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荣耀]越轨》 第1章 第1章 最近她的妈妈和爸爸似乎工作都很忙,很少在正常时间点回家。河艺率从小就乖巧懂事,她独自完成了功课,又在阿姨的帮助下洗了澡,阿姨站在女孩身后用吹风机为她吹着乌黑的长发,河艺率则趁父母不在家,难得有空可以用一会之前爸爸奖励她成绩优异的礼物——一台笔记本电脑。 电脑里没有装任何娱乐应用,平时她也只是用来学习和上网查阅一些资料。河艺率想到妈妈之前嘱咐她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虽然她答应了,但还是有些不懂为什么。 小孩子的天性就是好奇,于是河艺率在检索栏里输入了“红苹果”。 页面上瞬间弹出了许多漂亮诱人的红色苹果,一个个都看着非常好吃的样子,河艺率身后的阿姨自然也看到了,阿姨笑着问她:“小姐想吃苹果了吗?” “嗯。”河艺率轻轻点了下头,她想到了妈妈的嘱咐,便指着其中一副图片,换了一种方式问:“阿姨,这个苹果看上去红吗?” “当然呀,看上去鲜艳欲滴,很好吃的样子呢,艺率小姐想吃的话,明天我就准备!”不明就里的阿姨看了眼屏幕上的图片,毫不犹豫地向女孩夸赞说。她关掉吹风机,将女孩的头发理顺铺散在其身后。 “好~谢谢阿姨。”河艺率甜甜地应了一声,她看着电脑中颜色灰暗的苹果想——这是“鲜艳欲滴的红色”吗? 河艺率今年已经八岁了,在从小就开始的各种高级教育下,她已经懂得不少事理,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自己眼中奇怪的色彩,还有她看到的一些其他的颜色,似乎也不像学校老师和同学朋友们说的那样“五颜六色”和“色彩斑斓”,再加上妈妈不让她说出去的秘密…… 聪慧的她已经想到一个办法了,并决定明天就去试试看。 …… 次日,学校下午有教师特别活动,所以提前放学了。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的河艺率故意没有通知家里的司机需要提前来接她,她今天打算自己走一段路看看,她记得刚出学校的那段路上有十字路口和红绿灯。 河艺率独自顺应人群往前走,直到到了一个红绿灯前,旁边有一些大人跟她一起站在路口等待着,她抬着视线专注地看着对面的指示灯。 三、二、一……河艺率在心中默数着,好……灯跳动了。她看着红绿灯闪烁变换,而在她眼中却没有太大的变化和差别。 旁边的大人们都纷纷走了过去,河艺率看着红绿灯,一时之间站在原地没有动,捏着书包肩带的手不由得捏紧了。 她……不正常。她的眼睛有问题……她就是忽然坚信了这个事实。 对面忽然跑过来一个男人,在河艺率还没有看清楚来人是谁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半蹲下来将她抱住了。 “……”河艺率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一个陌生男人抱住,她挣动了一下,试图后退来离开男人的怀抱:“……你是谁?” 虽然河艺率心中还有些刚得知自己眼睛出问题了的慌乱,但忽然面对陌生人的亲密接触,她又迅速冷静了下来并发出提问,这也多亏了她平时沉着冷静的父亲的教导。 河艺率能感到抱住她的人似乎动作一僵,“啊,我……”男人松开了女孩,后退了一些,她这才看清男人的面貌。 “我是——”他还没想好要如何向河艺率介绍自己,最后只好报出了姓名:“我姓全,叫全在俊。” “你好,叔叔。”河艺率后退了两步,礼貌地问了声好,因为对陌生人的警惕心所以并没有报出自己的名字。 “嗯,你……”平日一向有些玩世不恭的全在俊却在面对疑似亲生女儿的女孩面前有些拘束了起来,暂时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他只好换了个方向来说:“你怎么不过马路?” “……”河艺率看着对面的红绿灯,没回答他。 “是分不清红绿灯吗?”全在俊试探着问,“你别怕,我来带你过去吧。” “……”河艺率这才转移视线看向这个自来熟的叔叔,她有些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 听到女孩近乎肯定的回答,全在俊对于她就是他的亲生女儿这个猜测几乎完全肯定了,他心中激动,回答着说:“因为叔叔以前也有这个毛病,不过我现在已经解决了,所以我可以帮助你。”他想着用同样的病征应该能拉近一些关系。 “叔叔也这样吗?”河艺率有些惊讶地看着全在俊,语气果然松动了一些。 “嗯,这都是小毛病,你不用在意,以后会好的。”全在俊站起身来,向河艺率伸出手,“来,我们先过去。” “好吧,谢谢叔叔。”河艺率暂时相信了这个似乎很热心的路人叔叔,短暂地和他牵手过了马路之后立马就松开了手。 “叔叔的车就在那边,需要我送你回家吗?”全在俊还有些不舍得女儿,他指了下自己的车。 “……”这话听起来就不太像好人了。河艺率摇摇头婉拒了,又一次礼貌道谢:“谢谢叔叔,不用了,我家司机叔叔马上就来接我了,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好吧,那下次见了,艺率。”全在俊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了,在这之前,他必须先拿到艺率百分百是他女儿的证据才有更多的底气来抢回她。 “叔叔再见。”河艺率抬手向全在俊摆了摆以示道别,心里却很肯定她刚才明明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他怎么会知道她叫艺率呢?他本来就认识她吗? “滴滴——”几步之遥处河艺率看到自家的车已经来了,她便往那边小跑几步过去,司机连忙下车来给她开门,上车后她发现后座里面居然还有一人,她有些惊喜地喊:“爸爸!” 河艺率没有想到一忙起来就不见人影的爸爸居然会来接她放学。 “嗯。”男人应了一声,看向她之后目光和脸上都带上了些笑意:“艺率怎么没有在校门口等着呢?” “爸爸,今天学校提前放学了,我就想自己过马路试试。” “哦~我们艺率也长大了,可以自己过马路了,那你完成得怎么样?”河道英打趣女孩说。 “……有点小问题……不过刚才有位叔叔帮助我了。”河艺率下意识避重就轻地回答说。 “刚才那位叔叔?艺率认识他吗?”其实河道英刚才在车里已经看到了站在他女儿旁边的男人,又是他……全在俊。 “不认识……不过他帮助我了,应该是个好人叔叔~”在崇拜的爸爸面前,河艺率要比面对全在俊的谨慎要开朗不少。 “好人……”河道英看着与他们擦肩而过故意压过他们车速的车,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然后教导女儿说:“艺率,还记得吗,爸爸以前教过你,在你独自遇到陌生人的情况下,最好不要轻信他人。” “嗯,我记得。”河艺率点了下头。她刚才可是很警惕地没有告诉那个叔叔她的名字呢! 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有些奇怪,不由得想向爸爸寻求答案:“爸爸,刚才那个叔叔好像认识我,他知道我的名字。” 听了女孩的话,河道英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一切,他眼色微沉,不由得将事情串联了起来,虽然他不想也不愿怀疑自己亲自选择的妻子,但是这一切不得不让他开始相信文东恩跟他说的那些话,大概是真的。 “这件事爸爸来解决,艺率就不用担心了。”河道英轻抚了下女儿的头,他顿了下,又加上了一句:“下次再见到那个人,尽量远离他。” “嗯!我知道了~”河艺率也觉得那个全叔叔对她的态度怪怪的,她不是很喜欢。 …… 后来河艺率确实又看到过几次那个叫全在俊的男人,但她很听爸爸的话,在他还没有靠近自己的时候就赶紧跑远了,要么跑回学校,要么直接跑上了自家的车,完全没有给他再靠近她的机会。 而全在俊已经拿到了他和河艺率的亲子鉴定证明,她确实就是他和朴妍珍的女儿。这让他心中暗自得意又激动,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要让朴妍珍离婚。朴妍珍、还有他们的女儿艺率,他都要从河道英手里抢回来。 河艺率再次见到全在俊是在学校里,学校忽然传来了骚动,说是有位家长找到教师办公室和一位老师打起来了,准确来说是单方面殴打老师,据说还是河艺率的家长。 听说这一点的河艺率自然坐不住了,她找到教师办公室去,正好目睹了那个和她有过几面之缘、还曾帮过她一次的全在俊叔叔将隔壁班的老师按在地上往死里揍,打得老师满脸、他自己也满手都是血的样子,那模样——就好像发疯了一样。 河艺率被这样的画面冲击到了,可就是如此,她竟然也看不出他们身上那些应该是鲜红的颜色。她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时候是文老师挡在了她的身前,阻断了她与那个场景的链接。 后来全在俊和老师都被警员带走了,她的爸爸河道英也赶来了,将她接送回家后又急匆匆地出门去处理这件事的后续了……之后怎么样她不知道,只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见到全在俊了,同样,偷拍裙底的老师也消失了。 小孩子对于周围的情绪气氛感知很敏感,河艺率能察觉到最近家中不同以往的气氛,难得今天父母都早早回到家中了,可两人脸上的表情却一个比一个难看。 河艺率很敏锐地发现了父母之间的气氛变化,饭后,她在妈妈的强颜欢笑下维持着毫无察觉的模样,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写功课。 没多久河艺率就听到房间外,来自于父母的房间里似乎传来了隐约的争吵声,她笔下一顿,悄声来到房门口,打开一道门缝,这次清晰地听到了、也是她第一次听到从来都是笑颜兮兮的妈妈发出这样的怒声。 “……你一定要这样吗?你宁肯相信文东恩那个女人也不愿意相信我?!” “事实都摆在这里,你还要我怎么相信你?”男人的声音也压抑着一股沉郁的怒意。 “她说的话你怎么能信?!哈,我知道了,看来你们偷情是真的了?她勾引你的是不是?而你,也主动上钩了!”朴妍珍的话越说越难听,“你们睡了?” “……”朴妍珍愈发暴露出来的粗鄙之语让河道英难以忍受地皱起了眉,他移开视线,不想再看这样的她,这一刻河道英只觉得还想与朴妍珍继续维持这段婚姻的他简直是愚蠢。 “说到你心坎里了,没话说了?你爱上那个贱女人了?”朴妍珍看河道英移开视线闭口不言的样子,心中也失望至极,看来这一次,在她这个老公这里,她是得不到半点帮助了,她该自己想办法去彻底解决文东恩了…… “你要我说什么,说你的私会对象三番四次找到艺率的学校去想认亲?还是他肆无忌惮、一次又一次地以此来向我示威?”河道英的修养让他无法像朴妍珍那样说出鄙陋的话语,就连低级的“偷情”都被他换成了“私会”来形容,但她这样的质问让他无法再容忍她对他、也是对文东恩这个他略带微妙好感的受害者的侮辱,因此他也怒而反问回去。 “……”朴妍珍理直气壮的质问忽然一滞:“你在说什么……”艺率是全在俊的孩子她也是前段时间发现女儿也有红绿色弱时才发现的,但说全在俊多次去女儿的学校找艺率,她是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啊!全在俊这家伙,竟然在后面背刺她!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对,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了,你和全在俊的那些事,还有艺率——”河道英的话一顿,终究还是顾忌着孩子在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着这女人又露出无辜的神情,略带讽刺地扯了一下嘴角。 前几次他都是因为她这样无辜的神情所以选择了相信她,可她回报给自己的,又是什么? “那又怎么样?”朴妍珍很快回过神来,她假装镇定地说:“艺率我不会给他的,我也不会和你离婚,我们就这样继续下去不好吗?这次你帮我解决掉文东恩,以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解决这件事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你去向受害者道歉。”河道英发现他和朴妍珍好像已经彻底不在一个频道上对话了。 她不会考虑他如果帮她“解决”了文东恩,他会怎么样。事到如今,她也不会考虑她的女儿艺率在学校遭遇到的事情会对这孩子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利己主义的朴妍珍一心只想着保全她自己。 所以河道英不再试图劝她回头,而是直接给出了由法务部商量出来的结果。 “道歉,我凭什么道歉?哪有什么受害者?我才是受害者,看看,我的家庭被那女人毁成什么样了?”朴妍珍不可思议地看着河道英:“你为什么变成这样?我才是你的合法妻子,这不是你当初的意愿吗?我的外貌、我的声音、我的工作、优秀的孩子……我可以是一个完美的妻子,我们仍然是一个完美的家庭!这些都是你所满意的,现在你要破坏掉这一切吗?” 两人都心知肚明他们的婚姻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结合在一起的,正是为了那所谓的完美的脸面,所以当初他们才选择了彼此。这十年来的婚姻生活他们也对彼此非常满意,朴妍珍想不明白,为什么文东恩出现后,这一切都变了? “如果这就是你最终的选择,那恕我无能为力。”河道英无话可说,也不想再和她多说,站起身朝房间外走去。 朴妍珍对于河道英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也愤怒得很,她放弃了继续与他争吵下去的念头转而点起了烟,她背过身去看着窗外,狠狠吸了口烟,带着狠意,也像是故意说给准备离去的河道英听的:“当初——真该弄死那贱人……” “……”本来听到朴妍珍开口,河道英的脚步一顿,没想到听到的却仍然是妻子冥顽不灵的话语,河道英的脚步终于不再停顿,他彻底看透并对朴妍珍失望了——他一直想和她讲的道理,永远也讲不通了。像朴妍珍这样我行我素的人,永远都听不进去、也无法理解他帮助她的做法就是他给予她的机会。 他已经仁至义尽了,这段婚姻他尽力过却仍然无法挽回,最终就只能走向尽头。 现在他要保全的只有一点——无论如何,女儿也好、养女也好、或是别的什么身份也罢,艺率都不能被任何人抢走,朴妍珍不行、全在俊不行、即使是他的母亲反对也不行。 河道英究竟是出于什么情感来做出这个决定的,这是连他自己都还没有想明白的坚持。 …… “……”父母的争吵告一段落,房间里再无声音,河艺率赶紧无声合上了房门,回到了书桌前。 她努力整理着刚才隐约听到的那些话,好像提到了她的班主任文东恩老师、还有什么妈妈的私会对象去学校找她认亲……是那个全在俊叔叔……? 认亲的意思是指…… 所以……如果,如果说……那个和她一样分不清红绿色的全在俊才是她真正的爸爸的话…… 那,她现在的爸爸,河道英,又算是她的谁?养父? 不……不应该这样的。 她曾经完美的家庭,现在父母离心,他们的婚姻和感情好像也已经四分五裂、彻底摔碎了。 这对一个八岁女孩来说本该是天塌了般的事情,河艺率却好像失去了本该难过的那份心情,剩下的全是和她的养父河道英如出一辙的、出自于骨子里的冷漠、沉静还有果决。 或许还有一些来自于她母亲那份利己主义的基因——河艺率面无表情地打开网页检索着相关的信息和新闻。 看着那些文字里所叙述的有关于她妈妈朴妍珍当年对受害者做所出的若干施暴行为,她开始思考——妈妈做出了欺负别人的过分行为,这是错误的、会受到惩罚的事情,爸爸和她就是为此而争吵。 而她一直崇拜的河道英却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可她不想离开他。 所以……她该怎么做,才能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第2章 第2章 网上的新闻愈演愈劣,各种新闻播报都充斥着整个网络,什么知名气象女主播霸凌众多同学、更甚者还有至其死亡的……河艺率彻底见识到了她曾喜爱崇拜的妈妈到底犯下了怎样的错误。 父母那次激烈的争吵过后,妈妈彻底不再回家,她的家中除了保姆阿姨之外,就只剩下河道英和她了。 妈妈没有回家是因为被带到警局去接受调查了——爸爸是这么跟她说的。 河艺率曾经完美的家庭彻底破碎,偶尔会过来和爸爸谈话的奶奶对她也不再态度友好,反而透露着不耐与疏离,只对她维持着虚假的和平。 在知道妈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之后,河艺率有时也会想念以前那个伪装得完美的妈妈,但看着如今冷清的家,她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因为朴妍珍的原因,河艺率的校园生活也发生巨变,学校里的同学们开始用异样的目光看她;原本要好的朋友也远离了她,说怕她会像她妈妈那样伤害她们;更过分的孩子甚至直接叫她杀人犯的女儿。 朴妍珍曾经对别人做的霸凌行为最终反馈到了她的孩子身上。 “……”上体育课时河艺率只能孤零零地站在一边,看着其他同学开心地玩作一团,没有人愿意靠近她。 她的心里当然是有委屈和难过的,明明那些事是和她无关的,可因为是她妈妈犯下的错,她也得连带着承受这些语言暴力和孤立。 这样的环境下河艺率也没法继续在这里读书了,河道英已经在做艺率出国读书的安排了,他今天提早下班来接她,看着女孩孤单的身影,他更加确定了心中的决定——他不会放开她。 杀人犯前妻和另一个男人的女儿,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其实并不应该出现在河道英规划完美的人生里。 虽然这有悖于河道英以往掌控棋局的习惯,他的理智也清晰地知道,母亲的提议:将这个污点彻底从河家剔除出去——这才是正确的做法。但是他不想也不愿这么对待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他精心培育了八年的艺率。 为了留下艺率,河道英拒绝了母亲的要求,并更加坚定了要留下艺率的决定,这惹得母亲对他很是生气并开始了冷战。 这个昔日还算疼爱孙女的奶奶从朴妍珍的事情彻底爆发后、又被全在俊直接耀武扬威地到她面前说艺率不是她儿子河道英的亲生女儿后,就开始对河艺率冷眼相对了。 “爸爸……”河艺率站在原地小声喊了句,她不敢大声喊出来,也有些不敢过去,因为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也知道了河道英知道这件事,她不是他的女儿。所以她没有底气…… 河道英看着女孩有些怯懦的样子,心中也有些沉闷,他家的小公主,平时可爱开朗又自信,什么时候受到这样的委屈还要独自承受呢?甚至看到他,也不敢再主动过来了。 真是个惹人心怜的孩子……河道英想着,便张开双臂,扬声向她说:“艺率,来爸爸这儿!” 河艺率一直紧绷的情绪因为他这一声瞬间倾泻如注,她朝着河道英跑了过去,扑到他的怀里,有些委屈地喊着:“爸爸!” 河道英手臂一抬,将女孩抱了起来,感到河艺率将头埋在自己肩上,他轻轻拍拍她的背部,安慰说:“怎么了,我的小公主,在学校受委屈了吗?” 河艺率摇头,河道英对她的态度并没有因为她不是他的孩子而发生丝毫的改变,他对她一如既往的温柔,这样反而让河艺率更感到委屈想哭,她觉得他应该生气的,对她的妈妈、或是对她感到生气。 “爸爸,对不起……”从河艺率的眼中溢出了委屈的泪水,纵然她的心中有许多复杂的情绪,她现在还小,无法自行去辨别那些都是什么,但她是真心对她不是河道英的血缘女儿而感到抱歉。 河道英轻拍女孩背脊的手顿了一下,他这才发现,这孩子或许并不是毫无所觉,所以她才会说对不起。她才八岁,却很敏锐,她和他以为的小公主并不完全一样。 此刻的河道英竟然从最近糟糕得一塌糊涂的生活中收获到了一些意外之喜,他又温声对河艺率正色说:“艺率,你不用道歉,你没有错。” “唔……”河艺率只是紧紧搂着河道英的肩背,没有再说什么,但她在心中下定决心,今后她必须做到更好,要让河道英对她引以为傲,这样才能抵消一些心中的不安和愧疚。 感受到女孩的不安与害怕,男人也就任由她如此趴在自己肩上,难得的,他竟然在外面如此不顾及形象地抱着她一路走出了学校回到车上,甚至在路上女孩蜷缩在他身上睡着了,他也没忍心叫醒她。 回到家后,因为察觉到艺率优于同龄人的心智,河道英干脆就与河艺率谈了谈,关于今后的安排。 河艺率对于爸爸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出国或是在国内换一所学校就读,她都接受。她大概也没有资格反对——在奶奶看到爸爸带着她又回到了家后,就对她冷眼怒视,然后愤而离去之后,她知道她必须接受由母亲留下的后患,这也是她无法避免的责任。 聊完出国的安排之后,爸爸检查了她的功课,结果很令他满意。河道英赞赏了艺率没有因为旁的事情而受到影响,心无旁骛,这一点和学生时代的他很像。 果然,艺率从小就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不是他的血缘女儿又怎样?她和谁最像呢?反正不是全在俊。河道英好心情地想着。 …… 一切尘埃落定后,文东恩老师也上交了辞职报告,临走之前,老师与河艺率单独说了几句话。 “艺率,我很抱歉。” 河艺率看着一身黑衣的文老师,其实她很喜欢文老师,因为是她在自己目睹亲生父亲的暴力行为时挡在了自己的前面。 “文老师,为什么道歉?”其实网上那些事情她都看过了,文东恩老师也曾是她妈妈施暴过的受害者,她隐约有感,造成她的家庭分崩离析的或许也有文老师的手笔,不然她大可不必辞职,或许正是因为目的达到了,所以才选择离开这里。 “因为……”你是无辜的。文东恩还是没有说出来,“以后你会明白的。” “如果到时候你还需要我的道歉,我随时恭候。” 河艺率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挽留,只是静静看着老师走远,她想,应该被道歉的,应该是文老师才对。 妈妈,应该是不会向她道歉的吧。毕竟直到现在,她的妈妈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如果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话……她想,她或许应该鼓起勇气,替她的妈妈向文老师道歉。 这是她作为朴妍珍的女儿,无法逃脱的罪恶。 …… 这几日她的爸爸在忙着分割他和妈妈的关系,河艺率知道,他们离婚了。 河艺率很庆幸她的爸爸没有把她当作一株什么都不懂的脆弱花朵,将她盲目地保护在昂贵的玻璃器皿中,反而很坦诚地与她交谈。 “艺率,抱歉。”河道英看着注视着他的女孩,“爸爸和妈妈分开了。” 河艺率看着他没有说话,河道英就接着说:“妈妈和外婆犯了错,所以她们得去接受惩罚。” 他说得委婉,但河艺率明白他的意思。 “以后,你还是和爸爸一起生活,好吗?” “爸爸,我……”河艺率知道,血缘,就是纵横在他们之间的巨大沟壑。 “艺率,你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孩子。”河道英温柔地抚着她的发顶,他肯定地说:“有些事情你应该已经有所察觉了。” “关于你的……亲生父亲。”河道英知道在这个时候对她说明这件事或许有些太过残忍,但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他不得不让她提前接受这一事实。 “或许,你会更想和他一起生活吗?”河道英试探着反问。 听到养父的这句话,河艺率心中一紧,她又想到了那日全在俊在学校当着所有人的面暴打老师的画面,她赶紧摇摇头,忍不住有些后怕地抱住了河道英的胳膊:“爸爸,我不想……!” “那个叔叔好可怕……他会使用暴力。” “而且……他是坏人,他是妈妈的‘共犯’……” “好,我知道了。”河道英任由女孩抱着他的胳膊,他抬起另一只手安抚地拍着她的背,艺率的话让他由衷地高兴,他转移话题开起了玩笑,缓和着气氛:“看来我们艺率又学会了新的词汇,‘共犯’?” “……我是看到新闻上这么写的……”又被爸爸调侃着夸奖了,河艺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乖孩子。”河道英又摸摸她的头,从桌前拿起河艺率的作业漫不经心地翻看着。 想到艺率说的这件事河道英也很生气,当着孩子的面做出那样的暴力行为,真不知道全在俊是不是智商有问题,而且他还打着“艺率家长”的名号进学校惹的事,导致河道英不得不出面去把他从警局捞了出来。 出来后全在俊也没有对此表示感谢,反而还出言不逊,扬言要彻底从他手中夺回艺率。 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他的男人,河道英对他的耐心早已到达了极限,全在俊的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河道英,他终于不再忍耐,最后单方面将全在俊打了一顿。 艺率的生母朴妍珍入狱,孩子的归属权确实少了一个人来竞争,但全在俊是艺率的生父,如果不彻底解决掉他,全在俊一定还会跳出来和他抢夺艺率的抚养权。 河道英实在不想再和这无赖般的人渣进行拉锯战了。 前几日将全在俊打到重伤后,河道英让人将他拖去了自家医院,并派了专人“悉心照料”着。 在朴妍珍这些人的影响下,河道英最近确实在往黑暗的方向思考,该怎样去彻底解决掉全在俊了。 但在听到艺率对全在俊的称呼从“好人叔叔”变成了“坏人共犯”,他又暂时止住了那些黑暗的念头。 “爸爸……”在河道英沉思的时候,河艺率喊他,她想了想,还是想把前几天的事情告诉爸爸。 “嗯?”河道英从沉思中回起神来,低头看向女孩。 “前几天,文老师走的时候,向我道歉了。”河艺率说,她看着河道英,想向他证实自己的想法:“文老师是好人对吧?” “……”河道英翻着书页的手一顿,文东恩走之前他们也进行了最后一次谈话,没想到她还找过艺率,向她道歉…… “嗯。”他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 “所以……”对文老师来说,她的妈妈是坏人,霸凌团队的所有人都是坏人,她的亲生父亲也在其中。河艺率没有说出来,而是转而说:“坏人才应该受到惩罚。” 之前她爸爸也这么对她说过的。妈妈和外婆做了错事,所以她们要接受惩罚。 “爸爸……是这样吧?”她刚才的语气太过笃定,讲完后又有些怯怯地看向父亲,等着他指出她有可能是错误的观念。 “嗯,我们艺率说得没错,坏人……确实应该受到他应得的惩罚。”河道英抬手轻抚着女孩的头,他很庆幸,艺率不像她的母亲那样冥顽不灵,她在他的教育下拥有着非常正直的观念。 得到了爸爸的认可,河艺率终于有些高兴起来了,她又恢复了些许以往开朗的情绪说着:“爸爸也是好人!”他要是不好的话,又怎么会将她继续留在身边呢! “呵……”男人有些失笑,纵容地点了下女孩的鼻尖,他是好人吗?他很清楚,他谈不上是多好的人,但也不是朴妍珍那类作恶多端的恶人,“好了,艺率,别想这么多。收拾一下,和阿姨去洗漱一下,早点睡。” “嗯!晚安,爸爸!” “晚安,艺率。” 看着女孩高兴离去的背影,河道英合上手中的书本,拿出手机点亮,拨出了一通电话。 “——把全在俊和他的那些证据都送到警局去。” 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他们分辨善恶的方法只有好与坏,所以艺率不知道,想将她彻底困缚在身边的他,也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好人。 河道英深知自己的劣性,但既然在艺率心目中他是个“好人”……那他就做她眼中的好人。 而艺率那千方百计想将她夺回去的亲生父亲才是她眼中的“坏人”。 多么讽刺又可笑。 这一局,是他胜了。 第3章 第3章 十年后,当初的小女孩河艺率恰好成年,她八岁出国,一直在国外完成了高中学业,在和她名义上的“父亲”河道英商量过后,她想回到国内读大学,顺便也可以多陪伴在他身边。 这些年来,河道英两头跑的辛苦与劳累河艺率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前段时间她还看了个什么坠机事件的新闻后,她心里的这种担忧就更是提到了顶点。 河道英对于女孩的这种担忧表示好笑却又很享受她对自己的紧张,总归艺率现在也长大成人了,回国读大学也没什么问题,从前的那些事情在河氏财团愈发壮大的势力下早就无人敢提了。 河艺率这几年出落得越来越漂亮,集合了她亲生父母外貌的所有优点,性格上却又更像她的养父河道英。她没有完全像三人中的任何一人,她成为了一个全新的、独一无二的艺率。 这也是河道英这十年来非常纵容宠爱她的原因,因为艺率越来越优秀的成长,他母亲给他介绍的那些女性他更是完全看不入眼了,可以说是毫无吸引他的地方。有朴妍珍这个前车之鉴,他也没有兴趣再找一个完美的漂亮花瓶了。 说河艺率性格上像河道英,是因为就在她生日那天,河道英问她想要什么成人礼,河艺率想了一下,很郑重地回答说她想解除与河道英的亲子关系。 他们本就没有血缘关系。这是知情者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河道英有些惊讶地看着河艺率,他看得出来她并不是真的想与他彻底断绝关系的样子。那为什么要解除亲子关系呢?这十年来,他从没有想过要斩断与艺率的这份联系,倒是他的母亲说过不少次要他和艺率解除这层关系。 听到河艺率提出的这一要求,河母、艺率名义上的奶奶那可真是拍手叫好了,这些年来她一直看朴妍珍的女儿不顺眼,听到这句话也不由得因此高看了河艺率几眼,能主动提出这一点,还算她识相。 河道英不想母亲在其中掺和,就把河艺率叫到书房去交谈。河艺率给他的理由是她要彻底回国了,不想从前的那些往事又被人翻出来,影响他的事业。 听上去确实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理由。但河道英就是知道,这不是艺率真正提出这一要求的原因,但她不愿意说出来,他也不想逼迫她。 “好。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话。”河道英飞快考虑过后还是答应了下来,打算暂时先看看艺率到底想做什么再说。他接着转了话风,“不过这不能算是我送你的成人礼。” “艺率,我为你联系到了最好的眼科团队,你愿意吗?”河艺率和她的生父一样有红绿色弱的眼疾,这是天生的,但也可以经过后天矫正,河道英精心筛选了多年,早已定下了在她成年后即可安排手术的事宜。 这么做当然也有他自己的私心——他要彻底清除掉她身上来自于全在俊的最后一丝痕迹。 “爸……”河艺率有些惊讶,这些年她也早就习惯了视野里的色彩,前段时间她尝试着戴过针对红绿色弱的隐形眼镜,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色彩斑斓的、美丽的世界。 原来红色是那么的鲜艳、绿色是那么的苍翠、黄色是那么的耀眼…… “不想做吗?”河道英观察着女孩的神情,似乎没有从她脸上看出排斥的神色,但他还是说:“没关系,等你什么时候想做了……” “不是,我愿意的!”河艺率对河道英自然是百分百信任的,她知道河道英绝不会害她,他只会给予她最好的一切。 “好。”河道英心情愉悦地向助理发出了通知对方即刻联系医疗团队的短信。 “……说什么呢!”悄咪咪来到书房门口想听听两人在说些什么的河母只听到后面几句对话,不由得心里一阵膈应,没忍住敲了两下书房的门。 她总觉得儿子对河艺率的态度怪异得很,朴妍珍那女人入狱后,对于明明不是他亲生骨血的艺率,他却偏偏不愿意放手,十年来捧在手心里当个宝似的,甚至不惜反驳她这个母亲。 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奇怪,这几年又开始频繁地给儿子寻找相亲对象。 早几年的时候他还借口说是孩子还小,她妈妈又是那样的情况,这时候他再婚,不利于艺率的心理成长。到底也是疼爱了几年的孙女,河母最后也就罢了,忍了几年。后来这丫头也十几岁了,眼看着都要高中毕业了,这该算是长大了吧?河母便又开始给儿子物色对象,照片资料给他一看吧,他却又兴致缺缺地说工作忙,没时间。 河母担心儿子是被朴妍珍那女人给搞怕了,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河氏现在家大业大,想嫁进他们家的优秀女人数不胜数,她总不能眼看着儿子以后就这样孤独终老,男人还是得成个家。 书房门被河母敲开,两人的视线都看向她。看到两人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河母这才松了口气,又扬起下巴,暂时也没再为难河艺率,难得态度温和地对她说:“你先出去,我和你爸说点事。” “好的,奶奶。”河艺率先看了眼河道英,见他没有反对,便点头应声走了出去。 等河艺率带上书房的门,河母这才开口:“道英,你跟我说实话。” “妈,怎么了?”河道英问。 “现在她也成年了,你还要护着她到什么时候?”河母有些不高兴地说,“前些年你不愿意结婚也就算了,现在总可以了吧。” “……”见母亲又提这茬,河道英也有些无奈了,他暂时没说话,等着母亲继续说下去。 “道英啊,我了解你,那女人我就不提了,但艺率怎么说都是她女儿……” “艺率是我的女儿。”河母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河道英打断了——说艺率不是他的,这已经几乎成了他的心病。 要不是他母亲,这话由其他人来说的话……他可就不是如此没有涵养地打断对方的话这么简单了。 “……”河母看到了儿子眼中的冷意,她的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寒意,此时她才意识到她的儿子对河艺率有着怎样偏执的占有欲,连旁人说她一句事实都说不得。 这都怪谁?都是朴妍珍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她家道英怎么会变成这样? “好,她是你女儿。”河母只好顺着儿子的话说,不过她在心中暗想,艺率之前不是还提出要解除亲子关系吗?所以他们之间的这层关系很快就不是了,她没必要在这时候惹儿子不高兴。 “但是,你要为她一生不婚吗?”河母的话语转了个弯,委婉地劝说着:“以前你不想给她找‘后妈’,我理解你了。现在,你是不是也该理解一下我作为一个母亲,在担心你以后生活的心情?” “……”河道英听着母亲放软了语气的话,忽然觉得母亲的话中好像有什么提醒了他,他迅速地提取到了关键词:“后妈……?” 他仿佛被这个词彻底点醒了。 是啊,艺率从小就是个很敏锐的孩子。母亲这几年频繁想给他相亲、让他挑选合适的人选再婚的举动艺率也知道,她是不是……不想要“后妈”?所以才干脆提出和他解除亲子关系? 这样一来,以后河道英的财产归属也没有艺率的份了,他母亲也就没必要再那么反感和针对不是他亲生女儿的艺率了。 这么一想,似乎是件一石二鸟的事。艺率会是这么想的吗? “……我说了这么多,你笑什么?答应了?”河母又絮叨了几句,忽然看到儿子唇角浅淡的笑意,还以为他是终于被自己说动了。 “嗯,那就先见一面吧。”又被艺率带给他的愉悦感给击中的河道英终于松了口,答应母亲会和她挑选的对象见一面,正好借此来看看艺率的目的是否和他想的一样。 “好好好,我这就和对方联系啊。”这下河母也高兴了,赶忙拿出手机来联系人。 …… 进手术室前,河艺率还是不可避免地紧张了,她有些紧张地握紧了养父的手,声音也有些轻颤:“爸……” “没事的,艺率,别怕。”河道英揽着女孩的肩,男人回握的力量给予了艺率不少安全感,“只是一个不到半小时就可以完成的小手术,我就在外面等你,我们艺率一向很勇敢。” “嗯…嗯。好,我进去了。”男人安抚的话语就在她的耳边,听着他一如既往地说着“我们艺率”,河艺率的耳廓有些涨热了起来,她匆忙点了下头,给自己打好气,就站了起来,河道英揽着她的力道也顺势卸了去。 “去吧。” 河艺率进了手术室,河道英遵守承诺,一直在手术室外等候,助理在旁边向他简单叙述着明日的工作安排,对刚才两人似乎有些超出父女关系的亲密行为视而不见,实则是早已习以为常。 作为河道英的助理,他也早就清楚两人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养父女关系了,更何况前几天河道英还安排他去办理解除两人亲子关系的手续了。 回想到刚才那一幕,助理暗想,虽然老板和艺率小姐的年龄差距是有点大,但是从外貌上看也还好,艺率小姐漂亮可人,老板这几年也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那么英俊帅气。放在一起倒也是俊男美女。反正他们既没有亲缘关系,又相处多年,看相处方式似亲人又似爱人的……就算日久生情什么的估计也挺正常的吧…… 这两位要真是这样的关系,那老夫人那关大概是不好过了……不过这也不该由他这个助理担心,他相信老板肯定有把握处理好这些问题。默默支持两人的助理想着。 手术室的灯熄灭了,河道英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抬手制止了助理的汇报工作:“待会再说。” “好的。”助理从善如流地收起了平板,站在一旁待命。 河艺率的双眼都被厚厚的纱布蒙住,被医护人员推了出来,人意识也是清醒的。 河道英两三步迎上去,关切地问:“艺率,感觉怎么样?” 河艺率被蒙着双眼,看不到河道英的样子,但听着他关心的语气,她大概也能在脑海中描绘出他的模样。他真的一直在外面等她,心中暖意不由得升腾,“我没事,现在只是眼睛感觉有点热热的。” 闻言,河道英的目光刚转向医生,还没等他问什么,医生就迅速回答说:“河会长请放心,手术很成功,河小姐是正常术后反应,眼部的灼热感之后会逐渐消散,现在暂时先不要让她见到刺激的光线。” “好,辛苦了。”听到医生的解释,河道英点了下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助理正想上前去帮忙推动河艺率坐着的轮椅,就再次被河道英制止了,他只给了助理一个眼神,助理便明了地退后,河道英就自行上前去握住了轮椅的手柄,推着河艺率向病房走去。 “爸?是你在推我吗?”河艺率的鼻间嗅到了来自于河道英独有的男香,她就知道了是谁在身后了。 “嗯,怎么了?”河道英应了一声。 “没有。”河艺率心跳有些加快,她知道养父河道英从小就一直对她很好,但即使知道了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也仍然如初,这让河艺率感受到的是有些甜蜜的折磨,却又上瘾地无法抗拒,“其实不用您亲自推我的,就请助理先生帮忙就好……” 河艺率想到了她提出解除亲子关系,河道英答应了,再过几日,他们就不再是父女关系了。未来的发展她不知道会如何,但他们……也可以说今后就毫无关系了。他终于可以去结识新的对象,也可以再婚,不用再顾忌她的存在,他可以组建新的家庭、甚至还能拥有真正属于自己血脉的孩子。 “说什么呢。”女孩忽然用起了过于生疏的敬语,河道英听着有些不悦,他分出一只手去有些使力地按了下女孩的头顶,以此来“惩罚”她忽然的疏远。 “啊,爸,轻点!我错啦!”感受到头顶的力道,河艺率又恢复了以往的口吻。 见女孩恢复如常,男人也就依言收回了手,没有再说什么。 河道英将人推至病房后,助理没有跟进房间,只是合上了房门,然后在外等待。 河道英记着医生说艺率暂时不能见光的嘱咐,他先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上了一些,然后扶起河艺率在舒适的沙发上坐下。 “爸,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短暂的沉静后,河艺率轻声问。 “医生说要观察四个小时,没问题了我们就回家。”河道英也在她身侧落座了。 两人现在的距离比在家时要靠近得多,而且此时她的眼睛还看不见东西,河艺率不可避免地有些紧绷起了身体,她暗自有些紧张了起来,便没话找话说:“那…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 “……”河道英看向蒙着眼的女孩,只觉得此时的她似乎比以往还要敏感许多,他轻叹一声,有些拿她没办法:“艺率,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解除关系。” “啊……”河艺率有些不知所措地应了一声,不知道河道英怎么忽然说到这个话题上来。 “这是你的要求,所以我很乐意满足你。”河道英能理解到她在害怕和不安些什么,比起眼疾,她更怕的是与他之间的联系发生改变吧。既然害怕这样的变化,那又为什么非要提出这件事呢? “但无论如何,我们之间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所以,你不用对我小心翼翼,像以前那样就好,不管是对我撒娇也好、耍赖也好……只要你一如往常。” 听着河道英近在她耳边的话,在进手术室之前的心跳感又向河艺率袭来了,她忍不住嘟囔着说:“我哪有撒娇耍赖呀!”虽然在刚去国外的那段时间,她是有些粘着爸爸啦…… “好,你没有。”河道英顺着她的话说,但隔着纱布河艺率都能想象到他眼含笑意注视着她的模样。 可他说不会有任何改变,他们真的能在解除亲子关系后,仍然一如往常地相处吗? 河艺率不愿去深想,但是内心却知道,怎么可能呢?失去了“河道英女儿”这层头衔的她,有什么资格、又以什么名义住在他的家中呢?就算河道英愿意,他的母亲、她的奶奶,甚至是河道英的再婚妻子,这些人都不会赞同的吧。 或许河道英确实没有想过要与她彻底分割开来。但说到底,褪去了“河氏”的光环,河艺率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何况她身上还有母亲和外婆是罪犯、自己本身是私生女这样的污点,越长大她就越意识到,她根本不配继续厚着脸皮待在河家。 河艺率一直在向当初的文老师学习,她尝试着独立自主地完成着自己的事情、她努力地塑造一个乐观、开朗、又正直的健康人格来融入这个社会,而不是站在从一开始就被河道英赋予她的、处于顶端的,只有这样不再全然依靠河道英,她才能背负着那些如同附骨之疽的阴影继续前行。 第4章 第4章 “艺率,考虑好大学专业了吗?”河道英主动询问说。 “嗯,我已经填报了金融管理。”河艺率点了下头,回答说。 “金融管理?”艺率出国后就开始变得很有主见,也很独立自主,这方面她一直让河道英很省心。 只是在听到她对于专业的选择后,河道英觉得心中有些异常的、脱离了他掌控的感觉,这个专业怎么看都可能是因为与她今后的发展有关,所以她才会这么选择的吧。 “你喜欢吗?艺率,你可以选择你喜欢的任何专业,不用勉强自己。”在河道英看来,他的艺率不需要因适应社会而选择合适的专业。她幼年时也曾喜欢音乐和绘画,她可以像大多数家庭条件富裕的女孩那样,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毕业后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毕竟他完全有这样的条件去支持她。 “嗯,我喜欢的。”河艺率很肯定、又带着一些自己的小心思意有所指地说。 艺率唇边扬起的弧度和她似乎意有所指的话语都让河道英一向沉静的内心猛地一跳,然后他又听她接着说:“没有勉强,我当然会选择自己喜欢的啦。” 不喜欢的话,她也不可能忍受那些冷嘲热讽的异样目光和变相羞辱的刺耳话语一直坚持到现在。 隐藏在纱布下的双眼轻颤着尝试睁开,视线里却只有一片白茫,但更多的东西却早已在她的脑海中被一点一点地描绘了出来。 “是吗,那就好。”既然是这样,那他也就不再过多干涉她了。刚才那一瞬间,河道英好像在艺率的身上也看到了,她似乎也有那么一些他曾在文东恩身上看到过的那种韧劲与坚持,或许还有一些莫名的偏执。 …… 难得静谧宁静的时光又被打破,门口传来助理的敲门声,河道英知道一般情况下如果不是什么重要事情的话他的助理是不会不识趣地前来打扰的,于是他让助理进屋说话。 “会长,刚才老夫人来电说,您和李小姐的会面可能提前到一小时后……” “……”空气一瞬间静默,连助理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僵直,但老夫人的来电打到他这个助理这里,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了。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没有让助理僵直太久,河道英让他先出去了。 河艺率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唇角扬起的笑意缓缓降了下去,但是她也没资格说些什么,好在这会正好有纱布蒙住了她的眼睛,这就替她遮挡住了大半的情绪。 “怎么了,我们艺率不高兴了?”河道英就坐在女孩旁边,当然能够明显又清晰地感知到她的情绪变化,还有她唇边刚才让他看得心中一跳的笑意也随之消失了,但就是这样,他反而更加确认了艺率的想法。 “没有……我理解,这很正常。”河艺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如常,“以后爸可以选择合适的人结婚,不用再顾忌我了。”反正,我们艺率……以后也不是了。 “嗯……那,解除亲子关系后,你还叫我‘爸’?”河道英听出了河艺率话中的酸涩,看着女孩瞬间稳住情绪故作平常的样子,心中很是愉悦,嘴上却故意逗她。 听着这种调侃,河艺率蓦地有些脸红了起来,她有些茫然地反问:“好像…是不太合适?那、那叫什么好……” “叫我的名字试试?” “这、这怎么行!”河……道英?他可是河艺率憧憬了将近二十年的人,就算一朝解除关系,她也不敢直呼其名啊! “那怎么办呢。”只对河艺率有些坏心眼的男人又在有意引导她。 “那……河、河先生?”河艺率有些不甚熟练地喊着,“……河会长?” “还是先生好听点。”河道英有意去掉了姓氏,用有些不明意味的语气说。河会长太过官方,也太过疏远了。 “先生?”河艺率跟着重复了一遍。 “嗯。”河道英颇为好心情地应了一声。从艺率口中喊出的先生,听上去感觉很不错。 以后要叫爸爸为“先生”了吗?河艺率闭着眼想,和先生对应的称呼是什么呢? 河道英比河艺率年长许多,如果她尚且分不清对他的感情到底是哪种,但结过婚的成熟男人不可能辨认不清自己的情感。 最开始河道英只是想,艺率只能是他的女儿,不管怎么说,八年的时间,他看着她出生,从那么小小的一团逐渐长大、咿呀学语地开始喊他爸爸、上学了她也一直很优秀……他不是真的冷漠到毫无感情的人,他不可能让全在俊那种人将他培养得如此乖巧可爱的艺率抢过去毁掉。 但随着这些年艺率的逐渐长大,河道英好像越来越难以把控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了。 他开始对她产生了独占欲,他不喜欢有其他人打艺率的主意,那些看着女孩越□□亮而想追求她的男孩,都被他派人去警告了一番;偶然查阅艺率功课时却发现书里被什么人塞了封情书时,他的眸色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少女看着他的脸色慌忙解释着说她不知情,河道英是相信她的。 但他还是试探着说出了“艺率,希望你在上大学之前,不要因为谈恋爱而耽误了学业”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乖巧又听话、全然信任他的艺率自然是满口答应上大学之前绝对不会谈恋爱。 可有了艺率的保证之后,河道英那些隐秘的独占欲反而变本加厉了,他意识到女孩越长大,她的魅力就越会发散开来,会有更多的人注意到她的美好,他无法再忍受有人说艺率不是他的。 曾试图挑战河道英的权威与他争权的人说他养着前妻的私生女,最终被彻底从河氏集团剔除并且其家人也永不被河氏旗下任何企业录用。 要不是早在当年他决定了要做艺率心中的“好人”,不再触碰规则之外的事情,否则河道英想对如此挑衅他的人做的,可远不止如此…… 也是从那时起,河道英发现自己对艺率的占有欲几乎病态,无论是女儿还是别的什么身份,艺率都只能是他的。 ——谁也夺不走。 所以不管艺率想要什么,已经成为了河氏财团会长的河道英都可以满足她,连解除亲子关系他也可以答应她,但如果她因为这个而想彻底离开他,然后各自开始全新的生活,那是不可能的。 从朴妍珍入狱后,他们这个家就只剩下艺率和他了,将近二十年的岁月,那就不要再有任何其他的人来介入其中了——即使是他的母亲想拨乱他的棋局也不行。 河道英从未在自己的母亲面前表现出过他对河艺率发生转变的、或许可以称之为是畸形的感情。但他的母亲了解他,并从中发现了一些端倪,因此正好借着艺率说要解除关系的事,又要求他去相亲,而河道英则顺水推舟,以此来刺激和确认艺率对他是什么看法。 原本这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本是没有打算对艺率做什么偭规越矩的事情的,也的确没有想过要与她解除父女关系,因为只要有这层关系在,他们就永远不会分离。 只要这个家庭的成员还是他们两人,那就什么都不会改变。 但是现在,有人在企图篡改他的棋局了。 艺率提出了解除关系,他的母亲也趁机加入其中,或许还有一些循着利益气味而来的人也想掺和进来。这种不动声色地推动着每一步,并想以此来改变他生活的感觉……让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十年前与文东恩对局时的那种紧缚感。 与之不同的是,这次与那紧缚感一同向他席卷而来的还有——更加隐秘的兴奋感。 因为河道英已经隐有所感,这一次和他下棋的人并不是文东恩,对方反而更像是拥有尖锐攻击的他自己。 而他那沉静已久、再无对手的心湖即将因对方悄然落下的棋子而泛起涟漪,波纹一圈圈扩散,直至他的布局被彻底搅乱,一直被他遏制在心底的浪潮将会成为滔天巨浪将对方彻底淹没。 …… “爸……如果时间来不及的话,你可以先去的,我一个人在这里没关系。”河艺率体贴地说。 河道英却能听出女孩嘴上说着体贴入微的话,心中所想一定是与之完全相反的。他唇边扬起笑容,伸手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整理到耳后,却意外地看到了她泛红的耳根,笑意更甚。 “那不重要,只是一场应酬。”在河道英看来,母亲安排的相亲对他来说确实已经是习以为常的应酬了。 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之后,河道英没有让河艺率察觉到他的发现,而是进一步撩拨着女孩:“艺率,对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虽是有意撩拨,却也是真心话。 “……唔。”河艺率支吾着应了一声,心中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跳让她暗自咬了下舌尖,她在试图以此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耳根和面颊却更是不受控制地泛红了。 “热吗?”河道英见好就收,没有把人逼得太紧,他站起身来,暂时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让河艺率也松了口气。 “嗯…有点。”感受到河道英的起身,河艺率连忙应了一声,然后她听到滴滴两声,室内的温度被调低了一些。 脚步声靠近了一些,河道英停在河艺率的几步之遥,没有再坐到她身旁去,“还有几个小时,艺率,要不要去床上休息?” “啊,也可以……”四个小时,眼睛也看不见,若是就这样干坐着等待,确实有些难耐。 “来,手给我。”河道英又走近了一些,他伸手握住了女孩闻言伸出的手,牵着她来到了床边。 “谢谢爸。”河艺率碰到床边,便连忙松开了和养父交握的手,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身体自如,她自行摸索着坐上了床。 “嗯,那你先休息一会吧,我去处理点事。”手上残留的触感和温度让河道英用手指稍微摩擦了一下掌心。 “好的。” 听到河道英彻底关门离去后,河艺率这才有些懊恼地揪住了被角,想来想去,她方才的紧张和羞赧肯定都被爸爸看到了吧!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点破,想到这一点,她还是没忍住用被子蒙住了头,企图将那些羞窘都就此驱散遗忘。 …… 从病房出来,河道英看向助理,然后走在了前面:“走。” 他打算先去解决相亲,虽然不管是对方还是他母亲的操作,临时更改时间的计划都让他感到不虞,但毕竟这是他自己答应下来的事情,还是尽快解决得好。 “会长,关于李小姐……”助理跟上了老板的步伐,准备像以往的每次相亲那样,开始在路上为他叙述对方的信息。 “不用了。”河道英难得打断了别人的话语。 “是。”助理及时收了声,他看到老板的脚步有些雷厉风行,他看出了老板想要尽快解决掉这件事的态度,甚至这次连对方的信息都不听了。 看来他离开房间后,老板和艺率小姐或许有了较为不错的进展? 到了会面地点后,河道英就让助理回公司了,相亲毕竟是个人私事了,也不用助理再跟随左右。 河道英进了房间后就发现漂亮得体的女士竟然已经提前到场了,看来时间的更改或许是女方和他母亲商量好的。而他的母亲,并非不知道今天上午他为艺率安排了手术,他肯定是要陪伴艺率的,但她却仍然答应了女方变更时间的要求? 看来从前母亲是顾忌着他的态度,对艺率说不上是态度恶劣,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如今她是因为看到艺率即将和他解除最后一层联系,所以干脆肆无忌惮地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了吗。 此前她就无意说过艺率不是他女儿的话,可见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这就已经触碰到了河道英的逆鳞,河母不知道她现在这样的态度和做法只会让不喜被人操控的河道英更加不悦,也只会让他对她更加心生间隙。 “你好,河先生。”女士朝他得体地笑笑:“请坐。”并没有态度谄媚,倒是有些落落大方。 “你好,李女士。”河道英颔首入座,实际上除了姓氏,他并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久仰河会长大名了,我叫李艺珍。”女士自我介绍着说。 听到这个名字,河道英稍微有些后悔之前没有多听助理介绍一嘴对方的名字了。要是他知道,大概就不会来赴会了。 艺珍……更像是结合了艺率和妍珍的名字似的……多少有些讽刺了吧。河道英暗想,他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但良好的礼仪让他没有迁怒到对方身上,只礼貌地回应了自己的名字:“河道英。” 李艺珍没有在意河道英稍显冷淡的反应,不如说他这个身份的男人要是态度热情反而才奇怪。 她自顾自地斟着茶,很坦率地问:“河先生是有结婚的打算吗?” 河氏财团的会长河道英,有个女儿,但自从十年前和前妻离婚后就一直没有再婚,多金又帅气,还没有花边新闻,这样的男人早就是上流圈子里的顶级金龟婿了,多得是人愿意去当他女儿的“后妈”,她们李家能争取到与河道英相亲的机会也不容易。 “现在就说这个还早了些。”河道英委婉地说。当初他与朴妍珍相亲,是恋爱了两年后才结的婚。不过现在的人自然不同以往了,一开始就打直球的人,他倒也不反感。 “我知道了……不过能与河会长相识也是我的荣幸。”李艺珍是个聪明人,她听出了河道英的潜意思,要拿下这样的男人可不容易,一般的手段对他来说估计都没用,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坦诚相待,就算只是和这男人结识也是件好事。 “谢谢,我也很荣幸。”河道英礼貌回应。 交谈还算愉快,除了女方一开始询问了他有关于相亲方面的话题之外,之后就没有再提及。 结束时两人礼貌性地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河道英不讨厌识趣的人,反正大概率也不会再和她见面了。 河道英自行驱车离开,本想直接回到医院去艺率那边,但看了下时间,为时尚早,她或许还在休息,他便转了个弯,打算去看一下他为她准备的另一份礼物。 是河道英为河艺率安排的她的生日宴会,他家女孩的成人礼当然不可能只有一台手术和解除亲子关系的一纸证明,河道英亲自参与了会场的部分设计和布置。 他想等她眼睛好了之后,再告诉她这个惊喜。 第5章 第5章 河艺率睡着了,她才刚回国,本就在倒时差,临到手术前还有些紧张害怕,由于精神压力比较大,入睡后她陷入了梦境。 梦中光怪陆离,做完矫正手术的河艺率可以清晰地看到并分辨出各种颜色了,五颜六色、色彩斑斓……她发现自己好像站在一处水面上,低头看去,是她自己的倒影。 河艺率尝试着向前走一些,然后看到了一个背对着她的人,那熟悉的身影让她立刻就认了出来,那是她的养父河道英。 “爸……”她轻声唤他。 “艺率?”男人闻声转过身来,他看着她,摇了下头,“不对,你不该叫我这个。” “那我该叫你什么……?”河艺率有些茫然地问。 河道英没有直接告诉她答案:“仔细想想看。” 河艺率只好努力回想,她好像……确实不该叫他爸爸。 ……对啊,他不是她的爸爸。那她该叫他什么? “河……先生?”她尝试着换了一种称呼来叫他。 “回答正确。”男人听到后,满意地笑了出来,他又向她张开了双臂,如同十年前那样,再次向她敞开了怀抱:“艺率,来我这里。” 听到河道英的话,河艺率下意识向前朝他跑了几步,正想依言扑到他的怀里,却忽然想起她已经长大了,这样太过亲密的举动对于并没有亲缘关系的两人似乎有些不太合适了……她又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艺率,怎么了?”河道英看到河艺率停滞不前,眼中似乎有一些她看不明白的情绪。 “没有。”河艺率回答着,然后走到河道英的面前站定,见男人似乎依旧等待着她入怀,她心跳加快,又向前走了一步,有些局促地抬起双手,彻底贴近了男人的身体,环住了他劲瘦有力的腰。 河道英的手臂也落到河艺率的肩背上,将她圈入怀中,满意地喟叹一声:“我的艺率也长大了呢。” “唔。”他的……?男人的话语近在她的耳边,河艺率有些羞涩地应了一声,耳根和面颊又开始涨热发烫。 成年的河艺率才刚到河道英肩膀的位置,她的视线越过河道英的肩看向他们的后方。 这个视角让河艺率感到有些莫名的熟悉,好像她小时候也这样趴在父亲的肩上过。不过现在她应该还能再长上几分呢。她胡乱地想着。 “艺率,再叫我一声。”河道英带有指引性的话语又在她耳边响起。 “…先生?”河艺率试探着叫出了不熟练的称呼。 “嗯。”河道英应声,“以后也一直这么叫我吧。” “以后…一直…?”河艺率感到有些奇怪。 “艺率,你愿意——”河道英松开紧固的怀抱,让女孩后退了一些,然后专注地看着她问:“以后也一直与我共度……” 河艺率紧张得心脏怦怦直跳,如鼓的心跳仿佛让她的脑海都开始嗡嗡作响,她忽然听不清河道英后面的话了,但她想,她大概知道对方要说的是什么了。 “我、…愿…” 她愿意的话语无法说出口,视野被蓦地拉远,两人的身影变得远而渺小,河艺率这才发现,原来她一直置身于巨大的水上棋局之中。 …… “……!”现实中的河艺率蓦然惊醒,她下意识想睁眼,却被眼皮上缠绕着的纱布给阻挡住了,她的理智这才彻底回笼,原来刚才是她的梦。 可她的心跳却和梦中的她同步了,想到梦境里河道英的话,她的心跳一时还没有平复下来。 她在胡乱地想什么、做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啊!大概是入睡之前被河道英那句“你才是最重要的”给撩拨得昏了头吧! 河艺率稍微有些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失望。 河艺率坐了起来,不远处这才传来询问:“艺率?醒了啊。” “……!”刚从梦中醒来还有些浑浑噩噩的河艺率蒙着眼,一时没有发现房间里还有人,听到梦中那人的声音就在附近,她又是一惊,竟随着男人在她梦中的引导脱口而出:“先生…——” 发现自己呼唤的是什么称呼之后,河艺率又马上止住了声。 听到如此称呼,河道英走向河艺率的脚步稍微顿了一瞬,但很快他就恢复如常,走到她的前面几步停下,没有对此进行调侃,反而关心地问她:“做噩梦了吗?” “唔……不是。”河艺率摇了下头,又加了句:“不是噩梦。” 对她来说,梦中的那个人绝不是她的噩梦。不如说,是她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美梦。 现实中的他,也会像梦中那样问她吗? 不会的吧——她想,如果有那样的可能,他又怎会一直把控着与她之间最合适的距离呢? 因为只有爱意,才会让人彻底失控。正因为河道英对她没有那样的感情,所以他才能把握着恰到好处的分寸。 “那就好。艺率,医生马上来帮你拆纱布。”河道英见河艺率醒来就已经按了传唤铃。 “好。”河艺率点了下头,对话之间她的心情已经逐渐冷静平复下来了。 医护人员很快就来帮河艺率拆下了纱布,顺便还附带了一些小瓶眼药水让她回家每天滴两次,持续三到五天后就可以不再使用了。 河道英在一旁认真地记下若干医嘱,然后递给河艺率一副墨镜让她先戴上,等回家再取下来,以免出院后被阳光照射到刚做完手术的眼睛。 河艺率乖乖戴上墨镜跟在河道英身后往停车位走去,等上了车她才发现,这会居然是河道英亲自开车。 河道英都亲自开车了,她总不能坐到后座把他当司机,于是只好坐在了副驾驶。 以往都是他们两人坐在后座,前面配有专属的司机,这样独自两人行车的感觉让河艺率感到有些新奇,同时,心里也有些小小的窃喜。 ——河道英,河氏财团的会长,他的副驾驶是什么人都能坐的吗? “笑什么?”河道英捕捉到了河艺率暗自偷笑的可爱模样,也有些好笑地问她。 “第一次坐在……河先生的副驾驶,感觉很新奇很荣幸~”河艺率故意用调侃的语气俏皮地说,说着说着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这么新奇?以后也有的是机会。”听着女孩清脆的笑声,河道英原本因相亲而有些不愉快的心情也跟着晴朗了起来,“如果是艺率想坐我的副驾驶的话,随时都可以。” “唔……真的吗?”他又在说这样仿佛他只对她特殊的话了……有些热气升腾起来,河艺率语气上扬,企图用玩笑话来转移话题:“还是算了,河会长的时间可不能浪费在我身上~” “不是浪费。”河道英难得反驳着河艺率的话,“艺率,我说过,你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 “……啊。”听到如此正色的反驳,河艺率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所以,我的时间用在你身上,从来都不是浪费。”河道英继续说着似乎撩人而不自知的话语。 河道英的时间自然不是浪费。 他精心布置了这么多年的局,他将艺率牢牢地攥在自己手中,精心培育、关心爱护了近二十年,他让她如此信任依赖他,虽然他也因此对她深陷其中了,但他可不是纯属为了换来一纸两人毫无关系的证明的。 河道英是个商人,他从来不会做毫无回报的投资。 当初对自己的婚姻河道英也是如此,他给予朴妍珍她想要的富贵生活,而她回报给他一个完美的家庭表象。这个合作项目在他悉心经营的十余年间做得还不错,虽然最终失败了,但河道英最满意的是他从这个失败的项目中得到了独属于他的宝物。 “唔…我知道了…!”绯红彻底染上耳根,甚至还在向她的面颊蔓延,河艺率赶紧回应说。 趁着等红灯的空档,河道英偏头看了眼脸红耳朵红的女孩,他怎么觉着她现在是在敷衍他、想让他不再说这些话呢? “你啊……”河道英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有些他之前也说过的话,好像艺率并没有当真。 或者说,她大概根本就没有想到他对她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说出那些话的。就算河道英认真地说着情话,她也意识不到那是他在向她剖白心迹。 虽然称呼上改变了,但艺率心里可能还是将他当做是父亲……说到底还是身份和情感上都没有彻底转变过来,父女关系的解除倒也更方便了河道英走出下一步棋。 在逐渐将新称呼叫顺口了之后,河艺率感觉好像有什么开关被彻底打开了,她开始尝试着在对话时不再叫河道英“爸爸”,河道英也没有对此表示反对,反而很自然地接受了新的称呼。 而在两人彻底除去了这层关系后,或许河道英也在有意配合着转换了与她相处时的态度和语气,河艺率很明显地感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开始变得轻松了许多,不再像以前还是父女关系时,总会有些隔着某道沟壑的距离感。 而且现在河道英还经常说着有些略显暧昧的话语,这让从未和任何男□□往过的河艺率总是不由自主地脸红心跳。 也不怪河艺率会多想,河道英确实就是在撩拨她。在河艺率提出要回国、回到他身边的那一刻,河道英就做出了决定。 就像当年他给予朴妍珍选择的机会一样,河道英也给了河艺率选择的权力。以她的成年为分界点,如果她成年以后不愿回国,那他就永远都不会跨过自己设定好的轨线。 但如果她选择回来,那他就会跨越那道时常冲击着他的理智、还自我标榜着名为“道德”的界线,然后将她彻底圈入自己的巢穴。 河艺率不知道,河道英对她并非没有爱,相反,他最初对她的亲情早就在愈渐强烈的独占欲中变了质。只是这个男人的克制力极强,他不像全在俊那类人,会大张旗鼓地彰显自己的欲望。 河道英更擅长隐藏自己的欲望,然后开始从各方面规划他的行进路线,争取做到点水不漏、地无遗利,直到最后彻底取胜。 显然,选择回国的艺率已经入了河道英的局,他对她势在必得。 而这次,他将会以另一种方式彻底地得到她。 第6章 第6章 在暂时的沉默里,河艺率彻底恢复正常的漂亮眼眸正在墨镜后观察着红绿灯的颜色变换,现在的她能够清楚地分辨出那些不同的颜色了,和她以往看到的完全不同,这是一个美丽的世界。 而她能看到这般鲜艳夺目的世界,是因为河道英。 河艺率偷偷看向认真开车的男人,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分。 她对他的感情很复杂,最初是愧疚,幼年的她很怕他因为血缘而抛下自己,那她就没有家人了……所以年幼的她卑劣地利用了河道英的责任心,她向他道歉,希望他仍然还是自己的爸爸。 男人没有拒绝,他不仅带她回了家,还给了她成长路上一切最好的安排。 后来逐渐长大的河艺率可以分辨出她当时的感觉了,她感到羞愧,她开始懂得奶奶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明明不是他们河家的人,身上流着和她爸爸毫无关联的血液,却厚着脸皮、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赠予的一切。 河艺率出国读书后,河道英因为她的原因经常两头跑,奶奶自然对她更是颇有微词。于是升上中学后,她开始学着独立,她不再总是粘着工作繁忙的爸爸想要他留下来陪伴她。 但发现如此情况的河道英却很是不悦,他其实对艺率的全心依赖很是受用,但他也知道,艺率会有这样的变化是因为他母亲的漠视态度,还有河家其他一些想附庸他母亲的人不长眼,但当时尚未完全掌控河氏集团的河道英暂时还不能让这些闲言碎语的人彻底闭嘴。 河道英兀自留下艺率的决定就已经让河母对此很有意见了,所以在他彻底掌控河氏之前,他不能再和他的母亲发生进一步的争执了。 河艺率中学到高中的这六年是两人最辛苦的时间,河艺率拼命学习、忙着锻炼自我,河道英就拼命工作、忙着争夺会长之位,因为地域的限制,他们也没法时常相聚,有时心绪累极了就打个视频电话,彼此看到对方的样子,好像被繁琐的日常拖累到倦怠的心情也会好上许多。 河道英难得抽空飞过去看河艺率也只能小住个三四天,就算过去了也是电话、工作不断,实在是忙得很。 河艺率也看得替他感到劳累和心疼了,逐渐懂事的她便说:“爸爸,如果你工作太忙的话,也可以不用经常过来陪我的……我自己在这边可以的。”毕竟她的衣食住行也都有河道英安排的阿姨和司机叔叔照料着。 虽然累,但河道英其实仍然是享受着这样的生活的,他并不排斥全新的体验,就像以前他会去尝试便利店的紫菜包饭是什么滋味一样。 优越的家境令河道英的人生几乎顺风顺水,从小他就被规划好了人生行进的轨线,他只需要将某件事做到极致就能够走上顺利又完美的人生,所以他逐渐习惯了用自己制定的规则来掌控命运的棋局。 而艺率才是河道英第一次做出了人生计划之外的决定,因此他也体会到了为某个人去努力实现某种目的的感觉,他不讨厌这种充实感,甚至隐隐开始沉迷其中,这比他往日那些匮乏到毫无情绪波动的道路要有意思得多。 “那可不行,爸爸怎么放心我们艺率自己在这边生活呢。”于是他笑着变相拒绝了艺率的这个提议。 河道英很乐意去满足艺率的各种要求,只要不是试图分割他们的事情。这是他唯一的底线。 “但是……”她怕爸爸太累了……但河艺率也知道,她的爸爸是个想法很坚决的人,他都这么说了,应该不会再轻易被她劝动了。 “好了,别想这么多了,最近功课怎么样?” “哦……啊,功课,我觉得还好,没什么难度。”河艺率的语气一顿,她拿过了几本书,试探着问:“爸爸要看看吗?” “嗯,我看看。”见话题顺利被转移,河道英也就顺势接过河艺率的教材翻看了起来。 河道英翻着翻着,觉得书中似乎夹杂着什么,向那页翻去,然后一封信掉到了桌面上。 “?”河道英拾起信封,翻过来看了眼,看到正面上写的英文,他的神情发生了变化。 ——致美丽的你。 “……情书?”河道英拿着信封,指尖将未拆封的信捏紧了一些,他沉下眼,看向河艺率。 “这是……”河艺率也是一愣,但她很快回过神来解释说:“爸爸,这不是……我不知道……” 他手上的情书还未拆过封,河道英自然是相信河艺率的。他先颔首回应了一下河艺率的解释,然后将信封对折,顺手放入了自己的口袋。 这是……没收了?河艺率看着河道英的举动想。 将情书没收后,河道英看着河艺率的眼神很语重心长,就像是劝导早恋少女一般:“艺率,爸爸希望你在上大学之前,不要因为恋爱而耽误了学业……你觉得呢?” 听了河道英的话,河艺率赶紧点头表示赞同:“我也觉得,爸爸,放心吧,考上大学之前我肯定不会谈恋爱的!” “嗯,艺率真乖。”河道英这才重新露出笑容,但他还是合上了书页没有再继续翻看,那封莫名的情书扰乱了他的好心情:“那你学习吧,爸爸也去处理点工作。” “好的,爸爸。”河艺率感知到了河道英看到那封情书后就不怎么高兴了,她赶紧出声答应。 河道英揣着兜里的情书离开河艺率学习用的书房,听着她喊着他爸爸,保证着大学之前绝不谈恋爱的话,那上大学后呢?他心里的那份不悦莫名就彻底变成了迁怒,终究还是忍不住手上施力将那信封捏成了皱巴巴的一团,然后扔到了垃圾桶里。 …… 长大后的河艺率虽然不再嘴上说想要爸爸陪伴这种黏黏糊糊的话了,但每次被河道英关心时她心里都会很高兴。她喜欢来自于河道英对她的各种各样的关心嘱咐,关于学业、关于恋爱、又或是关于日常方面的各种事情……这样她就能感受到自己是被他爱着的。 河艺率对河道英的管教甚至变得有些上瘾,所以书里的那封情书其实是她自己放入书中的。 她在课桌的抽屉里发现了情书,本想照例解决掉,但是忽然想到河道英最近会来看她,按惯例他会查阅一下她的课业,所以她转念一想,将未拆封的情书顺势夹入了书中。 果然河道英看到了之后很不高兴,还变相说着“恋爱影响学业”这样让河艺率无法拒绝的理由,当然她也没想着拒绝就是了。 就像河道英享受河艺率带给他的全新体验一样,河艺率也很享受河道英对她的悉心爱护。 当河艺率真正发现自己对河道英这位养父产生了独占欲的时候,是在有一天夜晚。 那日的天气很恶劣,外面狂风骤雨,听着窗外雷声与风声交织着呼啸的声音,河艺率蜷缩在被子里,忽然有些想念河道英了,所以她没忍住向他拨出了电话。 河艺率忘记了换算时间,爸爸那边现在是几点?他会不会还在忙工作,会不会还在会议中? 等到电话拨出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一点,于是赶忙想按掉电话,却没想到那头将通话接通了。 “艺率?”河艺率听到男人沉稳的声音通过手机传了过来,那一瞬间她觉得心中好像有什么被击中了。 “爸爸……”心中莫名的异样让河艺率的声音有些发颤。 “艺率,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河道英听到女孩声音中的不安,他有些抱歉地看了眼对面的人,然后走到一边去认真接听并追问。 “没事,爸爸,我没什么事。”河艺率怕耽误到河道英的工作,便迅速回答着,“外面天气很不好,所以我只是……忽然有点想你了。对不起。” 听到河艺率的后两句话,河道英怔了一下,他很快安抚说:“没事,道什么歉,艺率,实在害怕的话,我派人去陪陪你?”要不是两人各处异国,听着女孩可怜兮兮的声音,他很想亲自去安抚一下她。 “不用不用,阿姨就在楼下,我只要听听爸爸的声音就好啦!”河艺率急忙阻止他说。她这边天气不好,还是不要再折腾其他人了。 “嗯,好吧。”河道英抬手看了眼手表,换算了一下时间,他很快说:“艺率,等我一分钟。不用挂断电话。” “好……”河艺率不明就里地答应,然后捧着手机等待。 然后她听到河道英的声音传了过来:“抱歉,我得失陪了。” 对面似乎是位女性的声音:“河社长,是有什么急事吗?” “嗯。”河道英应了一声,想到艺率还没有挂断电话,他心念一动,忽然多解释了一句:“还要回家陪女儿。” “啊,好的……”对方有些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陪女儿,需要这么急匆匆的吗……不对,河社长的女儿,听河老夫人说那孩子不是出国了吗?女人很快就联想到刚才的电话或许就是他女儿打来的。 “那我们……”女人试图预约河道英下次的时间。 “抱歉。”河道英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欠身离开了。 等河道英坐上车,河艺率已经听出了刚才是什么情况了。 听到了养父的相亲现场,不得不说,她的心情好像更差了……就像这窗外的雷雨一样。 河道英升起档板,跟河艺率招呼了一声后就切换成了视频电话重新给她打过去,河艺率接通了,但四周黑乎乎的,几乎看不见她的样子。 “艺率,还好吗?”河道英轻皱起眉,似乎是在为她担忧的样子让河艺率难过的心情好受了一些。 他刚才看了下时间,艺率那边是凌晨一点,隐约能看出一些她似乎是在床上,所以他也就没有说要她开灯的话。 “嗯,我本来就没什么事啦……”河艺率看着屏幕中的人,趁着他看不见她这边的情形,她伸出手指在对方一向穿着得体的西装上轻轻戳了两下,但她的声音有些蔫蔫的:“爸爸,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怎么会。”河道英有些无奈地否认:“那些都是你奶奶安排的应酬,哪有我们艺率重要。” “……”河艺率一听是奶奶给爸爸安排的相亲,奶奶本来就很不喜欢她了,这下还被她扰乱了爸爸的相亲,那岂不是更糟了……虽然河道英的话让她有些开心,但河艺率更不想因为她而又导致他们母子发生争执。 “爸爸,你想……再婚吗?”河艺率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河艺率知道河道英和她妈妈的婚姻以失败告终,而她的存在更是一个错误的证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爸爸和奶奶,她妈妈都做了什么样的事,所以奶奶不喜欢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爸爸单身了好几年,想再婚也无可厚非。娶一个比她妈妈各方面都优秀的人,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河艺率只要想到这种假设——河道英和其他女性结婚成家,或许还会有他们的孩子…… 她好像浑身都变得难受了起来,河艺率有些委屈地想:我又要变得多余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艺率会不高兴吗?”河道英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反问起了她。 “啊,我……我没想过。”河艺率没想到河道英会询问她的感受。可是她怎么想,这重要吗?难道她不想他再婚、她会不高兴,他就不结婚吗? “呵……”听到女孩有些闪躲的局促回答,河道英笑了出来,他已经从侧面知道了艺率的态度和答案。 “好了,逗你的。我没有想再婚,那些只是无法推脱的应酬而已。”他再度解释了一遍那些由河母安排的相亲对他来说都只是例行的应酬。 “哦……”河艺率悠悠地应了一声,心中的情绪却更加复杂,她只能短暂地松了口气,但心中却好像还是有什么一直悬挂着堵在她的胸口似的,也不知何时会彻底落下,再将她完全堵死。 “艺率,你那边时间不早了,还睡不着吗?”河道英转移了话题,轻笑着调侃她说:“要爸爸像小时候那样给你读童话故事哄睡吗?” “……才不用,而且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河艺率嘟囔着说。 刚到英国时,河艺率想明白她以后再也没有了妈妈,再冷静的小孩子到了夜晚也确实有些害怕和不安,安全感的缺失让她更加粘着河道英了,她拉着爸爸的手不让他走,无法,河道英只好就靠坐在她的床边,温声给她念着童话故事哄她入睡。 而现在,他有可能会和其他人构建新的家庭,这让河艺率产生了危机感,也让她彻底意识到,她不想让她的爸爸、或是河道英这个人,属于别人…… “那艺率就试着睡吧,闭上眼,我就在这陪你。”河道英说。 “好……晚安,爸爸。”河艺率听话地将手机放到枕边,她一边想着如果她的爸爸——这么好的河道英只属于她一个人就好了,不要有那么多人来从她身边抢走他……一边听着男人的温声安抚,她尝试着在雷雨声中合上眼。 “晚安,艺率。” 第7章 第7章 河艺率轻浅的呼吸声缓缓从手机里传出来,河道英一直没有挂断,在屏幕的一片黑暗中他即使看不到她的睡颜,但就这么听着她的呼吸声,他因需要同时应付工作和母亲而感到纷乱的内心便能从中获得片刻的宁静。 直至回到家后,河道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面色不虞的母亲,这才悄然按掉了手机上的视讯。 河道英知道今天的会面他提前退场确实有些失礼了,但听着艺率不安的声音,他没法就那样放着她不管,艺率和陌生的相亲对象,他分得清孰轻孰重。 但河道英也知道,他的母亲又会因此而不高兴,若是知道他提前退场的理由还是因为女儿,或许她还会迁怒艺率。 “今天的金小姐你也看不上?”果然,母亲上来就有些不客气地问。 “才见一面而已。”河道英觉得他还是尽量先稳住母亲吧。 “这么说,你是打算再和金小姐约见一次?”河母故意反问,她可是知道了,儿子似乎丝毫没有给人家女方面子。 河道英在母亲对面的沙发坐下,没吭声。 看他这个反应河母就知道儿子的意思了,她有些怒其不争地说:“金会长的女儿哪里配不上你了?我们两家实力相当,人家年纪轻轻就坐上了代表的位置,这不比……”她本想说不比以前他自己选的那个朴妍珍要强上千万倍,但看到儿子抬眼看她,河母话音一顿,又把话吞了回去。 “总之,金小姐和你可以说是名当户对。”这个对象可是她精挑细选的,河母很是满意,没想到儿子二话不说在初次见面时就把人给驳回了。 “您还可以再看看其他人选。”河道英垂下眼卸着手表,有些漫不经心地提出建议。 “那你倒是说说看,这金小姐是哪里让你看不上眼?”河母实在是有些不理解自从离婚后,这几年眼光开始变得越来越挑剔的儿子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不合适。”河道英并没有觉得对方哪里不好,再说他们只是粗略交谈了一会,又能看出什么?与朴妍珍交往两年,他也不曾看穿过她伪装下的真面目,当然,其中也有河道英那时并不在意这些的原因。 听到这个理由河母就更来气:“不合适、不合适,我每次给你介绍的人选你都觉得不合适!” “……”河道英又不做声了。 “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你河道英的眼?”河母是真气,她故意嘲讽儿子说。 “妈。”听着母亲的话,河道英忍不住眉梢一跳,心中有些烦躁。 只有回到家中,他才有那么一丝喘息的时间,可以不用再维持在外界需要时刻注意着的仪态,他将领带稍微扯开了一些,“最近公司很忙,我现在实在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问题。” 女人、相亲、结婚……在这个他正在竞选会长的档口,这些问题有那么重要吗? “……”听他这么说,河母也想起来儿子最近在忙些什么了,想到这一点,她只好对这个话题暂时闭了嘴。 但她仍然忍不住放轻了声音嘟囔:“以前说孩子小,现在又说工作忙……” 放不下孩子、放不下工作……要是她儿子要等到这些事情都落定了再结婚,那他都多大年纪了?河母忽然有些后悔将河道英培养得太过刻板遵守规则与责任了。 见母亲总算放软语气松了口,河道英有些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一些,他也缓和了一些语气说:“妈,这些事情就等竞选结束后再说吧。艺率那边也忙得很,我还要为她筛选一下她的大学,她成绩好,大学的话还是……” 本来河母听到儿子前半句话还脸色稍霁,听到他后面说起河艺率又开始滔滔不绝,她忽然觉得有些怪异。 “你就只有说起你的艺率、你的‘宝贝女儿’的时候才会这么多话,什么时候你和相亲对象也这样,早就把人家拿下了。”河母故作试探,酸里酸气地说。 显然她也知道儿子更喜欢听到什么样的话,他就喜欢听别人夸他的艺率,比别人夸赞他自己还要高兴,而且还听不得一丝别人说她哪儿不好的话。 之前有次宴会上,有些想要讨好河母的人稍微说了河艺率那么几句,河道英就毫不留情面地反驳回去了,搞得接下来整场宴会的气氛都弥漫着淡淡的尴尬,他却还理直气壮地带着河艺率先行离场了。 最尴尬的自然当属河母了,毕竟那些闲言碎语的人正是因为看出了她不怎么喜欢河艺率,为了讨她欢心才会做出如此举动的。那些人去嘲讽河艺率的时候,她并没有阻止,这就算是变相默许了,所以那些人才会胆大妄言。 从那之后上流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绝不能当面说河道英的女儿”这件事,河母也尽量避免在儿子面前提起自己对河艺率的不满,免得又惹得他们母子双方都不愉快。 河母说他的艺率、他的宝贝女儿,河道英确实听得很愉悦,在他心里他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没有辨别出母亲是故意试探,否则她才不会称河艺率为她儿子的“宝贝”。 “艺率确实很好。”由他亲手教导培养出来的艺率,河道英自然是怎么看怎么满意,想到女孩对他的依赖,他的心情又愉快了几分,对母亲也没有太多防备,随心说了句:“而且我要是再婚的话,艺率肯定会很难过。” 说完河道英就想到之前在视频电话里,女孩小心翼翼又有些欲盖弥彰的试探询问,他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眼中和唇角都有笑意不由自主地弥漫了出来。 “……”河母看着一说起那丫头就有些停不下话头来的儿子,此时艺率艺率地念着她,平时不苟言笑的儿子竟然还带着柔和的笑意,她心中觉得不对劲的感觉更甚,摆摆手故作嫌弃地看着河道英:“行了行了,别秀了,你这么喜欢这丫头,干脆就找个她这种类型的女人结婚好了,不然等她以后嫁人了,看你一个人怎么办!” “妈……怎么又说回这个了,艺率还没有成年,说这些还太早了。”找个像艺率这样的女人结婚?去哪找?他的艺率是独一无二的。河道英对这种假设表示拒绝,艺率是他最优秀的、也是唯一的宝贝,而且他也从未想过河母说的这么超出界限的事情,他有些无奈地看向又把话题绕回来了的母亲。 “算了,不说这些了,那金小姐那边我就回绝了。”河母对油盐不进的儿子也无可奈何,她摇摇头,拎着包站起身准备离开了,“我得先走了,待会还有约。” “好,您慢走。”河道英也站起身将母亲送到门口。 …… 河母离开后,屋内终于重归寂静。 总算把母亲给稳住了,河道英有些疲惫地往沙发上靠坐下来,拿起手机看了眼,艺率那边没有再拨打通讯过来,应该是已经彻底入睡了,他这才放下心来又关上手机,闭上眼也想放松一会儿。 安静的氛围更利于思考,最近的事情太多了,河道英的思绪有些纷乱,他需要静下心来整理一番了。 集团正在进行下任会长的竞选,其他几位社长都是非常强劲的对手;艺率那边他也不希望总是时不时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影响到她的学业,少不了要派人去查一查是什么人又在打她的主意;母亲这边也是,相亲对象源源不断,她简直恨不得他下个月就立马结婚…… 河道英想到这里,母亲先前说的一些话还是不可避免地在他心中留下了痕迹。 母亲说他那么喜欢艺率,干脆找个她那样的人结婚。 河道英默默反思自己,他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艺率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他肯定是喜欢的。 还说了什么来着,哦……她还说艺率以后会嫁人……河道英倏地睁开眼,眉头紧锁了起来。 女孩子长大了要结婚成家自然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他仅仅只是看到那些想要追求艺率的男孩们的资料都挑剔得不行,那些甚至还没有他这个养父优秀的人怎么配得上他家艺率? 更重要的是……当那些男孩对艺率的表白示爱与追求彻底摆在他面前的时候,河道英发现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隐隐的愤怒。 上一次他出现这种情绪还是全在俊企图和他争抢艺率的时候,河道英就是怀着这种愤怒的情绪将全在俊狠狠打了一顿。 而这一次,在他几乎想要将那封情书完全撕碎的时候,他再次察觉到了内心的愤怒,甚至连夜派人去查是谁给艺率送的信。 相隔十年,同样的情绪再次向他侵袭而来,但河道英却逐渐辨别出了两次愤怒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方向。 在河母点出他的那些不对劲之前,河道英从来没有往这种超出父女关系的方向想过,现在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对艺率的感情变了质,再设想一下,如果是他和艺率的话……? 不……他不能这么想。这是错误的、超出界限的关系。 一瞬间强烈的道德感与规则约束了他。 …… “艺率,在想什么?”车内两人静默了许久,河道英主动开口询问。 “啊,哦,没,我在看是不是快到家了……”望着窗外胡思乱想神游天际的河艺率听到男人的问话,将头转了过来看了一下他。 “嗯,是快到了。”河道英打了转向回答说。 河道英没有点破艺率或许不愿告诉他的一些心事,比起现在变得更加独立的她,他反而有些怀念那个年少时全然信任依赖他的女孩了。现在的艺率确实长大了,她也有更多自己的考量了,有些事情和想法她并不会直接地告诉他。 就像前年的那个雨夜,他询问她,她也只会故作坚强地说自己没事。现在河道英有时候也不知道艺率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只能全凭猜测与试探来确认她的想法。 停好车,河道英走在前面带着河艺率进了屋,家中阿姨等在玄关处,小声对他报信说:“先生,老夫人来了……” “艺率小姐回来了……”阿姨看到河艺率也有些惊喜,赶忙跟她打招呼。 听到阿姨的报信,河道英和河艺率均是一顿,河道英率先点了下头,“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河艺率也朝阿姨点点头。 “是。”阿姨赶紧离开。 两人换了鞋,河道英看向动作有些紧绷的河艺率,他出声安慰说:“艺率,别怕,有我在。” “……嗯。”河艺率看着脚下适合她尺码的拖鞋,她想着,爸爸总是能把她需要的一切都安排好呢。哦对……她现在不能叫他爸爸了…… “奶奶……现在也不能这么叫了……”河艺率小声说。 “……”河道英看着她又有些怯懦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和十年前孤零零站在校园里的小艺率身影重叠了。 河道英想说点什么来缓解河艺率紧张的情绪,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们的关系和情感开始变得错综复杂,该怎么称呼河母?这确实是个有些无解和尴尬的难题。 “艺率,如果感到不舒服的话不如就先回房间吧。”河道英难得地提出了这个让河艺率进行逃避的建议。有什么困难就由他来为她遮挡。 “不用的。”河艺率抬手取下墨镜,适应了一下光暗,“总得问候一下……” 见此河道英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进了客厅,河母看到两人一前一后地走来,她瞟眼看了下站在儿子身后的河艺率,难得问候了一句:“手术做好了?” 河艺率的长相并没有完全像她那两个渣滓父母中的任意一人,只是结合了二者的优点形成了更漂亮的样貌,河母这才愿意看她几眼。她可不想每次看到河艺率时,都会从她身上看到、想到那两个人曾带给他们河家的不愉快经历,那可就太晦气了。 “是的,老夫人……”河艺率有些拘谨地回答。 河母听到河艺率的称呼挑了下眉,没有再为难她。 一旁的河道英看到河艺率对河母做出的伏低姿态心里有些不舒服了起来。他想,以后还是避免让母亲和艺率见面得好,干脆就不要让艺率继续住在这边了,反正他专门为艺率回国而置办了一处房产,就在她的名下。 河母没有再看河艺率,而是看向儿子,她扬扬下巴示意河道英看向茶几上的纸张,态度有些散漫地说:“都解除关系了,怎么还带回来?” “……”河艺率也看向桌上的那张纸,这才知道那是什么。 ——是她和河道英彻底解除亲子关系的证明。 他真的,不再是她的爸爸了。 她心中有些难过、也有些庆幸、又有些羞愧……各种复杂的情绪交杂。 “……先生…老夫人,我先回房了……”场面实在有些难以维持下去,此时的河艺率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两人,这一次就让她暂时选择逃避吧…… 两人都没有反对,河母是压根对河艺率没有反应,只有河道英轻拍了一下她的背以示安慰然后目送她上楼去了。 …… “妈,我说过的,就算解除关系,艺率也还是家里的一员,这一点不会有任何改变。”等艺率彻底离场,河道英这才沉下眼来看向河母,很郑重地告知她。 河母听了自然是不高兴地瞪向河道英:“你在开玩笑吗?你们都没有任何关系了,还要养着她?养了她十八年,你也仁至义尽了,我们河家可不是做慈善的,什么人都养。” “……”母亲的态度无可厚非,像他们这个财产阶级的人大多都会这么想。 河道英的骨子里也有这种被财富堆养出来的傲慢,但他的傲只对他个人规则内的条框,在他的规则之外,他知道该如何把控名为“尊重”的标尺。 现在他的母亲说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他和艺率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句话完美地越过了河道英预设的底线,他的眼神发生转变,但对于自己的母亲,他还是尽力压下了心中的怒意:“我为她置办了另外的房产,如果您不想再见到艺率的话,那就请您以后还是尽量避免和她见面吧。” “……什么?”河母把儿子的话在脑中过了两遍,她试图去理解他话中的意思,然后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英,你说的,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河道英看着她没说话,眼中却是不容改变的坚决。 “你要把她养在外面?!”意识到儿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后,荒谬和愤怒同时升了起来,河母不可思议地怒视着河道英,声音也难以自控地提了起来:“你是不是疯了?!她是你女儿!你当女儿养大的!” “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河道英心中的怒意已经逐渐散去,他十分冷静地回应着他的母亲。 这个曾经将他刺伤的事实如今已经被转化为了他手中最坚固的盾、最锋利的矛,他不会再因此而受伤,因为它终将成为他的利刃,逐一击溃所有企图阻拦他的障碍。 也只有在彻底解除了亲子关系后,河道英才能拿出这个利器来反击,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规划来进行。 在这场最终目的为攻陷艺率的棋局中,他早已运筹帷幄。 河母气得直呼儿子全名:“河道英!这才是你答应和她解除关系的真正目的?!你怎么、怎么能这么变态……!” “我没有变态,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在艺率还未长大之前,我对她没有过这种心思。”河道英平静到近乎冷漠地向母亲解释叙述着,“不过我还得感谢您,要不是您点醒了我,否则我仍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你……你……!”能生出河道英这样优秀的儿子,河母自然也是个聪明人,她很快就想到了自己到底点醒了他什么。 前年她是为了让儿子相亲,所以故意嘲讽着儿子说过他既然那么喜欢河艺率,那就干脆找个她那种类型的女人结婚好了。 但她的意思绝不是说要他直接找河艺率结婚啊!照他这么说,到头来罪魁祸首还成她了?! 河母差点被儿子给绕了进去,她绝不认可这样荒谬的背德关系!! “是不是她——?!是不是河艺率那死丫头勾引你这么做的!”盛怒之下,河母指着楼上的方向怒骂:“果然,她骨子里就跟她妈一样,就喜欢干这种事……” “怪不得、怪不得你这两年总是频繁往英国跑,都是为了她对不对!” 母亲的话逐渐惹人难堪,但母亲终究还是有涵养在,说不出太低俗的话语,“勾引”这种词都已经是她气狠了的极限了,她骂得再狠也不及当初朴妍珍骂他的十分之一难听。 不管母亲要怎样骂他,河道英都愿意全盘接受,这是他决定跨越轨线必须要面对的磨难。 但是无论是谁,这么说艺率,绝对不行。 “母亲!”河道英凝眸朝母亲望去,他转变为更加郑重的称呼和语气,尽量平和却又坚决地打断了他母亲对河艺率的诋毁:“艺率不知道我对她的感情,不关她的事。” “是我在对她图谋不轨。” “是我,在一步步引导着让她离不开我。” “是我越过了界限,犯下了这份背德的罪孽。” “如果您同样不想见到我,我也可以更换住处。” “这一切都和艺率无关。”河道英再次强调,并朝着母亲折下了他从来都是挺直的腰背,诚恳地请求着:“请您,不要迁怒于她。” “……”河母听到儿子将自己剖白得如此难堪,她心里也不好受,这到底是她从小培养、并引以为傲了几十年的孩子,她从小就安排规划好了他人生的路线,并严格要求他那样去做。 看着儿子低垂的头颅,她不由得想,是她做错了吗?如果是错误的,河道英又怎么会如此优秀?可如果她没错,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令她骄傲了大半生的儿子,什么时候如此低过头、又什么时候折下过他挺直的背脊,但现在他为了河艺率宁肯做到这个地步…… 河母停止了对河艺率的怒骂,没好气地看着为了河艺率而对她折腰鞠躬的儿子,她慢慢冷静下来,尝试着去理解儿子的想法:“你抬起头来!坐下!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你不仅给她买了房子,还想搬过去和她一起住?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以为是在养情人吗!” “你这样算什么?又让别人怎么看你、怎么看我们河氏?” “……”河道英抬起身,依言在母亲面前坐下,他眸色渐深,无畏地说:“那些都不重要了,我已经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了。至于河氏,没人敢说什么。” 他早就看透了,仅仅维持着虚假的漂亮表象有什么意义?人们曾喜爱的美丽之物,内里却有着附骨之疽,早已彻底腐坏。 河母看着这样的儿子更是心中一痛,她当初同意让河道英自己选择他的婚姻人选,他选择了错误的朴妍珍,最终以失败收场。 是这份错误压垮了一直顺风顺水的他吗?河道英将他所有的感情都偏执地转移到了河艺率身上,他不顾一切地紧紧抓着她,甚至为了不让她被生父抢走,他想方设法将她的生父送进了监狱。 河母对儿子做的这些事都知情,那个在她面前来耀武扬威地说着他给她儿子戴了绿帽的混小子,她想到那副可恶的嘴脸,所以当初没有反对儿子的做法。 可河艺率如果知道了这件事,难道不会因此而恨他吗?道英竟然还在荒谬地试图让河艺率也爱他? 更别说她可是从小到大一直喊他“爸爸”的。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也大,这样的年轻女孩怎么可能会接受他? 就算河母愿意为了儿子后半生的幸福而妥协着不去阻拦他,但她也不怎么看好儿子和河艺率那样的小丫头会有什么好结果。 在河母看来,连她这个母亲都难以理解儿子的感情,河艺率那丫头才刚成年,她又能懂什么。 “疯了……真是疯了……”河母低喃着说。她实在难以理解这种违背正常伦理的畸恋。 “是啊。”河道英听到了河母的低语,他竟然还笑得出来,然而他唇边是自嘲的笑意:“我早就疯了。” 在他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服自己,暗自驱赶了她身边的所有爱慕者时; 在他自母亲的点拨下真正意识到自己对艺率有着怎样病态的占有欲时; 在他四处为她搜寻眼科专家,就为了将她身上仅剩的那一丝来自于生父的痕迹也彻底祛除时; 在他听到她想要回国回到他身边后,他终于下定决心要跨过安全范围内的界线,并开始铺展能够捕获她的网时; 在他听到艺率提出想要和他解除亲子关系,他竟然在迅速地思考着解除关系后反而更利于他下一步的落子,足以让她彻底落入自己的陷阱时…… 河道英知道,他大概是真的疯魔了。 他爱艺率,他前半生所有遗失的情感都投注到了她的身上,他无法忍受她投入别人的怀抱,他不能接受她想离他而去……所以他要让她彻底属于自己,他想要完全占据她的人生。 他对她感到愧疚,但绝不会放手。 他的下半生将彻底为河艺率而疯迷。 第8章 第8章 客厅里的两人一时相顾无言,河母是还在自行消化这个令她震撼的事实,河道英则是知道母亲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件事,便没有出声打扰。 河母把这件事又从头捋了一遍,之前那些她三番四次觉得儿子怪异不对劲的地方,如果是建立在他喜欢河艺率的这个前提下的话,反而就都迎刃而解了…… 怪不得从他前年拿下会长之位后就开始跑英国跑得越来越勤了,河母本来还以为是河艺率又像小时候那样粘着儿子了,所以他才频繁过去陪她……因此她还暗自对河艺率更加不满了。 也怪不得她每次介绍的人选,不管是条件多好的女性他都看不上,原来是早就心有所属了! 想到这里,河母才发现这小子竟然瞒了她这么久!还真沉得住气! 河母也懒得再去想儿子是不是故意拖到河艺率成年,这样她那个混账生父就不会来抢她的抚养权了,等他们两人再正式解除了亲子关系之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来和她坦白了……事已至此,再想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经过了十年前的那场洗礼,河母的接受能力已经比河道英、甚至是她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强得多,一旦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已经开始忧虑这件事该怎么公布才好了…… 很多人都知道河氏财团的会长有个宠爱至极的女儿,但也有很多人不知道这个女儿并非他亲生的。他们也不可能去将这种事公之于众,要是以后她儿子真想跟河艺率结婚…… 河母甚至能想到,媒体新闻或许会用“河氏会长再婚,妻子竟是前妻之女”、“道德沦丧!河氏会长为与女成婚遂解除亲子关系”、“十年不婚竟为等女长大”之类的标题来博眼球了,这种设想简直令她眼前一黑。 这简直太可怕了!! 再加上她以前给儿子找的那些被拒绝了的相亲对象岂不是都要看他们的笑话了……她竟然要再次落入这种尴尬的境地! 想到这些,河母的脸色又不好了起来,她想发脾气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发起,一团闷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河母深吸一口气呼出——算了!她考虑这些干什么?她儿子自己都做好准备厚着脸皮不怕被人批判了,那大不了就把两人没有血缘关系的事实摆出来。至于别人背后想怎么说,只要不舞到他们面前来,那大家就都相安无事。她想应该也不会有人蠢得要来得罪他们河氏财团吧。 说到底,日子都是自己过的,管旁人说些什么呢,儿子现在不那么在意外界的看法了,倒也没错。 河母现在年纪也上来了,她的调养师一直说让她少想这些太过忧心的问题,对身体不好,上了年纪的人心态更要豁达一些才健康…… “对了…忘了跟你说,我今天过来本来是想和你说这事的。之前你不是说要给……”已经缓过来了的河母神情有些复杂地看向河道英,她以前对河艺率的态度确实不怎么好,但现在她知道了是她儿子在对人家小丫头图谋不轨,河母反而没法再像以前那样看她不顺眼了。 此时说到河艺率,河母有些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才接着说下去:“咳,给那丫头举办成年礼宴会么……我就给几位关系还不错的夫人也发了邀请……”其中就包括这次相亲的李家。 她本来是听到李夫人说河会长和她家孩子交换了联系方式,还以为这次是有希望了,于是就非常高兴地给人家发出了宴会邀请,她还说是道英给女儿庆祝成年,邀请李小姐也来参加……女方那边自然是欣然答应了。 而且她是先发出宴会邀请后才过来的,没想到却忽然被告知儿子这样的目的,河母又尴尬起来了。 “我知道了,没事,人多也热闹些。”河道英点了下头,没什么异议。 然后他就听河母降低了一些音量说:“还有你之前见的那个李小姐……”河母逐渐收声,她说不下去了。 自从儿子当上会长之后,想和他相亲的人太多了。河道英都坐到这个位置上了,河母也就不再看什么家境了,最主要的还是得他看上、他喜欢才行。 所以河母也就不是每个人都那么仔细地去看对方的信息了,这次她还真没提前了解过这位李小姐的本名,不然就“艺珍”这个名字,她也不会选这位女性去故意给儿子添堵啊。 河道英也沉默了,他该说他的母亲实在是个行动派吗…… “算了…去就去吧。”他想了下,那位李艺珍小姐应该是个明事理的聪明人,他们之前也说得很清楚了,她应该不会想太多。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河道英说。他指的是河母给他找的这些相亲对象,他希望到此结束。 “哼……”河母哼了一声,但也默认了没有反驳。 她以前其实也不怎么喜欢朴妍珍,虽然她心中有些不喜,但过日子的终究是河道英自己。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无论对错,他都需要自己承担后果。这是她教予他的“责任”。 他确实自行承担了错误的结果,然后他的情感转嫁了。这十年来河母看着儿子将他的时间、他的精力、他的全部心神都倾注在了河艺率身上,若是他对任何一个女人这么做,她倒觉得正常,可他对个小姑娘倾尽全力那叫什么事儿?所以她以前才不喜河艺率。 希望他这次是真的想清楚了要用自己的余生来换取那丫头的一切。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出的选择和自己的人生负责,她只希望这一次河道英的选择是正确的。 撇开财富阶级不谈,河母也是个普通的母亲,她希望儿子能够获得幸福,所以她没有去考虑河艺率是否能接受河道英、是否愿意与他共度余生,这些是该由她儿子去考虑的问题了。 反正…追求个小姑娘,对道英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河母暗想。毕竟以他现在的地位和财富,那些主动“报名”的相亲对象里都有不少年轻女孩想试试会不会被看上,然后一举嫁入财阀豪门呢。 “母亲,宴会您去吗?”河道英试探着问。 “……我能不去吗!”河母横了儿子一眼,明知故问! 她之前是不打算去的,本来她借此宴会发出邀请也只是为了给那个李艺珍和儿子创造点机会,但现在形势不同了,她不去的话,怕是不少人都会不把河艺率当回事了……就算是为了她儿子的以后,她也得去给那丫头镇镇场。 河母转而一想,干脆提议说:“索性就着这个机会宣布一下这件事吧。”以免日后难堪。他们两人的关系越早说明清楚越好。她的眼神落到茶几上的那张证明上。 “我已经做好安排了。”河道英回答说。 “……你还真是……”原来他早就安排好了……儿子这么有规划性还真少不了她的教育。河母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这令她有些无言以对。 “谢谢您,妈。”母亲这边已经逐步软化了,事态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河道英心绪渐稳,语气也放松下来恢复如常,脸上也露出笑容来。 他是真心感谢。本以为母亲这一关不好过,却没想到她现在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结果河母又不爽地瞪他:有事了就“母亲”,瞧着没事了就喊“妈”了! 自从儿子长大懂事后性格就越来越沉稳,除了年幼时,她就再没看过他如此活泛的样子了,她又想怼他一顿让他别那么得意,又觉得他这前后反差多少有些好笑。 “丑话先说在前头,她才刚成年,大学都还没上,你可别真的发疯乱来!”想到河道英方才自嘲说自己早就疯了,河母觉得还是有必要压一压儿子的疯劲的,好歹要等人大学毕业……她嘱咐着说。 乱来?河道英闻言一怔,然后失笑应答:“……我知道。” 不得不说,他的母亲好像总是走在他的思想前沿啊……他本来没有想到其他方面,却好像总是被母亲点拨了一般…… 河道英感到有些好笑,他母亲想得也太远了些……他甚至还没有把人追到手,她都想哪儿去了。 …… 争吵声逐渐停止后,客厅里那两人变得轻淡的交谈声已经听不清了,背部紧靠着墙壁坐在过道的河艺率这才猛地回过了神,她的心脏猛烈跳动,手脚都已经紧张得冰冷,像极了恐惧的感觉。 伴随着“咚咚”的心跳声,她慌忙找回了对身体的支配感,扶着墙壁站起了身,脚步虚软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直到回到房间轻声合上了房门、她在床边坐了下来都还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轻颤。 她太紧张、太震撼了,以至于产生了“她是不是还在梦里?”的错觉。 上楼后,河艺率本来是想直接回房的,但是她却也有着和河母一样的疑惑,他们解除关系了,河道英为什么还要带她回到这个家来? 这个家对于河艺率和河道英来说是有着特殊意义的地方。两人曾一起选择将这个分崩离析的家再次粘合拼凑起来,他们在这十年间相互支持着一路前行,彼此将对方视为精神支柱,从而变得更加优异卓绝。 虽然河道英说过他们解除这层关系之后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但河艺率还是想过,以后他们或许可以如亲如友,又或者也有可能河道英会与她慢慢减少联系,成为熟悉的陌生人…… 但无论怎样,她总不会就这样以毫无关联的身份继续住在他的家中。 所以河艺率停了下脚步,她想听一下……她想知道河道英到底是出于什么想法、什么态度,才会在解除了亲子关系之后仍然带她回来呢? 最初他们还没有吵起来,正常音量的交谈河艺率听不太清,但过了一会她就听到了河母的怒吼:“她是你女儿!” 河艺率听到“女儿”这个关键词,心中猛地一跳,忍不住又往回朝楼梯口走近了一些,她有些紧张地站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停下,靠在了墙边。 河艺率清晰地听到了后面的争执,河母怒骂河道英变态、也怒骂她和她妈一样,还说他频繁去英国找她是因为她“勾引”他…… 她也听到了河道英义正辞严地向河母解释,解释着她不知情、解释着他的感情,他将背德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向河母请求宽恕与谅解。 河艺率心跳加快、紧张慌乱得手脚发软,她脚下失力,只能顺势在墙边靠坐了下来。 她听着河道英的那些话感到无比震惊,河母似乎渐渐冷静下来了,她没有再失态怒骂,但仍然在语气不佳地质问着河道英什么,而河艺率却感觉自己耳边仿佛产生了嗡鸣,已经完全听不进对话的后续了。 河艺率只觉得自己耳边尽是河道英的那几句“是我对她图谋不轨”、“是我让她离不开我”、“是我越过了界限”在回响,这些话如同重锤一般狠狠锤击在了她的心上。 她的心跳根本缓不下来,就好像是她在医院入睡后做的那个梦被照映进了现实,让她产生了一些不真实的恐慌感。 她刚才所听到的一切,真的是现实吗?他会像梦中一样将她拥入怀中,问她是否愿意与他共度……吗? 河艺率从未想过河道英对她会有如此沉重深刻的感情。 他一直与她保持在最合适的距离,永远不会太过靠近、也不会太过远离,所以她即使对河道英也有占有欲,却不敢再像小时候那样无畏地说着想要爸爸陪着她;也不敢对他有任何越界的行为和表现,更没有底气让他不要去相亲、不要结婚、不要抛弃她……她只能暗自不高兴,然后也与他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与分寸,不敢产生梦中那样不切实际的奢望。 而在如今亲耳听到河道英的自我剖白后,河艺率骤然发觉,她做的最大胆、最越矩的行为大概就是那次她并未经过太多思考就顺应了自己的某种私心,然后把她收到的情书夹到了书页之中,再故意让他看到……但或许正是她的这个举动,才让他觉醒了另一种情感降落至她的身边。 浑浑噩噩回到房间的河艺率坐在床边整理着思绪,她的视线落到铺展在床边地面的柔软地垫上,这才发现竟和她在国外用的一模一样,毛茸茸的……好像河道英总是把对她的好都体现在一些并不怎么引她注目的细节上……所以在他不动声色的克制下,她从未察觉到超出界线的异常。 润物细无声……他就是这样一步步占据我的内心的吗?她揣测着。 就像年幼时她曾面临的选择一样,在冲动易怒似乎还爱使用暴力的生父和成熟冷静又温柔宠爱她的养父之间进行选择,她当然是更想和她熟悉的河道英一起生活。 从河道英说的那些话中可以看出他对她似乎也有着不浅的占有欲,如果她当时选择的是亲生父亲……他真的会放开手,让她和生父去一起生活吗?河艺率的心中倏地冒出了这个设想。 第9章 第9章 他不会——她如此坚信着。 如果她选择了生父,河道英会用别的方法让她只能选择他。比如……让她的生父也受到“惩罚”。 河艺率知道这件事。她以前从未收到过在监狱里接受惩罚的亲生父母的信件,但两年前她第一次收到了生父从监狱里寄来的信件,也不知道他是花了多少功夫才知道她在国外的地址的。 那段时间河道英要竞选会长,忙得很,很少有空来英国这边看她,可能对她这边的情况也少了一些关注。 因此当河艺率看到来信的收信人写的是“全艺率”的时候,她就知道是谁的来信了。 十年间都未见过亲生父母一面,这让河艺率有些好奇地拆开了信件,想看看她记忆中的那位“全叔叔”会对她说些什么。 然后她发现……信件通篇都是全在俊对河道英的辱骂和抹黑,他说河道英那个混蛋家伙被他戴了绿帽就不甘心要报复他、说河道英为了把她抢到手故意陷害他进监狱,他说河道英不是什么好人,那就是个道貌岸然的混蛋! 他说要她不要相信河道英的花言巧语、不要认贼作父,最好赶紧想办法逃离河道英的身边,他还承诺等他出狱了一定会来接她回全家,甚至还要向河道英报仇。 河艺率紧捏了信纸,又将内容重复看了两遍,连指尖都泛了白,最终还是感到了失望。 全在俊的这封信所表达的个人主观意识太强,从文字写下的力道都能看出他对河道英的恨意还有狠意。河艺率也并不相信如果全在俊真的没有犯什么错、没有被抓到什么把柄的话,河道英会故意捏造假证去诬陷他。 何况全在俊当初本就也是参与了霸凌的其中一员,拒不道歉、也从未受到过惩罚,不管他是因什么罪名入狱的,这一遭本就是他该承受的惩罚…… 令她感到是失望的是,全在俊好像没有丝毫改变。或许她的妈妈也是如此。 为什么没有改变呢?为什么从未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呢?为什么她的亲生父母是这样的呢? 河艺率冷静又失望地想着,然后将信点燃,就那样看着她与生父的联系被彻底烧为灰烬。 …… 在这之后河艺率向河道英打了通讯。 “爸爸,还在忙吗?” “没有,刚回到家。”那头河道英没多久就接起了通话回应着说。 他每次都能很快地就接起她的来电呢,是设置了特别来电吧……河艺率默默想着,她看了眼时间,韩国那边晚上已经十点多了,爸爸却才刚下班回家……是真的很辛苦。 “艺率,怎么不说话?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吗?”河道英看河艺率没说话,又询问她。 “啊,不是,我只是在想爸爸最近太辛苦了……不然下周爸爸你就别过来了吧,你最近这么累,难得休息,就在家休息一下也好……” 女孩清脆的嗓音和体贴的话语让河道英紧绷了一天的思绪都放缓了下来,他笑着说:“没事,这段时间的事已经忙完了,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正好过去陪陪你。” “哦……”出现了,是她并不意外的婉拒式回答。河艺率想,果然,对她几乎百依百顺的爸爸,唯独不会答应她要他不用来看她的这件事呢……而且仔细想想好像每次都是这样。 “艺率不想爸爸吗?”河艺率拿着手机,河道英轻笑的声音好像就在她耳边一样:“爸爸可是想我们艺率了。” “哪有……我也想爸爸的。”河艺率耳朵发烫地回答。 “嗯,那就这么定了。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顺便带过去。” “有!”河艺率秒答。 “哦?要什么?”难得艺率会有想要的东西,河道英提起了一些兴趣。 “要——爸爸~!”河艺率眉眼弯弯地揭晓答案。 “……。”她好像听到男人的呼吸一顿,接着很快恢复如常地调笑她说:“好啊,小坏蛋,学会逗爸爸了。” 这回轮到河艺率呼吸一窒了,小坏蛋……这是什么新的称呼!男人调笑的嗓音近在耳边,又让她红了脸,她赶紧嬉笑着解释说:“没有逗爸爸,是真的,不用带什么,只要爸爸本人来就好了……” “好。”那头河道英听了女孩诚挚的话语,也不由得笑了出来,他心情很是愉悦地应了一声。 河艺率用手贴了贴发烫的脸颊和耳朵,总觉得通话的气氛好像有些令她心跳加速,于是赶紧转移话题说:“对了,爸爸,我收到了一封信……” “什么信?”听了这话河道英眉头一皱,之前艺率收到过的那些情书什么的他都让人去处理过了,已经足以杜绝这些情况了,应该不会再有人向艺率递送这些东西才对。 “唔……不知道,寄信人只写了个‘全’,不知道是谁寄来的,我就没有看。”河艺率半真半假地回答说:“收信人写着我的名字,我还以为是爸爸你给我寄的呢。” “不是我寄的。”河道英很快回应说:“下次再收到这种信件不用理会。”他在听到艺率说寄信人写着“全”的一瞬间就知道是谁了。 “好,我知道啦。” “也可能是骚扰信件,直接扔掉吧。”河道英不想艺率因好奇而打开看,又加了句隐晦的催促。 “噫……我不看,我已经扔掉了。”河艺率看着一团灰烬,故作嫌弃地说。她想了下信上的那些内容,好像确实挺像毫无营养的骚扰信件的…… “嗯,乖。”河道英想,这段时间他确实忙得有些疏忽了这方面的事情…… “啊,我该去学校了,爸爸,那我就不打扰你啦,你早点休息!” “好,那我们周末再见。”河道英看了眼时间,艺率那边确实到了该去学校的时间了。 “爸爸,晚安!” “早安,艺率。”听着女孩细心的道别,河道英也带着笑意回应。 通讯挂断后,河道英脸上的笑意逐渐散去,垂眸看着手机屏幕的模样看上去有些冷漠,他在手机上敲下指令编辑发出。 「查一下那两人的情况。」 从那之后河艺率就再也没收到过全在俊的信了。 …… 这边河艺率挂掉通话之后,将信件燃烧后残留下的一些灰烬都清理掉了。实际上今天是学校的特别活动日,国外就这点好,活动都是自愿参加的,所以她选择在家。 清理完那些灰烬后,河艺率去洗了好几遍手,然后才去了画室,她坐在一块崭新的洁白画布前,在鼻梁上架上一副矫正眼镜,开始构思要画点什么好。 河艺率已经想好了高中毕业就回国,所以她也想送河道英点什么,她现在还没有经济条件,而且河道英也不缺那些用金钱就可以买到的东西……所以她就想着干脆自己创作一幅画作送给他。 随着年龄增长,河艺率的洞察力要比年幼时更甚,她能从河道英的态度中发现他应该是不想她再和监狱里的亲生父母有联系的。 他们或许曾试图联系她,可能信件里那些难听的话,他也曾看过,所以凡是寄到她这里的信件都被河道英阻拦在外了,他从不愿让她去触碰这些晦暗。 河艺率能理解河道英的考量,她感谢、喜爱甚至是享受着他的这种保护。 他们之间并不是只有河道英在对河艺率倾注所有,感情是相互的,她同样也在回报着她的全部信任、依赖、还有……爱。 刚出国的小艺率经常因为自己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而极度缺乏安全感,她心里总是担心他有一天会不要她,所以她拼命学习、拼命展现自己的价值。 难得爸爸去国外陪她的时候,她恨不得变成一条贴身小尾巴,时刻都跟在河道英的身后。晚上睡前也总是恋恋不舍地拉着他不让他走,她怕等到她再一睁眼爸爸就回去了。 看着她依恋的目光,河道英总会温柔地笑着安抚她的头,然后靠在床边,温声给她念着童话故事,直到她入睡。 在迷迷糊糊彻底睡着前,她总能听到男人轻柔地说:“晚安,我的艺率。” 那时候她时常想:如果河道英是她真正的爸爸就好了,那他就会一辈子都这样爱着她了。 可越长大她就越难以抗拒河道英对她的这种全心全意。 除去工作时,河道英的个人时间几乎都用在了“陪伴艺率”的这件事上。他陪她看书、陪她奏乐、陪她绘画;他也陪她出去游玩,他还会暗自在之后买下任何她在游玩途中只是因好奇而多看了几眼的新鲜玩意送给她;他甚至还为她学会了编发……他陪伴了她的整个成长之路,她的每一段历程都有他的痕迹。 ——他比任何一个父亲做得都要好。 于是她又开始贪心地想:如果他只做她一个人的爸爸就好了。不要和别人再婚,不要和别人去创造新的、流着他的血的生命……如果他只是她一个人的河道英就好了——这个念头她已经想了无数次。 在国外无法和爸爸见面、无法接触到他的时候,每次听到河母又给他介绍了相亲对象、或是又在催促他找个合适的人再婚的时候……她都很想像小时候那样飞奔到他身边、扑到他的怀里,然后被男人带着笑容、宠溺地将她抱起来转圈,那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家。 河艺率想大概没有人会对这样的河道英不动心吧。 至少被如此宠爱至今的她是做不到的……她自私地不想让河道英将这份爱交付给别人,她其实可以撒着娇说舍不得爸爸和别人在一起,他肯定会承诺她绝不再婚。 河艺率如此预想到河道英可能会给出的反应之后,这才发现她的爱其实是自私又卑劣的占有,而河道英对她的克己守礼已经足以让她彻底醒悟、让她不敢越界半步。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他,河艺率才深刻地对比出了自身的卑劣,她对自己竟然向养父产生了爱情而感到无比的羞愧。 每次享受着那些温馨又甜蜜的时光时,河艺率都几乎要溺毙在爱意与罪恶的扭曲挣扎中,她想她大概已经在河道英倾尽全力的灌溉下彻底腐坏了。 捕获到了这份崩坏的灵感,她执笔调色,终于在空白的画布上落下了色彩。 第10章 第10章 河道英和母亲彻底结束谈话并送她离开再返回家后,天色早已沉静了下来,好在他和艺率的晚餐在回家之前已经在外解决了。 等河道英洗浴整理完自己之后,本想去看看艺率的眼睛好些没有,不过他看了下时间发现不早了,便想等次日再向她问询。然而往她房间那边的方向看去时却发现门下还有灯光流出。 还没睡吗?河道英这么想着,朝着河艺率的房间走去,站在她的门前,轻轻敲了两下。 “艺率,睡了吗?” “…还没有…”并没有让他等很久,门内传来了女孩的声音和逐渐向他靠近的脚步声,然后房门被打开了。 眼前的女孩看起来也是刚刚洗浴完,头发都还没有完全吹干,脖颈间有一些湿润的发丝调皮地贴在她线条完美的颈上,再往下是隐约可见的精致锁骨,身着的是他为她挑选的衣物…… 河道英的视线一顿,眼神微变。河母的那句“她才刚成年,你可别乱来!”猛地在他脑海中冒出来警示着他。 极强的自制力再次展现了出来,河道英没有再向下看,人也站在门口并未擅自进去。 随着女孩的成长,他开始克己守礼,正因为从前是父女的关系,反而才更需要格外注重两人之间作为异性应该保持的距离,因此他从未做过在深夜的时间点去打扰她的这种事。 但现在不同往日了,已经彻底跨越了轨线的河道英并没有再像以往那样在合适的距离止步,这一次他要做的是——进攻对方的城池,彻底占据她的所有领地。 “怎么不吹干头发?”河道英将视线重新移回了河艺率脖子以上的部位以示尊重,他看着女孩因沐浴湿气而些微湿润的漂亮眼眸,兀自压下心中激越的情绪和眼中快要溢出来的潮涌,他尽量让自己语气如常地关心着她:“眼睛怎么样,还发烫吗?” “不…没有了。”河艺率看到河道英的眼中是蕴含着各种含义的深沉,又不由得想到她之前探听到的那些话,此时他专注的凝视只会让她的心跳再次猛烈了起来。 “我正准备吹头发呢……”河艺率率先移开视线,她有些慌乱地向后退了两步,僵直着背脊转过身,尝试让自己看起来仪态自然地往房间里走,“爸…——先生…进来坐吗?” 她猜想河道英这个时间来找她,或许是想和她谈点什么?但紧张还是让她下意识喊出了从前习惯了的称呼。 “……”河道英听着女孩有些无畏的邀请,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是真的对他毫不设防啊。 他明知道这不合适,他应该婉拒,但身体却比理智要更加坦诚。 河道英走进房间,看到了妆柜上的吹风机,知道艺率刚才的话并不是敷衍他,他主动拿起吹风机,无比自然地接上了电源,然后侧头看向女孩:“艺率,来我这里。” “……啊…”河艺率看着主动要为她吹头发的河道英,她的脚步是犹在梦中的迟疑。 在梦中她也听到了男人对她如此呼唤。 ——重叠了。 她的现实与梦境,开始逐渐重叠。 河艺率又开始紧张得指尖微颤,看着男人站在那里等待她的样子,她的身体又不自主地朝他走了过去并坐在了镜前。 女孩身上的甜香从他的鼻间轻拂而过,河道英垂下眼打开了吹风机,风声呼呼响起,他站在河艺率身后,动作轻柔地拨弄着她的头发。 河艺率从对方轻巧拨弄发丝的动作中感受到了仿佛从发梢一直传到头皮的酥麻,她偷偷抬眼看向镜中,男人专注的神态令她又一次被他无声蛊惑,她忍不住将轻颤的指尖紧握进掌心,只希望他没有察觉到自她胸腔传出的强烈鼓动。 自从河艺率逐渐长大之后,情感逐渐变质的两人都分外克制,他们很少再有这样贴近彼此的时候了。女孩逐渐干燥的发丝从他的指间穿流而过,河道英再次感受到了,原本在他平静心湖上漂浮的阵阵涟漪忽然悉数绽开,彻底转变成了猛烈侵袭而来的浪潮。 几乎连额角的青筋脉络都快要浮现出来,河道英在呼啸的鼓风声中与其同步了节奏,他深吸一口气浅淡呼出,暗自平静着内心,然后才关闭了吹风机将其归于原位。 “谢谢…先生…。”河艺率小声道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热烈的风一直在吹拂着她,女孩的脸颊和耳廓都泛着红。 “跟我还需要这么客气吗?”河道英在微笑反问的同时,双手轻缓地将女孩彻底吹干的头发整理着铺散在她的身后。 “现在不一样了…”河艺率试图反驳。 “哪里不一样?”河道英看着开始彻底绽放的俏丽女孩,身体略显放松地轻靠在妆柜边问她。 “你都不是我爸爸了……”女孩嘟囔着抬眼看他一下,看到河道英眼含笑意的样子后又迅速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镜中的自己。 她执过一缕乌黑发丝,拿起发梳梳理了起来,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局促。 “这不是我的小公主提出来的吗?”河道英听着女孩颠倒黑白的委屈抱怨,觉得有些好笑。 “……唔。”河艺率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抿起了唇没有反驳这一点。 确实解除关系一开始是她提出来的,但是他们河家母子不也很高兴地接受了这件事吗?她一提出来他们甚至都没有过多犹豫和挽留就顺理成章地答应了。河母是因毫无血缘而早有此意,但河道英呢?……不过她现在知道他的意图了。 “而且我也不是你的小公主了……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河艺率换了路线,从另一个方向来进行反驳。 “嗯,你确实不是我的小公主了。”河道英煞有其事地应和着,在河艺率刚因这句话而心中一紧时,却又听他话音一转:“小公主长大了……现在,是我的大小姐了。” “……!” 河艺率惊得眼眸睁大,梳理发丝的动作也蓦然停下,她看着镜中自己有些愣怔的样子眨了下眼,然后抬眼微微仰头朝倚在一旁的河道英看去。 ……是谁说他话少又不会说好听的话才搞不定女人的?哦对,是河老夫人说的…… “那…成年了的艺率小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看到男人眼中几乎不再加以任何掩饰的深情,她感觉自己好像要被这份沉重的情感给席卷淹没了一般,连呼吸都忍不住快要停滞,河艺率心跳如鼓地将手中紧握着的发梳放下,倏地站了起来,而河道英的视线还一直跟随着她。 气氛一点点变得炙热,在如此明目张胆的蛊惑之前,她已经无法再自控了…… 在极致的紧张与心动之下,河艺率竟然反而冷静下来了,她稳住颤动的手指,拿起了桌面上的眼药水。 她的视线不再闪躲,而是用同样愈渐热切的目光与河道英对上视线,她轻声开口,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向他试问的话语却让河道英刚修复的防线又开始逐步瓦解。 “先生…要帮我…滴药水吗?” “……”河道英有些讶异地睁大了些眼,但没有犹豫太久,这次打算彻底跟随心意的他很快给出了回答。 “…好。” 河道英伸手接过眼药水,他温暖到有些发烫的手温与河艺率微凉泛冷的指尖触碰到一起,产生了鲜明的对比和强烈的冲击感。 河道英拿着眼药水,向河艺率走近了一步,站在她的身前,他用指节去轻触了一下河艺率微凉的手指:“怎么这么凉?冷吗?” “只是…有些紧张…”也许……是你太过炙热了呢…?河艺率忍不住在心中想,但嘴上她只能喉间发紧地回答。 如此大胆地向河道英发出邀请已经快要耗尽了她全部的勇气,本来连她衣物下的肢体都开始有些颤抖,但那些紧张又随着河道英的答应而被驱散,她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她怕会被他拒绝,就像每次他都不会采纳她说“太忙也可以不用去陪伴她”的这个提议一样,她怕河道英会像以前的每一次那样,用委婉来拒绝她。 “坐吧。”河道英的手轻轻在河艺率肩上按了下。 河艺率顺着河道英的力道又坐了下来,她的视线落到他的腰侧,即使他穿着宽松的衣物,她却也知道在这层遮挡之下的腰肢是多么有力……毕竟小时候她可是经常被他轻巧抱起来转圈的,然后身体的不平稳会让她下意识抬腿环在了他的腰上…… “艺率,来,抬头看着我。”河道英拧开了眼药水,他倾身靠近了女孩。 咳!河艺率听到眼药水被拧开的声音,红着脸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想远了…… 她依言抬起头看向河道英,却发现他也倾下来靠近了她,与他双眼对上的一瞬间,河艺率感觉好像全身的气血都在往面上涌…… “在紧张什么?”河道英此时又接上了刚才还没有问出口的问题发出了问询。 “紧张……”河艺率启唇重复着这两个字,却回答不出一个完全准确的答案。 “紧张滴眼药水?”河道英用空余的手轻扶着河艺率的下颌,将她朝向他的面容又抬起许多,让她彻底仰起头来看着他。 “还是紧张……”河道英一边调整好角度,一边说着,然后再次向河艺率靠近了一些,嗓音都有些沉了下来:“我?” 近距离之下,河艺率能更加清晰地看到河道英那双带着汹涌浪潮的双眼有多好看,他深邃的眼窝、纤长的眼睫、专注的凝视……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模样,他在用有些暗哑起来的性感声线说着蛊惑她的话…… “……”!!!河艺率好想捂住自己无声尖叫,但她只能在心中呐喊,面上却仍然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被河道英轻扶着下颌看着他,红着脸、颤动着眼睫,被他全然蛊惑到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都……”在思绪都有些断线的情况下,河艺率浑浑噩噩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轻颤着说出了并没有经过太多思考的回答:“我都……好喜——” 越界的表白话语说出了大半,河艺率猛地醒过神来,刚要倏然收住话头,冰凉的液体却忽然落入了她的眼中。 从未滴过眼药水的她条件反射地一眨眼,眼眶中的液体还来不及吸收就被她的眼睫击落,如同晶莹的泪水一般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她又眨了下眼,有些愣怔地低喃着补全了最后一个字。 “……欢……” 相互诱惑的感觉让河道英有些难以自控地沉迷其中,他从未体会过这样热烈激荡又扣他心弦的感觉,是如此引他兴奋、如此令他着迷。 河道英的手指微微移动了几分,轻抚了一下河艺率的侧脸,又眸色暗沉地用指节拭去自她眼角滑落的药水,他低声问询:“艺率啊……” “之前,你都听到了吧。”他笃定地说。 “所以现在……这是你的答案吗?” 之前河母与他那样争吵,艺率那么聪明又敏锐,怎么可能会毫无察觉?河道英知道她可能会听到,却并没有阻止,甚至他就是希望她听到。 她的反应无非两种,躲避逃离、或是……彻底被他捕获。 第11章 第11章 河道英再次给了河艺率选择的权力。 而她的选择无外乎两种,一是像全在俊说的那样,努力逃离河道英的身边;又或是……与之一同沉沦在这发生了偏差的禁忌之中。 河艺率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选择,并且很坚定。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轻启唇正要说出什么,却被河道英用大拇指按住了唇。 “艺率,别急着回答,再好好考虑一下。”河道英的手指按在女孩柔软温热的唇上,稍微停顿了两秒后才收回来。 他对河艺率的回答已经心中有数,但他由衷希望他们是在彼此思绪都更加清醒冷静的情况下来确定关系,而不是一时冲动的应答。这也是他对她的尊重。 “……好。”河艺率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河道英为什么就差临门一脚了反而又退了回去,但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再仔细一想,她刚才在意乱情迷之下将含义模糊不清的“喜欢”脱口而出,或许河道英不能明确她到底是否出自真心。 她确实应该更冷静、也更认真地去思考一下他们今后的关系,而不是在这样显然暧昧不已的情况下被冲昏了头脑。 认真考虑,也是对他们彼此负责。稍微冷静了一些的河艺率又回到了与河道英同步的思维频道上。 “来,这边眼睛。” “唔。” 眼药水在两人的配合下很快就滴好了,河艺率不习惯地眨了眨眼吸收着眼眸里的药水,她转头向镜中看去,观察着自己的眼睛。 河道英将眼药水放下,看着河艺率眼眸湿润的样子,他想到了刚才药水从她眼角滑落的画面,忍不住暗暗摩擦了两下手指,指节上仿佛还有为她抹去药水的残留感。 “艺率,你的成人礼宴会,定在下周。”河道英看着河艺率照镜子的小模样只觉得可爱得很,他缓缓说着。 “啊…?还有宴会?”果然女孩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向他。 “嗯。”河道英眉目含笑地询问她:“明天我们一起去定制礼服?” “…好啊!”听着河道英对她说“我们”这个词,河艺率的心跳又变快了一些,她赶紧点头答应。 “那就早些休息吧,明天会很辛苦。”河道英说。 他们明天要做的事确实不少,定制礼服不仅要选择材质样式,还要丈量身体各部位的尺码,他的码数倒是一直很稳定,但艺率在成年之前都处于快速成长期,以前记录留存的码数自然不能再用了。 而且,他的艺率是宴会的主角,当然要打扮得最耀眼夺目才行,除了礼服,还有一些别的配饰配件都需要去挑选,所以他才说会很辛苦。 “好~遵命~”河艺率再次言笑晏晏地答应。 “晚安,艺率。”河道英被河艺率的活泼给逗笑,轻抚了一下她的头,满是笑意地温声说。 河道英说完就转身离去,却没想到才刚走出房门就衣袖一紧。 还没等他移回视线看过去,就觉得自己面颊上有柔软触碰的感觉,虽然那快得像是错觉,但被亲吻的地方还留有存在强烈的余感,足以说明不是他的错觉。 河艺率看着男人温柔的样子,心中又涌现了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想到前面两人相互暧昧地试探对方、就差直言告白了的情景与对话,反正彼此都心照不宣了,她干脆就一鼓作气顺应内心的那股冲动,跑上前去拉住了河道英的衣袖,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稍微踮脚,轻轻地在他脸侧印下一吻。 吻完就跑,河艺率飞快地收回了动作,又红着脸快速地说:“晚安,先生!” 说完就哐的一声关上了门,徒留河道英有些惊讶地望着她的方向。 “晚安,艺率。”河道英回过神来,又道了一遍晚安。 没想到他也有被人关在门外的一天…… 河道英有些好笑地看了眼紧闭的门,感受着脸颊上被亲吻的地方变得越来越热,他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总是收敛在眼中的笑意此刻也彻底满溢了出来。 河艺率心跳如鼓地背靠着房门,听着门外男人再度与她互道晚安然后才逐渐离去的脚步声,她这才忍不住扑到床上将自己蒙进被子里,为自己的大胆举动无声尖叫。 …… 次日,河艺率早早就醒了,没办法,她的精神太过亢奋了。这两天发生的事都太过波折,她的情绪总是七上八下的。 她想到了昨天的事情,本来上午紧张兮兮地做完手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听到河道英再次去和河母介绍的相亲对象见面的事……好不容易睡一觉又做了光怪陆离的梦…… 没想到回到家还碰到了河母……河艺率还是有点怵她的。 紧接着又是河家母子的争执,而且争执的源头还是因为她,所以她的神经也很紧绷。 但好在……争执过后,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特别是昨晚……她红着脸不敢再想。 等河艺率打理好了自己河道英才从书房出来——她的河先生为了陪她一起去定制礼服,今天特意把自己的时间给空出来了,他早上赶着开了个短暂的视频会议,提前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像是为了证实他之前说的“艺率随时都可以坐我的副驾驶”一样,河道英没有要司机陪同他们,而是自己驱车和河艺率前去他提前预定好时间的高级定制店。 车上放着轻缓的轻音乐,两人的心情都很愉悦。 河道英见他转向后已经有阳光照射过来了,便提醒说:“艺率,墨镜先戴上吧。” “…哦。”刚才河艺率看着车内光线还好,觉得不是很刺目,所以上了车就没有戴墨镜。经过河道英这番细致的提醒她也发现了阳光照了过来,于是就听话地戴上了墨镜。 “时差倒过来了吗?昨晚睡得怎么样?眼睛有没有难受?”河道英又是几句关心问了过来。 “嗯,还可以,睡得不错……眼睛也挺好的,没什么感觉了。”河艺率乖乖巧巧地依次回答。 实际上她精神太过兴奋,而且白天睡过一觉了,所以昨晚不仅睡晚了,今早也很早就醒了…… 她一听到“昨晚”这个词,就又有点羞涩了,还好河道英并没有提那个吻的事。 “那就好……”河道英朝右侧后视镜看的时候无意中瞥到一眼河艺率泛红的耳廓,他很快就收回目光认真开着车,但是心中却对艺率在害羞什么清楚得很,她是听到他提到昨晚,所以联想到了昨夜两人之间的暧昧了吧。 呵……想到这一点,河道英的唇角又忍不住勾起了弧度。 昨晚他也被这丫头给招惹得许久都无法入睡,他是完全没想到,原来他所以为的乖巧小姑娘真的彻底长大了——而且竟然还敢主动撩拨他。 最后他越想她,精神就越是亢奋。随之而来的还有身体上的燥热。 这有些超出河道英的预期。本来他是没有对艺率产生这些念头的,最开始他确实只是单纯地想要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但是经过母亲让他注意克制的提醒,再加上从艺率长大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这样与她产生了超出父女与异性界限的接触…… 一旦彻底触碰到这层禁忌之后再与艺率太过靠近的话,好像确实有些令河道英难以自控了。 当她的气味轻拂过他的鼻间时,他会想要再靠近她一些;当她的发丝从他的指间滑落时,他会想将那簇发丝执起来轻吻;当他抚着她的侧脸,而她抬眸望向他时,他会想要……直接低头去吻她。 虽然最后他还是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除了更加靠近她了一些之外,另外那些多少超出了范围的行为他都没有做。但是河道英知道,会产生这些念头的他已经完全失控了。 原来“爱情”是真的很奇妙——它会让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完全失效。 …… 一整天下来,等回到家时天都黑了。 “呜……好累……”河道英没骗她,今天是真的辛苦,河艺率一进屋就蔫蔫地靠坐在沙发上不想动了。 后她一步进门的河道英看着浑身都瘫软了似的女孩,带着些微笑意安慰她:“今天是真的辛苦我们艺率了,你先在这休息会吧。” 河道英进门后也没有去休息,反而转身朝厨房走去。他们回来得比较晚,用餐都在外解决的,所以家里阿姨早已经下班了。 河艺率好奇地看着河道英的背影,想了想,还是拖着沉重的身体跟了过去:“先生,你要做什么呀?” 河道英听到身后响起了小尾巴的声音,笑着侧头看她:“想不想喝热巧克力?” 果然河艺率眼睛都亮了,惊喜地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想想想!”她最喜欢她爸……不对,现在是河道英先生——做的热巧克力啦!!超好喝! “艺率,你累了的话就先去外面休息吧。”河道英将衬衣的袖子卷到手肘处,从橱柜里拿出各个材料,熟练地操作起来,“去客厅等我,很快就好。” “我想看你做~”河艺率往旁边站了一些,以免妨碍到河道英。 “好吧。”河道英应了一声,也没再要她出去等,只是一边将巧克力倒入热牛奶中搅拌,一边顺口问她:“不是累了吗?脚还站得住吗?”她今天试了不少高跟鞋,脚应该疼了。 “哎呀,还好啦,看着你就不累了……”河艺率又蹭到他旁边说。她说着说着看到河道英侧目向她看过来的目光后声音就越来越小了。 “呵…小坏蛋,又故意撩拨我?”看着女孩后知后觉地害起羞来,河道英笑了下没再继续调侃她。 “才没有…我是实话实说…”她才是被他调侃着撩拨了吧!河艺率又红着脸退回了安全范围。 她看着河道英优雅悦目的动作,只觉得连他前臂上鼓起的血管脉络都性感无比,她不舍得错过这样的景象。 河道英做任何事都很效率,他很快就煮好了搭配得当的牛奶巧克力,倒入杯中后再加上一些奶油,最后撒上可可粉。 微苦又香甜的独特气味飘散了出来,河艺率迫不及待地夸赞着想伸手去接过来:“哇,好香~” “艺率,等会,别烫着了,我先拿出去。”河道英一边说着一边避开了她一些,他拿着杯子向客厅走去,听到身后粘着的小尾巴开心期待地应了一声,他也很是好心情地笑着。 “呜啊……好喝…被治愈了……”河艺率捧着香甜的热巧克力喝了一口,然后幸福地惊叹一声,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又满血复活了。 河道英又笑着看她。 他发现自从艺率回来之后,他好像经常在笑。每次只要与她对上视线,他眼中的笑意就忍不住溢了出来;只要和他的艺率在一起,他唇角的弧度就没降下来过……这种新奇的体验很好。 以前不是河道英工作忙就是河艺率学业忙,两人难得有这样悠闲的时间能在一起相处。 不过他相信,以后这样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多。 第12章 第12章 以前河道英几乎不会去做这样尚未发生的假设,但如今他在心情愉悦地预想着他们的未来。 然后他的手机上收到了消息,他拿起看了一眼,难得没有嫌弃对方聒噪,而是很好心情地打算回复一下对方。 对方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尹景泰,是个不仅话多又嘴不严还花心的自来熟。 最开始只是关系一般的普通朋友,但这么多年下来,在河道英并不怎么热情的态度下,这段塑料般的朋友关系竟然也一直维持下来了。尹景泰这人虽然毛病不少,但是本性不坏。 尹景泰发送的是语音消息,河道英没有避着河艺率就点了播放。 他是默认手机听筒播放语音消息的设置,两人并没有坐得很近,所以河艺率能听到的话语不是很清晰。 “哇,道英你小子,下周就是小艺率的成人礼宴会了吗!我刚刚才收到邀请函!!我居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还是相铉告诉我我才知道的,你不够意思!” 拿着手机的河道英倒是听得很清楚,一长串絮絮叨叨的抱怨从听筒里窜了出来,他想着尹景泰这小子肯定是又在外面厮混到这么晚才回家的吧。说什么现在才收到邀请函。 他无视了尹景泰的委屈不满,在输入框里打字回复:别叫她小艺率了,她成年了。 尹景泰压根没想到河道英竟然会回复他,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通常河道英收到他的短信后给他的回应就是已读。没错,河道英回他的是沉默。 但他今天居然回复了!事有反常!尹景泰有着非常敏锐的八卦之心,他几乎立刻拨打了视频通话过去,而河道英冷漠无情地按下了拒绝。 尹景泰不明所以地发出疑问:? 河道英:不方便。 尹景泰更是心痒难耐:???你一个人在家有什么不方便? 河道英:不是一个人。 他好心情地发出这句话后,默默看了眼正喝巧克力喝得嘴上一圈都是奶油胡子的河艺率,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递给她纸巾。 “?”河艺率接过纸巾,眼神疑惑地看向河道英。她以为他在用手机忙工作的事,就没有出声询问。 “长胡子了。”河道英指了指上唇的位置调侃她说。 “!”河艺率不明所以地伸出舌头向上一舔,结果舔到了甜甜的奶油,再看到河道英隐笑的目光,她瞬间羞窘地用纸巾擦去了奶白的胡子,羞恼地看了河道英一眼,然后几口将巧克力全部喝完,拿着杯子哒哒跑去厨房了。 看着她的背影,河道英更是好笑。 手机又叮叮作响,直到彻底看不到河艺率的身影了他才低头看去。 尹景泰:哦哦!还有小艺率在家是吧!差点忘了她回国了。话说我们好久没有见过她了,没想到一转眼就长大成人了啊!要不宴会之前我们聚一聚?顺便看看你家小宝贝~这次不喝酒! 尹景泰知道河道英不怎么喜欢跟他们一起去喝那些联谊形式的酒,所以就没有说请他喝酒的邀请。不过他觉得很大概率,河道英是不会应约的。 果然,河道英回复他:不去。宴会就能见到了。 这家伙,真的是,一如既往的简短又绝情。 河道英把尹景泰的消息又看了一遍,垂眸揪出两个关键词,说他家小宝贝就算了,这个没什么错。不过…… 他又重复强调了一遍:尹景泰,别叫她小艺率。 另一位朋友金相铉也发来了收到邀请的回复:恭喜。会带礼物来的 河道英回了个谢谢。 尹景泰诧异地看着河道英的回复,哇啊……居然叫他全名了,是生气了吗?? 算了……他们圈内的谁不知道河道英是个终极女儿控……现在连叫叫他女儿的名字都不行了,真是越来越可怕了…… 尹景泰果断认错:我错了,河会长! 河道英按掉手机,毫无营养的聊天就此结束。他真是心情太好闲得慌才会搭理尹景泰…… 宴会邀请是早上他在书房开完会议后才发出的。河道英不想像河母那样行动迅速却邀请到错误的人,于是又仔细地看了一遍邀请的人选,他要确定不会再邀请到一些不该出现的人。 除了与河家关系较好的亲友之外,还有一些合作人。像这样可以正面讨好河氏的机会并不多,这些商业合作方当然都非常希望能够参加河会长举办的宴会了。僧多粥少,自然只能纷纷抛下脸面厚着脸皮自荐。河道英倒也没有拒绝。 剩下的一些则是与河氏长期合作的媒体方。毕竟河母和河道英都打算借此机会公布他和艺率并非亲缘关系这件事的,所以邀请媒体朋友是非常有必要的。 媒体人能把坏的写成好的、黑的写成白的,为了他和艺率的关系能够顺利发展下去,河道英已经事先打点过了,到时候只需要拍上一些现场的照片和影像即可。 剩下的自然有人去美化。毕竟他付的钱可不少。 …… 河艺率又被河道英眼神调侃了,她羞赧地赶紧喝完巧克力躲到厨房,红着脸把杯子洗了又洗、洗到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这才磨磨蹭蹭地出去。 “喝完就早点上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了。”逗小姑娘也不能逗过头了,不然可就恼羞成怒了。河道英没有再善意取笑河艺率。 河艺率点了下头,忽然想到一点,便又坐了下来,忍不住问河道英:“先生…宴会…不会是很隆重吧…?今天试了好多衣服……”她觉得也没必要太过高调了…… 她今天光是试穿礼服的样式就更换了将近十套……想到这里河艺率就有些后怕。 最终礼服都订了三套,宴会开场前一套、正式开始时一套、还有一套是开餐之后再换上的。 好不容易定制完礼服后,还要选择各种配饰配件,头饰、项链、耳环、手饰、鞋子……这些更是看得她眼花缭乱,简直是要把浑身都戴满装饰品的节奏。 她在英国读书时很少去关注这些东西,基本都是河道英给她准备什么就穿什么用什么,她自己的专注力则是大部分都用在学习上了。 相比之下男装就简单多了,西装、领带、腕表……再细致一些的话就是领带夹、袖扣这类配饰。河道英早就习惯了这些流程,没花多少时间就定好了自己的服饰。反而是在给河艺率选择衣着配饰上他要细致得多,花的时间也更多。 河艺率看着河道英认真挑选着那些名贵珠宝的侧脸,她觉得那些钻石在灯光下发出的璀璨光芒好像都反射到了他的面庞上,照映得他熠熠生辉。 这让她想起了河道英之前非常认真地对她说的那句话——他说他的时间用在她身上不是浪费。 河道英确实是在身体力行地向河艺率证明自己说过的话,想到这里她就不由得心潮涌动。 “隆重谈不上,只不过确实是有事情要宣布。”河道英没打算隐瞒河艺率,毕竟她提前知道的话,到时候还能配合一下。 有什么事是要在她的成人礼上宣布的?河艺率很快就想到了。 “啊……” “到时候还需要你配合一下。”互相了解的人之间有些话不需要说得非常直白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河艺率点头:“我需要怎么配合呢?” “——展现你的绚丽。” “……?”河艺率愣了一下,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河道英,总觉得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有些不真实。 “现场需要拍照和录制一些影像,之后会有合作媒体发布通告,所以艺率只要保持最好的状态就好了。”河道英解释说。 原来是要拍照录像啊,怪不得说展现……河艺率松了口气但又有那么一点点失望,她还以为…还以为河道英忽然说什么情话来撩拨她……害她又心中一紧……原来是她自己想岔了。 “我知道了。不过…三套礼服是不是太多了…?感觉换来换去的很麻烦,又不是结婚……”她确实觉得成人礼宴会没必要换这么多套礼服,而且还配备了各种随行造型师化妆师…… 河道英今天挑选得那么细致,她觉得这些配置多少有点认真过头了。要是婚礼这么整,她倒觉得是应该的了。 “你值得。”河道英认真回应后,话音一转,面容神情仍然正色,语气却有些戏谑:“原来艺率更想结婚?” “……!”河艺率本来听了前半句就羞窘起来了,听到对方后半句的调笑,整张脸都红了起来,她语无伦次地慌乱辩解:“不是!——我是说这个宴会我好像太隆重了点,弄得好像结婚一样……我不是说我想结婚……我是说结婚的时候这样…………算了…。” 说到最后她干脆闭嘴了——结婚这两个字简直烫嘴! 河道英看着她慌乱的模样笑出了声,河艺率就红着脸羞恼地瞪他,红着脸气鼓鼓的模样毫无威慑力。 该说的大概也都说了,女孩子脸皮薄,河道英也见好就收,还是让她早点去休息吧,今天他们两人都忙累了,不过河道英很乐在其中。 他站起身来走到河艺率面前,“好了艺率,我知道你的意思。” “你就当是提前彩排吧。” “今天累着我们艺率了,该休息了,别想太多。”河道英朝女孩伸出手:“走,送你上去。” “……唔。”…提前彩排?彩排什么……?河艺率明白对方说的到底是什么之后就又羞得说不出话来了,只默默抬起手放进对方伸过来的手心里,顺着男人的力道起了身,他却没放开手。 河艺率一点都不想懂河道英的潜意思,但偏偏就是他这种隐晦的话语,每次都把她撩拨得心脏乱跳。 完全就吃这一套的河艺率只敢在心中呐喊:明明就在同一个家里为什么还要送她回房间啦!还说什么提前彩排的话……! 河艺率就这样乖乖被河道英牵着手朝楼上走去,她看着男人的背影,忍不住唇角上扬,然后状似不经意地悄然回握住了他温暖的手。 第13章 第13章 直到举行宴会的前日,两人的高定礼服套装才全部送到河道英指定的位置去,他早就安排好了人在那边等候接收,等收到消息后他就只用带着艺率过去就可以了。 河艺率戴着墨镜有些昏昏欲睡,但是又怕河道英一个人开车太沉闷,便一直坚持着没让自己睡过去。 河道英早就看出她的睡意了,就体贴地开了音乐,又将车座椅放下一些,说让她睡一会。 本来河艺率还想坚持一下的,但河道英开车很稳,轻微幅度的摇晃、再加上和煦的阳光照映在身上,还有轻音乐与气味柔和的浅淡香薰……这样太舒服了,最后她还是忍不住睡了过去。 直到河道英叫醒她,河艺率一看时间,这才发现竟然他开了两个多小时。 她瞬间有些愧疚了起来,早知道车程这么久,就让司机叔叔开车送他们好了,河道英何必亲自开车呢……而且她还在旁边傻乎乎地睡了一路。 “先生,这是哪里呀?”本来河道英上午说带她去个地方,河艺率也就没有多问,跟着他上车了,她没想到目的地会这么远。 “首尔。”河道英停好车解开安全带,“走,先进去看看。” “哦…哦。”神神秘秘的……河艺率只好跟着一起下车了。 河艺率跟着河道英进了一栋漂亮的别墅,一时词穷的她第一反应只想到了“漂亮”这个词来形容,无论是别墅前后的花园,还是进了屋内之后她目光所及的装修装饰,都让她觉得非常合眼缘。 正是因为太合心意了,河艺率反而隐隐有些察觉到河道英带她来这里的目的了。 “艺率,喜欢这里吗?”河道英带着河艺率参观了一下别墅内部,询问着她:“如果有你不喜欢的地方可以改装一下。” “不用改了…我觉得已经非常好了。”就连琴房和画室都区分开了……还有什么是需要改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最后一间房走去。 “这是……”河艺率惊讶地看着明亮通透的换衣室,这和她上次去的高定馆也不遑多让了……也比他们世明市家中的那间衣帽间要大得多…… 河道英将试衣帘拉开,河艺率这才看到,两人一起选好的要在宴会时穿戴的衣着饰品都在这里,甚至还有一些是她试过、但是并没有选择要在宴会上穿的裙子。 “怎么都在这…?” “明天宴会的会场在这边,今天就在这里住下吧,近一些。” “嗯,也是哦……”听到河道英的考量,河艺率没有异议,确实这样更方便,以免他们明天又得两小时车程才能过来,还要做造型,想来明天也会是很忙的一天…… 河艺率有些新奇地在这间明亮宽敞的换衣室里看了一圈,这才发现更多细节——原来不止那些定制礼服在这里,还有不少更适合日常或是各种不同场合下穿的服装和配饰,活泼可爱的、温柔淑女的、性感成熟的……各种风格都有。 她忽然想,这些该不会……都是给她准备的吧?! “艺率,来看看这些。” 河艺率闻声过去,看到桌上放着三个精致的礼盒。 “哇,这些…不会都是给我的礼物吧?”她有些惊喜地说。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河道英没有否认。 河艺率满怀期待地先打开了最大的盒子,是一条非常漂亮的钻石项链,温柔雅致的同时却又因为小小钻石的点缀而显得璀璨夺目。河道英的眼光自然没的说,她很喜欢。 然后她又打开了中等大小的盒子,里面是一把泛着冷光的钥匙。她将钥匙拿起来,探询地看向河道英。 “是这里的钥匙。”河道英解释说:“以后艺率可以住在这里,离你大学也近。”这样她就不用住校了。他带有一些小小的盘算。 “我一个人吗…?”河艺率下意识减小了音量试探着问。 “要我陪你住过来吗?”河道英听出了河艺率语气中的些许不安,但他不确定她心中的想法,便也试探着反问。 “啊…也不用…”果然,河艺率很快就摇头否认了,她甚至还有合理的理由:“先生还要上班,太远的话……” “艺率。”河道英有些无奈地打断了女孩太过善解人意的话,“不要想那么多,你只要遵循内心的想法就好,其他的事我来解决。” “但是……”她其实并不想什么事都靠河道英一个人去解决,尤其是两人解除亲缘关系后,她不能总把他对她的好当作是理所当然。 但她说到底目前还是个学生,尚且没有什么突出的个人能力。河老夫人肯定也这么觉得吧,她给河道英介绍的那些女士们也都很优秀。这么一想,她好像除了对河道英的一腔执着之外,并没有哪一点配得上他的…… 想到这一点,河艺率抿着唇,将钥匙又放回了礼盒里。 河道英看着河艺率放回钥匙,她的反应并没有如他预想中的那样高兴,为什么?是他说错话了? 他从艺率的行为中发现了她情绪的低落,心中蓦地升起一股危机感,他惊觉自己现在必须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来挽回一下这步走错的棋。 河道英的目光落到最后一个小小的盒子上,本来他是想循序渐进的,但看艺率现在的反应和情绪,说不定她不会选择打开最后一个礼物了。 河道英很快就做出决定,他不能再继续试探和反问了,干脆直接进攻吧! “艺率。别难过。”河道英再无顾忌地直接执起河艺率的手,将她的手紧握在自己掌心,“我们搬过来住吧。好吗?” “……我没有难过啦。”河艺率的视线落到她被握住的手上,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她犹豫着说:“我只是觉得……” “嗯,你说。”河道英握着河艺率的手,眼神专注地看着她,做好了倾听心声的准备。 “我只是觉得我很没用……什么事都要靠先生来解决……”河艺率有些羞愧地说。 这样的她值得河道英喜爱吗?不仅是她的衣食住行,还有现在这栋房子里的一切,甚至是换衣间里的服饰都是他为她准备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河道英哑然失笑,没想到他的艺率自尊心还挺强的,这一点倒是和她妈妈…… 河道英很快就停止了不该有的想法,进行对比是毫无意义以及不尊重人的想法。艺率的性格或许是有那么一两点像朴妍珍,例如自尊心强还绝不轻易示弱、做任何事都很投入执着。 除开这两点之外,他的艺率聪明智慧、乖巧可爱、善解人意、细心体贴……同时她还有与他一样沉稳冷静的敏锐思绪,总之……论夸起艺率来,简直有说不完的优点。 但很多时候,河道英认识的大部分女人都习惯索取,依靠男人来获得利益对她们来说才是正常的生活方式。就像他的前妻,当初不也正是看中了他的利益条件么。 所以在这一点上,艺率是不一样的。 “本来就是这样嘛。”河艺率越想越委屈,“我还是个学生,什么都没有,还要先生养着我……” 我很乐意。河道英默默想着,没有打断河艺率的话。 “我也没什么优点……比不上你去见的那些相亲对象……” 河道英惊讶地睁大了些眼,他先还不明白为什么他送她房子艺率会忽然不高兴。 ——原来是因为落差感。是因为财富、能力、还有社会地位的落差,这些落差感集合起来自然会让还未步入社会的女孩产生自卑感。 不过……她为什么把自己和那些相亲对象比较?难道是……她一直都在为这个吃醋吗? “艺率,别这么沮丧,你的人生才刚开始,你会有更美好的未来。”想到艺率是吃醋了这一点的河道英心情飞速上升到几乎翻涌沸腾,但声音却更加温和了下来,他安慰着女孩说:“而且…为什么要和别人比呢?她们在我眼里都没有你重要。” 有些话河道英本来不打算说出来,他并不擅长对人剖白内心,但是如果他的艺率一直钻进牛角尖不愿出来,那他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艺率,这栋房子并不是我对你的赠予,所以你不必感到有压力。” “这是我为我们准备的……家。”河道英不甚熟练地说出这个字眼。 “——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 与世明市那个承载了他们灰暗记忆的家不同,这栋别墅是河道英亲自设计并督促着筑造起来的,而且这也并不是他临时起意。 在两年前艺率和他说高中毕业之后想回国陪伴在他身边后……他就开始铺设这一切的“局”了。 “所以,艺率,如果你还是为此感到不安的话……” 河道英说着,暂时松开了河艺率的手,他拿过旁边最小的那个盒子,将其打开。 在灯光下绚烂着光芒的钻戒闪耀了她的眼。 “和我订婚吧,艺率。”河道英拿着钻戒盒,视线紧盯着河艺率,他感受到了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神情也有些紧绷了起来。 “等你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好吗?” 他在紧张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求婚,这对于艺率来说或许还太快、也太早了。原本这也并不在河道英的计划范围内,这是超出预期的冲动行为,他本想给艺率考虑清楚、然后循序渐进接受的时间。 他特意挑选的戒指虽然确实有那层含义,但如果艺率难以接受的话,他便只准备将其当作普通礼物送给她。 河道英本是这样想的,但是看着那样没有安全感的艺率,他忽然就不想再遵循什么计划了。感情无法精准计算,按部就班的计划哪有此刻只要能让她安心来得重要。 河艺率怔怔地看着那闪耀的戒指,然后缓缓抬眼看向神色紧张的河道英,他眉头轻蹙地用双眼紧盯着她,一向从容不迫的唇线此刻微抿着,声音也绷得很紧。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模样。原来她印象中那个永远冷静沉稳的河道英先生,也会紧张? 河艺率心脏怦怦直跳,气血上涌,明明还没有给出任何回答,面色却已经完全绯红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指码数啊……”河艺率抬起紧张激动到有些轻颤的手伸到河道英面前,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也在颤抖。 听到这句话,河道英难得愣怔了一秒来理解河艺率话语中的意思,他眨了下眼很快就会意了,喜悦之意彻底从他眼中溢了出来。 “……前几天测量的时候。”河道英将戒指从盒中拿出来,用温度上升到有些发烫的手执起河艺率的手,缓缓将戒指戴在了她的中指上。 为他的女孩戴上戒指后,河道英垂眸欣赏着,唇边完全不受控制地扬起了弧度。最后他终是忍不住低下头去,连同戒指一起,轻吻她的手指。 河艺率看着男人俯首吻着她手指的画面,努力绷着手指让自己不要乱动而打破了这幅美好的画面。 她也垂眸凝视着河道英,她完全无法移开视线,她想将他低垂的眼眸、高挺的鼻骨、温热的嘴唇、还有泛红的耳廓全部都定格在这一刻,永远地印在她的记忆中、刻进她的脑海里。 第14章 第14章 “可以在宴会上……宣布吗?”河艺率看着低头亲吻她手指的男人,紧绷着嗓音问出了在这一瞬间忽然涌现的冲动想法。 “——当然。”河道英抬起头,听到艺率的话,他心中的情绪变得更加热切,几乎没有多加思考就答应了她。 冲动也是爱情的特性之一,此刻他们都没有去考虑如果在宴会上前脚公布没有亲缘关系,后脚就直接订婚会造成多大的轰动。 十年前的那些事情早就引起过网络热议,无数的异样目光、背后的窃窃私语,河道英曾想维持的光鲜外壳都被彻底碾碎。 就连当时尚未成年的小艺率都遭受到了冷暴力,同学家长的低声议论、还有网络上的那些调侃她也都听过看过,再难听的话都有,原本单纯快乐的女孩彻底长大,她开始学着接受这一切,白日里无忧无虑,黑夜里却躲在被子里独自哭泣。 不过在被河道英及时发现后就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收了她的电脑,不让她去看网络上的那些乌烟瘴气。 所以这些他们都已经经历过了,比起已经无法再对他们造成伤害的外界看法,如今两人心中控制不住更想要去做的……是宣示他们彼此只属于对方的主权。 河艺率会因为河道英的相亲对象太过优秀而感到自愧不如,河道英又何尝不会因为有太多男孩想要追求艺率而感到焦灼不定呢。 特别是上大学后,她接触到的各种人事物会更广泛,她……还会这样接受他吗? 河道英每次将那些追求者截止住后,偶尔会升起这样的忧虑,但自我怀疑不是他的作风,没有把握的事情那他就想方设法去将其变为百分百。 他对艺率的爱自私又恶劣,既然他已经抢占先机,让艺率难以抗拒地被他占据了人生并将她牢牢握在手心了,那就让他在生命终结之前都将这份恶劣进行到底吧。 两人一个敢说一个敢应,最后不由得相视而笑,同时在心中暗想:他是我的!/她是我的。 “艺率,我爱你。” 河道英以前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句话,对前妻不曾说过,就连对着母亲他也难以表达出来。 他以为他会说不出口,但是看着他的女孩眉眼含笑的模样,就连唇角翘起的弧度都让他感到无比的心动,于是他紧握着她的手,自然而然地将爱意脱口而出了。 看着深情告白的男人,河艺率只觉得好像连温度都在彼此的对视中开始升温,气氛渐入佳境,距离也逐渐缩近,她有些紧张地闭上眼,最后却只感到额上被温柔地印下了郑重的一吻。 感受到了河道英这份珍视之意,河艺率又悄悄睁开眼,视线只能落到他略显性感的喉结上。 河道英很快就退开来,他的女孩却还颤动着眼睫不敢抬眼看他,他又忍不住轻抚着她的侧脸笑了起来。 就在听到他的笑声时,女孩却伸手勾住了男人的脖颈将他勾带着靠近自己,没有太多思考和犹豫的时间,她的唇就贴了上去。 河道英被河艺率的举动惊讶得一时没有动作,他看着她眼中羞怯却又不加掩饰的直白爱意,心中极力压制着的汹涌浪潮瞬间就彻底化为了滔天巨浪。 他的手微微抬起,理智彻底出走,河道英猛地一手揽住河艺率的腰,一手抵在她的后颈,将她牢牢锁进自己怀里,再无克制地深深吻了回去。 “……嗯……” 河艺率抱着河道英的脖颈,配合着张开了唇,被他强势地侵入了领地。 好像连周遭的声音都寂静了下来,她只能听到他们彼此凌乱的呼吸和猛然鼓动的心跳。 深刻热烈的深吻还没有结束,呼吸就开始滞涩,河艺率有些受不了了。她的手指稍微揪住了河道英的衣服,她想要后退,却又被他抵着后颈揽着腰无处可退。 “唔……等……”河艺率在亲吻之间发出了一些模糊的音节,环抱着河道英脖颈的手也改为推拒着他的肩膀。 看着女孩眼眸湿润的样子,河道英的呼吸也有些沉重了,他稍微退开一些,提醒她:“艺率,你可以呼吸的……” 两人暂时分开的双唇间扯出了一道不甚明显的萤光,很快就断开了。 “啊…是…这样啊…”河艺率红着脸回答,她刚才太过紧张了所以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 “…再试试?”河道英看着她羞赧的模样,声音暗哑地问。 河艺率没有应声,但抬眼看他的模样很是欲语还休,河道英眼神一沉,便不再继续询问,而是直接将她压倒在沙发上又一次吻了下去。 双唇与爱意都再次贴合,汹涌的情潮席卷而来,河艺率也更加用力地揽住了河道英,试探着用唇舌去回应他,然后他的攻势变得更加热切。 她看到他那双一向沉静的眼眸中此刻似是猛烈燃烧的火焰,要将她全部燃烧殆尽;又似是令人窒息的巨浪,好像下一秒就要将她彻底湮没。 唇舌相交,呼吸交缠,彼此心跳剧烈,那声音好像震撼得跳出了胸腔,一下下撞击着他们的感官,河艺率终于在这一刻真正地感受到了河道英对她的所有爱与欲,再无压抑、再无克制地完全向她倾泻而出。 “先生……”河艺率感受着河道英在她的颈侧不断印下轻柔而细密的亲吻,她只觉得浑身发软,连声音都变得诱人无比。 “……。”河道英埋首在她颈边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力遏制住了自身的冲动,他哑着声音说:“艺率…还不行…” “先生…”河艺率只是又环上他的脖子,再度重复了一次,她试探着曲起腿。 河道英抬起头来,他撑起一些身子,看着被他压在下方的女孩面色绯红、眼眸如水的模样,还有她尝试曲起的腿就贴在他的身侧…… 他当然明白艺率的邀请和暗示,河道英连眼眶都忍得泛红了,但他仍然忍耐着说:“艺率,明天还有宴会…而且,这里什么都没有准备。” 因为明天的宴会要穿礼服,他甚至不能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我知道了,我出去透透气,这里好热!”连续两次邀请都被拒绝了,河艺率鼓起的勇气全部被挥散,失望的同时又觉得有点气,她不高兴地鼓了下脸颊,一把推开了河道英就往换衣室外跑去。 “……”河道英有些无奈地看着女孩跑走的身影,感受着自己燥热的身体、凌乱的衣着还有额前散落下来的碎发,不由得感叹:如果他的艺率总是这么主动地撩拨邀请他,而他还要像河母警告的那样一直忍耐到她大学毕业的话,那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15章 第15章 上层名流圈的人都知道河氏财团小公主河艺率的成人礼宴会,由河氏财团会长河道英亲自发出的邀请函,收到邀请的人们都纷纷赶在一周内准备好了礼物。 宴会当日,场外已经停了不少名贵豪车,许多人都打扮得光鲜亮丽携同了家属提前到场,想看看能不能碰上点什么机遇,交际场便开始了。 等宴会主角们到场时各种礼品都已经在其中一间宾客室里堆放了许多。 司机将车停在会场门口,然后连忙下车去为河道英打开车门,他率先从靠外的这侧车门下了车,但他的下一个动作竟然是走到另一侧来,他没有让司机来开门,而是亲自为车内人打开了车门。 纷纷闻讯而来正准备说些捧场话的人都惊异地看着他的举动,因为没人想到河会长会亲自给人开车门。 直到河道英彻底走到正对入口的这一侧来后,众人这才看清他的衣着,初看上去好像与平时就西装革履的他并无不同,但仔细一看却又能从领带、纽扣、胸口的帕饰等小物看出他今日的装扮是处处都透露着低调奢华的精致。 而且他身上的西装非常完美地贴合着他的身材,不少夫人们都在后面小声猜测他是去的哪家高定馆订制的服装,有的还暗暗耳提面命地让自家女儿争点气,争取能在河道英面前刷个脸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只见河道英打开车门,朝车内的人伸出手,车内伸出一只雪白纤细的手放入河道英掌心,然后借着他的力下了车。 被河道英亲自接下车的是一位眉目如画的女孩——她有着一头弧度自然的微卷长发,还有纤长的眼睫和明亮的眼眸,在那双漂亮的双眼之下是秀丽小巧的鼻子和微笑得恰到好处的唇。 女孩穿着露背的礼服长裙,裙身和裙摆上都点缀着如同星石般闪烁的耀眼亮钻。因为披散着长发,她背后的蝴蝶骨与背沟在发丝之间若隐若现,反而更加吸引人了。 两人的手还轻搭在一起,他们相视而笑,然后挽手朝着会场内走去。 河道英早就安排好的摄影师已经从这一幕就开始拍摄了,两人一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一个明眸皓齿面若桃李,站在一起实在是令人赏心悦目。 摄影师拍着拍着就停不下来了,他觉得好像这两人的每一帧都可以拿去做封面主题了。 看到这一幕大多数人都知道女孩的身份了,等两人进入会场,不少人都迎了上去。 “河会长,恭喜恭喜,这位就是艺率小姐了吧,真是天生丽质!” “是啊河会长,听说艺率小姐刚留学回来考上了首尔大学,果然是出类拔萃啊!” “金会长、闵会长过誉了,感谢各位赏脸来参加我们的宴会。”河道英礼貌回应。 “感谢各位赏光。”河艺率手指偷偷用力、有些紧张地挽着河道英,然后跟着他的话说。 “艺率小姐真有气质。我们家女儿要是也像艺率小姐这么冰雪聪慧就好了。”气氛逐渐打开,不少夫人们也围过来应和。 “谢谢……夫人廖赞了。”河艺率僵着脸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一些。 她实在不习惯这种应酬场面。她少时也参加过几次,但后来河道英看出了她不是很喜欢这种氛围,也就没有再带她去出席别人的宴会了。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河艺率不想再与不认识也不熟悉的人你来我往地说着商业场面话,便用浅浅挽在河道英臂弯的手指暗暗捏了捏他的手臂,示意他赶紧带她脱离苦海。 “各位请自便,我们需要先失陪一下。”河道英面色如常地与众人打了个招呼,示意他们需要暂时先离开。 “好的,您忙。” 河道英终于将河艺率带离人群了,两人往边上人稍微少一些的一角走去。 “这就受不了了?”河道英好笑地看向河艺率。 “我不习惯说那些场面话嘛……”河艺率撅了下嘴说,她抬手轻轻揉了揉脸颊,“脸都笑僵了……” 河艺率又一次被河道英的魅力折服了,他竟然能在那群人中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各种话语,而她就只会干巴巴地回应谢谢……同时她又暗自心疼起了河道英的辛苦,从代表一路走到会长这个位置上来,在那些她在英国读书的日夜里,他大概就是这样过来的吧。 工作和应酬之余还得去应付河老夫人介绍的相亲,做完这些事情之后还要挤出时间去英国看她……这些年来他真的太累太辛苦了。 想到这里,河艺率又抿起唇挽紧了河道英的手臂。 “现在不习惯……以后成为‘河夫人’了怎么办?”河道英往河艺率耳边靠近了一些调侃她说。 “你…乱说什么呀!”河艺率闻言心中一惊,她连忙心虚地朝周围看了看,好像没有人发现他们在说什么,她这才松了口气,回想起河道英刚才的那句调侃,她的耳根和面颊又涨热了起来。 看她羞窘的模样,河道英轻笑一声:“好了,逗你的,只是想让你放轻松一点,别这么紧绷着。” 河艺率气鼓鼓地松开了挽着河道英的手,转而去撑扶着一旁的高脚桌。高跟鞋她还不太习惯,所以才一直挽着河道英。她扶着桌边,悄悄将在长裙遮掩下的腿稍微放松弯曲了一些。 “你现在就这么紧张,待会要开诚布公了怎么办?那我们艺率岂不是要晕过去了?”河道英看到河艺率气鼓鼓的样子就心念微动,有些手痒,想去捏捏她的脸。 但顾及到场合,他还是没有这么做,只是抬手用指节轻轻刮了一下她鼓起的脸颊,顺利地将气鼓鼓的小河豚给放气了。 “咳。”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两人闻声望去,原来是河老夫人过来了。他们两人刚才一直在这边缘角落处说话,竟然一时没有发现河母也到场了。但河母可是一入场就环视了一周,然后找到了躲在角落里“调情”的两人。 河母有些不悦地瞪了眼在公开场合就忍不住动手动脚的儿子,就这样,还指望他能忍到河艺率大学毕业? “妈。”河道英稍微收敛了一些笑意,又恢复成了那个沉着稳重的河会长。 “老夫人好。”河艺率也跟着乖乖打招呼。 “嗯。”河母先打量了一下河艺率的装扮,整体来说还不错,总不至于落了他们河家的面子。 再想到他们两人的关系,她也没有像以往那样无视她了,而是点头回应了一下,然后才转头看向儿子提醒他:“注意点。” “…知道了。”河道英眨了下眼,他也没想到刚才就忍不住动了一下手就被母亲给捉到了。 “都准备好了?流程和司仪过了一遍吗?”河母又问起待会的安排。 “准备是准备好了……”河道英话音一顿,他忽然想起订婚的事情是昨天他们两人临时决定的,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河母。 “嗯?出什么问题了么?”河母一听河道英的话有些拖长了,听出了不对劲。 “就是还有一件事要一起公布。”因为又多了这件事,司仪还趁机涨了一波价。 “哦,什么事,不重要的话就随你吧。”河母点了下头随口问。 一旁的河艺率手指紧扶着桌边,将桌子按得指尖都发白了,完全不敢开口加入对话。 她也觉得这实在令人有些难以接受了,奶奶变…………她想想都有点尴尬到窒息…… “顺便订婚。”河道英很自然地说出了后半句。 “……。”河母睁大了一些眼看着河道英,然后将视线又移向一旁的河艺率,看到她满脸涨红羞窘的样子,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去说她什么,而是转头斥责起儿子:“你又搞什么?” 太过突然的安排让她有些不能接受,要不是顾忌着场合,她简直想提起音量大声骂醒又昏了头的儿子了。自从当上会长后,他的行事作风真是越走越偏了。 河母朝两人走近了一些,小声又快速地说:“不是说好了先只公布那件事?怎么突然又要订婚了?” 河道英和河艺率对视一眼,一时都没说话。 这要怎么说订婚这件事是他们兴之所至就忽然决定下来的呢。河道英也有些难以启齿一向沉稳有规划的他居然也会像年轻男孩一样冲动。 不……他就是年轻时也没有如此冲动行事过。 看着无言以对的两人,河母在一个深呼吸的来回之间又迅速冷静下来了,反正再荒谬的养父女相恋她都见识过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订婚而已,无所畏惧了。再说得难听点,只要两人不是搞出什么未婚先孕的丑闻出来,她反而觉得都不是什么大事了…… “你们自己做好准备就行了。”河母既无语又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不想再管他们了,“我去找金夫人聊聊。” 就是两年前河道英相亲时毫不给面子地把人家女儿给拒了的那个金夫人,虽然她们双方儿女相亲没相上,但她们的关系竟然不错地维持下来了,金夫人脾性不错,值得相交。 不过河道英居然会有如此没有规划的行事,倒让她这个母亲也感到有些新奇了,她逐渐察觉到了河艺率带给他的变化。想到儿子之前跟她坦白时的那个疯样,她觉得有所改变也不是坏事了。 河母倒是没有奇怪儿子这么快就把小姑娘给拿下还愿意直接订婚了,她儿子有多优秀她可是清楚得很。没看这些来宾都带着些小丫头来么,一个个打的什么主意河母一目了然。 她现在一看,比起这些人,河艺率倒也是知根知底的了,这丫头除了那对丢人的父母之外,别的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河母撇去固有的偏见之后再看河艺率,也没再像以前那样不喜她了,毕竟自己儿子对她情有独钟,硬要他再找其他的女人,估计又得是一场母子大战,她现在年纪也上来了,便也懒得再去掺和这些事了。这几年给他不停地找相亲对象她都快要心力交瘁了,如今总算是有个人能接手这让她不省心的儿子了。 所以河母这些天是彻底看开了:就这么着吧。订婚结婚什么的就随他们自己去整了。她还操心那么多干什么,管他们去,她好好地颐养天年多好。说不定有机会还能抱上亲孙子……这次绝对要亲生的了! “老夫人她……”河艺率目送河母走远仍觉得有些不真实。 以前那个总是对她冷眼相对的奶奶、解除亲缘关系后也没给她好脸色的河老夫人——今天居然没有给她冷脸,而是态度缓和了……这是真的吗…… 河道英用眼神安抚了一下她,解释着说:“放心吧,她已经接受我们的事了。” 他没有说他的躬身恳求起到了绝大部分的作用,艺率没有看到那一幕,他也没必要把这个说出来。 “啊……”真不可思议……她还以为……那天河老夫人骂得很生气,至少会当面再骂她一顿才对…… “艺率,是真的。”河道英看到女孩脸上的不可置信,再次给出了肯定的回答,然后又浅笑着给她理了下滑落到她肩前来的发丝。 恋人相爱、亲人理解,他想,大概十年前的所有不幸都换来了他如今的所有幸运。 第16章 第16章 “嗨!道英,你在这呢。我来了!”自来熟的话痨尹景泰也来了,他也与河母一样,在场内环视一圈自然就看到了某个最出众的人,他还没走到跟前就扬声打起了招呼。 “咦?这是……小…呃,艺率?”尹景泰走近了才发现被河道英挡住了一大半的身影是谁,他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女来宾在和河道英套近乎呢,这并不少见。 尹景泰也没想到是个漂亮的女孩。再仔细想想,能和河道英站在一起,还这么年轻漂亮的,除了河道英的宝贝女儿河艺率还有谁。他差点又嘴快喊出了“小艺率”,“小”字的发音才刚开了个头就接收到了河道英轻瞥过来莫名带杀的眼神,他立马收声改为了正常称呼。 “您好……是…尹叔叔吗?”河艺率有些不确定地问。她辨认了一下,想起了一些记忆中的面孔,以及这自来熟的性格,大概是河道英的朋友尹景泰了。 “是啊,你还记得我啊!艺率现在这么漂亮了。”尹景泰感慨着。 “艺率,你直接叫他名字就好了。”河道英瞥了尹景泰一眼,然后对河艺率说。她叫景泰为叔叔,那他成什么了?他们在一起就是这一点有些令人尴尬,称呼全部乱套了…… “啊……”听到这句话河艺率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隐隐有些想笑,只能尽力憋住笑意。 “?”尹景泰不知道两人暗暗打什么哑谜。 “相铉呢?没和你一起来?”河道英转移了话题问尹景泰。 “哦,来了,他还带着他弟呢,他们先去放礼物了。”尹景泰回答完后又看向河艺率:“对啦,祝你成年快乐啊!艺率。” “谢谢~”尹景泰自来熟的开朗性格让河艺率紧张的情绪放轻松了不少,她笑着回应。 “别跟我客气,我跟你爸关系老好了。”自来熟的优点就是跟谁都能聊得起来。 “是吗?好像没怎么听他提起过你……”河艺率看这人耍宝也觉得挺有意思的,便也故意配合着他开起了玩笑。 “???什么!道英这小子真的没有提过我吗??” “……”河道英在边上看着两人笑着聊得你来我往的,有些不悦地拿起边桌上的酒轻抿了一口,想了想,打断了两人的聊天:“景泰,跟我来一下,有些事要提前跟你和相铉说一下。” “什么事啊?”尹景泰收了声。 “这里不方便说。”河道英说完看向河艺率:“艺率,你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可以吗?” 河艺率点头:“没问题。” 河道英看她一直撑着桌子,便又环视了一圈,然后用眼神示意她:“脚累了就去那边坐一下。我一会就来。” “好~”河艺率言笑晏晏地应了一声。 …… 河道英带着尹景泰往另一处房间走去,顺便发消息给金相铉让他也过来。 之前就说过尹景泰有着非常敏锐的八卦之心,他看着河道英和他宝贝女儿的互动总觉得两人之间气氛怪怪的,他们对话时用的还是平语,这有点不符合身份和立场。 但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最后只能归结于是两人感情好。 尹景泰也没想到河道英和女儿相处时会是这种细致入微的模样,这人平时工作时、还有对他们这些朋友可是一副“别挨我,莫得感情”的样子(尹景泰眼中),谁能想到冷漠无情的河会长竟然也有这样温柔体贴的一面呢。 两人来到宾客室,金相铉已经先到了,他本就在附近,所以过来得反而比他们还快。 “你弟呢?”尹景泰进屋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我让他先去会场转转了,道英不是说有事要和我们说吗?”金相铉回答说。 “是啊,道英,你要和我们说什么啊?”尹景泰也好奇得很。 河道英事先并没有在通讯中和两人提过这件事,因为觉得不太方便,而且这种事也不好在通讯里说。 他最近又太忙,先是忙着安排艺率做手术的事,后面又要督促着宴会会场的布置,还要挑选对比各个高定馆哪一家的风格更适合艺率,之后还有他们在首尔的新家布置,将他准备好的礼物等东西都安置进新家…… 所以在宴会之前,河道英实在是没空和他们聚会才拒绝了尹景泰之前的邀约。 待会就要公布这两件事了,他想了想,还是提前和两位朋友打个招呼说一声比较好,金相铉倒还好,他的性格比较沉稳,主要是以免到时候尹景泰又大惊小怪的。 “今天的宴会主要是想公布两件事。”河道英也在其中一个位置上坐了下来。 两人自然是做出了倾听的姿态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还要提前和他们打预防针,看来事情不一般啊!尹景泰听着河道英的语气,忽然心跳有些紧张地加快了,是闻到了八卦的兴奋! “其实艺率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河道英缓缓说。 “……” “?” 两人还没有彻底消化这件事,河道英又紧接着抛出了第二个炸弹:“我们准备订婚了。” “…………”饶是性格淡定的金相铉也有些被震撼到说不出话来了,他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嘴来掩饰自己的震惊。 “???”尹景泰震惊到有些呆滞了,然后猛地回过神来。 “——什么??”他转头看向旁边的金相铉,在对方胳膊上掐了一下:“疼不疼?” “……!你干什么!”金相铉一把拍开尹景泰的手,他当然被掐疼了! “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尹景泰一脸迷惑地说:“我好像听到道英说艺率不是他女儿,他们还要……” “——订婚。你没听错,也没做梦。”尹景泰的话还没有说完,金相铉就捂着被掐疼的胳膊,木着脸把话接了下去。 “……” 尹景泰梗着脖子把头扭回去,看向坐在他对面十分淡定的河道英,他简直想去摇醒对方:你在想什么啊!不是亲生女儿这也就算了,怎么忽然就变成未婚妻了!而且,他妈怎么可能会同意这种事啊?? ——这可是女儿变老婆啊!!这跨越度也太大了吧?! 尹景泰自诩是流连花丛的风流人物,可他完全没想到河道英这小子简直是人面兽心啊!比他还会玩! 河道英看尹景泰震惊得瞳孔地震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又在心里腹诽自己了,懒得再理这小子,他接着说:“媒体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只是提前告诉你们一声。” “……你真的考虑好了?”金相铉问。 “这不是有没有考虑好的问题吧!”还没等河道英回答,尹景泰就抢答说:“这是道德问题啊你小子!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河道英睨他一眼,仍是没说话。 他会没想过尹景泰说的那些吗?这也曾是他在感情逐渐变质后又日夜挣扎的问题。 河道英也曾想过忍耐和放弃,但是看到艺率的那些追求者男孩们,他这才意识到他根本无法忍受他的艺率以后和别人在一起,甚至是结婚生子……仅仅只是想到这些,他就想要将她直接囚禁在他的牢笼中,谁也看不到,谁也抢不走。 所以最终爱欲跨越了理智的结果是——他选择越轨。 “你少说几句。”金相铉用手肘捅了一下尹景泰。作为这么多年的朋友,他了解河道英是什么样的性格,如果没有经过仔细认真的考量,他并不是会冲动行事的人。 “……”尹景泰看了看两位相对淡定的朋友,终于偃旗息鼓地闭嘴了。 “网络上怎么办?”河道英做出的决定他无权干涉,但金相铉已经开始替朋友担忧了。他可以想象到这种情况要是公布出来绝对是众说纷坛。 “是啊,十年前……网上那些人说得有多难听我们可都见识过了……”尹景泰也降低了音量说。 “会有媒体控评。”河道英这才做出回应,“艺率不是我亲生的,这就是最有利的武器。” “你有应对就好。”金相铉松了口气,“这条路或许并不好走……但只要你自己过得开心就行了。” 这家伙怎么这么快就接受这个设定了……尹景泰纳闷地腹诽着金相铉。 “谢谢,相铉。”听到朋友真心的祝福,河道英的眼中这才浮现出一些真实的笑意,然后话音一转:“不过,过得好与坏都是我自己的事情,网络上那些陌生的人说什么都和我无关了。” “嚯……你小子这是小老婆到手了,现在够豁达啊?”无奈地也跟着接受了事实的尹景泰又忍不住开始调侃了起来。 他记得十年前的河道英可是很在意这些面子问题的。不然他当初也不会找他那个门面好看的前妻结婚。没想到经过那一遭,他现在反而豁然开朗了。 “小老婆?”河道英似笑非笑地看向尹景泰。 “瞎说什么呢。”金相铉对着嘴上没门的家伙又是一记肘击。 “哎哟,我是说年纪小年纪小!”尹景泰捂着被肘击的肋骨解释,但很快他又不老实地开始犯浑了:“哎,道英啊,之前艺率叫我叔叔诶,那你……” “……”河道英看了眼腕表,难得和善地对尹景泰露出了一个微笑:“我记得伯母之前还拜托我妈帮你介绍几个相亲对象。” “…………我错了,真的。”尹景泰瞬间双手合十地求饶。 金相铉看着两人,又无语又好笑,尹景泰这家伙,还真是只有河道英才降得住他。 第17章 第17章 河艺率左右看了看,暂时没有人过来找她交谈,就算有人注意到她这边,也只是远远观望着并没有过来。 她感受到了一些视线,便绷直了腰背,仪态自然地拿起手边的一杯红酒,微微仰头轻抿了一口。 哇……好难喝。 河艺率努力维持着正常的面部表情,但心里已经连连叫苦了。 这杯酒其实是刚才河道英也轻抿了一口的那杯……她没喝过酒,实在有些好奇,于是就想趁着河道英不在尝一下。要是他在她旁边的话,估计不会让她喝酒。 红酒入口味道复杂,虽然有果香,但大部分滋味还是酸涩微苦,这滋味让河艺率差点忍不住皱起鼻子,连忙咽了下去,过了一会却又感觉有些回甜。 可以说是复杂得很有魅力,就像河道英一样…… 他就像是香醇的红酒,越品就越有味道。丰富的复杂口感过后是无尽的回甘,会让人逐渐欲罢不能。不过这也仅限于他。 话又说回来,河艺率觉得她还是更喜欢喝热巧克力,甜中带点微苦也挺好的。 她默默将手中的酒放了下来。 “比起红酒,香槟可能会更适合你一些哦。” 一道女声从河艺率身后传来,河艺率闻声看去,是一位漂亮的年轻女士。她的语气很善意。 “是吗?我还没有喝过。”河艺率笑了下,有些羞赧地说。 “红酒不好喝对吧?我刚才看到你皱眉了~”女士走近后,语气上扬,略带着些俏皮地说。 “啊…不好意思…”没想到会被人察觉到,河艺率想她的表情管理当然远远不及河道英,即使遇到自己不擅长应对的人事物也可以面色如常,她还做不到这样完美无缺。 “您是……”河艺率不好意思地问。这宴会里的人她基本都不认识,所以也不知道这些人姓甚名谁。 “我叫李艺珍。”女人自我介绍着说:“别用敬语了,我还不老呢。” “好的…李小姐。” “你真可爱。叫我姐姐吧。”李艺珍笑了起来,她忍住伸手去捏捏女孩脸颊的冲动。 “唔……姐…姐?”河艺率不甚熟练地叫了一声。出国后就甚少交朋友的她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对话。 “嗯哼~虽然这么说有点突然,不过……前段时间我和河会长相亲了。” “……”听到这句话,河艺率睁大了些眼,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别紧张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说……河先生挺在意你的。”李艺珍意识到女孩误会了自己,赶紧解释了一下。 “啊…?”听到女人的解释,河艺率刚紧绷起来的神经又稍微放松了一些,她有些不明白这位姐姐到底想干什么了。 本来她还以为是什么相亲对象相中了河道英,所以来刷她这个“女儿”的好感呢。毕竟以前她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哎呀,其实那天我就很好奇了,交谈的时候,河道英先生一直时不时地看时间。”李艺珍饶有兴致地回想着说:“我当时觉得像河会长这样的男人应该不至于这么失礼,所以就忍不住问他是不是还有事,他就跟我说了几句你的事。” 李艺珍想到当时的情景,又想到她后来因为好奇而去查阅的一些事情,再加上刚才,她一直默默观察着的河艺率竟然拿起河道英喝过的酒喝了一口……看到这一幕,她忽然觉得很有意思,所以就忍不住过来搭话了,这女孩确实可爱得很。 “我的事…?”河艺率从没想过河道英会和相亲对象提起她,这显然是有些失礼的行为,但她却又相信河道英就算真的这么做了,那也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 “嗯哼~”李艺珍从旁边拿过两杯香槟,将其中一杯递给了河艺率:“你可以试试这个,比红酒甜。” “谢谢……”河艺率接了过来,心中还是对李艺珍刚才说的话题比较好奇,她忍不住追问:“先生说什么了呀?” 先生?李艺珍听到这个称呼挑了下眉,更加确信了她查阅到的内容是事实,她没有挑出河艺率的称呼问题,而是故作不知地回答:“嗯……怎么说的来着……” …… 李艺珍想起了那天的相亲,她最开始就问了河道英是否有结婚的打算,而他委婉的回答已经表明了他的拒绝。像这样的男人难以攻陷,李艺珍也不想去费这个劲,要不是她妈着急,她一个人过得不知道多自由。单身万岁啊! 后来她便不再提及这个话题,而是随意与之闲聊。因为从事的工作需要比较细心,李艺珍的观察能力很强,她注意到了河道英几乎每隔十五分钟就看一下腕表。 既然不打算发展,那就不必浪费彼此的时间,李艺珍就问他:“河会长,您是有什么事吗?如果着急的话,我们就聊到这里吧。” “嗯?”河道英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看时间的举动都落入了对方的眼中,他稍微有些歉意地说:“抱歉。急事倒也不算是…只是女儿刚做完手术,有些担心她。” “啊……手术……”李艺珍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河道英的女儿上午做手术,时间是她这边临时改的,没想到耽误了人家的家事,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抱歉,我不知道……我这边因为工作原因,下午与您见面的话时间就冲突了……所以才临时改了时间……” “没关系。”河道英点了下头表示理解。他对这样认真工作的知性女士是持欣赏态度的。 李艺珍观察着河道英的表情,发现他是真的没有感到不悦这才放下心来,然后试探着问:“您女儿……应该成年了吧?”来之前她自然是看过河道英的基本资料的。 “嗯,最近才回国。”说起他的艺率来,河道英显然神情和语气都柔和了不少。 李艺珍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她便把话题往他女儿身上引申:“一直在国外读书,那您女儿一定成绩斐然了。” “还不错,考上了首尔大学。”河道英并没有太过自豪,只是眼中含笑着说。 “哇,首尔大学只是‘还不错’而已吗?您也太谦虚了。”李艺珍稍微开了句玩笑,然后夸赞说:“不愧是河会长的女儿。” “……嗯。” 不知道是哪句话说错了,她看到男人唇角的弧度下降了一些,眼中也闪过一些奇怪的情绪,但他很快就恢复常态了,李艺珍没来得及去探究清楚。 为什么他好像确实是很关心女儿、聊到女儿也很愉悦的样子,但是却又莫名透露着一些奇怪的态度呢? 这引起了李艺珍的好奇心和探究欲。 告别回去后,李艺珍就在工作之余搜寻查找了不少河道英的资料,她越看就越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厉害得很——在十年前引起了极大风波的霸凌杀人事件中,他与入狱的前妻离婚了,再这之后他在短短几年内就从代表坐到了会长的位置上。怪不得她妈说想跟他相亲的女人都不知道排到多少号了。 所以说,他女儿是他和前妻的孩子?他那奇怪的态度是又爱又恨吗?看起来感觉又不像。 李艺珍觉得她好像隐约触摸到了一些真相,但是却又没有完全触碰到。神秘又有趣,这更加让她提起了兴趣。后来她忽然想起河道英说他女儿做手术,做什么手术?这个是有迹可循的。 她有在医院工作的朋友,在不触及病人隐私的情况下,她只是打听到了河道英的女儿做的是什么手术。 ——色弱矫正。 并不是什么危险的大手术,仅仅只是知道这一点就完全足够了。 河道英的女儿是色弱?从她收集到的资料中来看,河道英和前妻都不是色弱患者,为什么女儿会有色弱?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了。这个女儿要么不是他亲生的,要么不是他前妻亲生的。 李艺珍没想到自己一时好奇心居然挖掘出了这么一个秘密,所以他是因为女儿并非亲生,才对她态度怪异的么? 李艺珍虽然仍然对这一点感到好奇,但却不打算再继续探究下去了。毕竟她也不想去触碰河会长的禁忌。 但她没想到居然会收到河道英为女儿举办成人礼宴会的邀请…… …… “啊,就是各种夸奖你呢,然后担心你的手术情况。”李艺珍回答着河艺率,她有意夸大其词想看看河艺率的反应。但实际上河道英仅仅只是含蓄地说了句“还不错”。 “各种夸奖…?”河艺率停顿了一下,河道英向相亲对象大肆夸奖她?不会吧……?总觉得有点不真实……她这么想着,耳根却悄悄红了起来。 李艺珍将女孩发丝下红透了耳廓收入眼中,她笑意加深,仰头喝了口香槟,没再继续逗弄女孩。 “嗨?” 两人身后传来了一道年轻的男声,河艺率转头看去,仍然不认识。 “你好。”虽然不认识,但她还是礼貌回应着。 “你们好。”一位高挑的男……生走了过来,他先朝两位女士打了声招呼,然后看向河艺率:“你就是河艺率吗?这场宴会的主角?”显然他可以从衣着的隆重程度看出谁才是宴会主角。 “我是,请问你是……?”河艺率轻点了下头,疑惑地询问。 “我叫金直宇,很高兴认识你。”男生态度坦然地介绍着自己,然后话音一转:“刚才我一来就注意到你了,你好漂亮。” “啊……谢谢。”怎么说呢,这位……金直宇先生,态度自然却又好像有着不同于他人的奔放…… 宴会中的大部分人都是说话非常委婉的,像他这样用最简单直接的词语直言夸赞的目前还是她遇到的第二个。第一个是旁边的李艺珍,她刚才说她可爱呢。 “……你也很帅。”河艺率试探着回应。她在国外生活多年,也习惯了风格各异的人们。欧洲人很善于表达自己的情绪,而亚洲人会更加含蓄一些。 男生笑了起来,看起来很是阳光,河艺率看到他还有颗尖尖的虎牙,为他增添了几分青春稚气。 “你们聊吧,我先失陪了。”小男孩和小女孩的游戏。李艺珍兴致缺缺地看着两人互相夸赞,拿着酒杯打算走开了,“小艺率,有空来找姐姐玩哦。” “……好。”小艺率……这种略显亲昵的可爱昵称自从十年前她就没再听到过了。 河艺率连忙点了下头,忽然想到,她还没有和这位艺珍姐姐交换联系方式呢。 “她是你姐姐?”金直宇好奇地看了眼女人走远的背影。 “刚认识的姐姐。”长相明艳,性格大方,还给她拿香槟了……成熟有魅力的姐姐。 河艺率默默想着,虽然是河道英的前·相亲对象,但是性格却意外的好。呜……果然,先生的相亲对象都好优秀…… “哦。”金直宇不甚在意地点了下头,然后说:“我可以追求你吗?”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