沈砚舟之间不过是塑料婚姻,她自己也做任何出格的事,但沈砚舟的态度,还是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心虚感。 以及久违的尴尬。 沈砚舟眼神冷淡,近乎是在“审视”盛嘤嘤这颗貌似打算爬出墙的红杏。 盛楹头皮发麻,压力突然巨大,沉甸甸压在肩头。她咽了口唾沫,和他对视,解释说:“你别误会啊,我跟他真的没什么,我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沈砚舟半笑不笑地低头看她,冷哼。 一脸我倒要看看你能给爷扯出什么鬼话的拽样。 盛楹感觉到了棘手,抿了下唇:“你等我一下吧。” 转身走到爷爷病床前。 盛老爷子正兴致勃勃跟隔壁床的病友聊天,双手比划,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 盛楹把水果篮子放下,拿起桌面上的手机,解锁,点开了跟甜心小奶狗的聊天记录。 担心盛老爷子听到一些不该听的,她走过去,纤细的手指捏着他的衣袖。 盛楹声气挺软:“我们出去说吧。” 她其实有点担心他会不配合,好在沈砚舟在这方面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倒是乖乖地跟她走了出来。 两人站在走廊上。 头顶灯光明亮,走廊有些空旷,没有几个人在外面。 沈砚舟半倚着墙上,神色懒散,眼神薄凉,下颌线条绷紧,一副高冷之花不可侵犯的样子。 虽然这大少爷摆出这副她欠了他百八十万的样子,脸色很差,但是她反而更愧疚了呢。 盛楹叹了一口气,温和地解释:“加他只是一个意外。前几天我跟朋友一起出去玩,她不知道我已经结婚,没想太多就帮我加了,后来我跟她解释清楚了。” 沈砚舟扯了下嘴角,眼神直白锐利,难说信没信。 盛楹直接把聊天记录摆出来:“你看看,什么都没聊。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来这些东西。我一条信息都没删,你看完就知道了。” 她顿了顿,耳朵有点烫,因为自证自己是个安安分分的小妻子而感到有些不自在:“我是清白的。” 沈砚舟没有看她的聊天记录,语气凉嗖嗖的:“甜心小奶狗?” 盛楹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重新提这个名字,眨了眨眼睛。 沈砚舟啧了一声,语气不耐烦,似笑非笑:“他是这种类型?” 盛楹啊了一声,摇头:“没有啊。” 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妙妙给他备注的。我只是懒得改,那天我都没看他几眼,哪里知道他是什么类型。” 沈砚舟没说话,眸色还是冷,看上去有点不好糊弄的,又像是对这个解释不太满意。 盛楹想了想,说道:“我现在就删了他吧。” 她倒不是单纯因为沈砚舟,只是她原本已经说得清楚了,没有想到对方还要说这种明显让人误会的话,明明她已经告知过对方自己已经结婚了。 既然对方目的不纯,甚至私底下想法很龌蹉,她就没有因为不好意思而留着的打算。 甜心小奶狗的信息还在不停地跳出来,甚至越发露骨了。她一句没看,直接在点击了右上方,直接点了删除。 盛楹把页面怼到沈砚舟面前,弯了弯眼睛,声音甜软明媚:“删啦。” 她认真说:“既然我们两个已经领证了,那我肯定会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 沈砚舟看着她,侧过头,嘴角微微勾起。 过了两秒,他低头,手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喉咙滚了滚,抬头扫了她一眼,语气有点勉强地哦了声。 即使沈砚舟表现得不大明显,盛楹也知道自己过关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盛楹表明了自己的决心,想了想,她是理解沈砚舟对她的要求,也不介意执行,但是…… 她弯了下眼睛,真心实意说:“不过你要是真的想认识别的女生……” 沈砚舟冷冷地盯着她,一种你有本事就说出口,看我打不打断你狗腿的眼神。 盛楹用力咽了下口水,头皮发麻,脑子还没理清楚,嘴边的话已经麻溜地一转:“……当然也不可以。” —— 两人回到了病房,盛老爷子跟隔壁床聊的火热,根本没有空搭理他们两个。 说得口干舌燥之际,他转头过来,看见他们两个,吃惊说:“你们还没走啊?” 盛楹:“……” 沈砚舟:“……” 隔壁床的爷爷性格豪迈:“你们爷爷现在精神好着呢,不用陪!” 盛老爷子也附和着:“待在这里做什么?现在能有什么事,陈护工也在呢。新婚小夫妻,去约约会,看看电影,不比在这盯着我这个老头子强?” 盛楹:“……” 盛楹估计盛老爷子单纯觉得他们两个待在这里碍眼,让他们聊得不够得劲。 盛楹当然不好说什么,带上手机,跟沈砚舟一起走出了病房。 沈砚舟单手插兜,低头看手机,侧头看过来,声音懒散:“现在有空?” 盛楹眨了眨眼睛:“有。” “去玩么?”沈砚舟神色松散,“我朋友,赵恒新他们。” 盛楹心想,上次匆匆忙忙的,也没说几句话,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便点了点头:“好啊。” 沈砚舟嘴角微挑:“走吧。” —— 盛楹坐着沈砚舟的车,在市中心,最后车子开进了一条不知名的小巷子里。 盛楹下车,看见那道不起眼的小门,还有特意在门口等待的使者。 跟在使者后面,穿过清幽小院,池塘小桥,来到包厢。 使者推开包厢,避开到一边。 盛楹走进去,一眼望进去。 包厢里挺热闹,站着坐着喝着,都挺随意。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坐在中间的赵恒新。 赵恒新抬头,看见他们,站起来,走过来笑着问:“妹妹来啦。还记得我么?” 赵恒新块头大,长得结实,模样英朗,不说话的时候,有点像黑老大。 就挺凶的。 但性格又挺好,说话开玩笑的时候,完全不会给人压迫感。 盛楹对他印象挺好,嘴角扬了扬,柔软明媚:“记得。好久不见。” 赵恒新心都颤了下,诶呦心想,这他妈好乖。 沈砚舟站在盛楹边上,单手插兜,目光随意在包厢里扫了一眼,挑了下眉:“这么多人?” 赵恒新耸了耸肩膀,笑嘻嘻说:“还不是听说你要带妹妹来,都想过来看看呗。你以为是为了你么?是为了看你这只妖孽,被哪个神仙妹妹收回家了,别自恋了。” 沈砚舟挺无语,扯了下嘴角:“老子就问了一句。” 赵恒新欠欠地笑:“行了。干嘛站着,进来坐。” 这会儿,包厢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地看过来了,一个个好奇地看着她,慢慢地围了过来。 性格活泼的,已经开始调侃了。 “嫂子来了啊。” “哈哈哈哈砚哥终于舍得把人带来了,不容易啊。” “可不是,嫂子这么漂亮。怪不得一直藏着掖着。” “嫂子真的好靓啊!” …… 盛楹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被这么多人盯着,仿佛被观赏的小动物。 她站在原地,被看着有点紧张,他们都没有恶意,但是她还是不自在,弯着眼睛拘谨地笑笑。 沈砚舟睨了她一眼,眼皮子抬了抬,懒洋洋道:“行了。杵在这做什么,都让开点。” “哈哈哈哈砚哥心疼了啊。” “啧啧没想到还能见到砚哥这一面,可真是太稀奇了吧。” …… 沈砚舟面对一堆人的调侃,脸上情绪没什么变化,云淡风轻嗤笑了声。 盛楹感觉自己的肩膀搭上一只手,掌心温热,抵在她肩胛骨后,往前轻推。 盛楹偏头瞅了他一眼,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 堵在前面的人也说说笑笑地四散开了。 盛楹在沈砚舟身边坐下,谨记着自己现在扮演的角色。 赵恒新坐在另一个沙发上,低头沈砚舟倒了一杯酒,拿了另一个杯子,想给盛楹也倒一杯。 沈砚舟暼了一眼,偏头看向盛楹:“喝酒么?” 盛楹表情有点迟疑,她现在不大想喝。 这两天请假,电视台正好忙的项目有点多,担心那点工作可能会需要到她。但是怕不给沈砚舟朋友面子不太好。 想了想,她觉得要不喝一点应该也没事。 她正打算开口。 沈砚舟注意到盛楹的表情,转回去,淡淡道:“给她一杯果汁。” 赵恒新笑笑,没再继续倒了。 盛楹嘴边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她喝了一口橙汁,余光注意到桌子上的果盘,暼了一眼,低头继续喝果汁。 把橙汁放到桌子上。 视线中,沈砚舟勾着唇跟赵恒新说话,骨节分明的手将桌子上的果盘往她这边推了过来。 她一转头,看见沈砚舟漫不经心的侧脸。 她拿着长签,扎了一块鲜甜的哈密瓜。 刚坐下来两三分钟,就有一个栗色长发的女生推门进来。 她先是跟沈砚舟他们打了招呼,又看向盛楹打了招呼。 女生非常自来熟地坐下来,撩着头发笑:“柳敏。美女你什么名字?” 盛楹弯了弯眼睛:“盛楹。” 柳敏笑:“大美女。便宜了沈砚舟这狗东西。” 盛楹:“……” 她感到有一些为难,不知道要不要接话。 盛楹解释:“他其实挺好的。” 柳敏:“好个p,你是不是还没被他诓了?这狗东西诡计一套一套的,特会坑人,在座谁没被他坑过的?一起逃课到网吧,教导主任来了,这狗逼竟然说不认识我们,还说他是为了学习,所有人都要罚站写检讨!就他没事还在办公室吃教导主任给的零食,还不忘嘲笑我们!” 盛楹:“……” 柳敏又说:“还有一次,他妈上自习课无聊,不想上了,撺掇我们逃课打球。好家伙,老师来的时候,他自己先溜了!完全不顾我们死活!” 盛楹:“……” 这也太狗了吧。 听见这话,沈砚舟侧头看过来,挑了下眉,嗓音低沉散漫:“说我坏话?” 柳敏挺得意:“实话。怕了?” 沈砚舟暼了盛楹一眼,眼眸漆黑,哼笑,语气半真半假:“是啊,怕得要死了。怕她听了那些混账事不要我了。” 盛楹:“……” 明知道是在演戏,但是她耳朵还是有点发烫,拿着橙汁喝了一口,避开了他的目光。 盛楹忽然觉得,沈砚舟想要撩一个人绝对很简单。毕竟资本就摆在这里,如果还愿意哄人,大概很少有人不会掉进他的陷阱里吧。 柳敏:“……” 特么这人不秀恩爱会死是不是???!!! 柳敏冷笑:“我还偏要说了。好让人家早点认清你的真面目。” 沈砚舟摇头,像是无语又仿佛是懒得计较,转头回去,继续跟赵恒新说话。 柳敏瞪完沈砚舟,笑着说:“跟在这些臭男人身边有什么好玩的?跟我姐妹们玩啊。” 盛楹并不是很热情的性格,但是觉得柳敏特别有意思,也特意照顾她,很快便被拉到女生们这边,话题也温温和和的。 不过,沈砚舟运气就不是那么好了。 在盛楹被柳敏拉走后,沈砚舟直接被群攻似的。 那边找着各种借口,一个轮着一个,给他灌酒,基本还是用新婚快乐的借口。 沈砚舟平时肯定爱答不理的,这位爷,他不愿意谁能灌他酒?今天似乎脾气算不错,挺烦,但没拒。 盛楹在聊天的中途往那儿看了一眼。 或许是热,沈砚舟将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半歪在沙发上,手肘懒散搭在扶手上。 另一只手拿着酒杯,手腕微曲,腕骨凸起清劲的弧度,线条利落干净。 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笑,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赵恒新说话,又痞又帅,不得不说确实每一个举动都很勾人。 电话响了,盛楹拿起来一看,是工作电话。 她跟柳敏示意了一下,走了包厢。 有个女生对着柳敏问道:“阿敏,你不是说有事不来玩了么?” 柳敏翻了个白眼,有点无语说:“还不是沈狗,加微信几百年没说过话。难得一次就是让我过来照顾他老婆,怕她在这里不舒服。我可是抛下了亲妈,特意跑过来的。” 女生语气有点酸溜溜:“没想到沈砚舟喜欢这一款,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她顿了顿,语气有点不屑:“就是漂亮了一点而已。” 柳敏低头看自己漂亮的美甲,轻描淡写道:“你这话别让沈砚舟听到。他会生气。” 女生瘪了下嘴:“不至于吧。条件一般,衣服也不是什么牌子,怎么让沈砚舟同意娶她的?” 柳敏抬起眼,语气冷淡:“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就挺喜欢盛楹这种软妹,就像喜欢我家那个小胖子。” 过了会儿,她警告说:“别因为得不到,就乱编排人姑娘,我的姐妹里留下不这种人。” 女生不敢说话了。 赵恒新看着盛楹走了出去,问:“你结婚的事,不跟你奶奶说。昨天还跟我旁敲侧击你身边有没有女的,这意思是你没说?” 沈砚舟嗯了声。 赵恒新说:“你现在是个什么意思?我差点说漏嘴了。” 沈砚舟散漫地晃了晃酒杯,冰块碰撞酒杯发出清脆的响,表情略微苦恼,额发垂落眉眼,笑起来挺乖也挺纳闷:“她胆子比兔子大不了多少。家里事还没处理完,我奶奶那性子,肯定马上过来。她得吓个半死。这段时间本来就紧张,到时候觉都睡不好。” 停顿两秒。 他勾起嘴角,模样又拽又欠,慢条斯理加了句:“也是。你没老婆,不懂。” 赵恒新觉得自己就不该嘴贱问。 他简直想抽自己一巴掌,非要嘴贱非要嘴贱,非要让人家炫进自己嘴里,简直贱死了。 …… …… 许琪的工作出了点问题,盛楹聊了半个小时才勉强处理完。 让她有事再打过来,盛楹挂了电话。 等她回到包厢里,发现沈砚舟似乎不大清醒了。 赵恒新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衬衫领口大敞着,松散陷在沙发里,百无聊赖地转着手机,从动作就看得出来挺无聊的。 似是察觉到她的瞩目,沈砚舟抬起眼,狭长的眼尾泛红,瞳孔潋滟,长指曲起支着下颌,直勾勾地盯着她。 浸在暧昧的欢乐场里,这种样子,好似在这副漂亮皮囊下,蛰伏着未知的危险。 盛楹握着手机,迟疑说:“你喝醉了么?” 沈砚舟饶有兴味地笑起来,拖腔带调地拉长尾音:“过来。” 盛楹眨了下眼睛,观察着他的状态,没动。 这个状态的沈砚舟让她有一点没有安全感,侵略感十足。 “怕我啊?”沈砚舟上下打量她,慢条斯理放在搭在下颌的手,笑了下,“那我过去了啊。” 盛楹看了看,觉得沈砚舟现在的情况可能不大好,也不知道能不能站稳。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在他边上坐下。 犹豫着说:“你还好么?” 沈砚舟没答她的的话,盯着她:“再过来一点。” 盛楹顿了顿,再次挪过去了一点。 下一秒,他突然倾靠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蓦然拉近。 年轻男人漆黑的眼眸倒影着她的身影,清冽的气息缠着醉人的酒气笼罩过来,侵占她的呼吸,眉眼熟悉又陌生。 他有一双多情又薄凉的桃花眼,不笑时,眼尾自生三分笑意,可眼锋锐利,偏显出冷淡和桀骜,探不出真心。 此时喝醉了,气息炽热,眼角映出一点红,长睫扇动,像在心间忽然飘落了一片雪。 眼睛好有内容,简直可以溺死人。 盛楹后背紧贴着沙发,微抬下巴,回视他。 她不明所以,直觉他现在不对劲,可脑子一时转不过来,理不清思绪,不自觉流露出紧张和防备。 “好乖。”他低声喟叹。 盛楹愣住,还没来得及说话,沈砚舟忽然抱住了她,脑袋埋在她肩窝,在她纤细的脖颈蹭了蹭。 黑发柔软蓬松,扫过她皮肤,麻麻的。 像只大狗狗。 第24章 第24章 第24章 盛楹身体猛地僵住,被沈砚舟的动作打得有点懵,一时反应不过来。 沈砚舟喝了酒,呼吸凌乱,体温比要她高上一些。 肌肤相贴,后腰被大掌按住,强势到野蛮,她几乎男人被塞进怀里。 呼吸是热的,体温是热的,空气也仿佛在烧。 激起她一阵鸡皮疙瘩。 盛楹没有防备,指尖微微蜷缩了下,脑子在这个瞬间像是糊上一层浆糊,非常懵逼——沈砚舟到底在干嘛! 怎么突然就抱她了? 包厢另一边蓦然惊呼声,让盛楹回神。 她低头,看向沈砚舟。 沈砚舟大约真的被灌了不少,领口放荡不羁地敞开,乱七八糟地歪着,冷白色皮肤染上暧昧的潮红,脖颈到肩侧青筋凸起,线条性感又锋利。 既欲,又色,还有一种明晃晃的放荡,看上去挺糟糕,就难以招架的勾人。 现在,他还用这种样子蹭她…… 盛楹呆了呆,完全是下意识抬气手,细细的手指捏着那片衣领,小心翼翼地折回来,挡住了些许风光。 那个瞬间她没有其他想法,单纯觉得男孩子,也需要保护自己,不要随便被人看光占了便宜。 她可真是罪过啊。 但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自己的脑子拐到了奇奇怪怪的地方,这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他们两个的关系,不适合抱在一起。 盛楹手心抵在他的胸膛,企图推开他,却在那个瞬间,感觉到沈砚舟手臂力道更紧,似乎对她的乱动而不满。 她在沈砚舟怀里,像个大型玩偶。 看来沈砚舟是真的醉得不清了,要不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出格的动作。毕竟,在认识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很有分寸和教养,极少做出强迫人的行为。 盛楹感觉棘手,头疼不知道怎么解决现在的问题,总不能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 盛楹忽然心里的别扭,稍稍偏过头,喊他的名字:“沈砚舟?” 沈砚舟往她的肩窝埋了埋,又蹭了蹭,不说话。 怎么那么像耍赖的大狗狗呢? 盛楹莫名有点好笑,叹了一口气,提高了一点音量:“沈砚舟,你还好么?” 过了几秒。 她听见含糊地嗯了声,尾音倦懒。 意识应该还有点清醒。 那就好办多了,盛楹心情稍松,好声好气说:“你先松开我。” “……” 气氛又静了下来,盛楹知道他现在脑子迟钝,也不催,耐下性子等着。 沈砚舟还抱着她,懒洋洋吐出两个字,语气挺无赖:“不松。” 盛楹:“……” 真是…这话怎么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盛楹心想自己何必跟个醉鬼计较,在对方意识不清醒时,更应该多点包容心,以和为贵。 她很快思考完毕,继续商量说:“可是你这样抱着我,我很不舒服。松开我,好不好?” 沈砚舟一时没说话,似乎在考虑。 半晌后,沈砚舟低声说行,语气挺勉强的,很不情不愿,不过到底是慢慢松开了她。 沈砚舟顺势往边上的沙发靠,眉头微颦着,脸色有点白,大概是不大舒服。 惯来强势又恣意的人,偶尔露出脆弱的一面,真的容易让人心软。 更何况,这人还不是一般般好看。 简直是叠加buff。 盛楹现在专心在沈砚舟终于放开了她,可没来得及抽身拉开距离。 沈砚舟确实没再抱着她了,却顺势扣住他的手,抓在手心里。 他像是拿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骨节清晰的手捏着她的手指。 力道不轻不重,存在感强烈。 盛楹刚想说话,手机忽然震了震。 她低头一看,是许琪又有问题了。 她看了一眼问题,确实挺急的,只得敛下心神,暂时没去管沈砚舟,用剩下那只手,在对话框里打字。 许琪就在线,信息回得挺快。 一来一回间,她甚至很快忘记了有一只手被人攥紧手里。 直到她感觉到,她的手被翻过来。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顺着她的指缝相贴,缓缓穿进去,直到十指交扣。 男人手把她的大不少,几乎包裹住她手的大部分。 手背上隔着纤薄的肌肤,淡青色的血管因为紧扣的动作浮现。 掌心温热,骨骼硬朗,似乎都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 盛楹愣了一下,手一抖,消息没打完,就发了出去。 她反应过来,急急忙忙把信息补完,检查过后,发了过去,才转回头看向沈砚舟。 沈砚舟懒懒散散,没骨头一样陷在沙发里,耷拉着眉眼,神色郁闷,安安静静没说一个字,看上去百无聊赖,甚至无聊到憋屈。 就那种,因为没人陪他玩,他就只能无聊到快要发芽的倦怠模样。 与她十指相扣,似乎只是无聊到发慌的一个无意举动。 沈砚舟怎么会有这种样子呢,盛楹觉得稀奇又微妙。 手机震了震,她看见许琪发了一个ok过来。 盛楹摁灭屏幕,看着相扣的手,心想刚才沈砚舟其实挺好说话的,她再次说道:“这样不太舒服,你松开我好不好?” 沈砚舟抬眸,眼眸漆黑,语气温温和和,一副好脾气的样子,问题却很犀利:“可以。继续抱?” 故技重施失败,醉了也不好糊弄。 盛楹:“……” 算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像一颗炸弹一样弹到了沙发上。 盛楹感觉沙发都震了震。 沈砚舟不耐烦地皱起眉。 赵恒新兴致很高,胳膊乱摆,身上的酒气比沈砚舟还浓得多,开开心心说:“快乐!继续快乐!大家继续喝!” 盛楹看向沈赵恒新,才注意到他的意识也不大清醒,酒上了脸,整个脸红通通的,看起来跟个大红苹果差不多。 沈砚舟将盛楹的手翻过来,掌心向下,他的掌心覆盖着她的手背,从上面插进指缝间。 侧脸冷淡,高傲得给赵恒新一个眼神都欠奉。 盛楹手背有点酥麻,想把手抽回来,被却抓得更紧,半强势的力道,透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占有欲,她甚至怀疑手上已经有了红痕。 她为难,偏头看向沈砚舟,无奈说:“你弄疼我了。” 沈砚舟微眯起眼眸,眼眸漆黑深邃,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放开了点力道。 他顿了顿,懒洋洋警告:“不想疼。别耍花招。” “……” 盛楹想不通为什么他醉了酒就变得这么粘人。 她暂时别无他法,点了点头。 赵恒新死皮赖脸地凑上来,拽着沈砚舟的袖子,舌头打结:“喝、喝酒!不、不醉、醉不罢休!!” 沈砚舟面无表情抽回手:“滾……” 过了两秒,他像是回神,继续补充:“…远点。” 盛楹:“……” 这会儿,柳敏走了过来。 她目标明确,一脚踹上了赵恒新的小腿,无语说:“发什么酒疯呢,丢人。” 赵恒新哼哼唧唧,被踹了也在意,还叫嚷着继续喝。 柳敏抚住额头,偏头看向盛楹,又看向两人交握的手,哇喔了声,表情暧昧地笑了笑。 盛楹被看得脸有点热,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但是好在这出戏应该是扮演得挺成功的。 柳敏并没有不知分寸,只是给了点眼神,就没有过多的打量,很快收回了嬉戏的目光:“他们就是故意的,非要灌他。今天比较特殊,以后不会的。楼上有房间,要不让这几个醉鬼睡一觉。” 盛楹觉得这样处理挺好,要不她实在是有些别扭。 她站起来,试探着拽了下沈砚舟的手。 她还是有些担心沈砚舟会不配合,那么她可能得花费一些时间劝说他,沈砚舟还不一定配合。 但是沈砚舟竟然还挺乖,散漫暼了她一眼,神色倦懒,站了起来。 盛楹有点意外,但这个结果是好的,对她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盛楹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沈砚舟跟着她走,脚步挺稳,要不是脸上潮红,眼角潋滟,纤长睫毛没精打采地下垂,真看不太出来醉了。 倒是柳敏那儿比较倒霉了,她想拉赵恒新起来,不想没拽起来,甚至差点被甩了一巴掌,赵恒新还一直嘟囔她烦,让她离他远一点,气得她在赵恒新脑门地拍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蓄意报复回去没跑了,声好响,像在拍西瓜。” 想叫人吧,可惜这会儿也没几个人能使得了。 柳敏恼怒说:“醉死你得了!妈蛋,你直接滚地上算了!臭傻逼!!” 盛楹惊了下,默默地收回视线,顿了顿,再看向沈砚舟。 沈砚舟压根没往柳敏那儿瞧一眼,单手插兜,困倦又冷漠的痞样。 果然人跟人最忌讳比较,一旦比较起来,她就觉得沈砚舟现在好乖,无比顺心。 外面就有侍者,贴心地带着盛楹他们到了房间。 盛楹打开房间里的灯,房间里有一张柔软的大床。 她把他推坐在床上。 盛楹还没怎么使力,沈砚舟就顺着她的力道往床上坐,懒洋洋坐在床上,手臂撑在身后侧,双腿随意地往两边敞开,抬着下颌看她。 沈少爷再一次出人意料的配合,让盛楹都怀疑他转性子了。 收起心里的想法,盛楹温声说:“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吧。睡一觉。” 她说完,心想自己事已经做完了,那自己可以走了,转身刚走了一步,却忽然被人拽住了手腕。 温热的手扣得挺紧的。 盛楹不得不转回去,想抽回手,没成功。 她郁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沈砚舟掀开眼皮,直勾勾地盯着她,黑眸情绪晦暗不明。 看她做什么? 她脸上应该没弄脏吧。她不确定地想。 盛楹忍下摸脸的冲动,想了想,耐下心来:“为什么不说话?” 沈砚舟扯了下嘴角,忽然说:“一点记忆都没有么?” 盛楹怔住。 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得不明不白的。 她视线跟沈砚舟对上,看见他微红的眼角。 沈砚舟表情懒散,眼眸漆黑潋滟,眼尾微微扬起,整个人堕落又痞欲,偏偏此时眼神干净又天真,就像是一张白纸,有点迷茫地寻找答案。 两种矛盾忽然夹杂在一起。 不夸张地说,真的是很容易让人升起那种推倒,撕开衬衫的破坏欲。 他看她的眼神不对,内容却与她毫不相干。 盛楹思考了一会儿,迟疑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怪她怀疑,毕竟醉了的人做出什么反应都不奇怪。 沈砚舟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到底是酒劲上头,有点迟钝,轻轻歪了下头,表情有点无辜。 额发晃了晃,薄唇微启:“真不记得我了?小木头。” 盛楹:“……” 好了,她现在可以肯定,沈砚舟确确实实把她认成了别人。 盛楹有一点无奈,又对沈砚舟嘴里的这个人产生了一点好奇。 也不知道是谁,能让沈少爷醉后还念念不忘。难不成哪个女孩子抛弃了他? 她突然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回应,沈砚舟还抓着她的手。 她想了两秒,觉得现在哄着先,冒充一下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她点了点头:“记得啊。” 沈砚舟盯着她,审视她,仿佛是不想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 半晌,忽然勾起了嘴角,面无表情冷笑:“小骗子。” 盛楹呆了呆。 她猛地回神,忍不住弯下腰,凑近了一些,狐疑地看着他,观察着他的表情。 沈砚舟没躲,视线跟她撞在一起,气定神闲地回视她,偏偏里面还有朦胧的雾色。 盛楹没有观察出结果。 盛楹闷闷的,怀疑说:“你到底醉没醉啊?” 她怀疑自己被骗了。 “……” 沈砚舟脸上没什么表情,舌尖顶了顶脸腮:“你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盛楹懵了:“我这个反应怎么了?” “你就关注这个?” “不然呢?” “你不想说点其他的事么?” “说什么啊?” “……” 沈砚舟敛下睫毛,抬手,用力揉自己的头发,也不在乎把黑发弄乱,一张又欲又叼的脸面无表情。 他像是无语至极,又像是单纯的不高兴,胸口起伏着,重重呼出一口气,却吐不出心口的郁气。 他静静地看着她,没回答她,却在她措不及防中,扣住她手腕的手用力,忽然将她拽了过去。 没有防备,盛楹瞳孔瞪圆,惊呼一声,朝他怀里倒下去。 她摔在他怀里,膝盖抵在床上,接着腰身一紧,被他反身压在床上。 盛楹懵了,脑子慢半拍,慌张问:“你干嘛?” 沈砚舟修长白皙的大手强硬地压在她肩膀,半强迫的力道,不让她挣脱,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不该对你抱有期待。不仅呆……” “……” 他嗤笑:“还笨。总是找不到重点。” “……” “我迟早要被你气死。” “……” 一口又一口锅砸下来,简直没完没了,盛楹有点不开心。 盛楹想反驳,又觉得跟一个认错人的醉鬼计较似乎挺没意思的。 她撇了撇嘴,温吞说:“看在你醉了的份上,今天的事我不跟你计较。” 黑锅背就背啊。 沈砚舟看起来挺伤心的,她就别在这个时候再刺他一刀了吧。 沈砚舟上下打量着她,眼眸微微眯起,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 慢吞吞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今天的事不跟我计较?” 盛楹好脾气说:“是啊。不过就今天,谁让你意识不清醒呢。” “行。”沈砚舟勾了下嘴角,半晌,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你不后悔就行。” 盛楹莫名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只是还没等她做出反应。 沈砚舟手臂忽然收紧,禁锢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拖进怀里。 盛楹惊了。 沈砚舟环住她,把下颌抵在她的脑袋,嘴角微挑,拖腔带调拉长尾音,欠揍的语气听起来挺假的:“难受。陪我睡。” 第25章 第25章 第25章 你睡就睡,为什么要把我当成抱枕呢。 盛楹并不愿意惯着他,开始推搡着环着她腰的手臂。 一动不动。 盛楹不相信,不吭声,抿着唇,闷声干正事。 用力得脸憋红,却发现自己还是推不动。 沈砚舟一直在注意她的动作,忽然笑出了声,肩膀笑得都在抖,嗓音低低沉沉,胸膛震动。 盛楹能清晰感觉到后背微微的震颤。 沈砚舟懒洋洋地嘲笑:“小猫儿力气。” 盛楹憋着一口气,开始一根根去掰他的手指。 可惜她扑腾了许久,不仅没有半点成效,还反被沈砚舟慢条斯理地反手将她的手抓紧,按在床单上。 沈砚舟游刃有余说:“闹够了。” 盛楹微喘着气,偏过头,闹腾了一阵后长发凌乱,脸颊粉润:“你放开我。” 两人视线对上。 沈砚舟神色平静,懒懒一问:“你不能安静点?” 盛楹觉得沈砚舟真不要脸,明明是他强留她在这儿的,现在却嫌弃她不安静,还不肯放开她。 盛楹气劲儿上来,反呛回去,凶巴巴说:“你有本事放开我啊。” 沈砚舟完全不受挑衅,嘴角勾起,气定神闲说:“嗯。没本事。” “……” 盛楹愣住。 完全被这个出人意料的答案打个措手不及。 过了几秒后,她才堪堪回神,咬了下牙:“那我也不要安静。” “行,你吵吧。”沈砚舟语气挺随意,半点不把这点威胁放在心里。 “……” 每一个答案都在她的设想之外,盛楹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应该要生气又不知从何生气,有点泄气地闭上了嘴巴。 她不想跟他说话,心里憋闷,转头盯着窗户,拒绝跟沈砚舟交流的意思。 沈砚舟看着她微微鼓起的白皙脸颊,饶有兴味问:“怎么不说话?” “……” “生气了?” “……” 盛楹一直盯着窗户,就是不吭声。 在心里骂他。 房间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盛楹实在憋不住了,偏头狠狠地瞪向沈砚舟。 白色的暖光落下来,洒在男人精致优越的五官上。黑发垂在白皙的额头,纤长的睫毛安静地压下来,在脸上打出一小片阴影,下颌线条凌厉流畅。 鼻梁高挺,薄唇润泽,在浅浅地呼吸。 在安静下来时,是跟平日往日恣意痞帅完全不一样的气质,还是很好看的,但那种漂亮到锐利的攻击性收敛了不少,多了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明亮。 盛楹在心里酝酿了许多指责的话,忽然卡在喉咙里,就说不出口了。 看了一会儿。 她叹了一口气,小声嘟囔说:“原来是真醉了啊。还以为在骗我呢。” 等了一会儿,她觉得沈砚舟应该熟睡了,慢吞吞地把搭在腰上的手臂抬起来,在中途,偏头飞快地看了沈砚舟一眼。 沈砚舟清浅地呼吸,并没有醒。 盛楹动作谨慎,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下去。 她站在床边,视线在房间里搜寻,看到了桌上的遥控器。 她拿起桌上的空调遥控器,对准空调,调到一个合适的温度。 把遥控器放到床头,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 盛楹刚回到包厢里,柳敏也刚好回来了。 柳敏甩着自己的手臂,埋怨说:“赵恒新那个傻逼,我下次再管他我就是猪。” 盛楹笑笑。 有姑娘过来跟柳敏打招呼,说了几句话。 柳敏看向盛楹,问道:“要不要打麻将?” 盛楹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了吧。我不会。” 她并没有接触过。 柳敏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起来,眼睛已经亮起来了,雄赳赳气昂昂说:“没事,谁不是从不会开始学啊?我教你啊!我可厉害了,保证带着你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刚过来喊人的那个姑娘看着柳敏,又看看盛楹,欲言又止,表情几度变化,最后还是半个字没说,只笑着喊盛楹一起玩。 等到沈砚舟来的时候,盛楹正在纠结出什么牌,手指在牌上点了点,又往桌上瞅了瞅,小眉头认真地皱起来,出什么牌实在是太为难她了。 实在不怪她,她从开始就跪到现在了,凄凄惨惨戚戚。 盛楹迟疑着,在别人催促声中,正要把手里的牌丢出去,一道清冷,含着一点刚睡醒睡意的低沉嗓音传来。 “打这个。”她的三条被打出去了。 “砚哥!你怎么可以作弊!” “是盛楹在打,又不是你打!快收回去!” 沈砚舟靠着盛楹的椅子,挑了下眉:“你们几个一起搞事,不也挺乐?” 盛楹偏头,看向身侧的沈砚舟。 沈砚舟眼皮耷拉着,神色倦懒,单手插兜,低眸和她对视。 人看着还算精神。 盛楹眨了眨眼睛,秉承着合作伙伴的友爱之情,官方表达了自己的关心:“你睡好了?” 沈砚舟嗯了声,懒洋洋说:“被闹钟吵醒了,不想睡了。” 这才过了三四个小时呢,竟然醒得这么早。 盛楹哦了一声,没有去提之前的事。 沈砚舟神色平静,似乎并没有把睡前非要抱着她睡的事放在心上,脸上表情自然。 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根本没在意。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要不其实还是有点尴尬的。她轻轻松了一口气,将心头那点小别扭抛开。 沈砚舟微微俯身,看见一边的计分牌。 盛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伸手挡住,只是在伸手之前,勉强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脸上摆出云淡风轻的表情。 沈砚舟喉咙滾了滾,笑着说:“卧槽盛楹,你好牛逼啊。” “……” 他嘴角溢出笑意,啧了声:“快三位数啊。” 不过是负的。 “……” 盛楹身体不自然地扭了下,掌心托着腮,视线垂下,因为羞耻不敢看他。 她耳朵尖红红的,努力装作不在意:“我今天刚玩。”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手气那么差。 沈砚舟问:“谁教你的?” 盛楹下意识看向在一边喝饮料的柳敏。她在玩了一阵后,接到男朋友的电话,让人接了她的位置,在一边让男朋友陪她玩游戏,偶尔指点一下盛楹,当她的狗头军师。 沈砚舟视线跟着移过去,恍悟,挑了下眉,语气又欠又拽:“怪不得。” 柳敏视线从游戏里抬起,立刻瞪过来,不满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砚舟哼笑:“没。” 柳敏气死了。 盛楹表情懵逼。 柳敏看着盛楹的表情,后知后觉地摸了下鼻子,难得摆出了愧疚的表情:“其实我很菜的。” 盛楹眨了眨眼睛,温声说:“没事啊,我更差。” 柳敏叹了一口气,更加不好意思了,诚实说:“大概这种程度吧,玩十次我有九次都是倒数第一。” 盛楹顿了顿,安慰说:“还有一次是好的。” “是这样没错。”柳敏点头,又补了一句,“那次肯定有我男朋友在场。我在桌上,他必须当倒数啊!!” 她没有半点羞耻:“其他家伙一点都不会礼让美女,还是我男朋友好。” 盛楹:“……” 沈砚舟勾了张椅子过来,懒洋洋地在盛楹身边坐下,随手把手机往麻将桌上放。 “继续玩啊。看着我做什么?” “砚哥,要不你去别的地方玩吧?” “是啊,您瞅什么热闹,单开一桌算了。” 沈砚舟往后靠在椅背上,双腿微微敞开,姿势散漫又不羁,抬了抬眼皮,扯了下嘴角,冷笑说:“一起欺负我老婆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话。” “……” “……” “……” 盛楹眨了眨眼,偏头看向沈砚舟,凑近了些,在他耳边,用只能用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小声说:“你真的能行么?” 不怪她不相信,实在是她今天输得快要怀疑人生了。 要是被打脸了,总觉得有点丢脸。 她想了想,又补充说:“他们的赌注是,输到最后的人,要在朋友圈连续发三天我是傻逼。” “……” 沈砚舟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顿了顿:“那你还玩?” 盛楹视线不自觉地往柳敏暼了一眼,表情有点无奈,解释说:“原本不是我在玩,我是代替敏敏的。敏敏说了,输了她可以一天发两条,连带我那份。你帮我,你也得发的。” 可是盛楹不好意思,一直想扳回来,结果谁知道越来越惨烈,已经做好了一起丢脸的准备。 沈砚舟挑了下眉:“怕我输啊?” 盛楹愣了一下,点头。 沈砚舟歪了下头,似乎在思索,玩味地笑了出来:“也是,怪丢人的。” 盛楹:“……” 那你还敢那么大言不惭? 盛楹刚想主动说那你别玩了。 沈砚舟直勾勾地盯着她:“给我点动力,怎么样?” 盛楹懵了:“什么动力。” 沈砚舟勾起嘴角,语气散漫:“我要是帮你赢了,你要怎么奖励我?” 第26章 第26章 第26章 盛楹微愣,没想到沈砚舟会在这个时候跟她要奖励。 她看见他微扬的眼角,黑眸灼灼光华,饶有兴味地打量她,颇为游刃有余,这副样子哪有半点慌张的样子。 在这个瞬间,她微妙又敏锐地察觉到,沈砚舟这是在挖坑让她乖乖往下跳呢。 敌人就在眼前,这混球还不忘算计她。甚至可以说大部分计谋都用在她身上了,这也太无耻了吧。 这都是什么破毛病? 她忽然特别不愿意就这么往里跳了。 她下意识将周围那些暧昧打量他们的目光都忽略了。 决定专心对付这个混蛋! 盛楹的叛逆心理就在这么莫名其妙的情况下,突然拔高了,找不到缘由。 她眨了眨眼睛,语气平静说:“我是你老婆对吧。” 看见盛楹的表情,沈砚舟有点意外,慢悠悠地转动手里的手机,懒懒散散地嗯了声。 挑了下眉:“怎么?” 盛楹语调没变,冷静地点出:“帮自己老婆找回场子不是理所当然么?为什么还要给你奖励?” 沈砚舟愣了一下。 掌心转动的手机几不可见地顿了一下。 没坑声。 注视着她,眸光微闪,眼神有点玩味,似乎在咀嚼她的话。 盛楹坦然地看着他,继续用正正经经的,却有点感觉自己挺像个大骗子的语气:“你不是本来就应该赢么?你好意思输么?一输输一对,你来就是为了叠加丢人buff的么?” 她顿了顿,故意挑衅说:“我为什么要给你奖励?还是你不把我当成老婆,想钱货两清?” 小姑娘下巴微挑,眼眸明亮,特意压低的声线里透出某种张牙舞爪的小锐气,或者像是小猫爪子,试图凶巴巴地挠他一下。 这只小猫,以前从来都是谨慎而戒备,礼貌又疏远。 尾巴毛突然就炸了一点,还想挠人了,有小脾气了。 沈砚舟靠着椅背,眼尾懒洋洋地向上扬起,安静地听完,没打断她的话,但是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打量着她。 不像是被拒绝的恼怒,嘴角微微挑起,那点刚睡醒的倦懒困倦彻底散去,桃花眼里的温柔情绪简直灼热的让人难以招架。 盛楹微怔。 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会是这个反应。 像是在看一颗绿色种子悄悄发芽了,或者花苞开始绽放了,甚至雨后放晴阳光从云朵缝隙里落下来。 就很难让人形容,非常晃人眼。 盛楹忽然说不出话。 沈砚舟胸腔发出一点笑意,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骨节分明的大手毫不客气地揉了下她的脑袋,又在她懵逼时,抽身走人,把她漂亮的头发弄得都翘起了几根。 真炸毛了。 “……” 盛楹摸着自己的头,抿了下唇,狐疑地看向他,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报复她么? 沈砚舟转过头,侧脸轮廓利落流畅,下颌淡薄,视线漫不经心在桌上扫了一眼,懒懒一笑:“开始吧。” 对面的人调笑:“哇,砚哥说完悄悄话了?” “有什么时是我们不能听的?” 沈砚舟懒散地昂了声,心情似乎还挺愉悦。 盛楹更莫名其妙了。 她回去理自己说的话,也没理出个所以然,最后归结默默归结为沈砚舟笑点奇葩。 她有点一点点郁闷,听着麻将机的声音,却不好再问。 重新起牌。 盛楹低头,认真地看自己牌,小学鸡一样从左摆到右,小眉头再次烦恼地颦着。 这牌好差啊,明显的废牌没有诶,第一张要打哪个呢,她完全没有信心了呢。 盛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就听见沈砚舟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其他人已经出过一轮了。 她慌慌张张去摸牌,一边看牌还要一边还要勉强分出点注意力给他,语气挺敷衍的:“干嘛?” 沈砚舟看着她皱起白皙的小脸,俯身,随手摘了一张,丢了出去。 盛楹视线追过去,完全来不及阻止。 沈砚舟微拖长尾音,语气恣意又散漫:“盛嘤嘤,以后就跟刚才一样。 盛楹眼睛还盯着那牌,看看那牌,又看看手里的牌,在半空中握了几秒,默默找个位置插了进去。 她听得不明所以,心不在焉地嘟囔:“什么一样?” 沈砚舟一副混不吝的松散样子,耐心出乎意料地好,懒洋洋低笑:“使唤我,跟刚才那样嚣张,知道么?” 盛楹愣了愣,想说自己哪里有使唤他了。 还有她哪里嚣张了,这话简直就是污蔑。 她下意识想要反驳,偏头,刚要开口。 蓦然对上沈砚舟的眼,他的眼眸仍有桀骜傲气,骨子里少爷脾气没减半分,可眼底却仿佛带着柔软的温柔。 是错觉么?她不太确定。 盛楹只是忽然说不出口了,心跳快了一拍,几乎是下意识躲避开他的视线,装作自然地哦了一声。 余光里,沈砚舟肤色冷白,神色自然。 她舔了舔唇,迟疑着,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什么悄悄话呢?太看不起人了吧?” “我可不客气了!” 盛楹的思绪被打断了,赶紧回神。 接下来,盛楹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即使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牌桌,但是肃杀一直没停。 特殊的积分制,沈砚舟表情怏怏无趣,手肘搭在扶手,托着腮,仿佛逗弄猎物一般,不紧不慢,轻描淡写地,很快就将积分扳了回来。 桌上其他三个人哀嚎一片,三个都是负数,就全得发。 柳敏笑得可乐了,怂恿着他们立刻发朋友圈,她要马上去点赞! 盛楹输的时候,埋头憋着一口气想赢,现在将其他人打得节节败退,即使不是自己打下来的江山,也还是觉得很爽。 赢本身就很让人快乐。 下了牌桌。 盛楹跟在沈砚舟身边,眼睛亮亮的,语气轻快:“你怎么这么厉害?” 沈砚舟衬衫黑裤,闻言停下脚,垂下眼眸,暼了她一眼,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神采奕奕。 在对上的那个瞬间,她还弯了弯眼睛,更像小月亮了,开心都要溢出来了。 沈砚舟眉梢一挑,单手插兜,轻描淡写道:“家里老人爱玩,输了就急,一不高兴都吃不下饭,多少得会一点。” 盛楹愣了下,没想到沈砚舟这么会玩,竟然是为了哄家里的老人。 她迟疑了一下:“让牌么?” 沈砚舟倒是没否认,懒散嗯了声,轻飘飘道:“让得不动声色才是本事。” 盛楹是个实打实的菜鸡,战况惨烈,这会儿也难免有点强者崇拜,感慨:“这也太难了吧。我可做不到。” 沈砚舟上下打量她,懒散的嗓音带着笑,甚至有点痞坏:“不难。” 盛楹很意外,吃惊:“我也不难么?” 沈砚舟轻轻歪了下头,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你正常发挥就够了。” “……” “想输给你,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 - 第二天。 盛楹早早来到了医院,沈砚舟跟她约时间,一起来的。 手术时间还没到,盛楹已经开始紧张了,但是盛老爷子表情倒是很平静,不急不躁。 盛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到走廊上,给盛伟打了电话。 直到电话被挂断,也没人接听,她打了第二个,第三个……仍旧是挂断。 她抿了抿唇,拿着手机回到了病房。 盛老爷子看见她沮丧的表情,似乎早有预料,笑了笑:“别打了,老爷子我还没这么脆弱。他来了有什么用,又不是医生,能帮我做手术?。” 盛楹心里不好受,即使她努力告诉自己没必要,爷爷都不在意,但是愤怒的心情,还是不可抑制地一点点冒出来。 还有委屈,不是替自己委屈,是为爷爷委屈。 她没有表现出来,温软地弯了弯嘴角,心里沉甸甸的,努力表现出轻松的样子。 时间到了。 医生和护士过来检查一番,将盛老爷子推进了手术室里。 盛楹不得不止步于手术室门前,心跳得极快,喉咙发干,掌心都在冒汗。 沈砚舟站在她身边,侧了侧额:“坐下来等吧。” 盛楹点头,转身坐到了手术室外面冰凉的椅子上,出神地盯着地面,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做手术的决定是她的一意孤行。 她一直在说服自己这个选择没有错,她以为自己是坚定的。但是在手术室们关上的瞬间,她脑子忽然一片空白,这些天压在忙碌生活下担忧忽然犹如汹涌的海水一般。 不可抑制地喷涌而出。 她手脚冰凉,各种不好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涌进脑海里。 她开始怀疑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震了震。 盛伟:【手术室在哪里?】 盛楹抿了下唇,眼里情绪寡淡,直接发了一个地址过去。 过了十几分钟,盛伟上来了。 盛伟来到盛楹面前,双手叉腰,声音听不出半点担心:“怎么样了。” 盛楹表情冷淡:“不知道。” 沈砚舟坐直了身体,漫不经心抬眸,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男人,眼神锋利。 盛伟对盛楹的语气很不满,眉头死死皱起来,又转头看向沈砚舟,上下打量着他,问:“这人是谁?” 盛楹:“我老公。” 盛伟直接愣住,好一会儿回神,音量蓦然提高:“你说什么?” 盛楹本就压着火,她用力呼出一口气,企图让自己情绪平静些,但是终究泄露出了一丝不耐烦:“你没听错,不用确认。” 盛伟暴怒:“你什么时候结婚老子竟然不知道?说出去得笑死人,我脸往哪里搁?” 盛楹有很多话,那些难听刺耳的话,几度翻涌到底都通通压下去。她闭了闭眼睛,睁开眼眸淡淡道:“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跟我吵么?” 盛伟偏头看向沈砚舟,质问说:“你给了多少彩礼?” 沈砚舟还没说话。 盛楹忽然恼了,猛地站起来:“没有。一分钱没有。你有完没完!” 沈砚舟偏头,看向少女恼恨的模样,指尖顿住。 “贱婊子认不清谁是你爹了!”盛伟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顶撞,早就恼怒不已,抬起手,就要给这个不孝女一个巴掌。 不想在半空中的手被人用力攥紧。 盛伟愣住。 沈砚舟眼底不耐冷戾,阴恻恻地盯着他,没什么情绪,手一折。 盛伟立刻诶呦诶呦连连喊疼,脸皮抽搐,怒骂:“你做什么,快给我放手!” 沈砚舟暼了他一眼,甩开他,攥紧盛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后。 盛楹看着面前宽阔的后背,愣了愣。 是完全保护的姿态。 盛伟不受控制退了两步,抬头,举起拳头,就想打上去。 只是看着比他还要高上一些的沈砚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里情绪薄凉冷漠,宛如一把寒刀,锐而利。 压迫感十足。 盛伟心里颤了颤,手怎么也挥不上去,色厉内荏说:“你做什么?我教训女儿,你管得着么。” 沈砚舟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挑眉,嗤笑:“你想打我老婆,你说有没有我的事?” 盛伟很不满意这个会跟他动手的“女婿”,眼角抽了抽,恨恨说:“盛楹是我女儿,我不会同意这桩亲事。” 沈砚舟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扯了下嘴角:“那又怎样?” “……” 盛伟咿呀大叫,手抖着指着他们。 盛楹不知怎么突然觉得好笑,盛伟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这里是医院,您能安静点么?”沈砚舟似乎有点苦恼,像是被烦得快要失去耐心了,嘴角压了压,“样子挺难看的。” 用的是敬词,语气不疾不徐,咬字清晰强腔调十足,但是语气高傲冷淡,完全不把盛伟放在眼里的姿态,话里的威胁意味也很浓重。 就像是一个混不吝的绅士流氓。 盛伟心里憋恨,偏偏在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年轻男人面前发怵,悻悻地,转身在另一头的椅子上坐下来。 过了会儿,似乎是受不了,竟然拿着烟直接走了。不知道不知道只是出去抽烟,还是直接不回来了。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盛楹有点难堪,睫毛颤了颤,不敢看他,低声说:“对不起。” 沈砚舟垂下睫毛,语气听不出情绪:“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盛楹咬了下唇,那点所剩不多的自尊支撑着她,不想让自己表现得那么狼狈。 她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说:“不好意思,我父亲就是这么糟糕……不,他比刚才看到的还要糟糕一万倍。我应该在结婚前告诉你的,但是我忘了。” 沈砚舟轻声问:“上次是他么?” 盛楹知道他问的是那一巴掌,记忆涌入脑海,当众被扇了一巴掌,众目睽睽下的不堪再次浮现。 她喉咙干涩地滚了滚,脸羞耻地发烫,忍住躲藏的冲动,点头。 沈砚舟看着她,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对不起。” 盛楹愣了一下,抬起眼,露出那双泛红的眼眸,怀疑自己听错了,呆呆问:“你在跟我说对不起吗?” 沈砚舟嗯了声。 没否认。 盛楹不明白:“为什么?” 沈砚舟看入她的眼睛,神色认真,平时的玩世不恭通通敛下,语气比初阳都温柔:“是我来迟了。” 没能保护你。 第27章 第27章 盛楹有点困惑,但是这种困惑很快就被焦虑取代。 等待时间漫长,一直到中午一点,手术室里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盛伟是去抽烟,抽完回来了,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玩游戏,刷视频。 盛楹没往那儿看一眼。 父女两人此时倒像是一对陌生人。 盛楹心乱如麻,根本没有心思注意他。 快十二点的时候,盛伟站起来,一句话不说,直接走了。 沈砚舟看了盛楹一眼,站了起来。 盛楹扫了他一眼,没太留意,低头继刷各种手术相关的帖子。 她知道刷这些无效,但是还是不受控制地想做。 半个小时后,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 盛楹正好刷到一个手术失败的帖子,即使知道这跟爷爷无关,但是仍旧心跳加速,慌得不行,脸色有点白。 一道清冽沉稳的声音传来:“吃点东西。” 盛楹视线从手机页面移开,看到沈砚舟长指勾着一根袋子,里面装着饭。 盛楹其实并没有感觉到饿,可以说一点胃口也没有。 她犹豫了一下:“谢谢。” 沈砚舟随意地嗯了声。 盛楹伸手,接了过来。 沈砚舟慢条斯理地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盛楹拿着餐盒,医院食堂的卖相确实一般,她吃了一口,不知道口味问题还是心理作用,她只觉得难以下咽。 她吃了一口,吃下第二口,打算吃第三口的时候,每一口都仿佛在强塞,在喉咙里艰难地咽下去。 她终究摇了摇头:“我真的吃不下。” 她甚至吃进嘴里有点想吐,她猜测自己太焦虑了,直接反应到身体上了,可是她控制不住。 如果手术失败…… 她不敢想。 沈砚舟看着她的脸色,没勉强:“不想吃就算了。” 他直接从她手里把剩下的饭拿过来,将打开的饭盒盖子重新合上,放到了一边。 盛楹愧疚说:“不好意思。” 沈砚舟懒懒抬起眼皮:“没必要。” 盛楹不大想说话,点了点头,偏头看向紧闭的手术室门口。 …… …… 沈砚舟单手操纵着方向盘,将领口扣子解开了一颗,轻轻吁出一口气。 车靠边停好,他推开车门走下去,径直朝那家牛奶店走过去。 老板娘正在看电视,随口说了句:“欢迎光临。” 沈砚舟拉开冰柜门,从里面拿了一瓶牛奶,放到柜台上。 老板娘视线终于恋恋不舍地从电视收回来,往沈砚舟瞥了眼,笑道:“今天怎么是下午来的?” 沈砚舟随意笑了下:“她中午胃口不太好。” 老板娘没多问,点了点头,拿出透明的塑料袋,将牛奶装好。 沈砚舟低眸,扫上面的码,付了钱走出去。 他走出门,偏头看向旁边的蛋糕店,走了进去。 五分钟后,他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精致可爱的小纸盒。 盛楹手机快没电了,她摁灭屏幕,从包包里翻出充电宝,将手机和充电宝连起来,抓在手机,单手盖在大腿上。 余光里,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走进来。 她的视线看过去。 沈砚舟把牛奶和蛋糕小盒子递过来。 盛楹拿着那瓶牛奶,默了默,迟疑说:“你开车去买的么?” 沈砚舟往后靠在椅背,没骨头似的,随意地点头。 盛楹这次怎么也不好拒绝,喝了一口牛奶,拆开蛋糕盒子,里面是芋泥芒果双拼千层。 她承认,这蛋糕确实比刚才医院食堂让她更有食欲,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真的太饿了,身体开始抗议起反应了,甚至可能要犯胃病了。 盛楹吃着小蛋糕。 沈砚舟拿着手机,回着公司的信息。 气氛静谧美好。 到了晚上七点,门口终于传来了动静。 医生告诉他们:“手术很成功,不过还要再观察观察。” 盛楹心口沉甸甸的石头终于落下,差点要掉眼泪,她克制自己的情绪,软声说:“谢谢医生。” 她知道按照爷爷的情况,后续还需要配合化疗治疗。 医生摇了摇头,笑道:“应该的。” 没过一会儿,盛老爷子被护士推了出来,麻醉还没过去,盛老爷子还没有醒。 盛楹只看了一眼,护士就推着往前走,她下意识跟了上去。 但是被拦在病房栅栏外,这里是不准往前走的。 盛楹温软说:“小姐姐,麻烦你照顾我爷爷了。” 护士笑道:“没事。回去吧,今天都不能探视的。” 盛楹点头,看见护士将爷爷的病床推进去,在门口消失不见。 紧绷了一天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她身体开始发软,倒退两步,靠在墙壁上,慢吞吞地蹲下来。 借着墙壁的力量才没有狼狈瘫软下来,满脑子劫后余生的庆幸。 余光里,一条笔直的大长腿裹在黑裤里,站在她面前。 盛楹后知后觉想起来,从爷爷出手术室后,她完全把沈砚舟给忘了。 她抬眸,看见沈砚舟单手插兜,还拎着她那个清新少女心的可爱包包,与他本人十分违和。 她拍了下额,表情一时有点尴尬。 她扶着墙站起来,接过自己的包,脸有点红:“谢谢。” 沈砚舟不甚在意地嗯了声。 沈砚舟淡淡道:“饿了么?” 盛楹点头:“饿了。” 早上她没吃多少,下午就吃了一个小蛋糕和牛奶,现在空虚的饥饿感席卷而来。 沈砚舟漫不经心说:“走吧。带你去吃饭。” 盛楹嘴角扬起,快步跟了上去。 电话响了,盛楹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是周瑞。 她叹了一口气,接了电话。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楹楹,是我。” 说不上是意外还是也不奇怪,盛楹语气微淡,不自觉地揉了下眉头:“你到底想怎么样?借别人的电话有意思么?” 封翊苦笑说:“用别的电话,没办法联系你。我很想你。” 盛楹沉默,过了会儿:“你不要再用别人的电话发打过来了,我们没有缘分,但我不想对周瑞那样。” 她和封翊的七年,也认识了周瑞七年。她对封翊决绝,这事与周瑞无关。 封翊又是气又是不甘心,现在似乎谁都比他重要,让他直接心态失衡:“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到底心狠的是谁,说放弃就放弃么?” 盛楹皱眉,刚要说话。 一道低沉清冽的嗓音传来,懒洋洋的:“老婆,我去开车,你在这儿等我。” 第28章 第28章 第28章 盛楹呆了呆,脑子在这一刻,瞬间空白,完全被沈砚舟这声老婆打了个措手不及。 沈砚舟不是第一次说这两个字,却是第一次明晃晃地对着她这样说。 刻意压低的声线,故意加重的语调,那两个字仿佛在裹着蜜浆,缠绵又撩人。 落在耳膜里,酥酥麻麻的,好像落地点了火,一路蔓延,热烈地烧。 无法忽视。 电话那头的封翊原本在激情表白,声音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话,余下的话惊讶地卡在喉咙里。 “楹楹,你身边……” 封翊难以置信,还想问什么,但回神过来的盛楹,第一反应,直接挂断了这个电话。 周围人来人往,有人嗅到八卦的味道,敏锐地投来视线,却只能可惜地匆匆离去。 边走边回头。 盛楹握着手机,手机屏幕显示出结束通话的页面。 沈砚舟盯着这个页面,掀开眼皮子,眼眸漆黑,扫了她一眼。 这一眼可太意味深长了。 他慢慢松开了手,眼里仿佛混着寒冰,居高临下地打量她,语气凉飕飕的:“这么紧张做什么,在害怕么?” 盛楹下意识说:“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沈砚舟反应很快,扯了下嘴角,语气挺恶劣:“不害怕你挂什么电话?” 盛楹张嘴想反驳,猛地顿住。 她垂眸思索,自己的反应好像在沈砚舟面前确实是过激了点,明明自己应该算不上做了错事吧。 为什么在沈砚舟面前会心虚呢?她一时也理不清自己的行为。 没听到盛楹的回答,沈砚舟脸色更差了,他好整以暇地靠着墙,讥讽说:“盛嘤嘤,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盛楹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抬起眼,茫然地啊了声。 不知道沈砚舟这话是什么意思。 “结婚前我怎么没想到你这么渣。一边暗地里跟前任纠缠不清,一边毫无愧疚地欺骗……”沈砚舟冷笑,加重语气一字一顿,“懵、懂、无、辜、的、我。” “……” 一口大黑锅重重砸下来,砸得她整个人发懵。 她噎住了,因为这桩从未设想过的罪状。 她想要反驳,可是看着沈砚舟谴责的眼神,仿佛她做了十恶不赦的错事,她又忍不住怀疑难道自己真是那颗不安分的红杏么? 盛楹告诉自己要冷静,理清这件事,谁让目前的情况她确实不占理呢。 她顿了顿,企图尽量平和地解决这件事:“我真的没有。他借了我们曾经共同好友的电话打给我,我接电话只是想跟他说清楚罢了。” 沈砚舟冷漠地点出来:“他在表白,跟你。” 沈大少爷抓住问题关键果然敏锐得一绝。 绝对不是可以轻易糊弄了。 盛楹咽了下口水,竖起十二分戒备,继续解释说:“是这样没错。但是我肯定不能听对吧,所以我才要挂断了他的电话啊。” 沈砚舟暼了她一眼,冷着脸不说话,显然是不怎么相信她的话。 大少爷不满意啊,她暗暗叹了一口气。 盛楹想了想,再次打起精神,面不改色说:“当然另一方面当然是,那些话我不想听,当然也不希望让你听到。这你应该可以理解的吧?” 沈砚舟偏开视线:“你想怎么解释,还不是你说了算。哪个渣女会承认自己渣?” 盛楹感觉到了无力:“……” 现在她真的要怀疑,自己真的这么渣么? 可是面对沈砚舟的指责,她又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总不能言辞激烈再度挑起战火吧。 盛楹决定选择另一套方案,既然解释没用,保证总可以吧。 她尽量心平气和说:“这次是我不对。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接他的电话,也不会跟他联系,也会告诉其他朋友,不要再让试图帮他。” 她试探问:“这样可以了么?” 盛楹的视线和沈砚舟对上。 沈砚舟嘴角压了压,面无表情冷哼了一声。 盛楹:“……” 你还要怎样,为什么这么难搞? 真想让人跟你同归于尽! 盛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急,忍气吞声说:“你觉得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么?或者怎么办你才会满意呢?” 沈砚舟低头思索,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机。 盛楹在边上等着,也不敢催促。 过了会儿,沈砚舟抬眸,仿佛忍辱负重地瞥了她一眼:“证也领了,渣了也被渣了,现在我已经不清白了,离婚就是一个二手货。我还能怎么办?” “……” 倒也不必。 沈砚舟语气有些勉强:“除了过下去,还有什么办法?” “……”盛楹沉默了几秒,情绪复杂,一时不知道同情谁,“委屈你了。” 沈砚舟理所当然,拖腔带调拉长尾音,慢悠悠说:“你知道就好。” 盛楹:“……” “既然我负屈含冤吃下这苦楚,也麻烦你时时刻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勾搭在一起。再次卑鄙无耻地伤害我这个……”沈砚舟嘴里说着屈枉,却是一副混不吝的混球模样,气焰越发嚣张,语气又欠又拽,“一、无、所、知、的、受、害、者。” 盛楹表情有点木:“好的。” 沈砚舟盯着她的表情,懒洋洋地挑眉:“你这是在不满么?” 盛楹郁闷极了,却不能表现出来。 她吁出一口气,弯了弯眼眸,做出真诚的表情:“没有不满,心服口服。” - 盛楹坐进副驾驶上,低头系好安全带,闷声拧开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小半瓶的水。 拧好水瓶,丢进储物格里,动作挺凶。 沈砚舟单手转着方向盘,懒散支着脑袋,偏头瞧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挑起。 盛楹没往沈砚舟瞧一眼,拿出手机,回复郑宁妙发过来的微信。 盛楹:【手术成功,爷爷现在已经没事了。】 郑宁妙;【那就好,今天担心了一天,现在我也能安心了。】 盛楹:【我也是。】 郑宁妙:【你现在在哪里?要一起吃饭么,我准备下班了。】 盛楹:【跟沈砚舟一起,现在准备去吃饭了。】 郑宁妙:【沈砚舟也在啊?】 盛楹:【今天他一直都在。】 郑宁妙:【你这个协议老公,做得也太称职了吧?按道理来说,既然是塑料夫妻,送进手术室也够了。】 盛楹愣了愣,忍不住偏头看了沈砚舟一眼。 郑宁妙:【满分老公了吧。别说协议老公了,就算是真老公,也有一堆人做不到这样的。】 郑宁妙:【我的房东,别说那次她爸爸做手术了。就是去年她生孩子,她老公在外面玩游戏。你敢信?】 盛楹:【那也太渣了吧。】 郑宁妙:【是吧。沈砚舟够好的。】 郑宁妙:【你就没想过抓住他?这么顶级的男人,一辈子都遇不见几个。】 盛楹:【没有。】 郑宁妙:【为什么?】 盛楹:【我觉得做人还是实际点比较好。别想不开玩地狱模式,到时候连骨灰都给我扬了。】 郑宁妙:【太夸张了吧。】 盛楹:【你要不要回想一下,追沈砚舟的那些女孩儿?】 这次回复就有点慢了。 郑宁妙:【确实……不过也太可惜了。】 盛楹收起手机,忽然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只是想,等需要自己应付沈砚舟那边的家人亲戚的时候,必须要尽心尽力。 至少,要跟沈砚舟的付出差不多对等价才行。她不想欠着他。 - 盛老爷子术后身体恢复得还算不错,很快就转入了普通病房。只是暂时还不能吃东西,只能通过静脉补充营养,后期也需要配合化疗治疗。 盛楹紧绷了许久的心,这一次才真真正正地松了一口气。 只是世事无常,上次跟盛老爷子聊天的那个性格爽朗的老爷爷,因为子女不肯支付高昂的医疗费用,早早出院了。 盛老爷子因此沮丧了几天,时不时唉声叹气,但是好在很快恢复了精神。 日子仿佛重新步入了正轨。 沈砚舟这段时间跟盛楹联系得比较少。 他的公司近期要上新一款新游戏,还未上线就火爆,预约的人无数,就连盛楹这个不玩游戏的,都在同事的嘴里,听了满满一耳朵。 上个游戏《长梦无涯》就是现象级爆款,所以很多游戏玩家早对这次的游戏很是期待。 却在这个临时点出了岔子。 沈砚舟前阵子积压了不少工作,再加上这突如其来的事故,他这个老板也不得不跟着加班加点。 盛楹有时早上爬起来,去医院看爷爷的路上,偶尔会刷一下朋友圈,时不时能沈砚舟发的朋友圈。 一杯深夜咖啡的照片,或者从高楼往下俯拍的静默城市,偶尔是漆黑的夜空,点缀空几颗星星。 显示时间在凌晨三四点。 盛楹记得沈砚舟很少发朋友圈的,这段没有见面的时间却颇为频繁,大概是工作使人变态。 她深表同情,并默默点了赞。 - 盛楹这段时间相反比较轻松,采访也挺顺利。 这天,快要到下班时间,放在桌面的手机震了震。 她拿起来一看,是沈砚舟的信息。 她眨了眨眼,有点意外,指尖在屏幕上一点,点开那条信息。 沈砚舟:【下班我去接你,有事说。】 不知道有什么事,盛楹回复:【好。】 在临近下班的时候,盛楹忽然又接到了工作,需要紧急加写一份稿子,写完马上上交。 盛楹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无奈地坐了下来,拿出手机给沈砚舟发信息:【突然来工作,你可能要等一下。我尽快。】 沈砚舟:【行。】 盛楹看到这条信息,摁灭了屏幕,开始专心致志的忙工作。 许琪跟她说再见,她也只能匆匆抬头回了一句,就全身心投入正在写的稿子中。 等到稿子写完,主任审核通过后,盛楹赶紧关了电脑,拿上手机走出公司。 天气渐渐冷了,有落叶从树梢枝头上飘落,在地上翻了几个滚,又被风带起来。 盛楹今天穿得单薄,脖子有点冷,将衣领稍微敛了敛。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往马路的方向走过去。 远远看过去,沈砚舟穿着一件黑色夹克,黑色长裤包裹着笔直的长腿,懒懒散散地半依靠在车窗旁,夕阳落在他的眉眼,侧脸线条锋利冷厉,棱角分明。 左手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支烟,心不在焉低头吸一口,一缕白色的烟雾模糊他的脸,模样又浪又坏。 头颈笔直,就这样也看得出身型优越,姿势散漫又随意,拿着电话,放在耳边,说话间形状漂亮的喉咙上下滚动。 路过的人,都会往他那儿瞧上几眼。 几天没见,她竟然感觉有些陌生。 盛楹慢吞吞地走过去。 走得近了,男人说话的声音就清晰。 沈砚舟勾起嘴角,声音还是一贯的吊儿郎当,挺不正经的:“不是骗您,这不是这阵子太忙,没来的提么?” “您别那么冲动成么。路上出点什么事,我哪里担当得起?” “行。您乐意想做什么做什么,当我没说。” 盛楹站在在一边,听他打电话,没吭声。 沈砚舟偏头,看见她,抬了抬下颌,算是打过招呼。 他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随手碾灭手里的样子,丢进一边的垃圾桶里。 手机撂进兜里,他神色松散随意:“我奶奶知道我们结婚的事了。” 盛楹愣住。 沈砚舟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的表情,眉骨一挑,慢悠悠说:“她还说要过来看我们。” 盛楹脑子有点空白,喉咙有点干涩,被这个消息打得有点懵。 啊啊啊轮到她要见家长了么?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盛楹脑子乱糟糟的,缓了缓,才勉强平静说:“什么时候过来?” 沈砚舟耸了耸肩膀,嗤笑了声:“没说。可能今晚就到了吧,谁知道呢。” 盛楹:“……” 她算是听出来了,沈砚舟这个奶奶,性格相当地雷厉风行。 盛楹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实际上到来,时间还这么紧迫,还是不免有些紧张:“那需要我做什么?要怎么配合你?” 沈砚舟:“先去你家。” 盛楹下意识说:“好。” 说完,她反应过来,困惑问:“为什么要去我家?” 沈砚舟微抬眼皮:“拿东西。” 盛楹还是不明白,表情懵懂:“什么东西?” 沈砚舟玩味地勾起嘴角,似乎这问题问得够蠢的:“盛嘤嘤,你是不是傻啊?” “……” 他啧了声,很直接说:“衣服或者其他东西,拿你住在我家需要的东西。” 盛楹反应过来,却没有这方面的准备,干巴巴说:“我要去你家么?” 沈砚舟歪了下头,颇为无语:“那怎么办?什么东西都没有,她怎么相信我结婚了?” 盛楹呃了声,迟疑说:“结婚证?” 沈砚舟抬了抬眼皮,语气差得离谱:“证明结婚。不是证明准备分居离婚。” “……” 盛楹沉默地坐进车子里,偏头看向窗外,看着不停倒退的建筑物,还有自己模糊的影子。 车子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前停下。 盛楹想要今晚要做的事,不自在极了,偏过头:“沈砚舟?” 沈砚舟懒散靠着椅背,手背抵在下颌,神色平静,声音懒散:“嗯?” 盛楹实在不知道沈砚舟为什么这么冷静,仿佛这件事都勾不动他的情绪,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坐立不安。 她也想表现得不在乎,但是她到底没忍住,脸有点红问:“我们今晚要一起睡么?” 说完,她感觉有些羞耻,耳朵发烫,手指不安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沈砚舟一顿,掀开眼皮,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眼底情绪让她看不懂。 接着,转眸,看向窗外。 盛楹不明所以,跟着他的目光看出去,只看见了五彩斑斓的夕阳。 除了这,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眨了眨眼,感觉莫名其妙,转头看向沈砚舟,奇怪道:“怎么了?” “我知道你迫不及待。但是太阳还没落山,”沈砚舟挑了挑眉,拖腔带调拉长尾音,意味深长地指责,“你就不能矜持点?” “……” 第29章 第29章 第29章 外面,路过的小孩声音轻快,风刮在树枝窸窸窣窣作响,一片平和美好。车子里,狭小的空间里,却陷入了微妙又尴尬的局面中。 盛楹脖子僵直,瞳孔微缩,难以置信地看向沈砚舟。 这个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松!又无耻地!说出!这种话!! 她明明只是单纯担心睡觉问题,并没有任何心怀不轨的意思。 可沈砚舟这个解读,不就是在说她心思不纯,甚至在觊觎他么? 天地良心,她发誓她从没有这种念头。 盛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她很快理清楚事情的逻辑,并且不愿意为此蒙受冤屈。 她绝对不要在今晚迫于无奈住在他家,却被误认为是一个心怀不轨的人。 她必须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直视沈砚舟,平静说:“我觉得你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 沈砚舟懒懒瞥了一眼红绿灯,挑起眉:“嗯?” 这个样子,显然是并不相信她的话。 “我那句话的意思,只是单纯的睡觉。”盛楹顿了顿,刻意加重语气强调,“并、没、有、你、想、的、那、种、意、思。” 沈砚舟嗤笑:“是么?” 盛楹面无表情:“是的!” 沈砚舟微眯着眼眸,慢悠悠地打量她,似乎在分析她话里的真实性。 盛楹无所畏惧,淡定地和他对视。 几秒后,沈砚舟睫毛扇动,慢吞吞收回了视线,看向前面的红绿灯。 应该是被她说服了吧。 盛楹这么猜想的,她也转回头,背靠回椅背,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 沈砚舟指尖点在方向盘上,冷不丁开口:“我想的那种意思,是什么意思?” 盛楹一顿。 为什么你能这么脸大的问出口,你都不会脸红的么? 也是。 祈祷沈砚舟能有什么羞耻心,还不如指望彗星今晚撞地球来得靠谱。 盛楹不愿意接他的招,直接说:“总之,你可以放一百个心,我对你绝对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无论是以前,现在,还是……” 沈砚舟打断她的话:“你让我放心?” 盛楹点头。 沈砚舟偏头睨她一眼,一副要找她算账的样子,冷笑问:“行啊,对我没那意思。那你对谁有那意思?” 盛楹:“……” 沈砚舟语气不善:“是刚才深情表白的前男友,还是上次那个娘们唧唧的甜心小奶狗,或者是那个早餐店老板娘儿子……” 他顿了顿,表情森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语气更加恶劣了:“难道说有谁是我不知道的?” 盛楹:“……” 盛楹懵了,不明白为什么忽然就扯到这么远了。 她被打得措手不及,却几乎本能地下意识反驳:“没有谁,你不要又这样!” 沈砚舟像是被噎了一下,偏过头,冷哼。 气氛有点凝滞。 盛楹心情微妙,忍不住偏头瞅了他一眼。 沈砚舟察觉到她的目光,似笑非笑:“看我做什么?” 盛楹默了默,古怪说:“沈砚舟,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沈砚舟:“什么?” 盛楹停了两秒,语气诡异:“你觉不觉得,你现在好像一个醋精。” “……” 车内温度仿佛下降了两度。 盛楹说完,也发现这话怕是自己脑抽了才说得出口,沈砚舟怎么可能吃醋,不过是夫妻关系需要遵守的规则和古怪占有欲罢了。 她飞快解释:“我开玩笑的。我知道我们不是这种会吃醋的关系。”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车里好像更冷嗖嗖的。 盛楹怀疑自己又说错话了,结结巴巴道:“沈、砚舟……” 沈砚舟仿佛难以忍受一般,阴恻恻的:“闭嘴!” “……” —— 接下来的一路,车内安静,再也没有人说话。 盛楹坐在副驾驶上,时不时偏头瞅沈砚舟一眼,不过高贵冷艳的沈少爷,此时更是高不可攀,压根不给她半个眼神。 盛楹悻悻地收回了目光。 车很快停在她家楼下。 盛楹低头解开安全带,看向沈砚舟:“你在车里等我吧,我很快就下来了。” 沈砚舟情绪不大高,碎发垂落额头,表情看着很郁闷。 他撑着下巴,冷淡地扫了她一眼,哦了一声。 尽管不合时宜,但这会儿的沈大公子真的很像是一只生闷气的大狗狗。 怪可爱的。 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盛楹当然只敢在心里嘀咕一下,脸上不动声色,握住车门手,稍用力,发现竟然打不开。 盛楹转过头,疑惑地看向他:“沈砚舟,车门没开。” 沈砚舟扯了下嘴角,开口:“盛嘤嘤,我有事问你。” 盛楹眨了眨眼睛:“问什么?” 沈砚舟往后靠在椅背上,碎发凌乱,面无表情,语气半死不活的:“有块木头疙瘩,死活不开窍怎么办?”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还没头没尾的。 盛楹想了想,试探说:“要不多点耐心,再等等?说不定哪天就开窍了。” “等有什么用,”沈砚舟冷笑,攻击性十足,“这蠢东西,油盐不进,愚不可及。” 情况这么糟糕,那还有什么好执着的呢? 她似乎听出了沈砚舟话里的嫌弃。 既然是嫌弃,那就是不想要了吧。盛楹下了决断,果断说:“既然没救了,不如放弃它吧。” 沈砚舟嘴角笑意淡去:“你想得挺美。” 盛楹:“……” 盛楹:“???” 她搞不清这个逻辑,怎么就变成她想得挺美了? 沈砚舟不想理她了,抬手,咔哒一声,车门开了。 他冷漠道:“下去。” 盛楹一头雾水,只觉得沈少爷这会儿真是阴晴不定,让人捉摸不透。 心想既然他不高兴了,还是少触他霉头比较好,她推门下了车,也不多说一个字了,默默地往楼梯口走去。 沈砚舟转眸,看向少女头也不回的背影,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看上了这个榆木疙瘩。 怕没等到这小木头开窍,她就先把自己气死了。 盛楹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把包包和手机放下,走进房间。 她从角落里拖出一个行李箱。 不知道要到沈砚舟那儿住几天,她心里真的很没底,将可能用到的衣物通通塞进了箱子里。 她收拾着,折衣服的动作顿住,有点慢吞吞的。 只要想到待会要见到陌生的长辈,她就不可抑制地开始紧张,逃避的心理达到了顶峰,甚至破罐子破摔想跑,但是她又清楚绝对不能这么做。 她叹了一口气,拉上行李箱的拉链,朝门口走去。 只是没想到,开门出去,会见到沈砚舟单手插兜,神色寡淡地站在门外。 盛楹吓了一跳,问:“你怎么在这里?” 沈砚舟语气敷衍:“无聊,逛逛。” 盛楹腹诽:这逛的路线可真够别致的。 沈砚舟暼了眼她手里的行李,问:“就这个箱子?” 盛楹点头。 “行。”沈砚舟点了下头,摁灭屏幕,把手机撂进兜里。 “你等等,我锁下门。”盛楹回身,将自己的房门反锁时,就听见车轮滚动的声音。 拔出钥匙,转头看见沈砚舟拎着她的箱子往下走。 在她手里笨重的箱子,被男人轻轻松松地带着拎在手上。 盛楹跟了上去,轻声:“谢谢。” “噢。”沈砚舟懒散道。 —— 沈砚舟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盛楹坐进副驾驶里。 盛楹打开微信。 盛楹:【要去沈砚舟家了!救命!!】 郑宁妙:【进度怎么突飞猛进了?】 盛楹:【他奶奶知道我们结婚了,现在要过来了。】 盛楹:【担心露馅。】 盛楹:【大哭jpg】 郑宁妙:【没事。沈砚舟不是做到了么?你跟着他学着点。】 可是盛楹完全不知道沈砚舟怎么拿下她爷爷的,毕竟那个时候她被爷爷赶出去。再回病房的时候,爷爷好似就接受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孙女婿。 好难啊。 盛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沈砚舟的房子在市中心贵得出名的深海之都,每平方价格极高,盛楹不知道自己努力一辈子,能不能买它一个厕所。 这次给爷爷治病,把她从大学后做兼职到现在工作的积蓄花了个七七八八,不夸张的说,盛楹现在完全是穷人一个。 好在盛楹物欲并不高,即使知道这种残酷的现实,心态也没有半点变化。 盛楹跟在沈砚舟身后。 房子装修极其现代,科技感十足,主色调为黑白灰,看上起精致又冷冰冰。 只是刚走进去,一只肥团忽然冲了出来,只是在半道上突然刹住了车,箭一半窜进了沙发私下。 盛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只猫。 沈砚舟随口说:“花布。” 盛楹:“啊?” 沈砚舟:“猫的名字。” 盛楹点头。 沈砚舟拖着她的行李箱,来到一间房间,抬了抬下巴,声音随意:“这是我的房间。” 盛楹平静地哦了一声,表面平静,实际上紧张得不行。 手机铃声响了。 沈砚舟低头看了一眼,将她的行李箱放在,随手推开一个柜子门:“你先把东西放进去,我去接个电话。” “好。” 盛楹打开行李箱,瞥了一眼柜子,发现沈砚舟衣服仿佛有强迫症一样,摆放得整整齐齐,却只占了一半的位置,看得出来是特意留出另外一半。 她一顿,老老实实地将自己衣服挂在另一边。 将自己的衣服挂上去,盛楹抬头,看见两个人衣服亲密地挂在同一处,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好似突然间关系就更进了一步似的。 盛楹忽略那点羞赧,整理好,将柜子关上。 盛楹走出房间,沈砚舟已经挂了电话,看见她,问道:“吃点什么?” 盛楹:“都可以。” 忙碌了这么久,盛楹也挺累的了。 沈砚舟点了一家外卖,送来的速度挺快的。 吃完晚饭,盛楹拿出笔记本,开始浏览新闻,又随便找了一部片子看。 看完一部片子,盛楹看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才发现竟然已经九点多了。 盛楹回神,偏头看向歪在一边沈砚舟。 盛楹看电影时,他懒洋洋窝在沙发里,没骨头似的。应该是刚刚洗的澡,穿着白色的柔软短袖,黑发湿润微塌,轮廓似乎都柔和了些,一眼看过去,竟然有点乖。 盛楹问:“你奶奶大概几点到啊?” 现在已经这么晚了。 沈砚舟:“不清楚。” 盛楹不明白:“啊?” 沈砚舟视线从手机移开,暼了她一眼,耸了耸肩膀,语气莫名带着种没什么责任心的渣男调调:“她是说她会过来,但是我不清楚她什么时候过来。” 顿了顿,他补充:“问了。不理我。” 盛楹理了理头绪,迟疑说:“也就是说,今晚可能不会到?” 沈砚舟嗯了声。 盛楹:“……” 她没想到,这个奶奶竟然这么随心所欲……竟然是薛定谔的到或者不到。 时间有点晚了,盛楹没忍住打了一个哈欠,想到明天还要上班,她软绵绵说:“那我先去洗澡吧。” 盛楹关了电脑,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衣服,随意地抱在怀里,揉了下眼睛走进卫生间。 以防沈砚舟奶奶到的时候,她还在洗澡,盛楹也不敢多耽搁,洗澡的时候加快了一点速度。 只是穿衣服的时候,她发现不对劲,她的bra竟然不在! 怎么可能!她明明记得刚才拿衣服的时候,她已经拿了! 难道…… 想到某种可能,盛楹脑海里仿佛海啸汹涌而过,拿着衣服的手都在发颤。 盛楹连忙套好衣服,没有注意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她小心翼翼拧开房门,一眼就看见沈砚舟坐在床头,正在扯一根数据线。 下一个瞬间,她的目光忽然被某个跳动的团子吸引住。 三花猫嘴里叼着什么,跳上床头,去蹭男人骨节分明的手。 沈砚舟心不在焉,视线还在数据线上,随意地摸了摸它的头,手指无意间碰到了什么,一顿,随手拿了起来。 盛楹瞳孔猛地放大。 沈砚舟愣了愣,垂眸,看了一眼。 接着僵在原地,三秒钟,沈砚舟像是反应过来了,几乎条件反射地扭头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 四目相对。 盛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30章 第30章 气氛陷入死一般的凝滞。 盛楹脊背僵直,脑子完全无法冷静,热意火烧火燎般窜上脸颊,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发热发烫。 这一刻,她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盛楹脑中惊涛骇浪,不亚于一场惊天海啸,呼啦一下把她扇懵了。 可即使她已经知道自己脸红得跟个番茄没差了,但是她还是凭借着强大的心理和精湛的演技,“淡定”又“从容”地将门关上。 如果没有因为手抖,导致关门的声音有点大,那全程就满分了。 关上门后,盛楹背靠在门板上,表情沉痛,慢吞吞滑下来,蹲靠着门,整个人处于癫狂的状态。 空气都变得沉甸甸的,压在她肩膀上。 她想不通,想不明白。 为什么!她会遇上!这么!这么!!丢脸的事!!! 盛楹羞耻地捂住脸,脚趾抓地,脚尖粉粉的,恨不得立马换个星球生活。 呜呜呜呜呜呜她以后要怎么面对沈砚舟。 沈砚舟也在那一声“嘭”地关门声中回神,低头看向手里的东西,黑发下的耳朵开始烧。 睫毛扇动的速度快了点,喉咙发干,竟然有点不知所措。 花布嘴还叼着,当玩具一样,还想伸出爪子撕扯。 下一秒,自己的铲屎官就在它脑门上措不及防地敲了一记。 三花猫不高兴地抬眼。 沈砚舟喉咙上下滚了滚,声音莫名带着点哑,警告道:“松口。” 花布眼睛滴溜溜地转,它还是挺聪明的,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嘴。 沈砚舟拿着手里柔软的布料,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他却浑身不自在。 脑海里忽然飞快闪过刚才见到的画面,小姑娘探出一个小脑袋,刚洗过的长发凌乱潮湿,垂在纤薄的肩头,水珠滴落在肩膀、锁骨,微微浸透了轻薄的衣衫。 脸红扑扑的,眼眸湿漉漉的,微微瞪圆。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整个人呆了呆,回神过后,像只小鹿一样惊慌失措地窜回去。 怪好玩的。 沈砚舟嘴角勾起,下一瞬,又觉得自己太无耻,简直跟畜生没差。 他叹了一口气,先将花布轻推下去,再放置在床上,偏头看向禁闭的卫生间门。 迟疑着,朝那儿走过去。 隔着门板,她听见了男人朝她走过来,还伴随着嗲嗲的猫叫,越来越近。 盛楹身体僵住,头皮发麻,不知道沈砚舟想做什么。 沈砚舟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盛楹心猛地提了上来。 过了会儿。 “盛嘤嘤,那……”沈砚舟顿了顿,“我放在床上了。我现在就出房间。” 盛楹脸红红的,不吭声。 沈砚舟清咳了一声:“不好意思。” 盛楹还是不说话。 说完后,沈砚舟似乎也猜到她不会回话,直接转身往外走。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门口关上的声音传来。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盛楹在卫生间里,看着惨白的灯光,独自缓了两分钟,才站起来,拧开房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 沈砚舟确实出去了。 盛楹视线往床上看去,一眼就看见整齐的,平放在床上的可爱款式bra,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特意整理过的。 盛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太窒息了。 这个瞬间,她觉得这辈子好长,长到她怀疑自己过不去了。 盛楹忍着羞耻心,快步走过去,拿起来。 这件肯定是不能穿的了,她从柜子里拿出新的一件,回到卫生间里换好。 可是换好之后,一想到外面有个沈砚舟,她就没胆子开门出去。 盛楹拿着自己的手机,找到郑宁妙。 盛楹:【我要疯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盛楹:【我不想再待在地球了。】 郑宁妙:【???发生了什么?】 盛楹想到刚才的事,脸再度烧起来,脚丫子忍不住在地面跺了几下,才勉强缓了那劲儿。 盛楹:【我刚才洗澡,不小心把bra落到地上了,然后……】 盛楹:【呜呜呜呜呜!】 郑宁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盛楹:【你还笑!】 郑宁妙:【这有什么?你们不是夫妻么?】 盛楹:【塑料夫妻!】 郑宁妙:【法律上可没什么塑料夫妻!】 郑宁妙:【这有什么?你想想,你们以后亲密的事多了去了,这算什么?就当提前练习练习得了。】 郑宁妙:【那要不怎么办?你偷看回去?】 盛楹:【……】 郑宁妙:【不是我说,你老公那身材绝了。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八块腹肌吧,这种男人从哪儿找啊?干脆睡了得了!】 郑宁妙:【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合法睡到他!!】 盛楹从来没想到郑宁妙的想法竟然这么狂野。 她觉得不能聊下去了,要不迟早要被她带歪的。 盛楹知道一直待在房间里也不太合适,勉强做好了心理建设,才推开门走出去。 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她咽了一下口水,走了出去。 沈砚舟靠在沙发上,还在玩游戏,似是听见脚步声,偏头朝她看过去。 两人视线撞上。 沈砚舟脸上没什么不对劲。 盛楹心跳加快,脸上不动声色,目光平静。 仿佛刚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盛楹脚步几不可见地顿了下,走过去,问:“有吹风机么?” “有。”沈砚舟放下手里的遥控器,站起来,走到电视柜前,拿出了一个吹风机。 吹风机风力挺大,盛楹很快就吹干了头发。 她若无其事地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脑,因为沈砚舟在她身边,她的思绪完全无法集中,看什么都不得劲儿,干脆挑了一部恐怖片。 盛楹属于那种越菜越爱看的那种,在每次看恐怖片之前,总会高估自己,就像现在,她明明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还是全身僵直,心跳加快,看着屏幕手心开始冒汗。 然后,身体无意识地往沈砚舟的方向挪过去。 沈砚舟回着信息,就感觉手臂上传来一阵温热,偏头,便看见了盛楹紧张又认真的小脸。 他看向屏幕,看见一个红字女鬼,哗啦一下从镜子里冒出来,掐住了一个男人的脖子,把他拖进了镜子里。 盛楹瞬间更僵硬了,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直到手上忽然传来柔软的触感,她低头一看,看见一个漂亮的毛团,卧在她的大腿上。 花布猫如其名,背上有漂亮的图案,几个色块组在一起,十分可爱。 刚才还十分拘谨,躲在沙发上,现在已经胆子大到直接卧在她身上了,甚至还在她手上舔了两口。 盛楹紧绷的心,忽然就放松了不少。 只可惜,花布显然对这电影没什么兴趣,很快便溜达溜达走了。 盛楹也熬不住,没看多久就关了电影,只是脑海里的画面始终无法忘记。 确实沈砚舟奶奶不会来了。 盛楹咽了下口水,问道:“今晚我睡客房?” 沈砚舟瞥了她一眼,看见她脸色有点苍白,微眯了眯眼,看不清眼底的情绪:“行。” 盛楹跑去刷牙了,只是在刷牙的过程中,脑海里不停地播放电影的画面,后背越来越凉飕飕的。 刷完牙,她快速跑进被子里,拉上被子蒙上了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最后实在是没抗住,穿上拖鞋,走了出去。 只是没走进步,她脚步顿住,看见客厅的光还亮着。 盛楹以为沈砚舟已经睡了,没想到竟然还懒洋洋地待在客厅里,视线落在屏幕上,看见她出来,也不玩游戏了,随手就放在桌上。 抬眸,散漫地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有一种他在等她的感觉。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沈砚舟怎么知道她会跑出来,她自己都不知道。 盛楹舔了舔唇,小步走过去,期期艾艾地看向他,“沈、沈砚舟。” 沈砚舟挑眉:“嗯?” 盛楹脸有点红,鼓起勇气说:“我、我刚才看了鬼片,有点吓人……” 她顿了顿,不意露出一点委屈,“我有点怕,睡不着了。如果有谁可以陪我一下就好了。” 小姑娘眼眸水润,长发披散下来,有点儿乱,脸蛋有点白,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看得人心头发软。 沈砚舟清咳一下,视线偏移了一瞬,心想既然被吓得这么狠,她要是提出想让他今晚陪她,他也不是不能答应。 沈砚舟视线转回去,点了下头:“可以。你想……”睡哪个房间。 盛楹眼睛一亮,开心道:“那能麻烦你把花布抱下来么?猫爬架太高了,我够不着。” “……”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沈砚舟嘴角笑意微淡:“花布?” 盛楹用力点头。 简直无话可说,怕都怕成现在这样了,还指望一只猫?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没有一只猫有用么? 一只猫懂什么,难道会安慰人? 沈砚舟嘴角绷紧,冷淡地哦了一声。 他起身,神色寡淡,走到猫爬架旁,将在上面团成团的大肥猫拿了下来。 花布懵逼。 不明白为什么它的铲屎官把它交给眼前的少女,更不明白为什么它被交出去前,屁屁还挨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