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男主死对头[快穿]》 1. 第一章 “滋，【宿敌计划】启动中……” 雪青睁开眼睛，入目是白色圆形拱顶，像极了某种地球的宗教建筑。资料上不是说，第一个世界是仙侠世界吗？ 正好，脑海里，系统上线了：“员工接单了【宿敌计划】，清楚具体计划内容吧。” 雪青盘腿坐起身：“清楚的。” 在穿越局的【101计划】安排下，每个世界里，除了炮灰，还会有一些反派。 他们不是普通的炮灰，是致力于反向助攻，为男主变强提供机会，铺垫一代男主成长的重要炮灰。 简称宿敌。 雪青需要成为男主的宿敌，促进男主进一步成长。 雪青歪歪脑袋：“我怎么觉得叫【死对头计划】更合适呢。” 系统：“……” 其实，【宿敌计划】一开始就叫【死对头计划】。 结果，“死”字好像犯了忌讳，来小世界的员工扮演的角色，要么动不动就被男主打死，要么好不容易苟到最后，男主却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不认为他们是死对头。 计划失败惨烈。 于是，高层连夜将它更名为【宿敌计划】，要求系统对外保密计划失败的事，还要引导员工乐观对待。 所以系统开口了：“说是死对头也没错，死对头知道吧，也就给男主下下马威，摧残男主的意志，或者成为男女主爱情的阻碍，超简单的。” 雪青一喜，还有这种好事？赚大发啦！ 系统开始介绍第一个世界的情况：“你现在的身份叫叶雪青，是腾龙村的猎龙者。” 猎龙者，听着就很高大上，雪青不由期待起来。 这是神魔并存的仙侠世界，处于早期混沌时代，是人、神、魔共存一界，还不像后世分成明显的三界。 腾龙村就建在龙的附近。 龙是古老强大的生物，处于食物链顶端，有他们盘踞的地方，别的生物都退避三舍，人类却不一样。 千年前，腾龙村的祖先发现有龙的地方，没有邪祟没有凶兽，在混沌世界中，相当安全，可惜也没有普通动物，没有生存资源。 但人类可是高智商动物，他们找到赖以生存的资源来源——龙穴。 龙拥有数不尽的法宝，随便漏出一点，就够人类几辈子无忧无虑，于是，猎龙者应运而生。 猎龙者负责深入龙穴，取出财宝，过程十分凶险，要是被龙发现，直接被拍死。 雪青：“这是偷吧这是偷吧这是偷吧？” 系统：“咳咳，猎龙者可是腾龙村的英雄！” 反正生死搏斗是不可能的了，雪青疑惑：“强大如龙，为何没有一口火噶地把这群狗比人类喷了？” 系统：“人类太弱小，太能躲了，对龙来说，人类是灭杀不尽的。” 雪青想了想：“我懂了，就像蟑螂之于人类，人类悄咪咪偷龙的东西，就像大半夜蟑螂在厨房吃点边角料，只要不被发现，躲缝里，人类也无可奈何。” 系统：“你是懂比喻的，我感觉头顶有只拖鞋了。” 按原来设定的初始副本，腾龙村的叶雪青在第一次猎龙行动中，抱回一颗蛋。 这颗蛋就是男主谢翊。 凤凰于火中涅槃，龙也有重生方式，每逢一万年，他们会变成蛋，再用一千年的时间，蛋逐渐长大到房子那么大，破蛋而出就是重生。 像雪青现在待着的屋子，就是猎龙者偷，呃不是，猎回来的成年龙蛋壳。 蛋壳嘛，所以是拱顶的。 男主谢翊也是倒霉，他一个盹打了几年，突然进入重生期，蛋还滚到龙穴外围，这才被叶雪青捡漏。 刚化成蛋，谢翊处在龙生最虚弱的时期，龙落蛋蛋被人欺，腾龙村强行打破龙蛋，想要弑龙，飞升成仙。 可惜腾龙村目前所有手段，也没法杀了谢翊。 以叶雪青为首的腾龙村村民，便开始虐待他，进行各种非人道的测试，谢翊遍体鳞伤，最后恢复力量之时，灭了整个腾龙村， 叶雪青侥幸逃脱龙爪，灭族仇恨驱使，谢翊到哪，她就潜伏到哪，制造混乱，成为谢翊龙生的宿敌。 雪青：“按这个初始设定，我很容易死。” 系统一惊，虽然心虚，但是要给员工画大饼：“怎么会呢，这是主机系统计算的轨迹，你要相信系统呀。” 雪青叹息：“就算侥幸没死，我在男主身边搞事，他那么强，不杀我，只是他懒得在旮旯里找我，我之于他永远是阴沟里的‘蟑螂’，算不上宿敌。” 系统：“……” 很有道理！它好像知道【死对头计划】为何屡屡破产了，赶紧登记一下。 它斟酌着，说：“不过谢翊是龙，一般来说，龙是没有对手的，初始算法里，你作为一个人类如果能给他制造混乱，已经很不错了。” 雪青：“那就把我设定成龙嘛。” 系统：“不行，龙这个种族，遍地是亲戚，喜欢相互干架，一年打两次，每次都有新感觉，他们把彼此视为宿敌的几率为零，而且，除了人类，其他种族不会作死到长期招惹龙。” 雪青：“……” 还真只有人类才能干出来这事。 还有一点，系统没明说，有种族隔离，也是防止出现一些不可控因素，就怕人类喜欢上龙，反正龙是不可能喜欢人类的。 初始设定已经出来，但是具体怎么操作，怎么让男主视叶雪青为死对头，还得看雪青自己如何演绎人设。 雪青闭眼，脑海浮现叶雪青的生平。 叶雪青不是腾龙村出生的孩子，但是是孤儿，从襁褓被抱回来养，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龙是邪恶的化身。 人类拿龙的东西，是为了抵制邪恶，是正义的，每个人都应该为成为猎龙者而骄傲自豪，每一个为腾龙村牺牲的猎龙者，都会获得至高无上的荣誉。 每次去迎接猎龙者归来，小小的叶雪青盯着他们伟岸的身躯，目中发亮。 她渴望成为一名猎龙者，渴望来自所有人的赞誉与掌声，今天，在她十六岁生辰日，她终于经过试炼，成为猎龙者。 “叶雪青，你好了没有？” 蛋壳外的声音，让雪青回过神。 今天也是一月一次的猎龙行动，比较小型，适合她这种新人练手，她在蛋壳里，是让自己能沾染龙的气息，进龙穴时，不会第一时间被龙发现。 这次与叶雪青一起行动的，有三个人。 一个是猎龙老手，叶雪青的师父，三十多岁的大叔，还有两个是叶雪青的童年玩伴，葛战天和王灭龙。 雪青出门，外面是荒芜的大地与泛红的天，她和他们招呼：“师父，我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师父沉稳点头。 摄于龙威，他们村除了人类，几乎没有活的动物，代步工具是在外面世界换来的法器悬浮葫芦。 王灭龙已难掩兴奋：“闻龙上次猎到一个拳头大的宝石，在外面卖了五千灵石，这次我可不能比他输！” 葛战天：“切，那种宝石有什么用，我要猎法器，这样我们出去卖东西时，就不会被妖魔打劫了！” 雪青加入讨论：“法器有什么用，有本事的猎个蛋壳回来！” 那个成年龙蛋壳，是几百年前一个名为王屠龙的猎龙者找到的，有了龙息掩盖，大大降低猎龙者的死亡率，王屠龙至今都是腾龙村的英雄。 师父坐在葫芦首，说着风凉话：“说不准去这一回后，你们中有人就放弃当猎龙者。” 雪青：“我不会放弃！” 葛战天和王灭龙：“我也是！” 葫芦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路上的风景，从荒芜沙漠，变成蓝天白云，绿树碧水，与人类寄居处，是截然相反的世界。 因为龙吐一口气，就蕴含绝妙的灵力，只要他允许，在他的栖息范围里，花草树木就能野蛮生长，离开他的范围，就会因龙威一片荒芜。 三个新人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景色，眼神都直了。 师父却已稀疏平常，说：“看到绿地，说明咱们已经进入龙的领地，小心谨慎。” 又往绿地里飞了许久，比腾龙村到绿地的距离还远，终于，他们隐约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 他们仰头，嘴巴张得和鸡蛋一样大，师父笑了：“这还只是龙穴的一部分呢。” 这座高峰叫盘龙岭，顾名思义，龙偶尔会盘在山上睡觉，没留神间，一些宝物也会散落四周。 师父不敢带他们太深入，让他们在彼此可见范围内，一人一个八卦盘分开搜索。 雪青在四周转了一圈，按设定，龙蛋不难找。 很快，她手中八卦盘疯狂转动。 雪青扒开高高的草丛，面前骤然出现一个拳头大的蛋，雪青比划着蛋蛋，沉默了会儿：“男主这么小啊？” 系统：“你最好只是在说体型不然我锁了你。” 雪青：“(*^▽^*)。” 一刻钟后，师父掐着时间，喊他们三个：“走了，不管有没有找到好东西，回去了。” 葛战天懊恼：“只有石头和泥块，哪有宝物啊？” 师父：“不错了，很多猎龙者没找到东西，先把命交代出去。” 葛战天不以为然，龙穴也不过如此，一点都不可怕。 雪青是一路小跑回去的，按叶雪青的人设，她脸上难掩小得意，师父问：“怎么，跑那么远，捡到好东西了。” 雪青：“是的，我捡到东西了，一定不简单！” 葛战天跳起来，和王灭龙先后问：“雪青，你捡到什么？” 雪青：“秘密。” 叶雪青可是从小就想当大英雄，要是现在露出去，功劳就得和其他人分。 师父读出她的小心思，笑她：“不会是捡到奇形怪状的石头，当宝贝了？” 雪青：“才不是！我们快回去，请大家来看看。” 葛战天和王灭龙好奇死了，可一路上他们磨破嘴皮，雪青就是不管，直到捱到回腾龙村，挨到所有人坐在圆桌旁，她才拿出储物袋里的圆蛋。 这时候，葛战天还在嘀咕：“尽显摆，才去第一次，能拿到什么好东西。” 不止是葛战天这么想，许多人也不信，叶雪青能猎到好东西。 直到她双手捧着一个大圆蛋，放在桌上。 这时，所有人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气。 雪青不有奇怪，嘀咕：“刚刚这蛋只有我拳头大，现在怎么得两个手捧着……” 圆蛋蛋壳莹白，浮现深深浅浅的纹路，似有生命，仔细盯着蛋壳，整个人的心神，仿佛要被吸进去。 他们光是靠双眼，也能看出它的不同之处！ 葛战天：“你真的捡到好东西了？” 雪青得意地昂着脑袋，是的没错，就是在初始设定的指引下，捡蛋超简单！ 有人惊异：“怎么是活着的蛋？龙的四周，不应该有活的动物啊？” 村里瞎了一只眼的老巫师，颤颤巍巍走上前，他用巫杖敲敲蛋壳，又摸了摸，激动得五官抽搐，大声喊：“这是龙蛋！” 话音刚落，周围一片哗然，别说外头围观的人，雪青也呆呆的样子。 巫师抱着龙蛋，说：“去天屋看看，是不是同样的外壳！” 天屋就是王屠龙猎回来的成年蛋壳的雅称。 一拨人赶去天屋，对比蛋壳，除了新旧和大小不同，也就是说，这是一颗活的龙蛋，他们竟然抓到了龙！ 老巫师又哭又笑，形若癫狂：“弑龙能成仙！弑龙能成仙！！” 他拿着巫杖猛地敲壳，下一瞬，他被龙壳反噬，双眼凸出，浑身抽搐，眼看着就要暴毙而亡。 “大师！” “老师！” 所有人围着巫师，巫师伸出双手，指着叶雪青：“壳……压制龙，只有她、她可以……” 留下遗言，巫师两腿一蹬，就这么去了，众人惊惶之余，连忙对龙蛋退避三舍，葛战天叫叶雪青：“雪青，你快看看龙蛋怎么弄！” 雪青抿着嘴唇。 叶雪青这种人，第一次直面死亡，她是怕的，但想到众人的眼光，都在自己身上，想到这是自己抱回来的龙蛋…… 莫名的荣誉感，会促使她心下一定，就此行动。 雪青目光坚定地靠近龙蛋。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拿起巫师留下的巫杖，用力朝龙蛋刺去。 这个龙蛋，也就昨日刚化的，得一千年，龙君才能破壳而出，在小龙蛋的前七七四十九日，龙蛋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被第一个活物碰到，龙蛋会视其为亲，放弃防御。 叶雪青是第一个碰到它，她就能够压制龙蛋，这也是原设定里，谢翊在被破壳的第三十天，杀了所有人，唯独没有杀叶雪青的缘故。 她这一刺，龙蛋“咔嚓”裂开缝隙，掰开后，有一条胳膊大小，形状犹如小白蛇，额上却长着犄角的龙。 是切切实实的龙！ 小白龙浑身如玉雕，漂亮极了，它闭着双眼，蜷缩在一起，显然还未反应过来。 直面神祇，雪青忍着想要双膝跪下的冲动，脑海里回响着巫师死之前，“弑龙能成仙”这五个字。 成了仙人，能用灵力，不愁吃穿，不怕妖魔，还能接受世人敬仰！ 谁不想成仙？ 叶雪青一个激动，挥动巫杖，刺向沉睡中的龙，只是，巫杖一下被弹开，她手臂发麻，就看王灭龙捡起掉在地上的巫杖，双眼赤红：“我要成仙！” 他冲过去刺龙，转瞬间，血雾与碎肉喷洒四周，淅淅沥沥地洒了一场小雨。 王灭龙死无全尸。 顿时，葛战天尖叫一声，双腿软倒，一股难闻的尿骚味从他□□传来。 而人群中本来想弑龙的，也全部冷静，他们既害怕，又垂涎小白龙，这么看来，只有叶雪青能做到。 雪青抹去脸上的血，呼出一口气。 村长便带着猎龙者们，朝她走来，团团围住：“雪青，你立了大功！只有你能碰这条龙，我们能不能成仙，就看你了！” 望着平时德高望重的前辈，虚心求教的模样，感受周围那些艳羡的目光，叶雪青顿生豪情。 她接下这些期许：“交给我吧！” 至于要怎么从小白龙身上，套取或长生、或无敌的信息，这一晚，腾龙村几乎所有村民都没有睡。 下一任巫师是原来老巫师的徒弟，名为徐螭。 徐螭找到老师对龙壳的研究，发现老师临死前所说的龙壳封印，能够极大限度限制龙的力量。 龙正在强行醒来，它刚出壳时，也就手臂长短，现在已有三尺长。 如果它恢复力量，所有人都得死。 于是，叶雪青连夜用蛋壳摆成阵，束缚龙的生长，接着，他们定下许多的计划，第一项，烫龙鳞。 除了神仙的法术，龙鳞无坚不摧，好在几百年前，腾龙村曾跟仙人求过一双铁筷，如今他们用地下熔浆，将铁筷烫成圆形，变成工具烙铁。 徐螭说：“不用剥下完整的龙鳞，能刮下一点，就是一点。” 雪青挽起袖子，拿起红通通的烙铁，贴在龙鳞上，一开始并没有反应，反复了一整天，几千次，她手臂快酸到抬不起来，龙鳞终于软化了。 忍着酸疼，雪青拿出刀，刮下一些被软化的龙鳞。 在徐螭的指导下，被软化的龙鳞被炼制成刀锋。 龙鳞割龙鳞，比起烙铁要简单多了，叶雪青手臂用力，“刺啦”一声，一片龙鳞被剥下来，露出里头血淋淋的肉。 围观的所有人都在欢呼：“成功了！” 而这时候，已经过去了十日，小白龙也从三尺，长到六尺长。 谢翊双眸微动，他本以为，一切与往常一般，然而下一瞬，他察觉不对，立时睁眼。 就看一个人类举起一把龙鳞刀，双眼带着疯魔，疯狂削着他的鳞片，血肉横飞，与她表现出来的疯狂不同的是，她嘴里清楚地说： “龙肉刺身，不知道好不好吃，嘿嘿。” 2. 第二章 系统：“收声收声，谢翊醒了！快走人设！” 雪青：“没事，人设没崩，叶雪青这人，不想吃他的肉才不正常。” 只可惜，人类只刨得出龙血，割不下肉，也没法直接烹饪整条龙，不然高低整个红烧清蒸和麻辣。 而谢翊醒来后的存在感，自然令人难以忽视。 叶雪青停下手中刀刃，抬头。 这几日，她将白龙当成鱼处理，直到白龙睁眼，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刺的是龙，还是被封为为神祇的龙。 她忍不住后退两步。 白龙骤然发出一声清吟，即使有法阵加持，依然震天动地。 叶雪青有四十九天保护法，倒还好，只被震得又后退几步，在场的其他村民，倒地的倒地，吐血的吐血，还有的抽搐了几下，死了的。 徐螭忍着锥骨之痛：“快走！” 还活着的人，连忙相互搀扶，一瘸一拐离开天屋，还好他们将龙安置在天屋，隔绝龙吟，其他村民才免于一难。 龙很可怕。 他还被被封印着，光靠龙吼，却让前一刻还活生生说笑的人，立刻暴毙，这个画面，刺激着唯一在场的叶雪青。 雪青控制着身体，轻轻颤抖。 一声龙吟后，谢翊也明白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这些该死的，臭虫一样的人类，居然趁他进入重生期抓住他，剥他的鳞，割他的血肉！岂有此理！ 谢翊狂怒，又一次咆哮，只是阵法约束了他，他面前的人类还有龙恩护佑，自己暂时杀不了她。 他从喉咙发出低低的咆哮。 脑海里，雪青问系统：“他好像说话了，我听不懂，给个翻译器。” 系统：“咳咳不行，按照人设，龙和人语言不通，叶雪青不知道谢翊说的啥很正常，但龙生活太久，能懂人类语言，你小心别露馅。而他的意思嘛，左右不过让你去死。” 雪青：“哦，那可不行，我可以死于自己作死，但不能死于他手下。” 系统：“……”这届员工好彪悍。 雪青长吸一口气，又一次进入状态。 她脚步沉重，慢慢靠近这条龙。 天屋外，挤着密密麻麻的村民，他们围在门口，却十分恐惧，他们因龙的反击措手不及，弑龙成仙的美梦，摔个粉碎。 这时，如果谁能让他们重新拾起美梦，谁就是腾龙村的英雄。 意识到这一点，叶雪青举起手中的龙鳞刀，她用尽全身力气，从上至下，刺破了龙鳞，血肉“刺啦”一声迸溅而出，喷了她一整脸。 白龙因为压制，除了摆尾怒吼，无能为力。 她完成了一次将龙从神座，拉到畜牲位置的壮举，整个人脱力，跌坐在地上，刹那间，人们狂欢。 叶雪青轻轻喘着气，她咧嘴笑了。 龙又如何，在她的手里，也得乖乖受死！ 她无视冰冷的竖瞳，因龙的愈合速度太快，她用力凿出血，装在碗里，端着这个碗，叶雪青走进欢呼的人群。 龙血散发剧烈的腥味，很多双眼睛死死黏在它上面。 徐螭说：“龙血应有治愈的奇效，先兑水，刚刚有谁受伤了，来喝点龙血。” 葛战天就是受伤的人之一，他全身骨头碎了，进气长出气短，咽下龙血水后，不过瞬间，他恢复如初，甚至能起身，力能扛鼎。 村民们欢呼：“受了伤能立刻好，我们与神仙也没差别了吧！” “幸好有雪青。” “对，要不是雪青，咱们可没这个机会！” 这一刻，叶雪青彻底成为腾龙村的英雄。 一个急于建功立业，乐于享受追捧的人，突然获得所有人的夸赞，是什么样的感觉？雪青贴着叶雪青的人设，走路带风，笑容满面，还因为有偶像包袱，和童年玩伴疏远。 葛战天蹲了叶雪青好几天，终于等到她，他忙迎上去：“雪青！” 叶雪青斜睨他：“怎么了？” 葛战天：“嘿嘿，雪青啊，可以先分给我龙血水吗？” 葛战天失去龙血水的第十天，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隐隐发疼， 腾龙村这才知道，人类喝了龙血水，也无法改变人类只是人类，当龙血代谢完，人类会恢复成本来的弱小，就算旧疾好了，可疼痛会席卷归来。 只是如今，龙的恢复能力越来越慢，短时间内，凿不出更多龙血。 叶雪青说：“按照排号顺序。” 葛战天：“还有三百号呢，我得等到什么时候！” 叶雪青想了下，回答他：“至少需要三十天。” 葛战天：“屁！明明就是你们霸着龙血不放，龙血全都被你们喝了！” 叶雪青眉头一皱，拿出别在腰间的龙鳞刀：“那你自己去割他血肉啊。” 葛战天嘴唇嗫嚅。 叶雪青不再理他，往天屋走去。 天屋现在的门是龙鳞炼制的，能隔绝龙吟，石床上，白龙除了尾巴能动，其他部分都压着蛋壳，按照北斗七星的方向，封印他的力量。 他并不慌，他只是处在重生期，最虚弱的时候，不然这种阵法，并不能封印住他。 发现挣不脱后，他不再白费力气，只是放慢自己的再生速度，让龙血越来越少，这便让最开始威风凛凛，光鲜亮丽的龙，变成如今这副缺鳞少片，伤痕累累的模样。 即使到这种境地，谢翊也只是愤怒，没有恨。 从始至终，他从没正眼看过人类。 因为等他稍微恢复点力量，一挥手，他们都会化成灰，试想，人类也不会痛恨小小的蚂蚁，除非蚂蚁搬走人类的金子。 想成为强大到变态的谢翊的宿敌，雪青必须被谢翊恨上，同时，还能不死。 系统不赞同：“不可能的，谢翊是高傲的龙，你们都做到剥鳞剔肉这种程度，谢翊还是看不上人类。” 雪青：“所以，我在想，谢翊的‘金子’是什么。” 只有触及谢翊的根本利益，才有机会被他惦记。 她来回打量白龙，脑子一个激灵：“我夺走他的龙珠不就行了吗？” 系统：“！” 这是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龙珠于龙而言，就是人类的心脏，不同的是，人类没了心脏会死，龙没了龙珠还会长，但是原生心脏永远比移植的好用，龙珠要是被抢了，龙会不遗余力把它抢回来。 而每条龙的龙珠，都会藏在他们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有的是护心鳞下，有的是指甲里，有的是肚子里…… 在具体位置这方面，系统没办法给雪青指导方向。 雪青不紧不慢：“我大概知道龙珠的范围，因为这头龙，只有头部和下面我没摸过。” 系统想到某个部位：“……他脏了！” 雪青：“别担心，龙珠不会藏下面的，在穿越局过不了审，这推理很缜密吧？” 系统：“缜密个鬼！” 但确实，没人会把心脏藏在那种地方，龙也一样，通过精密推理，雪青顺利定位龙珠的位置——龙头。 她端详着白龙龙首。 他很俊美。 跨越种族，以雪青作为人类的目光来看，白龙也是极为丰神俊朗的龙，不难想象，化成人身后，当风姿卓荦，俊美无俦。 目前这战损版，有点美强惨意味。 叶雪青的人设，并不知道自己只有四十九天，她只会以为，自己是上天选中的人，才能对这条龙做任何事情。 这就是她的龙。 所以，雪青直接伸出手，在头部肆意摩挲，寻找龙珠。 白龙似是不屑，合上双眸。 雪青眉头一抬，谢翊再看不起人类，也会下意识保护龙珠，所以，龙珠很大可能，就在龙眼，这也符合男主的逼格。 毕竟，没有男主会把龙珠藏在鼻孔。 系统：好有道理，竟不知道怎么反驳！ 雪青眯起眼睛，还挺期待：“这么傲慢的龙，要是被人类夺走龙珠，他会是什么表情？” 系统：“可要是失败怎么办？” 雪青：“那我就去死呗，小小员工，有失误也正常吧。” 系统：“……” 它还是祈祷成功吧，【宿敌计划】再失败，穿越局要疯咯。 而谢翊在闭目养神。 很快，谢翊等到机会，他的神识，感受到某个人类强烈的恨意。 忍了十来天，葛战天全身剧痛无比，要真按叶雪青所说的，也只有二十天，他还能咬牙等，可现在，时间变了，他要排到六十天后！ 说什么龙血越来越少，明明就是被这些人独吞了！ 他夜不能寐，全靠酗酒解痛，越想越恨，这日喝醉酒，徘徊在天屋外面，他想找机会，杀了叶雪青。 却在这时候，他脑海里多出一道意识： “进来。” 略过语言界限，直接传达的思想，能控制陷入极度仇恨，并且意志力不强的人。 葛战天一个冷战，却也奇怪，谁在和他说话？进哪里？天屋？ 他蓦地明白，这该不会是天言吧？ 要是清醒的葛战天，一定记得王灭龙的惨死，但他喝醉了，只记得龙穴的轻松。 除叶雪青外的人，进天屋会被龙威重创，所以天屋没有看守，葛战天迷迷糊糊的，推开天屋的门，大步走进去。 彼时，雪青在另一个屋子，徐螭用龙鳞片，做了一个手臂的护甲，雪青戴上后，薄而强韧的鳞片贴着她手臂，就像她也长了龙鳞。 徐螭：“有这护甲，以后再也不怕妖魔了。” 话音刚落，四周蓦地地动山摇！ 徐螭：“不好，有人动了七星阵！” 雪青速度更快，一下冲出去，眼看那天屋正在瓦解！龙吟咆哮，路上村民有的耳鼻流血，哀声痛嚎，运气背的，直接炸成血花。 叶雪青瞳孔一缩。 白龙刚闯开阵法，尚且虚弱，能不能成，只有一次机会。 要快。 她脚尖点地，掠过掉落的蛋壳，在看到白龙的一刹，张开五指，直朝白龙的门面！ 寻常，叶雪青肯定无法得手，但她喝过龙血，手上还有龙鳞护甲，加之谢翊傲慢，未加防备，所以，她一举刺向白龙双眸，顺利抓住一颗眼珠大小的东西。 就是龙珠！ 龙珠遭窃，谢翊仰天长吼，愤怒到了极点，天屋彻底崩塌，地动山摇！ 他在召回龙珠，叶雪青又紧抓着龙珠，要不是她有保护，龙珠定会穿破她的手心，此时，龙珠拖着她往谢翊那边去。 系统：“不行，龙珠会被谢翊要回去的！” 雪青：“我倒是有个好办法。” 系统：“什么办法？” 她抓着龙珠，用尽全身力气，塞到口中，咕咚一声，吞下去了。 吞、下、去、了！ 系统：“！！！”这个员工一定是个隐藏疯批！ 龙珠进入雪青身体后，因龙恩庇佑，瞬间与她融为一体！ 电闪雷鸣中，失去龙珠的谢翊，被迫化成半龙半人形，他上半身为人，下半身为龙，龙角屹立，胸膛和手臂部分区域，覆着细细的鳞片。 那张脸上，骨骼流畅，五官英俊得挑不出错处，犹如人类细磨过的雕塑，他睁开新长出来的双眼，金色的眼睛，黑色的瞳孔，带着慑人的压迫感。 第一次，这双金色眼瞳，印出眼前人类的模样。 那是个少女。 她擅自吞下他的龙珠，反噬令她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她却突然笑了起来，那双眼睛，明明是黑色的眼瞳，却熠熠生辉，像两颗遗留人间的天曜石。 龙对亮闪闪的东西，向来没有抵抗力。 谢翊瞳孔竖起。 真美。 挖了她的双眼后，他会好好收藏的。 3. 第三章 吞下龙珠的瞬间，雪青知道，这一步她赌对了。 如果只是普通人类，早就承受不住龙珠，爆体而亡，但她有四十九天保护法，龙恩庇佑，反而和龙珠融为一体！ 这龙珠也霸道，容不得她身体有别的主宰，所以，龙珠炸了她的心脏，并成为她的心脏。 她死，龙珠也亡。 这下，就算四十九天保护法结束，谢翊就算杀她，也要掂量掂量，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没有龙会放弃自己第一颗龙珠。 最重要的是，她有龙珠庇护，拥有和谢翊抗衡的能力。 嗯，至少拥有可以欺负男主的本钱了。 于是，当谢翊掐叶雪青的脖子提着她，盯视她时，雪青目光闪烁，大胆迎上他的双眸。 谢翊不气反笑：“真不错。” 叶雪青声音嘶哑：“我也觉得。” 她话音刚落，不由惊讶，等等，她终于听得懂这头龙在说什么了！ 谢翊垂眸一想，保持揪着提叶雪青脖子的姿势，化成一道闪电般，钻入云层之中！ 徒留腾龙村一片废墟中，幸存的人们相互搭着手臂，仰头望天。 徐螭泪流满面：“雪青……” 雪青不知道谢翊要带她去哪，被这么攥着，呼吸很难受，还好她体质不同以往，不然更难受。 她沉住气，平复被龙珠破坏的五脏六腑，隐约察觉，她身体构造已与人类不同。 果然人类是极限的，不当人类才能变强！ 不多时，因为龙珠强行侵袭，被迫断连的系统，终于重新链接雪青的脑海，它很担心在断连期间，员工会不会出差错。 它真该死，不该让员工陷入如此境地的！ 紧接着，它看到谢翊抓着雪青脖子。 雪青双眸圆睁，双手缩在胸前，两腿平行岔开，伸长脖子，嘴巴张成“0”形状。 系统悲痛万分：“雪青！雪青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雪青：“你回来啦？没事的，我在模仿尖叫鸡，不然好无聊。” 系统：“……”给爷死啊！ 雪青：“哦对了，我能听懂谢翊的话了。” 系统保持住职业操守，有气无力地说：“查明白了，龙珠是男主金手指，从来没人吞过龙珠，所以暂时不知道还有什么后遗症，目前看来，是能够让你学会龙语。” “有你作为示范过后，以后可以出个《吞龙珠指南》了呢。” 雪青：“好耶，版权费记得跟我结算一下。” 系统：“我在嘲讽你啊！” 它第一次遇到这么大胆的员工，把它吓得程序紊乱，长久下去，紊乱会积成系统病，前辈都说了，很难治的！ 当然，初始设定里所谓“躲在暗处，偷偷给谢翊制造麻烦”的戏码，完全用不上了，它还得重新计算，后面可以用的设定计划路线。 但是小世界的现实，可不等设定。 谢翊缩地成寸，几天后，他们就到了一片全是红色山脉的地界。 谢翊把叶雪青丢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他自己也化出双腿，他穿上青色道袍，一头银发披散肩头，俊眉星目，落拓不羁。 叶雪青灰头土脸的，还好她现在不吃饭也可以活着，不然早脱水成干尸了。 她刚爬起来，又被一阵狂风压倒。 就看不远处，一头硕大的蟒蛇追过来，它瞪着莹绿色的双眸：“哈哈哈，居然是失去龙珠的龙！受死吧！” 谢翊停下，就是因为半龙半人身赶路，被妖魔盯上了。 龙是世界上强大的存在，当龙健全时，没人敢惹他们，但是一头失去龙珠的龙，重生期还被强行打断，则实力大打折扣，势必会被觊觎。 不说弑龙能成仙，龙浑身是宝，只是从他身上扯一块肉下来，都可以让其他物种受用几辈子。 被巨大利益冲昏头脑，巨蟒冲了过来。 谢翊无视它，他摆弄一个戒指。 戒指是介子空间，装满他几万年来积累的宝物。 空间虽很大，宝物却多到装不下了，所以，他每次得到新的宝物，就会随手清出一些旧宝物丢掉，这也给了腾龙村可乘之机。 有妖魔来挑衅他，他要在戒指里挑一把趁手的武器。 只是，没等他挑好，蟒蛇靠近他到半寸的距离，就炸成血花。 叶雪青刚站起来呢，又被淋了一头血。 她抹了把脸，忍不住嫌弃。 下一刻，又一阵狂风席卷而来，这回的挑战者，是一头魔牛，双眼硕大如统领，头顶千斤般的硕角，行动却诡异的轻巧。 “啪”的一声，也炸成血花。 这下，潜藏在暗处的妖魔鬼怪，乃至人类，都不敢动作。 谢翊好不容易找到一柄趁手的剑，朝四周一看：“这就都死了？” 叶雪青：“……”他竟然压根没留意这些妖魔？ 也是，他只是失去龙珠几日，龙威对妖魔的压制尚在，这些东西着急了，但等龙威消泯，追上来的妖魔，只会更多。 谢翊虽然不把他们放眼里，也会不胜其烦。 在重新拥有龙珠前，他没办法再化成龙形，最多只能半龙，这个形态，明晃晃地告知旁人，他失去龙珠。 于是，他干脆幻成全部人形，隐匿了龙息。 他将剑丢回去介子空间后，面对那个胆敢吞下龙珠的人类，他一挥袖，叶雪青在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大坑，将这片山脉都砸平了，很是狼狈。 还好，四十九日未到，叶雪青人没什么事，只是头晕目眩的。 就这样被谢翊无伤暴揍了许久，等他发够了火，她差点没把胃酸吐出来，又被谢翊猛地扯过去。 眼前突然怼上这么一张俊美的脸，叶雪青瞳孔微缩。 谢翊却用自己的袖口，小心地擦干她眉眼的脏污。 直到她露出那黑曜石般的眼珠，谢翊确定，它们没有受到任何污染，依然这么漂亮，他放心了，神色竟有几分温柔： “要保护好这双眼睛。” 叶雪青不是傻白甜，她自小就想弑龙，也能因为追逐名与利，亲手对一条漂亮的白龙剥鳞破肉，而不是上演心软放走龙的戏码。 所以，她很快就能明白，谢翊对她双眼有所图。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 她试图利用优势，眨眨眼，问：“龙君，我们现在去哪？” 谢翊掐着她的脖子，丢地上又砸出一个坑，他冷笑了声：“你不需要知道。” 随即，她脖子上被绑着一道锁链，另一端就在谢翊手里，这既是防止她被潜伏的妖魔所伤，也是防止她逃跑。 他不再冲进云间，赶陆路，就这样扯着锁链的一端狂飙，也不顾叶雪青能不能赶上。 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雪青后背着地，双手搭在肚子上，盯着天空快速倒退的云彩。 如果不是时不时撞到树木石头，还真有点诡异的安详。 而这时候，系统也终于根据目前世界的走向，重新搞了一版设定：“按照趋势，男主是要拿回他的龙珠，所以他要带你去找他的叔父，他的叔父估计有办法拿出龙珠。” “龙是独居动物，每头龙的栖息地很远，你们现在走了十几天了，还没到地点，而且他重生期被强行打破，虽然暂时不需要再化蛋，但是比起以前的自己，只能发挥一成的能力。” 仅仅一成，却足够可怖。 雪青：“但我的四十九天保护法要结束了。” 系统：“没事，他为了龙珠，不会杀了你的。” 雪青：“是不会杀了我，但他会先挖了我的眼睛，哭哭。” 系统：“……你虽然吞了龙珠，但没有可再生能力啊，而且你失去四十九天保护法后，也要小心平时谢翊对你的摔打，会很疼的！” 雪青：“疼痛度调节，麻烦了。” 系统：“好吧。” 趁着有空，雪青捋顺叶雪青的人设。 如今的叶雪青，于谢翊而言，更像是一个装着他心仪宝物的容器，而叶雪青并不会坐以待毙。 她不仅想要保全眼睛，还想要杀了谢翊。 一开始，腾龙村的人类想伤谢翊，自己爆成血沫，叶雪青就明白龙的力量的强大，但依然不够直观，直到那蟒蛇和魔牛一样的下场，让她更清楚，龙是碾压其他物种的存在。 她要成仙，只要杀了谢翊，她就能获得至高无上的力量，她渴求这种力量，也渴求拥有力量后，被人们供奉起来。 就像腾龙村那个王屠龙，一代代流传着他的传说。 这也是她最开始，成为猎龙者的缘故。 和弑龙比起来，保住双眼，好似并不难了。 叶雪青大脑逐渐清明。 他们到达一个云雾重叠的山谷，这一日，已经是她摸到龙蛋后的第四十八天。 谢翊拿出几把大小不一的刀，在她眼上比比划划，时而琢磨着，从哪个角度入手，才能挖出最完整漂亮的眼睛。 即使叶雪青这个人设不明白四十九日期限，也知道，自己期限要到了。 她抱着膝盖，朝谢翊讨好地笑：“龙君，我知道您想要我的眼睛，我也很想自己亲手把眼睛挖下来，献给您。” 谢翊歪了歪头，薄唇微动：“我喜欢自己动手。” 叶雪青又说：“只是龙君怕是不知道吧，我们人类很脆弱，眼睛挖出来后，不加保护，会烂掉的。” 谢翊“唔”了声，这点他倒是没有考虑到。 谢翊：“那就试试。” 他伸出手，朝虚空一抓，突然抓住一个人，顺手挖出双眼，又把他捏死丢了。 这一幕让叶雪青忍不住干呕了声。 她手上也沾过谢翊的血，可谢翊是龙，即使他变成人形，她也不会把谢翊当成同族看待，眼看着同族被这么对待，她生出几分物伤其类的恐惧。 只是，随手一抓就能抓到一个人类，看来这头失去龙珠，并且在重生期的龙，已经引起人类阵营的注意，四周一直有人类潜伏。 只是谢翊懒得从勾勾缝缝里找人类罢了，这个被抓的倒霉蛋属实运气不好。 抓着两个眼球，谢翊端详着，也不过半晌，这双人眼就干涸了。 叶雪青强忍不适，说：“再过不久，它上面还会生出虫子，虫子会把它啃完的。” 丢掉眼球，谢翊盯着叶雪青双眼，她纤长眼睫微动，又垂下眼睛，即使如此，那眼眸中细微流光，依然很美。 谢翊手指摩挲着。 他现在思索的，不是怎么毫发无损挖出来，而是挖出来后怎么保存。 龙固然有很多天材地宝，却从没在人类身上试过，不知道会不会损毁眼睛的漂亮。 眼睛越难保存，越证明它是值得的，越叫龙难以放弃。 谢翊皱起眉头。 叶雪青便说：“龙君，我会一种特制的液体，名为沁水，能够完好保存人类的眼睛，到时候……” 谢翊：“要什么材料？” 叶雪青心脏猛地提起，这就成功了？这条龙这么没心眼？ 其实不是谢翊没心眼，而是他还真没把人类的小把戏放眼里，人类的自我奉献，在他看来也是理所应当。 她压抑着心中激动，提：“饕餮和白虎的血液，仙华海的水，九灵梅的露水……” 她专挑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那是多少人穷尽一生，无法得到的宝物，只是意料之外，每念一样，谢翊里就从戒指掏出一样。 竟然连太真宫的铜炉都有，那可是仙人的宫殿！ 还好，最后念到一样，玄武的壳，谢翊没有。 龙对宝物的执念，往往强烈到可以忽视其他条件。 他想，东西已这么全，就差一个玄武壳，可以找附近一个朋友借，只是那朋友爱管闲事，他不好带着叶雪青。 他在地上围一个圈，叶雪青逃不了，妖兽也拿捏不住她，然后去找人。 他走后，叶雪青双腿乏力，跌坐在地，旁边还放着谢翊丢的种种好东西，她看向四周：“有人吗？” “我知道有人跟着我们的，你们不想杀了这条龙吗？” 在她喊完后，半空中隐现一个老者，是昆仑宫的修士！ 紧接着，又有好几个大门派的修士出现，其中一个门派，还跑去给被挖眼验证的倒霉蛋收尸。 叶雪青打量他们，他们也在打量叶雪青。 不得不说，她是凭本事活到现在的，能偷到龙珠已经不容易，竟然还能吞下龙珠！而这样一个人，只有十六岁的样子，面庞年轻而漂亮。 叶雪青知道时间不多，便说：“这条龙是在重生期，被我强行唤醒的，而且失去了龙珠，现在非常虚弱。” 一个修士说：“他那是最虚弱？那也太可怕了吧？” 叶雪青说：“是的，我就是用禁锢龙的七星阵，才吞下龙珠。” 其余人震惊：“真的？” 叶雪青从怀里拿出七片蛋壳，展示给他们看。 修士们基本信了，何况，她这人能吞龙珠，势必是有点东西的。 叶雪青：“我需要你们配合，打压住这头龙，才能封印住他！” 修士们小声商量。 虽然他们觊觎龙的力量，但是太冒险了，叶雪青倒好，有龙珠在，不怕被谢翊一下弄死，可他们动辄会没了性命！ 却看叶雪青将谢翊拿出来的稀世珍宝，丢给他们，问：“这些够你们防身了吗？” 这下，修士们的犹豫被大大消减。 他们用了两个时辰，确定好所有事项，大约半日后，谢翊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玄武壳，丢到地上，震出剧烈尘埃。 叶雪青连忙迎上去，脸带微笑：“龙君回来了？那些东西我看了下，基本可以炼制了，到时候要储存在玄武壳里……” 谢翊打断她的喋喋不休：“炼。” 叶雪青咬了下嘴唇，将自己留下的部分材料，搅到一起，边偷偷观察谢翊。 谢翊从戒指里薅出一把金椅子，随便倚上去，闭起眼睛。 他去找玄武，被玄武拉着切磋几招，来回的路上，又解决了几只尾随的妖怪，消耗了不少气力。 忽的，叶雪青惊叫了一声，她手上的杯子差点掉落，谢翊手指一动，刮起一阵风，将杯子扶好。 却也是这阵风，掀开地上灰尘，出现摆着碎壳摆成的七星阵。 谢翊眉头一挑。 变故突生，四周修士突然现身，谢翊猝不及防被围困在七星阵。 叶雪青反而后退，她操纵着整个局面，面上神情沉重，那双漆黑的眼瞳里，迸发惊人的亮芒。 谢翊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真是他的好眼睛。 而四周修士用出浑身解数，谢翊挥一挥手，他们有的被弹飞，有的吐血，却没有立刻倒下。 原来他们将谢翊的珍宝，结合防御法器，发挥得淋漓尽致。 不得不说，这群蝼蚁是聪明的。 谢翊挽起唇角。 下一刻，他仰天长啸，天空刹那黑云滚滚，电闪雷鸣，四周的攻击全部被荡开，他下身化出龙尾，一袭白发飞舞，赤金双目充斥嗜血颜色。 修士们都被弹飞，而谢翊一个俯冲，刹那到达叶雪青旁边，抓住叶雪青的肩膀。 受到重创，修士不敢发出哀嚎，眼看叶雪青被抓住，七星阵没能成功，趁着龙的注意也在叶雪青身上，同门拖着受伤修士，逃之夭夭。 至于叶雪青的安危，既然是她设计这场封印，那就让她自求多福吧。 谢翊的迅速靠近，让叶雪青心跳得极快。 她似乎陷入害怕，用力挣扎，手肘时而触碰他的胸膛，时而打到他的肚子。 谢翊不为所动，他现在就要试试怎么挖出她双眼。 最后，叶雪青一只手用力按在谢翊抓着她的手上，谢翊的手臂很冰，他肤色苍白，叶雪青手心上滑，便在他的肤色上，留下一串刺眼的血痕。 那是她自己的血。 谢翊察觉不对，用力将她弹飞，只是来不及了，他的身体麻痹了半边。 叶雪青将蛋壳磨成粉末，与她自己的血结合，按照七星阵的排布，从左到右，用血在他身上涂出七星。 他摔倒了，上半身被固定在一个斜坡上，一身青袍破碎，身上的肌理匀称漂亮，长发散开，英俊的双眼微微撑大，眉尾下压。 他在疑惑。 一个人类，居然能够两次抓住他的把柄。 便看少女谨慎地走来，她在试探自己是不是被压制了，等清楚他身上的七星，她忽的笑了起来，双眼亮晶晶的。 谢翊明白了，那是她诡计得逞的愉快。 叶雪青半蹲着，打量这头高傲的、俊美的龙。 此时，他是任人亵渎的。 她不由得意，和那些修士的合作，是在地上设置七星阵，可是她知道，谢翊根本不可能会中招。 她只是借地上七星阵，来掩饰自己手里的七星阵，而且那些修士也以为她失败了，一个个溜得很快，这下，这头龙又是她一个人逮到的。 她可真厉害呀。 将来后人叙述她的传奇时，也会着重强调，智慧是上天赐予人类最好的武器。 再强大的龙，不也只是一头畜牲，一头不会动脑的畜牲。 她用一根手指戳着他的脸颊：“龙君呀龙君，你怎么啦，怎么不动啦？” 她的挑衅，没有激怒谢翊。 谢翊盯着她，面色如常，他还是那头从不把人类放在眼里的龙。 叶雪青心中不喜，手指顺着他流畅的下颌骨，落到他的喉结上。 谢翊的脖子有一些细细密密的鳞片，叶雪青摸到它们，揉了揉，谢翊下.身尾巴，忽的在地面一扇，激出尘埃。 叶雪青以为他还想挣扎。 她站起身，一脚踩在龙尾上。 这段时日她被拖着跑，一双鞋早就弄丢了，脚也没弄脏，谢翊垂眸，就可以看到叶雪青赤着的双足。 她常年为成为猎龙者受训，脚是谈不上嫩的，只是肌肤白皙，脚腕纤细，骨肉停匀，一个个脚指头肉乎乎的，覆着粉色的、圆润的指甲。 察觉他的目光，叶雪青便用力碾了下脚下的龙尾。 她要把这头龙踩在脚下，一直踩在脚下。 谢翊的龙尾，极为缓慢地摆了一下。 很痒。 被踩的鳞片很痒。 痒到了肉里，痒到了心头。 忽的，龙尾猛地一甩，叶雪青哪知他还有这么大的力气，险些摔了个四脚朝天，只是她双足被龙尾卷起，死死缠住。 谢翊无视了封印！ 他坐起身，龙尾拖着叶雪青，双眼直勾勾盯着她的双脚，伸手拽住，将叶雪青拖到他身边。 叶雪青吓得浑身冷汗。 便看他盯着她的脚，目露沉思：“这个，也很漂亮，砍了吧。” 雪青：“？” 4. 第四章 说完，谢翊拿出一根细细的链子，用手丈量，把卡扣定在雪青脚踝上一寸的地方，绑住。 他看上的是这一寸以下的脚。 至于身上的血液，他随手一掸，它们就消失无踪。 叶雪青面如金纸，瞳孔地震。 原来，她憋出的那一招是有用，但只有一瞬，因为人血太过低等，纵然和壳粉结合，也只能封印住一瞬。 从潜藏在暗处的妖魔，没一个有动静，就可以看出来，只有她高估自己。 而谢翊优哉游哉地收起龙尾龙角，又披上一件簇新的白色云纹道袍。 他抓起叶雪青的衣领，模仿她刚刚的话：“人族？你怎么啦？” 被支配的恐惧，使她疯狂挣扎，想要靠双足着地才能寻到安全感，谢翊却将她提得更高了，他神色骤然冷如冰山：“你要对它们做什么？” 这个“它们”，就是叶雪青的双脚。 简直莫名其妙，叶雪青反抗：“这是我的双脚，我要走路的！” 谢翊：“哦。” 他单手抱起叶雪青，扛在肩膀上，头朝下的滋味不好受，叶雪青又挣动四肢，只听谢翊幽幽地说：“我暂且不跟你计较你刚刚的事，并不代表我不生气。” 只是比起生气，他更想要这双足。 叶雪青听出这潜台词，心底一颤，立刻停下动作。 而有那么一刹，雪青也差点崩了人设，只想高喊：“变！态！” 可恶啊，这狗龙在想什么啊？一会儿又要挖她眼睛，一会儿又要砍她双脚，人身安全还能不能得到保障了？ 就连系统也宕机了片刻，弱弱地说：“提醒员工，不要做出引诱男主的事情，咱们这是正经任务哈。” 雪青：“你说这话良心不痛吗，我哪里引诱他了，我在羞辱他啊。” 系统：“……” 它也觉得，不能说全是雪青的问题。 虽然说，雪青接管叶雪青的人设后，样貌是按她自己的模样长的，所以，外貌可能会比设定里，更吸引谢翊，个龙审美不同嘛。 何况谢翊本身，还是想杀了雪青的，不算偏离任务轨迹。 系统：“总之，这个问题要登记一下，你先跟我说说，你以前在什么计划内工作的。” 雪青有气无力：“n/p计划。” 系统：“！！！” 雪青：“女配计划啦，你想到哪去了。” 系统：“……再这样下去，我是真的会程序紊乱的呜呜呜！” 雪青想了想，算了，不能用人类思维去思考谢翊这条龙。 代入叶雪青的人设，她自然既恐惧，又嫌恶，谅谁的眼睛和双足被盯上，随时要被取走，都有这种不适。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叶雪青能感觉谢翊早就可以对她动手了，却一直没有行动。 他却迷上捣鼓符文，会抓一些潜伏的妖兽来测试。 叶雪青既疑惑，又怀着隐秘的希望，说不定谢翊放弃了呢？ 这日夜里，这头龙似乎终于感觉到一点疲惫，他选择歇在一座山上，丢下叶雪青后，他自己躺在大床上，又对叶雪青招手： “过来。” 叶雪青要站起来，谢翊：“等等。” 他从戒指里，找出一种琉璃色的东西，裹住叶雪青的双脚，这才说：“你现在可以走过来了。” 叶雪青一愣，只觉得这双“鞋”挺温暖柔软。 如果她知道这是举世难觅的弱水，被谢翊用来保护她的脚，她一定会昏过去的。 离谢翊两三步的距离，叶雪青停下。 谢翊半躺在一张巨大的床上，他化出半龙形，甩甩尾巴，心情十分轻松，一手在半空画出这段时日研究的符文，一边对叶雪青说： “看这个，它可以让眼睛彻底僵化成石头，石头不会腐烂，也不必泡在液体中，我能随时把玩。” “可是会让眼珠子失去光彩，所以，还得去找叔父借龙泉，至于双足……” 谢翊看向叶雪青，他微微一笑，声音堪称温柔：“还没想好，大抵和眼睛一样。” 叶雪青浑身一寒。 原来这段时间，谢翊一有空，就捣鼓如何保存她眼睛和双腿的符文！ 龙已经强大到想创造这种符文，就能创造。 她强迫自己冷静。 好消息是，谢翊暂时不会挖眼砍脚，坏消息是他没有放弃，还想到保它们不腐烂的万全之策，让她不能再在这上面动手脚。 果然，畜牲的想法，和人类是不同的。 而且，那些垂涎龙、并且能帮她的人类，大部分被吓跑了，就算少部分还潜伏在附近，也难成气候。 那么寻求妖魔的帮助呢？ 叶雪青眼前一亮，她吞了龙珠后，能和妖魔沟通。 虽然它们估计也不会放过自己，会想方设法，夺走龙珠，可她实在没有退路。 叶雪青躺在地上，盯着漆黑的天空，倍感疲倦。 人类要在这茫茫天地之中，挣得一分生存的机会，如此艰难。 她已经整整一个月没合眼了，虽然有龙珠在，但她本质还是人，如今已放松下来，她控制不住堕入梦乡。 感觉没睡多久，她被一阵天旋地转晃醒，睁眼一看，谢翊右手提剑杀妖魔，左手提着她的腰带。 他一身白衣，身上干干净净的，银发也是，只有手上的一把长剑，和她这个人类，浑身都是妖兽的血，滴滴答答地流着。 叶雪青闻着浑身血腥味，几度差点熏晕过去。 而谢翊甩掉剑上血，扭扭脖子，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他看叶雪青双脚，弱水裹着，没被血污染，便提着她，继续前进。 自从叶雪青的脚被看上，她不再被一根铁链拖着走，谢翊要么扛着她，要么提着她的腰带走。 现在就是他也嫌弃她浑身是血，就只用俩爪勾着她的衣服。 叶雪青真想骂一句破龙，能不能也给她清理干净啊！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她隐隐看到了希望——谢翊的龙威随着失去龙珠，似乎散了！ 如今妖兽能近他身，不再像前面的蟒蛇和魔牛，突然炸成血花，虽说这些妖魔也很快被处理掉，但比一开始好上许多。 叶雪青叮嘱自己，要韬光养晦，机会只在自己手里。 谢翊却也不赶路了，不多时，带着她来到湖岸，湖水很是清澈，叶雪青甚至以为他发好心，要让她洗洗身上脏污。 结果，谢翊拽着她，突然一把钻进湖里。 叶雪青：“咕噜咕噜咕噜……” 她用尽全身力气，抠着谢翊的手，但对谢翊来说，这点力气挠痒痒还不够，他看了叶雪青一眼，似乎在奇怪她怎么还敢挣扎。 叶雪青：“……” 等她找到机会，她一定要让这条死龙、蠢龙、破龙也感受一下窒息！ 好一会儿，谢翊潜游到湖底，湖底出现一座小规模的王宫。 龙忽的降临，原本栖息湖里的蛟吓得连忙遁走，留一些虾兵蟹将，它们不敢造次，左右迎着谢翊。 便看这条高贵的白龙，手里提着个东西，阔步走上台阶。 老龟很是尽职：“龙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这位是……人族吗？” 谢翊：“是。” 叶雪青这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全凭龙珠威力猛，吊着她一口气。 谢翊还奇怪，甩了甩叶雪青：“怎么不挣扎了？” 老龟友善地说：“龙君，人是没法在水里呼吸的。” 谢翊：“哦，忘了。” 他手放在叶雪青背后，用力一震，叶雪青在湖中吐出一口水，老龟这时候再送上避水珠，叶雪青这才觉得活了回来。 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她一时忘了所谓韬光养晦，实在忍不住了，狠狠瞪着谢翊，巴不得抽龙筋，啖龙肉！ 她眼瞳漆黑，本是像夜空一样的颜色，却有亮芒闪过，有如星辰。 谢翊愣了愣。 他不由抬手，抚摸她的眼皮。不吝夸道：“更漂亮了。” 叶雪青：“……”狗龙，那是要杀你的目光！ 亏得老龟提醒，不然自己就要失去一件漂亮的东西，谢翊随手把之前因为叶雪青胡诌，去跟玄武借的龟壳，丢给老龟，说：“赏你了。” 这可是神兽玄武的龟壳！ 老龟大喜：“多谢龙君！多谢龙君！” 水中其他鱼蟹，十分羡慕老龟的境遇，早知龙君脾性如此温和，蛟王何必跑呢。 他们纷纷欢迎谢翊入住蛟宫。 有水族来献殷勤，谢翊就随手丢点东西给他们，水族上下狂欢。 只有叶雪青分外眼红，这还是条败家龙！ 湖中不分日夜，不过谢翊想休息，那就是夜。 所有水藻熄灭光亮，只留小粒夜明珠，模仿出陆地月光的色泽，铺洒在整个蛟宫。 叶雪青依然躺在地上，心算谢翊今天送出去多少宝物，不由酸了，如果她能杀了这条龙，那可都是她的东西！ 却在这时，大门“吱”的一声，打开了。 几个上身女人，下.身蛟尾的水族，扭着腰肢，款款入殿。 叶雪青奇怪，她刚要爬起来，这群蛟女宛如没看到她，一个接一个，踩过她的肚子、她的手臂，越过她，走向大床。 她们站成一排，跪在床前，声音娇娇媚媚：“龙君，我等是蛟王之女，蛟宫公主。” 叶雪青：“……” 她好像知道她们来干嘛了。 5. 第五章 管她们什么公主王女，叶雪青连谢翊都敢算计，自然没必要看几个蛟女的脸色，她沉着脸，说：“你们踩到我了！” 蛟女们一愣，回过头：“咦，你居然能说水族语么？” 叶雪青强调：“你们踩到我了！” 蛟女：“哎呀，没看到，真是不好意思。” 道歉是道歉了，可还是哪里不爽，叶雪青抱着手臂。 这时，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蛟女们转过身，再度齐齐拜下：“龙君，我等是来献祭给龙君的。” 床幔被挑开，谢翊衣裳半开，胸膛白皙，覆着一层轮廓明显却不突兀的肌肉，他靠在床上，眼眸低垂，金色眼瞳里是浓浓的威视。 稍弱一点的，早就忍不住避开龙的双眸。 只是，对蛟女们来说，龙君降临也是千年难得一遇，她们是蛟王的女儿，数万年前，也是龙与蛇结合，才有了蛟。 假如她们能够留下龙君的一粒种子，可助蛟宫争逐天下！ 有大胆的蛟女，扭摆身体靠近谢翊，她很想将头靠在谢翊的心口，蹭蹭那肌肤，闻闻龙息，她试探着撒娇：“求龙君垂怜。” 叶雪青胃隐隐不适。 人族十五岁成年，她自然知道何为交.媾，像以前，葛战天王灭龙就经常私下聊这种。 眼下，见龙君并没有推拒，其他蛟女扭挪蛟尾，向他爬去，龙的欲望很强，区区几条蛟女，对龙而言还不够。 见此情况，谢翊歪了歪脑袋。 他已濒临成年，也该发情了，不会有龙能够拒绝这些蛟女。 她们竭尽所能地展示身体的曲线，眼神魅惑，呵气如兰，柔若无骨地贴在他的手臂上。 谢翊微微眯起眼，他仿佛看见，幼时他去叔父领地做客，叔父揽着数十个女子进了屋子，几夜翻腾。 可是，宝物在精不在多，他喜欢收集稀缺的东西。 而对这五个蛟女，他确定了，他毫无收集的欲望。 还不如那个人类，有漂亮的眼睛，漂亮的双足。 谢翊想着，就看他随身携带的人类，面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厌恶，那样的目光，直接损坏了那双眼睛的美丽。 谢翊眉梢微抬。 随后，她转过身，背对着他们，仿佛他们的动作十分不堪入目。 谢翊手臂一动，推开为首的蛟女。 蛟女媚眼如丝，奇怪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这俊俏无双的龙君，既然刚开始不拒绝，为何这时候停下来。 她们祈求着：“龙君……” 谢翊声音低而冷：“献祭给我，不止有一种方式。” 顿时，最前面的蛟女脸色煞白，“噗呲”一声，谢翊从她肚子丹田里，一粒细小的蛟珠丹。 其余蛟女顿时作鸟兽散，尖叫不断。 听到声音，叶雪青猛地回头，便见谢翊手中捏着一颗蛟珠，地上躺着一个断气的蛟女，其余蛟女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她呼吸一窒。 蛟女欺负过她，她也讨厌她们，可见到她们死在自己面前，她感觉不到快意，只有恐惧与不适。 蛟珠品相不好，谢翊随手扔了。 再看叶雪青，她眉头紧皱，瞳色黯淡，触及他的视线，她无意识瑟缩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谢翊歪歪脑袋。 他从床上下来，没再留意挤作一团的蛟女们，径直走到叶雪青跟前，直盯住她的眼睛，疑惑：“为什么还是没之前漂亮？” 叶雪青：“啊？” 她很快反应过来，挤出个笑：“龙君……” 谢翊伸出手，朝她眼睛抓去，叶雪青大惊，难道他要改变主意，现在就要取走她的眼睛！她又惧又怒，下意识后退好几步，撞到身后的墙，猛地脑袋嗡嗡响。 就看谢翊笑了：“这才对了。” 说完，他手换了方向，改抓她的衣领，轻轻一挥，把叶雪青扔到床上。 叶雪青只觉头晕眼花的，半途还看到了蛟女们拖着惨死的那位，无声退下。 啧，所以最后是她遭殃吗？ 她深吸口气，方找到了上下天地，爬起来时，谢翊在床帐内丢出十二颗硕大的夜明珠，将整张床照得明亮如昼。 叶雪青不得不眯眼适应光亮，宫殿内是干燥的，床也是，不过上面的一应用品，被谢翊换成他自己的东西，金色被面，金丝勾勒的花纹，照得人眼底发疼。 看清楚叶雪青的眼睛，谢翊放心了，好东西就该放在自己身边，这般想着，他又去看她的脚。 弱水是透明的，谢翊目光直白，让叶雪青有点尴尬，蜷起脚趾。 谢翊不满，捏住她的脚趾：“放开。” 叶雪青又气又恼，只能闭上眼睛，心里告诉自己，这家伙本就不是人，没什么廉耻心，这才放松心弦，舒展开来。 谢翊捧着它们，金瞳微缩。 下一瞬，他化出龙尾，层层蜷住这双脚，自己便躺在叶雪青身边，冰凉的长发覆在叶雪青的脸上、脖子上。 因叶雪青闭着眼睛，他要看她的眼珠，就伸出两根手指，揪起她的眼皮。 叶雪青：“？” 她疼得飙出泪珠，立刻睁开双眸，死死盯着谢翊。 谢翊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叶雪青的眼泪，不由好奇，指腹刮走一点，放在舌尖，尝了尝。 半晌，他下了个定义：“苦的，没有用，只是好看。” 叶雪青：“……”他还想有什么效果？ 谢翊手上力气没轻没重，就这一下，她眼皮很明显肿了一块，还有几缕血丝。 对喜爱的宝物，他向来不吝花费精力。 于是，他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叶雪青眼皮，她的眼睛顿时湿漉漉的。 叶雪青浑身鸡皮疙瘩炸起来，龙的这个动作，看起来就是他要吃她！ 她想后退，想躲，可是龙尾却更用力卷住她的双腿，要不是龙珠在她体内，她都怀疑自己双腿要被绞断了！ 她紧张得心口起伏，下一刻，她的眼皮慢慢消肿，恢复如初，她才记起龙涎有治愈的作用。 显然，谢翊被她的惊慌失措逗到，他发出沉闷的笑声。 但叶雪青笑不出来。 不过一会儿，滚烫从她的眼皮开始，蔓延到全身，有什么在血液里奔腾，她一下口干舌燥的，额角也沁出一滴汗珠。 她脸颊染上薄红，抿抿嘴唇，又轻呼出一口气。 这什么反应……是水族为了助兴，做了什么吗？ 叶雪青慌了点，斜睨谢翊，后者斜躺，一手支颐，阖着狭长双眸，一无所知，便知道他没有中招。 等等，她突然想起，临近发情的龙，身上所有液体，对同类都有催情的效果！ 之前她喝龙血无事，是因为她是人，无法被催情，但她吞了龙珠，她已经不太算人类了，甚至有点朝龙靠拢。 偏生她又没有龙的强劲体魄，谢翊的龙涎，通过她的眼睛，进/入她的身体。 所以…… 雪青在大脑里呼叫系统：“系统你在吗？” 脑海里发出一个平直的提示音：“嘀嘀嘀，监测到宿主身体数据异常，为保护宿主隐私，已切断宿主与系统的联系，嘀嘀嘀……” 雪青：“？” 她盯着头顶纱帐，不由纳闷，谢翊烂发好龙心，受苦的怎么还是人类！有没有天理了啊！ 而且，先不说，谢翊绝不可能对人类发情，叶雪青的人设，也不可能和龙发生什么。 她手指死死抓着身下床单，手背浮起青筋，理智在被击溃的边缘，她目光落在殿宇里，不远处的一颗蛟珠。 对谢翊来说是废品的蛟珠，对人类而言，却有镇定清醒、祛除邪祟、洁净自身的作用，能降下她身体的灼热。 只是，她双脚被龙尾缠着，自己要是一动，只会被龙尾缠得更死。 干瞪着蛟珠，只会越看越火大。 叶雪青干脆收回目光，去盯着明亮的夜明珠，夜明珠刺眼，她一开始还被转移了注意力，可不一会儿，便咬着嘴唇，双眼迷离了一瞬，有种在受刑的错觉。 简直生不如死。 不知道生生挨了多久，等到谢翊醒来时，雪青满头大汗，鬓角发丝，粘在她的脸颊上，衣服下的肌肤，也格外滚烫。 她闭目养神，知道龙起来了，但不知为何，龙好像盯着她。 要不是明知他看不出人类的异常，雪青都要怀疑他知道了点什么，她手指贴着床单，下意识跳了一下。 下一刻，谢翊将他的鼻梁，贴在雪青的脸侧，气息交换，他似乎在嗅什么。 鼻息轻拂，痒痒的，直叫雪青一个激灵，龙的嗅觉超绝，是看不出什么，不代表闻不出来。 谢翊鼻翼翕动，他闻到一种从未闻过的味道。 若隐若现，悠然浮动。 很香。 他将鼻子贴在叶雪青脸颊上，那味道，似乎又跑到别的地方去，于是，他挺直的鼻梁，顺着她的下颌，游离到她的脖颈。 雪青忙用手挡住谢翊。 她手心出了很多汗，因叶雪青常年练武，指节粗大，有许多硬茧，完全谈不上漂亮。但是指尖似乎有种香气，若有若无的勾人。 鼻尖蹭蹭雪青的手指，谢翊不由甩了下龙尾，击碎了四五颗床尾的夜明珠。 这是下意识的愉悦。 趁着龙尾松开，雪青猛地一个打滚，“咚”的一声，从床上摔下去。 万幸，她终于摸到不远处的蛟珠。 而谢翊拧起眉头。 香味不见了。 6. 第六章 他起身，又嗅了嗅，刚刚那种味道，确实已经凭空消失。 他皱起眉头。 面前人类，俯身跪地时，朝他露出脆弱的脖颈，她音色清冷：“龙君醒来了，外面水族的人正在等着。” 谢翊“唔”了声，他虽然还是好奇香味，不过，他不是会刨根究底的性子。 他披散着银发，走到大殿门口，推开大门。 门外，乌泱泱的，列着一群水族。 水族知道了昨夜的事，怕谢翊迁怒，特地前来请罪，老龟换上玄武龟壳，战战兢兢：“若蛟女伺候不好，求龙君息怒！” “求龙君息怒！” 谢翊一手搭在门上，声音带着笑意，拖得懒懒的，说：“还有谁想献祭的，现在可以先提出来，但别在我睡觉时来。” 他声音低了低：“我不喜欢被打扰。” 水族悄无声息。 倒是有不少水族，盯着叶雪青，有的还目露羡慕，为她能够在龙君身边服侍，简直是天大的福气。 雪青：“……”这福气给他们他们要不要啊？ 老龟又说：“龙君，我族准备了歌舞酒席盛宴，请龙君前往。” 谢翊惯会享受，被被一堆水族簇拥着，雪青落后他几步，偷偷捏着手里蛟珠，将它往袖子里滑进去。 而被关了一夜小黑屋的系统，终于又能吭声了：“喂喂喂，雪青你还在吗？你还好吗？这边不知道为啥断线了这么久！” 雪青：“因为员工隐私问题。” 系统惊悚：“所以昨晚发生了什么？” 雪青：“什么都没发生呢。” 系统：“……”肯定发生了什么，不然雪青怎么这么阴阳怪气的。 当然，后面雪青也解释了：“你的《吞龙珠指南》可以更新了，第一除了能读懂龙，乃至所有妖魔的意思，第二，人类的身体会逐渐龙化。” 系统扫描完雪青现在身为叶雪青的身体，陷入沉思，过了会儿才说：“我明白了，这真的是一种令人震惊的发现。” 龙珠后遗症，就是人会被龙珠同化，变强的同时，也会承接龙的一些功能。 比如发情期的□□。 系统：“咳咳，检测到新情况，男主已经在发情期前期，这场发情期会持续三年！” 本来发情期和重生期，重合的可能性非常低，但谢翊刚进龙蛋，就被人薅出来，生长期出现紊乱现象，二期即将重合。 而发情期的龙，攻击性会大幅降低，重生期的龙，攻击性也会大幅降低。 雪青：“也就是说，这是双重debuff了？” 系统计算数值，片刻后，说：“不止，因为失去龙珠，已经达成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正常龙早就趴了，也就谢翊太强了，不过，对他而言，也绝对是他龙生里最虚弱的时候。” 雪青：“很好。” 但她也算见过世面，知道龙这个种族的强大豪横了，问系统：“你能他的实力具象化成数值吗？” 系统：“可以，平时谢翊的数值是十万的话，现在只有不到一千。” 雪青：“听起来还不错。” 系统：“按照这个数值换算，一般来说，龙的数值是一万到十万，普通妖魔就是五十，人类数值有十就是非人类状态，无比强悍。” 雪青：“……你看看这个世界的龙合不合理，不应该被削吗？” 系统又安慰：“但你吞下龙珠后，现在有一百的了，放心吧。” 雪青：“呸。” 不过，当对手变弱的时候，就是她该变强的时候。 目前看来，谢翊也已经察觉自己状态不对。 重生期与失去龙珠，导致龙威消失，加上他发情期，接下来他会陷入妖魔们乃至人族的追杀。 所以，他一改之前赶路的风格，而是下湖底休息。 雪青：“难道下湖底休息，就能够恢复他的数值？” 系统这边终于推动了设定，获取了男主最新动向，说：“倒不是，这片湖里有一口无垠井，连接蛮荒之境，能够源源不断将充满灵力的水，补充到湖里，这才是这片水域里，蛟王能够创立蛟宫的根本。” 可以说，无垠井就是水族们的根，没有无垠井，水域被其他妖魔污染，水族必定会全部毙命。 谢翊就看上这口无垠井。 无垠井放在水里，能冒出数不尽的超质量的水，要是谢翊吞下无垠井，则能产生源源不断的灵力，可以充当龙珠的作用。 有了伪龙珠，他战斗力又会突上一个台阶，估计能恢复万单位。 而雪青现在在走叶雪青的人设，她不会让谢翊拥有伪龙珠的机会，自然，也会为水族悲哀。 就算水族把人类踩在脚下又如何，面对这样一头不讲道理，唯我独尊的龙，它们依然会步上那个蛟女一样，被挖出蛟珠的命运。 此时水族们载歌载舞取悦龙君，便显得尤为讽刺。 叶雪青在发呆，一旁一个蛟女却突然用手肘捅捅她。 她猛地回过神，抬头，谢翊正看着她，老龟也连忙露出笑意：“这位人族姑娘，龙君叫你呢。” 叶雪青走到谢翊的席位旁，谢翊扣扣桌子，道：“倒酒。” 叶雪青：“……” 今天的她不止是谢翊的行囊，还是他的奴仆是吧。 她唇角绷紧，提起提梁酒壶。 周遭的蛟女，蛟女们捏着酒壶的手，势必翘出兰花，还要用一两根手指抵住酒壶，柔媚而雅致。 叶雪青手指却全部收起，握住酒壶壶柄，她的指节抵住酒壶壶身，另一只手不去扶着酒壶，就和浇花似的，将上好醇酿，淅淅沥沥倒在天骨杯里。 乍然看，是毫无美感，只是，她手指关节凸出，越是随意的动作，越有种恣意放纵的潇洒。 这双手，若是拉弓弦对满月，执长刀对青天，别有一番滋味。 谢翊的眼神，随着叶雪青的手指转了几回，等她收回手，他端起酒杯，将酒洒在地上，又用手指点点桌面，示意她再倒。 叶雪青不明所以，只以为蠢龙又发神经病，她来来回回五六遍，直到一壶好酒，被浪费完。 谢翊这才微微闭上眼睛，对着她摆摆手，示意可以停下。 这一日，他们是在水族精心编排的歌舞中度过的，末了，谢翊却没有回到住所宫殿，而是在蛟宫中四处游走。 他休息了一天，开始找无垠井了。 毕竟是水族的宝物，定会有阵法符文相护。 水族们以为龙君兴致好，遨游龙宫，还请了水族的画师，给谢翊画了一幅龙君临蛟宫的画像。 画上谢翊丰神俊朗，还差几分就接近现实的他，而他旁边，缩着一个面部模糊不清的人影。 谢翊指着这个人影，问画师：“这是谁？” 画师谄媚地笑：“回龙君，这是您身边那位人族。” 谢翊想了想，他亲自拿起笔，先勾出一双眼睛的轮廓，接着，是双足，要放下笔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又勾出她的两根手指。 他满意的点点头。 这样就行。 雪青并不知道这幅画的存在。 谢翊日日畅游龙宫，她每天都跟在他身边暴走，双腿都快不是自己的，每天累得一回大殿就睡死过去。 不过，她心底暗含警惕，直觉告诉她，无垠井藏得再隐蔽，也逃不过谢翊的魔爪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谢翊就找到他要找的东西。 那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宫殿，没有任何的反复阵法设计，这也是谢翊最开始，忽略这个宫殿的缘故。 然而，推开殿门，就能看到正中央一道长长的甬道，一望无际，乍一看没什么，实际上，这条甬道，就是无垠井。 正常状态的无垠井是竖着的，蛟王将无垠井“横放”了，看起来才是甬道。 这里有好几个高等古老的阵法拦着，谢翊双手捏诀，强破阵法，藏在地面的甬道，破土聚拢，圈成圆形管道般，无垠井的全貌，也露了出来。 刹那间，水族纷纷赶过来，老龟大惊失色：“龙君！那是无垠井，是水族生存的根本，求龙君放过！” 谢翊侧首瞧他，疑惑：“我不是给了你们很多东西么？” 老龟悲恸：“无垠井是水族的根，有了无垠井，水族才能源源不断生长啊！” 谢翊不为所动。 他抬手要抓无垠井，水族们再顾不得恐惧，蜂拥而上，被他猛地挥开，弱的被弹到远处，其余的也后退好几步，呕出血液。 老龟脱下玄武壳，猛地砸向无垠井，让它从横放，一下变成竖放，竖放的无垠井，有吞噬靠近它的一切的力量。 那是链接蛮荒之境的通道。 它的尽头，变成望着深不见底的黑洞。 这对谢翊来说，并不能阻止他，他划拉一个结界，所有水族都被挡在外面，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谢翊对无垠井动手。 他自己站在离无垠井三步开外的地方。 转瞬，湖底震颤，无垠井被拔动，待将它全部拔起，谢翊就能催动它变成指甲大小，吞下去后，他就能恢复昔日三成的实力。 水族们哭嚎着。 他们的眼中，只有自己的末日，谢翊的眼中，则是自己的伪龙珠，没有人留意到，那个人族慢慢靠近谢翊。 然后，她伸出她的双手。 就在无垠井松动，谢翊放松警惕的瞬间，叶雪青用尽全身力气，将谢翊撞到无垠井一旁，将他推下无垠井！ 谢翊蓦地回首，金瞳猛地一缩。 便看叶雪青双手张到极致，指腹的茧，粗大的指节，攀爬的青筋，全是爆发的力量。 是超脱人族范畴的力量。 他缓缓眯起眼睛。 而在水族一片惊呼声中，叶雪青抱着蛟珠，躲开无垠井的力量，往前翻滚一圈。 她就要成功了。 下一刻，从无垠井中，甩出一道龙尾，猛地蜷住她的手臂，把她往下一拉！ 7. 第七章 无垠井能造无限资源，却也是通往噩梦地域，蛮荒之境的通道。 所谓蛮荒之境，是任何正常物种未开荒、涉足的区域，和如今的大陆是割裂的。 谁也不知道，蛮荒之境里面有什么，无数种族有去无回，直接死在那边，不能带回有效消息。 即使如此，也总有种族试图开荒，直到几万年前，一头龙死在那，这股开荒潮，才彻底熄灭。 蛮荒之境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在高速坠落之中，雪青还挺冷静，系统却处于半疯状态：“警告！蛮荒之境过于危险，存在许多算力无法预算的东西！警告！” 雪青：“怕什么，谢翊非要拉个垫背的态度，说明他多少有点把我当回事。” 系统：“可是你咋办，穿越局要营救你咋办？” 她恐怕是混沌世界上下百万年，唯一一个跳无垠井的人类，能不能活着回来，可是个问题。 雪青：“穿越局在聘用我的时候，就应该承担相应的风险啦。” 系统：“……”可恶啊，好有道理，它又被说服了。 这样的高速坠落，让叶雪青很难保持冷静。 但她叫不出来，声音像堵在喉咙，第一次这么濒临死亡，求生欲望大爆发，让她大脑无比清醒地认知到，她必须靠谢翊，才能度过这一关。 她双手死死拽着谢翊的龙尾，不管谢翊怎么甩动龙尾，她就是不放手。 从来只有龙尾捕捉猎物，怎么还会被人族给死死揪着。 谢翊“啧”了声。 眼看坠速越来越快，谢翊暂时不管叶雪青，黑色的甬道里，他一双金瞳尤为明亮，利齿咬破自己指尖，于半空中画下一串长长的符文。 他们在坠落，这道符文差点因为太长，而没法发挥作用。 好在谢翊手速很快，甬道里闪过一道亮光，随后，这道符文将叶雪青和谢翊，瞬移到了蛮荒之境的海里。 “咕咚”一声，叶雪青周遭被水淹没。 她身上有避水珠，不怕海水，海水也很好地化解了坠落感与冲击。 只是海底黑乎乎的。 她试着环顾四周，却和一双硕大的红色大眼睛，直直对上。 那是个什么东西，叶雪青没能看清楚，只觉头皮发麻，而谢翊速度更快，甩着龙尾，一人一龙，借着海浪之势，冲到岸上。 这是一片纯黑的土地，黄色的天，地上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球，造物主是懂配色的，只需这些颜色，叶雪青就感到不适。 最令人恶心的，是那些小球，它们好像是活物，肉肉的，一鼓一张的。 嗅到活物气息，它们“绽放”了，开成六瓣似的花朵，每一瓣，都长满整齐排列的白色牙齿。 它们在等猎物自投罗网。 紧接着，一片乌云飘过，挡住黄色的天，叶雪青抬头，就看一片树叶形状的硕大东西，在空中悠然飞着。 它没有眼睛，察觉猎物，从“树叶”中间，刺啦一声，裂开一条缝，哗哗倒下无数血色枝条，像榕树垂下的须根，有长有短，朝叶雪青和谢翊冲来！ 谢翊当机立断，张开一道结界，须根被反弹，掉在小球上。 画面十分血腥。 叶雪青：“……” 这么对比，海里那只大眼仔显得亲切可人，她还不如不上岸呢！ 她耗费大力气，控制自己的胃。 她不敢吐，此时，她正死死贴着谢翊，双手环抱他的腰锁死，就怕吐在谢翊身上，他会一怒之下，把她喂给肉球。 谢翊不是活菩萨，掉到这种鬼地方，他心情糟糕透了。 有一瞬，他还真生了将叶雪青丢给肉球的冲动。 他抓着她的手，扯下粘着他的叶雪青，冷笑：“这么怕蛮荒，你还敢推我。” 叶雪青脸色青白，立即滑跪：“龙君，是我错了。” 自然，她心里也骂了几声，要不是这狗龙非把他扯过来，她会到这种地步？ 况且谢翊要是死在蛮荒之境，她是他死因的一部分，虽然没有手刃弑龙那般的效果，但她高低可以修铸个半仙之身。 当然，现在的她，半点不想谢翊死了，不然她也别想活，半仙之身还不够蛮荒之境看的。 这地方实在恐怖。 和这些物种比起来，谢翊好歹长得好看，是一头顺眼的畜牲，叶雪青宁愿被谢翊杀死，也绝不想被这些东西弄死。 等谢翊一松开手，她又忙不迭地抱住他的手臂。 谢翊垂眸。 她的那双手，和他的手臂比起来，就有点小了，指节虽然大，指甲却是秀气的，是贴合她肤色的粉。 察觉他的视线，她的黑色眼眸轻轻一转，以为他嫌恶自己的接触，稍稍松动手指。 露出圆圆的，柔软的指腹。 适合一口一个。 谢翊磨了磨后槽牙，倒是没再把叶雪青扯开，她要是怕死，只管跟紧他，免得他还要分出精力，保护她的眼睛，双足，还有…… 双手。 真好看。 谢翊一边想，一边抬手，地上还在厮杀的肉球与榕树须，被他灭成灰烬，他摆动龙尾，踏上这层灰烬。 他只管一路朝前，出现越来越多千奇百怪的物种，也毫不犹豫地灭了。 叶雪青虽然赤着脚，但谢翊给她脚上裹着的东西，效果很好，她丝毫感受不到脚底的触感。 受他庇护，也没被立刻算账，让她能缓一口气。 他很强，强到这种程度，他眼界高，心胸便也不狭隘，不然，要是人类，被她推下无垠井，第一反应应该是杀了她。 叶雪青难免假设，如果自己拥有如谢翊一般强大的能力，什么也不用怕，什么也不用愁，是不是，可以和他做朋友。 他们一路朝前，好一会儿，叶雪青疑惑，小声问：“龙君，咱们这是去哪儿？” 谢翊：“回去。” 叶雪青：“哦。” 她继续死死抱着谢翊的手臂：“这周围的妖魔，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谢翊：“是。” 他兴致不高，不想说话，叶雪青也观察到，妖魔不仅越来越多，还越来越强，谢翊解决他们的速度，也越来越长。 看来，不管哪个世界，一头实力受损的龙，总会引起觊觎。 何况蛮荒之境，可是曾经有健全的龙死在这的。 忽的，谢翊拖着叶雪青，飞到半空，失重感让叶雪青险些叫出声。 却看他们脚下，裂开一条裂缝，如果不是谢翊速度快，他们就掉下去了。 叶雪青和爬树一样，挂在谢翊身边，只恨自己眼睛太好，看到别的妖魔掉下去，倏然化成脓水。 而这裂缝长得没边际。 谢翊自语：“原来如此。” 叶雪青：“怎、怎么了？” 谢翊：“这是一头妖魔。” 叶雪青：“啊？” 很快，她明白了，从一开始，他们爬上的“岸”，就是一头妖魔，就像海上的玄武陷入沉睡，人类会把玄武当成岛屿。 他们刚刚只是在杀寄居在妖魔身上的小喽啰。 而这头妖魔，他们甚至看不清它的全貌！不对，叶雪青发觉，谢翊应该是看清楚了，是她自己看不清。 她也庆幸自己看不清，那一定是胃难以承受之重。 谢翊神色变得肃穆。 面对这头妖魔，他不仅用上符文，龙尾也猛地摆动，召唤风雨相助。 狂风起，裹挟千钧之势，叫叶雪青差点也被刮跑！ 谢翊忙着和大地斗，她双手死死抱着谢翊的手臂，连牙齿也用上了，咬着他的肩膀，才堪堪没出事。 大地轰隆隆震动，刚刚的裂缝里，冲出许多毒气。 叶雪青身上的蛟珠，“啪”的一声裂了，她吐出一口血。 百忙之中，谢翊还不忘从戒指里薅出一颗品相极品，价值千万灵石的蛟珠，扔给叶雪青。 叶雪青双手抱着谢翊，只好用嘴巴含着蛟珠，保住不受毒气侵袭。 即使如此，她却感觉因为毒气过于浓厚，核桃般大的蛟珠，在她口中，有融化的趋势！ 叶雪青感到绝望。 对面太强，谢翊发觉不宜缠斗，他果断仰天龙吟，半空中，竟出现他化龙的幻影。 白龙巨大如山，俊朗耀目，转瞬涤荡天地浊气，黄色的天被撕破，露出天空本来的蓝色。 他太强了。 叶雪青心中澎湃。 底下这只硕大的妖魔，受了重伤，发出痛苦的惨叫，刹那间叶雪青双耳刺痛，瞬间失聪，五脏六腑也移了位置，她又吐出一口血。 而乘着天光大亮，谢翊一个龙摆尾，一人一龙，转瞬间，离开这头妖魔控制的区域。 但下一刻，谢翊再无力支撑，由万尺高空之上，往地上坠。 叶雪青第一次见白龙如此狼狈，他唇角溢出几缕鲜血，试着抬起手臂，但无力可用，便闭上眼睛。 “砰”的一声，谢翊垫着叶雪青，摔到一片红色的土壤上，叶雪青即使有一品高级蛟珠保护，可刚刚受的伤，也是实打实的。 她爬了两次，终于站起来，四周很安静——因为她听不到。 但还好，她能看到远处，有一架白色的、巨大的龙骨！ 这就是谢翊拼死，也要往这边逃的缘故吧。 雪青回头看了他一眼。 白龙似乎失去知觉，他不再是碾压性的强大，也不再拥有主导她生命的力量。 她扮演叶雪青，所以她清楚，自己心底有个声音，鼓噪着，怂恿着。 杀了他，这时候杀了他，她能成仙，也能迅速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是她一直以来的渴求。 刹那间，又有一个声音，闯入她的脑海中。 它在质问她，是她，把谢翊推进无垠井的，而不管情境如何凶险，谢翊都没有把她喂给妖魔们。 可她就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爱慕荣誉，心脏手黑，不够光明磊落的人。 叶雪青脸色几番变换。 她缓缓抬起手，掐住谢翊的脖子，她摸到那些细细密密的鳞片，摸到喉结，也摸到谢翊跳动的血管。 只是，人和畜牲，是不一样的。 她不是畜牲。 叶雪青猛地松开扼住谢翊喉咙的双手。 她吐出几口气，随后，蹲身用尽扶起谢翊，她拖着步伐，几乎是走两步，吐三口血的程度，一点点靠近龙骨。 察觉到自己在动，谢翊眼睛罅开一道缝隙。 金色的眼珠子，朝旁边一动。 她好弱。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这个人族，正以消耗她生命的程度，拖着他，一点点靠近龙骨。 她轻轻喘着气，唇角溢出鲜血，那么红，顺着白皙的下颌，滴滴答答，落在衣襟上。 谢翊喉头微动。 很甜的样子。 8. 第八章 与此同时，雪青脑海里，系统警告：“有妖魔正在赶过来！” 雪青：“死咯！” 系统：“呼，没事了，男主顺手解决了。” 雪青：“活咯！” 系统：“……” 按谢翊存余的力量，还好，叶雪青没真的动手，不然，真的会被谢翊杀了。 如今她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也就不会转头，看谢翊如何解决妖魔，她只朝前走，盯着目标龙骨。 而谢翊即使存了力量，也是强弩之末，得靠叶雪青搬他过去。 好不容易度过惊险，系统好奇：“不过，为什么叶雪青一心想杀了谢翊成仙，你刚刚不动手，却没有违背人设？” 雪青：“害，一看你就是新手系统，男主是我能杀死的？” 系统：“说正事啦！” 雪青：“因为谢翊没把人看在眼底，这个人设，也没把谢翊当人看，我作为叶雪青，会一直觉得谢翊是畜牲，才会对他剥鳞放血。” “但刚刚，谢翊没有舍弃我，这符合人族互助的属性，自然，让我难以再把他单纯堪称畜牲。” 大半年前，叶雪青刚成为猎龙者，她不老辣，只是被那近二十天的虐龙行动，催熟了行动，显得有点凶残。 这种情况下，她依然是个人。 系统：“明白了。”乖乖记笔记，以后可以更新算法。 这一路，惊险重重，且十分疲惫。 到最后，叶雪青几乎是半爬半拖，才把谢翊拖到龙骨之下。 这头龙，比谢翊在天上化出的虚拟龙形，要小一点，但也足够大，他们现在抵达的地方是肋骨，一条条肋骨，犹如人类创造的拱桥般。 往下阴影一躺，叶雪青彻底脱力。 附近很安全，龙骨有天然结界，在浑浊的蛮荒，只有它发出莹莹光泽，抵挡了妖魔。 松了牙关，叶雪青才发觉，自己伤得非常重，口中一直溢着鲜血，要不是龙珠在，她早就死了几千遍。 她试着顺气。 可一用力呼吸，她浑身上下，就发出尖锐的疼痛，只能小口小口呼吸，进气短，出气也短。 仅仅一瞬，她目光逐渐涣散，生命也在飞速流逝，她伸手朝前，却什么也抓不到，手猛地掉到地上。 忽的，叶雪青头顶落下一片阴影，冰凉的银色发丝，拂动着她的脸颊，她努力眯起眼睛，就看谢翊撑着身体，在看她。 鲜红的血液，早已流到她脖子、衣襟，到处都是。 谢翊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刮走她脸颊上的血液，放在口中尝了尝，他眯起双眸。 可是，她快死了。 他盯着那双天曜石般的眼睛，忍不住惋惜，这双眼里，光彩消失，没那么漂亮了。 龙对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有强烈的执念。 顾不得自己的伤，谢翊从戒指里，拿出许多珍稀的天材地宝。 可是人类还是太脆弱了，那大妖魔的反击太恐怖，天材地宝最多只能减缓叶雪青的死亡，却不能阻止。 叶雪青目光定格在谢翊唇角的血渍。 喝一口，就喝一口。 只要能吊着一口气，总能活下来的。 她自然不会甘心去死，抬起双手，捧着谢翊的脸颊。 她于绝境之中，双眸却一改方才的死灰，迸发求生的欲望，眸底亮得令谢翊微微错愕。 下一刻，她用尽力气翻个身，把谢翊压在自己身下，迅速低头。 她在吮吸谢翊唇角的龙血。 谢翊看着她双眸，暂且允许了她的无礼。 龙血效用一绝，人类并不能直接受用，不然轻者吐血而亡，后者爆体身亡，这也是一开始在腾龙村，龙血必须稀释成水，才能喝下的缘故。 但叶雪青要重塑身体，就必须喝没稀释过的龙血，还好，她有龙珠改过的身体，不用怕暴毙。 龙血霸道，甫一入喉，与她的身体迅速融合，她身上疼痛，戛然而止，就连失聪的耳朵，也立时恢复。 她听到了风声。 她可以活下来了！ 叶雪青嘴唇软软的，贴在谢翊脖颈上，像云朵游过龙鳞，稍纵即逝。 谢翊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他还偏了偏头，任由她吸吮。 只是，他身上沾染龙血不多，叶雪青很快舔.完，失去持续进补的龙血，五脏六腑新生的痛，让她忍不住低低呻.吟。 龙血能镇痛，这么剧烈的诱惑，她又如何能停下来？ 她双手抓着谢翊的肩膀，脸颊贴着他的脖颈，一边咬着他脖颈的细鳞，一边无意识地呢喃： “龙君，血……” 谢翊侧躺过身，盯着叶雪青。 龙血滴滴精贵，还没有谁这么大胆，直接跟他索求血液。 不过，她挺识相，她将自己的手指，凑到谢翊唇边：“我的，交换。” 因为她失血过多，这双手指尖十分苍白。 它们是有力量的，也是脆弱的，这种矛盾，令它们明明不是琉璃，却有远胜琉璃的精美。 谢翊眼眸微沉。 他抓住她的手，一口咬住一个指甲，磨磨牙，很快戳破她的指腹，新鲜的、甜滋滋的血液溢到他唇边。 要不是他想收藏这些手指，他大抵会直接咬下来，吞进腹中。 于是，大发慈悲般的，谢翊将自己的手指，探进眼前这个人族的口中，先勾出融化到只剩指甲大小的蛟珠。 蛟珠在地上滚了一圈，光亮如镜般，映出地上一人一龙的情形。 少女与半人半龙相对侧躺着，不知何时，龙尾死死绞住少女的双足，他精瘦的上身，紧贴着少女，一手抓着少女的手，肆意舔舐，另一只手，撑开她柔软的红唇，探入口中。 少女一只手捧着那大掌，眉头紧锁，用力咬着。 谢翊想让她自己咬开他的指腹，喝他的血，可他高估人族了。 叶雪青使劲地咬，半晌，她舌头推着他的手指，从口中吐出来，不无沮丧：“咬不动。” 而此时，她一只手的每根手指，都被谢翊咬破了。 东西很美味，他很满意。 见她神色迷蒙，他心情不错，也不吝这点血液，他划开手指，控制伤口不要愈合，手指再度探进那方檀口。 如蒙甘霖，叶雪青用力吮吸着，终于，五脏六腑的剧痛，又一次被压下去，换回暖洋洋的滋味。 龙血能快速修复她的身体，她指腹的伤口很快愈合，谢翊便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咬破她柔软的指腹。 这种疼痛里，夹杂着酥酥麻麻的滋味，从指尖，一点点传递到叶雪青的身体。 尤其是当手指的血，流到掌心，谢翊的舌尖，追着那道血，滑到她的掌心。 他的舌尖有倒刺，痒得叶雪青浑身发麻。 “唔。” 她抑制不住，低低撩撩地，喘了一口气。 她察觉龙血能反哺她身体的龙珠，于是，贪婪地咽下一股股龙血。 却也忘了，曾经揪着床单，苦苦忍耐的艰辛。 忽的，谢翊停下吮吸叶雪青的血液，他皱起眉，抽了抽鼻子： “好香。” 9. 第九章 这是这香味出现的第二次，不同于第一次的若隐若现，它直面而来，扑进谢翊的鼻腔，侵袭他五感。 甜而不腻，勾出他心底里的冲动。 直教他想化出龙身，攀爬上最高耸的险峰，最陡峭的山壁，最崎岖的云崖。 去摘得一轮融融烈日。 热的。 谢翊金色漂亮的眼瞳里，恍惚了一瞬，骤然清醒，又闻着这股香味，不由赴向离魂般的愉悦。 他轻轻地嗅着，似乎怕一口太满，就有什么要溢出来。 而听着龙君声音嘶哑的呢喃，叶雪青灵台挣得一丝清明。 她知道自己现在状态很不对，这是被龙血催发的，本来只是想喝一口恢复生命，却没曾想，没能控制住自己。 她必须赶紧让自己冷静下来。 趁谢翊眼神迷茫，叶雪青吐出他的手指，又立时抽回自己的手指，便看她的指尖刮过龙的薄唇，带出一丝晶亮的龙涎。 指尖骤然离开温暖的唇舌，接触到空气，凉意让它缩了缩。 龙涎瞬间侵袭她的身体。 叶雪青呼吸骤地加剧。 她额角很快沁出一滴汗，上回只是被谢翊舔了下眼睛，她便难受了大半日，如今却不止，有龙血，也有龙涎。 她感到荒诞。 她和一头半人半龙的畜牲在一块，这畜牲身上每一滴液体，都有着不讲道理的霸道，能叫她游离于理智的边缘。 凿开她坚强的意志。 或许，也不是不行，何况比起蛮荒的怪物，龙君长相如此…… 猛地，叶雪青给了自己一巴掌。 她打得很用力，咬破了嘴角，口中一股血腥味，将自己在堕落的边缘扇醒，她记起那颗品相极好的蛟珠。 刚刚，它被谢翊随手丢在距她三步开外的地方。 她勉力撑起手臂，双腿蹬了蹬，意外地挣出一线空间，她艰难地往那么方向挪了一步，绷紧手臂。 只要伸长手指，就能够到那颗洁白无瑕的蛟珠。 只差那么一点点。 下一刻，叶雪青惊呼一声，她双脚又被龙尾绞住，猛地拉了回去。 这么一拉一扯，她也和谢翊双眼，直直对上，便一眼望到谢翊眼瞳里的自己。 她神色痴痴的，眼眸含雾，双颊绯红，嘴唇也因吸吮龙血，格外的绮靡。 叶雪青又想抬手给自己一巴掌，手却被谢翊抓住。 他眼里，还有浓浓的不满。 忽的，他凑了上前，带着点小心，舔舐被叶雪青自己扇肿的脸颊，她身体里有龙血，迟早会恢复，他还是这么做了。 他不允许玩具被损坏。 叶雪青越来越热，她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手指收了又紧，紧了又松。 香味，也越来越浓。 舔着她的脸颊，谢翊又忍不住松开龙尾，拍着地面，甩了甩。 随后，尾不再死死绞着叶雪青的双脚，而是换了一种方式，像是藤蔓般，缓缓缠着她。 之前他每次勾住她的双脚，都是猎杀猎物的力道，现在，却是纠缠。 穿透弱水，龙尾摩擦着叶雪青的双足，那细细密密的龙鳞，每一片，似乎都有不同的触感。 她无意识地踩着龙鳞，软软的脚趾蹭着龙鳞。 冰凉的触感，让她的理智，彻底堕向天平的另一方。 她抬起手，颤抖地抱住龙君，她将他按在自己脖颈处，一只手去摸龙君的琉璃般的龙角，另一只手，则抓着他银白色的头发，勾缠在五指间。 叶雪青并不知道，龙的发色瞳色越浅，实力越强。 但她有审美，所以她知道，谢翊的头发是如此漂亮，银色是天神的颜色，是强大，也是圣洁。 她以凡人之姿，沾染了天神的光辉。 谢翊依然在舔舐着她的肌肤，在她的脖颈上，一下比一下重。 舌上异于常人的倒刺，在提醒叶雪青，她抱着的并不是人类，可是这样轻微的刺痛，又让她尤为着迷。 在叶雪青拽住他额角的龙角时，谢翊也顺着脖颈往上，舔到她的耳廓，麻意延绵到叶雪青浑身。 她浑身轻轻战栗着。 她模糊地想着，好慢，龙君怎么这么磨蹭。 有点不耐了，叶雪青一个翻身，用力将龙按在地上，一只手迅速往下，摸到那冰凉的龙尾，这个动作，激得龙尾猛地颤了颤。 谢翊吐出一口龙息。 她灼热的手心，略带茧的指节，贴在他冰凉的龙尾上，他只想舒展龙尾，张开鳞片，卸下铠甲，让她能够从上抚至下。 用力地，贴合地。 谢翊并不清楚，一头龙任由对方抚摸龙尾，是一种求欢的信号。 他喉结上下滑动，呼吸也沉重了几分。 只是，龙和人类是不同的，叶雪青也束手无策，她问：“龙君……” 她的声音十分干涩，带着她自己都惊讶的柔和。 然而，下一刻，谢翊双颊微红，白莹莹的龙角生粉，他也歪歪脑袋，眼中也带着不解。 当年，叔父抱着女人进房间，不就是这么缠着睡觉么？ 可是好香。 他舌尖在牙齿上游走过，有种想舔遍她全身上下的冲动，然后……吃了她。 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真吃了这个人族，他也又舍不得，她身上那么多宝物。 有什么积聚在龙的心头，反反复复，潮起潮落。 而叶雪青终于又找回一丝理智。 “啪”的一声，她又给了自己一巴掌，迅速扑到蛟珠旁边，一手捏住它，攥紧在手心。 刹那间，所有冲动到此为止，叶雪青出了一身冷汗，万幸的是，她并不了解龙，更万幸的是，谢翊也不懂。 龙君是处龙。 香味的突然消失，让谢翊的情绪戛然而止，龙尾甩着地面，很是不快。 叶雪青捂好领口，回头看了眼这头龙，他似乎还不知道，刚刚差点发生了什么，对龙这种高傲的生物而言，和卑贱的人类苟合，将会是龙生的耻辱。 所以，这世上有龙与蛇、牛、虎、凤……等等等等，结合的后代，却从未有过人与龙的结合。 她如果想死，那就再试试与这头龙搅在一起。 顶着谢翊的盯视，叶雪青心生恐惧，她低头叩首：“龙君，我刚刚身体不适，没连累到龙君吧？” 谢翊的伤，在他超强的自愈能力跟前，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他化出双足，走到叶雪青跟前，两指捏着叶雪青的下颌，抬起她的脸。 他疑惑：“香味呢？” 叶雪青垂着眼睛，不敢说话，她根本不知道，谢翊闻到的是什么香味，而且她是人类，能有什么香味？ 大抵是蠢龙自己发情，误以为有香味。 实在找不到香味，谢翊歪了歪脑袋，重新审视眼前的人族。 他拽着她的手拉起她，忽的，用手指揉着叶雪青唇畔的血渍：“你的血，好喝，”又捏着她的手，道：“这双手，也不止好看。” 他面色不改：“还很好摸。” 叶雪青紧张得手指一颤，他莫不是，要算刚刚的账？ 谢翊：“都是我的了。” 叶雪青：“……” 10. 第十章 这次，系统联系上雪青的速度要慢了点。 等雪青脑海出现系统音时，谢翊在打坐，参悟这架龙骨留下的意志，雪青也跟着打坐，调理进入身体的龙血。 有龙珠在，它们不会再被代谢出去。 正好，系统：“嘀嘀！雪青你还好吗？” 雪青：“你每次重连上都是这种语气，都让我怀疑你是个机器人了。” 系统：“虽然但是，我就是个机器人啊！” 不过有了上次经验，总算系统没那么慌，和这样的员工相处，是它的宿命，习惯就好。 只是，多次被迫断连，系统也很纳闷：“所以又遇上龙的发情期了？你们没发生什么吧？” 雪青：“没有，谢翊是处龙。” 系统：“你又怎么知……噶？你们一定发生了什么！！！” 雪青声音古井无波：“都说了还是处龙。” 系统检查了一下数值，唏嘘：“那还好，龙处于发情前期，没有经过引导，很难激发其他，但要是进入发情中期和发情后期，那他的本能会战胜一切的。” 到时候龙鳞下的东西藏不住，自然无师自通。 雪青：“发情前期还有多久结束？” 系统：“发情前期大概一年半，发情中期是半年，发情后期是一年，当然，这是普遍平均值数据，谢翊会不会有什么变化，我们这边也测算不到。” 雪青：“行。” 按照进程，她还有一年时间，能够和这头龙对峙。 等他进入发情中期，他有可能在失去理智下，跑去别的地方抓几个顺眼的，圈圈叉叉半年。 等发情期结束，龙又怎么会记得一个人类？在他漫长的几万年光阴里，一年是几万分之一，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他摆脱了发情期debuff加成，雪青作为人类也不能和他平手，那【宿敌计划】只有be。 要尽快达成了。 察觉到她在渴求力量，筋脉血管里的龙血，裹挟她作为人类的血液，沸腾，翻滚。 如今，叶雪青真有种摆脱人族范畴的感知，她耳聪目明，能听到、看到更多东西，比如她能感知到，不远处有个妖魔，在刨地找那种肉球花吃。 而她手上的力量、身体的韧劲，也远远突破人类极限。 这是摄入大量龙血的好处。 可是，要驯服这部分龙血，光靠龙珠还不行，不然这部分力量就是借来的，即使拥有，却不够熟练。 她要克化龙血，彻底让它们为自己所用。 可是她又不想让谢翊知道，自己已非往昔，这样突袭谢翊，效益应当能最大化。 所以，当谢翊步伐轻缓，走到她身边时，她假装不知道，等谢翊用脚踢踢她，她才睁开眼睛，露出一副惊吓的模样：“龙君。” 谢翊俯身，他的银发如瀑，落在她脸颊和脖颈处，也像蛛丝，锁住她的咽喉。 对上那双金色眼眸，叶雪青下意识躲闪。 谢翊：“还不会？” 叶雪青：“？” 紧接着，谢翊一把提起她的衣领，叶雪青被带得步伐踉跄，而谢翊一个闪身，二人离开了龙骨的庇护。 他将她往地上一丢：“那就练练。” 叶雪青抬头，就看遍地红土地，上面都是那种不久前，让她恶心得够呛的肉球花！ 不同于妖魔身上黑土地的肉球花，红土地上的肉球花，能从泥土拔出根茎，仗着六瓣肉乎乎如舌头的“花瓣”，朝叶雪青咬来。 叶雪青差点没疯。 她尖叫了一声，用战斗本能，一手成拳，锤向最前的肉球花，“啪叽”一声肉球花炸了。 好在她双手双脚，都有弱水包裹，没有直接接触妖魔，但这一刻，她还是想象出了肉球花黏黏糊糊的手感。 太恶心了。 谢翊就在不远处。 他倚靠在从戒指中薅出来的一架云椅上，肉球花但凡靠近他的，都自动爆炸，他便支着下颌，懒懒地盯着叶雪青：“这么多龙血，你就这点本事？” 叶雪青：“……” 倒是她天真了，还想藏拙，谢翊又不是傻子，相反，他非常聪明。 他知道自己哺了多少龙血给她，加之，龙珠在她心口，他理所当然认为，她必须拥有抵御妖魔的能力。 而叶雪青猝不及防的模样，让他眼里难免浮现“人类还是太废物”的轻视。 这让叶雪青大为光火。 既然藏不住，她干脆挥动力量，引导风向，一拳拳砸死肉球，直到最后，周围再没有肉球的存在。 她喘息着，抬头一看，围绕自己的肉球花，还不及谢翊身边的十之一二，而谢翊都没有动手，那些肉球花就死光了。 相比，自己非常狼狈。 谢翊袖子一挥，地上肉球尸体全化成灰烬，他优哉游哉地，评价叶雪青刚刚的表现：“还是弱。” 叶雪青铁青着脸，但也不得不承认，谢翊说的没错。 她尽量让自己语气好一点：“龙君说的是，我也想像龙君一样，不出手就能杀死这些东西。” 谢翊：“很简单。” 话音刚落，他就抬起手，对准不远处，朝他们奔来的一头妖魔，手腕一动，刹那妖魔炸裂。 谢翊：“学会了吗？” 叶雪青：“……” 见人族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样，谢翊皱起眉头。 他还是头一次，去思考如何让人族明白他的意思。 先前，他几乎没有和叶雪青沟通，甚至连对她的愤怒，也是浅层的，易消弭的，因为她太弱了，弱到龙都产生不了报复心。 他们天生处于顶端，便是朱雀玄武等神兽，都不一定能入他们眼，何况是人类。 所以，龙族和人族，不会有共同语言，这就好比人族和蚍蜉蝼蚁，也没有共同语言。 而他刚刚把她丢到肉球花里，也只是出于对自己龙血和龙珠的信赖，与叶雪青这个人族的身份无关。 直到现在，他看到她眼里闪烁着的不服输。 这么弱小的人族，却有这么漂亮的双眼，双足与双手，在遇到他之前，她又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他突然好奇。 叶雪青身上，每一处地方，都有极其强大的生命力。 他对这个人族，充满耐心和兴趣。 这种兴趣高到，他乐意降低身段，去告诉人族，该如何运用龙血和龙珠的力量。 谢翊一手点在叶雪青肩膀上，叶雪青顿觉身体里，强大的力量席卷进来，他在催生龙血与龙珠运转。 叶雪青四周卷起一股劲风。 谢翊：“你再试试。” 叶雪青点点头。 她伸出手，对着远处的妖魔，这一次，她感受到灵力的走向，她能控制这些似乎是虚无的东西，为她所用。 一刹那，“嘭”地一声，那头来势汹汹的妖魔，被她操纵的灵力绊倒！ 叶雪青心口疯狂起伏。 那是极为强大的力量，她感知到了牵引力量的线！ 于是，当谢翊后退一步，不再辅助她时，她依然可以张开五指，引导灵力绊倒那头妖魔。 过往，人类遇到妖魔，要么必须靠仙人法器，要么必须集结所有人类的力量，去对抗，不管哪一种，损失都十分惨重。 能在混沌世界活下来的人类，都是站在前人铸造的血肉堆上。 而现在，叶雪青似乎找到破局的办法。 她手指颤抖，眼角溢出泪花，若把这份力量传出去，该是何等的荣耀！ 只是，还没等她平复激动与欢欣，毫无预兆的，一阵失重感，谢翊又把她丢进被他们吸引过来的妖魔堆里！ 叶雪青胆子要吓飞了。 那些奇形怪状的妖魔，要么长满肉瘤，要么光溜溜油腻腻，要么都是脓包，一头头都堪比小山，她险些吐了。 她躲闪妖魔的攻击，再也忍不住：“狗龙我日你爹！日你爹！” 幸好她机敏，能操纵那条“线”，引导灵力帮助自己逃出妖兽包围圈，但也只能到这了，她还没那么强，能像谢翊那样杀了妖兽。 她往谢翊身边跑，寻求一线生机。 终于，到谢翊前面，她一个跃步，本是要顺便躲在他身后的，突然，谢翊伸手拽了她一把。 她怕摔倒，双手立刻勾住他的脖颈，他便一手架起她，圈在怀里。 下一刻，谢翊大笑起来。 往常，龙君能漏给叶雪青的神态、语言和情绪，都少得可怜，但今日，他这般大笑，眉眼舒展，更显眉目英俊逼人，叶雪青见过的男人，都不及他一分。 只是，想到他是为什么笑，叶雪青只想赶紧下来。 她刚扭着身体，龙君手掌拍了下她的屁股：“别乱动。” 叶雪青：“……” 这狗龙拍哪？拍哪啊？？？ 11. 第十一章 谢翊倒没觉得不妥。 妖魔临近他身边，又是全部爆炸，而他后退几步，趁着他们的动静，引起更多妖魔之前，退回到龙骨的庇护中。 他甫一放下叶雪青，叶雪青连连后退，一张小脸更像是打翻女娲补天的五色石，什么颜色都有。 谢翊没太留意，兀自打坐，继续参悟龙骨意志，刚刚得以抽空带她打怪，也只是因为龙骨意志每次参悟七个时辰，就必须休息七个时辰。 只是，等他再度睁眼，叶雪青不见了。 他环顾四周，双眸一下锁定远处，远到接近龙骨头骨的地方，叶雪青双手抱着双脚，蜷在那睡觉。 小小只的。 他飘过去，把人提回来，放回手边。 大约又过了一天，谢翊再度睁眼，叶雪青又不见了。 要是以前，谢翊直接把这个人族提回来，找根铁链锁在身边就是，事实上，在他再次去提人族时，锁链也准备好了。 没成想，叶雪青脸色大变：“你要干什么？” 转而知道自己语气不好，忙改口：“龙君，我以后就在您身边，不用锁链。” 见她识相，谢翊收起锁链。 只是下一刻，她转过身，背对着自己。 谢翊：“……” 他突然有点不爽，龙是很随心所欲的，必须消除这点不爽，他将叶雪青掰过来，正对着自己。 却见他歪歪头，金瞳里一片困惑：“你怎么回事？” 叶雪青愣住，这狗龙还发什么病啊？她只是这几天来经期了，怕他那龙鼻子闻到什么，才躲远点的。 她刚要用“没事”敷衍过去，又突的发觉，难得狗龙良心发现，她可以趁机说一些事情。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叶雪青斟酌：“承蒙龙君关照，只是，龙君日后要把我丢到妖魔中前，可不可以跟我打声招呼？” 谢翊：“招呼？” 叶雪青连忙点头：“唔，就是要告诉我，接下来会丢我到妖魔里。” 什么也不说，就把她丢进那么恶心的妖魔堆里，真的是连环惊吓。 谢翊这才记起，先前叶雪青的失措与尖叫。 原来是被吓到了。 他还以为是兴奋呢，毕竟杀妖魔那么痛快。 谢翊便说：“准了。” 龙君意外的好说话，这叫叶雪青松口气，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又说：“还有，我想……清洗一下身体。” 叶雪青的经期一年来一两次，每次两天，在这个世界，还算正常。 这次来了后，她总觉得身体臭臭的，也是许久没有洗澡了，即使之前进蛟宫在湖里泡了许久，但感觉是不一样的。 谢翊向来不吝啬。 他随手一挥，从戒指里拿出一整块硕大山石。 山石上，用阵法链接某处真实的山泉，泉水源源不断，在山石中央聚成一汪清澈的、温暖的、灵力充足的泉池。 最妙的是，四面八方还有屏风，挡住了窥视的眼神。 叶雪青双眼亮晶晶的：“多谢龙君！” 她迫不及待，躲在屏风后，褪去衣衫，放下发髻。 待得潜温暖的泉池中，她身上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舒服得她喟叹一声。 也是难得的享受了。 她冲出池面，却感觉泉池一阵涌动，她撩着头发，回头一看，半人半龙的龙君，□□着上身，坐在泉池中。 他的银发飘散在水面，更显池面波光粼粼，悠闲地甩着尾巴最尾的部分，拍出一朵朵水花。 叶雪青：“！！！” 她现在浑身□□，连忙转过身，背对谢翊，声音磕巴了一下：“龙、龙君怎么进来了？” 谢翊才奇怪：“为何不能进来？” 叶雪青：“……” 哦，忘了龙君是处龙。 谢翊也是第一次和旁的物种共浴，往常，他只喜欢自己一条龙霸占一汪泉池，但和这个人类一起，他不排斥。 他都不排斥了，那人类怕什么，躲得那么远？ 谢翊皱起眉头，说：“过来。” 叶雪青顺手够到岸上一件白色里衣，披在身上，连忙穿好打结。 身后，龙尾摆动导致水流激荡，水一下下打在她腰上。 这是催促，她再不动，龙尾就会拉她过去。 叶雪青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不要那么紧张，对谢翊而言，这是他的东西，他当然是想进进，想出出。 他眼里不会有男女大防。 就像人类三岁孩童，他什么都不懂。 于是，叶雪青回过头，她垂着眼睛，游到谢翊身边两步距离。 谢翊长□□在水上，随着水波涌动，发尖朝贴着叶雪青的手臂，轻轻刺着她的肌肤，很痒。 叶雪青趁谢翊没留意，嫌弃地把他的头发拨到别的地方去。 忽的，谢翊说：“‘狗龙我日你爹’。” 叶雪青吓了一跳，这不是她之前骂的话吗？她险些脚底打滑，摔倒在泉池里。 还是谢翊用龙尾托了一下，让她能站起来。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就看谢翊神色疑惑：“这句是什么意思？” 刹那间，叶雪青经历冰火两重天，本以为自己被谢翊发现她骂他，但好在，龙君似乎常年自己一条龙住，天地间，也没有哪个种族，敢当着龙君的面骂他。 就像谢翊要吞了水族的镇族之宝，水族也只求他不骂他。 这就好解释了，叶雪青灵机一动，说：“就是，就是问候龙君的父君的意思。” 谢翊：“哦……” 叶雪青知道他还有疑虑，果然，谢翊：“狗龙？” 叶雪青：“是苟，我说的是如果，意思是，是‘如果有机会，我会问候龙君的父君’。” 提及父龙，谢翊嗤笑了声：“你问候他干什么？” 叶雪青：“打个招呼嘛。” 谢翊：“那你就是叫我以后经常日你。” 叶雪青：“呃？” 谢翊只说两个字：“招呼。” 叶雪青骤然想起，就在刚刚，她还让谢翊以后把她丢到妖魔堆前，跟她打个招呼，所以在龙君看来，“日”与“招呼”对上了。 叶雪青又羞耻又好笑，算了，这条蠢龙弄错了，以后出糗的又不是她。 不对，畜牲哪会在乎什么出糗不出糗。 她用力点点头。 这时候，她还不知道未来会一语成谶，只管心里鄙夷他。 而谢翊伸出手，扯着她的衣襟，把她带到自己手边。 叶雪青刚站定，谢翊二指摩挲她的后颈，时而捏捏，他形散意懒，道：“你是我日的第一个人族。” 叶雪青噎了下。 谢翊：“以后只日你。” 叶雪青：“……” 越说越不像话了，叶雪青缩起脚趾，许是近来二人相处还算融洽，见他方要再度开口，她下意识捂住他的嘴唇。 谢翊：“唔。” 龙君的嘴唇，冰凉凉的，薄而柔润。 舌头也是。 他叼住叶雪青的手指，放在牙齿下，一磨，叶雪青有点疼，便看自己的血液，外溢在他唇上，勾出一抹艳丽的鲜红。 显然，谢翊把自己的动作误以为是献奉。 他的舌尖勾着她的指腹，双眸微阖，带着隐晦的色.气，却也懵懂。 叶雪青呼吸忽的急促。 在清醒的意识下，这样半是淫.靡半是纯情的画面，叫她忍不住后退一步，龙尾却适时缠住她的双脚，拉着她，往龙君身上倒。 银白色的长发，与黑色的头发交融到一起。 叶雪青一只手留在谢翊唇齿间，另一只手抵住他的胸膛。 咚、咚、咚。 她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有别于人类心脏跳动的速度，他心口传来的回击声。 强而有力。 第十二章 蛮荒之境没有夜晚，叶雪青很不习惯。 谢翊随手使用月之力，时辰一到，包裹龙骨这一片，教四周恍若月夜，群星璀璨，静谧而舒适。 在他制造的夜里，叶雪青躺在精致华美的软床上，一翻身，就能看到在不远处打坐的谢翊。 他合起眼睛，面容俊美无俦，月华如光点，萦绕在他周身。 叶雪青手掌搭在柔软的被上，却幻觉到一阵阵强劲的心跳声，在击打她的掌心。 她恍惚了一下。 原来，龙和人一样，也有心跳。 不多时，谢翊眼睫微动，又到七个时辰的分界。 这段时间下来，叶雪青弄清楚，谢翊每参悟龙骨意志七个时辰，就需要停下七个时辰，歇息的七个时辰里，谢翊会带她离开龙骨的庇护，杀妖魔。 他需要打发时间，她则需要锻炼。 见状，叶雪青爬起来，拿起一旁的发带。 谢翊睁眼时，月之力逐渐褪去，天光倏然洒下，金色的瞳孔里，映出人族侧对着他的身影。 她低头，齿间咬着发带，双手拢住乌黑柔顺的头发。 鬓角，偶有一两缕头发掉下来，她别到耳后，待所有头发都束在头顶，露出一截苍白的、脆弱的脖颈。 谢翊眼睑微微一动。 下意识的，叶雪青有种猎物被猎人盯上的直觉。 她回头，见谢翊盯着自己脖颈，她后背微寒，忍住按住脖颈的冲动，低声问：“龙君？” 谢翊悠哉走了过来，他抬手，捏捏叶雪青头顶盘成的丸子。 叶雪青：“？” 他俯身，直直望进她眼里：“为何要绑头发？放下来漂亮。” 叶雪青一愣，被夸漂亮可不是好事。 这么久了，她也能推断谢翊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好看的都是他的，很有可能，他就想绞了自己一头头发。 这狗龙。 她头皮发麻，解释说：“要出去打架，头发乱飘，会影响我的视野。” 谢翊披着头发却无所谓，他没有会让头发挡住眼睛的动作，何况他的视野是神识，不单单靠两只眼睛。 说完，叶雪青怪自己多嘴，解释那么多做什么，龙君会不会打着让自己打架方便的名号，真绞了她一头头发？ 毕竟，比起眼睛之类的器官，头发比较好储存。 可她不想做光头。 她有点紧张，却看谢翊坐下，他手指点了点她的手背：“那你帮我束发。” 叶雪青有点意外，呆了呆。 就看谢翊从戒指里，翻出几百条发带，这些发带最低等的，也是人族口中的“上品”，剩下的都得往“极品”走。 甚至，还有被人族称为“混天绫”的极品，七尺之长的法器，缩为七寸，但被谢翊归类为发带。 叶雪青沉默了。 谢翊以为她不知道要挑哪条，便说：“还有几千条，还有玉冠簪子，要一一看？” 叶雪青咽下酸气：“不，不用了。” 不过龙的审美真烂，法器都被他炼制成金灿灿亮晶晶的颜色，快亮瞎她的眼睛，该不会在他眼里，她的眼睛双足之类的，也是这样发着金光吧？ 叶雪青心里犯嘀咕，一边从中挑一条白玉的发带。 她以手指为梳，捋顺谢翊的银发，他的头发冰凉又柔滑，要说漂亮，他的头发才漂亮，又好看又好摸。 可要比她自己头发难规整，叶雪青拾起一缕，就落下另一缕。 忽的，谢翊伸手抵住她的手背。 他的手掌比她宽大许多，手指微凉，手心却暖热，完全拢住她的手，五指嵌入她的五指，带着令人难以忽视的侵略感。 叶雪青心头猛地一跳，想要抽回手，却被谢翊更用力摁住，他疑惑，问：“行了？” 叶雪青：“……” 原是她想多了，谢翊只是要阻止他长发从她指缝溜下来。 她迅速帮他束发，小声：“可以了。” 叶雪青没技巧，只将头发固定头顶，可抵不住谢翊外形条件好，他束起长发，平白多了几分文雅。 虽然他与文雅二字从不搭边。 对于形象的转变，谢翊挺满意，于是，他捏捏自己的发包，又捏了捏叶雪青的，道：“你头发没我多。” 叶雪青：“……” 要他提醒？臭美龙。 她立刻转移话题，说：“龙君，那我们现在出去？” 谢翊：“行。” 往常出行，谢翊都是提着叶雪青的后衣襟走，叶雪青也习惯了，总比一开始被他掐脖子，或者拽自己腿好。 她闭上眼，就等衣领勒住自己脖子的感觉。 只是这次她的手突然被拽住。 她不由睁开，谢翊捏着她的手，掌心贴掌心，五指卡在她的指间。 她的尾指不禁轻轻一抽。 赶路过程，系统又连上雪青：“总感觉你们氛围怪怪的。” 雪青：“怪就对了，有这种跨种族沟通的前提在，我必须先和他做个朋友，总比一开始被碾压好吧。” 在这绝境里，有这么强大的存在愿意保护自己，是个人都会有所意动，何况叶雪青又不铁石心肠。 雪青：“好了你放心吧，我不会玩脱……咳咳，搞砸了的。” 系统：“你刚刚最好没说‘玩脱’两个字。” 雪青：“哼哼。” 被龙君这般捉着五指，她到底是不习惯的。 待到了地方，叶雪青迫不及待收回手，谢翊本来不觉得这动作如何，也只是方便点。 可是，当叶雪青自己抽走手的那一瞬，他不由皱了皱眉。 他们在蛮荒之境待得越久，妖魔们越知道谢翊不好惹，不如一开始那般上赶着送死，反而还会跑。 叶雪青惊呼：“龙君，它们要跑了！” 谢翊抬手，张开结界，这个结界里的妖魔，都跑不掉，他这才慢条斯理，一个个处理。 叶雪青挑中一头垂着八条手足，看着没那么可怖的妖魔。 她手上的剑是谢翊给的，极为锋利，她脚尖点地躲开妖魔的攻击，她一个突刺，一剑劈开妖魔的手足。 下一刻，咕叽咕叽，妖魔的手长了回去。 对付蛮荒的妖魔，如果不一击毙命，它们拥有无限生长的能力，就算如肉球花那般最低等级的妖魔，也能活活把人耗死。 对阵许久，叶雪青喘着气。 谢翊杀完结界里几个大的，便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 眼见她又被追杀，谢翊：“头首，三尺往下。” 叶雪青立刻踩着手足往上奔跑，双手运用灵力，一剑刺穿谢翊说的地方。 “刺啦”一声，妖魔仰天倒下，她顺势朝前滚了两圈，拄着剑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这头妖魔死了。 她本有点得意，眼睛含笑，下一刻，却默默收起剑，不言不语。 谢翊问：“你怎么不笑了？” 这龙管得真宽，连她笑不笑都要管，叶雪青心里嘀咕，随便提起唇角，敷衍一下。 谢翊：“不好看。” 叶雪青：“……” 她干脆不迎合他了，道：“我找不到它们的弱点，我笑不出来。” 谢翊挑眉：“就为这？”又问，“你会用灵力，看不到它们身上灵力的游走？” 叶雪青：“……”破龙，真当所有种族天生拥有战斗本领的？所以她一开始才没打算说的。 她撇过头，不理谢翊。 下一刻，谢翊拽着她的手腕，脚尖点地，两三里外，结界里一头正在吃肉球花的妖魔。 谢翊抬手，修长的手指，在空中画出一个圈：“你看，灵力流转，越是浓郁的地方，越是它要保护的地方。” 叶雪青静下心，感受灵力。 他指尖真有一点白茫茫的光，她看得越入神，那点光芒就越来越浓，她肉眼确实瞧不见，但她感知到了灵力在妖魔身上，凝聚最多的地方—— “离他嘴巴五丈，不，六丈的地方！” 叶雪青倍感兴奋，寻求谢翊的认可：“龙君，我看的对吗？” 谢翊鼻腔里轻笑了声：“嗯。” 下一刻，叶雪青拔剑去刺弱点，可妖魔为自保，团成一团，弱点也被包裹进肉里，她脚下失控，被一股强大的吸力，险些拖拽进那团肉球！ 刹那，怪物化成灰烬。 是谢翊出手了。 叶雪青仰面躺着，疯狂喘息，身体轻轻战栗着，差一点，她就死了。 见她浑身惊惧乃至脱力，他不解：“你这么怕，为何非要杀妖魔。” 没想到他会问这种话，叶雪青大脑空了一会儿，才张了张嘴：“因为，我要活下去。” 谢翊：“待在我身边，不也可以活下去？” 叶雪青眨眨眼：“龙君要我的眼睛……” 谢翊：“你不愿意给？” 她心想废话，谁愿意叫人挖眼砍腿砍手。谢翊从没考虑过她的想法。 只看这位高傲的龙君思索片刻，又说：“难以储存，我不一定非要取出来。” 尤其是血，源源不断的，新生产的才好吃。 叶雪青怔了怔，忽的问：“龙君还记得杀了多少人类吗？” 谢翊：“不记得。” 他觉得她问得好生奇怪，他又怎么会去记得自己踩过多少石子？ 叶雪青笑了。 龙不会明白，不被老天厚爱的人族，到底需要多少付出，才能活下去，可她却无时无刻不敢忘了，人族的生存有多艰难。 这也是她想被人记住的缘故，她不想臣服于自己的弱小，那样的死，毫无意义。 她的目光，越过谢翊，看向天空。 谢翊歪了歪脑袋。 他不喜欢她之前的假笑，也不喜欢这种漫不经心，似乎什么也留不住的眼神。 他朝她伸出手。 叶雪青递出自己手里的剑，下一瞬，谢翊拂开那柄剑，他直接抓着她的手，将她拉起来。 她吓一跳，连忙抱住谢翊的手臂，维持平衡，而龙君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箍着她的手腕，他声音沉沉：“我不杀你。” 叶雪青：“啊？” 谢翊：“这般你会放心？” 叶雪青：“唔，多谢……龙君。” 她眼神飘移了一下。 但她还想杀他。 第十三章 叶雪青认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并非恩将仇报。 当时刚来蛮荒，谢翊对付庞大妖魔，身受重伤，她有一个绝佳的好时机，能够杀了他，但是她没有动手。 在老天对人和龙的实力，如此不公平的对待下，她放弃那个几乎是唯一的机会，等于还了所有谢翊的恩。 抛开生死，再说生活。 她如今知道了自己双手双脚，包裹的是弱水，也知道，现世千万灵石难求的月之力，被拿来模仿夜晚，供她休息入睡。 这些都是谢翊的东西。 他太强了，用不到这些东西，它们对他来说有点漂亮，他是随手收集的，如今为了保护更漂亮的东西，月之力也好，弱水也罢，都需要后让一步。 但也仅仅是为了保护更漂亮的东西，那就是她。 叶雪青并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比得上谢翊随手拿出来的物品，但谢翊是对她有所图的。 她没必要为此感恩戴德，那是自找苦吃。 总之，事到如今，她还有杀了龙君的想法，也正常，谁让弑龙能成仙太过诱人，而她本就不是好人。 只是，想不想杀他，和能不能杀了他，是两个问题。 越与谢翊相处，她越发明白，当初她把他从蛋里掏出来，还剥鳞放血，简直是不知者无畏。 那种程度的禁锢和伤口，对谢翊来说算不得什么，相反，当时谢翊要是强闯，就算他会受伤，也就几个时辰能愈合，而整个腾龙村可会被夷为平地。 他只是懒得强闯。 龙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只能庆幸，谢翊实在看不上人类，不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人类。 此时此刻，又是一个“七时辰”过去，他还在打坐。 叶雪青缓缓靠近谢翊，她蹲着，打量他俊美的眉眼，用手指描摹着他的侧颜，最后，手指来到他的心口。 就算照着他心口，来一下，先炸成血花的一定是她的手，谢翊只会安然无恙。 叶雪青立刻收回手。 她打算暂时不想那么多，等离开蛮荒之境再说。 蛮荒之境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梦，虽然总会有醒来的时候，但这个梦……其实还挺好的。 而谢翊虽闭着双眼，神识依然能感知四周几百里的范围。 便见那个人族，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想抚摸他的脸颊心口，一会儿皱眉思索。 那双天曜石般的黑眸，装满各种情绪。 好半晌，她收回手，方要离开，谢翊突然睁眼，吓得她差点跳起来：“龙、龙君……” 谢翊抓住她的手掌，贴在自己脸上：“想摸哪就摸。” 叶雪青：“……” 他神态十分自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羞耻的，只是，他越纯然，越叫人想起先前一些事情。 叶雪青可没那么坦荡。 她连忙收回手，咳了声：“龙君，那咱们现在去打妖魔……” 谢翊：“不用了。” 叶雪青一愣。 谢翊站起身，以他为中心，四周荡开一阵青色光泽，逐渐缠绵盘桓到一处，形成一条青龙的模样，叶雪青昂着头，目露惊叹。 死在这里的，就是一条青龙。 龙骨意志已经参悟完了！ 谢翊感知青龙的指引，对叶雪青说：“可以回去了。” 叶雪青点点头。 只是，她似乎并没有那么开心，手指也微微蜷缩。 才说这个梦还算美好，就要醒了。 至此，她回到她该待着的位置，谢翊也不会再教导她如何斩杀妖魔。 也挺好的，本来就不该和龙走得太近。 叶雪青心潮有过的浮动，在残酷的现实，和绝对的等级差的面前，缓缓被抚平，直至成一潭死水。 几万年前，青龙死于这，但龙骨残余的意志，让它摸索出离开蛮荒的道路。 自然，谢翊参悟完龙骨，要完成它的遗愿，把它带回去。 这么庞大一架龙骨，换任何物种，都会卡在完成遗愿这一步，而谢翊却直接起手，借住风灵力，将龙骨塞进戒指里。 这让围观的叶雪青目瞪口呆。 紧接着，因龙骨消失，其余蛮荒的强大物种，立刻知道谢翊失去庇护之所，纷纷赶来，场面排山倒海。 就连他们一开始坠落的蛮荒海里，那只硕大无比的红色大眼睛，也出现在半空。 谢翊参悟龙骨意志的时间，足够妖魔们团结起来，强杀谢翊，只为能够弑龙。 在这么恐怖的战场里，随便一阵风也能把叶雪青刮死。 她知道自己太弱了，乖乖挂在谢翊身上，紧圈住他的脖子，谢翊倒是不慌不忙，躲过好几轮攻击，一路沿着青龙指引，终于，他于弹指间，劈开天地一个通道。 通道泛着银光，灵力浓如水，飞溅而出。 谢翊袖摆一甩，弹开冲过来的攻击，眼看他们就要逃跑，妖魔们不肯放走他们，呼号咆哮。 叶雪青即使有种种法器保护，仍觉得五脏六腑翻滚，耳中一阵尖锐的耳鸣。 好在，谢翊骤然加速，旋身躲过追杀，带着她冲进通道。 这里面白茫茫一片，外界的声音都变得模糊，除了非常明显的下坠的狂风，只有叶雪青急促的心跳，以及谢翊微沉的呼吸。 他满头银色长发被她束起，只鬓角飘落一两缕，那头发随着狂风，贴在叶雪青耳畔。 痒痒的。 叶雪青半阖眼眸，她伸出手指去捉它，好不容易捏住它，它却从她指尖流走。 下一刻，“哗啦”一声，如同进入蛮荒一般坠入海里，离开蛮荒，她与谢翊再度坠入一片水域。 这次，没有诡谲可怖的怪物，没有黄色的天黑色的土，也没有想勾住那缕头发，缠在指尖的冲动。 梦，终于是结束了。 叶雪青水性不好，但好在，她今非昔比，能够迅速冲破水面，游到岸边。 她捋了把湿漉漉的头发，趴在岸边低低喘息，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她缓缓回过头，眼瞳骤地收缩。 便看四周这片泉池，四周雾气缭绕，有十来个男人，一个个容貌清俊，一派仙风道骨。 唯独，没穿衣服。 没穿衣服！ 泉池嘈杂，他们完全没察觉泉池多了人，岸上还有的脱衣服入泉池的，池中人有的在讨论修真功法，有的闭目养神，一派闲适。 叶雪青直接呆滞了。 一旁，谢翊浮出水面，就看叶雪青双颊绯红，黑润润的眼睛里既是惶然，又有些好奇，忽闪忽闪地乱瞟。 她似乎想看，又不太敢看，在自我挣扎：“没事的，就一眼，他们不会吃亏的……” 谢翊疑惑地顺着她的话头，瞧过去。 是人族。 而即使他在她面前，她也没理会他，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然后，她终于决定要看一眼了，便悄悄地撩起眼皮。 谢翊：“……” 刹那间，他抬起手，遮住叶雪青的双眸。 她惊讶地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轻轻划拉着他的掌心。 她似乎还很不满，双手扒拉着他的手指：“干嘛？” 谢翊认真想了想。 同种族之间，产生亲近的情绪，似乎是正常的，虽则修士和人族，并非完全同种，却是十足的近亲。 可对他而言，就算有一头雌龙在，他也会心如止水，这人族为什么不行？ 是这些雄性人族太多了？ 谢翊眼眸一沉。 能理解，但不接受。 他向来随心所欲，刹那，四周凝聚灵力的泉池骤然炸裂，地动山摇！ 第十四章 昆仑宫的瑶台被炸了。 瑶台蓄有浑厚灵力的泉水，是昆仑宫男修休憩、洗漱之所，竟突然被炸成平地，里头的男修若非功法护体，也早化成灰烬。 随后，原地凭空出现一座外墙为整块天萤石雕砌，七色宝石镶嵌围抱的宫殿，四周灵力浓郁成雾气缭绕，极尽奢靡华贵。 它矗立在那处，与昆仑宫其余古朴庄肃的建筑相比，格格不入。 这东西应当就是罪魁祸首之一。 事发突然，昆仑宫上下没人敢靠近它，十二峰长老，齐聚一堂，商量对策： “太恶劣了，居然炸了我宫瑶台！” “可用天萤石做宫殿，这宫殿主人来头不小。” “……” 另一边，叶雪青躺在大殿干净的地板上，盯着头顶剔透漂亮的天花板。 她傻了。 她不懂谢翊为什么要炸了这里，为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一眼！ 叶雪青郁闷得想打龙。 谢翊化出半龙身，侧着躺在他旁边，他头压着叶雪青肩膀，半阖眼睛，龙尾缓缓拍着地面，怡然自得。 叶雪青忍了忍，推推谢翊。 推不开。 龙用他觉得舒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 过了一会儿，叶雪青拽住龙角，用力上拉，这么大逆不道的动作，才引得谢翊抬眼盯着她。 她收手，问：“龙君，现在要怎么办？” 谢翊：“休息。” 参悟龙骨意志后，他没歇一口气，紧接着逃离蛮荒，耗费他太大力气，甚至比当时对阵大妖怪，还要脱力。 是该休息几天。 叶雪青拍了下自己额头。 他炸了人家宗门的洗澡池，还就地休息，生怕自己是龙族，并且处于最弱状态的消息，传不出去？ 他知不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弄死他以成仙啊！ 下一刻，她感觉宫殿外，有一团团灵力靠近，今非昔比，在蛮荒历练下来，叶雪青能看出，那是修士们积蓄的丹田。 他们想进入这座天萤石宫殿。 外面虽有结界，只是修士里也有能人，被攻破是迟早的事。 叶雪青忍了一会儿，爬起来，又抓抓谢翊的龙角，问：“龙君不解决他们吗？” 谢翊眯起金色的眼瞳，懒懒地说：“进来就杀了。” 叶雪青：“……” 不难猜想，等谢翊龙族身份曝光，势必引来多方势力的围堵。 不管了，叶雪青倒下，就让狗龙自己吃亏吧。 她看了会儿天花板，又看向旁边的谢翊。 龙君闭着眼睛，他的睫毛与他的发色一般，也是银色的，密密匝匝，乖顺地覆在上眼睑处，美得晶莹而破碎。 让他周身，有种无辜的错觉。 啧。 叶雪青又迅速爬了起来。 这回，她双手压在谢翊肩膀上，郑重地说：“若修士们一直进攻，龙君会没法歇息的……” 她似乎有点生气，黑色眼眸燃着两团火，双颊白里透红，粉嫩的唇，一张一合的，能见到里头藏着的贝齿。 谢翊知道那唇是软的，是嫩的，而白皙的牙齿也不够锋利，咬住他的指头时，只有痒痒的感觉。 叶雪青：“……龙君觉得呢？” 谢翊：“唔。” 他觉得她的嘴唇，似乎也挺好看的。 于是，他点点头：“依你的。” 叶雪青稍松口气，她还以为狗龙什么都没听进去。 在叶雪青看来，谢翊处于龙生最虚弱的时候，就应该低调行事，可是龙君一生霸道专断，不知低调为何物。 首先第一步，伪装他的外形，包括她自己。 她不能肯定，之前自己被谢翊拖着走时，四周潜伏跟踪的修士里，有没有这个宗门的，所以必须谨慎。 叶雪青先问谢翊：“龙君有没有法衣？” 谢翊：“法衣？” 他挥挥手，戒指里拿出成百上千套法衣，并且还在往外拿。 叶雪青眼前一黑，赶紧说：“不不不够了！” 她在衣服堆里，扒拉出几套宽松的，还有兜帽，这东西能遮脸，防止银发泄露，谢翊一穿上，很有神秘感。 她就是要让他人猜不到谢翊的身份。 谢翊第一次穿得这么严实，有些不惯，他撇下兜帽，扭了扭脖颈。 叶雪青解释：“这是为了龙君方便，衣袍过于宽大，挡住龙君的脸，龙君也可以在衣袍下化出龙尾……” 谢翊继续解扣子。 叶雪青：“而且这么穿，挺好看的。” 谢翊看着她，手指一顿。 叶雪青：“更显龙君威武英俊！” 谢翊：“那就这么穿。” 叶雪青：“……”啊呸，臭美龙。 她自己也以公谋私，选了一套极其漂亮，且防御极强的法衣裙裳，再用面纱挡住自己的脸。 叶雪青并不希望龙和修士打起来，大神打架小鬼遭殃，她就是小鬼，谢翊现在状态不好，她不能光指望谢翊会保护她。 和平度过休息期，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赔偿谢翊炸掉的地方。 这么大一块地，谢翊眼睛不眨，给炸平了，叶雪青估算了一下，至少要给三万灵石还他们损失，才能平息修士们的愤怒。 只是，谢翊的戒指里，什么都不缺，唯独没有灵石。 因为在他看来，灵石不够漂亮。 叶雪青呆滞住，谢翊还奇怪：“你们用这么丑的石头做货币？不然我去找朋友借一点？” 叶雪青：“这里没有龙君的朋友能借吧？” 他之前被她忽悠去借玄武壳，也要离开好一阵，龙的朋友应该不多。 谢翊仔细想了下，没作答。 叶雪青又问：“对了，找等价的法器，应该也可以堵住修士的口，龙君有不喜欢的法器吗？” 谢翊从戒指里薅出一座小宝塔，宝塔一共九层，正上方是一轮明月一般的圆珠。 叶雪青再不识货，也知道这叫通天塔，三十万灵石都不够买它一层。 她摇摇头。 谢翊又拿了一个，叶雪青心里一估量，也得十万灵石，又摇摇头，不行，这些东西送出去，也太吃亏了！ 而且财不露白，谢翊这么大手大脚，可别忘了，修士原来也是人族，人心不足蛇吞象，到时候他们贪婪之心一上来，又是一场恶斗。 这不行那不行，到最后，谢翊直接拉着叶雪青的手指，划拉了下，将她指腹一滴血滴在戒指上。 他道：“好了，你可以打开戒指挑了。” 叶雪青怔愣住。 他竟然就这样，直接让戒指认她为主？不怕她偷走他的戒指，逃之夭夭么？ 叶雪青手里，捏着那个放着谢翊全部身家的戒指，脸色几番变换，再瞧谢翊时，龙君躺在她的大腿上，两只手环抱着她的腰肢，睡得香香的。 叶雪青：“……” 这头龙怎么活到现在的啊，知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不过，她又很羡慕他，如果人族也有他这样强大到极致的实力，一切能用武力解决的都用武力，谁还会想那么多呢？ 叶雪青弹了下他的龙角。 笨龙。 ... 人族和修士，极为相似，却不是完全相同的物种，可以说，修士是人族的进化，他们是人族里最拔剑的那一撮。 在混沌世界里，修士比挣扎在底层的人族，过得好多了。 叶雪青平等地憎恨每一个被老天偏爱的种族。 何况前面她和修士合作，对付谢翊时，修士们抛下她，跑得可快了，虽然她也坑了修士们，这不妨碍她仇视修士。 这次，叶雪青对修士的损失心里有数，也会尽可能压低对他们的赔偿。 而被阻拦在结界外的修士，突然发现，结界居然被撤掉了。 他们又惊又疑，小心翼翼进入这座天萤石宫殿。 宫殿垂着天蚕丝薄纱，柱子与地板也都是天萤石，左右两边安置博古架，上面是各色宝石。 正前方，一张宽大的金石椅上，一个穿着兜帽长袍的高大男子单手支颐，倚靠着椅背，十分随行，却瞧不清他的容貌。 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位身着鹅黄仙纱裙的女子。 女子面容覆着薄纱，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 这二人，正是谢翊和叶雪青。 而在昆仑宫几人看来，他们仿若是天上来的仙人。 双方乍然见面，表面和气，实际相互试探。 进宫殿的昆仑宫为首弟子，容貌英俊，腰佩长剑，天蓝色道袍仙气飘飘，他拱手道：“弟子乃昆仑宫首席大弟子赵岸，不知二位名号？” 叶雪青笑了声：“我与君上在此歇脚，不小心毁了贵宫的东西。” 赵岸和几个弟子脸色微变，炸得这么彻底，瞧着多少有点深仇大恨，这叫“不小心”？ 只是叶雪青下一句，又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她道：“我愿意代表君上，愿与几位商谈如何赔偿。” 赔偿。 能以千万灵石难求的天萤石，铸造成宫殿的，家底必然万分浑厚。 赵岸也不怪他们毁瑶台了，他看了眼隐匿在薄纱后面的男人，见他没有反对，便说：“不知二位愿意赔偿多少？” 叶雪青抬起手，落下事先布置的长桌，她作为谢翊的话事人，直接坐在他前面，反正椅子够宽，二人之间还隔着一层薄纱。 而赵岸和几个弟子，也斟酌一番，纷纷落座。 赵岸又说：“仙子，可否请我宫内长老进来商议？” 叶雪青被一声“仙子”叫得通体舒泰，弯起眼睛，却说：“不可以哦。” 她才不会放老奸巨猾的狐狸进来，坑年轻人多好玩，而且，还是俊美的修士。 叶雪青不由欣赏起赵岸的容貌。 她眼眸水润，又娇又俏，赵岸与她眼神对上，不由面颊微红。 突然，叶雪青感觉到身后谢翊动了动，他微凉的手指，按在她的后颈上，隔着衣裳，沿着她的后背，倏而往下一划。 带起一片酥麻。 叶雪青笑意微敛，绷直了后背。 这狗龙干嘛啊？ 第十五章 撤掉结界之前，叶雪青告诉谢翊，他什么都不用说，其他的交给她。 正好，谢翊也不打算说，他需要调理内息，懒得搭理这些，应允了。 从宫门大开到这一刻，谢翊都没给他们一个正眼。 直到叶雪青对着其中一个，笑得那般好看。 她双眸含着称赏，即使有面纱遮着，眼角眉梢的得意，鲜活得像枝头花瓣饱满，妍丽绽放的鲜花。 散发着甜滋滋的香气。 可这香气，不是给他的。 谢翊目光落在赵岸身上。 他不太记得住人族的长相，在他眼里，他们都两个鼻子一个眼，目前，他只记得住叶雪青的模样。 他第一次端详另一个人类。 这个男人，修为不高，肤色不白，气势不强，仪态不美，双眼也不好看。 完全不适合作为繁衍对象。 看什么看。 谢翊抬起手指，点了点叶雪青的后颈。 下一刻，她后颈忽的绷直，连带着腰更挺直。 她选的这件衣裳，是谢翊戒指里最漂亮的那件，以鹅黄与雪白为底，料子自是整个世界独一无二的仙纱。 谢翊没记错的话，几百年前，有龙跟他要这件衣裳。 幸好没给，不然今日她换成任何别的一件，都没能这么漂亮。 巴掌宽的腰带，勾出她细细的腰，他观察到，她后背瘦削，透过一层薄纱，那对肩胛骨形状优美，仿佛一对蓄力振翅欲飞的翅膀。 它们还未长出来，却待有一日，终会带她飞走。 谢翊眼眸一沉，手指往下一挪。 叶雪青似乎想躲开他的手指，但又碍于面前的几个人类，不敢有太大动作，只往前一倾。 手指落空，龙君歪了歪脑袋。 叶雪青偷偷松口气，她挺怕痒的，尤其是这么轻的触碰。 她和修士谈判，要想尽量少赔偿，肯定是要集中精力。 便听赵岸说：“昆仑宫瑶台有上万年历史，扩修达几千次，千百年来，无数弟子在瑶台得以洗濯淬炼，精进修为。” “如今瑶台被夷为平地，宫中长老与弟子，皆怒不可遏，若仙子说要赔偿，我想，我们昆仑宫对瑶台的感情，是不可被衡量的。” 叶雪青：“……” 嚯，洗澡池就洗澡池，叫瑶台这么文雅，还感情？她对她洗澡用的木桶，也没什么感情啊。 自然，赵岸是为抬高赔偿，叶雪青本想诌几句怼回去。 可她刚开口，身后，谢翊的手忽然勾住她的腰带。 腰带材质有点硬，谢翊的手指，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裳，插.进腰带与她后腰的缝隙里，微凉的指尖，便被布料压在她腰上软肉。 贴得紧紧的。 她甚至能描摹他的手指。 叶雪青怕痒。 一股突如其来的酥意，从后腰蔓延，叫她呼吸窒住，猛地一怔。 赵岸见她神色不对，问：“仙子以为如何？” 叶雪青咬了咬牙。 她回过神，只说：“二万上品灵石。” 赵岸本以为他们的谈话，应当有来有回，因为一开始，她对他明显是赏识。 作为首席大弟子，他不缺赏识的目光，只是，当对面是这少女，他在意了，眼下，她突然丢出一个数目，打破两人之间的氛围。 而这时，一个师弟煞风景地倒吸一口气。 两万上品灵石是巨款！ 修士几人不满地看了眼那师弟。 叶雪青趁机偷偷将手背到身后，揪出谢翊的手。 被她强行扯出来，龙君倒也不怒，只是捏着她的指腹，又掐掐她的掌心，玩起她的手来。 赵岸找补：“此数目是不小，可对昆仑宫而言，却不算多，尤其是瑶台经过数次维修，若我们要重造，只怕远不止这个数。” 叶雪青看着他，刚要开口，下一刻，桌子地上，一道凉凉的东西，突然覆到她的脚上！ 她掐住谢翊的手指。 不用低头，也知道是谢翊借着桌子遮掩，揭开薄纱，用龙尾圈住她的双脚。 他摆动龙尾，轻易褪下她的鞋袜，不由分说，缚住她的双脚。 脚面接触到凉凉的空气，她有些无措，龙尾撩动她的裙摆，细细密密的鳞片，贴着她温暖的肌肤、足心、脚腕，粗粝的质感，缓慢地摩挲。 她不敢张嘴，只用力咽了下喉头。 她抬眼扫视桌子。 几个修士就坐在她左右，离她最近的修士，不过三步开外，只要他们走近一点，就能看到，桌子的遮掩下，一条龙尾缠着她□□的双足，鳞片挤进她的脚趾缝隙。 她为了抵抗，只能踩他，踢他。 却终究逃不过交缠。 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那一刻，叶雪青感觉自己也成了畜牲，与一头龙蹭尾，勾连，十指还被他交握掌心。 她被抓得死死的。 赵岸见叶雪青眼神飘移，身体紧绷，他不解，问：“仙子？” 当他与她说话时，叶雪青能感觉，谢翊的力道似乎更大了点。 她不敢再看赵岸：“三万上品灵石，不能再多了。” 见她与一开始态度迥然，赵岸垂下眼睛，又想了想三万上品灵石代表什么，只道：“可以，只不过我们还得……” 叶雪青用力，将手从谢翊手心抽回去，丢出一个法器：“这是价值四万灵石的空谷铃，诸位觉得如何？” 她最开始说两万，后面抬到三万已是不少，到如今慷慨地给出四万，赵岸都觉得，自己再不答应，是不识抬举。 他起身，道：“我们自去汇报长老。” 叶雪青囫囵点头。 昆仑宫几人站起身，颇有礼节地朝她与谢翊作揖，只是，临到离开之际，赵岸又折返回来。 吓得叶雪青一动不敢动，她手指正掐着谢翊的龙尾呢！ 只看赵岸目光认真：“敢问仙子名讳？” 叶雪青没想到，自己冷言冷语的，没叫这种天之骄子退缩。 她不由张口：“叶雪青。” 赵岸笑了下。 突的，谢翊用宽大的虎口，卡住叶雪青腰侧，掐了一下。 太痒了。 叶雪青肩膀微耸，死死咬着嘴唇，费劲了今生最大的力气，才没从唇齿间溢出声音。 赵岸以为她不适，终于是转身告辞。 她终于得了机会，顾不上更多，打下谢翊的手，又气又恼：“你、你做什么？” 谢翊兜帽一落，露出那张英俊的面庞，金色的眼瞳里，却没有淫.邪。 他仅仅不想让叶雪青关注人族。 赵岸并不知道，其实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可谢翊动手前，却想起，叶雪青问他，他是否还记得，杀过多少人类。 人类似乎并不喜欢看到同族死。 他收手了。 而叶雪青也发现，他这么做，和捍卫玩具一般幼稚，虽是气他，又无可奈何，反正四万上品灵石给出去，吃亏的是他自己。 蠢龙！ 却听谢翊道：“原来你有名字。” 叶雪青：“？” 谢翊念出三个字：“叶雪青。” 他声音低沉，念得慢，带着莫名的缱绻，似乎很喜欢这三个字，他又念了一遍，兀自思索。 雪青穿好鞋袜，偷偷踹了下龙尾，他都没发现。 忽的，谢翊：“叶雪青，你想知道我的名字么？” 叶雪青决定给龙君点面子：“嗯。” 只听谢翊继续：“龙的名字，只有龙的伴侣有权知晓。” 叶雪青：“哦，那我不想。” 给什么面子啊，她不要面子的？ 谢翊：“……” 第十六章 谢翊有意识时，种族延续的记忆，就告诉他，龙的名字，会随着他的龙威渐强，附有神格。 就如凡人向仙人祈愿，仙人能有所感应一个道理，任何物种，如果知道他这条龙，并知道他的名字，一旦将他名字念出口，不管相隔多远，他都能感应到。 不管好坏，祈祷赞扬还是诅咒谩骂，全都能传导到他的神识中。 而龙不同于仙人，仙人喜欢被祈求被供着，龙不喜欢。 龙是一种有点孤僻的物种，除了诞下他们的父君母君，他们只会将自己的名字，告知龙生伴侣。 以这种方式，将自己交付出去。 可谢翊讲完这个事实后，面前这个人族，否认得相当快，像怕他一个不慎，会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她。 他下意识觉得，应该得是她请自己告知他的名字。 哪里不对呢。 谢翊一手支着下颌，扬起眉头。 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 不知道是不是闯蛮荒后的脱力后遗症，他心里有一种极为陌生的情绪，仿若碧潭上无风自生波，缓缓翻涌。 而雪青自认为给龙君争取到最优休息时间空间，自己也该放松，所以十分理直气壮，撇下龙君去昆仑宫耍。 不过，想起龙的这个习俗，她总是偷偷地笑，笑得系统发毛了，忍不住问：“你到底笑啥啊？” 雪青：“咳咳，依照这个习俗，我们的小统统就是男主的新娘！” 系统：“滚蛋！” 它就不该问出口的呜呜！ 穿越局没有控制小世界的能力，每个小世界都有运行规律，不然，也不需要员工来演绎人设推动进展。 系统提取计算得到谢翊的名字，也是从谢翊父君母君识海里提取的。 至于谢翊，他识海太过强大，系统无法提取信息，而且它和叶雪青在脑海里聊到他，不算说出口，就没影响。 系统翻阅任务进度，没眼看，初始设定什么潜伏在龙的身边，暗搓搓搞破坏，全都画了个大叉叉。 它问叶雪青：“你现在变成辅佐大臣，我怎么感觉，这【宿敌计划】做着做着，有点像隔壁部门【好兄弟计划】？” 雪青拾起地上一把剑，分神回系统：“安啦，大不了就失败，大不了就失业，大不了就失意跳楼。” 系统：“……”跳楼什么鬼啊！ 好吧，差点忘了这是一个无所畏惧的员工。 不过，雪青这么做似乎也没错。 以凡人的弱小，非要和龙族对抗，那就是硬碰硬，以卵击石，这个世界已经失败过七个员工了，他们无一例外不是被谢翊随手一挥，就弹出小世界，雪青是坚持最久的。 说不定还真有点东西。 就听雪青问它：“你很担心任务完成不了的样子，是不是其实任务很难？” 系统：“！！！” 系统：“啊不是，没有，超简单的！我只是为了我的kip，嘿嘿。” 雪青：“也是，打工人不骗打工人。” 系统：“……”呼，吓死了，要不要这么敏锐啊！ 雪青此时此刻，站在昆仑宫的练剑场。 她手上的剑，是弟子学艺不精，御剑飞行摔倒，掉在地上的。 那弟子屁颠屁颠跑来，见到叶雪青拿着他的剑，结巴了：“雪、雪青姑娘，谢谢。” 叶雪青双眼笑盈盈的，白嫩的手捏着那柄剑，放在他掌心，道：“下次小心点。” 弟子顿时脸色爆红。 赵岸就在叶雪青一旁，由于叶雪青一口气赔了四万上品灵石，他们现在不是毁了瑶台的罪魁祸首，而是昆仑宫的座上宾。 他见弟子如此失态，咳了声，让那弟子下去，又对叶雪青：“你看过了，觉得如何？” 叶雪青给出四个字：“不过如此。” 她主动要求，来昆仑宫练剑场看修士修炼，修士难逃捧高踩低的人性，要是知道她原来不过凡人，还敢说这种话，肯定会愤怒。 不过，她此时蒙着脸，是拥有巨款的神秘人，在谢翊身边久了，行事作风，还得了他几分精髓，讲出这种话，众人只会觉得理应如此。 赵岸便问：“愿闻其详。” 叶雪青还真有些见解：“你们觉醒了灵根，汲取天地灵力，修炼身心，可灵根是可以废掉的，只要被废掉灵根，你们就与凡人无异，这是你们的死穴。” 赵岸：“是，因此，弟子若不到金丹期，昆仑宫不会放他们出去修炼。” 叶雪青没再说什么。 她如今也能感受灵力，但她并没有灵根，也就没有以练气、筑基、金丹这个阶级区分的修为。 她感受灵力的方式，在蛮荒获取的，是看“线”，身上的龙珠不是决定因素。 也就是，她有机会推广这种方式，让所有没有灵根的凡人，也可以踏上修途。 想了想，她看向赵岸：“不若我们切磋一番？” 赵岸有点犹豫。 他修为已至元婴初期，虽然看不透叶雪青的修为，但他肯定，自己不会落于下风。 而叶雪青如今是贵客，昆仑宫巴不得能薅到更多好东西，他赢了叶雪青，却得罪她，不好做。 叶雪青说：“你放心，我输了不会怪你，也不会怪昆仑宫。” 见她坚持，赵岸也不好再回避，只好祭出本命剑，拱手：“请。” 他们一前一后跃上比武台。 一见二人亮剑，周围，众多昆仑宫弟子聚拢。 他们好奇叶雪青的实力，虽然她能拿出空谷铃，但这些东西，都是她背后那人的，和她无关，赵岸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修士，她实力是一定比不过赵岸的。 而且，他们也希望赵岸杀杀她的锐气，瑶台被炸，即使赔偿到位，但这事闹得有点大，大家在别的宗门面前，有点抬不起头。 这时候赵岸赢了她，刚刚好。 可她长得美，让美人哭鼻子可不行，于是，场上还没开始，场下发出呼声：“大师兄，要手下留情啊！” 赵岸自持风度，道：“叶姑娘，若是有什么不适，跟我说一声，我就停手。” 叶雪青：“知道了。” 她就奇怪，他们和其他弟子切磋时，会这么磨磨唧唧吗？ 需要论实力的情况下，所谓谦让，其实也是低视，瞧不起。 叶雪青可太懂人族了。 面纱下，她缓缓一笑：“那就开始吧。” 场上，赵岸提剑揉身，朝她刺来，他只用最基础的身法，叶雪青看得分明，她挽了个剑花，剑尖弹了下他的剑。 顿时，赵岸连连后退，要不是战斗本能让他刹住步伐，他差点掉下台！ 他难掩讶然。 场下那些调笑声，也戛然而止。 叶雪青歪了歪脑袋，问：“你这下手留的情，也太多了吧？” 赵岸马上收起前头的心态，认真起来，重整状态，再度发起进攻。 这一次，叶雪青也和他打得有来有回，甚至，赵岸能感觉，她故意没有拿出全部实力，只为了延长战斗，通过与他打斗的过程，观摩修士的步法剑法。 然后她学走了。 这一回，赵岸所感受的不是惊讶，而是惊恐，竟没想到，她学习能力如此强大！ 他的感觉没错，叶雪青就是要趁机偷师她也可以用的式法。 谁让谢翊打架毫无技巧全靠实力碾压，让她没有半分可参考性，而昆仑宫是个很好的学习模板。 在他晃神的一瞬，叶雪青遽然旋身，欺近他，她腰肢轻软，眼神狡黠，裙裳如艳丽的花瓣，倏而旋转开。 又漂亮，又迷人，又……危险。 当赵岸意识到的时候，叶雪青的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 她轻笑着，难掩轻蔑：“承让。” 偏生赵岸心服口服，对她的藐视，提不起半点愤怒、羞耻的感觉，反而，他向来清冷的面颊上，浮起一层薄粉。 刹那间，像一滴热油滚进锅里，修士们哗然。 叶雪青收剑，赢了赵岸，她面色沉静，心里却别提有多得意，修士也不过如此！ 她转身，接受弟子们的震惊与膜拜。 下一瞬，似有所感，她抬起头。 一个戴着兜帽的高大男人，悬在半空，他衣裳宽大，袖口猎猎，于半空中翻滚着，露出宽大且苍白有力的手。 叶雪青愣住，龙君怎么过来了！ 事实上，切磋刚开始时，谢翊就来了，他隐了气息，除非修士们抬头，否则不会发现他。 这段时间，他每天醒来，宫殿里都没有叶雪青的气息。 太安静了。 所以他想了想，打算亲自来抓某个出去玩的人。 果然，她在外面玩到乐不思龙。 谢翊又看了一眼赵岸。 这回，他记住他的样子了。 獐头鼠目，尖嘴猴腮，灰容土貌，面目可憎，实在是影响世容，不堪入目。 赵岸忽的浑身一寒，本能让他心脏狂跳，仿佛自己下一瞬就会头点地，血溅三尺，还好叶雪青开口了，他身上那种可怖感才随之消失。 只听她道：“君上！” 众人纷纷看向叶雪青目光的方向，这才发觉，空中多了那个神秘的男人。 他抬起脚，每走一步，脚下生出一段琉璃一般的阶梯，他便踩着它们走下来。 有如神祇降临。 他们完全无法探视男人身上的力量，强大到他们快无法呼吸，没有任何人，能够靠近他半寸，毫不意外，只要靠近他，就会炸成血花，魂飞魄散。 他们只剩恐惧，只想遵从本能臣服。 连向来稳妥的赵岸，额头也沁出汗珠。 叶雪青怕谢翊身份暴露，心都要跳飞了，连忙迎上去：“君上怎么过来了？” 兜帽下，谢翊的目光并不真切，他握住她的手，衣袍覆在二人交握的手上，五指交握。 被他轻轻一拉，她独自一人，走到众人无法靠近的龙君身边。 他低声道：“该回去了。” 一旁，赵岸难掩低落。 这么多人看着呢，叶雪青想收回手，衣袍下，谢翊的手握得很紧，好像怕她被谁抢走。 四周，昆仑宫弟子们，就这样目视谢翊牵着她，缓缓往天萤石宫殿走。 叶雪青感觉自己的脸，慢慢地发烫了。 第十七章 将叶雪青拉回宫殿后，谢翊随手布了几个结界。 这几个结界在，旁人进不来，叶雪青也出不去。 顿时，她什么情绪都没了，只留下不开心。 而谢翊抱着她放到床上，他化出半龙身，手臂圈她的腰，下颌抵着她头顶，闭上眼睛，呼吸声轻缓。 叶雪青挣扎了一下。 出去一趟，花了不少力气，谢翊抱紧叶雪青，道：“睡觉。” 叶雪青：“……” 她转过身，和谢翊面对面，他也睁开眼睛，上眼皮微微耷拉，压出双眼皮深深的褶印，似乎真的困了。 但叶雪青才不会被表象欺骗，她用力挣出他的怀抱，坐起身，试探着问：“龙君为什么要设结界！” 谢翊撑着脑袋坐起来，还真想了下。 随后，他说：“你出去玩，不回来。” 叶雪青：“……” 她以为，狗龙会说不让她出去，要把她关在天萤石宫殿，结果明明是同样的意思，他换了一种别的说法，怎么好像是她欺负他了！ 她张张口，又合上嘴巴，半晌，才说：“我没有不回来啊……” 谢翊：“？” 叶雪青：“我回来的时候，你在睡觉。” 谢翊抬手点了点，空气一阵波动。 这段时日，这座宫殿内发生的事，变成画面流淌而出。 他们停在昆仑宫十来天，她只回来两次，每次发觉谢翊在睡觉，就一脸高兴，又蹑手蹑脚，偷偷跑了出去。 谢翊如今处于最虚弱时期，需要睡觉来保证恢复，但他每睡十个时辰，总会醒来几个时辰。 这几个时辰，他要么扯薄纱玩，要么自己和自己下棋。 时不时看看门口。 谢翊：“我等了你很久，你都不回来。” 叶雪青：“……” 她突然有点愧疚，怎么好像真的是自己欺负他了？ 搓搓自己脸颊，叶雪青清醒了一点，龙有什么好可怜的！她语气稍缓，说：“那以后我每天都回来？可不能关着我呀，我也要出去办事的！” 谢翊没有回答。 叶雪青低头看他，声音温和了几分：“龙君，好不好呀？” 那双黑色的眼睛，缀着星河般的灿烂光泽，眼神专注，似乎自己只讲谢翊看到眼里，心里。 真好看。 谢翊盯着叶雪青的眼睛，还是没有松口。 见他没有反对，她又去拉他的手指：“我真的很想出去，行不行？” 谢翊轻抚她的手指，这双手也好摸。 他强行拽着她，躺下。 叶雪青等了好一会儿，谢翊只顾看她，还玩起她手指来了，她撇下他的手，转过身， 谢翊摸她的眼皮，捏她的手指，她都无动于衷。 谢翊：“……” 沉默了一会儿，他抬手，撤掉宫殿禁止外出的结界。 叶雪青这才一喜，道：“谢谢龙君！” 谢翊：“唔。” 不知道为什么，见叶雪青重新笑起来，他才不会不快。 他不是很懂，但不妨碍他汲取经验，总归是，在不妨碍他心情的程度上，能让一步且让一步。 此时此刻，谢翊圈住她，说：“今天先睡觉。” 叶雪青知道他退了一步，不然，按龙的占有欲与专断程度，她怎么求都没用。 她自觉当个抱枕，陪谢翊躺了会儿。 她本来脑海里都是昆仑宫的招式，想着想着，大脑也迷糊了，跟着睡着。 等她醒来，谢翊还在睡，她掐算时辰，自己还能出去三个时辰，便搬开谢翊的手，轻声爬起来。 不曾想，她还在理头发，手突然被谢翊拉住。 他用一根手指，勾住她的指头，轻轻地晃。 她低下头，就看谢翊眼眸清澈，他似乎在想什么，随后，声音沉沉的，犹如细沙流动：“不走，行不行？” 叶雪青顿住。 惯于发号施令的龙，突然出这三个字，即使她知道，他大抵是从自己口中学的，并不懂其意，可那一刹，她的心像泡在温水里，不自觉地软了。 被他一拉，她又倏然躺下。 龙将她抱得紧紧的，发出舒服的喟叹。 叶雪青的面颊，又一次发烫。 待得谢翊睡熟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出天萤石宫殿，就怕晚一步，又被龙君拉住。 躲在宫殿外的角落，叶雪青用力拍拍脸颊，这是第一次，她自己的异样如此明显。 觉得自己还是不清醒，她抬起手，对着自己脸颊。 “啪”的清脆一声。 这一巴掌后，她升起后怕。 她从一开始决心满满，到后来，因为谢翊救过她，她也认为谢翊过于强大，转换成想杀但不好杀。 再到现在，她会因他的举措，他的言语，留在他身边。 她疯了，她居然对一头龙产生情愫。 她还是猎龙者啊！ 在蛮荒时，不是决定好，回来后就不再动摇的吗？ 在谢翊眼里，她从来只是物品。她的价值是储存他喜欢的东西，不管是眼睛，双手，双足，还是血液。 这一刻，叶雪青对谢翊产生了微妙的恨意，她恨他对她太好，可是，只要是好看的东西，都能得到他这样的对待。 叶雪青甚至想过逃走，但不现实，她体内有谢翊的龙血，他想找她，易如反掌。 她无可奈何，不愿意清醒地看着自己，堕入龙君的泥淖，挣扎着沦陷。 必须摒弃这份感情。 末了，叶雪青撇开所有思绪，走出狭暗的巷子。 她去找赵岸，打算借昆仑宫基本功法，正好，赵岸也在找她。 他朝她客气地笑了笑：“有几个人上昆仑宫来，说是与叶姑娘相识，掌门把他们安排在正殿，姑娘与我过去。” 叶雪青一愣。 这时候来昆仑宫找她的，会是谁？ 她心里有了人选，还是犹疑，直到看到徐螭一行人，她才肯定，就是腾龙村的人！ 徐螭是老巫师的徒弟。 那段时间，在他的对老师笔记的研究下，找到许多有效方式针对谢翊，叶雪青如刽子手般，对谢翊剥皮放血。 乍然看到叶雪青，徐螭也有一瞬不敢认，直到她摘下面纱，他大喜：“雪青！真的是你！” 原来，自谢翊冲破七星阵，带着叶雪青离去，腾龙村变成一片废墟。 还好村中不少人存活，只是失去龙，他们也失去依附的对象，在剩下的时间里，探查完龙穴后，不得不背井离乡，朝城镇进发。 徐螭有点巫术本事，虽比不过修士，能抓点小妖魔度日，他一边研究前辈的笔记，一边打听龙的消息。 直到听说昆仑宫的异常，他就猜是龙，却没想叶雪青还活着。 徐螭握着她的手，哭得稀里哗啦：“一年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一旁的修士们，瞧叶雪青的眼神，变了几番。 叶雪青很强，但他们没料到，她没有任何血脉，不是精怪，甚至不是修士，只是个凡人，是他们最瞧不起的凡人。 可她为什么这么强？ 徐螭扬声，告诉他们真相：“因为雪青吞了龙珠！” 众人大惊，看向叶雪青的目光，充满震撼与敬佩。 叶雪青：“……” 她没有阻挠，看到徐螭时，她就知道，她为谢翊精心掩藏的身份，徐螭肯定已透露昆仑宫掌门和十二长老。 果然，昆仑宫掌门神情激动：“那么住在天萤石宫殿的，真的是龙？” 是了，用天萤石做宫殿，随手拿出空谷铃，除了龙，这世上还有谁有这样的财力？ 长老：“对，据徐螭所说，还是一条举世罕见的白龙！” 龙的颜色越浅，血脉越纯粹，越强，身体的每个部位，也越有价值。 一年足够徐螭研究透老师的东西，他红光满面：“他再强大，没了龙珠，又是重生期，他留在这不是他不想走，是他走不了！” 其实，徐螭还是远远低估谢翊的实力。 谢翊身上，还有发情前期的影响，在蛮荒受过重伤，耗费精力参悟龙骨，还没喘口气，又被蛮荒的妖魔追杀，通了结界回来。 这才不得不休息。 但徐螭有一点没说错，谢翊现在很虚弱，虚弱到他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还没等众人欢喜，赵岸问：“他真的很虚弱么？之前他出来，威压很强，但凡弟子靠近就会死。” 他的描述让徐螭想起腾龙村那时的牺牲，也冷静下来，问：“雪青，他现在实力，较当初在腾龙村，如何呢？” 他们默认叶雪青被白龙要挟，不得不做他的口舌，来与昆仑宫交涉。 毕竟她是猎龙者，那么坑害过白龙，白龙没杀她，是把她当做龙珠储放之地。 这是人之常情。 岂知谢翊却因她太弱，没把她看在眼里。 对此，叶雪青没有解释，只回答问题：“白龙的虚弱是相对的，他现在再弱，也可类比修士的大能。” 众人听罢，皱起眉头。 徐螭说：“不管如何，现在是拿下他的时候，我这里有一副药，以白龙现在的实力吃下去，会瘫软麻痹。” “到时，用上我改过的七星阵，就可以牢牢囚住白龙！” 牢牢囚住白龙，代表他们可以从白龙身上，获得龙鳞、龙血、龙角、龙骨、龙筋……乃至龙珠！ 这些东西，龙都可以再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光是想象，就足以让人激动万分。 只有叶雪青，看着这些人这么疯狂的模样，一阵阵胆寒。 但曾经的自己也是如此，没有什么好苛责的。 掌门：“这个药……” 徐螭看向叶雪青，道：“雪青，你可以自由出入宫殿，白龙对你有几分信任？” 在场所有长老，大能的目光，定在叶雪青脸上。 她终是回过神，低声说：“两三分吧。” 徐螭：“不错了，有两三分呢！” 徐螭郑重地拍拍叶雪青的手：“雪青，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能擒住龙的猎龙者，你是最优秀的猎龙者。” “你是整个人族的骄傲，百年后，千年后，乃至万年后，人族依然会记得你。” 最优秀的猎龙者。 拿到药时，叶雪青面容渐渐沉静。 有过纠结么？有。 可是，如果是以前，她这么做，能成为人族的英雄，被传颂，她只会更支持人族的决定，亲手将龙剥皮剔骨。 是她变了。 她害怕这样的变化，这种世道里，她对一头龙产生感情，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自嘲地笑了笑。 正好趁此机会，让一切了断，她要全身而退。 叶雪青捏紧手中的碗。 她垂着眼睛，迈进宫殿，谢翊声音懒懒的：“太慢了。” 谢翊斜躺在宫殿正中央的床上，拿着一本册子在看，尾巴轻轻地甩来甩去，说：“你再晚点，我又要出去找你了。” 听着还有点控诉的意思。 叶雪青朝他一笑：“龙君，这是蟠桃水，龙君要不要尝尝？” 谢翊百岁后，以天地精华为食，没过重的口腹之欲，算起来，有几万年没吃东西。 他没抬眼：“不要。” 叶雪青：“听说很好喝，我专门去昆仑宫外买的，这才回迟了的。” 谢翊合起册子。 他抬起眼，叶雪青心内忽的漏跳了一拍，连忙垂下眼睛。 谢翊：“专门给我买的？” 叶雪青：“……是。” 谢翊“哦”了声，从她手上，拿走那碗蟠桃水，另一只手，递给她手里的册子。 叶雪青一直关注着碗，极度紧张之时，谢翊的动作，差点让她以为他要刺她，后退了一步，才看清是书。 她接过书，问：“这是什么？” 谢翊：“功法。” 他晃着碗里的蟠桃水，边说：“昆仑宫的功法太差，这本适合你。” 叶雪青一怔，她以为，他不知道她在挑选功法。 她在他戒指里，找过他收集的功法，但是太多、太杂、太难，她不敢乱学，只好找昆仑宫借。 她没问他的意见，是她一直认为，他闲暇时指导她，只不过是寻个乐子。 然而，他如此虚弱，还给她挑功法。 叶雪青紧紧攥住手。 她浑身颤抖，从入殿以来，她表现得有点明显，他真的没看出来吗？为何还要接过那碗水？ 却看谢翊仰着头，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喉结上下一动。 下一刻，她眼瞳猛地一缩，扑过去，打掉那个碗。 碗掉了，空的。 叶雪青目瞪口呆：“你是饿鬼吗一口喝完了？” 谢翊：“……” 第十八章 龙之一口，能吞一座仙山，咽一条长江，噬百万魂魄。 区区一碗水，都不用谢翊品滋味，倏地一下，就从喉咙下去，就差把碗也吃了。 叶雪青瞳孔地震。 如果谢翊是人，还可以催吐，可来不及了。 只看他张口，吐出一口红中带紫的龙血。 他皱起眉头。 她心里一颤，本以为谢翊会质问自己，他却随手清理掉那些血，道了句：“污染了，不能吃。” 叶雪青：“……” 谁想吃你吐出来的血啊？ 而谢翊又吐出一口血。 叶雪青知道他就算被蛮荒妖魔重创，也只是意思意思，流了点血，现在却如开了阀，一口口地吐出龙血。 染红他的胸膛，也让叶雪青眼眶发红。 她后悔了。 此时此刻，她听见自己的内心在诘问自己：“你想当好人？你不是想杀他么？现在一切好了，他中招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不，她不是好人，她是想杀谢翊，可是那些人族，是要囚着谢翊，让他生不如死。 她足够坏，却不够狠。 瞬间，叶雪青做出决定，就当是，自己让谢翊重伤的赔罪。 “龙君，”她喉头发涩，“刚刚的水，会让龙君瘫软麻痹，但不知具体会影响多久，只要我不告诉外面，您能熬过去……” 谢翊道：“会麻痹三刻，虚弱三日。” 叶雪青一愣，他怎么连这都知道了？ 也就是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那碗水有问题！ 为什么要喝？ 她没来得及问，谢翊撑着手臂，盯着她的背后。 叶雪青也察觉到了，她缓缓回头，掌门与徐螭等人，已经冲进天萤石宫殿。 她天真了，以为自己不通风报信，谢翊挨过三日就好，却没料到，谢翊重伤后，宫殿结界全破，他们看此情况，哪能不知是为何？ 此时，众人眼睛都直了， 殿内天萤石熠熠，一寸千金的天宫薄纱飞扬，宝石玉器，仙雾缥缈，无处不精无处不美，宫殿上首，白龙半人半龙形态，姿容俊美，嘴角溢着鲜血，没法动弹。 他们用贪婪的目光扫视谢翊，得了白龙，人族定能跻身天下强者前列！ 冲在最前的徐螭，激动万分：“雪青，你成功了！” 他朝她伸手：“来，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 叶雪青坐在床沿。 左边是人族最强大的修士宗门，和最有天赋的猎龙者，右边是一条白龙。 天地间，隐约有一条线将他们隔开，水火不相容。 慢慢的，她朝徐螭伸出手。 但不是去抓住他的手。 她闭眼。 下一刻，她扭动“线”，灵力“嘭”地爆炸，狂风卷起，前面徐螭和掌门等人，险些被掀翻！ 她半背半扛谢翊，脚尖点地，踩着昆仑宫古朴建筑的瓦片，迅速往外逃。 但徐螭和掌门等人很快追来，到底人多势众，团团围住了她。 掌门说：“叶姑娘，你立了大功，何苦自毁功劳？” 徐螭也说：“叶雪青，你做什么？这是人族的白龙！到时候不会少了你的好东西！” 叶雪青没有动。 谢翊闭着双眼，一手搭在她肩膀，另一只手无力地垂着，乖乖倚在她身上，她能感觉自己肩头，逐渐濡湿。 他还在吐血。 叶雪青苦笑了一声。 连他们都还以为，她是以前的叶雪青。 她要定引爆灵力的“线”，必须拖延时间，但也带了真情，朝他们说：“他不是人族的白龙。” 众人盯着她。 她神色一定：“他是我的白龙！” “嘭”的，灵力爆.动又起，叶雪青趁机逃离包围，眼看要逃出昆仑宫了，她死死抓着谢翊的手臂：“龙君，快好了……” 谢翊抬起眼睛。 他看到她长睫濡湿，眼角，坠落一滴滴晶莹的泪珠。 这次，他没揪她眼皮。 可不知为何，他依然想舔一舔她的眼睛。 叶雪青速度不慢，但昆仑宫追击不断，修士不管修为高低，全部出动，他们发现说服不了叶雪青，干脆连她一起解决。 她躲得甚是狼狈，爆炸产生的砂砾横飞，她暗骂一句，继续跑。 忽的，她看到一团浓郁的灵力，那是她迄今为止，看到过最强大的丹田，竟是提前出关的昆仑宫老祖！ 老祖的剑凌空朝叶雪青飞刺来。 对上掌门和长老们，她尚有一战的余力，可对上老祖，她躲不开，肩头挨了一剑，好在她今非昔比，伤口也能缓缓愈合。 只是，会更加消耗她的力气。 却听徐螭喊：“龙珠定是替代她的心脏！在她心口！” 长剑再度冲来， 叶雪青筋疲力尽，眼睁睁看着那柄长剑，朝她胸膛而去，要剖开龙珠。 一刹那，她脑中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遍十七年的人生。 前面十六年，她梦里都想弑龙。 最后这一年，她确实得到了一条龙，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可惜没有以后了。 叶雪青合眼。 千钧一发之际，谢翊骤然抬手，死死抓住那柄剑。 叶雪青猛地睁大眼睛，却看谢翊将剑甩回去，他靠在叶雪青肩膀上的手，也往下一滑，搂住她的腰。 换成叶雪青靠在谢翊怀里，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你，你好了？” 谢翊：“好了。” 话音刚落，他又吐了口血。 叶雪青：“……” 他倒是用行动证明自己能打能动，抱着她，腾空而起，长啸一声。 周围众多弟子们纷纷后退几步，修为低一点的，当场喷血，那老祖也忌惮起来。 谢翊一个抬手，空气挤压震动，瞬间，挡住老祖的攻击，昆仑宫大批建筑也崩裂成尘埃。 叶雪青承认，见到这一幕，她有种小人得志的痛快。 她一手搂着谢翊，一手指着远处，几乎快看不到影子的天萤石宫殿：“把它收回来，不能留给人族！” 她就是睚眦必报，他们想剖她龙珠，她什么好东西都不想留给人族。 谢翊看了一眼：“太远了。” 若以前，收回来不过在他一念之间，现在不行。 叶雪青：“那能炸了吗？” 她只是问问，没想到谢翊抬手，远处天萤石宫殿果然爆炸成灰。 她刚要欢呼，却看谢翊吐一口血，顿时紧张：“你不要逞强啊！” 谢翊：“没有逞强。”说着，又吐了血。 叶雪青：“……” 吐归吐，他依然拥有极其敏锐的战斗嗅觉，很快，他们步出包围圈，然而，昆仑宫护山大阵，也竖了起来！ 谢翊在与老祖斗法，叶雪青手上蓄力，伺机破开大阵。 老祖步步紧逼，谢翊应对他时，还能抽空，提点她一句：“破阵要找阵眼。” 只有越弱的地方，才越需要保护。 叶雪青记起在蛮荒学的一切，眼眸一凝，调动全身灵力，击中大阵灵力最浓郁的地方。 “哧”的一声，大阵被撕开一道口子！ 昆仑宫似乎想到叶雪青真能破阵，一时哗然，谢翊却已穿过缺口，冲破云霄，缩地成寸，叶雪青看着满眼云雾，抱紧了他。 万幸人族聚居地妖魔少，不然就谢翊重伤，还以半龙半人形态腾空赶路，又该吸引多少妖魔。 两日后，他们终于甩开穷追不舍的人族，逃到一片无主的荒郊野岭，摔进一个山洞。 谢翊抱着她，在山洞里滚了两圈，抬手设了个结界后，他半阖着眼睛，呼吸沉重，在空旷的山洞里，隐隐回音。 叶雪青从谢翊怀里起身，从戒指里拿出一张古典华美的拔步床，一汪清澈泉池和夜明珠。 山洞够大，刚刚够放。 她抱着谢翊，放进池中，替他洗濯浑身血污，谢翊浑身脱力，便任由她摆弄。 等清理干净后，她背着谢翊到床上，放好，要转身时，手突然被谢翊抓住，她轻声说：“龙君，我也要清洗一下。” 谢翊看了她一眼，方才放手。 叶雪青换下沾了龙血的衣服，套着一件白色里衣，背对拔步床，浸到温暖的泉水中。 直到这时，她才有一种真实的感觉。 她背叛了人族。 没有被要挟，没有被控制，她选择白龙。 可她的过去不可磨灭，她生是人，死亦然是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这是彻底断了自己的退路，和根茎。 她以后再也没有根了。 她突然惶然。 而谢翊，终究和她不一样，他是龙，有漫长的寿命，他会在乎一个人族为了他背弃整个人族吗？ 假使他不再庇护她，天地间，还会有能容她的地方吗？ 她不知道。 似乎有什么掉到水里，滴答一声，不大，却震得叶雪青心头大动，她抬手抹了抹，是眼泪。 却在这时，“哗啦”一声，谢翊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他身体漫入水中，双臂揽住她。 叶雪青一愣。 他看着她的脸，低头，干燥的嘴唇，轻蹭她的眼睑，舌尖将面颊上的眼泪，全部卷入自己口中。 叶雪青突然有点想笑。 人类擦眼泪，动物才会舔眼泪。 好在，自从在蛮荒发生那些荒唐的事后，她一直戴着一颗高级蛟珠，倒也不受影响。 她闭上眼睛，等他问药的事，可是，好一会儿，谢翊只是舔舐着她的面颊。 既然他不问，那让她来。她不由挡住他的唇舌，说：“龙君明知道水有问题，为什么还要喝？” 谢翊歪着脑袋看他，银睫下，金瞳里一片沉静。 刹那，叶雪青呼吸凝滞。 还有什么好疑惑的？他这么强大，绝不会在乎一碗水，即使她总是伤害她，他也根本不会恨她。 因为，他从未把她放在眼里。 她轻轻一哂，手指却掐进手心。 却听谢翊突然说：“你是第一个背我的人。” 叶雪青愣住。 那时候，在蛮荒之境时，她背着他，一步又一步，逃到龙骨的庇护下。 没想到他记得。 而谢翊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金色的眼瞳里，映着叶雪青的脸庞：“所以，你会和那次一样背着我。” “喝了又何妨。” 龙给出了他的信任，即使他此时，还不知道信任是什么。 他只是遵从本心。 叶雪青盯着谢翊，搂住他的脖颈，另一手摩挲他的脸颊。 然后，她踮起脚尖，咬住他的唇。 第十九章 后来，每次回想这一刻，叶雪青都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谢翊的嘴唇唇形线条明显，双唇薄，触感软，带着一股淡淡的凉意，她啄吮了一口。 随后，她浑身慢慢放松，眼睫也犹如蝶翼，轻轻震颤。 抬起眼眸，她发觉谢翊直视她，见她动作停下，似有疑惑，低头舔舔她的唇瓣，道：“继续。” 叶雪青双颊滚烫，她又退了一步，手背抵住谢翊追上来的舔舐，她目光飘移了一下：“亲吻不是这样的。” 她心里有点负罪感，但更多的，是一种挑战欲。 谢翊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唯独这方面的知识，她胜于他。 而他还处在发情期，身上所有液体，都有令人理智失控沦陷的能力，他却空白如一张白纸，淫.靡却纯洁。 叫人如何不想玷污。 她手指轻轻抚摸谢翊的唇，声音轻软几分：“我教你，是这样的。” 她又亲了他一口。 这回，谢翊举一反三，他低下头，衔住叶雪青的唇，逐渐侵占。 叶雪青一开始还能主导，后来，却不得不后退一步，可她退谢翊就前进，泉池里一阵水声哗哗，直到叶雪青的腰抵到另一边缘，她才得以挣脱，用力喘气。 谢翊学着她刚刚的动作，用指腹，用力揉了下她的唇。 有点肿。 真漂亮，怎么这么漂亮。 还想亲。 可看叶雪青喘不过气的样子，他捏捏她脸颊，半是好笑，半是疑虑：“你怎么不会呼吸。” 叶雪青：“……” 超讨厌这破龙，她也是第一次好吗，谁跟他一样天赋异禀？ 叶雪青不服输，踮起脚尖，又一次吻住他。 她的手指贴在他肩膀上，慢慢的，细白的指尖挠着他的手臂，及至最后，手指蜷缩，握成拳，将他微微抵开。 她又得呼吸了。 谢翊化出半身龙尾，尾巴一摆，池面荡开波涛，水流一圈圈拥到二人身边，将他推向叶雪青。 他俯身贴着她发红的耳朵、脸颊，等她平息呼吸时很无聊，便一下一下捏她耳垂玩。 这一年多来，有种感觉一种困着他，带来难以抚平的焦躁，只有前几次，和叶雪青贴着，才得以些微疏解。 他心里有底，应该是发情前期。 天行有道，生物处在发情期，攻击性会更强，但龙是反其道而行，被削弱实力。 盖因龙太过强大，与旁的物种都可以结合，若是发情期再增强攻击性，只怕龙难以绵延后代。 只是，发情所产生的焦躁，是一致的。 隐匿在平静湖面底下的漩涡，越来越大，当平静被击碎，终会惊涛骇浪。 谢翊感受到，最后的平静，要被打破了。 他呼吸发沉，龙尾拍了下水面，顺着水波晃荡，寻到叶雪青的双脚，用力卷住，双手搂着她的细腰，亲吻，一下一下地。 从她的头发，到她的双眼，再到她的唇。 他又嗅到她身上那股香气，若有若无。 让他很舒服。 这回，为了能亲久一点，谢翊亲一会儿，就停下，让叶雪青换气，然后再亲。 后面叫叶雪青发觉他的小把戏时，她半身躺在池岸上，整个人都有点懵，忙用手抵住谢翊的胸膛。 她的黑发铺洒在地，谢翊抓起一缕，在指尖把玩，时不时瞧一眼她，等她缓过气来，又凑上来。 叶雪青：“等、等等……” 龙尾甩了一下。 对上谢翊金色的眼瞳，叶雪青方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双瞳颜色发沉，向来雪白的脸上，浮动一丝浅红，白玉般的龙角，也渐变薄粉。 他浑身上下，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勾得人口/干舌/燥。 谢翊鼻腔里“哼”了声，催促她。 叶雪青回过神。 她发现，最后喊停的权利，在自己手里。 如果这时候，她若无其事地撇开他，按蠢龙的性子，估计又稀里糊涂的，这么过去。 换做以前，她大概是会喊停的，本质上，她不太能接受非人族，没叫他畜牲已经很好了。 但是，她刚刚背叛人族，孑然一身。 她需要确信。 确信不会后悔，确信没有选错，确信即便孤身一人，也可以逆流而上。 那就做点惊世骇俗的事，她要以人族之卑，亵渎这条龙。 下定决心，她抬起头，抚他的龙角：“变成人，我教你。” …… 湖面的平静，被彻底打破了。 温暖的水波荡漾，山洞中，泥土散发湿润的气息，太过空旷的地方，一点点响动，都会弄出很大的回声。 一旁散落着好几颗夜明珠，很亮，刺眼，像一轮金灿灿的日光。 叶雪青眼前朦胧。 她眯起眼，伸长手指，指尖触到夜明珠，抓到了手里，却发觉不烫。 太阳，也可以这么轻易被摘下来。 ……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雪青模糊之中，感觉有什么喂到自己嘴里。 她回过神，是谢翊的血。 他割开了自己的手臂，给她喂血。 珍贵的龙血，顺着她的下颌掉到水中，也半点不可惜。 叶雪青摇头。 谢翊声音沙哑，道：“这样你才能受得住。” 她没懂，问：“什么？” 谢翊：“我发情期到了。”应该说，发情中期。 叶雪青心想不是完了吗，却听谢翊道：“大抵还有一年。” 具体他不确定，只能预估，其实应该不少于一年。 听罢，叶雪青缓缓睁大眼睛，猛地一惊——这是人么？哦对，他确实不是人，她推开谢翊，道：“一年？不可能！” 谢翊皱起眉。 眼看叶雪青险些挣扎着起来，又险些摔倒，他搂住她，不小心扯下她一直挂在颈间的蛟珠。 她说很喜欢，他给她准备了很多颗。 结果，叶雪青身体忽的发软，闷哼一声，想从他手里夺取蛟珠，他也嗅到，她身上的香气突然更加浓烈。 像炎炎烈日下，盛放到极致的花朵结出来最甜润的果实。 比任何时候还要甜。 先前，谢翊的本能告诉他，如果伴侣不乐意，可以喂血，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喂血。 现在，他突然记起很多时候，自己没去细究的事，比如第一次在蛟宫，香气不见了，地上的蛟珠也不见了。 再到蛮荒那次，她也急于拿蛟珠。 原来是这样。 他指尖一动，手上这颗蛟珠化成齑粉。 谢翊喂了叶雪青许多的龙血，她一离开蛟珠，神智早已涣散，抢不到蛟珠，她面颊绯红，咬着嘴唇，脸上分外茫然。 也很可爱。 谢翊将她捞起来，放到宽大的拔步床上。 一只大手，按住叶雪青的手，五指相扣，指节交错，在被面上，压出一道道褶痕。 …… …… 谢翊是高高在上的龙。 他从不曾为谁低头，眼中也从未有过旁人，世上一切，再美的事物，收集到了，也不过如此，但此时此刻，他看到了叶雪青。 眼睛，鼻子，嘴巴，声音，手，脚…… 哪里都美不胜收。 哪里，都舍不得破坏。 他心里突然又充满那种陌生的情愫，它们翻涌着，沸腾起来。 这种情绪，在叶雪青推拒知晓他的名字时，也曾翻涌过，现在他懂了。 因为他希望叶雪青继续询问，只是自己没发现而已，他从未向别人表达过希望，便也不会表达。 不过，她现在问不了。 谢翊轻轻一笑，他吻走她的泪珠，说：“谢翊。” 叶雪青挣得一丝清明。 只听他在她耳畔，道：“我叫谢翊。” 龙身上，任何东西都可以重生，唯有名字，永生不换。 ... 此时，东方一座繁华的岛屿上。 红龙君正与美人戏玩，一头蛟化成人形，边跑边滚到龙君脚下：“涂英君！龙纹少了一枚。” 龙出生后，族谱自会生成一道纹，一旦龙定下伴侣，龙纹会传到龙的识海，由他自己定谱，开疆域。 也算龙生大事。 如今掌管龙族族谱的族长，涂英君谢长徽却不以为意：“少了就少了，大惊小怪什么。” “除非是我那万年不开化的侄儿，但不可能，他怎么会开化……” 蛟点头：“就是照亭君！” 下一刻，谢长徽控制不住化成龙形，红龙掀翻自己华美的宫殿天花板，震声：“什么？” 第二十章 “谢翊。” 谢翊从背后抱着叶雪青，他握着她的手，用她的指尖，在空中画出一道道笔触：“这么写。” 他在教她龙语里，谢翊二字的写法。 几天过去，叶雪青头脑清晰了，谢翊便执着于这件事。 只有龙的伴侣，有权知道龙的名字。 叶雪青还很茫然，怎么就几天了，她简直不敢回想，便蜷起指尖，道：“好难，我不想学。” 谢翊：“得学。” 她回过身，盯着谢翊，试图蒙混过关。 只是，见她眼睛漉漉，嘴唇湿润殷红，脖颈白皙，谢翊眼底一黯，道：“已经好了？” 叶雪青知道他在惦记什么“好了”，忙说：“没有！” 她心惊肉跳，不是才刚结束吗，她还没喘口气呢！ 她有点害怕，不是因为难受，而是无法控制，令人忍不住向下沉溺，堕落。 在这方面，龙也太作弊了，不止一学就会，还举一反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可她最开始，需要的只是一场迷醉，一晌贪欢。 明明龙应该看不上人族呀。 然而，事情发展的方向，越来越离谱，叶雪青心底打鼓，拒绝学谢翊的名字，就像在延长自己下坠的过程。 因为她不知道，坠到底部后，迎接她的，会是桃源，还是炼狱。 谢翊却不肯罢休：“多写几次，就能记住了。” 叶雪青问：“我为什么要学？” 见她警惕，谢翊闷声笑了：“我的名字也是阵法。” 龙名也是极其强大的阵法，危急时刻，可以保命。 顿时，叶雪青没了抗拒，打叠精神，勾起谢翊的笔画。 她指头细细的，在半空划拉，写自己的名字，谢翊颇觉有趣，便问：“你的名字怎么写？” 叶雪青疑惑：“龙君不是知道？” 谢翊：“我听得懂，不会写你们人族语。” 很好，她扒拉两画，写了个“呆子龙”，随便糊弄他一下。 谢翊又不傻：“‘龙’字，我还是认得的。” 叶雪青：“啧。” 谢翊伸出手，示意她重新把自己的名字，写在自己的掌心。 等叶雪青写完，谢翊握住她的手指，拉到自己唇边，轻轻啃噬，然后被叶雪青贴着他的脸颊，一把推开。 谢翊：“还没好？” 叶雪青快气笑了：“才过去多久！” 她在现在的事情上，就和最开始亲吻不会呼吸那样，他们总是过几日，就要给她休息半日。 而对龙来说，自然是不需要休息的。 过去，谢翊从来不知道，时间可以时快时慢，直到这时，不休息时，几日如白驹过隙，休息时，片刻足以抵一年。 这种感觉会被无限延长。 于是，他一次比一次，喂叶雪青喝更多的血。 叶雪青沉溺了一天又一天，直到有一次，她清醒过来，顾不得其他，把他从床上踹下去。 龙君坐在地上，手臂靠在床沿，脑袋一偏，睁着一双浅金色的漂亮眼眸，望着她，显得分外无辜。 叶雪青：“你下次喂我喝血前，能先问问我么？” 谢翊：“不喝你会受不住。” 叶雪青：“不是这个意思，是……你要问我，愿不愿意。” 谢翊：“你不愿意？” 叶雪青沉默了。 龙根本就没想过，她有所谓“意愿”，自然，不能怪谢翊这么想，世界上，无人不乐意承受龙的雨露，几乎成为常识。 龙实在太高高在上了。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后果会如何，只是，只要没有别的问题，就……行吧？ 她用别的办法打发他，只说：“我渴了。” 谢翊什么稀世宝贝没有，他要从戒指掏东西，叶雪青却摇摇头：“我要喝新鲜的露珠。” “要桃树上最嫩的桃花花瓣上的露珠，不是刚采摘的，我不要。” 谢翊盯着她想了想，出去了。 叶雪青得意一笑，被她气走了吧。 这段时日来，她头次保持头脑清明，睡了一觉，起来后浑身干燥舒适，赖在床上许久。 只是，谢翊从出去后，一日没回来，她突然好奇狗龙去干嘛。 之前他们在洞穴度过一个多月，又去深山密林过四个月，如今，他们住在一座海岛上。 叶雪青喜欢海风，谢翊也很久没搬了。 最开始，叶雪青还会去记时间，但现在回想，加上前面的几个月，应当早就过去一年了，发情期还没结束！ 想起谢翊一开始说只要一年，果然是诳她的。 她走到门口，越想越气，本想回去补眠，却嗅到一股花香。 但这是无主的海岛，她记得刚来时，光秃秃的，没有任何亮眼的地方。 她带着疑惑，推开大门。 恍惚之间，目之所及之处，千树万树，桃花灼灼，鲜艳欲滴。 粉霞中，谢翊披着一袭白衣，他拢起银发，放在左边肩头，几缕发丝垂落，勾出他肩膀坚毅的线条。 他抬头，露出一截玉雕似的脖颈，手指托着花柄，往手里的玉瓶倾倒抖动。 察觉她的目光，谢翊抬眼她，眼中金色光泽流转，忽而一笑。 好乖。 明知是错觉，叶雪青还是心一软。 他端着玉瓶，越过繁花，走到她身边，道：“露水。” 叶雪青哭笑不得。 她要还只是人类之躯，只怕早就渴死了，只是没想到，他真的去做了，为此还种了片桃林。 桃树是仙桃树，这世上，正常速度百年能长成一棵都不错，种了这么大一片，可想而知费了多少心思。 她总是想尽各种办法敷衍他，他却从未敷衍过她，一板一眼的，好欺负得很。 叶雪青心内暖融融的。 她牵起他的手，走进桃林之中，他们漫步着，她一边仰头欣赏桃花，摘了一朵，别在谢翊发边。 谢翊扶了扶鬓边的花朵。 这一刻又变得很短，惬意得让他眯起眼睛。 一阵风过，花瓣簌簌。 叶雪青踮起脚尖，在他耳畔悄悄说：“谢翊，我有没有说过，你也很漂亮。” 他眼睫忽的一动。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的伴侣，在呼唤他。 谢翊感知到来自神魂共鸣的颤动，很微妙的感触，似乎他几万年的等待，只为这一刻，长久缺憾的东西，得以圆满。 他喉头微动，捧着叶雪青的脸颊，低头吻住她。 叶雪青环住谢翊的脖颈，心想，那就再放纵最后一次吧。 事实证明，谢翊某些方面好欺负，某些方面，却是她被欺负。 …… 几日后，叶雪青在睡觉，谢翊起身，布置几个结界，化出半人半龙形态，离开屋子，来到半空。 平静的海面上，刹那间风起云涌。 以谢长徽为首的红龙，并青龙、黑龙、紫龙……等，共十一尾龙，盘踞在海岛之上的云端。 从外面看来，这片海域疾风骤雨，灵力与空气剧烈推扯，海水也成为杀器，海底的生物们疯狂逃窜，跑得慢的，被涌动的海水绞成肉渣。 谢长徽为了找齐族内这几条龙，花了小半年，又用近一年时间，才找到谢翊。 有时候，他们都找到谢翊之前的居所，他却感觉到，搬走了。 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喜热闹。 只是如今，见到白龙的模样，群龙齐齐一愣。 要知道，白龙是迄今为止，最接近神明，也是最强大的龙！竟被夺龙珠，破重生！ 他们心内惊诧万分。 而对为首的红龙，谢翊还算客气，道：“叔父。” 但看向其他龙时，他脸色淡漠，金色的双瞳里，是对对方踏入自己领地的不满，若不是顾忌海岛，他定会以龙啸逼他们后退千里。 这种敌意，其他龙也立刻明白，他在保护他的伴侣。 这是龙的占有欲。 而白龙即使有多重负面影响，实力不如以往，但也足够令他们心生忌惮。 因此，十条龙后退了些许，尽量不去惹刚度过发情期的白龙。 半空，见谢翊以半龙半人身出现，谢长徽化出人形，难以置信：“照亭啊，你怎么混成这样了？是遇到什么妖魔了么？” 是了，众龙龙心忧忧，只怕出现灭世级别的妖魔，谢翊都搞不定，他们更难了。 谢翊：“不是妖魔。” 谢长徽：“那是谁干的？” 众龙竖起耳朵。 谢翊：“我的伴侣。” 众龙：“？？？” 好了，这件事够他们乐个千年了，当然，没人敢在这时候龇出大白牙。 既然不是大事，他们也是为谢翊寻伴侣之事而来，谢长徽忍住笑意，说：“这是你们之间的问题，我们不掺和。” “可是你别忘了，找到伴侣，你现在得回去承天。” 谢翊：“嗯。” 谢长徽：“那走吧。” 谢翊：“等等。” 谢长徽：“？” 谢翊看了眼海岛，弯起唇角：“她刚睡着，要五个时辰。” 众龙：“……”他刚刚笑了对吧？笑了对吧？绝对是在炫耀伴侣吧？是吧？ 啧，好不爽啊。 本来打定主意不惹白龙的众龙，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另一头，叶雪青睡足了，伸了个懒腰。 她打了个呵欠。 这时候，脑海里的系统也连接上了，系统：“我，你，他……” 在系统的数据里，还卡在叶雪青被白龙带到洞穴，二人第一次接吻，重连后，好家伙，发情中期都过完了。 雪青：“意外，这是意外。” 系统：“让你和他做对，不是让你和他做啊！” 雪青咳了咳：“爱情也是对手戏的一种嘛。” 系统无能狂怒：“你怎么不去隔壁【恋爱攻略计划组】啊！” 雪青：“你说得对，做完这个我就跳槽。” 系统收回狂怒，只有无能：“对不起我现在闭嘴。” 好不容易【宿敌计划】终于推进，虽然方式有点诡异，但至少比一进世界，就被谢翊扬了好。 但是龙为什么会和人类在一起！太离谱了！ 系统表示自己很混乱。 谢翊不在屋内，但雪青知道他就在附近。 她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吃花蜜，打算再出去晒会儿太阳，懒懒的，十分舒适。 她推开大门，呆了呆。 哪有什么温暖的阳光，只有巨大的夜幕——也不能说夜幕，天空就像被捅破了个洞，破洞的云层中，叠着几头被打压的龙。 谢翊就高高坐在龙堆上面，屈起一手，另一手搭着膝盖，神色冷漠。 他金色眼瞳里，那尚未平息的战意，看得人心惊胆战，只想伏低身子，贴在地上以示臣服。 其余龙围在他身边，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下一刻，他眼眸一动，发现叶雪青。 刹那间，杀意烟消云散。 他跃下龙堆，一个眨眼，瞬移到叶雪青身边。 叶雪青：“你们在干嘛？” 叶雪青不爱杀戮，谢翊面不改，心不跳，说：“兄弟之间，玩玩。” 叶雪青松口气：“那就好。” 她还以为他们被龙族追杀了，吓得半死。 其余龙：“……” 你刚刚把我们往死里揍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 不过，瞧着白龙的伴侣，竟是个人类，所有龙都有点微妙。 再看人类的心脏，已是龙珠，那种感觉更微妙了。 他们一边惊异于还能这么玩，又忍不住猜测，她用了什么手段，收服了白龙，不如也用在他们身上，让他们试试。 因为他们发现，谢翊发情中期彻底结束，躁郁被很好的抚平。 进入到后期，将逐渐过度到他日后的节奏，让彻底成年的自己，进入平稳的状态，可以随时启止，不用一整年都围绕这事。 再往后，大约百年会发情一次。 龙的成年，以发情期为准，发情期在龙百岁后，就可以被触发。 唯一等到几万岁，仍然没有发情迹象的，就是白龙。 但第一次发情，就直接定下伴侣，这在龙族中，也是极为罕见的。 龙君们觉得自己也可以。 只是，不怕被谢翊揍进重生期的话，他们大可以说出这个想法。 谢长徽知道这群龙在想什么，为避免又打起来，他咳了声，作为长辈出面，道：“行了，大家走吧。” 叶雪青小声问谢翊：“去哪？” 谢翊：“龙族的领地。” 谢翊拿出一架华丽贵重的大船，船上应有尽有，分外平稳，叫人如履平地，完全感受不到赶路的辛苦。 推开船舱的窗户，还可以看到，各色龙在云层间穿梭、游走，充满奇异与美感。 但只能看两眼。 她要是再看一眼，谢翊就会出手，把那条龙从空中打下去。 他靠在榻上，懒懒地说：“我有龙珠，也可以化成全龙形，比他们好看。” 叶雪青以前是看过他的龙形态，是很英俊，她也好奇什么时候能再看一遍，问：“你长一颗龙珠要多久？” 谢翊：“三千年。” 叶雪青：“……”三千年？到时候嘱托她儿孙，家祭无忘告乃母是吧。 而谢翊的手指滑到叶雪青的心间。 他看着她：“此行回去，看看拿回龙珠的办法。” 叶雪青心口猛地一跳。 她险些忘了，谢翊是要取回他的龙珠的。 第二十一章 他们走了三个月，穿过几次结界，终于到达龙的领地。 叶雪青坐在一辆宽敞的马车里，作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踏足龙族领地的人族，她坐得很直，手贴在膝盖。 谢翊先下车，朝她伸出手。 她在衣服上擦擦手心，才将手递给谢翊。 外头很亮，天上有三个太阳，洁白如玉的石头，一路向上延伸，尽头，一座白墙金瓦，万分辉煌的殿宇，左右两端白色柱子错落有序，雕刻栩栩如生的龙纹。 谢翊的手，遮了一下她的眼睛，她才回过神。 原来那些龙纹能摄人心魄，她魂差点飘了。 往前看，她又狠狠吓了一跳。 除了谢翊的兄弟，到场的龙，还有八.九十头之多，几乎存世的龙，都出动了。 他们有的唤谢翊侄儿，有的唤他叔父，伯父，谢翊一一颔首，叶雪青出于本能对强者的恐惧，动也不敢动。 察觉她的僵硬，谢翊垂眸，捏了捏她的五指。 待到进入宽敞的大殿，殿中摆好宴席，女眷们多是蛟、鱼、蛇和花草精怪。 为首的蛟夫人，见叶雪青戴着蛟珠，面带微笑：“这蛟珠，品相极好，不是水中蛟王无法产出。” 其余女眷也打量叶雪青。 只看她生得眉目精细，皮肤白皙，挽着飞天髻，左右斜插三支天萤石发簪，一身碧罗仙纱裙，行走之时，法衣的光泽，若云蝶左右翩跹，恍若仙子下凡。 她们作为龙的伴侣，不缺用度，但她们丈夫的财富，自是不比谢翊，当真令人羡慕。 叶雪青喜欢这种目光，这让她感到放松。 紧接着，女眷们纷纷向她送上见面礼，什么拨浪鼓，小宝剑，九连环……都是小孩的玩意。 她莫名其妙，蛟夫人好心解释：“龙族繁育，尤为艰难，白龙的降生，意义非凡。” “照亭君出生之前，龙族只剩十来头，后来这万年，才增加到如今这个数。” 叶雪青：“龙不是不死不灭么？” 蛟夫人：“重生期是大劫，能过重生期的龙，佼佼也，许多龙就此沉眠，变成石头的都有。” 原来龙族不是无所不能，叶雪青暗爽。 蛟夫人：“所以，全族自然希望，照亭君能诞下下一头白龙，为龙族添丁。” 兰花夫人插话：“前面两万年，照亭君一直不开情窍，族内为这件事着急，万幸有了你，就不一样了。” 她们膝下都有孩子，记在自己龙君的族谱，但没能进入整个龙族的族谱，因为无法化龙，龙族承认不会他们。 这种盛大的场合，那些孩子都不能出席。 叶雪青只觉荒谬。 她是人族，打从心底，不用等龙族排外，她自己就把龙族当“外”，不会将为龙族生育当恩赐。 再说，就算真的怀孕，小孩是人龙混血，到时候，龙族不会认，她又已背叛人族，让小孩如何自处？ 所幸，龙族子嗣艰难。 蛟夫人说：“整个龙族，已经几千年都没人怀孕了。” 众夫人叹息。 叶雪青面带担忧：“哦？太可惜了。” 其实，知道龙族子嗣繁育难，她心里乐开了花，哈哈，活该，几千年耶，人族都生了几千亿了，虽然死的也多。 她在底层挣扎了那么久，共情不了这种凌驾于万物的种族。 非我族类，没什么好聊的，叶雪青犯困，见谢翊与谢长徽走了出去，她悄声跟上。 回廊里，谢长徽问谢翊：“承天大典就定在一月后，可以吧？” 谢翊没有异议。 此次，他回龙族领地，一是龙定下伴侣，必须回来“承天”，带走一块自己的领地，开辟自己的族谱，二则是为取回龙珠。 谢长徽：“你的龙珠，我这阵子想了许久……” 饶是他有三万年寿命，也从未见过，人族吞下龙珠的事迹。 他这侄媳妇实在厉害。 他道：“可以用九颗仙魂钉，钉入她的身体，再将龙珠剖出来，龙珠就不会坏了。” 谢翊垂眼思索：“可她会死。” 谢长徽：“世上安得两全，她吞下龙珠时，就该预料到自己的死期。” 叶雪青站在柱子后面，捏紧手指。 须臾，就听谢翊说：“我可以换了她的身体，再取龙珠。” 这一刻，叶雪青瞳孔猛地一缩，五指却无力地松开。 谢长徽却是一笑：“你还是问问她吧。” 他越过谢翊，离开了。 两位龙君早就知道，叶雪青就在柱子后面听着，只是，于他们而言，这件事她迟早会知道，不必阻拦。 而谢翊走到叶雪青身边。 她低着头，问：“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 谢翊自觉没问题，说：“我可以把你身体上，所有部分，换到另一个人族身上。” “到时既能取出龙珠，你还可以活着。” 见叶雪青撇开脸，一语不发，谢翊上前一步，想要近些看她。 叶雪青转过身，依然背对他，她声音紧紧绷着：“怎么换？骨头呢，血液呢？” 谢翊：“都可以换。” 叶雪青：“换完之后的我，还是我么？” 谢翊沉默了。 在他看来，当叶雪青的眼睛、双手、双脚、皮肤、骨头、血液、大脑，全都换到另一个人族身上，她还是她。 没什么区别。 可他感受到叶雪青情绪不对，便没再说话。 叶雪青不愿回头，她兀自往前走，谢翊两三步追上去，去握她的手，却被叶雪青猛地一推，他再要牵她，她扬起手。 “啪”的一声。 谢翊脸上挨了一巴掌，他皱起眉，饶是不疼，但脸上挨巴掌，是一种羞辱，没有哪个种族能欣然接受。 然而，叶雪青眼眶微红，她却弯着嘴角：“我的躯壳里，住着我，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都不是物品。” “我问你，我刚刚跟你说的这些，你能明白吗？” 谢翊歪了歪脑袋，朝她伸出手：“我明白。” 叶雪青笑着摇头，又后退两步。 谢翊何等聪明啊，他清楚她生气了，应她一声，是为了让她消气，却根本不清楚她为什么发怒。 可比起气谢翊，她更气自己。 是她愚蠢，陷入自我编造的幻想，忘乎所以，以为与谢翊能走到现在，他不再想对她剜眼砍腿，自己是不一样的。 可龙从始至终，都把她看成物品，身上的物件，可以任意取换。 到底是畜牲，畜牲能懂什么是感情？ 叶雪青真恨自己先动情。 谢翊手上几度落空，他收了口气，道：“我不会用那个办法的。” 叶雪青：“你是不是想，我不喜欢看到人族被残杀，所以，不愿意让另一个人族付出生命，对吧？” 谢翊没有回答。 叶雪青：“我了解你，你肯定是这么想的，可是谢翊，你不懂我。” 她的情绪，透过他的名字共鸣，传到谢翊神识，那一刹，潮水涌进他的神识，起起伏伏，淹没龙高铸的堤坝。 她望着他，那双漂亮的黑眸，浸润水色，光泽流动，逐渐化成一股决绝。 那一刻，龙君第一次体会到慌张与无措。 他似乎要失去她了。 他强自抱住她，薄唇轻蹭她的耳廓，道：“我知道你不愿意，不说那件事了，那个方法很不好。” 他几乎放下所有身段，连叶雪青打了他一巴掌，也不再计较。 只要她别露出那样的神情。 叶雪青挣不开他强势的怀抱，她脑中过了很多遍，他们一起度过的日子。 这一瞬，她身体忽冷忽热，末了，下定决心，反而抬起手，轻轻抱住他：“谢谢龙君。” 谢翊只抱紧了她，眉头舒展。 只是，此时的他并不懂，自己刚刚在紧张什么。 后来无数次回想起这一日，谢翊才发现，叶雪青生气时，是还有转圜的余地，她在试图说服自己。 是他听不懂，不愿听，想揭开不谈，所以，她平静地道谢。 也平静地对他失望。 每当这时候，龙君就尝到无尽的苦涩，那是他过往的人生，从未有过的感受。 他知道，那叫“后悔”。 ... 失去龙珠，谢翊不能完成承天大典，只说三千年后再说。 对此，龙族内部颇有微词，早点拿到自己的领地，才能早点开枝散叶，白龙是龙族繁盛的关键，怎么这么任性。 不过，依白龙的性子，能主动找伴侣，已经极为不错。 更不用想他能像别的龙那样，除了伴侣，还会找其余种族，来为自己延续后代。 所以族人释然了。 接着，谢翊取出从蛮荒带回来的青龙龙骨，还有几个长辈，记得这位倒霉的龙，为他掉了两滴泪。 长辈说：“卯啸君什么都好，也就一点不好，有点龙阳癖，喜欢去浴池玩。” 谢翊、叶雪青：“……” 算是明白，为何会掉到昆仑宫瑶台。 最后，谢翊带着叶雪青，去看自己父君母君的龙魂。 他的父君母君早已沉眠，只剩龙魂。 叶雪青心里有了成算，不想和谢翊羁绊太深，有点抗拒：“为什么要去看？” 谢翊：“你不是说有机会，来问候我父君？” 叶雪青：“……” 所以说她讨厌龙，记忆力居然这么好。 做完这些，再没旁的事，谢翊也不打算在领地逗留，离开龙族领地的那天，叶雪青心情很好。 她手里捧着一捧白色花朵，放进花瓶里，修修剪剪。 谢翊坐在她一旁，见她的注意力都在花上面，过了一会儿，他抽走一朵花。 叶雪青有点生气：“做什么，放回来。薛夫人说，女眷们百年一聚，可能会比插花……” 谢翊笑了：“没事就不回来了。” 他本就喜欢自己一个人住，除非大事，否则不会回龙族领地。 叶雪青：“那好啊，咱们找个岛住，种好多好多的花，和之前一样。” “这回，你不要用灵力催生植物，咱们就顺其自然，把它们养大……” 谢翊想到那个画面，垂眼一笑，凑近叶雪青，在她耳畔说了什么，惹得她推搡他。 他噙住她的唇，叶雪青从抗拒，到逐渐接受。 …… 找到合适的岛屿后，叶雪青不要他选的仙种，要去人族挑普通的种子。 叶雪青笑眯眯的：“三五日就可以发芽，三五月就可以开花，仙种么，动不动就百年千年，太久了。” 她勾住他的脖子，亲亲他的唇角：“你身上威势重，就别去了，省得吓到人族。” “反正我很快就会回来。” 谢翊答应了。 后来他按她说的那样，学人族种花，松土，施肥，浇水，却没等来叶雪青的种子。 她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与她有龙血感应，不应该找不到她，除非她死了。 谢翊不信，却还是去找叔父，问他借一盏冥灯。 谢长徽：“你借它做什么？” 谢翊：“我要去地府看看，她是不是在那边。” 谢长徽还记得这个敢吞龙珠的侄媳妇，当时，他就觉得此子不凡。 果然，不过半年多，因为她的失踪，侄儿不复意气风发，他面庞消瘦，金瞳冷肃，脖颈眼角有控制不住的龙鳞，浑身隐隐暴戾。 谢长徽试着问：“你的财物呢？” 谢翊方记起，他忙于找叶雪青，却从她离开后，不曾见到戒指。 谢长徽又问：“你让她滴血认主了？” 谢翊：“嗯。” 谢长徽：“难怪了，你戒指里，肯定有宝物能阻拦龙血感应。” 谢翊：“？” 谢长徽：“我的意思是，她没死。” “我的好侄儿，你，被骗身骗财了。” ... 另一头，叶雪青坐在一片小舟上，她扶着腰。 船夫道：“这位夫人，一个人是两个下品灵石，但您肚子里还有一个，怎么也得……” 叶雪青又拿出一个灵石塞给他。 她耳朵得了清闲，坐在床上，望着自己显怀的肚子。 啧，不是说龙的子嗣艰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