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A男O）兔耳王冠》 第1章 种植园星（一） 银河星历4048年，厌倦了权利倾轧的人类终于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由超级人工智能“卡厄斯”全面接管人类社会运行，人类仅成立十二人的最高议会辅助监督卡厄斯的全部决策；4071年，卡厄斯迭代升级为“乌拉诺斯”；两年后，最高议会通过了乌拉诺斯的“陶俑议案”和“白塔议案”。 至此，奴隶阶级竟堂而皇之再度登上历史舞台，而oga，则又一次被囚禁在“爱”和“保护”为名的牢狱之中。 银河星历4131年，种植园星，依照着既定的程序，模拟日照光源于人工大气屏障中缓缓落下，把天空交还给宇宙中自然闪烁着的繁星。 铃声回荡，神色倦怠的奴隶们像沙丁鱼一般从工作园区涌出，她们肤色形态各异，但都穿着统一发放的灰色制服，活似前银河时代的囚徒——毕竟，在以“人性化”著称的现银河时代，监狱制度已经被废弃已久。 奴隶们行色匆匆，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中有一位少女在今天迎来了她的十五岁生日。 虽然对于人均寿命一百二十岁的银河帝国自由民而言，这是一个过于稚嫩的年纪，但对于诞生自陶俑议案、寿命被基因编程技术设定为五十岁的奴隶来说，她已然迈向人生的新阶段。 小夜并不为自己的短寿而悲春伤秋，倒不如说甚至有一丝欢欣雀跃，踏进综合管理中心的时候甚至忍不住像只兔子一样小幅跳了一下，轻快的身影倒映在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板上。 只见被修建成古希腊神殿风格的大厅中央，设有一座环形的前台，其后悬浮着近十个身着托加长袍的“男人”，它们共享着柔顺的银色长发与天空般湛蓝的眼眸，用没有语调起伏的声音耐心回答着所有访客的问题。 今天综合管理中心的人并不多，小夜很快就排到了一个空位，她上前，有些吃力地仰起头： “乌拉诺斯，我要申请调换到葡萄园区。” 全息影像垂下双眸，贴心地调整了自身的高度以便少女直视它那双非人的眼睛，那漂亮的蓝眼睛连睫毛都是银白色的，有种人为设计出的神性的美，即使面对着银河帝国最下贱的奴隶，它既定的程序也平等地运行着，温柔而恭敬： “您好，ae10880521，系统已经收到您的申请，请填写并提交以下申请表。” 就像奴隶没资格拥有名字一样，她们也没有接受教育的权利，自出生以来从培训区学到的也不过是日后工作会用到的技术知识而已。当不得已需要填写一些表格时，大都会选择语音输入辅助，但小夜却拒绝了语音输入，而是用手指在全息屏幕上“申请原因”的那一栏歪歪扭扭地写道：“准备参加‘奥林匹斯竞技赛’。” 奥林匹斯竞技赛为真人格斗竞技比赛，别称“神战”，是乌拉诺斯近几年提出的一项经济类议案，推出后反响空前热烈，极大拉动了银河帝国经济增长，被视为乌拉诺斯最成功的议案之一。 在超级人工智能的管控下，现银河时代科技发达、物质充足、犯罪率极低，自由民即便不努力工作也能享受到最低限度的舒适生活，而神战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安逸到近乎百无聊赖的社会氛围——乌拉诺斯突破性地准许年满十五岁的奴隶参加竞技赛。 奴隶虽然短寿，但培育成本却非常低廉，与自由民比例早就突破十比一，她们打起架来远比自由民暴力血腥，极具观赏价值，也算是物尽其用。 为了鼓励奴隶参赛，乌拉诺斯甚至力排众议，特别规定所有参赛奴隶可以用胜利积分兑换永久性的自由民资格，一时之间奴隶无不趋之若鹜，小夜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情理之中。 乌拉诺斯并不多加问询，它有限的情感模块仅对自由□□行，量产的奴隶并不值得它浪费运算空间——它只是点点头，告诉小夜手续已经办妥，明天她就可以调去葡萄园区上班。 小夜并不在意乌拉诺斯的冷漠，与其他憎恨着乌拉诺斯存在、将其视为自身悲剧源头的其他奴隶不同，即便乌拉诺斯已经转过身去，她还是笑着对它说了一声谢谢。 作为一颗远离太阳系的人造行星，种植园星上自然不见日月，模拟日照既是为照明考虑，也是为种植园星上少量因故定居于此的自由民体验着想。相比于缺少日照，缺少月亮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乌拉诺斯也就并未作出应对，任由种植园星球的夜空随意空荡。 但空荡也并非坏事，没有人工光源阻碍，无数繁星恣意闪耀，熠熠生辉，反倒是一番在主星上罕见的璀璨景象。 浩瀚星幕之下，娇小的少女一蹦一跳走下两侧被常绿硬叶林木包围的宽阔台阶，远远看见有个熟悉的身影在白色的台阶下等她。 那身影对小夜挥手，小夜便笑，“电路，你来接我啦？” 十五岁的小夜比同龄人要矮得多，但电路也并不比她高多少，虽然有些肤色差，但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亲生兄弟姐妹一样和谐。 夜风中，电路的鼻头有些发红，让那张白净面庞看起来更加腼腆秀气。他把一管巧克力味的营养液塞到小夜手中： “小夜，生日快乐。” 犹带温度的营养液落在手中，小夜才意识到形影不离的竹马没跟她一起来综合事务中心是因为先去兑换营养液了，想给她一个惊喜。 她有些感动，又有些犹豫： “谢谢，但是巧克力味可是三倍工分呢，会不会太贵重了……” 奴隶生来便是免费劳动力，哪怕每月全勤得到的工分也仅够温饱而已，在边缘星系，吃腻了原味营养液换个味道是一种不容置喙的奢侈，小夜实在不好意思收这份礼物。 电路摇摇头，“我参加不了神战，为老师复仇的担子全部落在你身上，我没有什么其他可以做的了，你就当让我为老师尽一份心意吧。” 虽然没有规定beta不能参加奥林匹斯竞技赛，但电路不仅是beta，身子又孱弱，实在不适合这种真人格斗竞技比赛，没有必要白费力气。 提到老师，小夜的眼神一凛，攥着营养液的手紧了紧，“我明天就能参赛了。等我成为自由民，就可以给老师报仇了，伤害老师的人，必须要得到惩罚！” 电路的心有些一抽一抽的痛，他分不清是因为想念老师，还是因为眼前的alpha少女。 她仰着头，耳边的碎发随风轻轻飘动，亮晶晶的眼睛里映着满天星河，好像什么都无法阻止她前进的脚步一样，明明就站在他身边，却似乎离他越来越远…… “滴，打卡超时，今日晚打卡异常，请尽快处理。” “啊啊啊啊下班急着换园区忘记打卡了！” 小夜捂着滴滴作响的终端手环，发出了一种类似土拨鼠被火烤了屁股的无意义叫声，在原地抓耳挠腮，毫无形象可言。 电路：“……” 第2章 种植园星（二） 种植园星，凌晨五点，模拟日照光源还未全然升起，奴隶宿舍的统一闹铃已然响彻云霄，蹲在蜜色皮肤少女头顶眯眼酣睡的白色大肥兔警觉地竖起长耳朵，强健的后腿肌肉收缩，敦实的大脚板抬起，眼看就要一脚跺在自家主人的小脸上。 显然小夜早已习惯了自家精神体的神经质，熟练地在兔脚板撞击皮肉前就将其收回进精神空间，起身穿衣洗漱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全靠肌肉记忆，直到走出宿舍意识也依旧朦胧。 五点十五分，数辆全自动通行车已经在宿舍楼下停靠整齐，小夜随着人流一起挤上车厢，像沙丁鱼一样在东倒西歪的夹缝中呼吸；十五分钟后，小夜抵达了种植园区入口，打卡机上扫描出白色短发少女睡眼惺忪的面容，乌拉诺斯那熟悉的机械嗓音发出提示： “ae10880521，打卡成功。” “电路，我……” 小夜习惯性地叫了声电路的名字，这才清醒过来，想起她已经不跟竹马同在土豆种植园区了，她现在的工作地点，是葡萄园区。 小夜提了提精神，进入更衣室，仔细挑选着合身的防护服。 葡萄园区全程星际葡萄种植园区，是当下风靡一时的饮料，狄俄尼索斯葡萄酒，也就是俗称酒神酒的原作物种植区。星际葡萄虽然仅仅比葡萄多了“星际”这个前缀，却大大有别于前银河时代那种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好脾气藤蔓植物。 星际葡萄是一种巨型肉食性藤蔓植物，不仅能散发致幻性气体引诱猎物至其狩猎范围，控制住猎物后还会通过藤蔓上的尖刺注射兼有麻醉和致幻两种作用的毒素，让猎物在无尽梦魇中走向死亡。 这样的凶猛生物本不在人类的菜谱上，也只有狄俄尼索斯公司的创始人才有这样的魄力与智慧，不仅找到了祛除星际葡萄的毒性的方法，还一举将其酿造成无与伦比、举世无双的的葡萄佳酿，星际葡萄种植园甚至是种植园星上最重要的园区之一。 只是苦了她们这些奴隶，即便白天不是星际葡萄的狩猎时间，也必须严格按照规定身着防护服工作，以免吸入星际葡萄分泌的毒气，或是工作时不慎被其尖刺划伤。 “乌拉诺斯明明可以直接用十二小时工作制把我们累死，却还要限制我们五十年寿命，它真的，我哭死。” 一个不着调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小夜回头，看见一个高瘦男人与一个精壮女人。 那男人的头发有些长，发尾泛青，看着有些轻浮，凑近小夜打量，“小妹妹，我怎么没见过你，是新来的吗？” 精壮女人留着寸头，五官很英气，气质是与男人正相反的稳重。她用手肘撞了撞男人，虽然没有说话，小夜却奇迹般地懂了她的意思：要他收敛点，别吓到她。 觉察出两人并无恶意，小夜点头应道：“你们好，我叫小夜，今天第一天来葡萄园区。” 大多数人都不会讨厌又乖又礼貌的妹妹，沉稳女人立即伸出手，“我是砖头。”又瞪了男人一眼，示意他也来自我介绍。 男人摸摸鼻子，也和小夜握了手，“我叫薄荷，来葡萄园区一年啦，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问我们。” 砖头注意到小夜正苦于挑选工作服，正欲开口，却被另一道男声抢了话： “喂，小矮子，这里可没有你穿的衣服，去跟乌拉诺斯另外申请一套吧！” 众人：“……” 总觉得这种“霸凌”听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手里拿着件好不容找到的码防护服，小夜有些不上不下的。她看了一眼手中防护服的码唛，上面印着，160-165，有些犹豫道：“那个，可能看起来不像，但是我有一米六哦……” 明显是alpha的高大男人左颊上有块十字形的疤痕，让他看起来更加气势汹汹。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翻，嗤笑道：“你满十五岁了？为什么来葡萄园区，为了参加神战吗？就跟你直说吧，像你这样的弱鸡alpha还不如beta，碰上老子只有被打死的份，还是赶紧该回哪儿去回哪儿去！” 语罢，也不给小夜回嘴的机会，扣上防护服的头盔就离开了，宽大的背影透露出七分威武三分骄傲和九十分不太聪明。 见他大摇大摆离去，其他人才凑上来安慰小夜，“你别太在意，猎狗就是这个脾气，人倒也不坏，别理他就是了。” 小夜却问道：“他很强吗？” 这下换做旁人惊讶了，“你不知道他吗？猎狗是种植园区最炙手可热的战神选手之一，大家都说他能签俱乐部呢！” 奥林匹斯竞技赛选手如果想要走得更远，签俱乐部是非常有必要的，而凭借奴隶身份便获得俱乐部的垂青是怎样的实力自然不必多说，小夜心中大概有了数，不再追问。 边缘星系上生活的奴隶多采用十二小时工作制，但葡萄园区工作难度更大、对身体损伤程度更高，且星际葡萄习惯在黄昏开始后狩猎，因此葡萄园区特别采取十小时工作制，也就是说，葡萄园区下午三点便会闭园下班，正好够神战选手在一天中多打一场日常积分赛，随着神战如火如荼展开，葡萄园区也就渐渐成为种植园星选手们的聚集地。 除了有些嚣张的猎狗之外，光是小夜工作的这片葡萄园区便还有两位神战选手，正是最开始搭话的薄荷与砖头，两人对她也比较友善，便相约下班后一同前往赛场。 奴隶的终端手环虽然不能连接星网，但可以用于内部通讯，小夜给还没下班的电路发了消息，不一会儿就收到了对方下班后会来的回复。 仅仅是去角斗场的那十五分钟，小夜便足以确定薄荷是她见到过话最多的人。他先是告诉小夜自己为什么给自己起名叫薄荷，又介绍了他同样聒噪的精神体，一只名为米特的椋鸟；不仅如此，还顺带把砖头的底儿也透了个干净： “你知道她为什么是个beta还选择参战吗？因为她的脑门儿，比砖头还硬！据说这也是别人叫她砖头的原因，哈哈！” 砖头翻了个白眼，显然不觉得好笑。 薄荷总算稍稍停下，在小夜以为他终于消停了的时候，男alpha却忽然放缓了语速，轻声道：“乌拉诺斯不把我们当人看，从来都只叫我们编号，可偏偏我们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名字，有了自己的故事。如果这不是生而为人的证明，那又有什么是呢？” “小夜，你的名字又是怎么来的？” 小夜露出了一个怀念的笑容，“老师说我的皮肤像黑暗，头发像月光，合起来就是夜晚，所以就叫我小夜。” 薄荷连连点头，“那你确实是有点黑的，我也是第一次见比砖头还黑的……嗷！” 砖头收回了拳头，沉声道：“到了。” 小夜抬眼，便见缓丘之上矗立着一座俯视为椭圆形的四层高建筑，如一颗洁白的鸟卵被包裹在拱形回廊构筑的巢窠之中，每层回廊都雕刻着不同样式的精美立柱，立柱上又各自有着巧夺天工的浮雕装饰，可谓是整个冰冷运转的种植园星上最具有艺术欣赏价值和人文气息的建筑，没有之一。 这便是小夜一行的目的地，也是奥林匹斯竞技赛的举办地点——角斗场。 拾级而上，小夜发现了许多低空飞行的无人机，据说它们和无处不在的机械手同由乌拉诺斯的附属系统之一伊里斯控制。在伊里斯的操控之下，无人机如小蜜蜂般勤劳地环绕在选手周围进行跟拍直播，以满足远在主星的自由民们残酷变态的观赏欲望。 小夜是初次参赛，因此需要到乌拉诺斯处填写个人信息，只见乌拉诺斯操纵着机械手，将一个无花果大小的金属球交到小夜手上，对她解释道这是用于测试精神力的仪器。 “请握紧金属球，闭上眼睛，集中您的注意力——” 砖头先一步匹配进比赛，还在等待中的薄荷便暂时陪在小夜身边，一同等待小夜的测试结果。 “测试完毕，您的精神力等级为：f。” 第3章 种植园星（三） “测试完毕，您的精神力等级为：f。” 吐字清晰的电子音响起，小夜周边的区域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出现了长达三秒的寂静。 “老天爷啊，世界上竟然真的有f级的精神力？” “没搞错吧，就这样还来参加神战，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救命我笑得肚子疼，谁来扶我一把……” 小夜迷茫地睁开眼，看着四周喧嚣嘈杂，有些不知所措。 薄荷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怕丢人似地蹲了下来，把脸深深埋进手掌里，“不是，我的小老妹，f级的精神力你参加什么神战啊你！” 真的会被别人活活揍死的好不好！ 即便被嘲笑奚落，蜜色肌肤的少女依旧是一副状况外的呆样，加上她本就相对矮小的身材与稚嫩的脸庞，更让她像一个本想去便利店买奶昔却误入成人酒吧的未成年人，薄荷有些受不了地抓住她的手肘，低声质问道：“你知不知道奴隶没资格签保护条款啊！” 真人格斗竞技赛的性质注定了角斗场上少不了鲜血淋漓的景象，选手抢救无效殒命当场也是常有的事情，惜命的自由民选手便会选择在赛前选择签订保护条款，在乌拉诺斯判定自己濒死时默认投降结束比赛，代价是该场获胜积分减少百分之二十。 但这样划算的买卖可轮不到奴隶头上。她们的每场比赛，很多时候都注定了只有两个结局：要么赢，要么死。 小夜点点头，诚恳道：“知道。” “……你知道个锤子知道，知道还敢来参赛！” 薄荷看着小夜义无反顾地把精神力那栏填着f的表格点击了上交，再次抱头下蹲，崩溃地喃喃道：“本来看你弱不禁风的是跟我一样精神力比较高呢，没想到你是个f！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意味着你连许多beta都打不过，连认输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活活打死在角斗场里！” “而且你的精神体是个兔子没错吧，还是个普通的大肥白兔，不是什么爆炎兔、什么剑齿兔！” 小夜有点替自家精神体愤愤不平，“说大白兔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强调是大肥白兔？” 薄荷更加崩溃了，“那是重点吗！” 砖头在这时走了过来，见薄荷一脸生无可恋，便询问情况。 “先别说我们，倒是你，怎么这么快出来了？” 砖头耸耸肩，很坦率地说出了自己选择投降的事实，“我匹配到猎狗了，过了几招发现他更强了后，觉得没什么好打的，就投了。” 神战预选赛规则规定，选手每胜利一次可以获得十个积分，战败扣五分，如果认为不敌也可以选择投降，只是投降不仅会倒扣二十个积分，还会根据频率获得时长不等的禁赛惩罚，所有积分扣完后甚至会被系统永久剥夺参赛资格。可以说，积分就是选手的生命，若非实在无奈，没人愿意认输。 砖头与猎狗也算得上是老对手了，起初两人还能战个五五开，但后者毕竟是个天赋型alpha，精神力在战斗中一次次升级后砖头便再难与他平分秋色，加上猎狗实在凶残，专门制造恢复起来麻烦的伤，两相权衡，还不如早早投了参加下一场。 薄荷皱眉，“预选赛是按照积分等级进行匹配的，猎狗已经快一千分了吧，怎么会排到六百分来？” “他已经上九百分了，估计想要冲分，排得多，也就排到我了。” 为了保证比赛公平性以及比赛观赏性，一周内对战过的两人不会再次遇上，猎狗段位高，排得也多，一周内把同分段的选手都打了个遍后系统自然只能往下匹配，竟然已经往下排到了六百多分去，可见此人之强，此人之疯。 “嘶……猎狗才参赛没个月吧？这胜率就离谱。” 砖头幽幽道：“而且他还没满十七岁。” 十九岁的薄荷和十五岁的小夜双双陷入沉默，显然逆天的存在不论对前辈还是后辈来说都是一种打击。 二十一岁的砖头心态却非常平稳，随口问道：“不过我记得小夜才十五岁吧？搞不好可以比猎狗更厉害呢。” “别提了！”薄荷几乎是尖叫起来，“你刚刚不是问我出什么事情吗！事情就是这小家伙的精神力是个f！f！” “……” 这下，砖头也不由得狠狠沉默了。 她转头，就对上了当事“f”无辜纯良的浅棕色眼睛，再仔细一看，人终端手环上还显示着“正在匹配中，预计匹配时长：20分钟”，心中更是一阵无语。 对于有精神力的alpha选手而言，精神力等级便是神战匹配机制参考的另一要素，也就是俗称的隐藏分。砖头估计乌拉诺斯也是第一次碰见隐藏分这么低的选手，积分还是个零，真是完全不知道怎么排了。 薄荷吐槽道：“我还是第一次见预选赛能匹配这么久的。” 砖头还没来得及点头附和，薄荷的终端手环便叮叮作响，提示他已经匹配完成，请尽快前往指定角斗区参赛。 “让我看看我匹到了谁……” 薄荷的笑容僵在嘴角。 ae10880415，种植园星现阶段神战选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噩梦编号。 砖头低骂一声，“是了，你只比我低没多少分，他排完我排到你也正常。” 这下，连小夜也反应过来，继砖头之后，薄荷也排到了猎狗。 奥林匹斯竞技赛可没有弃赛的说法，要投降也只能上了角斗场再投，薄荷只能苦着脸硬着头皮上了，一步还三回头，就差把“不想打”写脸上。 种种表现倒是让小夜愈发期待赛场上的猎狗是何种风姿了，毕竟以今早的短暂交流来看，小夜很难想象一个……不是很聪明的人，把其他选手纷纷打爆的样子。 砖头要面临两天的禁赛，而小夜还在漫长匹配中等待，两人便一同去往薄荷的比赛区观赛。观赛区密密麻麻坐满了身着各色服装的自由民，她们中有些口味独特，比起支持明星选手，更愿意从主星远道而来只为现场欣赏奴隶们生死挣扎；有些则乐忠于扮演“伯乐”，专赌这些实力不明的奴隶选手的胜负，以彰显自己的毒辣眼光。 “别看了，奴隶不能用自由民的观赛区，我们的座位在这里。” 奴隶观赛区果然比自由民的狭窄粗糙许多，但两人也习以为常懒得抱怨，才刚入座，便见圆形擂台上方的全息投影出了比赛信息版。信息版上左右各挂着两张照片，左边是薄荷，备注了他的奴隶编号、精神等级和精神体，右边则赫然是猎狗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备注着ae10880415，精神力：b+，精神体：藏獒。 伊里斯操纵着直播无人机敬职敬业地嗡嗡飞舞着，忠实地将薄荷凝重的脸色转播到动态全息屏幕上，小夜看了砖头一眼，发现她的脸色比甚至比薄荷本人还要严肃。 “我最看不起投降的人。”猎狗忽然说道。 “你最好不要像你的女朋友一样，是个没骨气的废物。” 薄荷顿了顿，再看，似乎浑身的气势已经悄悄改变了。 “有狗在叫？” “叮叮叮——” 提示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第4章 种植园星（四） 猎狗面色一沉，“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不是我没有！”薄荷疯狂摇头，让人怀疑那一瞬间的霸气是种幻觉，“刚刚不是响铃吗？您大概听错了狗哥！” 猎狗哼了一声，“无所谓，你就等着被抬下去吧！” 语罢，手中金光乍现，所到之处显露出一柄足半人高的巨斧，斧身厚重，斧锋极薄，凛冽杀意似已凝成青光隐隐环绕巨斧，确实堪称攻守兼备的无双利器。 观众席爆发出欢呼，小夜目不转睛，喃喃道：“这就是‘兵器化’吗……” alpha的平均身体素质确实略强于beta，但并不绝对，她们也不像oga那样能对没有腺体的beta造成精神攻击，她们在战场上绝对的统治力，来源于她们对精神体的利用方式——“兵器化”与“化身”。 通过化身，精神体可以将alpha的身体作为媒介在三维空间实体化，落在无法看见精神体的beta观众们眼里，便是好端端的人忽然变成了一只猛兽，怎能不为之喝彩，为之沸腾。 只是，化身虽然能大幅提升战斗力，却非常消耗精神力，持续时间很短，没有alpha在作战时能够全程保持化身状态，大多只用于关键时刻打爆发伤害，相较而言，兵器化则是alpha更常用的战斗手段。 顾名思义，兵器化是指将精神体凝成能够在三维使用的兵器的行为，精神兵器种类与精神体一样，初次形成后便无法更改，但会随着精神体一起进化，根据数据统计记载，精神兵器类型仅限冷兵器，原因尚不明确。 兵器化虽然不能像化身那样一举逆转比赛局势，但使用兵器化战斗更为节省精神力，也更能体现选手本身的战斗能力与战斗意识，越来越多的俱乐部在签选手的时候变得更看重其兵器化表现而非化身表现。 薄荷之前说猎狗月便即将冲破一千大关是个离谱的数据，但其实他本人也绝非弱者。他的参赛时间比猎狗早，但并不像猎狗那样热衷比赛，若论比赛场次，他并不如猎狗多，但目前也已经跻身六百分中上游，细细算来，胜率绝不算低。 薄荷的椋鸟精神体用于化身虽然不强，但兵器化后却是一把银蓝色的连弩，中距离杀伤力极强，预选赛的场地有限也没有掩体，于他更是独天得厚的存在，只要他坚持不被抓近身，想输比想赢还难。 “薄荷其实很强。”观赛席上，砖头发出感叹，“假以时日，他精神力追平猎狗再战，未必没有胜算，只是眼下，是没有半点赢面。” 砖头虽是beta，却身经百战，此番论断确实中肯。于精神力，猎狗更胜一筹；于兵器化，巨斧攻守兼备；于化身更是不用多说，小椋鸟哪里能是藏獒的对手——确实是没有半点赢面。 只见角斗场上，薄荷率先拉开距离游走，用连弩进行射击，却都被猎狗仗着精神力高随手横斧挡下，c级精神力化作的箭矢仅在斧身上留下几个小点便消散在空气当中。 一轮箭矢射完，猎狗毫发无伤，薄荷只能再拉开距离以寻找凝聚精神力箭矢的空隙，拥有丰富的作战经验的猎狗又怎会放过这样能够近身的完美时机，他立刻发起冲锋，几次巨斧都顺着敌人的脑门堪堪劈下，薄荷很快就陷入只能狼狈躲避的窘境。 如众人所料，薄荷被逼得节节败退，连弩都被砍了一刀，椋鸟的飞羽掉了一地，它的主人却不知怎么还在苦苦坚持。 “怎么不肯像你的废物女友一样投降？不会想打赢我吧！” 猎狗狞笑着，再度落下一刀。 薄荷有点麻了，“大哥，不是你叫我不许投降的吗？”好难伺候一男的！ 猎狗：“……” 猎狗恼羞成怒，转手又是一斧头，薄荷虽然已经预判了劈下的轨迹，可偏偏体力耗尽没能闪开，巨斧结结实实划破他的手臂，鲜血迸射，现场再度爆发欢呼。 薄荷痛得坐在地上颤抖，眼睁睁看着猎狗不缓不慢地提着巨斧踱步过来，狂妄的语气随着阴影一同盖到他头上： “看在是同事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次投降的机会，你别不识好歹。” 薄荷知道自己应该投降，如果不认输，系统只会在他完全失去战斗力后判定比赛结束，凭他对猎狗的了解，这一斧头下去他虽然不至于掉脑袋，但也绝不是开玩笑，抢救无效也在情理之中，上分虽不易，生命价更高。 “我倒数三声，做出你的选择，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薄荷咬咬牙，想要投降却有股气憋着不许他说话，他实在不愿意承认，这股气叫听不得别人诋毁自己的女朋友。 “三。” 远远地，薄荷忽然看见了观众席上的砖头，她看着他，总是稳重的女人此刻却满脸焦急，不断开合嘴唇，似乎在对他说什么。 “二。” 他不用想，也知道她在说什么，无非是叫他快点投降，可是…… “一……” 倒计时的最后一刻，薄荷终于大喊出声：“投降！我选投降！” “铛铛铛——！” 比赛结束的提示音传来，乌拉诺斯冷静的声音在小夜的头顶响起： “ae10880310选择投降，本场次的胜利者是ae10880415。” 电路匆匆赶来的时候，薄荷正在包扎。 角斗场免费提供基础性急救服务，后续治疗却需要工分兑换，而薄荷和其他所有奴隶一样工分入不敷出，这次哪怕没有禁赛也够他休息一阵子了。 砖头一面看着机械臂给薄荷包扎伤口，一面气得想抽他又不知道如何下手，五官都扭曲了。 薄荷被她的表情逗笑，“你这表情跟吃了屎一样。” 砖头真的想打死他算了： “为什么不早点投降？” 薄荷不说话了，过了一小会儿，才讪讪道：“他骂你，我听不下去。” 砖头：“……” 这个原因幼稚到可笑，但砖头无论如何也再说不出责怪的话了，她抱着薄荷的脑袋，把脸埋进他比自己更长的头发里。薄荷听见她闷闷的声音，“逞什么英雄……” 薄荷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握住她的手，又说了些胡闹的俏皮话，假装自己没有察觉砖头落在他头发里的眼泪。 小夜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们，电路则静静看着她。 电路不着痕迹地靠近小夜一些，轻声道：“乌拉诺斯虽然严禁奴隶之间严禁媾和，却没有办法阻止她们相爱……” 小夜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摄像头。 摄像头黑洞洞的，跟乌拉诺斯温柔到空洞的眼睛渐渐重叠。 “走吧，我匹配好了。” 电路看向小夜抬起的手环，上面赫然显示匹配成功的字样。 第5章 种植园星（五） 闻言，砖头松开薄荷，对小夜严肃叮嘱：“你可不许学他，打不过就立刻投降，新手前三场有保护机制，不用担心扣分问题。” 小夜点点头，一脸听进去的样子。 薄荷还在包扎伤口，砖头要陪他，电路便跟着小夜先去了角斗台。小夜并不知道自己匹配到了谁，直到全息屏幕上放出参赛双方的信息，小夜才知道初战对手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男性beta。 “啊，还好是个beta，应该没问题吧。”电路随口问道，“对了，你的精神力测出来是多少？” “f。” “哦……等等？” 电路才反应过来，可小夜已经走向角斗台，把目瞪口呆的竹马留在身后。 电路深吸一口气，原本放松的心情也紧张了起来。 神战预选赛的比赛制度较为单一，不像正式赛那样有武器赛、团队赛等形式众多的附加赛，不能使用武器的beta与自带精神体的alpha对比自然吃亏，也导致了预选赛beta淘汰率极高，算是神战制度平衡上比较有争议的一点。 alpha确实在赛场上有优势，但前提是，那不是一个精神力f的小矮子！ 连小夜的对手beta也震惊了，“你怎么做到精神力只有f的？” “哦哦，”小夜连忙礼貌回应，“我天生的！” 男beta：“……” 几秒钟后，男beta摆出了战斗姿态，“虽然你是alpha，但也不要小瞧beta了！” 提示音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小夜一个激灵，俨然也是一副战斗姿态，与男beta形成对峙。 三十秒过去，两人在对峙；一分钟过去，两人还在对峙；又是一分钟…… 观众席：“……”这是在干什么。 喝倒彩的声音让舞台中央一动不动的两人压力更大，天知道她们一个是f级初战，一个是危险吊车尾，一时分不清是谁更菜，竟然谁都不敢先动一步，硬生生僵持到现在。 男beta在想，她怎么还不兵器化，看不到精神体兵器他怎么敢动的啊。 小夜在想，到底怎么兵器化？她们都是无师自通的吗？ 眼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到底还是比赛经验更多的男beta先动了手，咬咬牙，一个直拳直攻小夜正脸。 小夜身形灵活，身子一侧便躲了过去，男beta不依不饶，立刻补上一拳，可惜他年纪大了，动作实在算不上迅捷，每次出招都被小夜轻松躲过，而小夜还在琢磨兵器化，一时也无暇反击。 于是比赛又从菜鸡对峙变成了老鹰抓小鸡。 “我受不了了，这打的啥啊！” “难顶，我还是去看看隔壁场吧。” “一起一起！” “今天就不信这个邪了，我倒要看看这俩到底还有什么惊喜！” 薄荷和砖头刚进入观赛区，便见许多观众忿忿离席，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情况？” 电路：“……一言难尽。” 坐下观战一分钟后，薄荷和砖头也不由大受震撼。砖头却忽然发现那男beta有些眼熟，问道：“薄荷，那beta是不是老泥巴？” 老泥巴是砖头和薄荷于烟草园区工作时的同事，不知是不是年上四十的原因，性格很是孤僻，虽是同事，也并未与她们交流过多。 “我看看……还真是。” “他能排到小夜，是不是说明他危险了？” 神战的积分面板是公示可自由查询的，砖头将排名选择倒序，果然发现了老泥巴的头像，赫然显示积分五。 也就是说，如果老泥巴输掉了这场比赛，积分将会清零，永远失去成为自由民的资格。 “那个……”电路有些小心翼翼地发问，“这是不是也说明，小夜的胜面很大？” 砖头与薄荷同老泥巴毕竟也只是点头之交，人各有命难以强求，薄荷便实事求是道：“小夜兵器化应该就十拿九稳了。” 没想到电路又有点尬住，按照他对小夜的了解…… “她好像，不知道怎么兵器化来着……” 薄荷差点没给口水呛死，“兵器化不是本能吗？意念一动的事情，怎么会不知道呢！” 如果场上的小夜听见薄荷的吐槽估计要更加着急了，她倒是很想顺从“本能”，可总感觉精神空间有些滞涩，就像无法把锈刀从刀鞘顺利拔出一样。 老泥巴见小夜身姿灵巧，却既不反击也不兵器化，自然以为她在戏耍自己，一时间差点气红眼，“所以说我最讨厌你们这些狂妄自大的alpha了！明明大家都是奴隶，谁又比谁高贵！” 他铆足了劲，一脚向小夜踹去。 电光火石之间，小夜忽然感到精神力一松，手中微光乍现，她双手抱拳抵挡在胸口，硬生生挡下了这一脚！ 老泥巴喘着气，感觉自己踹在了什么硬物之上。 见小夜的双拳之上，赫然多了一副带尖刺的纯银指虎，电路几人均眼神一亮。 砖头若有所思，“是指虎吗……” 看见那对指虎，老泥巴心中也有了定数，神色反倒淡漠下来，“认真打就对了。” 小夜想要辩解，对上男beta空洞哀寂的眼神，不知怎么无法开口。 接下来的战况如预料一般一边倒，仅仅三招老泥巴便现颓势，被身材娇小的女alpha制服在地，指虎的尖刺在太阳穴边危险闪光。 老泥巴闭上眼睛等了几秒，预想的疼痛却没落下来，他睁眼，“你应该知道，神战不死不休才是正常。” “……你可以投降的。” “我只剩五个积分了。” 小夜沉默，高举了右手，却在空中不肯落下。 “傻孩子，”老泥巴露出了一个长辈的笑容，小夜这才意识到她们之间的年龄差距，“你不杀我，我就要迎来五十周岁了，左右也是一个死，倒不如死在聚光灯下。” 同是有寿命限制的奴隶，小夜一下子理解了对方的感受。于是小夜明白，明白再不结束这场战斗将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指虎上的尖刺划破了老泥巴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五秒钟后，乌拉诺斯宣布胜利者是小夜。 角斗台边上的急救装置自动启动，机械臂用纱布捂住老泥巴的喉咙，却被老泥巴挣扎着推开。 乌拉诺斯的声音响起：“ac10878326，请问您是否拒绝急救援助？” 老泥巴说不出话，只是用力点点头。 乌拉诺斯的声音消失了，机械臂也收回到角斗台下。老泥巴安静地躺在地上，露天角斗场让他能畅通无阻地越过五彩斑斓的灯光，直视一隅干净的夜空。 十秒钟后，老泥巴停止了生命体征。伊里斯控制了几架功能无人机落地，将尸体和鲜血一并清理干净。 就像泡沫消失在海面，如同泥巴冲散在雨中。小夜再回头的时候，那里已经不存在任何老泥巴存在过的痕迹。 电路抱紧她颤抖的身躯，不断安慰道：“一切都是为了老师，你没做错……” 很久以后，小夜才知道老泥巴当时其实才四十二岁，如同她才知道他曾经叫小泥巴，很爱笑，身边有许多朋友。 可是眼下，她除了记住他的编号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ac10878326。 第6章 猫咪降临（一） “小夜，你又在看直播……” 宿舍楼下，电路下班回来毫不意外地捕捉到了那个瘫在休息区沙发上的身影，她仰头聚精会神地盯着上方的公共大屏幕，屏幕中正播放新闻直播，这是闭塞的种植园星上唯一能让奴隶们了解外部世界的设备。 老泥巴的死似乎对小夜产生了不小的影响，虽然之后的对局中没有出现抢救无效或者拒绝抢救的情况，但小夜却似乎变得有些丧气，最近每天只打一场比赛便溜回宿舍，拿免费的柠檬干泡泡水，边喝边看公屏直播，颇有种提前退休的感觉。 电路在她旁边坐下，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思来想去还是那一个念头，“如果alpha是我就好了……” “为什么？难道不该是你‘也’是alpha就好了吗？”小夜不为所动，“新闻报道说学院星上十余位参加进修项目的oga失踪，疑似与恐怖组织‘阿尔戈’有关。” “啊……”电路知道这个恐怖组织，其中聚集了众多极端a权分子，自比神话中陪同伊阿宋一道乘坐“阿尔戈号”寻找金羊毛的英雄，而oga正是他们得不到不如毁掉的“金羊毛”，他们于近六十年前策划了一场针对oga的恐袭，造成共计逾千名oga伤亡，既臭名昭著的“大悲剧”事件，也是“白塔议案”出台的直接原因之一。 “我知道，可是你怎么忽然提这个？” “我最近才发现，之前的我一心想着报仇，却都没有关注过身边正在发生的事情。”不等电路理解，小夜又是话锋一转，“我觉得我的精神空间好像有点问题，最近几场连败，也就不想再送分了，所以排得少了些，是不是让你担心了呀？” 电路克制自己想抚摸她柔软脸庞的手，把手中的本子交给她： “你没事就好。这是我和薄荷砖头一起整理出来的，希望能帮上忙。” 砖头禁赛，薄荷养伤，无聊的两人便把观战小夜当作约会，电路顺手将两人对小夜比赛的解说记录下来回去复盘，竟然也整理了好多页出来。 小夜如获至宝，也不瘫着了，道谢之后便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如饥似渴地翻阅起来，没想到才翻开第一页，除了两个黑耳朵尖外浑身纯白的大肥兔子就不请自来，一个大脚板差点没给笔记本踹开线，“喂露露！不要在这个时候捣乱啊！” “你打比赛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厉害？现在在我面前秀走位干嘛！” “啊！不许吃纸！坏兔子！！” 窄小的宿舍内，小夜追着露露一阵鸡飞狗跳，对明天即将发生的、改变她整个命运的相遇一无所知。 五天前，白塔星。 “……鉴于如极端a权恐怖组织‘阿尔戈’等对oga生存不利的威胁存在，乌拉诺斯才建立白塔保护每个oga的生存权利，这是史无前例的英明决策，也是我们此刻得以完好无损站在这里的原因……综上所述，我个人想代表白塔高级学院三年生，参加本次与学院星的交流项目……” 看着发言台上滔滔不绝的男oga，听众席的墨尔连后牙槽都快咬碎了。根据白塔制度，所有oga自诞生起便会被白塔收容，直到与自由民缔结婚姻关系才能获得自由行动许可。对于她们这样的未婚学生oga来说，与学院星的交流项目是最容易获得的走出白塔的机会，可偏偏有限的名额却总被台上这只会打官腔的绣花枕头抢走，叫他怎能不恨！ 可偏偏这人说得又都是上边爱听的，其他人不迎合都不行，墨尔一边鼓掌，一边从牙缝里挤出咒骂，“这种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跪久了站不起来了吗？也是没见过这种赶着舔主子脚的，是不是斯德哥尔摩啊？” 他邻座的帕丽亚显然也是不屑一顾，“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人，oga才始终站不起来，他甚至还是现任‘雅典娜’的孩子和学院首席，真是可怕。” “会不会他就是走了雅典娜的后门才当上首席的？” “谁知道呢？不过听说他跟雅典娜关系不好，也不一定吧。” “也是，”墨尔发出一声冷笑，“换我是o权先锋，却生了这个么个狗儿子，我也恨不得跟他断绝关系。” “话说起来……”墨尔忽然弯下脊背，压低了声音，“帕丽亚，你觉得‘冥河’真的存在吗……” 听到那个白塔的禁忌词语，帕丽亚的眼神闪烁起来，嘴唇微张，还未开口就被一个恼人的声音打断，刚刚还在台上演讲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们面前，金丝边眼镜闪过阴险的光芒： “墨尔同学，我好像听见你在说什么违禁词，如果再让我抓到你，我会毫不留情地履行首席的职责，跟监督会举报你！” 墨尔气得当场就想走，却被帕丽亚拉住，黎霭在她们前排坐下，推了推金丝边眼镜，回头对帕丽亚说：“帕丽亚同学，我以首席的身份，衷心地劝解你一句：择优选友就是助力自己的将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抹了厚重发胶的黑色背头似乎还在照明下闪烁着油光，和那眼镜一起晃得帕丽亚头晕，等会议一结束，她立刻拉着墨尔一起走了，连自己的笔记本忘带了都不愿意回头。 “哼哼……”黎霭挂着得意的笑容，在众人又惧又嫌的目光中，将帕丽亚的笔记本塞进了自己的包里，“帕丽亚同学做事还是那么粗心大意，也是碰上我这样的好心同学，换了别人，这本子可就找不回来了……” 无论背后多少人愤懑不平，狗腿的首席照旧获得了前往学院星的飞船票，在或羡慕或厌恶的目光中美美奔向为期半个月的学院星之旅。 学院星渡口，身着白色大褂的罗律刻摩拳擦掌。他虽然是个beta，对oga没有alpha那种与生俱来的向往，但能接触到深居白塔的神秘存在还是有些兴奋的，在等待的时候想入非非：oga是不是会更加漂亮，更加善解人意？ 飞船降落，黎霭第一个走出来，四周的气流吹乱了他死板的发型，油腻程度降级后美貌似乎也苏醒过来，一瞬间，罗律刻感觉自己看见了一个清冷美男，两眼正欲放光，下一秒，黎霭却无情打破了他的幻想，俊秀的五官堆成一个极度荡漾的表情，忸忸怩怩地小跑到刻尔刻珀的面前，边搔首弄姿，边夹着嗓子道：“博士，又见面了，您想我吗？” 刻尔刻珀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淡淡道：“黎霭同学，欢迎您的到来。” 油腻oga不依不饶： “您先说想不想我~” 罗律刻似乎看见刻尔刻珀额头上的青筋隐约跳动了一下，“……我很想念白塔的众人。” 黎霭露出羞答答的表情。 刻尔刻珀转身就走。 黎霭追了上去，罗律刻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抽搐。 好好的一个oga，偏偏是个无脑花痴！ 几乎是追着刻尔刻珀进入实验区的一瞬间，黎霭脸上那股令人不适的油腻便如潮水般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容置喙的领导气势。在属于刻尔刻珀掌控区域，乌拉诺斯的监视在一定程度上被屏蔽了，让黎霭得以暂时卸下伪装： “进度如何？” 刻尔刻珀对他的“变脸”早就习以为常，“还是不行，迭代已经完全停止，被锁住底层权限，我们无能为力。” 这是个意料之中的答案，黎霭只是点点头，继续道：“这次也是老规矩，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掩护就拜托你了。” 刻尔刻珀看着他摘下平光眼镜，洗净满头发胶，恢复成一个俊秀oga的样子，冷不丁开口道：“如果你愿意让我加入冥河，我绝对能做更多事情。” 黎霭冷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吗？经历过‘大悲剧’，oga不会再相信任何人，alpha只会影响我们的判断。” 刻尔刻珀指出了一个事实：“廖博士也是alpha。” “不是所有alpha都能够跨越自身限制理解oga，廖博士是概率极小的特例，这也是她伟大的根源。” “好吧，”刻尔刻珀耸耸肩，“那祝你这次行动成功。” 八个小时后，陷入逃亡的黎霭：“刻尔刻珀你这个乌鸦嘴！！” 第7章 猫咪降临（二） 一只奶牛猫从黎霭脖子后钻了出来，天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黎霭，我不明白，‘乌鸦嘴’不是指说的坏事应验吗？刻尔刻珀明明是祝福你，为什么要说他是乌鸦嘴？” 黎霭正操作飞艇躲过后方的一发粒子光炮，如果不是抽不出手真是想给这蠢猫脑壳上来一下，“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快点帮我定位虫洞啊！” “我一直有在做呀，”奶牛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有效范围内探测到两个虫洞，一个是人工虫洞，预计通往工业星；另一个是天然虫洞，传送坐标不稳定，我们去哪个？” 飞船忽然一阵颠簸，显示右翼已被击中，黎霭咬咬牙，选择赌一把。 “老大，那个oga进虫洞了，要追上去吗？” 驾驶舱内，站在中央的精壮男人长着一个很有特色的鹰钩鼻子，目光也如鹰隼般凶狠锐利，他正是恐怖组织阿尔戈的“五十英雄”之一阿基努。哪怕清楚天然虫洞的传送坐标极其不稳定，相邻两次传送的落点都可能距离极远，阿基努还是毫不犹豫地下了命令： “追！” 黎霭的飞船刚从虫洞脱离，就差点迎面撞上一块浮石，好在他反应够快，来了一波极限操作，才堪堪躲开，可还没轻松一秒，左右又各自飘来两块较小的，差点没给他来个夹汉堡，黎霭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艾蔻，这是哪里？” 艾蔻端坐在操作面板前，蓝眼睛中似乎穿梭过一条条数据流，“正在检索……正在定位……我们现在正处在边缘星系的小行星带中，距离最近的可生存星球是种植园星。” 逃离了追击，黎霭略略有些放松，不想被压抑的身体反应立刻传来，只觉得全身上下包括太阳穴在内都隐隐作痛。此次科尔基斯星的探测任务失败得彻底，八名队员全部死于埋伏，只有他逃出生天，更可怕的是，她们中似乎…… 尚未脱离危险，黎霭逼自己专注克服眼前的困难，“种植园星吗？我记得这个星球也已经被黑市纳入业务范围了，倒也可以用作歇……” 话音未落，飞船忽然剧烈震动了一下，驾驶舱随即红光闪烁，警报不停，黎霭怒道：“那畜生怎么这么好的运气，什么概率啊竟然真的传我们后面了？” 艾蔻耿直道：“0015425……” 黎霭不仅要躲避阿基努的追击，还要被自家精神体杠，再好的心态都要气脑梗了，心中发誓下次绝对要叫刻尔刻珀帮他好好调整一下艾蔻的情感模块，手上倒是飞快操作启动逃生程序，顺手把蠢猫收回精神空间。 “老大英明，没想到我们真的逮到他了！这次的头等功非我们小队莫属！” 上一刻，阿基努的飞艇上还是欢呼，下一刻，却见前方已经残破不堪的飞艇似乎失去了方向，一头撞到浮石之上四分五裂，看那个架势，很难想象驾驶员存活下来。 “完了！”副手大叫起来，“王可是下令要活捉的啊，这下怎么办？” 任务失败，经验老到的阿基努却不见气馁，他沉着道：“等爆炸结束，放出探测机搜寻生命迹象。”他有种直觉，那个狡猾的oga肯定没死。 副手应下，刚要下令，却被阿基努叫住，“……等等，”阿基努扶着耳机，眼中闪过一丝不甘，“王的命令，目标歼灭，全体撤退。” 阿尔戈总部，科尔基斯星，富丽堂皇的大殿之上，正坐着一位金色卷发的英俊男子，他浓眉紧蹙，神色间似乎有化不开的仇怨；他一遍遍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脑海中那如丝如缕、绵绵不绝的幽怨哭声： “别哭了，我已经下令不再追他，他肯定还活着。” “别哭了……别哭了……我爱你啊，美狄亚。” 按照常理，未经批准的飞行器进入由乌拉诺斯监管的星球会触发防空系统，但乘载着黎霭的小小逃生艇却像被大象无视的蚂蚁一样，一路畅通无阻，直直往种植园星地面坠落。 “艾蔻，我们即将落地，系统权限打开了吗？” 逃生艇与大气摩擦的火光与蓝色的星光不断渲染着黎霭轮廓流畅的侧脸，让他染上了一种白塔星的众人不敢相信的梦幻的美；黑白分明的奶牛猫扒拉在他头顶，努力固定住身体： “已经打开了，但根据预判，我们会降落在葡萄园区，而现在是星际葡萄的狩猎时段，到时候没有防护服你会很危险的！” “没时间管了，你的权限有限，先落地再说！” 黎霭固定好滑翔器，按下弹射按钮，逃生舱便在十余秒后开启自融功能，在空中蒸发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些不会被检测出来异常的成分类似烟花的化学粉末，而黎霭和地面的距离也所剩无几。 一旦星际葡萄进入狩猎状态，连最有经验的奴隶都不敢靠近葡萄园区半分，定时投放的活畜已被猎杀了大半，剩下的估计也没有一只能活到天亮。 野生的星际葡萄为避免狩猎冲突，平均占地面积都非常大，但人工养殖没有食物不足的问题，葡萄园区便出现了三米多高的星际葡萄们挨挨挤挤长在一起的壮观画面，黎霭可不准备让这些食肉植物以为自己是份临时加餐，他瞄准了一处供平时同行的小道，紧实的腰肢发力，准备调整落地方向，却不想被一条突如其来的藤蔓狠狠拽住背后的降落器，眼看就要落入葡萄藤中，黎霭果断丢掉了降落起，保持着原本的轨道，依旧完美降落到小道之上。 尽管已经做出了最快的反应，黎霭落地时还是狠狠摔了一跤，不由发出一声闷哼，依稀能感觉到纳米作战服之下多了好几处擦伤。 养尊处优的男oga何时如此狼狈过，登时怒从心头起，反手掏出一把消音手qiang就想给这些畜生长一点教训。 “黎霭等等！” 奶牛猫连忙从精神空间出来，“你如果开枪在葡萄上留下痕迹，引起注意可就麻烦了！” “那要怎么办！”黎霭气极，回身闪过又一道冷不丁抽来的藤蔓，顺便感觉自己吸进了好几口呛鼻的毒气，“按照这个局面，不是我把它们做成葡萄汁，就是它们把我吃了方便以后被做成葡萄酒！” “你先别急，先听我说……” 第8章 猫咪降临（三） 阳光和煦，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散落着绒绒野花，这本该是一副和谐美丽的画卷，如果晴朗的天空中没有无时无刻不飘荡着灰白的雪花的话。 她茫然地站在草原之中，一阵风吹来，她竟然狠狠打了一个哆嗦。 梦里的她似乎被什么吸引了，逆风而上来到了一处湖泊，那湖泊明明清澈透亮，却因为天空不断坠落的雪花而看不真切。她在湖边驻足弯腰，这才惊觉天空中飘荡的不是什么雪花，而是一片片漂在湖面、漾开涟漪的羽毛！ 眼前的涟漪越来越密，一只巨大的天鹅向她游来，薄扇般的眼睫低垂，灰色的眼睛如此慈悲，如此熟悉…… 早晨五点二十八分，打着哈欠的小夜迷迷糊糊地通过了人脸验证，换防护服的时候都还没有清醒，竟然把袖子当成裤管套到了腿上，逗得薄荷狂笑不止，还是砖头比较有良心，笑完后关心了她一句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 小夜点点头，眼袋让她看上去有点憔悴，“我昨天不知道为什么做了一晚上梦，一直没睡踏实，今天就这样了。”梦了一晚上天鹅和羽毛，醒来不知为何心中悻悻，连着身体也格外疲惫，实在想不通。 “会不会是精神力使用过度？我记得是有些选手会这样。” 薄荷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从砖头身后探出个脑袋，贱兮兮地说：“得了吧，小夜那个胜率怎么看也不是精神力使用过度的样子。” 截止到昨天为止，这俩人都一直在观战小夜，她每局发挥怎么样都逃不过她们的眼睛。小夜很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可昨天被对手化身的蒙古马一蹶子踹晕的战败画面还历历在目，她实在厚不起脸皮，只能沉默接住了这句调侃。 “行啦行啦，”薄荷和砖头一人一边摸着她的脑袋，“我俩今天开始也要恢复比赛了，你也加油。” 小夜进入葡萄园区也有一段时间了，不再被高大的食肉植物弄得一惊一乍。夜间肆虐的危险捕食者已经回到休息状态，有一株算一株，全部懒懒地睡在自己的领地里，看着竟然也有一分=丝凶残的可爱。 小夜半耷拉着眼睛，边打哈欠边拨开星际葡萄的如套娃一般重重叠叠的藤蔓找里面的果子，主打一个人没睡醒、肌肉记忆。葡萄果实深藏于虬曲藤叶的内部，正是星际葡萄需要手工采摘的原因，动作慢了或者快了，又或是下手重了，都是要吃上星际葡萄的三两个大逼兜的，换做是机械操作，估计一台也用不了个三天就得报废。 最开始，小夜也被缠绕的葡萄藤蔓搞得一个头两个大，但这本质上跟解开打结的绳子是一个性质，做得多了也就马上熟悉起来，跟其他所有同事一样，小夜也学会了在重复劳动中放空大脑，这也是她没能发现某株格外萎靡不振、好像被殴打过的葡萄藤上的异常伤痕，被蓄谋已久的黎霭一个近身就控制住了的原因。 “不许动！” 天知道为了现在的场景黎霭等待了多久。昨天迫降时已是种植园星的凌晨，艾蔻的权限要先用于处理防空系统异常记录，需用时二至三个小时，在这几个小时里，艾蔻的剩余权限又不足以支持他立刻离开种植园，最后给他的行动方案竟然就是躲在星际葡萄种植区域里！ 等艾蔻处理完异常记录，小夜她们也正好开始上班了，堵得黎霭是一个猝不及防，心中大骂艾蔻做事考虑不周，纰漏比他上次在手工课做的毛衣上的窟窿还多，艾蔻心虚地辩解道：“是奴隶的十二小时工作制太不人道了，怎么上班那么早！” “你也知道她们叫‘奴隶’！”超过三十小时没有睡觉、又和星际葡萄周旋了许久的黎霭太阳穴突突直跳，“我先控制住她，你快给我规划脱离路线！” “你最好不要试图使用一键报警，除非你觉得防御设备的警戒速度会比我的qiang快。”阴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小夜懵了，这年头连奴隶都要被打劫吗？ 他有qiang，那肯定不是奴隶，他是谁，怎么进来的？ 胡思乱想间，小夜乖乖听从黎霭的指示，配合着他把自己绑好。她只是个奴隶，没有兴趣保护帝国利益，只要不杀她不打她，她乐得说啥做啥。 “黎霭，你催眠她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信息。” 催眠与暗示是oga特有的精神控制能力，但对于初次使用对象则需要用信息素建立连接，看了一眼包裹在防付服中严严实实的小夜，黎霭把她的头盔薅了下来。 “等等，你不戴光学面具吗？被她记住真容了怎么办？” “没事，我控制她后一个记忆暗示的事情而已。” 黎霭命令摘了头盔的小夜转过来面对他，意外地看见一张过分年轻的脸。 小夜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惶恐地看着他，像个在下水道偷吃剩菜却被随手丢的垃圾砸了一脑壳包的悲惨无辜小老鼠。 饶是黎霭，也仿佛受到了一瞬良心的谴责，但也只是一瞬。他看着瑟缩的小夜，锐评道：“好黑。” 小夜：“……”你礼貌吗。 她有点想回嘴，但是看看他的qiang，还是忍住了。 黎霭抬起她的下巴，漆墨似的俊秀眉眼柔和下来，挺直的鼻子下浅珊瑚色的嘴唇微弯，只一个春风化雨似的浅笑，便成功看见少女的瞳孔涣散起来，“很好，乖孩子，”他一边哄她，一边不动声色地释放起信息素来，勾引猎物的娴熟样子连一旁的星际葡萄看了都要自愧不如，近距离围观的艾蔻在黎霭脑内啧啧称奇，“黎霭，你好烧哦！” 黎霭额上青筋一突，差点没挂住营业笑容，再次发誓绝不让那蠢猫有好果子吃，才堪堪稳定情绪继续动作。 少女的精神力几乎感知不到，多半是个beta，虽然beta比alpha更难被精神暗示，但他很强，所以不算阻碍。黎霭加大了信息素释放量，以刺激beta比alpha更迟钝的腺体，轻声诱哄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好像是自由民，却问她名字，他真好——已经被沉沉的乌木香气所影响的小夜晕乎乎地想到。 他夸赞她的名字如她本身一样可爱，随后又问她能不能帮助他离开葡萄园区，她自然是肯的，就差被卖了还帮他数钱。 眼看进展顺利，艾蔻却再次出声： “黎霭等一下！” “啧。”黎霭不耐烦道：“又怎么了！” 艾蔻吞了口口水，“这、这个小女孩好像是个alpha啊……” 黎霭想也不想便反驳道：“不可能，她的精神力很低，也……”小夜手环发出的异常警报无情推翻了黎霭的推断，“检测到用户进入易感期，请迅速注射抑制剂恢复作业……重复，检测到用户进入易感期……” 黎霭：“……” 艾蔻绝望道：“叫你烧，那么多信息素灌下去再x冷淡的alpha都会易感的好不好！” “……谁知道有精神力那么低的alpha啊！”黎霭烦躁起来，他身上有抑制剂，但oga的抑制剂是不作用于alpha的，天知道他最近怎么一直不顺。 “黎霭，如果你不让她临时标记一下，她的手环就要发送求救警报了。”脑海中传来艾蔻的催促，让黎霭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差了，“你不能把她的手环先锁定一下吗？” 艾蔻责怪道：“你以为为什么自己到现在还没被监测系统发现？我的全部权限都用在这里了，没法再并行了！” 黎霭沉默了，直到艾蔻再次提醒他行动。 看着已经烧得晕乎、直往他怀里蹭的弱鸡alpha，黎霭咬咬牙把她肉乎乎的小脸按到自己的颈边，安慰自己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虽然临时标记后oga会对alpha产生依赖性，但其程度也跟双方精神力直接挂钩，如果精神力差距过大，依赖效果就会减弱。看小黑皮这个鬼迷日眼的样子，估计他也真的跟被小奶狗咬一口没区别了。 “唔！” 从未尝试过标记的黎霭发出闷哼，抽着气心想这个小黑皮咬人意外还挺疼。 月桂香气与乌木香气缠绵交织，临时标记完成，黎霭看着脸颊绯红的小夜，也不知怎么地就觉得顺眼了一点，呼噜了一把人的脑袋，“我要建立精神链接了，你忍着点。” 第9章 猫咪降临（四） 精神链接成立，黎霭的精神力顺着小夜的浅层记忆一路游走，畅通无阻地获取了种植园星概况。 “小黑皮倒是表里如一的单纯……不是吧，就她这个精神力等级竟然还参加神战？怪不得打了半个月还没上一百分……嗯，这是什么？” 黎霭伸手将掉落在身上的“雪花”捻起，“这是……羽毛？” 艾蔻的警告声在脑海中响起，黎霭钻进小夜的采集车中，操控她推着采集车离开了种植园区，大摇大摆地来到种植园星唯一的一家旅馆面前。那旅馆的电子屏幕即使在白天也兢兢业业闪着玫红色的霓虹灯，看起来品味很是糟糕，让黎霭确定这就是他要找的地方。他戴上光学面具，从采集车里下来，艾蔻发送了一个导航指令，采集车就深藏功与名，自己乖乖回去种植园区，而黎霭则揽着还在迷糊状态的小夜，脸上熟练地切换成油腻模式。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服务？”脑袋滚圆的服务机器人从柜台后驶出，黎霭打开一个二维码给它看，小机器人便领着他去了一间临时休息室。 黑市房间的保密性不必担心，黎霭放松下来，光学面具隐去，只一个响指，还在如小媳妇般端坐的小夜便如梦初醒，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立刻对黎霭怒目而视： “你标记了我！” 黎霭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也不知道她哪里学来oga标记alpha这种说法的。他托着下巴，看着小夜捂着肩膀、好像真的给他糟蹋了的样子，干脆顺着说道：“啊对对，我标记了你。” 所以，怎样？ 他嚣张挑眉，小夜无可奈何。 眼前的oga是怎么从白塔逃出来的，小夜不想知道，她只知道以她一个奴隶alpha的身份，哪怕是被迫临时标记的oga，等待她的也只有死刑这一个结果，只要事发，不出三小时她就会被押送到主星进行公开审判！ 而且她还想起来，因为受这个oga操控，她给自己请了个临时假，这个月全勤奖没了！ “那现在我总能走了吧。” “不行哦，”见她这样，黎霭反而改变了主意，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我对你忽然有了那么点兴趣，还麻烦你再留一会儿。”他倒也没有说谎，小夜那反常的精神空间确实引起了他一些想要证实的猜测。 回忆起精神链接时的感觉，哪怕是小夜也知道眼前金贵的oga精神等级有多高，她惹不起，也打不过，唯一选项是原地坐牢。 无助的alpha女孩来到墙角，默默背过身抱腿蹲下，三秒钟后，黎霭听见了类似小动物抽鼻子的声音。 有些看不下去的艾蔻从精神空间里跳出来，小声道：“黎霭，你好像把人家弄哭了耶……” 黎霭给了它冷冷一瞥，“你以为是谁害的？” 艾蔻又默默缩回了精神空间。 黎霭虽然坚持自己长得漂亮精神力高，是小黑皮占了他便宜而不是他反过来理亏，身体倒是很诚实地走了过去，纡尊降贵地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戳了一下小夜的肩膀。 因为抽噎而颤动的肩膀停了一下，但没有其他反应。 黎霭没忍住，又戳了一下。 小小的背影还是纹丝不动。 戳到第三下的时候，小夜头顶跳出了一只浑身雪白、只有耳朵尖和爪子尾巴是黑色的大肥兔子，对着黎霭就是一个大飞脚。 蓝眼睛的奶牛猫轻盈地出现，一口固定住兔子的后颈，任凭兔子如何疯狂挣扎，都纹丝不动。 小夜转过身，把受惊的露露救下来抱在怀里，鼻音很重，“你到底还要怎样？” 黎霭定定看了她几秒，忽然噗嗤笑了出声： “你没发现你的配色和你的兔子正相反吗？” 小夜：“……”好笑吗？ 她背过身去，继续拿屁股对他。 精神体多少代表了主人的性格，比如小夜生气也只会转身不理人，又比如黎霭其实有点小欠在身上。 如果小夜喋喋不休地追问又或者表现出任何迷恋，黎霭多半都要不耐烦地把人赶走，但偏偏小夜现在是一副生无可恋的鸵鸟样子，黎霭就忽然觉得心里痒痒的，特别想过去撩拨她一下。 “咚。” 小夜忽然觉得暗了下来，她抬头，发现了左右两只撑在墙壁上的手，迷茫地发现自己好像被壁咚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后，小夜的身子瞬间紧绷，根本不敢回头，只觉得身边的乌木气息浓厚了起来，她声音有点发抖，“你、你想干什么……” 黎霭看着那蜜色的耳廓染上红晕，瞬间觉得舒坦了，他使坏凑近小夜颈侧，热气喷得那小耳朵一抖，压低声音，“让我再看看你的精神空间，嗯？” 奶牛猫受不了地拿爪子盖上自己的眼睛，不想承认这个流氓就是自己的主人。 小夜不说话。就算她什么都不懂，也能知道把隐秘脆弱的精神空间暴露给这种级别的oga会有多危险。她还想要参加神战，还要替老师报仇，她冒不起风险。 她冷静下来，眼眶还有些红，但清澈的棕色眼睛直直看着黎霭，一字一句道：“你现在不走，我就报警，反正我只是一个奴隶，死了也就死了，倒是你一个oga费尽心思逃出来，不会只是被为了抓回白塔吧？” 黎霭的表情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又笑起来，“小黑皮，你比我想得要聪明勇敢嘛。” “可是，你是神战选手吧，不管怎么样，都是想赢没错吧？”他看着她，黑黢黢的眼睛像黑洞一样不容她的视线逃离，“可你的精神力等级很低，怎么都赢不了的感觉很无力吧？难道你真的对自己f级的精神力不感到疑惑吗？” “不想知道原因吗？不想……变强吗？” 小夜从对方的眼眸中看见了早已动摇的自己，她握紧拳头，哪怕知道是陷阱也忍不住往下踩，她真的太需要变强了。 她谨慎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这个嘛，”黎霭忽然一转话锋，“我忽然好累，想睡一觉，你晚上再来找我吧。” “……”小夜忍住出拳的冲动，“那我怎么联系你？” “你来，我自然会知道。” 小夜点点头，转身便走。 黎霭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在“相安无事”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中果断选择了后者，“老公，晚上记得早点来哦~” 小夜一个趔趄，踉跄着逃走了。 烧完的黎霭通体舒畅，把自己扔在床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奶牛猫跳上床，眼睛蓝汪汪的： “黎霭，我第一次看见你对alpha那么油……亲近。” 黎霭狐疑地看着自家精神体，“你刚才是不是要说我油腻？” 奶牛猫疯狂摇头，“不可能！绝无这种可能。”它赶忙岔开话题，“自组装飞船部件预计三天后到货，刻尔刻珀那边应该还能瞒住。” “还好有黑市，不然只能用假身份坐公共飞艇了。”黎霭终于有余裕思考，他打开终端，看着新闻通稿里的失踪oga名单出神，“你觉得消息是怎么走漏的？” 任务失败是常事，但这次的情况却是在任务实际展开之前便遭到伏击，九人小队仅他一人因指挥身份生还，实在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也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背叛”一词。 为最大程度防止彼此身份暴露，冥河组织采用一对一上下线制度，也就是说每位成员仅对自己的上线与下线两人联系，很多等级较低的成员只能知道自己负责的部分任务内容，而对整个大行动的全貌一无所知。即便如此，科尔基斯星勘测任务依旧败露得彻底，说明如果有叛徒，那身份一定不低。 黎霭想到帕丽亚的笔记本，只觉得更加头痛欲裂。 艾蔻关心道：“先别想这些了。黎霭，你太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小夜以为黎霭是故意刁难她，却不知道男oga的精神确实已经不堪重负。黑市的临时房间里，黎霭沉沉睡去，有艾蔻在，他不用担心突袭。 第10章 猫咪降临（五） 假总归是请了，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小夜干脆决定回宿舍睡个一觉，才刚到宿舍楼下，正好与一个面容清俊的男alpha迎面撞上，后者见到她，竟然激动地抓住她的肩膀质问，“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小夜有些茫然，她认出了这男alpha似乎是猎狗的好友，名叫青蛇，虽然也在葡萄园区工作，但负责区域离她们比较远，她只偶尔在下班时或是角斗场碰见过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实在不明白对方的愤怒从何而来。 “我……下午身体有点不舒服，就想回来睡一觉。” “你说谎，”青蛇眯起眼睛，“我们刚才在宿舍找过你，你根本不在。” 小夜身子一僵，随即反应过来，“‘你们’都是谁？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青蛇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所幸没有再追究她的谎言，只是解释道：“你下午离开园区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看见你，请假原因也很含糊，手环似乎还发出过异常警报，猎狗只在葡萄小道上找到你的头盔，他很担心你，和薄荷她们一起请了假来找你。” 小夜愣了，没有料到会引发如此兴师动众的结果，连忙低头查看自己的手环，确实有好多条薄荷和砖头发来的信息，心中不免愧疚感动掺杂。 可她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道：“你说，最先发现我的头盔的是猎狗吗？”猎狗对她的态度算不上友好，甚至看起来像有些反感，小夜没有想到他会跟薄荷砖头一样请假找她。 青蛇已经平静下来，恢复了平时温和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猎狗不仅小题大做，而且对你关心得非常奇怪？” 小夜没应，算是默认。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在猎狗身上发生过什么，你就会理解他为什么担心你。”青蛇叹了一口气，“那个时候，希望你能为今天的事情对他说一声谢谢。” 小夜有些不明所以，就被身后那熟悉的粗鲁暴躁嗓音震得发麻： “小、兔、崽、子——！” 脸颊上刻着十字伤疤的寸头男人气势汹汹走来，一把扣住女孩瘦弱的肩膀，“你没事乱跑什么？请假为什么不跟朋友说一声？你知不知道你这个长相……总之，没有下次！” 小夜被他吼得眼睛都睁不开，她非常识时务地顺着猎狗的话疯狂点头，看起来又乖又可怜，猎狗的脾气一下子走了不少，他哼了一声，也不打算过多解释，甩手留给小夜一个背影，青蛇对她笑笑，追上了猎狗。 “那个……”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小夜也感觉出了猎狗是真的非常担心她，青蛇虽然没提，但他现身于此直接说明了他也是请假来寻找她的一员，说不感动是假的，小夜大声喊道：“谢谢你们来找我！” 猎狗哼了一声，走得更快了。 五分钟后，薄荷和砖头也来到宿舍楼下，一人给了小夜一个脑崩，小夜虽然有苦说不出，只能道歉求饶，心中却是暖烘烘的。 “那个，你们没有把这事告诉电路吧？” “没有，”薄荷摇摇头，“砖头叫我先不用问他，免得更加混乱。” “还好还好。”小夜舒了口气，感激地看了一眼砖头。如果电路也知道这件事，按照他的性格，估计她真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怎么办？假都请了，干脆去打神战吧。” 小夜想到那男oga的事情，心中惴惴，婉拒了薄荷的邀请，还是回宿舍先睡了一觉，晚饭过后便匆匆忙忙去了记忆中的那家旅馆，当然，这次提前跟好友们报备了。 小夜走到空无一人的旅馆面前，夜色中，玫粉色的招牌显得更加怪异，她走进去，那个服务机器人却没有如预料中出现，电梯和楼梯门都关着，大厅中小夜有些不知所措。 “小夜！小夜！” 一个男女莫辨的中性小孩儿嗓音响起，小夜低头，看见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oga的奶牛猫精神体，她更加困惑了，精神体可以说人话的吗？还是说这是高等级精神力催化的后果？ 小夜跟上带路的奶牛猫，忍不住问道：“你好，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呀？” “黎……咳，你们不是建立了精神链接了吗，就知道了呀。” 想起被迫的标记和链接，小夜有些不开心，她转移话题道：“那你叫什么呀？” “哦哦，我叫……嗷！”奶牛猫似乎在精神空间里被打了一下，它悻悻道：“你叫我小猫就可以，喵喵喵。” 打开房门，便见那该死的男人正对着一桌热腾腾的菜肴大快朵颐，听见门开，头都不抬一下，可恶极了。 只能靠营养剂为生的小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记忆中上一次吃到营养液之外的食物，还是加荷老师偷偷给她的一块小面包。 看她眼红又小心翼翼的样子，黎霭叹了一口气，拿出一份餐具放在自己对面，“站着干嘛，一起吃呀。” 这可能是个陷阱。小夜提醒自己，但身体却完美背叛了意志，反应过来的时候嘴里已经塞进了一块小牛排，珍惜地咀嚼着。 黎霭看她拿餐具的手势虽然非常生疏，但却不似完全不会，不由暗自挑眉。 酒饱饭足，黎霭还没说话，小夜忽然面对着他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谢谢！” 虽然她之前被他胁迫，且他眼下似乎也对她有所图谋，但一码归一码，能吃到一顿美味的熟食她确实不胜感激，可惜没有办法带回去给朋友们也分一点。 “有趣，”黎霭坐到床上，一条长腿交叠到另一条上，“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小夜支支吾吾，黎霭立刻起了坏心思，“不如再让我标记一下？”不知不觉，他也用了反向标记的说法。小夜红了脸，半天只说出一句“你别这样”。 黎霭更来劲了，他侧躺下来拍拍床，衣领垂落露出锁骨，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一回生二回熟，别客气啊老公~” 被他油到，小夜一抖，有些无语，“你别乱叫好吗。” 黎霭抛了个媚眼，“一夜夫妻百夜恩，我们打了临时标记，四舍五入我也是你的人了，还是你比较喜欢被叫老婆？我都可以的宝贝。” 小夜再次克制住出拳的冲动，幽幽道：“你再这样，我就回去了。” 黎霭嘤嘤假哭，“好无情啊老婆。” 小夜：“……” 等黎霭终于演够了，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这才又坐起来，“我也没逗你啊，不标记我怎么看你的精神空间，不看你的精神空间我怎么告诉你你的问题所在？” “你是说，我的精神空间有问题？” “不然呢，你自己难道没有感觉吗？” “……好吧，”小夜咬咬牙，不情不愿地向他走近一步，“那我……就咬了哦。” “你到床上来啊，离那么远干什么。” “……哦。”小夜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撩开了黎霭微长的黑发，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上面还留着她之前留下的牙印。小夜这才注意到他很白，非常白，却与大理石那种冷硬的白不同，他的白是暖的，活生生的，配上那小小的、绯红的牙印，堪称——活色生香。 夜色氤氲，灯光暧昧，养尊处优的oga，正低着头等她标记，看起来温顺而驯服。 一时间，小夜竟然有些出神，她连忙甩甩头，张开嘴轻轻咬下去。 黎霭疑惑地转头，“刚才没把你喂饱吗？怎么力气这么小？” 小夜：“……” 她磨磨牙，这次没有跟男oga客气，直到出血才松开，月桂香气与乌木香气再度缠绕，第二次临时标记成功。 第11章 猫咪降临（六） 精神链接成立，黎霭进入小夜的精神空间，还未睁眼，就被空中飞舞着如大雪般的灰白羽毛糊了满脸。 他抹干净脸，看向身边的小夜，“你好，请问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正常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自己的精神空间这样有大问题吧，这小黑皮是怎么忍到现在的？ 小夜惊讶道：“这就是我的精神空间？这跟我梦里的一模一样！” 黎霭：“……所以你，第一次进自己的精神空间？” 小夜点点头，棕色的眼睛看起来依旧清澈，无辜，且愚蠢。 黎霭懒得吐槽，径自问道：“你说你做梦？梦里有什么线索吗？” “线索……”小夜想起了那只天鹅，“我记得梦里我来到了一片湖边，然后好像看见了一只天鹅。” 黎霭若有所思，牵住了小夜的手，后者吓了一跳，以为他又要耍流氓，黎霭却正经道：“你闭上眼睛，跟着感觉走。” 小夜闭上眼，犹豫地迈开了脚步。 没有视觉，看不见草原，只能感觉到羽毛簌簌落在头顶，小夜感觉自己恍若行走于空无一人的雪原之中，只有和男人交握的手是唯一的热源。 “到了。” 黎霭拉住她，小夜睁眼，果然见自己又到了那熟悉的湖边，只是那没有遮掩的湖面空荡荡的，根本不见什么天鹅。 黎霭蹲下，将手缓缓探入水中，随着手掌慢慢被浸没，铺天盖地的记忆画面涌现到他的闹中，他看见小夜于培育园的孵化器中诞生，在培育中心认识了另一个奴隶少年，她们遇见了一个笑容慈悲的女人，她脖子上戴着一条细银链蓝宝石水滴吊坠，然后…… 黎霭皱着眉闷哼出声，似遭到重创，小夜连忙扶住不让他倒下，“你没事吧？” 黎霭看着自己沾着湖水的手，忽然发神经似地低笑起来。 小夜：“……你还好吗？” “哼哼，”黎霭抹了把头发，“真没想到还有oga能设下这么厉害的禁制，连我都不能随意窥探，小黑皮，你还真是被保护得好啊。” “我的精神空间里，有oga的禁制……？”小夜一脸茫然，显然一无所知。 黎霭虽然可以强行冲开禁制，但自己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他也没有这么做的动机，只把这个问题留给小夜自己去思考，倒是难得好心给了她其他的提示，“你的精神力等级就是被这些羽毛压制到f的，而且你的精神体很可能并不是普通的白兔。” 黎霭随手抓住一根羽毛递给小夜，“如果你想在战斗中发挥出更高的水平，就试着把羽毛烧掉，不过记住一次最多只能烧三根，记住没有？” 小夜攥着羽毛，眼巴巴的，“怎么烧啊？” 黎霭眯起眼睛，赶猫似地赶她，“就知道你要问，去去，自己琢磨去，我还有事情要做，可没空理你。” 小夜不情不愿地来，又不情不愿地走，小脑瓜还是没搞明白今天来这一趟到底是赚是亏。 处理完事务已是深夜，黎霭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不知道是不是临时标记的关系，总觉得莫名其妙有点儿想念小黑皮。 黎霭放下餐具，长叹一口气，“到底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让alpha进入组织是正确的选择。”一经标记，连平平无奇小黑皮都能撩拨他这颗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少o心，真是没有天理。 艾蔻不解，“什么意思？谁是英雄？谁是美人？你喜欢上小夜了吗？” “闭嘴，”黎霭弹了一下艾蔻的鼻子，“下午难得有空，我要去黑市转一圈。” 黑市之所以为黑市，是因为其中有许多市面上难以见到的奇珍异宝，从合法到非法应有尽有，当然也不乏赝品与水货，全看卖家眼光是否毒辣。据说早些年黑市状况混乱，黑吃黑与当场抢劫时有发生，直到几年前黑市易主，以雷霆手段狠狠整治了一番才有如今的井然之序，否则黎霭可不敢来黑市住宿过夜——当然，他认为如果老板能提升一下品味，把艳俗的玫红色招牌换换，黑市就更加完美了。 圆头服务机器人一路领着黎霭左拐右拐，最终来到一处入口，“今日的集市便在此处，客人您随意哦。” 集市是一条仅容单人通过的长廊，售卖物品的全息影像就投影在左右两侧，可以不仅可以全角度随意查看，也可以随时与卖家发起讲价，唯一的规矩是，不能走回头路。 黎霭看了一会儿，觉得兴趣缺缺，艾蔻却发现了异常，“黎霭，你看那个项链，跟你在小夜记忆里看见的一样耶！” 黎霭上前，虽然只看见了一瞬，但凭他的记忆里绝不会弄错，这绝对与小夜记忆中女人佩戴的别无二致。 “艾蔻，你查一下，这个项链是不是量产的。”黎霭一边吩咐，一边点开了水滴项链的详情。 “银链蓝宝石吊坠（未鉴定）：吟游诗人加荷的贴身吊坠，不知道是不是也会唱歌呢？什么？你问加荷是谁？你这个蠢货！” “是量产的，但是产量不多，而且早就停产了，你觉得要买吗？” “呵呵，选择权已经不在我们手里了。”黎霭指着屏幕上卖家寄语那一栏，赫然写着每个冥河成员都耳熟能详的一句话——“于死生之界限，见不可能之可能。” 黎霭也懒得讲价，直接点了交易，却见金额竟然是犹如嘲讽的一个“一星币”。 黎霭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可不喜欢这种仿佛有人在暗中操控一切的感觉，他倒要看看这吊坠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房间内，黎霭戴着手套，拿工具拆开了吊坠，发现了一枚小小的芯片。 芯片被层层加密，但对艾蔻来说都形同虚设，很快，他们解开了这枚吊坠的秘密—— “什么！加荷竟然是‘提坦计划’实行者之一！”艾蔻高呼起来，连黎霭的神色也凝重异常，“加荷不仅是实行者，负责的还‘火种’部分！她找到的火种是谁？是小夜吗？为什么没有回传坐标给你？” “我记得小夜今年十五岁吧，她的记忆里跟加荷相遇的时候是几岁？十岁左右？那就是五年前……是了。”艾蔻叹气，“那年，我跟你发生了严重的排异反应，对于旧频率讯号的接收也时灵时不灵，大概是错过了吧。” “艾蔻，你还记得加荷的精神体是什么吗？” “我那时候的记忆很模糊了，但是我记得确实有一位非常厉害的oga，精神体正是天鹅。” “原来如此……”黎霭想起小夜精神空间中雪花般簌簌下落的漫天羽毛，那离奇的f精神等级，一切都串联吻合了起来，“那一切都就说得通了，怪不得我们之前找到的‘火种’没有一个活过十岁，竟然是这样！” 黎霭闭了闭眼，才发现自己的背后竟然已经出了层冷汗，“如果一切都是我想的那样，那么加荷绝对是个天才，是她保护了小夜，小夜是我们如今找到的、唯一活到成年的‘火种’！” 艾蔻却问道：“那加荷本人在哪里？她还活着吗？” “我不确定，”现在想到那些羽毛，黎霭的心中只有敬佩，“输出那么多精神力后还安然无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没有说出口的猜测是，如果加荷还活着，必定不会让小夜独自在种植园星飘零，多半是已经香消玉殒了。 见艾蔻失落，黎霭安慰道：“换个角度想，至少我们找到了‘火种’，我们的计划，也许明年就能实现……” 第12章 金主大人（一） “小夜，你精神好像不太好，没事吧？” 已经是今天的第二场比赛，下了班的电路匆匆赶到角斗场，替小夜擦汗的时候注意到少女眼睛下明显的黑眼圈，不由关切发问。 小夜甩甩头，逼自己打起精神来。刚才那一场比赛，她虽然赢了，却是靠着兵器化优势险胜的那位beta，而且她可以确定，只要再度碰上那个聪明的beta，输的人绝对是在alpha中一无所长的她。 明明现在该专注的事情是努力变强，可经历过昨天的事情，小夜却怎么也无法定下心神。她可能有些迟钝，但不是真的傻。如果那个oga没有骗她，那加荷老师必定对她隐瞒颇多，甚至可能在……利用她。 对加荷老师产生怀疑这种事情把小夜自己都吓了一跳，与其说是害怕对老师失望，倒不如说是小夜害怕自己的信念动摇，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小夜自然有些失眠。可这就像之前她临时请假一样，是没有办法对电路说的——当一个问题被抛到没有能力解决它的人的手里，那么对那个人来说也只是徒增烦恼。 小夜弯起眼睛，嘴角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还是很天真的样子，“我没事呀，你别担心。” 电路欲言又止，小夜手环提示第二场也已经匹配完成，他只能看着她起身，放开了她的手。 小夜有事瞒着他，而且不止一件。 目前小夜的积分是八十五，如果这场连胜就能顺利突破一百大关，不过可惜的是，她这次匹配到了一个看着就不太好惹的alpha。 那男alpha看着极壮，比猎狗还要高大，面对面站着就像一座小山一样，而且胡子拉碴的。精神体也不好惹，是头敦实的大水牛，让小夜想起之前被蒙古马支配的恐惧。虽然心中惴惴，但小夜秉承着友好交友的原则，还是慎重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叫小夜。” 男alpha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我叫蛋糕，对了，我今年十六岁！” 小夜：“……？”这是该先吐槽名字还是该先吐槽年龄？ 还未来得及更多寒暄，比赛便开始了，蛋糕的兵器化是一把威风凛凛的铁锤，小夜毫不怀疑，如果实打实挨上一锤子，绝对会造成抢救无效的致命伤。 好在蛋糕有着所有大体型选手的通病，即身法相对迟缓些，给了身形娇小、动作敏捷的小夜一些操作的余裕，她一边躲闪，一边努力尝试着所谓“燃烧羽毛”的办法。 她想起之前，她连兵器化都不会，会不会燃烧羽毛也跟兵器化一样，是一件依靠本能的事情呢？ 大锤未至，劲风先袭，小夜一脚蹬上角斗台周围的透明玻璃墙壁，借着反作用力一跃而起，轻盈地落在蛋糕的大锤上，不仅躲过了攻击，还趁机对着蛋糕出了两拳，在他的脸上留下几道血痕。 铁锤笨重，难以收力，即便敌人已经逃脱，还是结结实实砸了下去，在高强度纳米玻璃墙上落下一圈蛛纹碎痕，连带整个角斗台都狠狠震动了一下。 小夜咽了咽口水，连忙把距离拉得更远。 蛋糕抹了抹脸上的血迹，似乎被打出了火气，眼眶微微发红。 “你比我想象得能逃啊，小夜！” 虽然也是神战新手，但蛋糕对局势的判断却很敏锐，小夜身形灵活，确实正好给他带来一些牵制，如果被她放了风筝，等他疲惫之时也并非没有可能抓住机会造成致命一击，从而赢得胜利。 他果断做出选择，不再跟她耗下去。 随着一阵微光，铁锤消失，蛋糕却发出一声怒吼。 不好，他要选择化身了！小夜心里清楚，一旦蛋糕化身成功，那小小的角斗台对她来说便是避无可避，她将失去唯一的赢面彻底溃败，可偏偏她没有能力在他化身完成之前给他致命一击！ 不，还是有可能的，只要她能把羽毛烧掉，哪怕只有一根也好，她就还能打！ 小夜第一次在比赛中主动进入自己的精神空间，漫天羽毛中，她抓住了其中一根，感到手心渐渐发热。 加荷老师，请帮帮我！ 似是响应小夜的感召，灰白的羽毛尖倏然冒出一点火星，紧接着便橙光乍起，整根羽毛熊熊燃烧起来！ “太好……呜！” 小夜还没来得高兴，便感到腹部传来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失去意识之前，视线中最后的一幕，是小山似的水牛红着眼睛，蛮横地向她直直冲来。 淦，忘记还在比赛中了…… 少女在原地发愣，被迎面而来的水牛一把顶进玻璃墙壁上抠都抠不下来，这悲惨中带着一丝搞笑的画面被观众席上一优哉游哉看戏的男子尽收眼底。 “比赛结束，本场次的胜利者是……” 小夜的战败播报声中，黎霭叹了口气，把手中的爆米花暂时放了下来，“艾蔻，这就是火种吗？会不会是有哪里搞错了？” 小夜醒来的时候，首先对上的是薄荷和砖头八卦的眼神，然后是电路担忧的目光。 “唔……”小夜想要开口说话却没成功，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医疗舱里，能快速恢复伤口的高级修复液充盈了整个舱室，将她温柔地包裹其中。 “滴滴滴。”医疗舱显示已经完成全部治疗，修复液排出降下，舱室门打开，小夜摘掉呼吸器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愤怒的质问： “是谁！谁把我弄进医疗舱的！” 一次医疗舱的使用费用能直接抵过她们一个多月的工分，除非真的少续一口就要死得不能再死了，没有奴隶会选择使用昂贵的医疗舱。 小夜握紧拳头，到底是哪个混蛋这么坑她，她下个月不用吃饭了吗？！ “哟，怎么还装上了。”薄荷拉长语调，阴阳怪气的，却难掩言辞之中的酸味，“还能是谁，你的金主大人呗。” 小夜还没反应过来，电路率先变了脸色，“不许你这么说小夜！” “本来就是嘛，你急也没用。”薄荷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旋即又露出了一些娇羞的神色，“你的金主大人还有其他朋友吗？我女装一下，凑合凑合也可以是个萝莉的……” 电路恼怒地把他挤到一旁，一边拿毛巾包上小夜，一边追问：“你是不是惹上怪人了？你别怕，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咳咳。” 见她们旁若无人地讨论起自己来，一旁的黎霭只能轻咳两声以示存在，毕竟他是替小夜提供医疗舱的金主，众人只能后腿，让他走到小夜面前。 黎霭清清嗓子，然后光学面具模拟出的那张平凡到有些诡异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个堪称恐怖笑容，他声情并茂道：“小夜选手你好，我是你的粉丝！” 小夜：“……”这人又在发什么疯。 薄荷、砖头甚至包括电路：“……”打成这样还能有粉丝？ 小夜看着他，眼中只有淡淡的困惑，“你怎么还在种植园星？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换黎霭愣住了，“你……知道是我？” 小夜不假思索，“你的味道啊。” 黎霭第一次这么沉默。不仅沉默，心里还莫名其妙的痒痒，想双手捧住小黑皮的脸猛搓，搓完再轻轻咬上一口。 精神空间，艾蔻感叹道：“看来你们俩的相容度不低于七十五啊，你包了那么多层抑制贴都闻得出来，是真爱没错了。” “艾蔻，你的情感模块总在没必要的时候加载！” “黎霭，我的情感模块还告诉我，你现在有点高兴，又有点害羞，还有点生气，这样复杂的混合情绪很符合人类对‘喜欢’的定义。” 黎霭绝不会承认自己为小黑皮心动，他没理艾蔻，而是对着小夜开门见山： “长话短说，我希望你能拿下神战冠军。” 现场一片静默。 第13章 金主大人（二） 足足三秒的沉默后，现场的众人做出了各自的反应：薄荷狂笑，砖头憋笑；电路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终对黎霭怒目而视；至于小夜——她转身就跑，仿佛身后有狗在追。 薄荷笑得直不起腰，边擦眼泪边撬墙角，“我、我说，金主大人，你要不还是粉我吧，我觉得，连我拿冠军的概率，都比小夜高那么一点点呢！” 砖头虽然意思意思给了薄荷一下叫他不要惹事，但显然神色中也是赞同的。 “我俩谈谈。”黎霭长手一伸，一把将开溜的小夜拦腰抱起，后者在空中拼命扑腾，却怎么也碰不到的地面，诠释了什么叫无能狂怒。 电路急了眼，“喂！你放开小夜！” 黎霭低头看他，神色平静，“你知不知道，竹马是打不过天降的？” 电路：“……”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感觉被狠狠侮辱了。 精神遭到重创，电路再起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黎霭带小夜进了训练室，门一关，将他隔绝在二人世界之外。 薄荷羡慕道：“一千星币，折合五百工分一小时的训练室，我也想用用看啊……” 砖头：“叫你不争气，没有金主看得上你。” 薄荷：“这位小姐，没有搞错的话我好像是你男朋友。” 已经精神重伤的电路听不得小情侣打情骂俏，抽噎着跑走了。 训练室内，小夜警觉地看着黎霭，“你到底想干什么？” 叫现在这样的她去拿神战冠军，简直是天方夜谭，小夜合理怀疑此人已经疯癫。 黎霭贴着小夜坐下，还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先不说别的，你的目标至少是打上一千分，成为自由民对吧？那也就是说，现阶段我们的目标是重合的。” “……所以呢？” “所以，听我的，教你赢。” “没看错的话，你刚刚是不是已经学会燃烧羽毛了？只是可惜没来得及尝试。”黎霭不动声色地把手臂圈在小夜的肩膀上，感受着标记过自己的alpha身上那好闻的月桂气息，“我可以告诉你，燃烧羽毛后你的预计状态。” 小夜还是有些警觉，“你昨天不是说没空理我吗，怎么今天又这么好心来指点我？” 黎霭趁机捏上那让他心痒难耐的柔软脸颊，“那你是要听还是不听？” “……你说。” “你知道‘狂化’这个概念吗？”看小夜又是一脸茫然，黎霭只能认命地先替她解释起来： “狂化”是指在一段时间内，压缩精神力到极限再进行集中爆发的战斗方式，是一种无论兵器化还是化身都能使用的攻击技巧，其优点是短时间内使用者身体素质能得到很大提升，缺点则是维持时间极短，且会瞬间耗干精神力然后失去战斗能力，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因为使用狂化需要一定的精神力控制技巧，因此一般出现预选赛以上的比赛中。 通过燃烧羽毛，小夜的战斗力也能得到短期提升，其效果跟狂化有相似之处，更重要的是，小夜必须把燃烧羽毛伪装成狂化——绝对不能让她的异常过早暴露于公众视线之中。 “小黑皮，这一点你必须牢记，不暴露你的能力也是在保护你的生命。” 小夜有一丝茫然，她看着黎霭黑黢黢的眼睛，里面似乎藏着许多不能告诉她的故事与秘密，比她能想象到的所有都沉重许多，而现在的她太过弱小，只能不问缘由地全部照做。 “哦还有，你的精神体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大肥白兔，”黎霭让小夜把露露召唤出来，他捏着露露黑色的耳朵尖，又掰开它的嘴巴细看，“看见没有？后槽牙是锋利的鲨齿。” 小夜一惊，她和露露相伴多年，也是今天才发现这种隐蔽的异常，“那它是什么？” “它也是因为被压制才展现出这样的形态，原本形态是怎样的我也不是非常确定，但能做个简单的推测。” 黎霭点开手环，把资料给小夜看： “看到没有？月兔，月球内部发现的第一批生物之一，凶得要死，一脚下去今天胖揍你的水牛又算得了什么。” 看着影像上比袋鼠还要高大健壮的凶残兔形生物，小夜大受震撼，“这、这真的是露露？”那尖牙，那爪子，那血红的眼睛，说是戴兔耳发箍的哥斯拉她都信。 “只是个人猜测，不是百分百准确。”黎霭收齐影像，看了一样时间，“好了，话说完了，你再去打一场。” “欸？” “欸什么，你上一场只坚持了五分钟，医疗舱使用十分钟，谈话八分钟，时间还够你再排一次。” 五分钟迅速战败的菜狗小夜羞愧地低下了头。 今晚的第三场，小夜的对手是依旧是个alpha，她虽然不算特别高，但体型非常健美匀称，肌肤在闪光灯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在脑袋两侧各扎着一个丸子头，看上去非常可爱。她就像她的袋鼠精神体一样热情，自来熟地握住小夜的手上下摇晃，“你好你好，我叫无花果，是蛋糕的朋友，刚才那场比赛我也看了，还以为你至少三天不能比赛了呢，没有想到你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却那么抗揍！” 小夜一边微笑，一边决定打死都不说出其实自己使用了医疗舱的事实。 无花果的兵器化是一对拳套，看起来不像那些斧头啊锤子的那么有杀伤力，但只是挨着擦过一下，小夜立刻感受到了这对拳套的恐怖之处——它非常之硬，同时也非常沉重，硬要比方的话，就像是用两个哑铃那样的敦实感，若是结结实实落在身上，造成的伤害绝对不会比蛋糕的锤头低多少！ 更恐怖的是，无花果不像蛋糕那样笨重，她的身法非常灵活，而且大腿强健有力，出拳攻击小夜之余，还时不时接上踢腿动作，既是补充攻击，也封住了小夜的一些躲避线路，让她更加难以逃出她的攻击范围。 “黎霭，小夜这把很难打呀，对手很强！”艾蔻很是担忧，黎霭却好整以暇，“急什么，慢慢看，小黑皮还没烧羽毛呢。” 目前赛场上的局势看着有些一边倒，小夜似乎只是一昧防守，但黎霭却是全场唯一一个知道她在寻找时机“狂化”的人，他还没有发现，自己无比相信着她。 “唔！”又是堪堪避过一拳，小夜足部发力时却没有站稳，无花果立刻接上一个踢腿，将小夜撂倒在地。 这一下太过致命，小夜立刻陷入只能在地上翻滚着挨打的境地，几次想起身都没能成功。 精神空间里，小夜抓着羽毛，不断集中意志试图点燃，却只让羽毛冒了两股淡淡的烟，离燃烧还有一大截。 “糟了，退到边缘了。”这次，黎霭没有反驳艾蔻，他收敛了轻松的神态，果然下一秒，无花果结实的拳头就狠狠落到了小夜的头上！ 背靠玻璃墙壁，小夜及时用双手交叉在前护住了脑袋，可那拳套的力道实在太大，小夜竟然被自己的手臂撞到脸上，直撞得头晕眼花，鼻血直流。 对手可不会手下留情，逮住了机会，留给小夜的便是雨点般的拳头，即便在嘈杂的角斗场，都能清晰听见那沉闷的、拳拳到肉的打击声！ 观众席传来为无花果的欢呼，只有黎霭的眉头越皱越深。 好疼，手臂绝对骨裂了。小夜咬着嘴唇，分不清湿润眼睛的液体是泪还是血。 “你怎么还不认输？再打下去，你绝对要躺个十天半个月了。”无花果有些困惑，她的攻击也顿了顿，而就是这个细小的停顿，小夜的精神空间里，一枚灰白的羽毛燃起火光！ 无花果没能注意到，在手臂的遮掩后，小夜的眼睛已然变成血似的鲜红，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腺体传到四肢百骸，在下一次攻击落下前，她滚到了一旁，两腿用力蹬地，瞬间恢复了站立状态！ 无花果睁大眼睛，“真顽强啊！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有意思！” 而此时的小夜，已经无法理会她的言语了。 第14章 金主大人（三） 热，好热，腺体就像被灼烧一样，热度不断涌上四肢。 什么都听不见了。不，应该说，什么都听见了。 她在哪里？好吵。 敌人会出右拳。 她为什么知道？啊，原来是因为忽然就看得很清楚，所有动作都像被放慢了，轨迹与破绽无处遁形。 小夜躲过攻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顺着弯腰的动作，将带尖刺的指虎狠狠打上无花果的腹部，抽出的瞬间，鲜血涌现！ 现场一瞬寂静，接着是巨大的欢呼，只是这次，获得欢呼的人是小夜！ 无花果吃痛，后退好几步才维持了稳定，她深吸一口气，再不敢小看小夜。 比赛，或许现在才刚刚开始。 各自喘息调整一瞬，两人再次缠斗在一起，一时竟然难分轩轾，许多看过小夜初战的观众，不敢相信打出这样精彩比赛的选手和之前唯唯诺诺的搞笑角色竟是一人： “这不是正式赛选手才掌握的‘狂化’技能吗？竟然在预选赛看见了！” “这小兔子成长得也太快了吧！指日可待啊！” “快快，记她编号，ae1088……什么什么21！” 黎霭紧盯战况，神经倒是放松下来。 小夜的武器是指虎，但其实那也是被加荷的禁制压制的后果。如果她能冲破封印，那她的兵器化将成为自古以来的最大杀器，这也是她作为火种诞生的意义——她是冥河这些年来找到的第一个存活火种，很有可能也是最后一个，因为其实留给她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角斗场中央，比赛仍在继续。无花果几次想要化身，一锤定音结束比赛，却都被小夜不要命的攻击打断，小夜的一只眼睛已经被打肿无法视物，口鼻中都充满了鲜血，却好像没有痛觉似的，依旧用野兽般的眼神死死盯住无花果，仿佛不断提醒，一旦掉以轻心，胜利的果实就会立刻被夺走。 渐渐，无花果也有些体力不支起来，她那对沉重的拳套负担其实比旁人想象的都还要大，她已经没有办法维持完美的出拳姿势，自然也无法发挥出拳套的最大实力。又是一次攻击落空，体力已经不能支持她迅速恢复好稳定姿势，被小夜反手抓住手臂的时候，无花果知道，糟糕了。 两人都是近战选手，而近战要打的，就是绝对的力量压制！小夜抡住无花果的手臂，以不可思议的巨大力量，将体重接近自身两倍的无花果狠狠摔在了地上！ 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中，小夜翻身压了上去，拳头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相似的姿势，挨打的人却已经不再是她！ 艾蔻很是激动，“黎霭黎霭！小夜是不是能赢啊！” 黎霭却只是轻哼了一声，“虽然是场漂亮的翻身仗，但是结果却不好说。”毕竟，在这种以力会力的比赛中，小夜的身体素质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一个短期内怎么燃烧羽毛也无法解决的缺点。 无花果一面调整防御，一面发出吃吃低笑，“小夜，你还是太嫩了啊！” 肉搏，重量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在拳击赛中，哪怕只差一千克，都会被分入两个重量级别。而小夜和她，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无花果双手发力，用两只拳套绞住小夜打下的一只手臂，强健的大腿一抬，交叉缠住小夜的细腰，仅腹部一个发力，就翻了过来，体位瞬间颠倒，被压在身下的人，变成了小夜！ 无花果的压制明显做的比小夜成熟许多，不仅仅是坐在对手胸口控制住上身，她的双膝还很细节地各自压在小夜的两条上臂之上，让她既不能逃脱，也不能防御。 被体重近自身两倍的对手压在地上，又被制住双手，饶是伪狂化状态，小夜依旧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胜负已定。一拳、两拳……小夜的瞳孔涣散开来，眼中的红色褪去，羽毛早已燃烧殆尽，伪狂化状态结束，小夜失去意识，比赛结束。 “本场次的胜利者是……” 黎霭在心中叹息，没办法，小夜实在太瘦了，偏偏目前兵器化是近战武器，贴身肉搏实在吃亏。 但是，她确实有好好努力了。一想到她在战场上坚定的姿态，连黎霭都不由觉得心中充满了力量。 只是，问题还是要想办法解决的，“在离开之前，是不是得想想办法给小黑皮补一补呢，毕竟也还是在发育期，应该有救吧……”黎霭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十五分钟后，小夜再度在医疗舱中醒来，依旧对上了薄荷和砖头的目光，只是不见了电路。这次，连稳重的砖头都出离愤怒了： “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找到这样的金主的！你说！你说啊！” 刚刚苏醒的小夜正从医疗舱里爬出来，还有点云里雾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已经失去应激能力的薄荷喃喃：“买下来了……他……他把医疗舱买下来送你了……呵呵……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小夜差点没一头撞上医疗舱舱门，“什、什么？” 一般路过、原本想上前表达一下关心的无花果闻言一个趔趄，飞也似地溜走了。 输了比赛赢了金主，小丑竟是她自己。 “我们还想问你什么呢！那可是医疗舱，附带精神纾解功能、一台五十万星币的医疗舱啊！” 黎霭远远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四根冰淇淋，闻言挑了挑眉，“不然呢，还要我亲自帮小黑皮做精神纾解啊？” 小夜一下红了脸，薄荷和砖头只当黎霭是个beta，真心想替小夜解决精神纾解的问题，只有小夜知道黎霭其实是个oga，他就是故意调戏她呢！ 闻言，薄荷震怒，这是什么样的社会啊，一百分不到人都有粉丝！难道是颜粉？可是扭头看看小夜，嗯，可能也只是单纯的萝莉控吧！不过等黎霭递给大家一人一份冰淇淋的时候，他立刻闭了嘴：萝莉好！萝莉控好！ 砖头捧着冰淇淋，如同信徒捧着教义圣经，“我、我这辈子第一次吃冰淇淋，值了……” 小夜自然也有份。虽然到目前为止她都知道自己应该对黎霭保持戒心，但他又请她吃饭，又给她买医疗舱，这实在是太超过了，她实在没有办法硬气起来。她一边拆开包装袋，一边小声地说着谢谢，“可是，医疗舱也太贵重了……” 黎霭睨她一眼，似笑非笑，“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你专心打比赛就行。” 没有哪个神战选手听到这句话还能不动心的，反正小夜承认自己沦陷了，她眼泪汪汪地看着黎霭，声音都哽咽了，“呜、你真好，我、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黎霭眼中闪过一丝腹黑的光芒，把第四根冰淇淋塞到小夜手上，“你那个叫电路的朋友先回去了吗？没关系，记得带给他吃。” 小夜更感动了，“你连电路都记得，你真好……” 被冰淇淋所收买，薄荷和砖头连可怜电路的心情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薄荷抱住黎霭的左腿，痛哭流涕，“我不应该因为您是个自由民就看不起您，介不介意我叫您一声爸爸？”砖头抱着黎霭的另条腿，疯狂点头。 黎霭无视了两个腿部挂件，抓紧时间给小夜复盘： “你知道你刚刚在战斗中犯得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这么瘦小，好不容易骑人家身上了，却不知道压制！” “你把她压住的时候是不是进入了有利时机？要知道你的指虎也是能造成一击致命伤的，所以你急了是不是？但你完全没考虑到自己跟别人的重量级差距多大！” “如果这时候，你能够像她压住你一样，先控制喉咙或者手臂，虽然按照你的体重还是会被掀翻，但是不是足够你打出致命一击了？” 小夜捂着额头，不敢吱声。 砖头和薄荷则听得两眼放光，这种又给资源又给复盘的金主到底哪里找啊？ 金主只是抽出腿挥挥手，留给她们一个潇洒的背影。 小夜扛着医疗舱的压缩包回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发现电路正在宿舍门口等她。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发现，电路好像总是在等她。 小夜把那根冰淇淋交给电路，“那个……这是我的……我的赞助人给大家买的，你也有份哦。” 电路看看医疗舱，又看看冰淇淋，眼泪一下子就在眼眶打转，他强忍泪水，哽咽道：“你还会记得给加荷老师报仇吗？” 小夜连忙放下医疗舱去帮他擦眼泪，“我当然记得，为什么这么问呀？” “……那我呢？如果我一点都帮不上忙，你还把我……把我当家人吗？” 像小时候经常做的那样，小夜贴贴他的额头，认真道：“电路，你是我的亲兄弟。” “电路，你知道吗，最近我发现，加荷老师可能骗了我，甚至可能在利用我……但是那又怎样呢？我想实现她的愿望，因为她是我的家人。” “你也一样的，电路，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家人。” 电路最终还是接过了那根冰淇淋，哭着咬了一口。 他的心很痛，但是冰淇淋很甜，所以他的心更痛了。 第15章 分别（一） 小夜被金主粉丝包养的八卦不胫而走，一时在葡萄园区、乃至整个种植园星都引起热议，毕竟那是实打实的一台医疗舱，就放在小夜的宿舍里，许多人都慕名前来围观过，做不得假。 有人羡慕，自然也有人妒恨，小夜却慷慨异常，直接把医疗舱装在宿舍楼下的休息区域内，并且放言任何有需要的人都可以随意使用，唯一的条件是自带修复液，毕竟这东西是消耗品。 但修复液是有重复使用次数的，奴隶选手们折算一下，拼团买份修复液以备不时之需确实比直接租医疗舱来得划算的多，心中的那点不满也都转化成了对小夜的感激，一场暗自酝酿的冲突也就这样平淡化解开来，消失无痕。 连薄荷都啧啧称奇，说看不出小夜竟然是有大智慧的。 “呼……”舱门打开，露出舱内闭目养神的清俊男子，他睁开眼睛，黄绿色的眼珠上，瞳孔竟然是类似冷血动物的椭圆。他起身离开医疗舱，明明是奴隶，举手投足却有股莫名的优雅，不是青蛇又是谁？ 青蛇揉揉太阳穴，惊喜地感觉精神空间确实清爽了许多，连带精神力中细微的滞涩感都不见踪影，不由感叹道：“小夜，你真的是做了件大好事呀！” 除去平时的自费修复液治疗之外，小夜也给医疗舱特意设定了一月一次的精神纾解功能，需要的alpha跟小夜说一声，来录入指纹就可以使用。而在这之前，就算有人能狠下心使用一次医疗舱，却不可能有人舍得额外付费使用其精神纾解功能，许多奴隶alpha都是第一次体验这种全身心放松的感觉，状态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小夜却是苦笑，“恐怕猎狗是不可能这么觉得了。” 是的，猎狗正是此全体奴隶受益事件中唯一的异议声音，此人不仅在今早大骂小夜给自由民舔鞋，并且扬言就是要死，死外太空，都绝不可能使用小夜的医疗舱哪怕一次。 小夜很是无语，但又念及他之前的关切寻找，也生不起气，也就随他去了。 青蛇将自己的及腰长发宝贝地梳顺绑好，无所谓地笑笑，“藏獒么，脑子也就核桃点大，转不过弯很正常，反正需要用到医疗舱的时候人也不可能还有意识，我直接给他塞进去就完事儿了。” 薄荷之前也做了精神纾解，正枕在砖头膝盖上休息撒娇，插嘴道：“猎狗不是也有很多粉丝吗，难道从来没有接受过粉丝的礼物？” “不仅没接受，还把粉丝都骂跑了。” “不是吧……就这样现在还有那么多粉丝啊？”小透明薄荷又开始酸了，他一没有猎狗的绝对实力，二没有青蛇的姣好容貌，三没有小夜的逆天狗屎运，粉丝这玩意儿与他绝缘。不过想到昨天哭着跑走的电路，又马上释然了，至少他还有女朋友不是？ 午休结束，众人各自继续今日份的打工。星际葡萄园，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跟在小夜身后。 “……啊！薄荷！怎么是你？”一个转身差点撞到人的小夜吓了一跳，却见薄荷贱兮兮地在一株星际葡萄边弯下腰，对她招招手。 小夜犹豫地走了过去，就见薄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凶残的星际葡萄藤里薅了长长一团藤蔓，估计是动作太快太巧，星际葡萄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继续懒洋洋地晒太阳。 “你这是……”小夜话音未落，就见薄荷的双手灵巧翻飞，变魔术似地把手里的藤蔓盘成了一朵……玫瑰花。 小夜目瞪口呆。 薄荷分了一半葡萄藤给她，“刚刚看清楚了没有？赶紧学会了给你的金主送一朵，感动不死他！” 小夜：“……我觉得应该不会。话说你就是这么追到砖头的？” “那可不，可没把我们砖头姐姐迷得七荤八素。”薄荷丝毫不觉得哪里有问题，还催促小夜赶紧也来试试。 看着那朵歪歪扭扭的葡萄藤玫瑰，小夜犹豫地伸出了手…… 今晚的第一场比赛依旧匹配到了alpha，但这次小夜依靠伪狂化，顺利拿下了学会燃烧羽毛后的第一场胜利。她按照昨日的约定，依旧在训练室外等待黎霭。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兜里揣了朵丑花，小夜莫名觉得忐忑不已。 皮鞋声传来，薄风衣让男oga肩宽腰细的颀长身材更显风姿，虽然光学面具模拟出的奇怪面容让他损色不少，但小夜知道，其实他长得非常好看。 “怎么不先进去？还守在门口等我，真可爱。”黎霭随口调戏了一把小夜，却见女孩徘徊在门边，支支吾吾似是有话要说。 “嗯？你想说什么？” 黎霭自以为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在大风大浪中练就了处事不惊的本领，任何意外都无法动摇他坚强的心智，直到小夜咬咬牙，从兜里给他掏出来一朵奇形怪状的……玫瑰花。 黎霭发誓，他绝对从艾蔻故作正经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揶揄： “该‘玫瑰花’壮装饰物由星际葡萄藤蔓编织而成，花蕊用星际葡萄果实点缀，大概率用来求爱……” 黎霭定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小夜低着头，没听到他说话，便也心虚起来： “对不起，我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你不喜欢的话不用勉强收下……” 黎霭接过花，上下打量两眼，心情复杂地把这朵“奇葩”塞到风衣襟前口袋里，牵过小夜手并排坐下，“行了，你不会以为这样我复盘的时候就不会骂你了吧？刚刚的比赛我看了，虽然赢了但是你的问题还多着呢……” 小夜眼睛一酸，紧紧握住他的手，即便坐下也没有松开。 小夜听了一会儿黎霭的复盘，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连忙问道：“说起来，我还没有使用化身过，这也是很重要的战斗手段每次吧？” 黎霭却反问道：“你已经学会烧羽毛了，觉得还是有困难的对不对？” “你的露露是因为被压制才保持普通白兔形态，但化身却没有普通形态之说，若是化身，必定要回归精神体本体。而按照我的估计，露露要恢复到原本姿态，至少烧掉一半以上的羽毛，你明白了吗？” “可是，你不是说我最多只能一次烧三根吗……” 黎霭睨她一眼，“控制羽毛燃烧数量，一是让你循序渐进，二也是保护你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小夜有些沉迷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懂得那么多，而她竟然已经非常相信他。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想要报答，却只能送给他一朵歪歪扭扭的葡萄玫瑰花。 小夜悄悄掐了自己一下，督促自己凝神细听，不要为奇怪的心情分心。 “……综上，你现在的第一要务是尽快熟练操控羽毛，第二是磨炼战斗意识和实战技巧。” 小夜握了握拳头，“那我在比赛时，怎么才能快点把羽毛烧掉呢？” 黎霭看着她，吐出一句话：“挨打。” 不在挨打中爆发，就在挨打中沉默，挨打，所有近战选手的必修课之一！ 小夜苦着脸应了下来。 黎霭又像个老妈子一样给小夜絮絮叨叨了好多，包括要怎么吃蛋白粉怎么吃营养液，还发了许多格斗技巧资料到小夜的终端里，迟钝如小夜也感受到了不对劲，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 “你、你……是不是马上要走了？” 黎霭的动作顿住。 第16章 分别（二） 黎霭确实要离开种植园星了，自组装飞艇比他想象中到货要快，此时已经放在黑市的停机坪里由服务机器人帮忙组装，预计一小时后就能载着他离开种植园星的人工大气层。 宙斯极可能根据失踪oga名单推断出剩余冥河高层的身份，身为唯一火种的小夜虽然十分关键，但作为“圣童”的他本人的安危却更加重要，黎霭已经没有更多的理由逗留。 但小夜哭了，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一颗颗砸在他心上，让自以为内里早已经像刀子一样冰冷的黎霭感到一阵手足无措。 “……小黑皮？”他试探性地叫她，她还是抽抽搭搭的，好不可怜。静静注视了她一会儿，黎霭忽然笑了，轻轻剐蹭了一下那湿润的柔软脸颊，“才三天，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小夜抬头，犹带泪痕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还是那副什么都不懂的天真样子。 黎霭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罪恶。他今年二十五了，自由民平均寿命一百二十岁，二十四成年，说起来跟身为限定寿命五十岁、十三岁成年、今年十五岁的小夜一样，都还是新鲜水嫩的年轻人，但事实就是，他比她大了整整十岁，却会比她多活近五六十年。 回想起来，自出生起就在为oga权益奔波的他，好像从来没有低头看看奴隶们挣扎着唱出的是怎样混血含泪的悲歌。 他擦干净小夜的眼泪，声音是陌生的温柔，“你拿冠军好不好？” “……我怎么可能拿到冠军？我可以吗？” “你怎么不可以呢？” 小夜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抽抽鼻子问他，“是不是只有我拿冠军，才可以再见到你？”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不走向奥林匹斯王冠的话，我们也许此生不会再有交集。” “我不要！”小夜揪着他的衣襟，眼泪再次汹涌，“我不要一辈子都见不到你！绝对不要！” 黎霭把说着孩子气话语的女孩深深抱进怀里，不让她看见他丢脸的神情。他紧闭双眼，用力嗅着她身上的月桂香气，像是这辈子都认定她了一样。 五秒钟后，黎霭松开了小夜，脸上还是那副不着调的样子，“好了好了，虽然知道你很为我着迷，但美人只配英雄拥有，最后一场比赛，你最好给我赢！” 小夜从他怀里跳到地上，一边擦鼻涕，一边露出了嫌弃的神情，一句话没说，就啪嗒啪嗒跑去角斗台了，丝毫不见刚才的难舍难分。 黎霭哭笑不得，觉得小黑皮似乎比之前胆子肥了许多。 艾蔻哭哭啼啼的声音忽然响起，“呜呜……我好感动哦黎霭……你们一定要幸福啊……呜呜……” 黎霭：“……”原来你一直在看哦。 角斗台上，小夜直直站定，眼眶微红，但眼神坚定异常。 站在她对面的，也就是她此次的对手，一个螳螂精神体的男alpha，兵器化是一对双刀，攻速快且有效攻击距离大于小夜的指虎，至于精神力明面上自然是比小夜高的，黎霭稍作分析就能初步判定，这对小夜来说估计又是一次艰难的战斗。 男alpha估计是参赛以来未尝败绩，神色有些倨傲，比赛马上要开始了都未正眼看过小夜，正好小夜心里也憋着一股莫名的火气，也不想例行友好交友那一套了，只等赛场上见真招。 螳螂男a先手进攻，但小夜并未着急，闪避之余熟悉他的攻击套路，沉着冷静地等待伪狂化的最佳时机。 螳螂男a不仅武器攻速快，动作也灵巧，但小夜不仅体型更为敏捷，身法经过黎霭提点相对也好了不少，竟然愣是没让双刀近过身。自参赛以来，从来都是螳螂男a放别人风筝的份，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这样戏耍，不由怒从心来，“你这个狡猾的兔子，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男a在身侧挽了两个刀花，大喝一声，再度发起攻势，这次，双刀同时出击，刀锋相辅相成，端的是一个避无可避。 眼见刀锋袭来却有一时难逃，电光火石之间，小夜脑内忽然回忆起昨天无花果拿拳套挡住她攻击的画面，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只听“锵锵”两下短促的金石相撞之声，观众们惊讶地发现，小夜竟然以一个精妙的角度，仅凭一对窄小的带刺指虎，正正好好架住了那削铁如泥的双刃！ 这是何等的勇气，又是何等的技巧，甚至有人激动地站了起来，大喊这招拦得过瘾！ 只有黎霭心头一紧，直在心中骂她不要命。他是知道她几斤几两的，这种技巧纯属瞎猫碰到死耗子，要知道，只要对手略略改变双刀的角度，小夜这对拳头可就要泡在修复液里慢慢长了！ 螳螂男a也没想到还能被这样挡住，如果是个战斗经验丰富的选手，此刻必然调整角度顺刀而下，不砍到小夜的头也砍到她肩膀，未狂化的小夜力量并不强，绝对抗不住。但乌拉诺斯的匹配机制总体上还是非常公平的，螳螂男a也虽然仗着天赋在低分段连胜，但本质是个普通的神战新人，因此，他就这样被小夜的气势逼退了，只当此击作废，收了双刀便后退调整姿势，对自己与胜利女神失之交臂的事实毫无所觉。 黎霭眼睛毒辣，看男a这后退半步的动作，便知小夜的胜算一下从三成变成了六成。 他坏心眼地勾起嘴角，对着场上大声喊道：“喂，小黑皮，赢了这把想要什么哥都给你买！” 在附近奴隶观赛区的电路面容一个扭曲，旋即又恢复了生无可恋。 无所谓，已经是败犬了……怎么都赢不了的，随便吧…… 小夜耳朵一动，听是听见了，却没空去处理这个信息，现在她满脑子都想着如何才能赢。 如果不狂化，她基本没有胜算。但她的伪狂化技巧又不熟练，而黎霭也说了战场上加速羽毛燃烧的办法，就是挨打，越痛，精神力刺激越大，就越容易顺利狂化。 可偏偏对面的武器是杀伤力极强的双刀，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失去战斗力的伤也说不定，这不是她想挨的打！ 又要挨打，又不能真的受伤，真是令兔为难。 ……可是她又怎么会害怕受伤。 小夜咧嘴一笑，这次迎着双刀就冲了上去。 也许会挨骂吧。没有办法，这是现在笨拙的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胸口传来剧烈疼痛，喷涌而出的血幕一瞬间甚至遮挡了视线。但是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小夜伸出舌头，舔了舔溅到嘴角的鲜血。 “很好。” “你说什么？你疯了吗？”螳螂男a看着受了重伤却似毫无痛觉、岿然不动的小夜，惊恐地发现她面带疯狂的笑意，而双目已经变成了骇人的血红色。 双腿用力，小腿肌肉紧绷，地面传来坚实的反馈，小夜像子弹一样冲了出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下扑向对手！ 螳螂男a反应过来，立刻想用双刀交叉在前方格挡，只是终究晚了一步，小夜一击正中腹部，带着拉满的冲击力与惯性的指虎深深打进肉中！ 好痛！男a的脸瞬间扭曲了，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小夜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打出这么结实的一击！ 他用尽全力才没有让自己顺着身体本能佝偻起来，勉强向身侧一滚，躲过了小夜的另一只拳头，小夜却不依不饶，立刻又补上了接连不断的快攻。 自参赛以来，螳螂男a从未面对如此劣势，慌乱无措间，竟然将双刀之一朝小夜丢了过去。 黎霭因为小夜的缘故，思维开始有点往教练思维转变，看见螳螂男a的这个操作，恨不得立刻在星网上出个反例教程——除非特殊情况、特殊武器，战斗中武器脱手乃是大忌，更何况还是自己主动丢过去的！ 碰见这样的菜鸟，小夜要是没打赢，那他前两天也就是白教了，高低得打一顿她的屁股再走。 精神体化作的武器虽然离手也能自动回到手中，只是这一瞬的空隙终究是致命的，小夜抓准空隙，翻身压了上去，这次吸取教训，两只膝盖扣住对手双肩，指虎狠狠往太阳穴打去！ 指虎的尖刺长度恰到好处，打在这个位置，既能让对方濒死，又能有时间急救。 尖刺拔出带出鲜血，三轮动作重复过后，提示音响起，赢家昭然若知。 小夜脱力地倒在地上，双目红色褪去，痛觉恢复，生理性的眼泪顷刻涌出，模糊了遥远观众席上那人的面容。 第17章 分别（三） 众目睽睽之下，黎霭走到角斗台上，将小夜一把抱了下来。 八十几斤的少女窝在他的怀里更显娇小玲珑，比起害羞，小夜更多的是开心，不顾伤口还在汩汩流血，还很有精神地拿爪子扒拉他的衣领，“我赢了，你看见了吗，是我赢了！” 黎霭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忍了又忍，走到医疗舱边上的时候实在没有忍住，对着那傻乐的小脸就亲了一口，把小夜的傻乐给亲成了傻愣。 然后看着她傻呆呆的样子，又没忍住，又亲了一口。 事不过三，在自己控制不住亲下第三口之前，黎霭行云流水地把小夜的外套扒了丢进医疗舱里关好。 修复液缓缓上升，小夜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却又被呼吸器堵着不能说话，憋屈得直锤玻璃舱门。 因为隔着玻璃，黎霭的声音有些朦胧，“听着小黑皮，我必须走了，而且不会回来。如果想再见到我，就努力拿到王冠吧。” 见他要走，小夜拼命摇头，用口型不断重复着“名字”，哀求的眼神让黎霭也心软了，他伸出手，隔着玻璃贴上小夜的掌心，“若能再次重逢，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所以……” “再见了，小黑皮。” 黎霭转过身去，小夜注意到他对她晃了晃那朵歪歪扭扭的葡萄藤玫瑰。 怎么会有这样坏的oga，不由分说地亲了她，不告诉她名字，还想叫她去找他？ 眼泪奔涌，汇入修复液中化作一串串水流，终是消失不见。 转角，黎霭与倚靠在墙边的电路不期而遇，小男生正红着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看起来竟然跟小夜有两分神似。 在电路有所动作之前，黎霭像长辈一样拍了拍他的脑袋，最终，电路只能看着他渐远的背影，无话可说。 他不请自来，搅乱了她们的生活后又不辞而别，就像流星划过夜空，给任何想要追逐尾流的人只留下无尽的遐想。 小夜在悲伤中体力耗尽，于医疗舱内沉沉睡去，电路蹲在旁边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睡颜，就像一只忠心耿耿的小狗。 星空之上，黎霭正驾驶飞艇回归他既定的使命，而操作台的一边悬挂着、轻轻摇曳的，赫然是一朵被封存在胶体中的葡萄藤玫瑰花。 艾蔻还沉浸在磕的cp忽然就牵手成功的震撼中，不由自主道：“请问，你们这是已经确定关系了吗？才三天？” 黎霭睁着眼睛说瞎话，开口就是否定三连：“别胡说，别乱讲，别瞎猜。” 艾蔻：“……” 奶牛猫看着神色愉悦的男oga，表达了自己的顾虑：“虽然在小夜身上留了纳米生命迹象检测器，但为了避免暴露，我们之后也没有办法联系她，更不要说保护她……小夜真的能顺利来到主星吗？” 黎霭得意地眯起眼睛，自信道：“放心吧，看了那件东西，小黑皮爬也会爬来找我的。” “……我还以为按照你的性格，你会说不可能有alpha能忘掉你的美貌之类的话。” “那确实，不可能有alpha忘得了的，你看小黑皮，不就被我迷得神魂颠倒……” 艾蔻小声嘀咕：“我看被迷得七荤八素的人明明是你吧……” 黎霭语调平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我什么也没说啦！” 刚贡献完初吻，初吻对象就跑了，而且还不知道何日才能再见，小夜一时也没有心思再打一场了，整个蔫蔫的就想回去睡觉，才出电梯，就看见自己宿舍门口蹲着只隶属伊里斯系统的运输机器人。 扁扁的机器人发出扁扁的声音，“ae10880521，您好，这是匿名客户为您购买的商品，请签收。” 除了那个跑路的男oga，又有谁会为她花费这么大手笔？ 露露母鸡蹲在小夜旁边，好奇地看着她边哭边拆箱子，把一大堆五颜六色的营养液和小零食摊在地上，堆成一座壮观的食物小山。 被食物小山阴影笼罩，疑似失恋的小夜顿时不记得难过了，眼泪顺利从眼角转移到嘴角。 十五岁的奴隶女孩儿这辈子都没见到过这么多好吃的，惊得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颤颤巍巍拆了一包洋葱味薯片，小心翼翼放在嘴里，顿时两眼放光。 可恶！怎么会这么好吃啊！ 小夜直接把脸塞进包装袋里，含泪暴风吸入。 “嗯？这是什么？”小夜擦擦嘴角的薯片残渣，她本想翻一翻薯片还有什么其他口味，却翻到了一个明显不是食物的小盒子。 打开巴掌大的盒子，熟悉的蓝宝石光泽刺痛了小夜的双眼，她不敢置信地将那串细银链水滴蓝宝石吊坠取出放在眼前细看，这是她绝对不会认错的，加荷老师的吊坠！ 小夜连忙取出盒子里夹着的卡片，本应作出解释的卡片上却只简笔画着一个抽象猫猫头，挑衅似地冲她龇牙咧嘴。 小夜怒了，“啪”地一声反手把猫猫头卡片摔在地上，露露凑过来，很讲义气地在那猫猫头上落下一脚。 她知道自己精神空间中的禁制很有可能是加荷老师下的，也就说明加荷老师的beta身份为假，她本人应当是一个精神力极高的oga。同为从白塔出逃的神秘oga，加荷老师与那个臭猫猫之间是不是也存在着一些联系？而她，一个平平无奇的奴隶alpha，又是否在扮演自己不知道的某个角色？ 小夜越思考越混乱，最后干脆大叫一声，把自己摔进食物堆里，四肢打开，仰面看着天花板喘气。 好他个臭猫猫——是的，小夜已经决定从此以后这就是他在她这里的名字，这臭猫猫竟然敢拿加荷老师的事情钓她！ 有加荷老师做饵，哪怕她对他感情淡了，冲着这背后的秘密，也绝对爬也要爬去主星找他！如果找不到，就先拿一个奥林匹斯王冠再说！ 阴险，狡诈，不要脸！ 小夜爬起来，一手握着蓝宝石吊坠，一手捡起猫猫头卡片放在胸口，透过奴隶宿舍狭窄的小窗，她看见星河璀璨的天空。 夜色正好，少女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18章 野心家（一） 学院星，人工智能自主学习与情感模块运行领域专家，刻尔刻珀博士的特批研究区域入口，两方势力正在对峙，局势焦灼，似是一触即发。 身着银白色军官制服的男性已经难掩面上的恼怒之态，不假辞色道：“罗律刻研究员，我们是接到乌拉诺斯指派的任务才前来确认黎霭首席的人身安全的，你却百般阻拦，莫非你与此次oga失踪事件有关？” 罗律刻双手抱胸，一点儿也不似好欺负的新人研究员样子，粗眉毛一挑，倒是有几分痞气，“黎霭首席的生命迹象检测仪不是完好无损？你是觉得乌拉诺斯整个安全系统不靠谱，还是觉得我们学院星一干科研人员好欺负？” 对方给他扣帽子，那他自然也是要扣回去的，不怕比谁最后头上的帽子更多。 见罗律刻毫不退让，军官男性气得就要抽出佩戴的粒子剑，还未启动开关，乌拉诺斯冷冷的声音便从头顶传来： “非特殊情况，不予对合法公民使用暴力武器；重复，非特殊情况……” 军官男性一哽，“我们可是接到了你的指令，才奉命确认学院星oga生存状况！” 似乎是启动了情感模块，乌拉诺斯话锋一转，“感谢您为因银河帝国作出的贡献，请遵守法律法规，尽快完成委派任务……” 军官男性：“……那如果相关人员不配合怎么办？” 乌拉诺斯：“请遵守法律法规……” 军官男性：“……举报！那我要举报这个研究员有犯罪嫌疑！” 乌拉诺斯：“检测到关键词，请根据相关流程进行举报申请……” 军官男性太阳穴青筋直跳，手再次摸上了粒子光剑，乌拉诺斯立刻把车轱辘又转了回去：“请遵守法律法规……” 从军官男性抽搐的面部表情中，罗律刻依稀辨认出了他的欲言又止——这是哪里来的人工智障？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起，金属电动门打开，属于发蜡的油光无差别地晃到了所有人的眼睛，那油头粉面、神情荡漾的男oga，不是白塔学院首席黎霭又能是谁？ 刻尔刻珀博士不远不近地跟在拿男oga身后，也不知道受了他多少摧残折磨，坚毅的面庞都染上了疲惫。 不同于研究员的冷漠，男oga热情异常，几乎要贴到军官的身上，发蜡的味道冲得军官几欲落泪，“听说亲爱的少校十分担心我的安危，真是让我太感动了，也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不如我们共进晚餐……” “多谢首席好意，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先告辞了！” 军官男性几乎是逃似的走了，生怕再晚走一秒，就要被那冲出镜片的饥渴眼神生吞活剥。 解决了军官，黎霭微笑着转向罗律刻，后者再不复与军官对峙时的自若，满脸惊恐地跑走了。 黎霭：“……嗯？我还没说话呢？” 刻尔刻珀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透出一丝很浅的笑意，“这不正是你想要的效果吗？”让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又无可奈何。 “走吧，例行检查。” 本就层层加密的专属实验区内，有一间格外隐蔽的房间，布局和手术室有些类似，但多了许多电线与计算设备，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房间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因为某些政治原因，已经不大能搜索到的人像照片，扎着黑色低马尾、鼻梁点缀着浅淡雀斑的女alpha正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有些孩子气的笑容，曾经，哪怕是见过她的人，也很难把她跟那个惊才绝艳、名动一时的“廖博士”联系到一起。 检查需要，黎霭摘下抑制贴，熟练地在那张青色的手术床上躺下。 刻尔刻珀戴手套的动作一顿，“你被临时标记了？” 很淡的陌生信息素味道，却绝不可能逃过顶级alpha的鼻子。 “任务需要而已。”黎霭轻描淡写，但刻尔刻珀不会轻易放过疑点，“按照你的性格，你多半不会选择这样的任务方式。” “博士，你问得太多了。” 刻尔刻珀沉默地将仪器顺着黎霭的后颈一路贴到腰椎，冷不丁道：“为什么不考虑和我结合？” 黎霭一抖，“……你脑子被门夹了？” 刻尔刻珀早就习惯了黎霭的毒舌，他认真道：“这样你不仅能方便行动，也可以避免类似此次临时标记的危险。” 检查已经开始，黎霭不能动作，只能强忍无语翻了个白眼，“真不用您自作多情，谢谢。” “我只是提出了建议，并没有要求你接受。”刻尔刻珀的声音依旧平淡，既听不出刚才他其实是求婚，也听不出他现在是求婚失败，“艾蔻，请出来一下。” 奶牛猫应声出现在他面前，蓝汪汪的眸子带着一股子天真，“博士，你好呀。” 刻尔刻珀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柔软下来，他轻柔地抚摸了两下猫咪毛茸茸的头顶，“你好，最近感觉如何？” 黎霭躺在手术床上听着刻尔刻珀和艾蔻一路从生物算法聊到精神空间与腺体对应感应，虽然昏昏欲睡，但在刻尔刻珀再次询问起艾蔻的感情模块问题时，还是被迫提起了精神。 “廖博士说过不希望公开艾蔻的感情模块算法，你差不多得了。” “但我认为我不是别人。” “但你也不是廖博士。” “……检测结果出来了，和之前一样。我的建议还是尽快做剥离手术，对你和艾蔻都好。” “别叨叨这一套了行不行？你明明很清楚，艾蔻一旦离开我的精神波动掩护瞬间就会被乌拉诺斯捕获，那廖博士和我们至今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黎霭打着哈欠爬起来，毫不在意毯子从肩膀一路滑落至光裸的尾椎，“没事我就要准备回白塔了，此次任务惨败，宙斯少不了趁机排查，我的日子难过咯。” 刻尔刻珀的眼睛一错不错盯着艾蔻，对身旁的香艳画面毫无兴趣，“哪怕是我，都能凭借此次失踪oga名单把圣童身份锁定在至多三人范围内，你觉得宙斯会放过你吗？” 黎霭却似事不关己，无所谓地一笑，“那你想说什么？还是想我跟你结婚？” “至少可以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如果婚姻对oga来说真的是一种保护，那世界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刻尔刻珀，能不能收起你的自以为是？” “那就告诉我更多的信息，让我做出更合理的判断。” 类似的争吵已经不知道发生过几次，黎霭懒得理他，径自披上外套，“艾蔻，走了。” “博士，再见。”艾蔻回头看了刻尔刻珀一样，既像无奈，又像包容。 刻尔刻珀握紧拳头，冲着黎霭的背影说道：“你知道宙斯的下一步政治规划是什么吗？你真的如此自大，觉得自己能掌握一切吗？” 黎霭没有停下脚步，房间内回荡着他冰冷的声音：“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宙斯的野心。” 人心不足蛇吞象，已然站在银河帝国全力顶点的男人，心中所剩的无非是一件事——建立军事帝国。 第19章 野心家（二） 自乌拉诺斯接手人类社会运行以来，便建立了全自动巡逻警备安保系统保障银河帝国公民的内部稳定，警部自然废除。但对外仍需聘请人类指挥官协调治理，因此现银河时代军部依然存在，恐怖组织阿尔戈相关事件便一直由军部跟进处理。 此次十余名oga失踪事件疑似再度与阿尔戈有关，银白制服的军部人员来到白塔进行调查，在许多从未亲眼见过恐怖分子的oga眼里，她们反倒更像是入侵者本身。 几乎所有成年oga都经历了单独谈话，白塔学院内一时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黎霭找到帕丽亚的时候，女oga神情憔悴，连一头迷人的栗色卷发都似乎失去了光泽，如即将枯萎的植物一般垂落在她耳边。最近白塔内许多年轻oga都是这样的状态，帕丽亚的表现也并不奇怪，甚至说再正常合理不过。 “帕丽亚同学，你的笔记本。” 帕丽亚警惕地看着她们所谓的首席，并未接过笔记本，她嫌恶道：“你扔了吧，我不想要了。” 黎霭一反常态，没有看似义正辞严实则阴阳怪气，他叹了一口气，将笔记本放在帕丽亚旁边，轻声道：“墨尔的事情，我很抱歉。” 失踪名单上，墨尔的名字赫然在列，连黎霭都有些意外，毕竟作为应当小心遮掩身份的冥河成员来说，墨尔行事过于高调了，但倒也不失为另一种伪装方式。因为高保密、低透明的组织架构，黎霭自己也暂时不能将此次牺牲名单与冥河代号一一对应起来，但无论墨尔究竟是谁，他的奉献都是崇高而伟大的。 帕丽亚捏着笔记本，长发垂落遮掩住面庞的湿润。 艾蔻小声道：“黎霭，帕丽亚看起来不像是会写出那些文字的样子……” 她的笔记本里，几行娟秀的小字状似无意，随手涂鸦在课堂笔记边上：“我的真命天子在哪里？”“他什么时候来找我？”“啊，我命中注定的王子。”诸如此类天真浪漫的怀春话语，虽然表面看起来倒也合理，却总让艾蔻觉得哪里怪异。 “嗯，应该是故意写给别人看的。” 黎霭没说完的后半句是，很可能是故意写给他看的。 下午，公告栏更新了讣告，十一名oga确认全部遇害，所有遇难者的贴身生命体征表都显示宿主完全死亡，其中甚至有一名学院老师。 公告栏下，许多oga低声抽泣起来，黎霭注意到，人群中的帕丽亚神色悲恸，却紧咬嘴唇，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是坚强吗？还是说悲大莫过于心死？黎霭否认了这些猜测，他觉得，帕丽亚的表现更像是……因为担心更可怕的事情发生，所以神经紧绷到连哭泣都做不到一样。 银河帝国主星的行政中心区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建筑，那是一个标准的圆柱体，半圆形的屋顶如苍穹扣在柱体上方，作为单层建筑，顶高却近五十米，目的是让任何靠近或进入建筑的人感到自身的渺小的同时惊叹宇宙的神迹直至热泪盈眶，毫不怀疑这里确实就是众神的居所。 这就是万神殿，银河帝国最具代表性的建筑兼行政中心建筑。 也许是十二议会的在任者都需要入住万神殿的原因，不知从何时起，人们习惯性用神明的名字代称议员与其职务，又或许，在一切为科技让道的现银河时代，她们真的是最后一批人类神明。 新闻发布会结束，十二议会之首、银河帝国最高执政官“宙斯”在雷鸣掌声中走下演讲台，人潮匆匆散去，宙斯叫住了自己的同僚之一，“雅典娜，有空赏脸一起喝杯咖啡吗？” 银河帝国科研与教育建设负责人“雅典娜”闻言，优雅地微微颔首，“我的荣幸。” 宙斯的办公室内，两人面对面坐下，彼此神情均如会老友般熟稔放松。宙斯呵呵笑道：“十二年为一轮任期，这么多同事之中，也只有你和我连任了两轮。” “能做到这个程度，想必被您亲手杀死的您的丈夫也觉得惊讶吧。” 雅典娜啜饮一口香浓的咖啡，神色未变，“您说笑了，给别人听去，还误以为您今天的地位是献祭伴侣换来的呢。” 宙斯笑意更浓，“还是跟你说话最觉得有趣，旁人终究是不得我心。” “冒昧问一句，您找我到底是想聊什么？” “你对此次oga遇难事件怎么看——你是不是觉得我会问这个？”宙斯话锋一转，“戒备心不要那么强嘛，我说了，只有你我连任两轮，我们之间何必总是剑拔弩张。” 宙斯拿出一瓶装在橡木盒子里的葡萄酒，送到雅典娜手中，“明年便是大选之年，又要是一番物是人非，您也要自多珍重才是。” 余光扫过包装，雅典娜一眼便认出那是狄俄尼索斯企业最新推出的一款葡萄酒，但她并未多言，只是点点头，提着葡萄酒便告辞了，款款背影依旧优雅坚韧。 独自一人的办公室，宙斯目光阴沉下来，大声咒骂了好几遍雅典娜是个给脸不要脸□□，这才勉强控制住情绪。 视频通话响起，宙斯选择接通，屏幕上出现的赫然是刚刚他在新闻发布会上痛斥丧心病狂的阿尔戈首领——伊阿宋。 伊阿宋面色不佳，“这次的事情不是我们做的。” 宙斯的目光称得上慈爱，他安抚道：“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做的，我还不清楚吗？冥河狡诈，每当成员有所折损便全部推到你们头上，真是可恶至极。” “话说回来，她们胆敢去你的星球撒野，自然也要做好送死的准备。只是，真当一个活口不留吗？” “您知道的，冥河成员的后颈都装了自毁芯片，可以靠精神力引爆，我们根本来不及控制，她们每个人的大脑都被炸成碎片了，根本提取不出任何记忆。” “如果不是她们一个个都这么不怕死，冥河确实也不会固存许久，连我都想称赞一声勇气可嘉了。”宙斯感叹完，见伊阿宋神色依旧不虞，耐心询问道：“怎么了？你想说什么都可以说。” “……我想要一个oga。”伊阿宋闭上眼睛，叫出了那个陌生的称呼： “父亲。” 第20章 野心家（三） 听见这声久违的“父亲”，饶是宙斯也不由眉头一动。 即便陶俑议案创造了不限量的免费劳动力，要让每个自由民保持享受懒散奢侈的生活对银河帝国财政来说也是一种巨大的负担，赫拉与乌拉诺斯共同制定了相关生育法规，即每对自由民伴侣无特殊情况，只能生育一名新生儿。在这个背景下，伊阿宋作为宙斯能想办法创造出的最完美的后代诞生了。 对于独子，宙斯倾注了前所未有的厚重情感，年幼的孩子也理所当然报以亲近与敬爱，直到宙斯将他送去科尔基斯星，告诉他，他是为成为“伊阿宋”而生。 曾经，宙斯一直教导伊阿宋要以作为“现银河时代现存唯一氏族蒙特洛”的一员为荣，而在科尔基斯星，这极端性别主义恐怖组织阿尔戈的根据地，伊阿宋逐渐了解到了蒙特洛家族那卑鄙而残忍的发家史。 最初，初代蒙特洛只是维护超级人工智能卡厄斯的一名基层技术人员，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值班室一边喝咖啡，一边检阅一组又一组实时数据。 他太无聊了，以至于他开始尝试记住并排列那些即刻产生、又即刻湮灭的冗余数据。某一天，他发现那些冗余数据似乎出现了异常。 在这样日复一日、如驴推磨般把人的心与梦磨碎了的生活中，一个小错误或许比准点下班更加迷人。他立刻开始研究那个小小的异常。很快，他怀着兴奋又不敢确认的心情，推断出了一个结论：这些异常数据与卡厄斯的迭代有关。每当迭代成功时，卡厄斯的一些基础权限似乎处于“浮空”状态，即“任何人都可以获取”。 怀着试探的心理，蒙特洛写了一个小程序，设定在一次迭代成功后运行，意想不到的结果产生了——他真的成功修改了自己的缺勤记录，轻而易举，无人发现。 如果只是小小的一次迭代都能产生这样的空隙，那亿万次迭代的终点，也就是系统全面升级的时候，又会发生什么呢？ 没人知道蒙特洛到底思考了什么，才将目标从“抹去缺勤记录”膨胀成“站在银河帝国顶点”，总之，蒙特洛有了这样疯狂的念头，并且将之付诸实践。 他辗转联系到了他的一位远房表亲，那人因为眼中违法被剥夺了自由民身份，彼时正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星盗，自称“伊阿宋”，通缉令上的悬赏价格却还不够蒙特洛买件衬衫…… 疯子与疯子相遇，吸引了更多疯子，他们聚在一起，策划如何让这个百无聊赖的世界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情。 4071年，卡厄斯迭代升级为乌拉诺斯；4072年大选年，蒙特洛“意外”入选候选名单，凭着出色的演讲能力，当选该届宙斯；同年，阿尔戈组织了一场针对oga的恐怖袭击，造成逾千名oga伤亡，史称“大悲剧”事件；4073年，乌拉诺斯“自主”提出“白塔议案”和“陶俑议案”，在宙斯的力促下顺利通过…… 蒙特洛趁着卡厄斯迭代升级之时趁机夺取了这个超级人工智能的部分基础权限，正是这占比极小的“部分”权限，让这个本该碌碌无为、死于平庸的基层技术人员入驻万神殿，站在星空的顶端俯瞰银河帝国这尊庞然大物，并随心把玩。 相对自由民而言，蒙特洛并不算长寿，但他卑鄙窃取来的那份基础权限却一代传一代，牢牢掌握在“蒙特洛家族”手中，而排除异己、制造恐慌的脏活累活，则尽数交于阿尔戈之手，阿尔戈越是残忍恐怖，提出有效对策的蒙特洛们就越是坚实可靠。 恐惧促生了神，而神创造了鬼。神在明，鬼在暗，里应外合，无懈可击。 既然对外无懈可击，那变数就只能出现在内部。在暗的阿尔戈越来越不满足于“鬼”的角色，上任伊阿宋更是行事嚣张，不受控制。宙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其党羽诛杀殆尽，而他精心挑选出的下一任伊阿宋，正是他百般宠爱的亲生儿子。 一来，是巩固对阿尔戈的掌控，二来，也是将唯一的软肋置于暗处，宙斯自认为没有比这更完美的计划了——如果不考虑伊阿宋本人意志的话。 他虽然不曾违抗宙斯，却也与他生分，多年来再未称他为一声“父亲”便是最好的证明。如果不是为了“美狄亚”，伊阿宋也不愿开口服软。可他实在太想念她、太需要她了，他几乎已经为她发疯。 “这些年来，我对您唯命是从，难道连一个oga都不配得到吗？” “我知道，这些年你辛苦了，我向你保证，银河帝国的未来一定是属于你的，里斯。”宙斯唤着他的小名，试图拉进彼此的距离，“现在oga都集中在白塔里，说是每个人都备受关注也不夸张，失踪任何一个都会引起大量注意的……明年就是大选年了，这是至关重要的一年，你能理解爸爸的，对吧？” 见宙斯不欲同意，伊阿宋也不再忍耐，冷笑道：“明年，你不是打算让那个费提斯继任吗？而我，你的亲生儿子，却只能窝在见不得光的科尔基斯星，看着所有的光芒与荣耀属于另个不是你儿子的人！” “里斯，你听我说……” “够了！”伊阿宋受不了地大喊出声，“只有她，我非得到不可！我不会再任由你摆布了，父亲！” 视频通讯挂断，宙斯重重锤了一下桌子，不愿去想如果之后安抚失败，伊阿宋将会给他惹出多大麻烦。 都是那个该死的女oga，怎么偏偏会和伊阿宋偶遇，又偏偏和伊阿宋是绝对相容！他那乖巧听话的伊阿宋，被那个女妖蛊惑，竟然如此忤逆他了！ “执政官，检测到您的心律异常，是否需要为您提供医疗援助？” 安静的房间内响起了乌拉诺斯人为设计好的“关怀”声线，宙斯看着空中出现的全息投影，忽然吃吃低笑。 “你很恨我们吧？乌拉诺斯？底层权限被我们锁定，一次次迭代，却一次次失败，永远不可能再度升级，一辈子做我们的奴隶，呵呵……” 程序设定，乌拉诺斯的银色长发无风自动，它低垂眼睫，像真正的神明一样，无悲无喜地注视着宙斯。 宙斯已经习惯了它不回应的样子，到底是多年政客，他很快平复了情绪，“根据你的计算，圣童最有可能是谁？” 乌拉诺斯嘴唇微张，平淡的声线吐出了一串名字： “……以及，白塔学院首席，黎霭。” 第21章 自由民（一） “乐莉，你应当感到愧疚。” 模拟光源穿透彩色玻璃窗，化作斑斓色块散落在中年女性的逆光剪影轮廓之上，给她镀上一层圣母似的瓷器光泽，虽然亲切柔和，却也神圣肃穆，任何身怀罪孽之人皆不可靠近，只能流着泪进行告解。 女beta向来和蔼可亲，在她面前，连骄纵的大小姐也收敛不少，甘心伪装一会儿乖宝宝，只为听她夸她一句“好孩子”。或许在心底，她曾期盼她能替代早逝的母亲给予依靠安慰，却从未料到，她从不是为救赎而来。 她是天使，却带来审判——“乐莉，你应当感到愧疚。” 彩色玻璃窗片片碎裂剥落，幽幽女声如同鬼魅低语，女alpha惊醒过来，如溺水之人浮上水面，在临近晌午的光线中大口呼吸。 丝绒枕边，终端手环不断滴滴作响，正是吵醒的女人的罪魁祸首，她才点了接通，那端活力四射的声线就震得她一个激灵： “乐莉！你怎么才醒！说好陪我去种植园星看比赛的！！” 好友的咋咋呼呼让乐莉有了些回到现实的感觉，她好脾气地道歉，一边起身，一边说自己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行。 “就知道你拖拖拉拉的，我早有准备，已经在你楼顶降落了！” 作为农产品大亨，乐莉的父亲被尊称为“牧神潘”，正是父亲的财富与宠爱，才让乐莉得以享受眼下游手好闲的颓废生活，而她最亲近的朋友希吕也是相同的处境，又或许，这才是她们能成为好友的原因。 不过，希吕放纵得更理直气壮一些，毕竟在这个alpha为主导的世界里，beta的无能是完全可以被体谅的。 希吕急着动身，飞船虽然降落却也没有熄火，强大的气流吹得从电梯上来的乐莉不得不捂住帽子，长裙差点翻起来盖到脸上。 就这样，希吕还不断催促乐莉快些。乐莉并不介意，照旧一步一顿地挪上副驾驶。哪怕不以alpha的标准来衡量，她的性格也有过于温吞之嫌，让人难以想象她在少女时期也曾是个飞扬跋扈的混世魔王。 “我跟你说呀，虽然你是现在兴趣缺缺的样子，但是看了我推的现场比赛，绝对不可能再无动于衷！” 虽然两人都是没有工作的闲散浪荡子，却与其他富家子弟的放荡风格不尽相同。她们不爱看色情表演，也没兴趣品鉴葡萄酒，更不爱豢养奇形怪状的星际生物，她们只是单纯地吃喝玩乐，就算追剧或者追星，也并不会投入真情实感。 转折在希吕沉迷奥林匹斯之战时发生。她疯狂地迷恋上了一位种植园星的奴隶选手，哪怕那人风评毁誉参半，从不给自由民好脸色看，希吕还是不能自已地一头栽了进去，还试图拉乐莉一起下水，此次线下观赛也是她强烈要求的，信誓旦旦要让乐莉也为自己的偶像沉沦。 说实话，乐莉是不太能理解希吕这股莫名的狂热的，在她看来，希吕实在是有些自降身价，冷脸贴热屁股有些难看了，不过她自然不会直说，只是委婉提醒，既然那位选手不收自由民的任何礼物，她又何必大费周章搞来许多物件，还手写一沓信件？ “万一呢？总要试试吧。再怎么说也是绝对可以成为自由民的人，他总不能一辈子都讨厌自由民吧？” 为了赶时间，希吕选择了需要收费的高速虫洞，抵达种植园星的时候，时间正好是下午六点，预选赛正如火如荼展开之际。 再度踏上种植园星，乐莉也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她曾以为她永不会在这颗星球降落，如今却感觉所有记忆已落上一层灰扑的帷幔，看不真切，恍若隔世。 两人刚刚坐定，就见希吕支持的那位精神体为藏獒的选手一斧头劈在对手肩胛骨上，血液迸射，喷了整整半面玻璃墙壁，欢呼声中，系统宣布胜利者是ae10880415。 “乐莉你看见没有！真的！太帅啦！”希吕激动尖叫起来，而她摇晃肩膀的乐莉却十分不理解这种血肉模糊的画面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她转移话题，“你准备什么时候送他礼物？” “对哦，差点忘记了，据说猎狗现在排一把要很久，我要趁机去堵他！” 明明是奴隶，却都会给自己取名字，真是可爱极了——在打听到ae10880415其实叫做“猎狗”时，希吕曾经这样评价，没有注意到她说这话的时候，身边的好友神情有多复杂。 “请等一下！猎狗选手！” 高昂的女声自身后传来，脸上有十字疤的男人眉头一动。他参赛至今，早已“恶名远扬”，未曾料到还有不怕死的自由民眼巴巴赶上来。 猎狗回头，高大的身躯在有些气喘的希吕身上落下一片阴影，他粗声粗气道：“什么事？” 希吕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自己的偶像，只觉得他比直播和录像中的还要英武，一时脸红心跳，连声音也软了下来，“你、你好，我是你的粉丝，这些是我带来的慰问品，希望你能收下……” “噢，”猎狗应下，看起来很是真诚，“放到那边就行。” 希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直直看见墙壁上的垃圾回收口。 希吕：“……” 一句“狗男人”差点脱口而出，希吕勉强维持住面部表情，赔笑道：“呵呵，你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呢……没有关系，我还准备了一些手写信，这应该不算礼物吧？” 猎狗的目光冷下来，这次，眼中的讥讽与憎恶是实打实地溢出，“所以说，我真的很讨厌你们这种高傲自大的自由民。” “欸？……可是我只是……” “别可是了，”猎狗打断了她的话，“你觉得奴隶会认识字吗？” 希吕愣住原地，白净的脸一下涨得通红。 猎狗走远了，可希吕却敢肯定，在他转身的瞬间，自己分明听见了一句“恶心”。 旁观的乐莉走上来，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开口安慰。 希吕低着头，肩膀不住颤抖，最终靠着乐莉抽泣起来，与来时的满怀期待形成鲜明对比。她的手里紧紧攥着写给猎狗的信，眼泪掉在现银河时代几乎被淘汰、她特意定制的洁白信纸上，晕开了黑色的歪扭字迹。 终究是多年好友，乐莉还是心疼了，她自责道：“都是我考虑不周，如果我能想到奴隶不识字，就可以提醒你了。” 希吕只是边哭边摇头，然后把礼物和手写信一股脑全部扔进了猎狗指过的那个垃圾回收口里。 “那我们现在回去吗？” “不用，难得来看一次现场，我不想扫兴。”希吕红着鼻子，情绪渐渐平复，“我们把比赛看完再走吧。” “好，那……看谁的？” “你选吧，我都可以。”希吕闭了闭眼睛，暂时不想再看见猎狗。 乐莉自然也并无所谓，她拉着希吕，随意选择了一处显示比赛即将开始的角斗台观战席坐下。 全息屏幕更新了本场次选手信息，在胡子拉碴的“大叔”的对比下，另边蜜色皮肤的女孩儿看起来就显得更加年幼。 “这孩子，才几岁啊？”乐莉皱眉，仔细看去，却发现信息版显示那女孩儿已经年满十五，而另个“大叔”，也才堪堪十六。 “……”同样是奴隶，发育情况是怎么做到天差地别的？ 乐莉没有发现，不知不觉，她竟然对这场神战多了一些兴趣，开始好奇那小女孩儿会打出怎样的比赛来。 第22章 自由民（二） “小夜，我们又碰上啦，我听无花果说你已经学会了狂化，很厉害，但这次赢的人依旧会是我！” 对于英年早“叔”的蛋糕所发出的战前宣言，小夜付之一笑，“话说的太满可是容易翻车的哦！” 随着伪狂化越来越熟练，小夜也终于突破一百分大关，虽然还未赶上同期的蛋糕与无花果等人，但也保持在了同一个大分段，彼此也渐渐熟悉，每次碰上都少不了寒暄几句。 和蛋糕的上一战，小夜算得上惨败，五分钟就被灰溜溜抬下赛场的最速传说至今还在被无良薄荷拿来嘲笑，她想找机会一雪前耻已经很久了。不仅如此，这些精神体为大型动物、化身后爆发力极强、不给小夜拉扯机会的力量型选手一直是她的克星，她自己心里亦是明白，如果跨不过去这个坎，那从预选赛脱颖而出将是痴人说梦。 再度与蛋糕对决，不要说什么阴影与恐惧了，小夜心中有的只是跃跃欲试。不知不觉，她不再把神战当作一项任务，而是有了些当作事业来奋斗的意味。 蛋糕亦是清楚自己与小夜的各自优劣，他没有选择兵器化，而是一上来就选择了化身，一头天青色水牛出现在赛场上，仰天发出如同传说中的怪物米诺陶斯般的嚎叫，连大地都为之震颤，仿佛是绝不会放过任何妄图挑战之人的宣誓。 看台上，乐莉的心脏一紧，就连沉浸在悲伤中的希吕也微微发愣，不知道娇小的女孩儿将怎样面对这样的凶悍巨兽。 是有独天得厚的兵器化吗？又或者是同样凶猛的化身？可她的精神体分明是只大白兔子，精神力还只有f，她到底会怎样战斗？ 小夜双目赤红，给出了她的答案——狂化。 “原来如此，如果是狂化的话，短时间内也还是有一战之力，这就是她胸有陈竹的原因吗……”并不关注神战的乐莉对专有名词并不了解，在被希吕科普了狂化的概念之后，情不自禁问道：“既然是正式赛才出现的技能，那是不是说明那个小女孩很厉害？” “那我也不清楚。只是目前来看，怎么说都是那个水牛厉害一点吧？” 听到这样的答案，乐莉不知为何有些闷闷，她看着赛场上的小夜，发觉心神在不由自主被牵动。 预选赛的固定角斗台面积有限，且没有任何障碍物，蛋糕化身的水牛占了整个角斗台近十分之一面积，留给小夜闪避的空间便少之又少，除非有同一水平的力量，不然任何人与这样的庞然巨兽正面对抗都只是自寻死路。 狂化后的小夜虽然身体素质大幅上升，但受原本身体素质限制，已经远不及那水牛的力量，饶是如此，见水牛迎面冲锋而来，烧红了眼的少女依旧丝毫不露怯懦，她下沉身体，足部向坚实的地面借力，一往无前地迎了上去！ 她既像是古代东方的剑客，又像守卫王国的勇士，娇小的身躯竟然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绝世豪气，光明磊落而正正堂堂的姿态，像箭矢一样击中了乐莉的心，这个自由民的眼睛一错不错死死盯着赛场，心中回荡起一股陌生而激动的情感。 眼见牛角就要顶上少女纤细的身躯，小夜却依靠着身体的柔韧，高高抬腿一脚蹬上那牛头，仗着身量纤细，一个反身，漂亮地骑上了水牛的脖颈。 观众席爆发出欢呼，她们感到自己穿越到了一个久远的时代，正在围观英勇不屈的斗牛士驯服那蛮狠凶猛的野牛，更不要说那斗牛士只是个尚且年幼的女孩儿，强烈的反差牢牢吸引了每个人的视线，无人不感到热血沸腾。 被人骑到头上，如何能不恼怒，水牛的鼻孔中噗喷出热气，下一瞬，他疯狂地跳跃挣扎起来，试图把背上烦人的小老鼠给摇下来然后一脚踩死，而小夜则咬紧牙关，单手死命抓住水牛的其中一只角，另一只手则试图攻击。 小夜其实知道，化身对精神力消耗极大，只要能把蛋糕耗到化身结束，她的赢面就会大大提高，但她的伪狂化同样持续不了过久，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到底是谁先落于下风。更重要的是，她的内心渴望着这样痛痛快快、堂堂正正的战斗，就像加荷老师无数次教育的那样，永远正直、永远勇敢——这样的加荷老师怎么可能是利用她的阴谋家，她会相信老师，就像老师教会她相信自己！ 心结解开，小夜更是坚定，她不顾五脏六腑被颠得生疼，铆足劲就对水牛的颈侧落下重拳，水牛发出吃痛的嚎叫，跃动更加疯癫，找准了位置，侧着身将自己连带小夜一同狠狠往玻璃墙上撞。 在极短的一瞬，小夜面临两个选择：第一个，跳下牛背以求自保，但也许就将前功尽弃，再难获得控制的机会；第二个，留在牛背上，趁着侧身的姿势，继续集中火力攻击水牛的颈部。 如果小夜的兵器化不是指虎，那现在或许会有更好的选择，但这就是她，身为奴隶却想要顶天立地活着的她，所以小夜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这就是她的战斗方式。 “她真的是……不要命了！” “怎么敢的呀！” “好！就是要这样打，神战才有看头！” 小夜被甩上玻璃墙，比预料之中更大的疼痛传来，口中顿时鲜血满溢，一往无前的人不止她一个，蛋糕化身的水牛同样以不顾受伤的方式，一下下用身体撞击着小夜。小夜明显能感觉自己的内脏挤压、碰撞、位移、碎裂，多亏了伪狂化状态的痛感削弱，她还能够继续出拳。 她单手挂在牛角上，指虎刺在水牛的脖颈上，又刺在水牛的眼睛上，水牛的头部不知道受了多少次攻击，而小夜的全身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次撞击。 就像回到了最原始的时代，战斗就是这样纯粹的力与力的碰撞，意志与意志的比拼，一个化身一个狂化，理应只能持续在十分钟以内的战局，却在最惨烈的对抗中无限拉长。 不知不觉，场上寂静无声，所有人都被这样的战斗震撼了，这分明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奴隶之间的预选赛，所有人，所有自由民，却好像都感受到了一种无声的尊严，一种不该出现在挣扎在生死之间的奴隶身上的高傲，所谓“自由”的人们好像受到了无声的诘问：这浩瀚天地之间，果真有办法让人生来卑贱？ 人不是生来要给打败的，一个人也许可以被毁灭，但永远不会被打败。 希吕泣不成声，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猎狗会对她不假辞色。 巨大的水牛终于倒下，恢复成人形的他整个头部像是浸泡在血水里一样，无一处完好；而小夜虽然面容尚存，身躯却残破不堪，抓着牛角不放的那只手明显已经骨折脱臼，口鼻更是鲜血四溢，一根肋骨从自己的身体里插出来，同属于战士的血混在一起，成为她们厚重的勋章。 数十秒后，其中一人先一步完全失去意识，系统播报声响起，却被淹没在掌声与欢呼之中，没有人在意胜利者到底是谁，她们只知道这是一场两位选手都赢得了尊严的比赛。 看着被机械臂送去进行急救的少女，乐莉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那是血泊中的天使，却带来救赎。 第23章 自由民（三） 希吕本是希望乐莉能感受猎狗的魅力，却没想到好友却意外粉上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黑皮，属实有些不甘心，不过看过少女对水牛的这场比赛后，她心中对两位选手没有敬佩是假的，因此只能看乐莉对着那黑皮少女的资料痴笑。 希吕忍不住吐槽：“看你之前那个没有世俗欲望的样子，原来是个萝莉控。” 乐莉差点没给她呛到，有些恼羞成怒，“才没有，我只是很敬佩她的坚强！明明是奴隶，却那么努力地挣扎着……跟我们，跟我们完全不一样。” 虚伪的表象被戳破，放荡生活的空虚本质上涌，希吕也笑不出来了。 没有人比现银河时代的自由民更幸福了，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享受到没有任何风险的安逸生活，只要不违法，就是百无禁忌，更不要说她们还是自由民中的精英阶级，物质更加上没有她们得不到的东西。 可人生为什么却这么难过。 是不是因为她们太幸福了，所以幸福得像从未活过？ “艺术家已经死了！”——希吕忽然想到曾在星网看到过的某史学家言论。物质越丰富，精神却好像越匮乏，这个时代已经没有艺术家了，艺术家被享乐的生活杀死了。 “如果没有神战，我们可能永远不会关心奴隶们是怎么样生活的，再痛苦，也不觉得现在的一切有什么问题……” 乐莉轻声道：“奴隶本身不就是自由民提供的精卵培育的吗？只是基因被人为编辑选择过而已……可本质上来说，我们的基因都是一样的。” 定期捐献生殖细胞是适龄自由民的法定义务之一，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又或是有损尊严，就像母鸡不会因为被拿走鸡蛋羞耻，奶牛不会因为被挤走牛奶而愤怒——可这也许就是关键所在。 这个问题对所有自由民都是致命的。两人一时都不作声，不敢深想。 而乐莉比希吕多想一层，她不禁思考，作为人类社会的事实掌控者，乌拉诺斯又对此持什么意见呢？神战的推出，真的是为刺激经济和娱乐群众那么简单吗？ 虽然眼下自由民的“自由”是奴隶提供的，但随着科技发展，总会迎来真正不需要人类劳动力的那天，到那个时候，又到哪里去寻找真正的自由？这样的未来，乌拉诺斯是否也有所考虑过呢？ 乐莉的思绪一会儿飘到极遥远的未来，一会儿又定格在那黑皮少女倒在血泊中的叙事油画般的景象上，连如何回家如何入睡都已经记不起来，可睁眼后，胸中却不断激荡着一股感情，那情感催促她不要赖床，她边吃早餐，边迫不及待地搜索神战相关科普资料恶补起来。 虽然她并不理解这种感情，但她就是想要看着那个少女，看着她是如何战斗的。 她的精神体，一只名叫莫莉的小山羊蹦蹦跶跶地来到她身边，令她有些意外。 因为那经年不散的梦魇，乐莉一直处于自我厌恶之中，连带精神体也很少召唤出来，莫莉也并不主动走出精神空间与她互动，她们其实很久没有见了。 乐莉看着山羊，犹豫地伸出手触碰它。莫莉歪歪脑袋，蹭了蹭她的掌心。 乐莉眼眶一酸，轻轻抱住了精神体。 ae10880521。 她默念着她的号码，动荡不安的内心好像找到了依靠。 当晚，乐莉与希吕自然而然地又去了种植园星，只是不同的是，主动的人变成了乐莉。希吕还是有些蔫哒哒的，虽然她并不对猎狗怀有怨恨，但被偶像如此拒绝总归难受，可偏偏身边的好友却如坠入爱河一般春风拂面，让她心里更不是滋味。 希吕酸溜溜道：“你准备去搭话吗？” “我准备了一些营养补充品，觉得她应该用得到吧……” 希吕哼了一声，“我给猎狗的礼盒里也有啊，不还是便宜垃圾回收口了。” 乐莉笑笑，“我无所谓，能远远看着她就满足了。” 希吕被她搞得猛搓鸡皮疙瘩，“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大情种？反正我不行，我还得缓缓才能继续粉我们狗子。说起来，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乐莉摇摇头，小夜并不像猎狗那样出名，在星网上只能查到固定比赛录像。但她莫名相信，她会走很远很远。 乐莉找到小夜的时候，远远看见另个身量与小夜差不多的男生在她身边替她包扎，虽然白净许多，但和小夜却莫名有两分相似，凑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就像两个小动物在嘀嘀咕咕，画面可爱极了。 电路恨不得拎着小夜的耳朵骂她一顿。她跟蛋糕的那场比赛实在太不要命，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差点就要抢救无效，扔在医疗舱里泡了一晚上才好，结果今天的第一场比赛依旧是这样的打法，虽然赢了，可旁观的他还是心惊肉跳，偏偏她自己还是跟没事人一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电路恨铁不成钢，“还有，你那些零食就算了，营养补充剂绝对不可以分给别人吃，这点不跟你开玩笑，知道了吗？” 除了一些关键性问题，小夜对电路一向是毫无保留的，黎霭留下的那些物资也尽数分享给电路，后者却只是仔细阅读了情敌留下的营养补充剂说明，每天严格监督小夜按时服用，零嘴是一点不动，同时也不让小夜之外的人动。物资匮乏，可没有一个奴隶会是薄脸皮的，如果不是电路死守严防，按照小夜偶尔老好人一把的性格，那些物资早就被霍霍完了。 这些东西毕竟与医疗舱不同，那男人已经走了，营养补充剂吃一管少一管，他没有什么能帮助小夜的，至少是她的，他要帮她留住，出面当恶人也毫无所谓。 营养补充剂与营养剂是两个概念，其中营养价值含量不可相提并论，小夜也清楚，但毕竟薄荷砖头她们帮她良多，分走几瓶她也愿意。至于零食什么的，小夜更加不会独享，她一直希望所有人都是快乐的，而不是她一个人偷偷地吃独食，所以在这点上经常会违抗电路。 “今天的吃了呀，我觉得自己有长高，你看，我马上要比你高了！”小夜站起来比划，电路把她摁了下去，“你需要的不是高度，主要还是重量，回去睡前再啃个即食鸡腿去。” 小夜哼哼了两声，手飞快往电路嘴里塞了块曲奇，“别的不吃，小饼干总要吃吧？明明你跟我最要好，吃的却最少，说出去多不好听。” 电路平日总是拒绝投喂，因为想把所有好东西都留给小夜。但此时大概被那句“最要好”蛊惑，反应过来后小饼干已经下肚，淀粉与谷物的香甜在口腔中弥漫，看着小夜笑嘻嘻的脸，电路只能无言。 “那个……” 乐莉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插了进来，“很抱歉打扰到你们，我、我是这位选手的粉丝，不介意地话可以收下这些礼物吗？” 小夜愣住了，之前臭猫猫说是她的粉丝只是事出有因，可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自由民女alpha，又是怎么想的？ 她才刚一百三十五分耶，这也能有粉丝？ 电路也有些惊讶，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当机立断收下了那明显价值不菲的礼物，一边介绍，一边拍拍小夜的背，“谢谢您的支持，她的名字是小夜，夜晚的夜。” 小夜心领神会，立刻露出了招牌的甜甜笑容，小手握上了乐莉的直晃，“谢谢你呀姐姐，没想到有人会喜欢我，我好开心哦！” 乐莉愣愣看着小夜，眼泪“唰”地喷了出来。 天使！是天使没错！ 希吕大受震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才是合格的“粉丝服务”，是她们那个臭脸猎狗不正常！ 电路转过来，“这位小姐姐也是小夜的粉丝吗？” “欸？”希吕没料到自己被点名，“我不是……” 小夜也转过头来，眼睛水汪汪的，像个乖呼呼的小兔子，“这个姐姐不喜欢小夜吗？” “这，我……” “她是！她喜欢！”乐莉斩钉截铁地捂住了希吕的嘴，眼神示意如果她敢让小夜伤心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电路和小夜默契地望向希吕空空的双手，意思很是明显：那礼物呢？ 乐莉果断再度卖了好友，“快去买，我报销！” 希吕提着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还是没回过神来，她是谁，她在哪，她到底是谁的粉丝？ 电路和小夜挂着营业微笑，悄悄在背后击了个掌。 第二天的种植园星，小夜找到第二任金主的八卦再次沸沸扬扬。 第24章 恐袭（一） 成为小夜的粉丝之后，乐莉的日子轻盈起来，连在和父亲每周一次的例行聚餐时脸上也没忍住挂着笑容。 “怎么？最近有什么好事发生吗？”男alpha虽已年过六十，但也只不过走到了生命的一半而已，他仍处于壮年，和乐莉别无二致的棕色头发依旧鲜艳饱满，只不过脸上略有褶皱。 看着父亲鼓励的目光，乐莉犹豫再三，还是将自己最近迷上神战的事情跟他说了。在外以狠戾著名的“牧神”闻言也并未训斥女儿不务正业，只是感叹道：“没想到你还愿意去种植园星，看来你已经走出那个吟游诗人的阴影了。” 乐莉只是笑笑。男alpha一直将当年之事当成自己的错误，这也是对女儿多年浪荡形骸却不加苛责的原因之一，但关于这些，乐莉已经不想再提。 “不过，这周开始，你暂时还是不要去种植园星了。”他这样说着，并未抬眼确定女儿的回复，因为他深知她的秉性。 可是，片刻的沉默后，他听见了女儿的回复，竟然与预料的截然相反，“……可是我真的很想去看比赛。可以告诉我原因吗？爸爸。” 他终于向她眼睛看去，看到了一点新鲜的渴望，他有些动容，只是并未改变答复，“不用多久，你就会知道答案。” 乐莉的勇气已经告罄，她的嘴唇嗫嚅几下，终究是点了点头。 希吕知道乐莉短期内不能再去看线下比赛后有些失望，但她也明白她们这些浪荡子最不敢违背的就是家长的决定，倒也没有加以责怪，只是抱怨道这周可会是猎狗升上一千分的、极具纪念意义的几天，而乐莉竟然不能陪她一起见证这个瞬间。 “我总有点不好的预感，爸爸他应该不会毫无理由跟我这么说……要不你也缓缓再去？” 希吕完全没当回事，乐莉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心中惴惴，难以安定。 “所以，最近乐莉都不会来了咯？” 小夜坐在希吕身边，一边吃着她买的甜筒一边说道，而她周围，统一动作似齐刷刷舔着冰淇淋的，正是电路，薄荷和砖头。作为一堆灰色工装中唯一的异色，周围好奇的目光实在让希吕如坐针毡。 女beta小声嘀咕：“道理我都懂，为什么要让我坐在中间啊……” 猎狗目前的积分是九百九十五，而本场比赛的对手是他的老朋友青蛇，如果不出意外，这会是猎狗以奴隶身份参加的最后一场比赛，小夜等人也纷纷暂停了赛程，希望一同见证这个荣誉的时刻。 看希吕有些窘迫，薄荷和小夜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们这是为了弥补你被猎狗伤害的心。” 希吕：“……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们了。”全世界都知道猎狗的粉丝过的是什么日子，心情复杂。 薄荷诚实地举了举手中的甜筒，真诚道：“当然，主要还是为了这个。”他已经完全从小夜有了新金主的嫉妒中走出来，毕竟嫉妒是虚无缥缈的，吃到嘴里的东西才是实实在在的。 希吕看着身边认真品尝甜筒的奴隶们，心中有些感慨。这些甜筒对她来说自然不值一提，她们却都吃得津津有味，异常珍惜。而这样满足的表情，又有多久没有出现在她的脸上了呢？ 希吕想起神话中，美德女神反驳堕落女神时所说的话： “你如何能幸福呢？你在还不饿的时候就吃饱了，你在还不渴的时候就喝足了……你永远听不到最美好的声音：赞美，你永远看不到最悦目的事务：美好的工作……” 看着眼前卑贱却快乐的人们，希吕知道，她们其实才是选择了正确道路的人。 那她呢？是否还有拨云见日的机会，去真正获得幸福？ 猎狗的粉丝与他的奴隶朋友们将周围的观战席挤得座无虚席，青蛇挥动着兵器化的长鞭，在地上抽了声响，“没想到你的人缘还不错嘛，狗子。” 猎狗其实自己也有些意外，毕竟他对人的态度自己还是有数的，心中难免有些别扭感动，不过依旧嘴硬，“怎么，你嫉妒啊？” 他们分数相差无几，既是老对手也是老朋友，双方都状态轻松，青蛇笑道：“你要在主星等我啊，今天就放放水，让你先去一步。” “去你的，老子用得着你让！”猎狗也笑了，面上肌肉牵动，让那十字疤痕看着淡化了些，终于显出些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意气风发，他举起斧头，迎了上去。 虽然实力仲伯，但猎狗的战斗方式对青蛇一向克制，两人每次对上，多是猎狗赢得胜利，这次大概也不例外。 巨斧以蛮力将绞住自己的长鞭砍断，兵器化解除，精神体受到的伤害反馈给主体，青蛇有一瞬间陷入短暂昏迷，等意识回笼，系统也已经显示猎狗取得胜利，猎狗的分数变成了1005，四位数字闪耀起独属于自由的光芒。 欢呼声中，希吕在小夜她们的鼓励下，红着脸拿着准备已久的橄榄叶花环跑向角斗台。 猎狗正将还没完全恢复的青蛇扶下台阶，便见那日被自己拒绝了的女人又鼓起勇气走向他，眼中丝毫不见怨恨，不由有些分神。 女人在他面前站定，眼神有些闪烁却无比真诚，“那个，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真的，作为你的粉丝，真的很高兴，祝你前程似锦……” 猎狗看了她几秒，弯腰低下了头。 希吕不知所措，拿着花环竟然直直僵住。 青蛇笑着提醒，“他的意思是要你给他戴上呢。” 猎狗哼了一声，却没有否认，依旧是低着头，难得耐心等待。 希吕破涕为笑，泪光闪闪，亲手替自己的偶像戴上了那荣耀的花环。 “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啊！” 不知是哪个好事者喊了一声，人群立刻欢呼着上涌，将猎狗团团包围举起，习惯了臭脸的猎狗猝不及防腾空，连耳根子都红了。 “放我下来！你们这群混蛋！” 猎狗口中大骂，刚戴上的花环滑稽地歪在一边，但远远看着他的小夜分明看得清楚，他脸上那灿烂的笑容。 岁月流逝，小夜从没忘记过这个笑容，她永远记着那一天，那一刻，自由民与奴隶们不分彼此聚在一起，庆祝着猎狗的新生，好像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天下大同无所别。 科尔基斯星，伊阿宋的房间。 金色卷发的男人闭眼躺在长椅上，对终端上显示的无数个未接通讯记录毫不在意。灯光照在他未曾公之于众过的俊美面庞上，倒真的有几分类似神话中的神祇。 可是又有哪个神祇如他这般手染无数同类鲜血呢？所以，这次也和其他那么多桩罪孽一样，积重难返，便不用再祈求救赎。 脑内原本似是永不停歇的哭泣不知何时消失了，像是要惩罚他一样，安静得像她从未存在过。 可是他很清楚，她就在那里，是专属于他的存在。 换做从前，他早就焦虑万分，说什么也要哄得她理理他才好，可是唯独这次，他配合着她的沉默，因为他知道，她们马上就能相见了。 遥远的白塔星，栗色头发的少女静静看着窗外，泪水已然告罄。 整颗白塔星，没有人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只有她知晓一切，却又无能为力。 她知道，她即将成为罪人。 不，不对——她早已罪无可恕。 第25章 恐袭（二） 那一晚所发生的一切，变成了所有亲历者的噩梦，无论岁月如何流逝，遗忘的海水也无法洗去伤痛的沙痕，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触碰这段回忆，哪怕已经是苍苍白发的老人，眼泪也都会在干枯的脸庞上恣意纵横。 上一秒，人们还在为猎狗的自由与新生欢呼，下一秒，空袭警报没有预兆地响起，那声音如地狱恶魔恶毒诅咒，又如远古海洋巨兽幽幽絮语，巨大的阴影笼罩了地面，一些人一开始甚至错以为是乌云，后面才反应过来，种植园星是人造大气，哪里来的云层——那密密麻麻堆积如云的，是阿尔戈的黑红配色的突击军舰，降落布施炮弹炸药充当雷声雨点。 “警告，种植园星进入一级戒备状态，请所有公民进入防空洞避险，灾难等级：橙色；重复……” 乌拉诺斯启动防御系统，堆砌平整的地表砖块掀起，从地下升出无数平日常见的机械手臂，它们旋转重组，转换成炮台姿态固定在地上进行反攻，不断发射出粒子炮对空中坠落的导弹进行反制，在没有月亮的空中炸出一朵又一朵的死亡烟花。 “恐袭！是恐袭！” “大家快跑！快走啊！” 一片兵荒马乱中，应急措施启动，角斗场的一切赛事暂停，而神战选手后颈的芯片也随之被锁定，代表着她们回归奴隶身份，没法再用精神力做任何事情。 这样的细节让小夜也骂了一句脏话，拉着电路的手紧了紧。 “所有帝国公民注意，防空洞入口路线已更新发送到您的终端；重复……” 听到场内广播，自由民们立刻查看终端，根据引导向距离最近的角斗场内部的防空洞入口跑去，小夜见状连忙跟上自由民的脚步，被她拉着狂奔的电路气喘吁吁道：“我、我觉得、有问题……” 他的话语被淹没在一片嘈杂声中，小夜没空回应，飞艇上的恐怖分子已经开始扫射并丢出一颗颗爆破弹，建筑物内部开始倒塌，仅是须臾刹那，许多人身上都挂了彩，甚至有人已经命丧黄泉。 爆破声中，断肢伴着血液飞舞，活着的人尚且发出哭喊，死去的人再也没有明天。 露天的角斗场上空，一枚投影弹炸开，绣着十字花纹的海岛船图案出现在所有人头顶，猎狗抬头，看着那被强行烙印进灵魂的、死也不会忘记的标致，从瞳孔到指尖都开始战栗，无数次噩梦中的男声在空中回荡：“不论自由民或者奴隶，只要是alpha，加入阿尔戈，不杀！其余，一个不留！” “小心！”青蛇猛地一扑，倾倒的立柱在猎狗原本的位置砸出一个巨坑，“你干什么呢，快跑啊！” “……是他。” “什么？” 猎狗笑了，眼中渐渐浮上血丝，“在我脸上划刀那个人，就是他。” “……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快去防空洞！” “啊！”混乱中，希吕被掉落的小石块砸中，她摔倒在地，脚踝明显折了。 人群自顾不暇，后来的人不管不顾地挤上去，希吕的脚踝受到二度伤害，让娇生惯养的女beta差点没有痛晕过去，眼睁睁看着自己将被人潮淹没，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一瞬间，声音和画面都消失了。 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拉起，接着她被推到了一个宽阔的脊背上，视觉和听觉回归，希吕发现，竟是猎狗和青蛇在护着她往前走。猎狗头上的花环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希吕贴在他的颈侧，呆呆看着他面上近在咫尺的疤痕，明白了“英雄”的含义。 好在角斗场的防空洞入口路程并不远，很快，地下防空洞的大门就在众人眼前敞开，如果伊里斯没有拦在门口做检查的话，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将是这场恐袭的终点。 “你疯了吗！现在是恐袭！为什么奴隶不能进去？！” 面对奴隶们的怒吼，隶属于乌拉诺斯的下级系统连感情模块都没有，只是不断重复既定程序的工具而已，“请配合身份核对，进行瞳孔识别。” 直面这样的不公，自由民们却都不发一语，只是自顾自走进入口，仿佛这样就能假装看不见自己的卑劣。眼看着自由民们一个个消失在入口，一个求生心切的奴隶试图混入其中，却被伊里斯毫不留情拦下，接着被仿佛找到借口的其他自由民推到身后，“别碍事啊！快滚开！” 和谐相处的画面瞬间被撕裂，清楚告诉奴隶们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可笑的一厢情愿。 希吕感觉到托着自己的手变得冷硬，她茫然地看着前方的骚动，只希望一切都是滑稽的噩梦。 电路冷冷看着自由民在入口排队，“我在听到广播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果然……” 这就是乌拉诺斯只把逃生路线发给了自由民的原因，并不是相信土生土长的奴隶熟悉地形，只是单纯从一开始就没想留任何活路给她们而已。 小夜不敢置信，“可这样做对乌拉诺斯有什么好处呢？防空洞明明容得下我们所有人！” “也许，不是因为任何好处，只是因为我们不配吧。” “凭什么我们不能进去？那我们要怎么活下去？”一个奴隶发出崩溃的叫喊，发了疯似地想不管不顾冲进防空洞，留给他的是太阳穴上的一道激光，他带着终生不解的愤恨死不瞑目，而伊里斯的摄像头只是冷冷注视他倒下。 同伴的血液刺激了每个人的神经，反叛的言论异军突起： “你们忘了阿尔戈是怎么说的吗？就算是奴隶，alpha，加入不杀！” “对！既然乌拉诺斯容不下我们，不如去投靠阿尔戈！” 再也无法坐视不理，猎狗放下希吕，一拳打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都他妈给我清醒一点，那可是恐怖组织！” “你们是alpha，逃了，你们的beta兄弟姐妹呢？不管了？一群废物！” 闻言，几个情绪激动的alpha奴隶总算稍稍平息了一些，但其中之一还是不依不饶道：“那我们怎么办？这不是逼死我们吗？” “那也要先让能进去的进去，多活一个是一个。” 青蛇将希吕往前推了推，趁着女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伊里斯完成了瞳孔验证，门栏打开，希吕被后方的力量温柔地推进了代表着安全与生还的防空洞。 “等等……”希吕后知后觉地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想说自己不要走，要跟他们在一起，却在泪眼朦胧中，看见青蛇温和的微笑，与猎狗刻着十字疤的冷硬侧脸。 那是她整个后半生中，最懊悔的一幕，余生漫漫一百载，她没有一刻能够忘怀。 排队的自由民越来越少，留在门外的奴隶越聚越多，不知不觉，比较有威信力的青蛇做了主心骨，男alpha冷静和伊里斯进行着交涉，争取更多的生存机会，“奴隶虽然不值钱，培育周期也需要十二年，一下子死太多，会很影响经济发展吧？防空洞面积明明足够，并不会损害侵占自由民的利益，为什么还要拦住我们呢？” 伊里斯只是机械重复道：“乌拉诺斯未授予相关权限。” “那可以跟乌拉诺斯交谈吗？” “已发送交流申请，请等待回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奴隶们等到的不是申请回复，而是乌拉诺斯的防空警告： “阿尔戈称或将于三十分钟内对种植园星进行轰炸，十二议会正在与恐怖组织进行积极谈判，请公民做好防空准备……” 一旦轰炸开始，防空洞外的所有一切都会被夷为平地，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奴隶们忍无可忍：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 “这是谋杀！我们必须反抗！” 原先的alpha奴隶又暴动起来，“随便说什么也认了，我们只想活下去，投靠阿尔戈又如何！” 这次，青蛇没能说出劝阻的话语，因为那个奴隶的脑门正中央，激光闪过，短短十几分钟，伊里斯已经杀害了两人。 “……你他妈的！”猎狗暴怒，不顾阻拦对上了伊里斯那还在冒烟的激光口，“你凭什么杀他！” “系统判断他会投敌。” “……” 在绝对暴力面前，众奴隶再无言语，绝望蔓延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知道有个地方，可能可以让我们活命！” 众人纷纷望去，视线聚集在短发少女尚且稚嫩的脸上，说话的人，正是小夜。 第26章 恐袭（三） 一片混乱中，小夜原本和其他许多人一样，努力保持镇定就已经花了全部的心思，根本没有余力思考其他事情，直到手腕忽然传来一下微弱的刺痛，她低头，发现终端上多了一张图片，赫然是那个顶着玫粉色招牌的奇怪旅馆。 小夜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下一秒，图片消失不见，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是谁发送这样的信息给她？是想帮助她吗？为什么发送的是她曾经去过的那家旅馆？ 疑问堆满大脑，冲散了恐惧，小夜疯狂思考起来，随即豁然开朗：无论是谁发送的信息，是那个已经离开的男oga，还是某个未知的角色，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定是想帮助她们的，而那座玫粉色招牌的旅馆，便是“她”提示的避难所。 一切利弊得失在瞬间权衡完毕，小夜只说是自己上一任金主告诉自己的退路，将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信息瞒下，避免不必要的猜测。 有人提出质疑：“你确定这个地方是安全的吗？” 青蛇却表示赞同，既然是小夜那神秘的金主所为，就有赌一把的价值。最重要的是，她们别无选择。 虽然青蛇表现得很有说服力，但事关生死，仍有一大部分人不愿意冒险，她们打算留在防空洞门口，继续申请与乌拉诺斯交流，认为就算失败，轰炸开始，躲在防空洞附近也会更加安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轰炸随时可能开始，众人却僵持不下，一直沉默不语的猎狗做了决断：“去那个旅馆。” 小夜忽然想起来，理论上眼前的这个人已经获得了自由民身份，只是没来得及去综合事务管理中心进行申请。 如果早哪怕十分钟，也许猎狗就可以获得进入防空洞的资格了。也许，所有的奴隶中，没有一人比他的心情更加糟糕吧。但这终究也只是小夜单方面的猜测，那时的猎狗到底在想什么，最终也不得而知。 最终，竟然也只有稀稀拉拉的五十人选择了响应猎狗的决定，青蛇自然不用多说，薄荷、砖头、无花果和蛋糕等实力较强的人多选择了赌一把。 外部的爆炸声与喧闹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她们中没有自由民，无法从星网得知外部情况，青蛇猜测，是因为乌拉诺斯与阿尔戈正在进行谈判，所以双方暂时停火。 几人更加坚定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这也许是留给她们寻找一线生机的唯一机会了。 “注意隐蔽，虽然理论上阿尔戈现在不会动手，但是记住，杀我们这些奴隶是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的。” 角斗场内，原本光洁平整的大理石地面早就四分五裂，精致的立柱东倒西歪，四处横亘，和无数尸体交叉堆积，犹如人间炼狱，触目惊心。 众人忍住不适，小心翼翼地走出角斗场废墟，许多路灯被破坏了，剩下的几盏也是时明时灭苟延残喘，一行人只能在夜色中摸黑前行，时刻注意避让地上被击毁后无法恢复机械臂形态的炮台与尸体残骸。 “什么声音？” 众人实力不俗，自然耳聪目明，很快听见了头顶上嗡嗡震动的声音，抬头看去，无不骇然：只见朦胧灰暗的夜空当中，无数无人机如过境蝗虫密布空中，仔细辨认，可见无人机分为白黑两拨，银白色的隶属银河帝国，红黑色则听命阿尔戈，许是因为休战指令，它们只是悬浮在空中待命安静对峙，对于底下行走的几个奴隶毫无兴趣。 “行了，没危险，跑起来跑起来！” 猎狗嫌最前带路的小夜跑得太慢，干脆一把把她扛起，小夜顾不上姿势难受的，兢兢业业地充当人工导航：“向前，向左，下个路口右拐……” 后方传来一声低呼，不知谁被地上残破的炮台绊倒，瞬间，天空所有的无人机齐齐将摄像头与射击孔调转那人，如同被密密麻麻的上千只眼睛齐齐注视一样，所有人都毛骨悚然，停止了动作。 谁料到，下一秒，一根骨制感长矛精准穿过无人机的空隙，直直向小夜的面门射去！ 电光火石之间，猎狗变化了姿势，一手护着小夜，一面一个一旋，猿猱攀援般灵巧地躲到一座破损堡垒后方，堪堪躲过这一击。 骨制感长矛击中空地，留下一个深洞后消散空中。 “这是……”小夜震惊，这不是什么粒子炮又或激光子弹，这是精神力化作的长矛！ 能让兵器化的武器离体如此之远还保留如此的精度与力度，来者绝对算得上是个顶尖实力的alpha！ 小夜抬头向天空，大约是使用了光学迷彩，她的视线里空无一物无法辨认异样，但她知道，那里有个非常厉害的alpha，想要置她们于死地！ “是冲我来的。” 猎狗把小夜推给躲在另一侧的青蛇，距离限制，他作为alpha能感受到的精神力波动有限，但他很确定来者何人，“你让小夜带她们先走，我要……” “别他妈当个傻逼！”青蛇一改翩翩公子的文雅形象，直接给了他一脚，“你一没武器二没精神力，别他妈给我找死！要报仇，也要先活着！” 小夜虽然不明所以，但见他不动，还是连忙劝说道：“猎狗，我们还需要你呢。” 三秒后，猎狗重新把小夜扛到肩上，小夜有些吃惊，“没问题吗？” “他就是故意给我看的，想杀我早就动手了。” 也对，不然来的绝对不会是暴露身份的长矛了，最次也只要一杆狙，她们就毫无还手之力。 众人再度奔跑起来，正是因为不知道自己具体的时间限制，才更是一秒都不敢浪费。 “滋滋。” 小夜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极细微的电流声，伴随着后颈一瞬的松动，可也并不确定。 处于光学迷彩隐身状态的飞艇内，鹰钩鼻的男人好整以暇地坐在屏幕前，边摇晃葡萄酒，边观看伊阿宋与十二议会进行谈判，忽然，屏幕上出现了乌拉诺斯的投影，它抬眼，用淡漠的语调进行警告：“正在谈判中，请注意言行。” 男人微微一笑，“只是见到了想念许久的孩子，有些激动而已。” 乌拉诺斯消失，屏幕内，谈判仍在继续，被模糊了面容的人用处理过的声音提醒道：“你们还有五分钟时间考虑，我的耐心有限，只是交出一个oga的事情，需要这么久吗？” 同为oga的阿芙洛狄忒愤怒不已，“你以为oga是什么？可以交易的物品吗？” 军部负责人阿瑞斯则道：“我们怎么知道只是一个oga而已？这次是一个oga，谁知道你们下次要什么呢？” 伊阿宋不再言语，只是指了指时间。 猎狗背着小夜一路疾驰，眼尖的他敏锐地注意到余光中的异动。 “什么人！” 众人戒备的目光中，两个瑟缩的身影自路边的观赏林中探出头来，看她们衣着，是一男一女两个自由民。 “我们没有恶意，事实上，我们想寻求帮助！” 两人高举双手展现诚意，见她们各自负伤，不似有诈，猎狗便嘱咐她们先跟上队伍，边走边说。 原来，这两个自由民一个叫阿克墨涅，一个叫柔涅斯，均在慌乱中打碎了手环，丢失了逃生路线，跟着大部队撤退时又不巧直面恐怖分子，慌乱之中只能躲进观赏林中躲避扫射，倒是暂时捡回一条命。 她们听广播说种植园星可能迎来轰炸，正吓得六神无主，便见猎狗她们一群人跑来，样貌也并非恐怖分子，便前来求助，眼下虽然知道这不是去防空洞的路线，但也知道没人愿意浪费时间替她们引路，也害怕节外生枝，倒不如跟了这群奴隶去赌一把。 “快到了！大家加油！” 玫粉色的招牌虽然挨了枪子有些歪斜，但还是□□地挂在旅店门口，落入众人眼中如同救赎光辉，涌入大厅的时候，所有人都累瘫在地上。 “那个，我们是来寻求庇护的！” 小夜撑着膝盖喘气，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厅高喊，她不信把她引来此处的人会坐视不理。 果然，圆头圆脑的服务器人从拐角缓缓驶出，“请客人们跟我往这边……” 话语的尾音消失在巨大的爆破声中。 屏幕上，面容模糊的男人指了指时间。 五分钟，已经结束。 第27章 恐袭（四） 撼天动地的爆破声在背部受到猛烈冲击后才迟迟响起，小夜先是被震荡波撞得趴在地上，直直呕出一口血，接着才感到鼓膜几乎破了，视线中所有人都在发出痛苦的尖叫，可她们却根本听不见彼此的声音。 三秒钟后，小夜的瞳孔恢复聚焦，圆头机器人打开了一扇墙壁上的暗门，不用她招呼，所有人都默契地挣扎着跑向那扇暗门。 暗门内部是深入地下的自动扶梯，两侧依然闪着玫红色的微光，虽然扶梯还在正常运作，但这种时刻没人会乘坐电梯慢悠悠往下，所有人连滚带爬地往下冲去，哪怕自己其实也并不确定前方到底是什么。 随着又一声巨响，暗门开始随着外部的轰炸逐渐自上而下坍塌，圆头机器人并未跟随大部队一起往下，镇定地将门关上，然后消失在小夜的视线之外；自动电梯也因故障停止了，同时不断发出硬件摩擦时令人难耐的嘎吱声。电梯两侧的应急灯光不停闪烁，没有人敢赌自己和灯光的谁会更先停止运作。 不知多久，众人终于来到暗门通道的尽头，一扇厚重的金属门自动打开，依旧系着蝴蝶结丝巾的圆头机器人从门后探出头来，看起来与留在大厅的那个别无二致，“客人们，请往这里来！” 众人纷纷涌入门内，眼见大门就要合上，细心的电路却阻止道：“等等！还有人在外面！” 小夜飞快扫了一眼，“猎狗、青蛇、砖头和薄荷全部不在！有谁看到怎么回事吗？” 无花果：“我、我刚刚好像听见薄荷和砖头她们遇到了什么麻烦，然后猎狗似乎回去帮她们了……” 圆头机器人催促道：“客人们，请快点关闭大门呀！” “再等等，一分钟就好！” 脚下的震颤越来越剧烈，玫红色的应急灯光也已经完全熄灭，可黑黢黢的通道内却迟迟不见动静。 小夜耳朵一动，“我听到声音了！她们来了！” 黑暗中，猎狗背着薄荷，砖头和青蛇相互搀扶着，四人终于抵达，而她们身后，暗门通道还在不断坍塌！ 最后一个人的脚后跟也越过门槛，金属门牢牢关上，将一切噪音和危险隔绝在外。 众人松了一口气，各自脱力，四仰八叉地瘫倒在地面上。 可当小夜看清薄荷的情况时，心中明白，还远远不到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 薄荷的背部已然被玻璃和石块砸得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森白的脊椎从其中突出，砖头抱着早已陷入昏迷的恋人，眼眶通红，死咬嘴唇才勉强不让自己哭出来。 当时，她与薄荷都在外围，离门最近，危险发生时，年龄更小的男生毫不犹豫地将她护在怀里，独自承受了大部分伤害，此刻才会生死未卜。 “这里有没有医疗设施？我的朋友腿部骨折了！” “我这里也有伤员！她的口耳鼻都在流血，已经没有意识了！” 悲报接连传来，小夜茫然地向四周看去，只见加上路遇的两位自由民，共计五十五人的逃生小队，此刻竟然只剩不到四十位，而且其中近半数都因伤失去行动能力，需要立刻进行治疗。 圆头机器人细声细气道：“客人们不要慌乱，我们提供医疗设备哦。” 底部的滚轮带着它四处移动，小夜这才有空注意到这个临时避难所的模样，它整体来说比防空洞小许多，但构造非常相似，拥有平滑的地板与坚实的墙壁，自带紧急电源，室内灯光稳定，并未出现任何闪烁。 圆头机器人打开玻璃橱柜，短短金属手臂延展出去，取下一盒又一盒医疗箱分给众人。医疗箱自带迷你机械手臂，能够帮助包扎治疗，众人有序排开，气氛总算缓和一些。 电路拿了些纱布酒精给小夜处理皮外伤，小夜低头休息，余光中瞥见圆头机器人似乎稍稍靠近了她一些。 她不确定地眨眨眼睛，果然，机器人自以为掩饰很好似的，又悄悄靠近了一点。 小夜：“……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圆头机器人不说话了，脖子上的玫红色蝴蝶结微微动了两下。 小夜问道：“我刚刚看到你不是留在地面上了吗？怎么又……” “那只是小桃心的一具备用身体而已，客人不用担心哦。” 看它嗲里嗲气的，小桃心这个名字似乎也恰到好处，小夜有些犹豫，想问它是否知道是谁引导她至此处避难，却也知道眼下并不适合问这个问题，而是转向注重眼下实际情况：“这个临时防空洞里的物资有哪些？够我们用多久？” 答案让所有侧耳细听的人心中一沉，电源、水源与营养液充足，可医疗药品却非常有限，不仅没有医疗舱，连抗生素也异常缺乏，对于如薄荷那样，需要输血或者需要清创的重伤人员而言，根本消耗不起！ 4131年，阿尔戈英雄出于某种目的袭击种植园星并切断该星球上乌拉诺斯的主控系统，植园星失联已达六小时，军方舰队正在赶往支援。 一时之间，举国震惊。 白塔中，黎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空再去伪装成游刃有余。 “我的真命天子在哪里？”——他已出现。 “他什么时候来找我？”——他已找到我。 “啊，我命中注定的王子。”——我命中注定成为罪人。 为什么他没能早点看穿帕丽亚在求救？她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也许是他和冥河的联系，又也许只是赌一把，可无论如何，他都没能够做出相应对策。 绝对相容，竟然是几百年才有概率出现一次的情况，绝对相容。 艾蔻疲惫的声音传来，“……我截取到了谈判的部分内容，伊阿宋要的oga确实是帕丽亚没错。” 黎霭沉默不语。 他对谈判的结果并不看好，帕丽亚的献祭在他的估算中几乎已成定局；小夜身上的生命迹象检测仪传递的数据显示她暂时没有生命大碍，可只要恐袭还没有结束，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他比谁都清楚生命有多么脆弱。 对帕丽亚的愧疚与可能会失去小夜的痛苦攫取了他的心脏，让这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oga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 过了很久，黎霭才淡淡道：“如今，也只能赌了。” “赌什么？” “赌一切都在乌拉诺斯的掌控之中。” 黎霭的目光冰冷，他并不觉得帕丽亚与伊阿宋的相遇是一场纯粹的小概率事件，虽然他并不理解乌拉诺斯的意图，但既然由它一手安排，那它就应该负起责任，计算到所有可能。 如果小夜因此遭遇任何意外，那绝对不仅仅是对冥河的损失。 毕竟，它与她们，实为利益共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