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刑侦]》 第1章 初见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你当我的亲生女儿看,可你呢!” “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男子满目猩红,颤抖的手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朝面前的女子砸了过去。 江娴站在原地一动没动,眼睁睁看着烟灰缸砸在自己额角,一丝温热的鲜血划落,但她仍旧一声不吭,只是红着眼眶看着面前的男子。 男子见江娴流了血,扔烟灰缸的手不禁颤了下,随后,男子颤抖着指着房门,似乎是用尽全身力气说了句。 “滚。” ———— 三年后。 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女子递给银行柜员一张银行卡,低声说:“取三千块钱。” “好的,稍等。” 江娴压了压自己的棒球帽,被迫听着身后便衣小警察唠嗑,神情颇为复杂。 后面的警察像是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还是逃不过江娴敏锐的耳朵,被听了个一干二净:“不是我说,晏哥,要实在不行,咱就上点手段吧,他这么死犟着嘴硬咱也结不了案呐!上头催这么紧跟着急上坟似的,谁受得了啊!” “晏哥”瞅了他一眼,挑起一边眉,像是颇为感兴趣地问:“什么手段?” 那小警察立刻眉飞色舞地掰手指头数:“什么灌辣椒水啦,皮鞭沾凉水啦,套上麻袋揍一顿啦,哎这不都行吗,保准他给咱们招的利利索索的!” “晏哥”笑了下,这笑容看得那小警察也眉开眼笑,以为自己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可以不用加班了,就听“晏哥”说:“皮鞭凉水抽一抽……” 小警察立刻应和:“对对对,然后……” “晏哥”拖了个大长音:“然后……” 小警察眼里闪着名为期待的光芒。 “晏哥”无情地说:“然后你就可以回家种地了。” 小警察:“…………”你无情。 江娴忍着想上扬的嘴角取走了钱,往下压了压自己的帽子,面不改色从两人身边走过。 她走出银行,径直向街对面的一家餐厅走去。 江娴推开门往里走,吧台立刻有人头也不抬地说:“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江娴似笑非笑看着上班时间偷偷摸鱼斗地主的三人:“一杯豆浆。” 手里捏着最多牌的青年皱着眉头扔出“四个三”,然后不耐烦地抬头:“这儿又不是早餐店,哪儿来的——” “江姐?” 余下两人闻声抬头,见到是江娴立刻把牌麻利儿的收起来,站起身低头不敢说话。 江娴吓唬他们:“上班时间开小差,如果进来的不是我而是你们刘姐估计今天就是你们上班的最后一天了。” 青年立刻双手合十抵在额心求饶:“姐,求你了姐,你别告诉刘姐,行不?” 江娴也没打算怎么样,吓唬两句过过嘴瘾就完事儿:“行了别贫了,赶紧干活吧,一会儿你们刘姐来了就真瞒不住了。” 仨人立刻把扑克牌收起来,各自回到岗位上干活去了。 江娴拿着钱走进员工更衣室,趁着四下没人,掏出钥匙打开自己的柜子,靠在开着的柜门上悠哉悠哉地数钱。 “一、二、三……二十九、三十,啧,去掉房租一千五,还剩一千五。” 小江开始发愁:“这个月工资剩下的也太少了,幸亏当时挑的出租屋离这里近,要不连打车钱都没有。” 江娴刚来到这个城市不久,身上的款花光之前找了一个餐厅服务员的工作,又在附近找了个许久没人住的小阁楼,只有四十多平,除了家具外几乎没什么落脚地,但江娴的条件容不得她挑,以自己手头的钱只能租这样的房子凑合。 江娴叹了口气,把钱塞进柜子里锁好,打算晚上下班把钱给房东。 她转身走出去,在走廊刚走了没两步,忽然闻到不远处传来的恶臭。 江娴眉毛一皱,这味道她很熟,曾经很多年经常能闻到这种味道,所以此时的她立刻反应过来,并谨慎又迅速的朝更衣室隔壁的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里都是并排挨着的隔间,江娴小心翼翼走向最后一个隔间,伸手探向把手,握紧,轻轻一拉—— 一个男子坐在地上,靠着身后的墙壁,面目狰狞,一双眼死死瞪着江娴,显然以死去多时。 果然,那股味道,是尸臭。 江娴小心后退两步,没有破坏现场,这才拿出手机报警:“喂?” “您好,这里是津北市公安局。” - 张师成站在银行门口用街口大姐硬塞在他手里的传单疯狂扇风:“这大热天的,这种跑腿的活儿为什么不是后勤部干,让咱们这些刑侦部的人来简直是大材小用。” 晏梁在一旁收好刚用完的卡,而后撇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那能怎么办呢?谁叫某些人昨天非要把过期的榨菜给后勤部吃,现在人家坏肚子没法出勤,只能顶上了。” “某些人”讪讪地说:“那我怎么知道那一箱榨菜早就过期了呢?而且我本意也是想拉进咱们两个部门之间的距离,只不过——” 张师成的手机铃声响起,他立刻收起玩乐的嘴脸,麻利地接起电话:“小林,怎么了?”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张师成的表情逐渐严肃,变脸速度让一旁的晏梁叹为观止。 见他挂断电话,晏梁才开口:“怎么了?” 张师成皱着眉:“有案子了。” 晏梁闻言神情也立刻紧绷:“在哪儿?” 张师成伸手指向街对面:“就这儿。” - 江娴挂了电话,这才仔细端详起这位英年早逝的大哥。 她在这里工作了一个月,员工她都认识,但并没有见过眼前的男子,这人十有八九是餐厅的客人。 男子靠在墙上,衣衫凌乱,却没什么明显伤痕,除了…… 江娴看向男子的脖子,上面有一道血红的勒痕。 那痕迹大概手指粗细,像是绳子之类的东西,但江娴四周扫视一圈,没发现附近有类似的东西,看来是被凶手拿走了。 江娴小心上前两步,蹲下捏了捏死者的腿,并试图活动一下,手刚用力,却看到死者裤兜里漏出一个东西。 江娴眯眼看了下,忽然视线一凝,手马上伸过去,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在干什么?” 江娴的手立刻停住,而后慢慢收回手,将那东西迅速塞进兜里,站起身,转头,就见两个人一脸警惕地站在自己身后,面露不善。 她打量了这两人一下,马上认出这是刚刚银行碰到的两个埋怨加班的警察,心里暗暗感叹了下世界如此之小后,便识相地后退两步让出死者身前的空间,慢条斯理地解释:“我只是想看看他死了多久?” 晏梁看了她一眼,然后掏出一次性鞋套和手套,边穿边问:“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和这人有关系吗?” 江娴说:“江娴,这家餐厅的服务员,不认识他。” “那你胆子还挺大,这要是一般的小姑娘早就吓得扯嗓子喊了。” 江娴不咸不淡地回一句:“是吗。” 晏梁抬头看她一眼,然后蹲下身仔细检查现场,又抽出心思闲聊:“你刚说你想看他死多久了,是对这些专业知识有了解?” 江娴懒散地靠在隔间对面的墙上,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说:“有点,不多。” 晏梁问:“那是感兴趣?” 江娴听了这话挑了下眉:“……算是吧。” 总不能说是生活所迫。 张师成刚戴上手套,蹲在晏梁旁边拿手机给死者拍照,听江娴说的这几句话,越听越觉得这人有意思,忍不住回头搭话:“江娴是吧,多大了,我看你挺年轻的。” 江娴看了他一眼,老实回答:“不年轻了,都二十八了。” “呦,看不出来啊!”张师成没事儿就瞎操那老妈子心:“有男朋友没啊?” 江娴深吸口气:“没。” “哎那你可得抓紧了,要是再拖两年,可就不好找了啊!你看我们队长,长得也不差吧,就是——” 晏梁翻个白眼:“闭嘴。” 他强行打断张师成磨磨唧唧的唠叨,而后站起身,问:“他们什么时候来?” 张师成回答:“快了,严哥带人在路上了。” 晏梁点点头,现在就等局里的人来了,他没什么事儿干,就跟靠在一旁墙上仿佛很疲惫的江娴唠嗑:“江小姐要不说一说,你觉得他死多久了?” 江娴昨晚加班到后半夜,根本没睡几个小时,早上取钱的兴奋劲儿在她发现剩不了多少钱后就过去了,现在正困得要死,强撑着眼皮和他说话:“贵局里不是有专业的法医吗,你去问他们不是更靠谱。” 晏梁来之前打听了一下,打报警电话的就是这个江娴,所以这个漫不经心的女子就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现在她这幅事不关己的态度,倒让他有些好奇了,毕竟他是头一次见有人猝不及防看见命案现场这么淡定。 他查了这么多年案,第一发现人通常只有两种,一种是凶手伪装,一种就是单纯的点背,前一种人通常会表现的非常惊讶或是悲伤,因为他们要骗过调查的警方,所以反应会格外激烈,而后一种就只是惊讶了,心态好的用不了多久就会缓过神来,协助警方调查,心态差的则是语无伦次,慌得就好像人是他不小心杀死的似的。 但江娴却不属于任何一种,她反应太平淡了,却又不像是凶手看见死者的那种意料之中,反而更像是……一种习惯。 习惯了这种画面,这种死亡的画面。 但很快晏梁就否定了这种猜想,江娴只是个餐厅的服务员,怎么可能养成这种习惯,没准儿就是心理素质好呢,自己应该是想多了。 但这不妨碍晏梁对她感到好奇。 晏梁说:“可是我就想听你的意见,相信你不会不协助警方办案的吧。” 江娴皱着眉头看他一眼,只觉得这人颇不要脸,放着专业观点不听非黏着她一个无关群众不放,属实有点毛病。 江娴心里想的多,但实际上还真不能那他怎么样,毕竟自己现在只是个平平无奇小服务员,警察叔叔的话还是要意思意思听一听的。 于是江娴耐着性子尽力摆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态度回答:“他已经全身僵直了,死了大概有九到十二小时,现在是上午九点半,那他或许是昨晚九点半到十二点半之间死的,不过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也别太当真,听过就算了。” 晏梁紧接着问:“那这段时间你在哪儿?” 江娴说:“我就在这儿,昨晚加班到凌晨一点多。” 第2章 薄茧 “老晏!” 洗手间门口忽然传来一声,三人应声回头,只见一群人大包小包的走进来,为首那人戴着个银框眼镜,妥妥一个斯文败类相。 “斯文败类”开始指挥:“小刘把洗手间封上,不许无关人员出入,剩下的人该采样的采样,该拍照的拍照,给死者画完粉笔画就拖出去扔给车里等着收尸的小周法医,这味儿熏死了。” 此人叫严弋,津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队长严弋。 晏梁见严弋径直走过来,便伸手指向死者,正有几名警官拿着粉笔绕着死者的四肢画印子,努力把他的死相留下然后把人搬走。 “看到他脖子上的勒痕没,应该是绳状物导致死者缺氧死亡的,不过这只是我的推测,具体死因还是得听小周法医的。” 严弋问道:“那凶器呢?” 晏梁摇头:“没找到,估计是被凶手拿走了。” 严弋捂着鼻子躲开正在搬尸体的几人,忍不住骂骂咧咧的:“小周那个不要脸的,非要我们的人把尸体给他送车上去,他就不能直接进来看看吗?懒死他得了!” 话音刚落,洗手间门口“砰”的一声响,几人被吓了一跳,赶忙回头,只见一个中年女子气喘吁吁站在那里,一只手搭在门板上,显然刚才的声音就是这位大姐拍门板拍出来的。 中年大姐大喊:“小江~” 小江立刻扒拉开面前挡路的几人,一个瞬移到大姐旁边,殷勤地扶着喘的厉害的大姐轻声说:“我在呢,您别急。” 大姐见心心念念的小江没事,瞬间松了口气。 她是这家餐厅的老板,这人当初在江娴满大街找工作的时候笑眯眯地把她招进自己家,就是看中了江娴的好脾气和让人心动的小脸。 对老板来说,江娴在,顾客就在,钱就在,所以听到其他员工的电话说餐厅出事了并且和江娴有关的时候当时就疯了,着急忙慌脸都没洗就赶来餐厅,确认小江这块心头肉的安全。 老板缓过神来,看见满洗手间的警察还是疑惑:“小江,所以出了什么事啊,小刘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提了你一句,我还以为——” 江娴跟她解释:“我没事,早上我来的时候在这里发现了个死人,然后报了警,小刘可能是着急,没说清楚。” “哦哦。”老板慢慢点头。 晏梁见老板来了,便看向严弋。 严弋马上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小周法医已经在查看尸体了,估计马上就能出初步结果,餐厅也暂时停业,外面没有人,可以先做笔录。” 晏梁点点头,然后带着其他人走出洗手间随便找了个包厢进去坐下。 张师成带着几个警官负责审问店里其他工作人员,严弋则去监控室查看监控,而晏梁坐下后,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江娴,然后抬抬下巴示意她坐下。 晏梁身边坐了个小实习生,长得白白净净一看就是个初出茅庐刚毕业的小孩,拿着本子和笔紧紧盯着对面的江娴,一副“我听你怎么狡辩”的模样。 江娴:“…………” 晏梁见江娴坐在自己对面,便回忆了下自己刚到案发现场时的场景,说:“来吧,先说一说,你是怎么发现死者的,以及你对他做了什么?” 江娴可太懂这些警察的套路了,听他这么问直接笑了:“我从更衣室出来没走几步就闻到了尸臭味儿,所以才发现了死者,不过我可没干什么,我刚蹲下想看清他长什么样是不是熟人,结果你们就进来了,哪来得及?” 突然,晏梁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打开一看,顿时有些惊讶,随机挑起眉头看向对面一脸无聊的江娴。 他这下是真的好奇了:“你对破案以及尸检有研究?” 江娴想了想,回答:“算不上研究,就是有过接触。” “什么接触?” “这和案子有关系吗?” 晏梁愣了一下,确实没关系,他只好把话题转到案子上接着说:“死者的死亡时间和你说的基本一致,那就请你回忆一下昨晚那个时间段你在干什么了。” “昨晚啊……因为端盘子上菜这些事不归我管,所以我一直待在前台。原本我们以为熬到最后一桌客人走了我们就可以收工回家了,结果十点左右又来了一伙人,一直待到半夜一点多。” 晏梁凝神:“那伙人里有死者?” 江娴回忆:“我不太注意客人的长相,所以不记得,不过如果死亡时间是晚上九点半之后的话,那死者应该在其中,因为前一桌客人刚好离开没多久他们就来了,大概在晚上十点左右,而且前一桌客人只有四个人,离开的时候人数对得上。” “那后来的那桌有多少人,氛围什么的怎么样?” “不记得了,十来个吧,氛围不错,听他们聊天有点像是同学聚会。” “那中途有几个人去过洗手间?” 这可难为江娴了:“真的记不清,他们待了那么长时间,光酒就喝了不少,基本都去过洗手间吧。” 晏梁觉得从她嘴里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便无奈地给严弋打了个电话过去:“喂?” 那头严弋的声音格外低沉:“嗯,审出什么有用的没?” 晏梁说:“没什么,你那边呢?监控录像调出来了没?” 严弋严肃地说:“没有,监控坏了,技术队的人正在全力修复,但是……希望不大。” “坏了?”晏梁马上抬眼看向江娴。 江娴听了这话也愣了下,下意识说:“监控是上周才换新的。” 电话那头的严弋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说道:“老晏,技术队的人也觉得蹊跷,这监控很可能是人为破坏的,技术队的人说,它内部坏的太彻底了,就好像……有人生怕这监控哪一根线路搭对了还能记录画面一样。” 晏梁听后叹了口气:“所以,凶手在杀完人后还在临走前破坏了监控?” 江娴否定道:“不可能,监控室的值班员和我们一起下班,如果想要从外部破坏的话值班员一定能发现,而潜入监控室就更不可能了。” 严弋附和道:“有道理,况且,时间上也说不通,死者是在洗手间被杀的,餐厅的监控也是无死角的,从大厅到洗手间沿路监控数量很多,凶手要一次性完成杀人和破坏餐厅监控两项任务用时太长了,其他人会怀疑。” 一旁负责记录的小实习生忍不住插嘴:“那如果凶手在餐厅关门之后又返回来破坏监控的呢?” 江娴回想了下餐厅的构造,叹了口气:“这倒是有可能,虽然餐厅都是用卷帘门上锁的,但四周还有窗户,从外面撬开翻进去也不是不可以。” 小实习生听了这话皱起了眉头:“那这就难办了,嫌疑人有八个,毫无线索可怎么查?” “慢慢查,”晏梁慢悠悠地说:“咱们刑侦工作不就是这样吗,没线索就找,嫌疑人多就一个一个审,总会有进展的。” 电话那头的严弋听后笑了下,忍不住加了句:“是啊,多数破案过程都是枯燥乏味的,要真信了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和罪犯斗智斗勇激情枪战的桥段而加入公安系统,那才是真的傻,因为你会发现,当警察好无聊的,每天要么对着堆积如山的卷宗整理案子,要么就是扯着嘴皮子跟嫌疑人磨磨唧唧重复那几句套话,一点新奇的事儿都没有。” 那小实习生坐的离晏梁很近,严弋的这番话也被他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听得这小警察一愣一愣的,显然是在晏梁和严弋的话里从思想上得到了新的升华。 对面的江娴倒是啥也没听见,也一点不感兴趣,她现在只希望案子赶紧破,不要耽误店里生意。 晏梁从原本靠着椅背的姿势慢慢坐直,然后对着电话说:“行了,目前也查不出什么来,做完笔录就先回去吧,等尸检报告出来再说。” “好。”严弋说完就挂了电话。 晏梁侧头看了眼旁边刚消化完长篇大论的实习生,问:“怎么样,都记好了?” “嗯。”小实习生赶忙点头:“记好了。” “好。”晏梁站起身,向对面的江娴伸出手:“多谢江小姐配合,如果还有事情我们会再联系你。” 江娴跟他握了下手,客气道:“没事。” 晏梁当即愣了一下,不过面上没显露出来,只是招呼了下小实习生起身,说道:“那我们先走了,再见。” 说完两人就一起离开了,其他负责记笔录的警官也差不多完事了,见晏梁离开,也都收尾跟了上去。 晏梁离开了江娴的视线就停下了脚步,他抬起那只刚和江娴触碰过的手,刚才两人手掌相碰时,他明显感觉到江娴大拇指根部和食指左右两侧有一层并不平滑的茧,这是常年握枪的人才会有的标志。 这个江娴…… - 见他们离开,江娴便上前关上包厢门,而后拿出兜里刚在死者裤兜里拿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个透明袋,里面装着金色的粉末,外表看来平平无奇,像是小孩子玩的类似太空沙的东西,但透明袋的角落处却印着一行数字。 0301。 江娴看着这四个数字沉默了许久,面上不动声色,攥着袋子的手指却逐渐缩紧,指尖泛白。 “咚咚——” 江娴猛地回神,只听老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小江你还在里边吗?那些警察走了,尸体也搬走了,别怕快出来吧。” 江娴将透明袋小心装进内侧衣服口袋里,然后开门:“老板,我在。”而后又看了眼封锁的店门。 “哎,”老板环顾了一圈空空荡荡的店,立刻亲切地握住江娴的手:“没事的,等他们警察抓到犯人就好了,这几天的生意肯定是要受影响的,不过没事,只要你在,我们照样可以重振雄风。” 江娴看着老板强颜欢笑的脸,无奈的笑了下,也不知道她这是在安慰谁,不就是怕没生意没工资自己走了吗。 但老板无疑是多虑了,她现在这样子,哪有什么工作岗位愿意收她啊,这里的地段离她的出租屋不远,老板对她也不错,虽说工资少了点,但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状态了。 江娴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自己不会走。 老板立刻喜笑颜开。 “啊不过这两天应该是不会开门了,小江你回家歇歇吧,最近熬夜也挺累的,趁这个时间好好休息休息,等开始上班了,又是忙碌的一天!”老板笑嘻嘻地跟她打气,江娴看着老板这副模样自己心情也好了不少,跟她告了别就转身从后门离开了。 第3章 审问 “严副队!”小实习生喊住路过的严弋,说:“尸检结果出来了,小周法医叫你们过去。” “好。”严弋说完,就往解剖室走,在门口遇到了正要进门的晏梁。 晏梁挑了下眉,说:“正好,小周说尸检有点问题。” 严弋皱了下眉头,直接“咣”一声推开门走进去,里面入目就是一张解剖床,上面躺着赤身裸体的死者,身上只盖了块白布,小周法医捏着眼镜站在一旁叹气,见他们进来,立刻骂道:“下次进来能不能先敲门,能不能!我岁数不小了你们这样真的容易失去我!” 小周法医本人年芳35,正值壮年,但因总被家里长辈各种嫌弃这么大岁数还没老婆,导致小周法医真的觉得自己没老婆是因为自己没有那些小鲜肉年轻,在经历了多次相亲失败后,终于自暴自弃,在市局每天“倚老卖老”,日子过得活像个老大爷。 严弋没搭理他,直接问:“怎么样?” 小周法医:“……” 小周法医放下手里的报告单,先问:“死者的身份查明了吗?” 晏梁刚想说话,解剖室的门就被一下子推开,“咣”的一声撞到了墙上,紧接着风尘仆仆的张师成就迈大步走进来:“晏队,死者身份查明了。” 小周法医差点被这一下送走:“能不能敲门!尊重我这个老年人一下好不好!” 张师成直接当小周法医放了个屁,面不改色走到解剖床边,把手里的资料递给晏梁。 晏梁扫了眼,入眼密密麻麻全是字,他实在是懒得看,便又把东西扔给张师成,直接吩咐:“简述。” 张师成早习惯了晏梁这懒样,早就看过资料了,张口就说:“死者名叫钱周,35岁,房地产公司经理,有房有车还有一个女朋友,据说要结婚了,正在置办婚礼。他女朋友叫张桃,是钱周的同事,32岁,两人在一起三年了,据说双方之间也没什么太大的矛盾,感情很稳定。” “刚才我们已经把昨晚和钱周一起吃饭的人全都叫来了,林笑都简单审了一下,他们的说辞基本一致,都说昨晚喝多了,看啥都重影,根本没注意离开时少了个人,而且都去过洗手间。” 小周法医问:“他们对钱周的评论怎么样?” 张师成边点头边说:“还不错啊,他们中有同事有同学,对钱周都是一致好评,女孩子说温柔体贴,男同胞说仗义直爽,人缘挺好的。” 小周法医越听越觉得奇怪:“那他那些朋友就没人关注钱周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吗?” 张师成:“啊?” 严弋和晏梁听见这话表情立刻严肃下来,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严弋开口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周法医也很愁:“我刚才做尸检的时候,发现钱周体内……有毒品残留。” “什么?”严弋惊了一下:“你是说钱周吸毒?” “对。”小周法医摘下眼镜,伸手揉了揉鼻梁骨,有些犯愁:“他的死因是窒息,死后呈现明显的瞳孔放大,眼睛结膜因毛细血管破裂而出血,舌头呈紫黑色等现象,喏,就是他脖子上的那条印子。” 几人朝小周法医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钱周脖子上赫然有一道一指粗的印子横贯半个脖子,骇人的很。 小周法医拿放在一旁桌子上的纸巾擦了擦眼镜,然后戴上:“而且我可以排除他被人下毒害死的情况。首先,如果有人给他下了毒,他吃下去后到他死亡这段时间,毒素是不会消失的,并且会渗入血液,但我在他胃里没有找到任何毒素残留。但如果是少量吸毒,两周后胃里的毒会代谢干净,但血液依旧能查出毒素,所以我倾向于,钱周吸毒。” “我已经提取了钱周的血液送到检测中心了,半小时左右就能出结果,到时候就清楚了。” 晏梁在一旁靠坐在桌子上默默听完,才慢悠悠开口,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那么,如果钱周真的吸毒,我们就需要知道他的死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了。” 严弋叹了口气:“如果有关系,那这案子可就麻烦了,牵扯上毒品的案子可不轻松啊。” 小周法医拍拍严弋的肩,然后走向一旁的衣柜:“加油吧少年,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岁数,就知道没有什么工作是轻松的。” 晏梁眼睁睁见小周法医换下了白大褂,穿上自己骚气的灰色西装,还掏出瓶发胶对着自己脑袋一通乱喷,对着镜子拍了个pose,确认形象后,满意地转过身,就要往外走。 晏梁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不可思议地说:“你这就要走了?” “啊,是啊!”小周法医嫌弃地拍开晏梁抓在他西装外套上的爪子,又拽了拽袖子,想要抚平刚被晏梁不知轻重拽出来的褶子:“我要跟小芳吃饭。” 晏梁疑惑:“上次相亲把你踹了的不是小芳?” “那是小方,姓方的方!” “…………” “……噗!”张师成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小周法医一个瞪视甩过来,吓得张师成马上把嘴缝上。 小周法医庄严宣布:“这一次!是人家约的我!主动约我知道不!所以这一次——” 严弋:“人家还是会把你甩了。” 小周法医:“……滚呐!” 这永远是小周法医内心不可消弭的痛,每次和人家姑娘相亲的时候,总是从刚开始的其乐融融,到谈职业的难言之隐,最后到姑娘的礼貌离开,全程从未超过30分钟,只因姑娘们觉得干法医的都很脏。 见小周法医甩胳膊甩腿气势汹汹地走了,张师成喃喃道:“哎,我过几年不会也这样吧?” 严弋拍了拍他的肩,无情道:“自信点,你会的。” 张师成:“……” - 晏梁走在最前面一把推开审讯室的门,正巧见林笑坐在桌子上问对面人:“那你们感情怎么样?” 张桃眼眶通红,一看就是刚哭过,此时抽抽搭搭的,缓声说:“我们感情很好,他比我大几岁,还是我同事,比我高一级,所以一直很照顾我,我也很喜欢他,只是没想到……” 她说着说着像是实在伤心,忍不住捂着脸低声抽泣起来,可她也知道自己正在接受审讯,没敢哭太久,快速压制住此时不该有的情绪,抬起了头。 晏梁敲了敲单面的玻璃门,里面的林笑立刻反应过来,起身从一旁的玻璃门走出来:“晏队,严副队。” 两人点了下头当做打招呼,严弋问:“怎么样了?” 林笑叹口气,说:“还是那样,这几个人我都审过了,可他们的说辞都差不多,无非是感情好,不可能是他们其中的人杀的之类的话,尤其是里面这位,好像钱周的死对她打击很大,一直哭到现在。” 晏梁听林笑的话,内心毫无波澜,从得知监控被人破坏的那一刻起,他就料到了现在的局面,在毫无线索的时候,他们很难从嫌疑人的话里找出漏洞,特别是现在几人说辞基本一致的情况下。 严弋拍了拍晏梁的肩,见对方看过来,便伸手指指里面的张桃,示意他自己要进去问问。 严弋径直推开玻璃门走进去坐在张桃对面,张桃此时还在无意识地落泪,见一个气势很强的陌生男子突然坐在自己面前,不禁有些瑟缩。 外面的林笑则打开了扩音器,玻璃房内的谈话瞬间充盈整个审讯室。 严弋严肃地问:“你是钱周的女朋友,那你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张桃不太懂:“异常?哪方面的异常?” “日常行为,或者……精神状态。” 张桃的手指在桌下隐秘的黑暗里轻颤了一下,但表面上却是恰到好处的疑惑:“没有啊,我没觉得他哪里有异常……但也有可能,是我对他不够细心……” 张桃轻声细语说到一半,才猛地想起来似的赶忙问:“他怎么了?是之前就出什么事了吗?” 严弋紧盯着张桃的表情,但无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她的一切反应都太正常不过,一个温柔体贴的女朋友忽然失去男友的悲痛和对男友的关心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严弋侧头看了眼,审讯室里这面玻璃是单向的,从外能清晰地看到里面,但在内部却窥不见外界的一丝一毫,以至于严弋此时也有点拿不准,究竟要不要告诉张桃钱周有可能吸毒的事。 就在这时,严弋放在外套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上面只有两个字。 别说。 这是晏梁发来的短信。 “……没有。”严弋把手机放回兜里,继续跟张桃交谈:“只是我个人很好奇,据我了解,你们几个人关系很好,如果钱周突然被杀害,那此前就应该有预兆,比方说他最近可能遇到什么不舒心的事或者得罪了什么人,我在想,你作为他的女朋友,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张桃像是松了一口气,轻声说:“我不知道,最近公司很忙,我们两个都在自己的部门工作,很少有见面的时间,所以他最近的状态,我是真的不太了解。” “好,那我知道了。”严弋点点头,起身:“待会儿如果没什么事情,我们会放你们先回去的,后续如果有事情需要你们的帮助,还请多多配合。” 张桃连连点头:“一定一定,警官,你一定要找到害死他的凶手啊!他还这么年轻,前途一片光明,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严弋走出玻璃房,冲他们摇摇头:“我是真的不知道了,这张桃看起来是真的很爱钱周,反应也一切正常,如果她是凶手,那这演技可不一般呐!” 晏梁倒是一直在盯着玻璃室内的张桃:“我倒觉得她很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晏梁正疑惑着,忽然手机响了一声,他打开看,是一条短信。 钱周的血液检测报告出来了。 第4章 跟踪 津北的街道总是很热闹,络绎不绝的车辆来来往往,绘出这座城市的轮廓,行人在街道上游走,向着目的地的方向,他们步伐匆匆,每一步却都稳稳的踏在地面,坚定而执着。 江娴飘忽的身形在这座城市里显得格格不入,她迷茫地向前走,不知道要去做些什么,走走停停,早已偏离了原本要回出租屋的方向。 她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揣在兜里的手无意识地来回抚摸着那个透明袋。 这东西……不该出现在这儿的。 江娴实在是困,脑子也不太好使,便放弃思考,反正这些闹心事也轮不到她管,天塌下来还有那些怨种警察顶着呢。 当初不顾一切跑出来,不就是为了现在的平静生活吗,何苦把自己搭进去。 江娴转转脑袋,四周瞅了一圈,见街对面有一个垃圾桶,便走过去,把自己脑袋一抽顺手从那大哥兜里薅来的透明袋扔进去,头也不回地走进不远处一家面馆。 “老板,一碗油泼面。” 江娴说完便随便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支着脑袋往窗外瞅。 她眼珠子漫无目的的在眼眶里乱晃,不一会儿又晃到了自己刚扔过的垃圾桶。 把拿东西扔在这儿,不会被收垃圾的捡走吸了吧…… 江娴用自己已经困得麻木的小脑袋瓜想了想这种可能性,得出不太可能存在能干出把自己捡来的垃圾凑鼻子下闻这种傻逼事儿的人后,便放宽了心。 那些警察是不会知道的,再说了,就算真有这种傻逼吸了,染上毒瘾,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自己都顾不好,就别不自量力地想帮助别人。 这种生活对江娴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美好了,离那些东西远远的才是她应该做的。如果她心态再平和一点,刚刚就不会把这东西从那人身上带走,说到底,还是忘不了以前的事。 江娴嘴角浮上一抹苦笑,明明是为了放下过去才离开的,真是……打脸来得太快。 油泼面被服务员端上来,江娴道了声谢谢,便埋头吃了起来,控制自己将视线锁定在碗里,做事要一心一意,不要往外瞅,尤其是垃圾桶那里。 等将最后一口吃完,江娴松了口气,头一次觉得吃饭是个力气活,她去吧台结账,满眼不舍地给了店主12块钱。 踏出面馆的第一步,江娴就有点想哭,一碗面太贵了,她吃不起,但她又不会做饭,怎么办? 江娴含泪望天,内心早已泣不成声,正在她茫然无措地靠着面馆的外墙摇头晃脑时,视线猛地一凝—— 不远处的公交站牌上,映出了面馆旁不远处的漆黑巷口,那里站着一个人。 一身黑色运动服,戴着个同色鸭舌帽盖住自己的面容,正在低头摆弄手机。 在多数人眼里,这或许只是个路人,因为他并没有明显的异常行为,但江娴就是莫名地觉得这人不对劲。 她装作不经意地站直身,沿着道路走向不远处的街口,转了个弯,同时借着将碎发掖到耳后的动作掩饰自己微微偏了下头,看向路边停着的车,她的视线快速扫过后视镜。 果然,那人跟上来了。 她舌尖舔了下后槽牙,“啧”了一声,微微加快了脚步,专往人多的地方走,想试着甩掉他。 过了会儿,江娴难得产生了“我命由天不由我”的感想,自己跨了个海来到这儿,时不时还换个城市溜达,怎么还能找过来? 麻烦。 江娴又借着转弯的机会扫了身后那人一眼,只见他似是没了耐心,逐渐加快脚步,微微小跑起来。 江娴见甩不掉这人,便放弃了伪装,直接撒腿开跑。 黑衣人见自己被识破,立刻狂奔起来,不顾一切追过去。 既然甩不掉,那就不能往人多的方向去了。 江娴跑向空无一人的小巷,见前面是条死路,便一脚踏上墙边的木箱子,双手抓住墙顶,借力一把翻了过去,稳稳落地后几乎没有丝毫停滞地向前跑。 黑衣人紧随其后翻过墙,隔着不远的距离跑在江娴身后。 他们翻过墙面,眼前便是一片居民区,但下楼遛狗遛娃的住户太多,江娴便转弯往小区侧门跑去,弯弯绕绕下总算是跑到门口,铁门敞开着,江娴飞速穿过,还顺手捞起了地上一条厚实的长木块回手插在了门上充当门锁,而后快速离开。 黑衣人被江娴这一手给结结实实黑了一把,这小区铁门很高,且没有借力点,翻过去基本是不可能了,黑衣人废了老大劲踢了好几脚才把那木块踢断,推开铁门,江娴早已不见身影。 - 晏梁接到小实习生的短信后,直接开车来到检测中心,他拿着检测报告心不在焉地顺着检测中心门口的长阶往外走,眼神忽然瞟到一个人。 晏梁眯眼看向那个把木块插在铁门上的缺德身影,正想走过去给这个不讲公德的人一个来自警察叔叔的批评教育,却猝不及防看见那缺德玩意儿转身就跑。 ……江娴? 晏梁正奇怪着,她在这儿干什么,却听见“砰”的一声,铁门外的木条被粗暴的从中间断开,而一个人紧接着一脚踢开铁门,撒腿就跑。 铁门外只有一条路,那黑衣人直接朝着江娴离开的方向跑去,看那架势,估计是出了什么事。 晏梁见此眉头一皱,快步走下台阶,开锁上车,往两人的方向开去。 江娴跑了没一会儿就见那黑衣人追了上来,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艹”,这哥们儿也太执着了。 正当江娴不知往哪儿拐弯时,面前忽然停了辆车,江娴赶忙停住脚步,差点撞上去,她一皱眉,正想冒着赔钱的风险踹这没眼力见儿的车一脚,就见副驾的车门突然朝她打开。 “上车!” 江娴惊讶地看了眼车主,然后不带一丝犹豫地钻了进去,回手关上车门,晏梁一脚踩下油门,车尾气喷了那紧随而来的黑衣人一脸。 江娴看了眼后视镜,见那黑衣人被远远甩开,瞬间就仿佛没了骨头般靠在副驾靠背上,大口喘气。 晏梁侧头看她一眼,忍不住笑了声,然后成功得到了某人的一个瞪视。 江娴黝黑的眼睛里写满了三个大字—— 你有病? 晏梁笑了会儿便识相的收回快飞上天去的嘴角,这其实不怪他,第一次见面时江娴给他的第一印象实在太深刻,冷淡,平静,对什么都好似不在意的态度和简洁直接的说话方式都让他印象深刻,现在看到她这幅累成狗的姿态属实反差太大,他当警察这么多年,阅过这么多人,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一个人产生强烈的好奇心。 晏梁收回笑意,等江娴缓了会儿,才问:“那人谁啊,你欠人家钱了?” 江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没,仇家。” 晏梁听见这个回答后没多问,江娴不想说那便不说,反正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可接下来,却听见江娴说了句“谢谢”。 晏梁略显惊讶地侧头看她一眼,江娴看到他这一眼了,没好气地问:“你怎么什么都这么惊讶,我长得很奇怪吗?” 晏梁笑了下:“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挺奇怪的。” “哪里奇怪?” “说不上来,但总觉得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咱俩又不熟,你怎么知道我会说什么。” “也是。”晏梁点点头,又说:“那既然我帮了你,就正式认识一下吧,我觉得你这人挺有意思的。” 江娴有点疑惑:“刚才在餐厅,你的自我介绍还不够正式吗?” 晏梁,津北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 晏梁:“……够。” 过了会儿,晏梁才反应过来哪里怪怪的,忍不住说:“我的意思是不要公事公办的认识,以个人的名义认识一下,就当交个朋友。” 江娴“哦”了一声,又问:“那怎么认识?” 晏梁被这话问得愣了一下,怎么认识? 晏梁难得有些为难:“就……随意一点,你想用什么认识都行,说什么都好。” 这家伙的说话方式让他莫名想起被自己妈按着相亲时自我介绍的感觉,就是交个朋友,怎么就感觉怪怪的呢? 难道自己真的单身太久,都不会和异性正常交流了吗? 江娴默默翻了个白眼:“我觉得我没必要说什么,我的家底估计都快被你翻过来了吧,警察先生?” 刚刚看到江娴和黑衣人后迅速发消息给张师成让他秘密调查江娴的某人:“…………” 晏梁还是想挣扎一下:“怎么能这么说,我这是出于对案件的负责,对相关人员都要例行调查的。” 江娴幽幽地补充:“应该是相关嫌疑人吧。” 晏梁:“…………” 行吧,调查江娴的确是出于私心,他对此人实在是过于好奇,但这么摊开来被人摆到明面上说还是让人很不爽。 晏梁放弃挣扎,直接摊开了说:“见到案件相关人员被人跟踪后我出于一种好奇心理调查你的资料很奇怪吗?而且对于案件的新进展来说,你是有嫌疑的,我这种做法很正常!” “那请问你们案件的新进展是?” “这是机密,外部人员无权知晓。” 江娴看似平静地靠在椅背上,斜着眼看向晏梁,眼里带了些探究,实则内心早被晏梁这几句话搅的翻了天。 这些警察发现什么了吗?为什么会怀疑到她身上,还是当时拿走那袋毒品的时候被看见了? 随口瞎扯淡只是想隐瞒自己违规调查无关人员的心虚晏某:“……” 总觉得江娴这眼神不怀好意。 “不怀好意”的江娴已经在内心思考刀了面前这个人抛尸荒野毁尸灭迹的可能了。 晏梁被她看得莫名脊背发凉,赶紧转移话题:“你要去哪儿啊,那人没准还会跟着你,我送你回去比较安全。” 江娴收回那危险心思,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吧,便说:“我回家,就在餐厅对面的小区。” 第5章 档案 时间已是下午,阳光早已过了最烈的时候,暖洋洋的洒下温暖又不灼热,正是最恰当的时光。 晏梁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驾驶着局里配置的升级版五菱宏光歪歪扭扭的在小区坑坑洼洼又狭窄的道路上危险行驶。 好不容易把车停在江娴出租屋楼下,晏梁可是松了一大口气,这一路上他总会有要一不小心翻车或者一个车脑袋怼墙上去的错觉,这老旧小区的基础建设也太差了点。 “谢了啊。”江娴把手从头顶上的扶手上拿下来,手心早已出了一层汗,不是她晕车,只是单纯被晏梁这一路颠簸给吓得。 晏梁不以为意:“没事儿,顺路而已。” 江娴眼神瞄了下从她上车时就在晏梁腿上放着的档案袋,然后低头解安全带,轻声问:“看来你们警局的工作也不好做啊,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公务员都很轻松呢。” 晏梁听见这话赶忙摇头:“公务员的工作可不好做,那些说什么当了公务员就是一辈子铁饭碗,工作简单待遇还好的话简直就是放屁,我们一天天的累成狗了也没见涨工资啊,碰到案子就没日没夜的加班,简直就是压榨。” “可不是么,我就是因为这个才去餐厅打工,同事心地善良老板和蔼可亲,还有假期,多好啊,不像你们,碰上案子就要到处跑,还要给死者做血液分析,真是操了不少心啊!” 晏梁被她这么一说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大冤种,好好的家产不要年少无知非要来市局做社畜,亏死了,便一时放下警惕口不择言起来:“可不是,碰上这案子也是够倒霉的,挺好的一小伙子非得对毒品好什么奇呢你说说,这不是自己找死——” 话说一半,晏梁自己就住了嘴,眼珠子偷偷飘向一旁,见江娴侧身靠在窗户上嘴角含笑盯着他,顿时:“…………” 晏梁危险地眯了下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们做的是血液分析?” 江娴一脸无辜:“我就随口一说。” 晏梁简直一整个大无语,心里暗想,以后再碰上江娴这种人,就应该少说话,别瞎搭茬! 江娴从上车起就眼尖地看到了那个密封档案袋,瞬间联想到早上的案子,然后趁晏梁不注意借后视镜环视附近,立即锁定不远处的检测中心,这才想套个话,没想到还真让她给诈出来了。 江娴想到他刚说的话,问:“你刚说那人……吸毒?” 晏梁见已经露馅了,便放弃了,直接说:“对,法医在钱周的血液里发现疑似有毒品残留,所以我来检测中心确认一下。” 江娴想到自己随手扔在垃圾桶里的透明袋:“那你们知道他吸的什么吗?” 这就是疑点了,晏梁也很愁:“不知道,虽然可以确认他的确吸了毒,但他吸的貌似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那几种毒品,起码……在国内没见过。” “是吗,那就不好查了。”江娴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不过,这跟他的死有关系吗?” “目前还不清楚。” 江娴边听边装模作样点头,又开口:“但——” “——但跟你没什么关系。”晏梁及时止损:“江小姐跑了那么远一定累了吧?查案这种体力活交给我们这些人民公仆就可以了,您还是回去歇歇吧,您觉得呢?” 江娴见他这么说也知道自己套不出什么别的来了,便识相地说:“我觉得晏队这个提议不错,那有缘再见了。” 说完便毫不留恋地下了车,干脆利落,车门关闭时“砰”的一声震的晏梁眨了下眼。 真是……觉得套不着话了马上就走,倒是够无情的。 - 江娴双手插兜,气定神闲地坐电梯上楼,进屋的一瞬间脸上原本轻松的表情立马垮了下来。 江娴长这么大多数时间都在毒贩窝里混,平时只负责杀人,查案她是一点不了解,更不知道尸检过程了,钱周吸毒被警方得知则是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目前唯一可以周旋的便是那些警察目前还不知道钱周吸的是什么毒,一旦被查出来,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可就不消停了。 再想想自己手欠带出来的那袋毒品,江娴更愁了,刚才就应该把那东西直接烧了! 只是想过平静养老生活的小江一脸颓废,目光无神地靠在墙上发呆,心里的小人儿早就哭成了泪人儿。 为什么生活这么难啊!!! 江娴颓废了一会儿,来自腹部的一声叫把她游离天外的魂儿暂时勾了回来。 离她之前吃的那碗油泼面虽没过几个小时,但之前和黑衣人周旋体力消耗太大,她又饿了。 江娴目光一凝,不行,不能坐以待毙了。 她快速走到床边,从床下拉出行李箱,然后把衣柜里仅有的几件衣服囫囵团两下就扔进箱子里,再把一些生活必需品塞进去,合上箱子,跑路。 江娴暂且把收好的箱子放到一边,拿出手机开始搜最近一班的火车,走得越远越好,让所有人都找不到才好。 江娴坐在床上满心都在想着怎么跑路,与此同时,门外走廊的角落,一丝火苗渐渐燃起。 - 晏梁推开办公室的门,就见严弋坐在沙发上吃泡面,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一个档案袋。 他一脸无语地关上门,快走几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通风,一边没好气地说:“你就不能捧着你那玩意儿回自己那儿吃?天天在我这儿待着干什么?” 严弋囫囵几口把剩下的几口吃完,顺手拿桌子上的纸巾擦擦嘴,扔进垃圾桶,这才说:“我这不是来给你送东西吗?” 晏梁问:“什么东西?”说完就想伸手拿桌子上的档案袋—— 严弋一把按住他的手:“哎——等会儿,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晏梁一把把手抽出来:“什么?” 严弋做贼一样地往门口看了一眼,确定门关严了,才轻声开口:“你查那个服务员的档案干什么,看上人家了?那你这职权也不是这么用的啊,以个人名义调查一个普通人虽然没什么大事,但要是传出去总归还是不好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变态——” 晏梁一把捂住他那张瞎扯淡的嘴,另一只手从他手里抽出档案袋,咬牙低声说:“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严弋把晏梁的爪子扒拉开,瞪眼:“这怪我想吗,明明是你——” “我怎么了,就是你思想龌龊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找个老婆迟早要憋出事儿!” “我靠?”严弋惊呆了:“你还他妈好意思说我,您比我还大一岁呢!” “可我外在条件比你好啊!” “滚蛋,我也不差,痕迹科的小姑娘还对我暗送秋波呢!” 两人骂着骂着就开始动起手来,严弋胳膊挽着晏梁脖子往下压,晏梁直接把这手欠的玩意儿按进沙发里,半条腿压上去,给严弋眼镜都挤歪了。 “咚咚——” 门被敲了两下,紧接着小实习生紧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晏队!严副!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呢?有话好好说别激动啊!” 严弋一把推开身上压着的某人,喘口气支着膝盖站起身,扶扶眼镜,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然后大声说:“没事儿,我俩交流一下感情,你忙你的吧!” 门外的小实习生一脸疑惑,但还是听话地干自己的事儿去了。 晏梁被推开后也装模作样地拽了拽衣服,然后说:“得了别闹了,我查她自然是有原因的。” 严弋一脸不相信,撇嘴说:“能有什么原因?” 晏梁却没再多说:“我先先看档案。” 说完从茶几上拿走档案,坐回自己椅子上,拆开档案袋,把里面的资料一一摆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严弋在他对面坐下,见晏梁在看资料,说:“我看过了,这个江娴之前一直在国外,三年前才回国,这三年间在多所城市居住过,一直是独自一人,有个养父在国外,当时并没有跟着她一起回来。而她是一个月前来的津北,房子是刚租的,工作也是刚找的,就跟普通北漂没什么区别。” “怎么没区别。” “嗯?” 晏梁看着文件说:“你就不觉得,这资料太干净了吗?” 严弋不太懂他的意思:“这难道不就是普通老百姓的生活状态吗?” 晏梁却微微摇头:“你看,江娴的资料是从国外读书开始时才丰富起来的,之前的那些年就像根本没这个人似的,就算她是孤儿院里的孩子,被领养后,那也应该有基本的社会关系,像朋友,老师,邻居等。” “而且,她之前一直都在国外生活,在完全习惯西方生活的情况下,自己独自一人回国生活,还总是变换居住地,没有固定居所和收入,这对一个不习惯国内环境的人来说难道不是很奇怪的事吗?” 严弋眯了眯眼,轻声说:“你的意思是说,这资料……是假的?” 晏梁沉默了一会儿,说:“倒不一定全是假的,但我更倾向于,她隐瞒了一些事。” 严弋看着他:“那你现在要做什么,不能就因为一份存疑的资料就——” 晏梁打断他:“——当然不能,我们不知道她隐瞒了什么,而且她貌似和案子也没有关系,就先暗中观察,看看她想做什么,尽可能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 严弋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又想起另一件事:“对了,检测结果怎么样,他吸毒了对吧。” “嗯。”晏梁把检测结果给他,示意他自己看。 严弋把那张检测报告拿出来,看完最底下那行字后,瞬间抬头看向晏梁:“他难道——” “对,我们碰上大案子了。” “如你所见,钱周的确吸毒,但他吸的却不属于市面上任何一种,虽然还不清楚他的死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但这已经能提起全市关注了。” 晏梁看着严弋惊讶的眼神,沉声说:“我们可能要发现一种新型毒品了。” 第6章 激战 江娴收起手机,拎着行李箱往玄关走,路过客厅时,突然听到一阵吵闹声。 好像……是楼下。 江娴迟疑了下,还是没按住那颗好奇的心,抱着看热闹的心理扒窗户往下瞅了一眼,顿时愣在原地。 源源不断的人流从楼道涌出,散落在人行道和草坪上。 与此同时,江娴皱了下鼻子,在十六楼的高度下,清新的空气中混杂着一丝焦味,她顺着味道传来的方向,缓缓回头,看向门口。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铺满整个客厅,一直延伸到玄关处,也照亮了门缝处的阴暗。 江娴缓步走向玄关,视线锁定在门缝里渗进来的水。 明明闻到的是烧焦味,怎么可能有水? 江娴蹲下身,刚想查看一番,就看见一阵火苗顺着那液体烧了进来,眨眼功夫玄关就淹没在火海中。 江娴瞳孔一缩,是汽油! 江娴快步后退,转身走进洗手间,浸湿几条浴巾就匆忙跑出来把湿浴巾围在门缝。 能挡一阵是一阵吧。 她转身回到阳台看向楼下,眉头皱的更紧了。 - 晏梁开着车往市局赶,没走出几条街就看见不远处极速行驶的消防车和救护车。 哪里着火了吗? 晏梁没多想,反正自己现在去也帮不上忙,等他们忙完有需要自然就报警了。 紧接着,消防车和救护车就和晏梁的车擦肩而过,晏梁不经意地扫了眼后视镜,看到他们赶往的方向,一激灵差点把油门踩到底。 那是江娴家的方向! 这家伙住的是个高档小区,占地面积很大,那几辆车的终点只可能是那里。 晏梁记得自己刚从小区出来时还没起火,这火烧的这么快吗? 他找机会转弯往回开,抄近路走侧门拐进小区,离老远就看见火光。 这火烧的特别不是地方,这栋楼一共有16层,火就是从顶层烧的,还正是江娴家! 晏梁立刻打电话给严弋拨过去:“喂!” 严弋漫不经心地:“怎么了?” “江娴家着火了,我发你地址,快带人过来!” 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严弋和张师成带着两个小实习生和杨言山正在附近吃饭,接到电话立刻买单往过赶,没几分钟就到了,正好看到一脸严肃站在路灯下的晏梁。 公寓楼下,这栋楼的住户已经被疏散,附近楼里还有吃完饭出来打发时间看热闹的,总之……十分热闹。 物业和保安正在挨个数人头,其中一个人在人群外围走了两圈,满脸疑惑:“嗯?怎么少两个呢?” 物业一个大叔听见这话一激灵,急忙举着喇叭大喊:“都看看你附近的人!有没有熟人不在这里?” 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拉住大叔:“哎,我家孩子他爸前天出差了,现在还没回来。” “好知道了!那还少一个呢?人哪儿去了?”物业大叔急得仿佛火烧眉毛,这要是出了人命,那这事儿可就大了! 一个老太太忽然喊:“哎?我家楼上那姑娘不在啊!” “什么?!”张师成举着警察证在众人面前一扫而过,一把抢过物业大叔手里的喇叭。 “几楼的姑娘?你确定她在家吗?” 老太太焦急点头:“确定啊!刚在电梯我们还打招呼了呢!就在顶楼的阁楼住!” 顶楼!江娴! 严弋和张师成当时一惊,晏梁则看向顶楼一言不发。整栋楼只有顶层火光最盛,肉眼可见的在向下蔓延,在黄昏光晕的渲染下更加耀眼夺目,令人心惊。 晏梁看着消防大队的人忙来忙去,忽然抓住帮忙的何白和杨言山,问:“有其他人趁乱进去吗?” 杨言山和何白两个实习生均摇头,何白说:“这没注意,据说火烧的很突然,一下子就这么大,我们一直帮着疏散附近的人群,没注意其他的。” 杨言山跟着点头,又说:“应该不会吧,这么大的火,上去找死啊,而且人都出来了,不会有人进去找人,找东西也不至于,东西哪有人重要。” 晏梁心里却不太踏实,得知江娴还在楼里时,忽然想到下午跟踪江娴的那人,眉头皱的更紧。 希望这只是一场普通的火灾,如果不是……那就真凶多吉少了。 公寓楼唯有顶楼深陷火海,往下看则一片冷清,晏梁原地思索片刻,再抬头,就看到一双手搭上了顶楼的阳台窗户。 晏梁几人远远看见江娴被困在阳台,刚想叫消防人员,就看见这祖宗猛地跳下来! 晏梁:“!” 严弋:“!” 张师成,何白,杨言山:“!” 消防人员:“!” 这他妈的不要命了吗?! 楼下的围观群众也惊呆了,以为马上就要看见血溅三尺,结果那祖宗抓着阳台桅杆猛地跳到了斜下方十五层的阳台上,随后灵巧地单膝跪地,迅速直起身抓住栏杆借力翻到隔壁人家的阳台。 杨言山和何白当场震惊,嘴巴半张连话都说不出来,这姐姐上辈子是猴吗? 张师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去,这姑娘这么厉害的?!” 晏梁紧张地盯着江娴在楼层间翻越,生怕她一个手滑命丧当场。 江娴本人倒是还算冷静,因为只有顶层起了火,其他楼层目前还算安全,看来放火的人目标就是她,而且没想连累其他人,那她只要暂时躲到其他较为安全的楼层然后等待救援就可以了。 刚这么想着,悦下又一个楼层后,她脚刚落地,一双手就从身后袭来,手中的刀带着锐利的风声猛的划过耳边。 楼下的人看不清状况,只知道那姑娘跳下后忽然侧了下头,然后闪身进了身后那间客厅。 杨言山他们搞不清江娴忽然进别人家里是要干什么,但晏梁和严弋站在离人群较远的路灯下,以他们的角度看得很清楚,江娴刚落地,就有一个人拎着刀从她身后袭来。 这果然不是意外,从下午遇见江娴被人跟踪起他就应该知道。 晏梁和严弋直接冲进楼里,无视消防人员“你俩找死”的惊恐眼神和劝阻以及急忙上前掏出警察证息事宁人的张师成,拐进安全通道一层层往上爬。 江娴侧头躲过近在咫尺的刀刃,转身翻入客厅,淡淡月光下,只能看清那是一个高壮的男人,带着帽子和口罩,手上拿着匕首,帽檐下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江娴,仿佛在看一个猎物。 江娴没见过这男人,便问:“你谁?” 那男子笑了声:“阿格让我送你走。” 话音刚落,男子拎着刀欺身上前,江娴往后一仰头躲过差点划破她脖子的刀刃,借力抬脚踹过去,那男子一个侧身躲过她的攻击举拳挥来,她用手臂挡住这一拳,钳住他的手用力一拧,抬脚踹向他腹部。 男子咬牙硬是接下了这一膝盖,强忍着喉咙处传来的酸涩贴近她,手中的刀划过江娴肩膀,溅出一丝鲜血。 江娴仿佛没有感觉,抓住他手腕,一脚踹上去,那人控制不住向后摔,砸倒了一旁的沙发后一个后空翻站起身再次攻向江娴。 这里家具太多,江娴顾忌着这是别人家弄坏了还得赔钱而施展不开手脚,便跑出房间来到走廊,转身接住那人袭来的手臂,把人推到墙上一拳砸在脸上,那人闷哼了声,像是砸的不轻,很快反应过来举刀刺向江娴的面门,她侧身躲过,背部却又擦过一刀,江娴瞳孔骤缩,这人竟又拿出一把刀! 这不要脸的! 江娴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刀打乱了阵脚,顾前不顾后右腹部不慎又被刀刃擦过。此时她的白衬衫已鲜血淋漓,颇为骇人,那男子的口罩上也沾着他被江娴那一拳打出来的血,鲜红一片。 她两手空空,想要制住这不要脸拿着两把刀的玩意儿几乎不可能,她从楼上向下跳了几层,这里大概是十楼左右,如果带着他一起跳下去估计还能拼一把。 那男子见江娴猛地袭来,拳脚相加打得他反应不及,根本没空挥刀,只得狼狈闪躲,忽然他一脚踩到了墙沿,上半身探出窗外悬空,差点就要掉下去。 江娴则一脚踩到他胸前,那人钳住江娴的腿想借力离开这里,谁想到江娴竟抓住他肩膀带着他猛地跳下去。 男子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这是十楼!” 这他妈可是十楼,跳下去是要死人的! 男子这功夫竟还有闲心想别的,终于知道老大为什么这么忌惮这女的了,这他妈的!狠起来连自己都下手! 男子箍着江娴向一旁甩去,掉进了楼下的阳台,他摔得眼前一黑,好不容易站起来,就被江娴从身后钳住脖颈,一个后翻再次摔下去,男子被圈住动弹不得,硬生生当了江娴的垫板,江娴可没想把自己的小命扔在这儿,抽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三楼的栏杆,缓冲一下,才放任自己摔向地面。 “砰”的一声,楼下群众眼睁睁看着两人猛的砸到地面,鲜红的血从两人身下漫出,吓得不少人抖了抖,不受控制地喊出了声。 “哎你们看!掉下来了!” “我去,这么多血!” “这俩人是不是死了?” “哎那男的怎么还拿着刀呢?” 张师成见两人摔下来,愣了下后急忙回神,指挥傻了眼的杨言山和何白,赶忙疏散附近住户,让救护车把人拉走。 晏梁和严弋刚推着一双疲惫不已的双腿跑到十楼,就看见江娴那祖宗踩在男子身上从十楼一跃而下,吓得差点心梗,急忙跑到窗户口往下看,只见两人躺在血泊中,生死不明。 第7章 线索 医院的白炽灯亮的晃眼,身着白衣带口罩的医生均步伐匆匆,脚步声此起彼伏,闲言碎语也绵延不断,一片喧嚣下,手术室的灯光熄灭,一帮人簇拥着一张病床从其中走出来,床上女子面色苍白,五官却极为精致,皮肤白皙,墨发披散在洁白床单上,灯光下仿佛一碰就会消失的破碎感让周围的人不禁屏住呼吸,欣赏着脆弱又华美的一幕。 晏梁上前拉住一名医生:“她怎么样?” 那医生停住脚步,拉下口罩:“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只要醒来就没什么大碍,不过身上有几处骨折,还有刀伤比较严重,需要花费时间静养。” 晏梁点点头,松了口气:“谢谢医生。” 那医生摆摆手示意没什么,然后重新戴好口罩离开了。 晏梁跟着那些护士一起走进江娴的病房,等她们安排好离开后才坐到病床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没过一会儿严弋也进来了,直接坐到晏梁对面,第一句话就是:“那人死了。” 晏梁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说:“身份查清了吗” “那人叫顾三英,普通上班族,我查了他的履历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似乎只是个普通人。” 严弋刚说完,没等晏梁开口便又说:“当然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的资料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说完严弋的眼神飘向床上还在昏睡的江娴,意思不言而喻。 晏梁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这两天发生的事实在是让他头疼,人就是不能太懈怠,以前有多能上班摸鱼,现在就有多后悔,这难得的好事让他给赶上了。 晏梁眼睛微眯,目光中隐约露出一丝埋怨,就这么盯着床上的江某人,过了许久,江某人大概是在睡梦中感受到了晏大队长热切的目光,微翘的眼睫颤了颤,然后缓缓睁开眼,她似乎是不太适应医院刺目的灯光,想抬手挡一下光,结果抬到一半就吸了口气,颤颤巍巍地把手放了回去。 江娴内心骂娘,这王八犊子下手还挺狠。 她费力地睁开眼环视四周,见到一旁翘着二郎腿喝水的严弋和莫名奇妙盯着她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晏梁,便想坐起身,但她现在多少有点半身不遂,也不想在这俩人面前表演仰卧起坐,便毫不客气地开口:“过来帮个忙。” 晏梁正在一旁看热闹,听见这话简直叹为观止,惊讶这人的不要脸,但还是叹口气上前帮她把床摇了起来,让江娴能够坐起身。 严弋把喝光的矿泉水瓶扔进病床边的垃圾桶里,然后走到晏梁身边,刚想说话,就听见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响亮的音乐回荡在空旷的病房里。 晏梁见严弋接了电话,没一会儿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晏梁见他神色不对,便开口:“怎么了?” 严弋神色严肃,低沉的嗓音响起:“案子有进展,我得先回去一趟。” 晏梁一听瞬间眯了下眼,下意识说:“我也——” 严弋打断他:“不用,暂时还能处理,你找时间回去就行。” 晏梁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他们还需要弄清江娴的事,以及江娴和这件案子究竟有没有关系,想到这儿,他便点了点头,目送严弋离开病房。 江娴是个人精,哪能听不懂他们的话外之意,见走了一个,便靠在病床上闭着眼睛一语不发。 晏梁拉过一旁的椅子放在床边,坐下,直视江娴,见这人闭着眼睛只觉得好笑:“你装什么死,说说吧,那人是谁,跟你什么关系。” 江娴叹了口气,慢慢睁开眼,若无其事地说:“不知道。” 晏梁毫不留情:“扯淡,你不知道他怎么还想杀你?” “想杀我的多了,我哪能都记得。” 晏梁不禁带上了些审讯的语气:“你干什么了惹那么多人?” 江娴想了想,说:“杀人放火,拐卖儿童,偷窃抢劫吧。” 晏梁翻了个白眼,心说这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所以,就因为你得罪了很多人,才迫不得已给自己弄了个假身份?” 这话倒是引起了江娴的兴趣,她歪头看向晏梁,饶有兴致地问:“你为什么觉得我的身份是假的?” 晏梁挑眉:“作为一名刑警的职业修养。” 江娴嗤笑了一声:“也就是说你没有证据。” 身为一名警察,最听不了的就是这句话,一句没有证据就可以否定他们所有的推断,晏梁忍不住说:“总会有的,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真实身份到底是个什么人,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能让那么多人想杀了你。” 江娴回敬道:“我也很想知道,你作为一个刑警,在有案子还没破的时候,竟然有心思放在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对你来说,我比案子还重要吗?我到底是何德何能可以得到晏队长如此关注啊!” “我——” 晏梁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走廊传来一阵喧闹声,伴随着女子的嘶喊和医生们的劝阻。 他看了眼靠在床上的江娴,指了指她意思呆在这儿别动,然后起身出去查看。 江娴被他指的莫名其妙,看着晏梁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你们这医院就这么治病的?我儿子才这么小,怎么可能就死了呢?我要你们这些医生给个说法!” 被女子紧紧抓着的医生苦不堪言:“我们已经尽力了,我理解你的心情——” “——你理解个屁!” 晏梁一把将俩人拉开,拿出警察证:“警察,怎么回事?” 屋子里的江娴见晏梁离开,凝神听了一会儿,确定走廊上的人都在凑热闹,没人在房门附近,便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我被人发现了。” 电话那头的人立刻反应过来:“我派人去接你,一会儿把时间地点发给你,记得别被人跟踪。” 说完便利落地挂了电话,江娴刚把手机放回去,晏梁就满脸疲惫地回来了,她淡定地问:“怎么了?” 晏梁叹了口气:“医闹呗,现在的医生也不好当了,每天忙的颠三倒四,还得应对那些不理智的家属,干哪行都不容易啊!” 江娴说:“那我看你们警察挺好当的,一般人哪敢去警察局闹。” 晏梁嗤笑一声;“好当?那你来试试,一有案子就加班,都快住在办公室了,工资还少,如果真有人来警察局闹,那可就不是好解决的了,因为照你这么说,来大闹警局的,都不是一般人。” 江娴不太了解他们警察的生活,觉得挺新奇的:“唔,你工资很少吗,那你这表是” 晏梁轻咳了下,下意识甩了甩袖子,把自己手腕上的劳士顿露出来,装作矜持地说:“家产而已。” 江娴:“” 晏梁自以为不经意的装了个逼,心情舒畅不少:“行了,你自己在这儿待着吧,反正我也问不出什么来,一会儿有人来给你送饭,不过我劝你一句,我希望是你自己告诉我,而不是我查到,走了。” 江娴安静地目送他出去,然后慢吞吞扶着床起身,走到窗边,见他走远才开始收拾东西,拿起桌上的手机,换下病号服,带上帽子口罩就溜了出去。 — “我们查了餐厅附近几条街的监控,发现凌晨三点半有人路过附近,但太黑了,而且这人穿的还很严实,看不出是谁。” 严弋听着何白的话,眼睛盯着面前的监控画面:“这人身手不错啊,一会儿翻墙一会儿翻窗的,那几个嫌疑人里有这样的人吗?” 何白皱眉:“这……不知道,但看高度,翻窗还不算太难,年轻人能做到很正常吧。” 严弋却没说话,他出身警校,受过专业训练,一眼就能看出这人的动作娴熟不似普通人,而且落地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绝对不是普通人能轻易做到的。 严弋又看了看其他街道的监控画面,很快就没了那人的踪迹,显然是刻意避开了监控,等等—— 那人是……江娴?! 她在干什么? 监控画面里,只见江娴站在街道中间,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东西,看了一会儿,就走到街边把那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严弋眯眼,拍拍一旁的何白:“把她手里拿的东西放大。” 何白听话地放大监控画面,只见江娴手里拿着的似乎是一袋什么东西,但画面太模糊了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严弋舔了下后槽牙,说:“把他们来餐厅之前的画面调出来。” 何白一边搜索,一边问:“看这个干嘛,有什么问题吗?” 严弋低声说:“确认一件事,但最好是没问题。” 监控画面很快被调出来,在餐厅门口,他们几人从一辆商务车下来,走在最后的是张桃和钱周,只见钱周走到一半忽然顿了一下,下意识般的把手伸向裤兜,拿出什么东西,但走在前面不远处的张桃一回头,钱周立刻把那东西塞了回去,随后像没事人一样走进了餐厅。 这回就连何白也发现问题了,没等严弋开口就直接放大画面,只见那一瞬间钱周拿出来的似乎也是个小袋子。 严弋轻锤了下桌子,嘴里无声地骂了一句,立刻拿出手机:“张师成,立刻去给我掏垃圾桶!” 张师成:“…………啥?” 第8章 被捕 “严弋这个王八蛋,等老子回去就把这玩意儿塞他嘴里!” 张师成接到电话后,用尽多年练就的良好素质让他没有直接蹿出去打爆严弋的狗头,而是第一时间带着人奔向几条街开外的垃圾箱,结果那个传说中的塑料袋早已被工作认真负责的城管运送到了垃圾站,他又苦哈哈地带着人跨越几百里地,一人拎着个大铁钩捏着鼻子掏垃圾,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张师成觉得自己快要瞎了,大半夜的黑灯瞎火让人从堆成山的垃圾里找一个小小的塑料袋,这他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张哥,这里没有!” “这儿也没有!” “我这儿也一样!” “” 张师成抹了把脸,心里早就把严弋骂了个透,正要甩手不干,就听见身后有人喊道:“我找到一个透明袋,严副说的是这玩意儿不?” 张师成被这一嗓子喊得快要爽翻了,直接扔了手里的铁钩,丝毫不顾形象地大喊:“管它呢,拿回去交工,老子不干啦!” 这句话喊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一瞬间众人都特别亢奋,扔了铲子摘了口罩就往车上走,一边还抖抖自己的衣服,尤其是张师成,总觉得自己酸了,回去得泡个玫瑰浴嘿嘿。 张师成坐上车就扒拉刚才找到透明袋的那个人:“哎,给我看看那是什么玩意儿?” 那人斜眼瞅他,哼笑一声:“你不是不管了吗?” 张师成笑着锤他肩膀:“你懂个屁,这叫职业素养,我今天非得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把咱们折腾成这样。” 那人把东西给他,是一个方形的透明塑料袋,里面是一些金色的粉末,张师成看着它眯了眯眼,而后直接说:“掉头,去鉴定中心。” —— “东西找到了,我找人正在加急鉴定,初步怀疑是一种新型毒品,具体分析还需要时间。” “知道了。” 严弋挂断电话,又立刻给晏梁拨了过去:“江娴有问题,看住她!” 晏梁正在回市局的路上,听见这话心里莫名一跳,直接掉头往医院走:“查到什么了?” “江娴发现钱周的尸体后,从他身上拿走了一样东西,我让张师成把东西找回来送到鉴定中心,初步推断是一种新型毒品。” 晏梁听后闭了下眼,忍不住轻捶了下方向盘。 严弋在电话那头说:“这个江娴绝对有问题,钱周不一定是她杀的,但也脱不了干系,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晏梁默默听着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严弋又说:“我又看了昨晚餐厅附近的监控,发现有人跳窗进去过,应该就是他破坏了餐厅内部的监控,天太黑而且他穿的很严实,连男女都分辨不出来,但那人身手不错,据我了解,那几个嫌疑人里没有这样的人,应该是同伙。” 晏梁低声说:“会是江娴吗?” 严弋沉默了会儿,老实说:“不知道,但可能性很大。” “知道了,我会把她带回去。” 说完这句晏梁就挂了电话。 “江娴你到底是什么人呐?” -- 码头附近的一座废弃工厂内,一位中年男子站在一辆黑色私家车前抽烟,一位女子走到他旁边,摘下帽子,露出一张容貌出众的脸,女子开口:“舅舅。” 赵嘉泷回头看她,笑了笑,摸摸她的头:“阿宣,好久不见了。” 江娴没有躲,只是说:“我早就改名字了,叫我江娴吧,别让人起疑。” 赵嘉泷踩灭了烟头,点点头:“也是,那我就直接叫你名字了,你也别叫我舅舅了,叫哥吧。” 江娴点点头,然后跟着赵嘉泷一起上了车。 “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我今天被跟踪了,房子也被烧了,还跟人家打了一架。” 赵嘉泷不知为什么从她话里听出了点怨念,有点想笑,又看向她的风衣:“你这伤也是他打的?稀奇!” 江娴皱了皱眉头,时隔多年再次想感叹赵嘉泷的狗鼻子,穿这么严实还能闻到血腥味,再想到那人带了两把刀,有点郁闷:“那不要脸的但是他死了,还是我赢。” 赵嘉泷都快憋不住了,喉咙里忍不住溢出丝丝笑声,见江娴有点生气,赶紧顺着毛哄:“对对对,我们江娴最厉害。” 江娴懒得搭理这小舅舅的恶趣味,说正事:“我还碰上个案子。” 赵嘉泷不逗她了:“怎么?” 江娴正色说:“那个死者似乎是梁氏的客户,也有可能是边缘打工的,他们什么时候把手伸这么长的,都进内地了” 赵嘉泷又想抽烟了,捻了捻手指压下这股烟瘾,然后说:“大概有快一年了吧,梁氏最近的势头特别强,金三角已经装不下他们了,早先几年就在着手准备,在不少地方埋下人,陆陆续续发展起来,一年前正式上线国内,并将以前的产品加以改进,命名孤鹤。” 江娴重复道:“孤鹤。” “哎,既然发生了,那就只能面对,我知道你想过平淡日子,但你骨子里和你父母其实是一种人,你能做到放任不管吗?”赵嘉泷不再多说,启动了车子想先带着她离开这里。 过了一会儿,赵嘉泷忽然想起来:“对了,你没被牵扯进去吧,警方怀疑你没有。” 江娴说:“我当时脑子一抽把袋东西从死者身上带出来了,不过在警方发现之前就丢掉了,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赵嘉泷松口气:“那就好。” 话音刚落,一辆车快速斜冲过来,赵嘉泷惊了一下,下意识一脚油门踩到底,紧急刹车,这才避免撞击。 副驾上的江娴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看向对面的车,眉头一挑:“看来是被发现了。” 赵嘉泷:“” 晏梁从车上下来,走到副驾旁,举起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江娴的脑袋,一旁的赵嘉泷眼睛危险的一眯,下意识将手伸进风衣内侧口袋,却被江娴一把按住。 赵嘉泷看向江娴,只见江娴几不可察地摇摇头,意思是不要动手。他不理解地看回去,只见江娴解开安全带,顶着枪口下了车,“砰”的一声甩上车门。 江娴仿佛看不见顶在她脑袋上的枪,若无其事地说:“走吧,我跟你回去。” 晏梁没动,枪口仍对着江娴,目光却看向车里的赵嘉泷:“他是谁?” 江娴说:“他和案子没关系,包车司机而已。” 晏梁歪头,眼睛盯着赵嘉泷:“是吗?” 就在一瞬间,晏梁猛地调转枪口,江娴眼疾手快抓住晏梁的手臂,与此同时,赵嘉泷关车窗踩油门一气呵成,“砰”一声枪响,子弹消失在车辆离开的车尾气中。 江娴见赵嘉泷安全离开,松了口气,但这口气还没松到尾,手腕就被人拧了下,紧接着“咔哒”一声。 江娴:“?” 晏梁面无表情地把江娴的手拷在背后,然后推着她的背往一旁走,开车门,把某人推进去,系上安全带,关车门,走回驾驶座,坐好,落锁,干净利落。 晏梁原本就没想抓住赵嘉泷,他只有孤身一人,在没探清对方底牌时不会贸然行动,况且他的主要目的是抓住江娴,至于赵嘉泷,跑了就跑了吧,就算抓住他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到了48小时没有证据不还是要放人家出来。 江娴算是看明白了:“晏队长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晏梁毫不客气地回道:“那你不还是入套了,看来这人对你很重要啊,谁啊,看这年纪,你父亲?” 江娴懒得跟他演:“我父亲长什么样你不知道?又不是没调查过我,装什么装。” 晏梁笑了声:“你不也在跟我装吗?彼此彼此。” 江娴动了动胳膊,有点咯:“这玩意儿就不能解开吗,我又不会跑。” 晏梁特别无情:“不能,你有前科,已经失去我的信任了。” 江娴:“” —— 两人刚回到市局,就见严弋在门口转圈,愁眉苦脸的,晏梁问:“怎么了,站这儿干嘛?” 严弋叹了口气:“张桃怀孕了。” 晏梁眼神顿时有些微妙:“她怀孕了你愁什么啊,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严弋磨牙:“去你大爷的!” “她说她自己也不知道怀孕这事,又在审讯室待了这么久,身体吃不消,刚才晕倒了,林笑带人送她去医院了,现在刚醒没多久。” 一旁的江娴忽然来了句:“这孩子是死者的吗?” 严弋愣了下:“当然是,张桃的社会关系很简单,没有任何出格行为,这孩子只能是钱周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严弋问完忽然想起来:“哎不对,你是嫌疑人吧?那你哪儿来那么多话,有什么想说的就留着审讯的时候说吧。” 江娴笑了声,好心提醒:“如果真是钱周的,那这孩子还不如不要。” 说完,某人就悠哉悠哉地往里走,自在的仿佛是在自己家,一点儿嫌疑人的自觉都没有。 严弋看她走的那两步道就来气,指着江娴的背影嘀咕:“这人怎么这样,诅咒人家孩子干嘛?” 晏梁听了江娴的话却若有所思,低声说:“如果父亲吸毒,那他生出来的孩子会怎么样?” 严弋听后仔细想了想,忍不住背后一凉:“卧槽。” 第9章 当年 第二天上午。 “鉴定结果出来了!” 张师成一把推开晏梁办公室的大门,走到桌前把资料扔给他:“那袋东西确实是一种新型毒品,你判断的没错。” “那东西叫孤鹤,名字挺有特点的,是近二十年才出现的新型毒品,因为此前一直都在海外销售,国内并无引进,所以不在我们之前的排查范围里。但金三角地区尤其是边南,早就开始秘密的大批研制孤鹤,并小范围投放在各地市场,他们刻意缩小了销售范围,所以警方一直没有关注,只有军区在干涉。” 晏梁听后陷入了沉思,继而说:“所以,孤鹤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深入内陆了,他们做的太隐蔽了,要是我们没有意外发现,估计孤鹤就会在国内大范围销售,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嗯。”张师成严肃地点头,然后又说:“我还查到了孤鹤背后的厂商。” 晏梁问:“怎么了,有问题?” 张师成说:“也不是,就是很棘手。” 晏梁疑惑:“怎么说,势力很强吗?” “很强,而且你应该听说过他们,孤鹤背后的组织是” “咯吱”一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位年仅五十的男人走进来,他耳侧的头发已经泛白,脸上也有些许皱纹,但依旧挡不住他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息,那是经受过专业训练和残酷战场的锤炼才能沉淀下来的气质,危险又神秘。 “梁氏集团。” 晏梁听后眼神顿时一凝。 梁氏集团,所有公安系统内的人对这个词都不陌生,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听说过关于梁氏集团的传闻。 张师成见到来人愣了一下,然后说:“孙副局,您怎么来了” 孙副局笑了下,周身危险的气息顿时消散,俨然是一个憨厚慈祥的老头儿。 “你们折腾人家鉴定中心好几回,人家的小报告都打到我这儿来了,我不得来看看” 晏梁站起身,正色道:“孙副局。” 孙副局笑眯眯地挥手:“哎呀都跟你们说了不用这么拘谨,都随意点。” 晏梁和张师成跟在孙副局身后,三人在沙发上落座,而后晏梁便直入主题:“您对梁氏集团了解多少?” 孙副局一脸无奈;“你什么时候能别一开口就是公事,就你这么不解风情,也怪不得你找不着媳妇,你妈担心的完全没毛病。” 晏梁:“” 孙副局觉得自己挺有调节气氛的天赋的,浅浅满足一下自己搞事的心之后便严肃了下来,开口道;“在我们公安系统里,只有警号排名前几位的人才会参与到与梁氏集团的对抗中,其余的主力都是边境缉毒警,正是因为他们,孤鹤才没有大规模在国内泛滥。” 晏梁皱眉:“可是这件案子很可能和孤鹤有关,而且很显然孤鹤的市场已经深入大陆了,边境的人对这些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就没有什么举措吗?” 孙副局垂眸沉思了一会儿,而后站起身,说:“晏梁,你跟我来。” 晏梁紧跟着站起身,拍了拍张师成的肩膀,而后跟在孙副局身后走出办公室。 孙副局带着晏梁来到了魏局的办公室,魏局原本坐在办公室沙发上悠哉的喝茶,见二人进来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然后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示意他们坐下。 魏局问道:“怎么了,忽然来我这儿。” 孙副局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为什么来你不知道?" 魏局听见这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了眼门口。孙副局直截了当地说:"附近几个办公室都没人,门我也关严了,放心说吧。" 魏局见他俩这副模样,便知道躲不过去,于是叹了口气,对晏梁说:“原本这些都是不应该告诉你们的,梁氏集团的相关案件不由我们普通警方负责,或者更准确地说不由一般的刑警负责,面对梁氏集团这种跨国的犯罪集团,只有边境的缉毒特警和手中掌握一定关系网的警方高层才能参与其中,粗略计算,公安系统中参与这件事的高层不超过二十个人。” “梁氏集团在大概二十年前正式在海外投放第一批孤鹤,但据我了解,孤鹤这种毒品早就开始研制了,曾在金三角地区进行过小规模的试卖。我当时刚进入公安系统没几年,在边南从事缉毒工作,我和我师傅意外被卷入一场贩毒案中,我们抓到了毒贩,但缴获的毒品数量明显不对,更大的幕后黑手显然还没暴露。当时的我们还不知道有孤鹤这种东西,只以为那是和平常一样的贩毒案,所以我们仅仅是像平常一样分头行动,我师傅他老人家去调查毒品来源,而我则是从抓到的毒贩口中挖出了运送目的地,带着两个人就去抓人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就是我和我师傅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 魏简一脸兴奋的从审讯室里大步走出,直奔关队长的办公室,一把推开门:“师傅,我找到他们的交易地点了!” 关齐听见这话也笑了笑,说:“不错,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快过年了,我记得你老家离这儿挺远的吧,这两天是不是也该收拾行李了。” 魏简却皱了皱眉:“师傅啊,不差这一会儿,你就让我查完这个案子吧,不抓到他们我过年也不痛快。” 关齐无奈地摇头笑笑:"你这性子和我年轻时候一样,行吧,那就老规矩,我追头,你收尾,记得带几个人,注意安全,早点回来请你吃顿好的。" 魏简就等着这句话呢,咧着嘴乐呵呵地说:“好嘞师傅,等我好消息!” --- 坐在副驾上的一个小实习生跟着魏简出了好几次任务了,相当了解他的行事风格,知道魏简不端了那些毒贩的老巢是不会回家过年的,但他其实对这些不太在意,不管干多少活,工资不都是那些吗,没必要为了一份工作拼命,所以他很不理解魏简这么拼命的理由。 小实习生默默的坐了一会儿,还是没憋住:“魏哥,必须是咱们去吗,特警队呢” 魏简说:“这是咱们队负责的案子,现在拔出萝卜带出泥,自然是咱们收尾了。” 小实习生听了这话没再说什么,没一会儿,车在郊外一个不起眼的坡后停下,不远处只有那一栋小型别墅,从外面看起来破破烂烂的。 魏简带着两个小刑警蹲在坡后凝神观察,只见一辆面包车停在别墅门口,别墅门是开着的,但看不清里面有多少人,但按照以前的经验来看,交易地点一般不会超过五个人,他们来了三个人,每个人都带了一把枪,对付这些人是绰绰有余了。 魏简看了看表:"还有两分钟,就到他们的交易时间了,到时候面包车里的人一出来,小吴你就远程狙击,记得别打死。" 一路上都没说过一个字的小警察默默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不远处一个隐蔽的绝佳狙击地点待命。 魏简拍了拍另一个小警察的肩,刚要说话,就见不远处另一个矮坡处钻出几个穿着特警服的人,手里拿着枪绕后悄悄靠近别墅。 魏简皱眉,这些人是当地的特警吗,他们为什么会来插手这件事? 不管了,人多更好,反正都是一伙的,行动起来更方便,魏简没想太多,悄声跟在那些人身后从后门进入了别墅。 --- 魏简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叹了口气:"当年还是太年轻,要是放到现在,看见那些特警我就应该撤离,告诉我师傅收手,这不是我们这些小警察能插手的。" 晏梁皱着眉问:“然后呢?” “然后,我们两伙人碰面了,带头的那个警官叫迟野,他看到我们也很惊讶,似乎是没想到我们是如何查到这儿的,但既然来了,想走也走不了,况且当时我年少气盛,没抓到人怎么能甘心回去,便跟着他们一起行动。” “但是我当时得到的情报有问题,我和我师傅从头到尾都认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交易,却没想到” “这次交易的负责人,是梁氏集团的少爷,梁启。” “别墅二楼藏着十多个人,全副武装,我当年刚入行没多久,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一时疏忽便被身后的毒贩擒住当了人质,跟我一起的那个实习生更是什么都不懂,甚至连枪都拿不稳,见我被抓住直接慌了神,一枪打死了身旁的一个毒贩,彻底激怒了他们。” 晏梁忍不住问:"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魏局沉声说:“那位警官,迟野,在和毒贩商讨无果后,抓住机会一枪击毙了梁启。” “什么?!” “虽然这次任务结束了,成功缴获了数十斤货,但迟野也因此遭到了梁氏集团的追杀,没过几个月,就有小道消息传到我这儿,说迟野牺牲了。他还有个怀孕的妻子,也失踪了。” “当时我被救下后,迟野派人将我们三人送回市局,还提醒我们不要接着追查下去了。我把这件事告诉我师傅,还想着他能支持我,却没想到,他竟然” 关齐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指着魏简的鼻子说:"说了不准再查,你才刚入行没多久,说句不好听的你就是个毛头小子!逞什么能!不该你管的事你就别管,回去好好写你的报告,过两天赶紧带着行李回家过年,把这件事给我从你那脑袋里踢出去!要是让我知道你还在暗中调查,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以后也别回来了!" “我怎么也想不到,那是我和我师傅见过的最后一面” 第10章 再审 “过完年回来,我听到了我师傅的死讯,对外说是意外死亡,但我不这么觉得,跟当时的局长犟了许久,没过多久,上头就把我调到了津北。” 晏梁大概能理解了:“您师傅或许是被梁氏集团的人灭口了,他一直在追查此事,还没让您参与,或许就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把您调来津北,估计也是出于保护。” 魏局慢慢的点头:“没错,但我过了很多年才想明白这件事,之后便跟我师父一样追查,掌握了不少重要情报,当时边南的老局长一直在默默关注我,发现了这件事,见我执意坚持,便把我列为调查组成员之一,一查就是这么多年。” 一直默默听着没插过嘴的孙副局此时开口说:“那关于孤鹤,你能说多少。” 魏局听见这话对着孙副局翻了个白眼:“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是那种人吗,对你们我自然是要鼎力相助了!” 孙副局毫不客气地开口:“我呸!你什么时候当过人,当年咱俩一起出任务你坑我的事我还记得呢?” 魏局顿时怒火中烧:“不是你一个大男人这么记仇干啥,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 孙副局只觉得一股邪火直窜天灵盖:“我小心眼?你也不看看你当时干什么了,那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晏梁在一旁无奈扶额,这俩老头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爱动气。 当年的孙副局还是个实习生,魏局两人再一次抓捕逃犯的任务中被分到了一组。魏局是组长,当时的魏局带着包括孙副局在内的四个实习生实施追捕,年轻时的魏局和孙副局互相看不顺眼,处处给对方使绊子,魏局出于报复心就没告诉独自行动的孙副局具体的抓捕地点,直接导致单纯可爱的孙副局一个猛子扎进了土匪窝,差点把小命交代在里边。 魏局过了多年依旧在试图狡辩:“我哪知道你那么废物,被几个混混打成那个熊样,打死你也活该!” “哎呀我擦?!你他娘的---” 孙副局撸袖子就要揍人,被晏梁拦腰一把搂回来:“哎哎,别冲动---” 晏梁刚按住这个,另一个又支楞起来了,魏局刚要站起来就被一旁的晏梁眼疾手快地按回去,一屁股跌回沙发。 晏梁一手按一个,喘了口粗气,然后忍不住开口:“行了!有完没完了,多大岁数的人了能不能稳重点!” 俩老头被这一嗓子喊回了形象,扒拉开晏梁就老老实实坐回去,一脸平静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晏梁干了一杯茶,疲惫地靠在沙发上,发自内心的问;"我们能否继续之前的话题?" 魏局还有点喘,深吸口气才说:"我能告诉你们的就是,孤鹤的毒性非常强,一旦沾染,就是一辈子的事,想戒断是不可能的,而且梁氏集团应该早就在国内埋下了不少人,一年前孤鹤才正式在国内上线,发展速度之快是以往任何一种毒品都无法企及的。" “你们带回来的那个人,如果能从她口中得到有利消息自然是好的,最主要的是,一定要看住她,别让她脱离我们市局的视线范围。” 魏局说:“你们刚把她带回来时我就听说了,并让人给她做了检查,没有毒品反应,但她似乎并不想让我们发现那袋东西,我觉得她一定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事。” 晏梁想到了追江娴时和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心里也认同魏局的说法。 孙副局却没想明白,问:"难道她跟那些贩毒的有关系,还是她身边有人对孤鹤上瘾?" 晏梁说:“其实在这之前我就调查过她,钱周的那件案子,江娴是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我发现她对尸检和咱们的办案手段十分清晰,不像是个正常餐厅服务员会具备的知识量,但我查过她的档案,干净的挑不出什么毛病。” 孙副局皱着眉说:“我一会儿找人再仔细查一查这个人,你们先去看看那个江娴,能不能问出什么。” 魏局难得的没反驳孙副局说的话,反而一脸严肃的点头,随后就和晏梁一起去往审讯室。这俩人闹归闹,但在正事上却从不含糊,有时候还能默契的令人羡慕。 --- 林笑和几个警察坐在审讯室外隔着一面玻璃看向坐在审讯室内的江娴,一脸菜色。 他们当了这么多年警察,也算是见过不少款式的嫌疑人,有的人进来就开始痛哭流涕,哭喊着自己有多么不应该,有多么后悔,哭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年纪轻轻就吃牢饭,还有软硬不吃就是不承认自己罪行的,还有脑子转的快和警察斗智斗勇的,但还是头一次见到江娴这样奇葩的。 晏梁把江娴带回来后就离开了,说是有点事要先处理,让他们看好江娴。江娴见没人搭理自己,便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但才不到半个小时,江娴就醒了,慢慢悠悠地坐直,隔着玻璃看向一直盯着他的几人,歪了下头,开口就是一句: “有吃的吗?” 林笑:“” 其他警官:“” 这实在不能怪江娴,这一天简直是太累了,从昨天早上发现尸体到现在,她只吃了一碗面,可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这些警察能熬夜加班看着她也是挺不容易的,江娴内心默默心疼了他们一秒,然后就低头吃起了实习生给她泡的红烧牛肉面。 真香。 晏梁和魏局刚推开审讯室的门,就被一股浓郁的红烧牛肉面味儿熏得一愣,尤其是魏局,老人家为了这次的案子也难得熬夜加班到现在,饭还没吃,闻到这味道,肚子直接咕噜一声。 晏梁离得近,听见这一声后面不改色,无视魏局略有些尴尬的神色,给足了老人家面子,随后便和魏局推开玻璃门,坐到了吃得正香的江娴对面。 刚才好歹还隔着一层玻璃,只能闻到一些味道,现在则是正面的视觉冲击。江娴吃得正香,见到两人进来也没什么表示,只是抽空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就接着低头和红烧牛肉面交流感情。 江娴也没什么身为女士的自觉,丝毫不顾形象一口一口吃的贼香,对面的两人随着一声一声的“嗦噜”和逐渐浓郁的面香以及视觉冲击下表情逐渐微妙。 江娴吃完后,抿了下嘴唇,有点没吃饱,抬头看了一眼两人,发自内心地提议:“你们要不也来一碗,我看林警官那里还有好多呢。” 晏梁侧头悄咪咪看了一眼魏局的表情,见他似乎忍得颇为艰难,便顺从本心地问:"我觉得江娴的提议不错,您要不也" 魏局有了台阶,便装作一副矜持的样子说:“那就来一碗吧。” 江娴嘴角弯了一下,紧跟着魏局说:“麻烦再给我泡一碗,谢谢林警官。” 玻璃外的林笑:“” 老娘啥也没做就失去了四碗红烧牛肉面,晦气。 三人各自低头吃着自己的那一份红烧牛肉面,气氛一时一片祥和。 等三人吃完后,才开始办正事。 江娴见实习生把他们吃完的垃圾收拾干净离开后,才放松的靠在椅背上,抬头直视对面的两人,在直视的这一瞬间,魏局隐约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但只是那一瞬,随后便没了这种感觉,像是错觉。 江娴平静地说:“开始吧,你们想问什么?” 晏梁:“” 魏局:“” 外面听的一清二楚的人:“” 妈的,一时竟不知道是在审问谁。 晏梁问:“现在请你详细描述一下发现钱周的尸体的经过,以及---” 晏梁说着,从兜里拿出了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是一张照片,他把照片扔到江娴面前,问:“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江娴低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照片上拍的就是她上午丢掉的那袋东西。 她轻笑了一下,这回还真是意料之外啊。 江娴慢悠悠的描述起了事情的经过:“早上来餐厅之前,我去了餐厅对面的银行去了点儿钱打算交房租,回到餐厅后我直接就去了更衣室,想把钱放起来,出了更衣室就隐约闻到了一股味道,还以为是洗手间下水道堵了,进去一看才发现是死了人。” 晏梁问:“之后呢,从你发现尸体到我们赶来之前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江娴听见这话不禁挑了下眉:“你们来的那么快,我刚挂了电话没两分钟你们就来了,我哪有时间做什么。” 晏梁说:“可我们怎么能确定你是在发现尸体后第一时间就报警的呢。” 江娴笑着说:"其实我们早上见过,就在我发现尸体之前,你也在对面的银行里,这么短的时间内我做不了别的事。" “怎么证明?” “你早上在和一个警官讨论如何不留痕迹的刑讯逼供从而达到尽快结案回家睡觉这件事情。” 晏梁:"" 一旁竖起耳朵听着审讯猝不及防发现自己手下员工妄想刑讯逼供的魏局:“” 魏局缓缓地转过了头,看向身旁听见这句话忽然僵硬的晏队长,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微妙。 第11章 眼熟 晏梁努力忽视魏局浓烈的视线,直视罪魁祸首江娴:“现在是我们在审问你,你不要岔开话题。” 江娴一脸无辜:“我没有啊,你别乱说,这还不是你们问我的吗?” 晏梁觉得自己胸腔里有股火,没处发只能在身体里乱窜,烧的他忍不住深呼吸:“行,那就算钱周的死和你没有直接关系,那我问你,你怎么得到的这东西” 江娴自知瞒不过他们,这些警察既然找到了这袋东西,自然也知道是谁干的,便没想隐瞒:“从钱周兜里拿的。” 晏梁紧接着问:“你拿它干什么?” 江娴说:“我见过那东西,不过不是在内地,当时太惊讶了,拿起来想细看看,结果你们忽然进来了,给我吓一跳,下意识就藏起来了。” 魏局却皱起了眉:“你在哪儿见过它” 江娴:“边南。” 魏局听后瞬间眯起了眼,边南属于金三角地区,是梁氏在国内发展最盛的地方。 晏梁一直紧盯着江娴的反应:“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吗,普通人哪怕在边南也不会轻易见到,你最好解释一下。” 江娴叹口气,低头思索着,过了会儿,两人才听见她开口:“我从小就在边南长大,父母都是因为这东西死的,自然见过。” 江娴抬起头,眼神直视对面的晏梁,对他的审视丝毫不在意,接着刚才的话说:“他们死后,我就一直在调查杀了他们的那些人,过了几年,才查到了梁氏集团,不过可能是我藏的不好,被他们发现了,之后就一直躲躲藏藏到现在。” 晏梁问:“你的养父江如涯是怎么收养你的” “我被梁氏的人追杀,不小心受了伤,是江如涯把我捡回去的,不过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只以为我是受伤了摔伤了脑子,不记得自己是谁。” “那你为什么又离开江如涯” “因为我又遇到了梁氏的人,我怕会连累到他,就跑了。” 说这些话时江娴坐姿懒散,语速适中,眼神始终直视他们,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心虚,起码在晏梁看来,江娴没有说谎,但…… 魏局沉声问:“你说的这些,谁能证明万一你就是和那些毒品有关呢,或者钱周的死和你有关,而你编出这些来糊弄我们。” 江娴听后直接靠在了椅背上,翘起二郎腿,把胳膊挽在胸前,神色流露出一丝不耐烦,“啧”了一声,然后说:“不信啊……” 魏局眯眼。 “那你们就去查啊!你们警察不都这样吗,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从来不信别人说的,只要有了证据不管是真是假都可以给一个人定罪,要是没有证据,那我说什么在你们眼里就都是胡编乱造,既然这样,你们干嘛要问我呢,这不是浪费彼此的时间吗?” 江娴语气里带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不相信我就去查,找到证据赶紧把我钉死在这儿,不然过了48小时不还是要把我放出去,现在跟我在这儿耗着没有任何意义。” 又是这种感觉,魏局紧盯着对面的人,原本懒散的江娴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可一旦情绪外泄,就会有这种熟悉的感觉。 可她年纪轻轻,魏局也可以肯定两人从未见过,怎么会…… 这场审讯注定无功而获,众人没有放江娴走,现在还有一天半的时间,如果找不到有意义的线索,到了48小时就必须放江娴出去。 “怎么样,晏队。” 晏梁刚走出审讯室,就见严弋从隔壁洗手间出来,手上还往下滴着水珠。 两人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聊着。 “不怎么样,江娴说她父母因为那种毒品死了,所以她一直都在暗中追查,结果被梁氏集团发现并追杀,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严弋皱了皱眉头:“可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无法考证啊,她资料太干净了,查不出什么来。” 晏梁也发愁:“这就是问题所在,她这份资料肯定有问题,但我特么又不知道哪里有问题,要是再找不到点什么有用的东西扣住江娴,我们就真得放人了,万一她跑再跑怎么办” 话音刚落,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伴随着张师成哭丧一般的大喊传到两人耳里。 “晏队!严副!找到啦!” 两人皆皱着眉头看过去,眼里满是疑惑,找到啥了这么高兴 张师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咧着嘴嘿嘿乐:“我们查了一晚上餐厅附近几条街的监控,终于找到凶器了!” 晏梁立刻问:“看到是谁扔的了吗具体在哪儿找到的能提取到指纹吗?” 张师成回答:“是在一条小巷子里找到的,还是那个翻窗户破坏监控的人,监控只拍到这人进了一个巷子,没拍到他出来,大概是从另一边没监控的地方溜了,我带着人过去,果然在巷子里找到了一条麻绳,刚把绳子送去检验了,试试能不能提取出附在绳子上的皮肤残留物。” 严弋听后来劲儿了:“我这就去痕检科门口等着。” 说完人就跑了。 张师成也挺高兴的,案子破了就不用加班了,侧头却见晏梁严肃的表情,愣了下,问道:“怎么了晏队,案子快破了你不兴奋吗?咱们可以早点回家睡觉了!” 晏梁微抿着嘴唇,低头思索,凶手大概率不会是江娴,这案子要是这么快就破了,那他就又少可以个可以牵制住江娴的借口,时间一到,要怎么把江娴留在津北呢? - 小刘把报告单递给等了许久的严弋:“喏,我把绳子上提取到的dna和你给我的嫌疑人名单上的人做了比对,结果自己看。” 张桃。 果然,严弋站起身,冲小刘摆摆手,道了声谢就给晏梁发消息,然后走向审讯室。 林笑在自己工位上望着抽屉里出神,严弋路过见到这丫头愁眉苦脸的,扒着门问了句:“嘛呢?抽屉里有钱吗?” 林笑瞪了他一眼:“哪儿来的钱,钱都没了……” 严弋看她这样觉得挺有意思的,便走过来装模左右地看了一眼她的抽屉,见里面只剩一碗泡面了,便笑着说:“呦,钱还真没了,是不是你花太快了” 林笑委屈死了:“哪有,还不是那个什么江娴,真有当混混头子的潜质,带着晏队和魏局一起抢我面吃!” 严弋当时在晏梁办公室补觉,不知道这事儿,听见林笑申冤当时就乐了:“哈哈哈哈,哎你去找江娴要啊,她不一直在审讯室吗,你就装的凶一点,威胁她,要是不赔就多关她几天。” 林笑看向严弋一脸嫌弃:“你是当她傻还是我傻” 严弋撑着桌子笑得不行,起身时顺手摸了一把林笑的小脑袋:“行了别愁了,该干活了,跟我去审讯室。” 林笑打掉他的手站起身,临走前瞪他一眼:“别总摸我脑袋,不长个不知道吗?” 严弋被她打了一巴掌,看着自己的爪子说:“这话说的,好像你还能长个似的,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 走在前面的林笑听见这话立刻回头:“严弋你是不是想死!” 两人吵吵闹闹的来到了审讯室,晏梁已经坐在里面了,对面的张桃一脸无辜,还在狡辩:“我真的不知道,当时我也喝多了,没注意他去了洗手间,我也没去过。” “那你们原本都打算结婚了,为什么退婚” 张桃否认:“哪有退婚,我们只是最近忙,推迟了而已,我们感情很好!” 严弋拿着报告进门,把报告扔在张桃面前的桌子上:“自己看。” 严弋坐到晏梁身边:“经过鉴定,这条绳子就是勒死钱周的凶器,而在这条绳子上,我们检验出了你残留在上面的皮肤组织,你怎么解释” 张桃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份报告单,过了许久,她才抬起头来,嗤笑一声:“不用解释了,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就是我杀的。” “原因呢?” 张桃叹了口气,沉默不语,终于,她看着对面的两人,眼眶通红:“我们感情一直很好,上个月,我带他见了我父母,就在我们计划婚礼的时候,我发现我怀孕了……我当时特别高兴,我有孩子了,我把这件事告诉钱周,但他好像并不是很高兴,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当时也没在意那么多,筹备婚礼特别麻烦,我一整天都焦头烂额的,哪有时间管他,直到大概一周后……” 张桃眼泪划过面颊:“我亲眼见到了他吸毒。” “我跟他吵,但那有什么用,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背着我爸妈去医院,可医生说,不建议我做人流,因为我的子宫内膜太薄,强行做人流会有危险,我是真的没办法了,他害了我们,我只好退婚。” “那天晚上,我们在洗手间吵起来了,他说他改过自新了,他不会再吸毒了,可事情已经造成了,他说的那些有什么用。我不想再跟他纠缠,可他情绪特别激动,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按到墙上,逼我原谅他,我知道,他是毒瘾犯了,这东西哪那么容易戒掉,我情急之下用力挣开他,拿起一旁工具间地上的绳子,勒死了他。” 第12章 借住 孙副局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想把江娴扣在津北!” 晏梁坐在魏局和孙副局对面,一脸严肃:“我们不能放她走,这个江娴肯定有问题,她背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不然怎么能有那么完美的档案,连我们警方都找不到纰漏。” 孙副局还想说话,刚张开嘴就被晏梁堵了回去:“我还没说完,你们想,如果江娴跑了,先不说我们能不能再找到她,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她的命,万一她死了我们怎么查” 孙副局还是觉得晏梁疯了:“可是——” 晏梁紧接着说:“可是!我们自然不能随便留人,我没想违反纪律,只是想和江娴谈个交易。” 从头到尾一直沉默不语的魏局听见这话终于开口了:“你打算怎么办?” 晏梁分析道:“你们看,按照江娴现在的处境,如果她离开了津北,还是会有人追杀她,而且据我们调查,她没有存款了,之前在餐厅的月薪三千就是她唯一的收入,但她还要交房租,她离开津北过得只会比现在还糟,内忧外患一个不差,如果我们能给她提供一些庇护呢?” 孙副局简直服了他:“你是要给犯罪嫌疑人提供庇护!你还嫌他们惹的事儿不够多” 晏梁却说:“我倒不这么觉得。” “这个江娴或许和梁氏集团有关系,但她应该不是、或者说不完全是一个犯罪者,她更像是知情者,不然解释不了梁氏到处有人在追杀她,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从她这里切入。” 魏局缓慢地点了点头:“我觉得小晏说的有道理,我们和梁氏纠缠了这么多年,终于抓到了他们一点把柄,不能轻易放走,这个江娴或许真的知道些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们现在就是要想出一个既能让江娴安心留在津北,又能让她时刻在我们的监视之下的合理办法。” 孙副局简直要忍不住火气,愤然站起身冲着魏局喊:“你还要查你忘了你师父是怎么死的吗?他们费那么大力气把你调来津北不是让你来送死的!” 魏局沉声道:“但是老孙,如果每个警察都怕死,那像梁氏集团这样的犯罪组织,谁来管” “梁氏集团,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不仅是靠贩毒,这只是他们的其中一条利益链,背后还有更多我们还不了解的犯罪,这次不抓,下次不抓,那想等到什么时候,我年轻的时候已经错过一次了,这次要是再错过,我就真的没机会了。” 关齐的死一直是魏局心里的一个疤。 孙副局闭了闭眼,叹了口气,又坐了回去,没再说话。 魏局看向晏梁:“那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晏梁只有一个大致的想法:“我觉得可以给她找一个租金不高的房子,离市局近,方便照看,再帮她联系一份工作,安插个自己人,这样她每天做了什么也有人看顾着。” 孙副局轻哼一声:“要我看,那个江娴精的很,身手也不简单,你这办法不见得能困住她,难不成我们的人还要24小时守着她” 这也是晏梁担心的,只所以说这只是一个大致的想法,就是因为他觉得江娴会钻空子,所以才想听听这两人的意见。 听到“24小时守着她”,魏局一挑眉毛,想到了个好法子:“哎,小晏,你那别墅不是只有自己在住吗?要不让江娴住你家,你那小区安保很好,我们再安排些人守在周围,这不比找个月租房靠谱” 晏梁一愣:“” 孙副局也打开了思路,顺着说:“对啊,房子解决了,工作的话,直接让江娴给你当临时助理,你时刻看着她,工资就当房租了,供吃供住还安全,我要是江娴我肯定没意见。” “我有意见!” 俩人转头看向晏梁。 晏梁简直佩服死这俩老头了:“不是,她是安全了,那我呢?你们就不担心一下我的安全吗?” 魏局一脸慈祥:“你还用我们担心倒是你,不要欺负人家,我们还得靠她查案呢!” 孙副局幽幽地补了句:“就当为工作献身了。” 晏梁:“…………” - “就是这样,怎么样,可以接受吗?” 孙副局笑眯眯的看着江娴,完全不顾及被魏局强行按在玻璃门外满脸拒绝的晏梁。 严弋和张师成站在旁边“噗嗤”乐出声,林笑赶紧把玻璃门关严,回头看向这俩傻子,轻声斥道:“小点声,江娴还在里头呢!” 严弋笑得不行,抬手搭在晏梁肩头,偏头看见这人一脸的生无可恋,更想笑了。 晏梁咬着后槽牙低声说:“你给我憋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严弋笑得肚子疼:“这俩老头怎么想的哈哈哈哈……” 晏梁一把拍开严弋的手,内心复杂无比。 江娴侧头看了一眼单向玻璃,虽然从里面看不清外部,但她大概能猜到晏梁现在正在外面看着她,估计是一脸的不情愿。 有意思。 孙副局还在叭叭:“他那个小区可安全了,进出都要刷脸的,再加上我们派去保护你的人,绝对比你在外面乱躲安全!” 江娴想了想,然后问:“你们……问过晏队长的意见吗?我怎么觉得……我俩在一起更不安全呢?” 玻璃门外的众人通过录音设备听见这话更想笑了。 晏梁:“……”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孙副局一脸惊讶:“哎呀那怎么能呢!我们小晏特别温柔,你别看他平常冷冷淡淡的,其实他就是闷骚!”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严弋要笑死了。 江娴忍住了将要弯起的嘴角,其实仔细想想,这个提议也不是不可以,有警方保护绝对比她自己漫无目的的瞎跑安全,不管那些警察想干什么,他们最终的目的一定是梁氏,这样看来,他们其实不必如此互相提防。 况且,在市局工作说不定还可以得到很多她不知道的消息,这么一算,还是她捡便宜了。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她和晏梁不会打起来吧? 外头的晏梁透过玻璃看着沉默的江娴,叹了口气,推开玻璃门进去:“您两位先出去吧,我和她聊聊,把录音和监控关掉。” 魏局和孙副局互相看了一眼,同意了。 见屋子里的设备都关了,晏梁才坐下,看向对面的江娴。 江娴此时的状态着实说不上好,几乎一宿没睡,身上带伤还被他们关在这里一整天,身上还是那件染血的白衬衫,也没机会换,一只手还被手铐铐住。 满身狼狈,面色苍白,但看向晏梁的眼神依旧清醒犀利,像头小狼。 江娴疑惑地看他:“你干嘛” 晏梁瞅她半天,一脸的纠结,然后说:“没事,就随便聊聊。主要是想跟你分析一下,去我那儿住是对目前的你来说性价比最高的办法,安全还不用担心日常开销。” 江娴说:“我知道。” 晏梁不懂:“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江娴缓缓的说:“我在想,你们到底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啊?我就是一普通人,何必费这么大力气把我困在津北呢?” 这话晏梁就不太乐意听了:“怎么能叫困在津北呢?我们之间这叫合作,我们给你解决问题,你帮我们调查梁氏,我也没指望你能毫无保留的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我只希望你能做到尽力配合,在我们调查梁氏的时候偶尔提供一点小帮助,这是双赢啊。” 江娴挑挑眉:“可我还是喜欢自由点儿。” 晏梁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苦口婆心地劝道:“我们又不是把你关起来,我上班的时候你就跟着,我工作你就在一边儿玩手机,我出外勤你就当公费旅游了,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江娴听着想笑,接着逗他:“那你这么不待见我,万一我去你那儿你——” 晏梁忍不住打断她:“——姑奶奶,这主意是外头那俩老头出的,他俩是我上司,人家让我对你温柔点,我敢不听吗” 江娴没忍住乐了:“……行吧,不过事先说好,你们能从我这儿得到的东西可能不多,要是觉得亏本了也不能反悔,倒不是说让你们一直帮着我,起码让我走之前给我点时间找房子。” 晏梁迅速比了个“ok”的手势。 外面的魏局看见便知道事情成了,暂时放下了心,这个江娴身上的疑点太多,暂时还不能放她离开津北,只能出此下策,就是辛苦晏梁了…… 得给小伙子好好补补,一会儿把特警队那帮小伙子送来的泡面和卤蛋给晏梁送过去。 - “上车吧,姑奶奶。” 晏梁一脸认命的表情走在前头,体贴的给江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江娴进去后系好安全带,等晏梁坐稳才开口:“去趟超市。” 晏梁问:“你要买东西” 江娴叹了口气,愁容满面:“我行李被那孙子放的火烧的灰都没剩,只好再买了。” 晏梁听了想笑,毫无诚意的安慰道:“没事儿,反正你那东西估计也不值多少钱,烧了就烧了吧。” 江娴:“……” 自己刚才为什么要上这孙子的车 第13章 上药 晏梁靠在柜台边看着江娴结账:“你就拿这么几件啊?” 江娴侧头看了他一眼,颇为无语:“我的钱只够买这么几件。” 晏梁听了这话用同情的目光看了她一会儿,随后转身迅速挑了几套衣服,偶尔还问客服找尺码,不一会儿就拎着一堆衣服过来结账了。 江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你喜欢穿女装” 晏梁磨了磨牙,从牙缝里蹦出来一句:“这是给你挑的!” 江娴真是太他娘的感谢他了:“大哥,我没钱了。” “不用你交钱,到时候穿的好点儿去市局,免得那俩老头说我欺负你。” 晏梁结完账又幽幽地补了句:“而且我也不差这点钱。” 江娴:“……” 万恶的资本主义。 没一会儿,两人又逛到了地下超市。 江娴推着小推车跟在晏梁身后,百无聊赖的扒拉 没一会儿,两人又逛到了地下超市。 江娴推着小推车跟在晏梁身后,百无聊赖的扒拉刚放进去的食品包装袋。 晏梁拿着一捆香菜扔进小推车里,没走几步又扔进去一个西瓜,再过会儿一条称好的鱼又被扔到江娴面前。 那鱼在密封好的透明袋里还挣扎了几下,向江娴展示它宁死不屈的意志。 江娴:“” 直到晏梁拎着一袋子土豆和茄子过来时,江娴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买这么多吃得完” 晏梁漫不经心地说:"吃不完啊,但家里不是多了个人吗?" 江娴眼角抽搐:"我又不是猪。" 晏梁嘴角勾了一下,随后解释道:“案子不是破了吗,这几天应该没什么事,不用再加班了,晚上就回家吃,多买点备好。” 江娴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又见这人拿了一捆香菜,刚要放进小推车,站在原地想了想,又回头拿了俩胡萝卜。 江娴看着那两捆香菜就觉得碍眼,皱着眉问:“你这么喜欢吃香菜?” 晏梁侧头看了她一眼,乐了:"怎么?不喜欢啊?" 江娴正要回答,晏梁就打断她。 “不喜欢憋着,我花钱买的,你必须吃!不然就饿着,谁惯的你这挑食的臭毛病。” 江娴:“” - 江娴和晏梁拎着大包小包的回了家,晏梁刷脸开门,把东西扔到客厅又帮江娴刷脸留指纹,这样她自己就能进门了。 晏梁的家是一栋小型别墅,上下两层,一楼客厅和厨房,还有一个房间江娴推开门看了眼,竟然是个小型家庭影院。 嘶这该死的富二代。 晏梁说:"二楼左转最里边那间是客房,你自己进去收拾一下吧,收拾好就下来吃饭。" 江娴拎着行李上了二楼,二楼是一间卧室一间客房,晏梁就住在她对面,除此以外还有一间书房和健身房。 江娴推开房间门,屋子内部的装修风格和楼下差不多,都以黑白灰为主,简洁的不得了。 她把衣物简单挂在衣柜里,又换了身衣服,把那件染血的衬衫丢在脏衣篓里,想着一会儿有时间洗了,又去室内洗手间洗了下手,然后小心地解开腹部的纱布。 折腾了这么久,伤口太久没处理,已经有点发炎了,江娴扔掉旧纱布,用新买的毛巾简单擦拭了一下伤口,将多余的血迹和溢出的药膏擦净。 刚刚忘记买纱布了,只能先这样了。 江娴直接放下t恤下摆,又在外面套了件外套,拉上拉链,无视腹部伤口,下楼吃饭。 晏梁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收拾完了?正好,饭好了,吃吧。” 江娴坐在饭桌前,看着桌子上的菜,陷入沉思。 清蒸鱼,番茄鸡蛋汤,土豆炖茄子,色香味俱全,不得不说,这人手艺不错,只不过 晏梁看着一脸菜色的江娴,觉得有点好笑,故意说:"别看了,每道菜里我都加了香菜,在我这儿住你就得听我的,非得改改你这毛病。" 江娴无语,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整个吃饭途中,江娴一个字都没说,面部表情地吃完了这顿饭,但仔细一看,还是能看到这人眼底显而易见的嫌弃。 晏梁看见这人吃瘪,心里莫名的高兴,吃完饭哼着歌站起身:“记得刷碗哈!” 江娴默不作声翻了个白眼,咽下最后一口混着浓重香菜味儿的饭,然后起身刷碗。 晏梁坐在客厅看电视,手里抱着块西瓜在啃。 “据本台报道,昨晚,一对情侣入住某酒店,女子却在半夜拎着刀追杀男子,最终将男子残忍杀害” 刚洗完碗的江娴路过客厅,听到新闻侧头看了一眼,电视上正是那名女子的照片,只有眼部打了马赛克。 江娴愣了一下,下意识走进了两步,看到照片下方写着“李某”,顿时皱了下眉。 晏梁见她站在那不动,疑惑地问:“怎么了?” 江娴回神:“啊?哦,没事,就是挺奇怪的,情侣之间能有什么仇呢,非要到这个地步。” 晏梁倒是见怪不怪:“这种事情很多的,正因为是情侣,才会反应比平常人大,再加上有些心理状况不太好的,出事故的概率就很大。” 江娴坐到另一侧沙发上:“你很了解啊,看你这年纪应该谈过不少恋爱吧?” 晏梁翻了个白眼:“谈什么谈,人家女生一听你是警察,都跑的远远的,去哪儿谈我这都是平常办案碰到的,你现在也算是半个市局的人了,这种事你以后估计也会遇到,见多了就不稀奇了。” 晏梁把吃剩的西瓜皮扔到茶几旁的垃圾桶里,一抬头愣了一下。 “江娴。” 江娴回头:“嗯” 晏梁眯眼细看了下:“出血了。” 江娴低头,果然,t恤沾了些不太明显的血迹,想来是伤口又渗血了。 新买的衣服啊…… 江娴抬头:“对了,你家有药箱吗,借我用一用。” 晏梁快速起身,从自己房间拎了个药箱出来,放到江娴面前。 “自己弄吧。” 晏梁绅士地侧过了头没看她,但没过一会儿,余光就看到江娴粗暴的操作,直接撕开粘在伤口上的衣服,在药箱里找了瓶酒精直接往伤口上倒—— “哎哎,大姐!住手!” 晏梁实在忍不下去了,直接抓住她打算对自己施暴的手。 江娴看他:“嗯” 晏梁一脸不敢置信:“你平常都这么、这么……的” “啊?” “算了。”晏梁真是服了这大姐:“你是没有痛觉吗,酒精你都敢直接倒” 晏梁从药箱里翻出了棉签递给她:“喏,用这个。” 江娴接过来,嘴里还在吐槽:“用这玩意儿太麻烦了,而且慢——” “别废话。”晏梁打断她,威胁道:“你要是不用棉签,我就上手帮你了哈!” 江娴:“……” 大可不必。 江娴慢悠悠地用棉签沾酒精擦伤口,动作看起来还略显笨拙,显然是没用过这玩意儿。 晏梁倒是好奇死了,这女的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啊,对着这么严重的刀伤都面不改色,而且看她泼酒精和缠纱布的熟练度,明显是对自己受伤见怪不怪了。 不过就算自己死缠烂打地追问,江娴估计也不会透露一丝一毫,还是得慢慢调查啊。 晏梁勾了下唇角,没关系,来日方长嘛。 江娴快速缠好纱布,收拾好东西把药箱推给晏梁:“谢了。” “没事。”晏梁说:“这药箱放你房间吧,你先用着。” “好。”江娴也没跟他客气,拎着药箱上楼了。 - 第二天一早,江娴就被一阵阵敲门声唤醒,她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睛开门,就见晏梁站在门外。 江娴疑惑:“怎么了?” “上班。” “……啊?” 晏梁把手里刚买的早餐递给她:“今天是你入职第一天,早点去给大家留个好印象。” 江娴接过早餐,漫不经心地说:“你们市局还有不认识我这个犯罪嫌疑人的吗?” “……” 晏梁找补道:“哎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今天就是一个新的开始!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同事了,朋友之间哪有隔夜仇呢!你说是吧?” 江娴真是服了他这张嘴,转身去洗漱了。 - “我已经让人给你安排好办公位了,就在我办公室,从今天起呢,你就是我的助理了,我走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明白” 江娴叼着豆浆吸管懒懒地点头,示意自己听着呢。 到了市局,晏梁直接领着江娴进去,对着低头干活的众人拍拍手:“都抬头,我说件事。” “这位想必大家都见过了,从今天起,江娴正式加入我们市局,担任我的助理,大家掌声欢迎!” 张师成带头起身鼓掌,笑着说:“既然有新成员加入了,那咱们晏队是不是得表示表示啊!” 严弋凑热闹:“正好今天下班早,没什么活儿,要不就今天!” “请吃顿饭不过分吧?” “晏队这么大方,当然不会拒绝啦!” “我们这是沾了美女同事的光了哈哈哈哈。” “……” 晏梁无奈扶额,真是拿这帮人没办法:“今天晚上,请大家吃烧烤可以吧?” 张师成立马说:“可以可以,感谢晏队!” 其余人立刻陷入狂欢状态,这几天案子压的他们喘不过气,这下终于有时间休息,还能宰晏队一顿狠的,小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美好。 江娴在一旁看热闹,见到晏梁吃瘪,非常不厚道地轻笑出声。 晏梁立刻回头,眯眼:“也不知道这顿饭是欢迎谁的,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说完转身就走。 江娴一直跟在他身后,晏梁走着走着快到地方了才发觉不对劲。 “你跟着我干什么?” 江娴也疑惑:“不是你说让我跟着你吗?” 晏梁:“……可我要去洗手间,你也要跟着” 江娴:“……” 见晏梁满脸戏谑地走了,江娴才翻了个白眼,站在原地等他。 没多久,晏梁就出来了,甩着手上的水珠说:“走吧,带你去看看你的工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