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浪漫》 第1章 第1章 凄冷的夜,滂沱大雨在城中肆虐。 城东奚家,独栋别墅外面,昏黄路灯照着贴了封条的黑色铁门。 袅淡的光没入黑夜,给这场雨镀上一层脆弱的温度。 奚漫抱膝蹲在角落,她背着书包,身穿私高校服,孤零零的,不时打着战栗。 直到此刻,她整个人仍有些恍惚。周一去学校时还好好的,周末回来,家里已是天翻地覆。 父亲被带走,奚氏所有资产被法院查封,亲戚朋友不敢接她电话,那群讨好奚家的人一夕之间没了踪影。 雨水顺着别墅大门前的屋檐砸下来,形成水柱汇聚在她脚边。 奚漫脸色惨白,饥饿和寒冷侵吞着最后的意识,却抵消不掉她心底的不安与惶恐。 她不时抬头看前面的路口,瞳底隐隐流露几分忐忑的期许。 奚家的变故如今全网皆知,他肯定也看到了。 他会来找她吗? 就连奚漫自己也有些意外,此刻脑海中最先想到的,居然是那双漆黑瞳仁,以及里面跳跃着的金箔似的灼光。 雨势越来越大,夜越来越深。 路口静悄悄的,始终没有人出现。 她攥紧书包上悬着的许愿瓶吊坠,收拢的五指惨白,不见血色。 眼皮渐渐变得沉重,奚漫昏昏沉沉间手上无意识用力,吊坠上的粉色许愿瓶顺势从书包上扯落。 奚漫身子颤了颤,立时苏醒。 一辆车子由远处驶来,明亮的车灯笼罩住她,奚漫指间一松,许愿瓶滑落在地,跌进脚边汇聚的浅水坑。 她来不及去捡,隔着雨幕怔怔地看向那辆车。 驾驶位车门打开,男人撑开一把黑伞,下了车疾步朝她走来。 车灯的光线从身后铺在他双肩,勾出男人清隽柔和的下颌轮廓,白衣黑裤,斯文俊朗。 沈温手里的伞尽数遮在她头顶,在她跟前缓缓蹲下。 看着女孩脆弱无助的样子,他心上一疼,哑声开口:“对不起,三哥来晚了。” 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奚漫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感动。 男人修长好看的手握着伞柄,另只手微微曲起,将她沾上雨水的一缕青丝勾在耳后,温凉指腹顺势拂过她脸颊那滴晶莹的泪珠。 “漫漫不哭,三哥来接你回家。” 他极尽轻柔地开口,声线温润清透,一如他的人一样。 奚漫被他搀扶着起身。 上车前,她扫过空无一人的四周,似在找寻什么。 沈温察觉她的异样:“在等人?” 奚漫摇了摇头。 已经这个点,除了沈温,今夜大概没人再来。 她最后怔神地看着地上的许愿瓶,透明玻璃制成,小拇指大小,里面是粉色的夜光沙。 此刻瓶身沾满泥泞,瓶盖敞开着,粉色夜光沙洒落一地。 ====七年后==== 清晨,春雨初霁。 轻薄的日光顺着别墅二楼窗帘间的缝隙,悄悄漏进卧室一隅。 桌上手机屏幕亮起,伴随着响起一阵清脆的铃声。 柔软的大床上,奚漫拢着被子睡得并不安稳。 她蹙着秀眉,鸦羽般的睫毛轻颤几下,真丝绒被里探出一节白皙手腕,刚做完美甲的手摸索着寻到桌上的手机,熟练关掉闹铃。 耳边安静了,她的手重新缩回被窝,继续闭着眼假寐。 这次却没再睡着,被闹铃吵醒前做的那个梦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确切来说,那不是梦,是她这些年深埋于心的记忆。 原以为多年过去,她对那段记忆早就淡了,如今却又被一场梦勾起。 她发现自己并没有遗忘,只是刻意回避,不愿提及。 她记得当初的彷徨无措,惶恐不安,也记得独自一人缩在奚家门外时,雨水寒风裹挟着身体,凉意入骨。 奚漫打了个寒战,下意识拢紧身上的被子。 平复一会儿,奚漫摸起手机给沈温发微信:【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等了几分钟,对面没动静。 奚漫从床上爬起,趿着拖鞋去浴室洗漱。 从楼上下来,莫姨正在厨房忙活,听到动静笑着招呼她用早餐。 落地窗前,奚漫注意到外面地上的湿潮,诧异:“昨夜下雨了?” 莫姨接话:“后半夜下了一场,今早起来,院里的春梅长出小花苞了,漂亮着呢。” 奚漫正趴在玻璃上往外看,粉嫩的花骨朵含羞待绽,甚是好看。 她拿手机拍了张照,去餐桌前坐下。 莫姨已经麻利地将早餐摆放好:“先生刚过完年就出差去外地,到今天少说也有一个月了,工作总这么忙。” 奚漫在吐司面包上刷了点蜂蜜:“沈家堂兄弟多,薄商集团的掌舵人却只能有一位,三哥想掌权难免压力大,忙很正常。” 想到什么,她喟叹一声,“下周就是他生日了,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 “今年是先生三十岁生日,先前又刚做成一个大项目,听说沈老爷子高兴,沈家那边要好好庆祝,先生到时候肯定回来。” “也对。”她差点忘了,即便赶回来,三哥的生日也不会跟她一起过。 奚漫浅浅扯出一抹笑,手上的面包索然无味。 当初奚氏遽变,父亲旧疾复发,最后没抢救过来。 项目出了那么大的事,甲方要问责,奚家又被沉重的债务压着,根本没人愿意蹚这浑水。 那年沈温把她带去沈家,沈温的父母拒而不见,她最后连沈家的大门都没进。 也是那时候奚漫才发现,人都是利己的。 曾经沈伯伯和父亲好的如同亲兄弟一样,沈伯伯还说想收她做干女儿。 可是奚家出了事,什么情分都没了。 袖手旁观的人太多,沈温不惜与父母翻脸,也坚持要把她养在身边的这份情意,才显得格外珍贵。 让她深感动容,且无以为报。 父亲没了,奚家也没了。 这些年,整个澜城想看她笑话的人太多。 而护着她的,只有沈温一个。 奚漫手机点开微信,先前发出去的消息,沈温还没回复。 思索着,她又把刚刚拍的照片发过去:【三哥,家里的春梅开花了,好不好看?】 他应该在忙,一直没动静。 奚漫把杯中牛奶喝完,拎着包包出门。 她这几天忙着给沈温准备生日礼物,直接驱车去往沈汐瑶工作的地方。 沈汐瑶是沈温的亲妹妹,著名陶瓷大师华修竹的徒弟。 工作室地处城郊,白墙青瓦,典型的中国风建筑。 这里环山绕水,景色清幽,是华修竹打算安度晚年的地方。 奚漫常来,驾轻就熟地将车驶进院内,停在泊车区。 开门下车,余光瞥见旁边停着一辆astonart。 阳光下,蓝色车身被镶了一层夺目的光泽,车身线条多次变幻,却又完美衔接,透着浑然天成的凌厉。 这里常有豪车出没,但这种张牙舞爪的车,奚漫还是第一次见到。 “别看了,这辆车八位数,全球一共也没几辆。”说话的是华阳,华修竹的儿子,沈汐瑶的师兄。 他倚在奚漫的小轿车后门,对她比了一个数字。 奚漫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赶紧把华阳拉开,重新坐上驾驶位。 华阳:“你干嘛?” “我换个车位,离他远点。”蹭花了她可赔不起。 华阳:“……” 重新换位停靠,奚漫目测了一下与那辆车的距离,这才放心地下车。 华阳走过来笑她:“沈温也不差钱,你怕什么?” “我三哥不差钱,但是我穷啊。”又朝那辆跑车看一眼,奚漫悄声问,“阳哥,你们这儿有客人?” 华阳挑眉:“是客人,但不是顾客。” “?” “我爸一位故人的外甥,刚回澜城,过来探望。” 奚漫点头,朝工作室内看一眼:“汐瑶来了吗?” “还没有,不过你的素坯已经好了,就在里面。” 进工作室,华阳把一片白色的素坯给她,又帮她打开绘瓷专用的颜料和画笔。 之前失败过好几次,奚漫双手合十默默祈祷一番,这才开始动工。 华阳倚在桌旁看她:“确定还是自己动手?” 奚漫低头反复检查着那块素坯:“这是给三哥的生日礼物,自己动手才更有意义。” “行吧。这些年你时不时过来蹭课,算是我爸的半个徒弟了。我爸常说,你在陶瓷绘画方面有天赋。” 华阳凑身过来,“听说你辞职了,要不考虑改行,来我们工作室得了。” 奚漫笑:“我对现在的工作挺满意,暂时没有改行的打算。” “那你怎么辞职了?” “对老板不满意,决定换个老板。” “……” 工作室冷场两秒,华阳被她逗笑:“说起来我还挺好奇,你既然学的金融,干脆进薄商,去沈温身边帮他不好吗?” 奚漫想了想,摇头:“三哥已经很照顾我了,我觉得工作和生活还是分开比较好,不能事事都依靠他。而且我如果去了他的公司,以后在家里也是聊工作,那多没意思?” 停顿少顷,她眼神里满是憧憬,“家嘛,还是得温馨一点,不能冷冰冰的。” 两人正聊着,外面一串高跟鞋的“哒哒”声伴随着女孩子的惊呼:“妈呀,那张脸也太帅了!接下来我得吃素一周,才能对得起我这双眼睛!” 奚漫抬眸,托腮看着姗姗来迟的沈汐瑶:“你可算来了,大早上说什么梦话呢?” “是真话。”沈汐瑶贴过来,“漫漫姐,刚才外面站了一个人,巨帅!” 看她一脸花痴相,华阳哂笑:“到底是有多帅,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沈汐瑶骄傲地扬起下巴:“世面我当然见过,我那么多堂哥,加上我亲哥沈温,个个都帅,我自认对一般的帅哥是有免疫的。” 话锋一转,她音量不自觉提高,“但是刚才那个,颜值是真的强!” 华阳正欲接话,忽地反应过来什么,问她:“在哪看见的?” 沈汐瑶朝后指:“就在楼梯口。咦,他好像是从二楼下来的,那张脸面生啊,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华阳转头朝外面看:“他人呢?” “走了,开着跑车走的,他的跑车也巨帅!” 华阳跑外面看了一圈,折回来,拿手机拨电话过去:“你人呢,说好中午留下来吃饭的?” “行吧,反正以后你就留在澜城了,有的是机会见。” …… 沈汐瑶去接了两杯咖啡,一杯递给奚漫,转头问华阳:“师兄,澜城能开得起那种跑车的屈指可数,他是谁呀?” 华阳手机收进口袋:“他叫简灼白。” 奚漫蓦地抬眼,捧着咖啡杯的白皙指节微收。 太久没听到这个名字,她恍然间怀疑自己幻听了。 “姓简啊。”沈汐瑶手指在咖啡杯壁上随意弹两下,“简驰集团的董事长简季白是他什么人?” “是他大哥。”华阳简单介绍,“他这些年一直在国外读书,顺便负责简驰集团在海外的业务,如今回国,可能要帮着他哥接手国内的产业了。” 沈汐瑶看向奚漫:“我哥在薄商负责医疗板块,生意上和简驰集团常有竞争,如今简家多了个帮手,不知道对我哥有没有影响。” 奚漫没接话,咖啡蒸腾的雾气遮住她眸中异样的情绪。 沈汐瑶又问:“师兄,你俩好像挺熟的,觉得他怎么样?” 华阳摇头:“生意场上的事我又不懂,不过简灼白父母走的早,跟着他哥相依为命。这小子高中那会儿放荡不羁,是出了名的纨绔二世祖,后来连高中都没读完,就被他哥送出国了。” “这些年我和他也只是偶尔联系,他在国外怎么样我不是很清楚,但听说海外那些产业在他手底下发展的很好,这七年是去外面洗心革面了也说不准。” 这种富家子弟,再配上那张逆天的颜值,沈汐瑶瞬间脑补出鲜花美酒,左拥右抱的画面,啧啧两声:“原来是风流浪子改邪归正的人设。” “就他?”华阳笑着摇头,“浪子是真的,风流还真沾不上边,听说他以前总追着班里一个女生……” “你俩也太八卦了。”奚漫出声打断两人的对话,指着手里的素坯问沈汐瑶,“图案我画在这个区域,你觉得怎么样?” 沈汐瑶一心吃瓜,敷衍点头:“行,你自己看着画。” 继而充满求知欲地看向华阳,“然后呢?师兄,你接着讲。” 奚漫:“……” 华阳:“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就知道他厚着脸皮追了两年,全校轰动,不过人家是成绩优异的好学生,始终对他不屑一顾。” 华阳叹惋一声,“简灼白后来能听从他哥的安排出国,兴许也跟这段情伤有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至今别说谈恋爱了,就没女人能近他的身。” 沈汐瑶听完唏嘘:“原来还是个情种呢,少见。” 还有工作要忙,八卦完,华阳和沈汐瑶各自回到工位上。 工作室重新回归平静。 想起先前看到的那辆跑车,奚漫鬼使神差地又朝外面看了眼,思绪不觉有些飘远。 桌上手机嗡声震动,奚漫回神,收到沈温的微信。 先前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如今有了回复。 三哥:【会尽快回。】 【花拍的不错,好看。】 奚漫心上一喜,先发了一个“小兔子转圈圈”的表情包。 又急忙敲字:【三哥,你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_】 等了一会儿,沈温没有再回。 奚漫退出聊天界面,看到朋友圈动态显示有红点,她强迫症地点开。 最新动态是一个备注为“简少爷今天学习了吗”的微信好友。 这个备注,让奚漫有一瞬间的恍惚。 五分钟前,他发了一张蓝天白云的风景照,定位是澜城。大概是随手拍的,画质模糊得像六百度近视的人眼中看到的世界。 [郭允]:我们灼哥拍照路子就是野,别说,越看越像艺术品!(/赞) [秦赴回复郭允]:允子别吹了,看完他这图,我以为我瞎了。 [郭允回复秦赴]:哈哈哈哈哈 [秦赴回复郭允]:准备准备,晚上给灼哥接风! [郭允回复秦赴]:行,我到时候多叫一些老同学,热闹热闹。 [郭允回复秦赴]:对了,叫不叫奚漫? 郭允和秦赴的聊天在这里终止。 奚漫失神地看着这条动态。 他当年走的悄无声息,这几年从未发过朋友圈。 她都快忘了,他们俩居然还留着微信。 第2章 第2章 奚漫捧着手机倚在靠背上,指腹点到简灼白的微信头像,进入主页。 在“删除联系人”的按键上迟疑了很久,最后还是退出来。 他刚发过一个动态,如今突然删了他好像还挺奇怪的。 他们俩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有没有微信也无所谓。 “漫漫姐——”沈汐瑶蓦地凑过来,“咦,干嘛呢?” 奚漫神色稍怔,将手机熄屏放在一旁,冲她笑笑:“没什么,刚刚你哥说很快就回来了。” 沈汐瑶眼神暧昧:“他怎么只告诉你不告诉我呢?” 奚漫嗔她一眼:“是我主动问他了,你又没问。” “漫漫姐,你们俩的事,我哥有没有提过?” 奚漫一脸不解:“提什么?” “当然是婚事啊!”沈汐瑶冲她眨了眨眼睫,“这几年他身边除了你也没别的异性,又对你如珠似宝的,比对我这个亲妹妹还上心,就连他身边那帮兄弟都常开玩笑叫你未来三嫂。我哥马上就满三十岁,也该考虑成家了。” 提起这个,奚漫眸色黯了些。 她其实看不透沈温的心思,从大学毕业到如今,圈子里的人都说他们俩感情很好,他的兄弟们也时常调侃地叫她小嫂子,这些他从来不澄清,也不阻止。 但事实上,她和沈温连情侣都不算。 沈温只是体贴的照顾她,关心她,从未逾越。 奚漫抿了下唇:“你知道的,我虽然一直住在他那,但我们俩什么也没有。他是对我很好,但未必是男女之情……他怎么想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哥从来不忤逆我爸妈,当初为了把你养在身边,不惜跟我爸妈对着干,足见你在他心里的位置!” 但是想到两人多年来毫无进展,沈汐瑶也渐渐糊涂了,“你俩孤男寡女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真的就没发生点什么?” 奚漫摇头。 沈汐瑶看着奚漫这张绝美的脸蛋,黑而长的发松松散散绑在身后,一缕青丝随意从额角垂落下来,衬得眉眼恬静乖巧。 她的外表很纯,肤色莹白,是清甜无害的长相,眉心一颗极淡的红痣,隐约透着勾人的风韵。 这颜值,她一个女人看了都难免为之心动。 沈汐瑶简直不可思议:“我哥到底行不行,这都能忍住?” 奚漫勉强笑笑,拿画笔沾了点颜料:“其实,我们俩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好什么呀,没名没分的算怎么回事?你俩兄妹不是兄妹,情侣不是情侣,住一起难免惹人闲话,他那么细心的一个人,既然不喜欢你,怎么从来不说和你分开住?我哥名下好几套房呢,又不是非得住一起。” 奚漫想了想道:“我大四实习那年,原本打算自己去外面租房子住,毕竟你哥帮我挺多了,我也不好一直麻烦他。但是你哥说他工作忙,常在外面出差,我如果搬走,房子冷冷清清的,就还让我一直住着,他下班回来还能有人陪他说说话。” “鬼话,他要是真嫌冷清,完全可以回家里住,我爸妈巴不得呢。而且我哥把你留在身边这么多年,如果对你没意思,你也老大不小,他总要考虑考虑你的终身大事——” 沈汐瑶眼珠一转,“他催过你找对象没有?哪怕是开玩笑?” 奚漫仔细回忆了一下,摇头。 “看吧!他就催过我,我明明比你还小一岁呢!” “这么说来,他肯定有小心思。”沈汐瑶越想越觉得可疑,“不行,我回头得试探试探他。” - 汲取之前失败的经验,奚漫这次的青花绘制的很好。沈汐瑶说等明天烧制完成,给她看成果。 奚漫没别的事,下午便回了别墅。 到家和莫姨打了声招呼,她径直上楼。 手落在门把手,奚漫侧目看了眼对面沈温卧室的方向。 二楼共三间房,主卧和书房朝南,次卧朝北。 当初沈温带她过来,把朝阳的主卧给了她,自己住次卧。 这些年,沈温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她也在不知不觉间,把他当成唯一依靠。 沈温到底喜不喜欢她,奚漫一直拿不定主意,也不敢去深究。 在这世上,她本就是无根浮萍,有沈温护着她才能有今天。 她总告诉自己,他们俩只要能这样下去,就很好很好了。 可沈汐瑶的话,此刻在她心底染上一份希冀。 回卧室趴在床上,她手机打开沈温的微信对话框,回顾她和沈温的聊天记录。 他出差的这一个月,她发的消息,他忙完之后都会回复。 他偶尔闲下来,还会和她视频通话。他不怎么说话,但会很有耐心地听她讲最近身边发生的事。 或许沈汐瑶说的没错,沈温是喜欢她的。 如果不喜欢,他不会带她进入他最核心的朋友圈,不会默许那些兄弟叫她嫂子。 他是想要娶她的吧,这样他们就能成为真正的家人。 她感觉心底不受控制地漾起波澜,那是一种能让人心安的感觉。 奚漫将脸颊藏进被子底下,嘴角疯狂上扬。 高兴过了头,奚漫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着的,还随着欢快的心情做了一场美梦。 梦里正酣,她被一阵微信电话声吵醒。 不满地睁开眼,才发觉外面天色已经黯淡。 室内没有开灯,周遭黑漆漆的,只枕边手机屏幕上亮着幽光。 捞起看一眼,是沈汐瑶打来的。 指腹点绿色的按钮接起,奚漫重新闭上眼,整个人懒洋洋的:“怎么了?” 听出她声音不对,沈汐瑶那边沉默两秒:“你睡着了?” “闲着没事,补补觉。” “你这辞职后的日子过得就是爽!我刚下班,最近我妈唠叨着让我相亲,我不想太早回家,反正我哥也没回来,咱们俩一起去秦澜阁吃饭吧?我想念那里的凤尾虾了。” 奚漫笑她:“你先前不是说,要吃素一周才对得起那双看到帅哥的眼睛?” “我后来又想了想,那个简灼白连话都没跟我说,本小姐为这个吃素,太对不起我的舌头和胃了。” 奚漫:“……” - 秦澜阁是一家高档私人会所,坐落在烟波浩渺的秦澜河畔,传统的古式建筑,环境清幽,私密环境极好。 沈汐瑶已经提前抵达,发了包厢位置给她。 奚漫步入大厅,至电梯口,恰好有几个打扮光鲜亮丽的女人等在那。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让奚漫步子稍停,旋即若无其事地上前站定。 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落在她身上,路嫣然笑着打招呼:“奚漫,好久不见。” 奚漫礼貌颔首:“真巧。” “不巧,我们也是被简灼白请过来参加接风宴的。”路嫣然拎着包装精美的礼盒,余光朝奚漫手上一扫,除了一个小巧的包包,什么也没有,“咦,你没准备礼物?” 原来秦赴和郭允那群人给简灼白准备的接风宴也在这边。 奚漫还未开口,梁纯笑着插话:“简灼白回国第一件事肯定是找奚漫啊,礼物应该提前送过了。” 就在这时,沈汐瑶发了条微信语音过来。 奚漫借机看向手机,她本想语音转文字,结果不小心点了播放,沈汐瑶略显撒娇的声音传来:“漫漫姐,你怎么还没到啊,我都快饿死了。” 电梯门“叮”的一声,门打开。 奚漫低头回复她“到了”,顺势进电梯。 路嫣然等人愣神片刻,跟着进去,余光看到奚漫按了数字“4”。 今晚简灼白的接风宴在五楼,她去的却是四楼。 再联系刚才听到的那条语音,大家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路嫣然唇角几不可见地扯了下,涂着红色指甲油的食指摁亮数字“5”,再看向奚漫时,热情中带了点得色:“楼上都是老同学,一会儿你也过去坐坐吧,大家挺长时间没一起聊过天了。” 她俨然一副自己是东道主的语气。 奚漫笑了下,脸上平静无波:“我还有事,你们玩的高兴。” 四楼很快到了,她毫不在意那群人的心思,从容走出电梯。 人未走远,电梯内已经热闹开了。 梁纯:“简灼白居然没请奚漫,太不可思议了!” 她们这群人读书时跟简灼白连话也说不上两句,不过是和简灼白身边的郭允有一点交情,这都能被邀请参加简灼白回国的接风宴。 谁又能想到,奚漫这个曾经被简灼白捧在心尖上的人,居然被排除在外。 另外一个女人感叹:“她刚才可真淡定,要换成是我,我肯定尴尬的恨不得钻电梯缝。” 路嫣然轻哂:“人家什么风浪没见过?曾经养在蜜罐里的奚家小公主,奚家没落了,又能攀上沈三爷这棵树,脸皮厚着呢,哪会因为这种事尴尬?” 梁纯:“她和那个沈三爷到底什么关系?听说两人住一起,似乎很不一般。” 路嫣然出了电梯走在前面,一脸不屑地嗤笑:“沈温都三十了,也没听说要娶她,两人能是什么关系?不过就是一只养在笼里的金丝雀,男人的玩物而已。亏得简灼白及早收手,为这种女人压根不值得——” 最后一个字,路嫣然刹那间消了音,连带着呼吸都敛去几分。 廊下,简灼白靠墙而站,神情懒散,白皙修长的指骨随意夹着没点燃的烟。 他黑衣黑裤,外套不羁地搭在肩头,细碎短发垂落眉骨,灯光勾出他利落冷峻的脸廓。 随着几个女人走近,男人倏然抬眼,冷冷盯住她们,幽深瞳底淬着凛冽的寒光。 路嫣然被看得脊背一阵发毛,嘴角那抹嘲讽的笑意忘了收,就那么僵滞住。 其她人也顿觉脚下生寒,纷纷低着头噤若寒蝉。 长廊下静了两秒,路嫣然大脑飞快转着。 简灼白今晚的接风宴并没有请奚漫,说明七年过去,奚漫这号人物对他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他生气,大概是因为自己刚才提到了他的名字。 但她没说很过分的话,甚至还是在为他不平,应该不至于太惹到他。 路嫣然定了定神,鼓足勇气上前两步,将手上的礼物双手奉上,甜软着嗓子道:“灼哥,欢迎你回国。” 男人本就阴鸷的脸色更沉了些,一字一顿:“你叫我什么?” 他声线悦耳,却极具冷感,如冬夜里被盛怒的寒风裹挟着扑面而来的霜。 路嫣然托着礼物的手莫名发冷,脸色红了又白。 秦赴从包厢里出来,见这么多人上前招呼:“怎么都站在外面?” 路嫣然心里庆幸,正想打个招呼把刚才的事揭过去,简灼白却一脸不耐地看向秦赴:“你请的人?” 秦赴隐约察觉出不对,道:“郭允请的,想着都是老同学,人多热闹……发生什么事了?” “让她们滚。”简灼白简单撂下这句话,指间的香烟咬进嘴里,兀自去往长廊尽头的窗前。 看来这群人还真得罪灼哥了。 秦赴简单询问几句,送路嫣然她们进电梯。 电梯门关上,秦赴才又折回来找简灼白。 后者倚窗而站,肩头搭着的外套已经穿好,身形挺拔,骨骼料峭。 今晚这场饭局,秦赴和郭允犹豫很久,才决定不请奚漫的。 这几年灼哥和奚漫如果还有联系,他自己肯定会找她,如果没有,他们也没必要多事。 毕竟现在的奚漫,和高中不一样了。 想到刚才从路嫣然那边听到的,秦赴犹豫了一下,还是顺嘴提一句:“刚才路嫣然说在下面遇到奚漫了,她今晚也在这家会所。” 简灼白看着窗外的夜色,脸上情绪不明。 秦赴一时摸不透他的心思,但他没阻止,自己便继续往下说:“奚家没落后,她这几年一直和沈温住在一起,两人经常出双入对。圈里认识他们的,都说奚漫喜欢沈温,沈温对她也很好,两人结婚是迟早的事——” “关我屁事!”简灼白声线陡然凌厉,紧蹙的眉心透出几分不耐。 风顺着窗户吹进来,冷飕飕的,沁润着入骨的凉意。 秦赴后面的话登时卡在喉头,哽住。 简灼白按捺着不悦,大步离开。 旁边就是步梯间,他直接推门进去。 烟瘾又上来,他想要抽一口,才发现手上的烟不知何时已被揉的不成样子。 往口袋里摸,没烟了。 压着胸腔里难捱的燥意,他疾步朝楼下走,打算去外面买烟。 下至五楼至四楼的转角,意外看到一抹熟悉的背影。 奚漫身穿米白色大衣,微卷长发散落在后背,正举着手机在打电话,声音回荡在楼梯间内,甜软动听: “庞总,是这样的,我已经在和彭晖资本那边办理离职了,关于项目的后续跟进,您以后找乔助理就好,我已经和她交接好了。” “让我去给您当执行助理?庞总,您的业务那么广,我哪做的来,您实在太看得起我了。” “多谢庞总抬爱,我想着先休息一阵再考虑新工作的事。” “行,到时候我一定考虑!” 她微低着头,面朝墙壁,一边接着电话,另只手的食指不自觉在墙壁的瓷砖上一遍又一遍地画着小爱心。 想来是那位庞总的公司,她看不上。 她一说违心的话就会有这样的小动作,这么多年还是没变。 简灼白定神望着她,心底的烦躁在这一刻无端消散。 ——“她这几年一直和沈温住在一起。” ——“奚漫喜欢沈温,沈温对她也很好,两人结婚是迟早的事。” 迟早结婚。 那就是还没结婚。 简灼白凌厉的下颌线条柔和下来,微挑了下眉,抄着口袋一步步走下台阶。 电话恰好结束,奚漫察觉身后有动静,顺势转头。 第3章 第3章 沈汐瑶为了躲避相亲,拉着奚漫来秦澜阁吃饭,却仍避免不了沈母的视频轰炸。 奚漫怕打扰她们母女说话,这才特地出来接听电话。 只是没料到,会在此处遇到简灼白。 楼梯间的光线昏暗,奚漫恍惚间有点不敢确认。 他比记忆中那个桀骜落拓的少年还要清梧高大些,一袭剪裁得体的黑色风衣包裹着完美的身材,肩宽腿长,气质冷峭,再配上那张过分精致利落的脸廓,是混进人群里也能脱颖而出的存在。 男人顺着台阶走下来,微垂着眼睑,闲适懒散,神情略显倦怠。 他似不经意抬眸,与奚漫眼神对上的一刹那,楼梯间的灯熄灭。 秦澜阁往来的客人都走电梯,步梯间鲜少有人。 此处的灯是声控,先前奚漫在接打电话,灯才一直亮着。如今周遭静下来,声控灯也随之熄灭。 眼前陷入黑暗,奚漫原本有些莫名提上来的心却难得放松。 奚漫一直读的贵族私立学校,从小学到初中,她和简灼白同校不同班。 因为奚家和简家的家世背景,双方在学校都有名气,他们互相认识,却少有交集。 直到升入高中,他们俩居然进了同一个班。 她也不知怎么就被简灼白盯上了,有事没事缠着她。 他以强横霸道的方式追了她两年。 她仗着显赫家世和稳居年级前三的优异成绩,心高气傲,目下无尘,对他爱答不理了两年。 彼时他们少不经事,处理问题都缺乏沉稳,实在算得上是年少轻狂。 如今重逢,奚漫完全不知道两人面对面能说什么。 现在灯灭了,凭着刚才短暂的一眼,简灼白或许压根没认出她。 如此一来,反而避免了双方的尴尬。 奚漫这般想着,决定赶紧回包厢。 至步梯间门口,背后蓦地传来一道声音:“这位小姐,请等一下。” 他谦和有礼,声线透着悦耳的磁性,和奚漫记忆中的满嘴骚话大相径庭。 若非先前看清楚了那张脸,又知道简灼白今晚就在会所,奚漫可能会怀疑如今这个人不是他。 她正有些走神,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这声询问,再次亮起。 奚漫面对着步梯间的门,感觉有视线落在她后背,身形不觉有些僵硬。 她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是假装没听见,赶紧拉开门冲出去好?还是转过身来与他正面撞上,问问他要干嘛? 原本内心倾向于前者,但转念一想,当初是简灼白追的她,要尴尬也是他更尴尬。 她又没做过亏心事,有什么值得跑的? 打定思绪,奚漫佯装无事地转过身来,礼貌得体:“什么事?” 简灼白还站在原地,见她回头,他上前两步来到她跟前。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凝着那张精致的脸蛋。 奚漫被他看的莫名心虚。 他让她等一下,又老这么盯着看,莫非是认出她来了? 既如此她也没必要再装下去。 奚漫发挥自己的演技,扬起下巴在对方脸上端详一番,双目蹭地亮起:“简灼白?老同学啊!” 简灼白嘴角微微牵起弧度,仿佛此刻才认出来:“哦,你是奚——” 拧眉想了一会儿,他很遗憾,“记性不好,实在想不起来。” 奚漫脸上伪装出来的笑容垮掉。 既然没认出来,他刚才一直盯着她看是什么意思? 压着那股憋闷,奚漫很是体谅地点头:“理解,毕竟你高中成绩那么差,隔三差五被请家长。” 男人眼尾挑起散漫的恣睢,神色意外:“你连这种小事都记得? 旋即似是明白了什么,他嘴角浅浅勾起,“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对我念念不忘。” 奚漫:“……” 他话匣子瞬间打开了:“那你肯定也是专门在这儿堵我的。” “?” “奚漫,想不到多年不见,你现在这么主动。” “??” 如果不是被他叫住,她刚才明明已经走了好吗? 奚漫正想怼他,蓦地想起什么,眼眸微眯:“你不是记性不好,想不起我叫什么?” “啊。”男人浪荡不羁,即便被戳穿,依旧脸不红心不跳,“是你的痴心一片,唤醒了我的记忆。” “我这,刚想起来。” 奚漫:“……” 狗男人厚颜无耻的功夫见长。 懒得跟他废话,奚漫道:“简先生,您要是喊我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您自己慢慢在这儿自我陶醉吧。” “确实也没什么事,就提醒你一下——”简灼白下巴一抬,示意道,“你外套的帽子反了。” 说完不顾愣神的奚漫,他大步朝楼下走,“不用谢,我一向乐于助人。” 男人吊儿郎当的嗓音响在耳边,伴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 奚漫在原地站了会儿,下意识摸向后面的帽子。 她身上这件大衣是有帽子的款式,此刻帽檐和帽口朝下,还真是反着的。 原来叫住她就是为了说这个? 这人怕是有强迫症。 没认出她的时候,说话那么绅士有礼,一认出她就原形毕露。 她就愿意反着穿,他管得着吗? - 直到进包厢,脱下外套时,奚漫才把反着的帽子纠正过来,挂在旁边的衣架上。 沈汐瑶和沈母的视频通话已经结束,看到奚漫便发牢骚:“我妈真的是,我哥的婚事还没着落,非要惦记着给我安排相亲。说好听点是相亲,其实就是想用我来商业联姻呗。” 见奚漫坐下,她问,“你干嘛去了这么久,菜都快凉了。” 奚漫喝了口果汁,才不紧不慢道:“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 等桌上的菜两人吃得差不多,沈汐瑶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 她还不想回家,提议再唱会儿歌,喝点酒。 奚漫拿纸巾擦着嘴,犹豫不决:“你哥不让我在外面喝酒。” 沈汐瑶“诶”了一声,看过来:“他在这方面管你比管我都严啊。” 奚漫猜想着:“可能他觉得我酒量不好吧。” “练练不就好了?”沈汐瑶说,“反正他出差在外,天高皇帝远的,也管不着,你回去让莫姨别告诉他就行了。” 奚漫还未接腔,手机上接到微信电话。 看一眼备注,她对着沈汐瑶“嘘”了一声,指指手机屏幕:“你哥。” 沈汐瑶瞬间比她还积极,跑到奚漫后面,搂着她的肩膀:“快接快接,开免提让我也听听。” 奚漫接听后点了外放。 手机里传来一抹温润悦耳的声音:“漫漫,你们俩在哪个包厢?” 奚漫转头和沈汐瑶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诧异。 很快,奚漫反应过来。 沈温应该是出差回来了,听莫姨说她和沈汐瑶来了秦澜阁,所以才打电话问。 奚漫忙把包厢名字告诉他,又确认一遍:“三哥,你回来了?” 他白天说会尽快回来,奚漫还真没想到能这么快。 “嗯。”那边应了声,沈温挂断电话。 沈汐瑶长舒一口气:“我哥怎么说回就回了,幸好我还没开始点酒,不然被他看到,肯定要数落我带坏你。” 想到刚才沈温直接问包厢,她又猛地一惊,“我哥是已经来秦澜阁了?” 视线落在奚漫身上,沈汐瑶上下打量着:“一回来就迫不及待赶来见你,这能是对你没感情?傻子听了都不信。” 奚漫正思索着沈汐瑶的话,包厢的门适时被人推开。 进来的男人一身银灰色西装,胸前墨蓝色印花领带一丝不苟,举手投足尽显优雅气度。灯光投在他清隽的脸上,金丝边眼镜映出柔和的光,越发显得他整个人英俊斯文,风度翩翩。 “哥,你可终于回来了!” 沈汐瑶开心地起身跑过去,一把抱住沈温的手臂。 眼珠转了转,她伸出一只手过去,满怀希冀:“这次出差这么久,有礼物的吧?” 沈温眼底掠过一丝无奈,在她手上轻拍了一下:“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沈汐瑶努了努嘴,把手抽回来:“就算没我的礼物,漫漫姐的总有吧?她可天天都盼着你回来,望眼欲穿呢。” 突然被cue,还说的这么露骨,奚漫偷偷瞪了沈汐瑶一眼。 察觉沈温的视线望过来,奚漫忙道:“三哥快过生日了,我怕赶不回来,就在汐瑶跟前提过几句。你知道的,她这人说话一向夸大其词。” 沈温不予置评,只是问她:“吃好了吗?” 奚漫点头:“好了。” 沈温扫过衣架上一红一白两个外套,自然拿起白色那件,上前裹在奚漫身上:“那咱们回家。” 他靠得近了,奚漫能嗅到他身上熟悉的冷香,似有若无的,如冬日里凌霜独绽的寒梅。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表面温润如玉,仿佛对谁都随和亲切。 可当真的想要亲近他时,便会发现,在他飘逸宁人的外表下,有着浸入骨髓的傲与冷。 所以这些年,奚漫见过太多女人因着他的外表扑上去,最后因着他的冷漠无情,黯然离开。 奚漫乖乖把外套穿好。 忆起他刚才温柔帮自己披衣服的动作,她在心里再一次确定,对三哥而言,她当真是不一样的吧。 她如今在这世上无所依靠,就只剩下三哥了。 她也想跟他成为真正的家人,从此安安稳稳的。 奚漫低垂着头,轻抿的唇线微微上翘。 沈汐瑶把自己的外套也穿好,目光在他们俩身上扫过。 好一会儿,她收起磕cp时脸上常挂的姨母笑,清清嗓子:“哥,虽然我很不愿意做电灯泡,但是我今天真没开车,你和漫漫姐回家,不介意捎我一程吧?” 沈温回头睇她一眼,不置可否,率先朝外面走。 出了包厢,沈汐瑶挽着奚漫的手臂故意走在后面,悄声道:“自信点,姐妹!我帮你验证过了,以后不用怀疑,他就是喜欢你。” 奚漫狐疑地转头:“你什么时候验证了?” “就刚刚呀!”沈汐瑶眨巴几下眼睫,在她耳畔悄声说,“我刚刚说我是电灯泡,他没反驳我,这就是默认了。电灯泡这个词适用的场景你懂得的。” 说完还拿手机百度给她看—— 【电灯泡:俗语,来源于粤语俗语电灯胆,主要指男女谈恋爱时碍手碍脚又不知趣的第三者。】 停在电梯口,沈温回头:“你俩走那么慢,嘀嘀咕咕说什么?” 沈汐瑶立刻收起手机,挺直腰板。 拉着奚漫跟上去,她对着沈温露出乖觉的笑:“我们在说,今晚秦澜阁的菜品不错。” 沈温深深看了她们一眼,也没追问。 恰好电梯门开了,三人走进去。 从秦澜阁大厅出来,依旧是沈温走在前,沈汐瑶和奚漫挽着手窃窃私语跟在后。 直到听见沈温问了一声:“简总什么时候回国的?” 姐妹俩齐齐抬头。 沈汐瑶激动地拽着奚漫的袖子,压低声音道:“这就是我在工作室遇见的那位,我当时没夸张吧,就是很帅!” 简灼白随意倚在大理石柱上,指缝里夹着点燃的香烟,夜幕下有星星点点的火光。 奚漫看过去,男人漆深的眼瞳恰好与她撞个正着。 不过一眼,简灼白平淡移开视线,瞥了眼旁边的沈温。食指轻弹,掸落些许烟灰:“劳沈总惦记,刚回。” 他姿态散漫,目空一切,看上去对沈温主动上来打招呼并不热络。 沈温却没就此离去,转头对奚漫和沈汐瑶道:“你们先去车上等着,我和这位简总说几句话。” 奚漫点点头,和沈汐瑶先行离开。 坐进后车座,两人降下玻璃窗仍看着那处。 他们相对而站,正聊着什么。 一个温润,一个不羁。 作为资深颜狗,沈汐瑶趴在窗前,托着腮:“漫漫姐,你觉得他们两人站一起,谁更帅?” 奚漫视线从简灼白利落英俊的脸上移开:“当然是你哥。” 第4章 第4章 沈汐瑶见她答的不假思索,无奈摇摇头:“行吧,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就不该问你。” 沈汐瑶重新打量二人,分析时用食指戳着下巴:“我觉得吧,他们俩完全不是一个路子,也没什么可比性。我哥是温文尔雅,君子端方,外表很招女孩子惦记。至于这个简灼白——” 她思索片刻,继续说,“他的气场更凌厉一些,痞中带冷,眼神阴鸷,就算喜欢他那张脸,也没人敢轻易靠近他。不过依照我的经验,这种性格不是对所有人都冷淡,比如对待喜欢的人,他应该是热烈如火的,不然也干不出追别人两年的事。” 奚漫回头看她一眼,眼底无奈:“你又懂了?” “那当然。”沈汐瑶骄傲地扬起下巴,“我这么多年的电视剧和小说,可不是白看的!” 沈温的话似乎格外多,简灼白偶尔才回应两句,依旧不甚热络。沈汐瑶满眼好奇:“我哥平时少言寡语的,他在跟简灼白聊什么呢?居然说那么多话。” 沈温和简灼白不是一个年龄段,之前在生活上并无交集。私底下,沈温也不是个多话的人。 奚漫猜想:“应该是生意上的事。” “说起这个,我想起来了!”沈汐瑶激动道,“我白天在网上查过,这个简灼白在国外很厉害,他近两年接手简驰集团在欧洲的企业,大力发展医疗,不少有名的私立医院幕后老板都是他。” “今年上半年,他还应邀参加过一个医疗行业的交流会,好像说他手下有个团队,目前正在研究一款新型的医疗器械,是关于更高精度的癌症早筛……” 沈汐瑶介绍着,顺手打开了手机,找到一段先前从网上下载的演讲视频:“这个就是。” 视频打开,简灼白西装革履站在台上,台下俱是成功人士,他从容不迫,对着话筒侃侃而谈。 那种状态,是奚漫许久不曾见到过的意气风发。 台下认真聆听的观众,以及最后响起的热烈掌声,无一不彰显着他的优秀。 只要他愿意,他本就可以很优秀。 奚漫从来不否认这一点。 简灼白在义务教育阶段成绩很出众,各种奥数奖杯拿到手软,是老师眼中的超级宠儿,同学们口口相传的学神级人物。 直到初三那年,简家父母车祸去世,简驰集团内部动荡,他消沉一段时间后,逐渐变得不学无术。 他家世好,颜值高,又很会打篮球,高中时在学校依然很扎眼,明里暗里倾慕他的女生很多。 不过因为不是旷课就是睡觉,他的成绩越来越烂,简直烂到惨绝人寰。 所有人都为之唏嘘,觉得这么好的苗子可惜了。 偏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睡睡,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直到高二下学期,他不知怎么终于想通了,突然发愤图强,成绩飞升速度让班里同学和老师大跌眼镜。 也是那时候奚漫才发现,他这个人,想做什么都能做好。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时回到云端,俯瞰所有人,轻而易举。 因为他原本就是,站在云端的人。 “你发什么呆?”沈汐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奚漫回神,手机上的那段演讲视频还在循环播放,她点了退出键:“没什么,太多专业词汇了,我听不懂,所以反应比较慢。” 原来他这些年在欧洲做的医疗生意,那和三哥认识,也就不奇怪了。 另一边,秦赴下来找简灼白,沈温和简灼白的谈话恰好结束了。 简灼白重新倚在大理石柱上,望着沈温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 秦赴追随着简灼白的视线看过去:“沈温怎么在这儿,来接奚漫的?看来他对奚漫果然挺上心。” 话音刚落,秦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吓得捂住嘴,小心翼翼看向旁边的简灼白。 见后者没什么表情,秦赴稍稍松了口气,赶紧问起别的:“灼哥,你和沈温认识?” 简灼白没有回答。 良久之后,他倏而问了句:“你觉得,沈温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赴想了想:“我跟他不熟,但他和我哥关系不错。我哥总夸他清风霁月,谦谦君子,是万千少女心中的理想型。” 简灼白没接腔,转身往大厅里走。 秦赴跟上去,看到简灼白嘴角噙着一抹讥诮。 秦赴愣神了一下,转头看向沈温离开的方向,心里纳闷。 刚刚这俩人聊什么了? - 回去的路上,沈温开车,奚漫和沈汐瑶坐在后座。 奚漫想到自己的车还停在秦澜阁,频频回头张望。 沈温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看她一眼,声线温醇:“给司机打过电话了,他一会儿过来。” 奚漫这才放心下来:“谢谢三哥。” 沈汐瑶想到刚才,问:“哥,你和那个简灼白很熟吗?” 沈温把着方向盘:“近两年我着手把家里的生意拓向海外,和他交手过。” “那你们是竞争对手啊?” “算是吧。”沈温顿了下,“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对手。” 停在红灯路口,他回头看了沈汐瑶一眼:“你认识他?” “不认识,就白天在工作室见过一面。” 沈温笑:“听说妈在张罗给你相亲,难得听你口中打听别的男人,他应该大不了你多少,两家也算门当户对……” “打住!”沈汐瑶赶紧叫停,“我承认他那张脸我有点喜欢,但还是算了吧,不来电。” 沈温饶有兴味地问:“为什么?” 沈汐瑶想到先前师兄华阳的话。 简灼白以前有过一个那么喜欢的姑娘,也不知道如今忘了没有,她才不凑这热闹。 而且刚刚看他们俩聊那么久,简灼白半点笑容都没露,估计脾气不大好,极难亲近。 沈汐瑶有自知之明,这种男人再帅她也不要,她降不住的。 看了眼旁边的奚漫,她眼珠微动,计上心头,对沈温故意道:“哥,这个简灼白挺帅的,你要是和他认识,介绍给漫漫姐也不错,反正她现在还没男朋友。” 沈温眉心拧了下,唇角勾起的弧度收敛。 车厢内空气也随之滞涩下来。 奚漫无语地扯了下沈汐瑶,压低声音:“你胡说什么?” 沈汐瑶勾了勾奚漫的掌心,让她别管,继续问前面的沈温:“哥,你觉得怎么样?” 沈温把着方向盘,声音一改往日的温和,带着几分少见的威严:“你漫漫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操心了?” 沈温生气起来是有些吓人的,沈汐瑶也忍不住在心里哆嗦一下,硬着头皮嘀咕一句:“我们俩是好姐妹,我当然得操心。” 不敢再继续试探,沈汐瑶话锋一转,“哥,你马上三十岁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再不着急,我都替你急了。” 奚漫抬眼看向驾驶位的沈温,外面光线照进来,勾出他流畅柔和的侧脸轮廓。 车厢内静悄悄的,迟迟没有回应。 就在奚漫觉得不会再有答案时,沈温倏而道:“快了。” - 沈家很快到了,沈汐瑶下车时,沈温道:“礼物在后备箱,自己拿,我明天再回来看爸妈和爷爷。” 沈汐瑶兴高采烈地拿了礼物,往家里走。 车厢内剩下他们两个,沈温没急着驱车离开。 他转头看向后面的奚漫:“坐前面来。” 奚漫脸蓦地一红,乖乖换到前面的副驾。 刚关上车门,沈温倾身过来,扯过一端的安全带帮她系上。 奚漫呼吸稍停,男人深邃的目光望过来:“想交男朋友了?” 这问题来的突然,奚漫猝不及防。 她神情微怔,磕巴了一下,忙道:“不是,刚刚是汐瑶胡说的。” 沈温薄唇微动,还未开口,车厢内响起手机铃声。 沈温身子坐正,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一眼备注,点了接听。 奚漫隐约听到是秦远的声音:“老三今天回国了?” “刚回。” “我们几个在九聚堂,你也来呗,带上咱们未来的小嫂子。” 听到最后的称呼,奚漫心尖颤了下。 沈温倚在靠背上,略微松了松领带:“时差还没倒回来,有点累,改天吧。” 秦远:“行,那你好好休息。” 他收了手机,又侧目看过来,话题重新回到刚才:“玩笑也好,真的也好,别去招惹简灼白那种人。” 是温和的提醒,又像是命令。 奚漫低着头,“哦”了一声,乖乖巧巧的。 车子很快驶进主道,朝着水明湾别墅的方向。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奚漫在想沈温刚才的那句话。 他的意思是,只要不是简灼白那种人,她想交男朋友他不会干涉吗? 三哥口中的“简灼白那种人”,算是哪种人? 他刚才还想撮合简灼白和沈汐瑶,怎么到她这里,就成了“别去招惹简灼白那种人”? 沈汐瑶刚才把话点到那个地步,他也没承认她是他女朋友。 方才秦远叫她未来小嫂子,他却还是如先前一样,没解释,也不反驳。 他一向心思深沉,对她的态度又总是模棱两可,若即若离的,奚漫完全摸不透他心里想什么。 奚漫又想起沈汐瑶问他何时结婚,他回答的那句“快了”。 不知道他是随口说的,还是真有这个打算。 奚漫甚至不敢确定,那个结婚对象会不会是她。 不过这些疑惑,她向来是不敢问的。 抛开害羞的原因之外,也因为她这些年拥有的一切都是沈温给的,在沈温跟前,她习惯了不提任何要求,任凭他主控一切。 沈温是个体贴入微且极有主见的人,奚漫从来不用开口问他要什么,能给的,他都主动会给。 他不给的,向来必有原因,奚漫纵使开口,也不会有另外的结果。 正有些走神,沈温出声打破沉寂:“莫姨说你辞职了?” 奚漫抿了下唇:“嗯,刚提离职没多久,明天去公司办理辞职手续。” 沈温抽空看她一眼:“怎么突然辞职,工作上有不顺心了?还是有人欺负你?” 奚漫迟疑了少顷,笑道:“都没有,就是最近工作比较忙,压力大,我想休息一下。” “嗯,也好。” 车子驶进院里,奚漫下了车,看到大门口的路灯下有一只灰白色的长毛小狗。 大概是流浪狗,因为无人打理,看起来脏兮兮的。 奚漫惊喜地跑过去,小狗摇着尾巴朝她靠近,舌尖舔过她的手指,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巴巴看着她。 奚漫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小狗狗,你这么瘦,是不是饿了?等着,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她说着起身便要往屋里跑,余光看到在车子旁站着的沈温。 他望向这边,眉头轻蹙,似有不悦。 奚漫喜欢狗,曾经很想养一只。 但这个想法刚萌生时,就已经被扼杀在摇篮里。 沈温不喜欢小动物,也不喜欢奚漫靠近。 对上男人的视线,奚漫像做错事的孩子,下意识将摸过小狗的双手背在身后。 小狗狗还摇着尾巴等着她的投喂。 奚漫犹豫了一下,走上前试探着开口:“三哥,我不碰它,就去屋里拿点吃的出来,行吗?” “让莫姨去。”他仍是一贯的温和语气,拒绝的意思却很明显。 奚漫只得“哦”了一声,打算进屋去找莫姨。 沈温从后备箱拎起一个精美的盒子:“礼物不要了?” 他只要出差回来,都会给她带礼物。 奚漫面上挂了笑,忙伸手去接:“谢谢三哥。” 沈温正要递过去,看到她手上残留的狗毛,刚舒展的眉头又蹙起。 奚漫赶紧道:“三哥帮我拿进来吧,我去把手洗干净再拆礼物。” 沈温道:“刚才它往你怀里扑了,回房间洗个澡吧。” “…………好。” 奚漫进屋时把小狗的事告诉莫姨,很快莫姨拿了点吃的出来。 沈温倚着车子在看邮件,察觉动静抬头,对莫姨道:“别喂它了,直接赶走。这种牲畜都是贪得无厌,给一次甜头,后面天天往这里跑。” “可是奚小姐她——”莫姨停顿两秒,又改口,“好的,先生。” - 奚漫回房间洗了个澡,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收拢换下来的脏衣服时,发现外套上少了一颗扣子。 这外套挺贵的,她买回来还没穿几次,奚漫忙在房间里四下寻找,却没找到。 猜想会不会掉在车上了,她趿着拖鞋从楼上下来。 见沈温没在客厅,奚漫问:“莫姨,三哥呢?” “先生去书房了,给您买的礼物在沙发上,让您自己去拿。” 奚漫纳闷:“三哥才刚出差回来,怎么就又加班了?” “兴许是工作还没完全处理好。”莫姨猜测。 奚漫走去沙发处,打开礼物,是一只限量款的包包。 他那么忙,还不忘给她带礼物,奚漫心里暖暖的,先前因为被狗扑一下就得洗澡的那点不快,被她压下去。 把礼物重新放回盒内,瞥见茶几上沈温的车钥匙,她拿着朝外面走。 想到先前遇到的那只小狗,她朝大门口张望了一会儿。 大概莫姨喂它吃饱了,没再瞧见它的影子。 奚漫也没多想,去车上找纽扣。 她先打开了副驾驶的门,用手电筒照了照,没瞧见,又去后座找。 奚漫弓着腰逡巡一圈,视线落在驾驶位的座位底下时,她瞳孔收缩了一下。 纽扣没找到,但座位下面有一个首饰盒子。 奚漫狐疑地伸手摸出来,打开。 里面居然是一枚戒指,上方有一颗切割漂亮的粉钻。 三哥的车上怎么有钻戒? 奚漫的心提了起来。 她手下意识在衣服上蹭了下,这才小心翼翼取出那枚钻戒,就着灯光细细打量。 戒指内环刻着英文字母:sw&x 奚漫试着拼读上面的字母,恰好是沈温和她名字的缩写。 这一刻,仿佛盛满“幸福”的玻璃球从天而降,正中脑门。 奚漫被砸的人有点晕,脚下轻飘飘的,很不真实。 她完全把找纽扣的事忘了个干净,钻戒重新放回原处,乐滋滋回到屋里。 躺在床上,她迫不及待把这件事分享给沈汐瑶。 对方比她还激动:【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 【啊啊啊啊啊快杀了我给你们俩助兴吧!!!】 奚漫脸上挂着甜蜜的笑,想了想,她问:【你说他为什么把戒指藏座位底下?】 汐瑶:【这还用问,肯定是等特殊的日子再拿出来,然后跟你求婚啊!】 【我哥三十岁生日没几天了,如果我猜的不错,就是那天。】 奚漫:【那我要做点什么?】 汐瑶:【你什么都不用做,这几天就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到时候看他表现!】 汐瑶:【真好,你们俩终于能修成正果了。我就知道,你早晚是我嫂子。】 不到最后一刻,奚漫努力降低期待:【都是咱们俩在瞎猜,还没谱呢,你别乱喊。】 汐瑶:【(本仙女已经看透了一切)jpg】 又聊了几句,沈汐瑶说去洗澡,两人结束对话。 奚漫躺在床上,还在想着那枚戒指。 上面的粉钻很漂亮,三哥的眼光真好。 一旁手机嗡声震动,奚漫捞起来,看到发消息的人,她纳闷了一瞬。 看到内容,她更懵了。 简少爷今天学习了吗:【。】 奚漫不知道他发个句号是什么意思。 但是等了许久,再没有别的信息发过来。 奚漫决定不理他,关掉微信后随便刷着小视频。 不知怎的,连着刷了几个都觉得没劲,总时不时想着简灼白的那条消息。 纠结一会儿,她还是回复了他:【?】 简少爷今天学习了吗:【我说是不小心碰到的,你信吗?】 他几乎秒回。 奚漫:【不信。】 他们俩这么多年没联系,她不会出现在他的近期聊天列表里,怎么个不小心,能恰好发消息给她? 除非专门去通讯录里找。 简少爷今天学习了吗:【我猜你也不信。】 奚漫:“……” 之后,对面再没动静过来,也不知道他抽的什么风,好像有点毛病。 奚漫盯着聊天记录沉默了十几秒,点开他的微信个人页,把先前那个备注删掉。 重新输入几个字进去,改成“简先生今天吃药了吗”。 正要关掉聊天界面,简灼白又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她丢失的那颗纽扣。 看来这纽扣是在秦澜阁的步梯间就掉了,简灼白再次经过时,恰好拾得。 这外套花了她一个月的工资,奚漫舍不得就这么毁掉。 既然扣子找到了,她自然是要的。 奚漫:【是我的,太谢谢了。明天有空吗,你说个地方,我去取?】 简先生今天吃药了吗:【哦。】 简先生今天吃药了吗:【没空。】 奚漫:【你哪天有空?你约时间,我都可以的。】 想了想,奚漫又在输入框敲字:或者你放在一个地方,比如咖啡厅的柜台之类的,我去取就行,咱们不用见面。 还没来得及点发送,对方发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简先生今天吃药了吗:【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奚漫一头雾水:【?】 简先生今天吃药了吗:【你掉的就不是纽扣。】 奚漫:【??】 简先生今天吃药了吗:【你钓的是我!】 奚漫:“?????” 第5章 第5章 奚漫有些不认识简灼白了。 高中的时候,他是一个妥妥的中二少年,每天一副老子就喜欢缠着你,你能把我怎么着的狂妄劲。 如今出国归来,总算不再那么蛮横霸道,但一出口,也惹得奚漫满头黑线,简直抓狂。 简灼白一向是个直爽的性子,做什么事从不拐弯抹角。从这两次的接触来看,他应该对她没什么意思了。 本来奚漫也从没觉得,简灼白真对她有过什么意思。 当初莫名其妙追她,明显是不爱学习,在学校闲得慌,给自己找点事干。后来他一声招呼不打的出国,也更加印证了这一点。 但离奇的是,这人现在怎么自恋到,坚信她对他有意思? 莫非他觉得,他当初轰轰烈烈追她这件事,会成为她多年来挥之不去的记忆,以至于念念不忘到现在? 可去他的吧! 奚漫承认,当年突然听说他出国,她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习惯。 毕竟一个常围在自己身边的人消失了,任谁都需要一个适应期。 可到如今算下来,都七年过去了。 若非他又冒出来,她早不记得有这号人存在过。 简灼白走的时候,甚至没跟她道过别。 说到底,他们连普通朋友的情分都没有,她又会惦记他什么? 奚漫将脑海中和简灼白有关的内容驱逐,让自己想点开心的事情。 她捧着手机,点开相册认真端详。 她刚才给那枚钻戒拍了照片。 看着照片,想着几天后可能要发生的事,她面上重新绽放笑容。 奚家的事之后,奚漫的心底再经不起波澜。 她如今别无所求,能这样安安稳稳的把日子过下去,就是最好的。 三哥是她身处绝境时,唯一护着她的那个人。 能和三哥结婚,他们两个永远在一起,就是她最想要的生活。 - 水明湾别墅群,东南方向一栋别墅顶楼的天台上,简灼白迎风而立。 他抽了口烟,吞吐间青白色烟雾随风散去。 简季白拿了瓶红酒和两只高脚杯从电梯里出来,挑了下眉,语调漫不经心:“你小子不是说要戒烟,怎么又抽起来?” 简灼白掐灭烟头:“哪那么容易戒?” “也是。”简季白看他一眼,意味深长,“就像有的人,一旦刻在心上,也不是那么容易忘掉的。” 他抬眼看着前方某栋别墅:“那是沈温的房子,我和他住在一个别墅区,平时经常遇见。” 简灼白不答话,简季白自顾自倒了两杯酒:“他家养着的姑娘,就是你那忘不掉的人吧?” 简灼白转头看过来。 简季白哼笑一声,递酒给他:“我可没少被你们老师请去学校挨训,你哥我又不是聋子,还能半点风声都不知道?我原本没在意,觉得你就是故意在学校惹点事给我添堵。” 抿了口酒,简季白回忆着以前,“父母走后,我们兄弟俩年轻,简氏的生意被叔伯把持。你见不得我为了夺权和慕家联姻,觉得我重利,连自己的婚姻幸福都愿意抛弃,所以整天破罐子破摔。那时候你是真顽劣,把我气的不轻。” 简灼白有些惭愧:“对不起,当时年纪小不懂事,让您操心了。” 为了表达歉意,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简季白又给他倒了些:“其实也没混账多少年,我记得是高二下学期吧,你突然就学乖了,还让我给你请家教,周末也把自己关在房里学到深夜。” “我当时心里欣慰,觉得你长大了,将来定能考个好大学,毕业后回公司帮我,总会越来越好。谁曾想后面又出那样的乱子,让我不得不送你出国。” 简季白看向默默饮酒的弟弟:“当初决定好好学习,是因为奚漫吧?” 简灼白怔了下,再次将酒一饮而尽。 “少喝点。”简季白没再给他倒,“知道你放不下,这些年我想着她若有难处,我能帮就帮一点。不过沈温把她护的很好,还真是从没给过我机会。” 天聊到这里,气氛好像沉闷了不少。 简季白话锋一转,拍拍弟弟的肩:“但这些都不要紧,你哥给你打探出了一条很有用的信息。” 简灼白狐疑地看他。 简季白:“外面都传沈温和奚漫出双入对,感情很好,婚事也指日可待。但事实上,他们俩就是住一起,其实连恋爱都没谈过。我觉着吧,充其量就是有点合租室友的性质,所以你不算第三者插足,喜欢只管大胆的追!” 简灼白眼皮动了下,侧目:“他们俩的事,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沈宴告诉我的,他说沈温亲口对老爷子这样坦白的。”简季白道,“薄商集团的掌权人,将来不是沈宴就是沈温,故而沈老爷子对两个孙子的私生活格外关注。沈温和一个女孩没名没分住在一起,沈老爷子当然会过问。” 简灼白心下了然,却没说什么。 他又倒了点酒,晃了晃酒杯:“哥,沈宴和沈温争权,你支持的是沈宴?” “沈宴跟我是一起长大的情分,我当然得支持他。” “沈温和你们也没差几岁,不是一起长大的?” 简季白不答反问:“你不觉得,沈温在外面名声太好了吗?不瞒你说,从小到大,我就没听到过他半点错处。” 要么是他真的白璧无瑕,要么就是城府太深。 简季白更相信人无完人。 简灼白舒心一笑。 这点,他们兄弟俩的观点倒是一致。 他一直在想,奚家没落,沈温这种最看重名声的人,把奚漫接到身边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简灼白姑且承认,他们的父亲相识,两人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 但沈温如果多年来一直为了权利费心经营,那他绝对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也是最近,简灼白想明白了。 沈家原本有三个儿子,长子是沈宴的父亲,已逝。 老二一家走了仕途,不过问生意上的事。 如今只剩下老三,沈温的父亲沈清泰在身边尽孝。 沈清泰和奚董事长原本交好,奚家落难后,沈清泰却对奚家避之唯恐不及。沈老爷子不把沈家交到沈清泰手上,却要从孙子里挑,原因可见一斑。 这个时候,沈温站了出来。 他因为青梅竹马之情坚持收留奚漫,不惜与父母决裂,足见有情有义,和他那个草包的父亲不同。 重情义这个品性,在沈老爷子心里,是很重要的衡量标准。 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掌管沈家,才会对其余的沈家人好。 如果简灼白没有猜错,从沈温收留奚漫开始,他才正式在沈老爷子心中,成为了沈家继承人的候选人之一。 简灼白想起先前在秦澜阁,沈温找他说话的事:“哥,你在生意上支持沈宴,简家和沈温便是完全的对头。如果这个时候,沈温反过来想要与我合作呢?” “沈温找你合作?”简季白觉得不可思议,直接笑出声来,“他怕是还不知道你惦记他身边的人吧?不过他这样的人,对奚漫的感情不知道有多少。你拿奚漫跟他谈条件,他说不准真愿意把奚漫给你。” 思及此,简季白认真道,“我和沈宴的交情跟你没关系,不用你掺和进来。你的婚姻大事要紧,做什么哥都支持。” 简灼白无奈一笑,晃着手中的酒:“我再混,也不至于用她和沈温做交易。” 简季白欣慰地点头:“就知道,我弟弟和沈温不一样。” 提到沈家的局面,简季白倏而感慨:“要我说,那沈老爷子也是个糊涂蛋,非得让沈宴和沈温较量较量,分出个能力高低来。两人好歹是兄弟,斗起来多伤感情?” “我这个董事长兼总裁,平时忙起来根本没时间陪你嫂子。如今你回来了,接替总裁的位置,我还能松快松快。还是咱们俩这样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简灼白端着酒杯散漫倚在栏杆上,吹着风,吊儿郎当道:“我可没看出来你想跟我齐心,只看到你想把摊子扔给我,自己躲清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嫂子打算去旅游,路线都规划好了。” “这你都知道?” “我小侄女告诉我的。” 简季白噗嗤笑出来:“甜甜这孩子,说好了保密的。” 又聊了一会儿,兄弟俩乘电梯下楼。 简季白:“喝了酒,今晚就在这住下吧,回涧溪庭也是一个人冷冷清清。这边你以前住的房间,你嫂子一直给你留着,你的东西也都还在。” “嗯。” 简季白又问他:“之前催着你回国,你说那边生意忙,如今自己肯乖乖回来,是不是发现不能忘情,打算把奚漫追回来?怎么样,有计划没有?” 简灼白无语地看了他哥一眼:“你一大老爷们,也这么八卦?” “什么叫八卦,我这是关心你。作为你亲哥,我当然盼着你娶妻成家,完成终身大事。” 电梯里出来,简季白和他往客厅里走,“你要是还没想好怎么追,我可以给你传授点过来人的经验。” “你?”简灼白往沙发上一坐,没骨头似地向后靠。 他把简季白从上到下打量一番,满脸写着:你不靠谱。 简季白气乐了:“你小子看不起谁呢,我现在可是夫妻恩爱,儿女双全!” 慕俞晚正在厨房做一些小点心,听到谈话声,端了一些出来:“刚出炉的蛋奶黄酥,你们尝尝味道如何。” 她系着围裙,简单扎起一个马尾,恬静柔婉,笑起来和善又亲切。 简灼白抬头看过来:“嫂子,我哥说他要给我传授经验,教我怎么追女孩子。您觉得,我有拜师的必要没?” 慕俞晚看看简季白,想了下:“你要是真想学,听完以后,记得按他的套路反着来,可能效果会更好。” 简季白:“……” 简灼白笑了:“哥,我嫂子可是最温婉娴静的人,她都对你追人的手段不满意,您也多反思反思自己。要不是嫂子脾气好,恐怕你也没机会夫妻恩爱,儿女双全了。” “你知道个屁!”简季白瞪他一眼,牵着慕俞晚的手往厨房走,“在做什么,我帮你。” “试着做了一些新点心。” “卖相不错,等我拍点照片,给我那小舅子慕俞沉发过去。” “你发给他干嘛?” “这可是我老婆亲手做的,让他羡慕羡慕!” “……” 厨房里不时有说话声传出,气氛说不出的温馨幸福。 简灼白独自在沙发上坐着,侧目看向窗外的夜色。 在国外这些年,他常常幻想,如果他和奚漫有一天也能像哥哥嫂嫂这样,他应该就没什么遗憾了。 起身从家里出来,他独自沿着别墅区静谧的环路散步。 沁凉的风吹得人微醺,他步子也逐渐放缓。 不知怎的,就到了沈温的家门口。 简灼白愣了下,没往里面张望,迅速迈开步子往前走。 仿佛只要他不去看,里面就不会有他不想看到的画面。 走着走着,他感觉后面好像有什么小东西跟着自己。 简灼白步子顿住,回头一看,是一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长毛小狗。 灰白杂色,很瘦,浑身脏兮兮的。 他屈膝蹲下来,路灯下,他的影子恰好罩在小狗身上。 简灼白伸手想摸它,小狗突然有点害怕,怯生生地往后退,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简灼白好笑:“怕我?那你跟着我干什么?” “形单影只,连个伴都没有。”他托着腮,饶有兴味地看着它,“兄弟,说说看,你是怎么混成这种狗样子的?” 小狗:…… 第6章 第6章 简灼白摸摸口袋,身上没吃的。 他想把它抱回家里喂,这小狗却敏感的不让人碰。 简灼白没办法,索性站了起来:“不管你了。” 他抬步继续往前,没多久,就察觉那只狗还跟在他身后,像只黏人的跟屁虫。 简灼白的心柔软下来,任凭它跟着。 回到家,他扭头一看,小狗停在大门外,眼巴巴看着他,却不敢往内再迈一步。 也不知道这狗经历过什么,居然如此小心翼翼。 简灼白进屋拿了点吃的,折回大门口,放在它跟前。 小狗抻着脖子试探性地吃了一口,见没有挨打,才稍稍近前一些。 它饿极了,吃起来狼吞虎咽。 简灼白又去给它弄了点水。 等吃饱喝足,简灼白再伸手摸它,它没有再躲,还亲昵地去舔简灼白的手。 看它此刻讨好人的劲头,简灼白想到刚才这东西不给他摸,气得对着小狗毛茸茸的身子揉了一把:“有奶便是娘,这年头,连狗都学会趋炎附势了。” 脏成那样,还朝他身上蹭。 简灼白单手把它捞起来,大步往家里走。 客厅里,甜甜在看动画片,察觉动静跑过来,一脸兴奋:“哇,有小狗!” 甜甜伸手要抱,简灼白忙躲开:“脏,叔叔先给它洗个澡。” “哦。”甜甜乖乖应着,跟去卫生间,看简灼白在盆里放了热水给狗洗澡。 连着洗了三次,盆里的水才开始清澈。 简灼白这才发现,这狗不是灰白杂色,而是纯白色的。 他用毛巾把小狗包裹起来,吹干那一身长毛。 “这小东西,长的还挺好看。” 简灼白望向小侄女,“明天让阿姨带它去检查身体,没什么毛病就留在家里陪你玩。” 甜甜很高兴,正要应下来,想到什么,又摇头:“我马上该升小学了,很忙的。叔叔带回去养吧,这样叔叔以后回到家,就不是一个人了。” 小姑娘无心的话引得简灼白表情微滞,旋即眸中划过一抹柔和。 某些思绪被勾起,脑海中一些细碎的片段很快拼凑起来。 记得那是高二刚开学没多久。 那节体育课老师没在,班里同学自由活动。 盛夏的午后,太阳像个大火球,连空气里都透着燥热。 简灼白和秦赴几个人打了会儿篮球,实在觉得热,拿着喝了半瓶的冰可乐回教室。 他那时候坐在最后一排,但每次进教室喜欢走前门。 因为奚漫坐在前排,他喜欢从她的座位上经过,看看她在干什么。 她每次考试年级前三,是班里的学习委员。 那天简灼白推门进去,她和同桌正站在讲台上,整理全班同学上交的习题册。 看见他,奚漫脸拉下来:“简灼白,你又没交数学作业!” 她只有要作业的时候,才会主动跟他说话。 简灼白笑了笑,好脾气地道:“行,我这就写。” 他走过去,冲她伸手。 奚漫习惯了他这副样子,知道多说无益,随便拿了份作业给他:“悠着点抄。” 简灼白看一眼上面的名字,放回去,再次伸手:“我只看你的,其他人的,我看不上。” 有同学在,她懒得跟他吵,只好找到自己的作业给他。 简灼白拿着转身要走,听到她不情不愿嘟囔一句:“每次只做选择题,有什么可抄的,abcd随便选选得了呗,反正啥也不会。” 简灼白挑了下眉,折回来:“嗯?” 奚漫声音很小,没料到他居然听见了,惊得瞳孔不自觉睁大了些。 简灼白手肘撑在讲课桌上,身体前倾,那张利落英俊的脸凑近她。 奚漫身体一僵,呼吸都轻浅下来。 他运动完刚洗过脸,沾着水汽的乌黑发丝随意耷拉在眉骨,鼻梁挺直,唇形薄而性感,此刻勾着极浅的弧度。 那双极漂亮的桃花眼,正饶有兴味地打量她。 奚漫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秀眉轻蹙,瞪他:“看什么看!” 简灼白眼眸眯起:“我没听错吧,身为学习委员,居然教我在作业上乱写答案?” 他遗憾地叹息一声,“那不行,我这人对待学习,一向很认真。” 奚漫被他无语到,轻嗤:“那你还看我的?” 简灼白:“我看你作业的时候,就是对学习最认真的时候。” “……你要点脸!” “要脸你以后就能多主动跟我说话?” “不能。” “那还是不要了,这样我就能主动找你说话。” “……” 教室里默默看热闹的几个同学实在憋不住,拿书挡住脸,趴在桌子上,耸动着肩膀低笑出声。 察觉下面的动静,奚漫耳尖顿时有些热,恨不得冲上去撕烂简灼白的嘴。 “笑个屁!”简灼白扫过那群人,直接坐在奚漫的座位上,开始写作业。 那时候简灼白和奚漫经常斗嘴,大家已经见怪不怪,这个话题很快过去。 难得的体育课,同学们聊天的聊天,看书的看书,还有人拿着手机偷摸打游戏。 讲台上,奚漫和同桌在闲谈。 后来不知怎么聊到了小动物,奚漫说:“我以后想养一只狗,名字我都想好了。” 她拿粉笔在黑板上把名字写出来:奚溢。 简灼白抬头看一眼,脊背靠着后面的椅背,直接轻笑出来。 她同桌问:“这不是人名吗?” 奚漫:“我以前想有个弟弟,可以使唤他,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可惜啊,我爸妈就我一个,我就想着,索性养只狗做小弟好了。” 同桌无语:“哪有人养只狗做小弟的?” “怎么没有,还有人养只狗当儿子呢。” “……也是。” 奚漫把黑板上那两个字擦掉,见简灼白还没写完,她有点不耐烦地走下来:“你好了没有?” 简灼白写下最后一个答案,把习题册交给她,指骨分明的手上把玩着她那支粉色钢笔:“好了。” 奚漫打开习题册瞥一眼,眉头皱起,随后把两人的习题册一起摊开,一节白皙漂亮的食指微屈,在习题上点了点:“你这脑子,是不是不太聪明?” “嗯?”简灼白不解地看过去,眼皮突地一跳。 他看着奚漫单元测试一的答案,把自己单元测试二的题给写满了。 简灼白觉得,自己平时是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的。 实在是刚才她说养只狗叫奚溢的想法,吸引了他的注意。 空气凝固了两秒,简灼白蹭了下鼻尖:“要不,我重新写?” “算了。”奚漫把两份习题册合上,“老师看见你的名字,本来也不会批改,你怎么写都行。” 简灼白笑了声:“知道老师不看,你为什么每次还执着的收我作业?” 奚漫神色稍怔,在少年掀起眼皮看过来时,她拿着习题册转身,避开了他的视线:“我只是希望你能把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学习上,别总想些有的没的。” 懒的再理他,奚漫抱着作业送去办公室。 从办公室出来,路过楼梯口,看到简灼白倚着楼梯扶手,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奚漫装看不见,越过他往前走。 奚家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公主,纵使扎着马尾,身穿最简单的校服,仍遮掩不住她那绝美的脸蛋,高贵的气质。 简灼白跟上去:“奚漫,你以后养只狗做小弟可以,但是千万不能当儿子。” “为什么?” 少年吊儿郎当:“有只狗做我小舅子,我勉强能接受,狗儿子不行,接受不了。” 奚漫用力踩了他一脚,气急败坏:“你有病吧,我养狗关你什么事!” “现在可能不管我的事,以后就难说了。” 奚漫沉默片刻,还是决定跟他好好把话说清楚:“简灼白,咱们谈谈吧。” “好啊。”他蓦地上前两步,瘦高的身躯将本就娇小的她完完全全罩在自己的影子之下。 两人其实没有身体上的直接触碰,却让奚漫莫名红了脸,心跳也跟着快了。 依稀之间,她好像同样听到了简灼白的心跳声,比她的还要快。 奚漫又吼他:“靠太近了,你往后退,离我远点!” 简灼白被她发间清甜的味道乱了心绪,他极力掩饰着不知何故升起的紧张,性感凸起的喉结缓慢滑动。最后果真听她的话,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还是那副痞里痞气的德行:“谈什么?” 奚漫抿了下唇,最后只能很认真地道:“简灼白,你很好,但是我高中不打算早恋。” “这样啊?” “嗯,所以很抱歉,你别再坚持了,好好学习才是正途!” “行,那就先这么着,等高考以后你再答应我。” 奚漫正欲点头,蓦地反应过来,怒目圆瞪:“谁要高考以后答应你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简灼白倚在栏杆,懒懒掀起眼皮:“哦,那你是打算现在就答应我?奚漫,咱们现在主要任务是好好学习,不能想别的。” 奚漫:“……” 她发现这人成绩不怎么样,可论起玩套路、厚脸皮,她是真的玩不过。 想骂他两句解气,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骂人的词汇量有多贫瘠。 最后啐了句“狗东西”,迅速溜得没影,却逗得简灼白在原地直乐。 …… “叔叔!叔叔!”甜甜扯着简灼白的衣袖摇晃。 简灼白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在笑。 他上扬的唇角拉回来,垂眸:“怎么了?” 甜甜抱着那只小狗送过来:“这小狗以后给你养了,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简灼白伸手揉了揉,眉头一挑:“那就,叫蜥蜴吧。” —— 奚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夜里竟依稀梦到一些高中的事,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时代。 彼时父亲还在,她是令人羡慕的天之骄女,呼风唤雨,应有尽有。 感慨一会儿,她早早就爬起来。 三哥难得回来,她打算亲自准备早餐。 奚漫刚搬来这里的时候正读高三。 从小被人伺候惯了,她什么都不会做,想帮忙洗个碗,最后摔的碎瓷片满地都是,还扎破了手。 莫姨宽慰她,不用她做什么,只管好好读书就行了。 可她总想做点什么来报答沈温,所以经常进厨房给莫姨帮忙。 几年下来,她从之前的笨手笨脚,到如今各种特色菜手到擒来,有些做的比莫姨做的还要好吃。 沈温在家的时候,奚漫时常亲自下厨。 她心里盘算着今天早上做什么菜,从楼上下来,却透过厨房的玻璃门,看到沈温系着围裙忙碌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浅灰色针织衫,袖子挽起露出半截小臂,做起事来井井有条。 他很会烧菜,但不经常下厨。 奚漫挺稀奇的,拉开玻璃门探头进去,鼻子嗅了嗅:“好香!” 沈温回头看她一眼,笑容温和:“去餐厅等着,马上开饭。” 早餐很丰盛,沈温和奚漫相对而坐。 很久没吃到沈温的手艺,奚漫很满足,吃饭的时候全程都开心地笑着:“三哥一会儿直接去公司吗?我去办离职手续,咱们可以一起。” 沈温剥了个鸡蛋给她:“你先去吧,出差这么久,我回去看看爸妈。” 奚漫了然地点头:“嗯,是应该回去看看。” 她爸生前和沈父关系最好,她对沈父当年不愿意对她伸出援手心有埋怨。 沈父沈母同样也看不上奚漫这种无依无靠的落魄千金,觉得她配不上沈温。 因此,这些年她虽一直住在沈温这里,却没见过沈父沈母几次。 她和三哥的事,也不知道他父母那关能不能过。 思索着,奚漫正想说些什么,桌上沈温的手机震动。 他看了眼备注,指腹点红色的按钮挂断。 没多久,震动又响,还是那个人。 沈温看了奚漫一眼,柔声道:“自己先吃,我去接个电话。” “好。”奚漫乖乖应着,看他拿着手机上了楼。 凝着楼梯口的方向,奚漫心情蓦地有些复杂。 刚刚沈温手机上的备注,她看见了:薛秋妍。 这个名字,奚漫知道。 七年前,奚漫被沈温带来这栋房子。 有次她去他书房找书看,在书柜一角看到过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长头发的女生,她站在图书馆的书架前,歪头笑着,风情万千。 照片的背面,钢笔写着一行字: 沈大才子,生日快乐!——薛秋妍。 恰好沈温进来,奚漫举着照片晃了晃:“三哥,这是你女朋友?” 沈温接过来,随便看了眼:“大学时谈的,毕业后她选择出国,我在国内工作太忙,异地没多久就分了。” 关于他和薛秋妍,沈温没有再说太多,奚漫也没多问。 直到高考后选报学校,她看了沈温学校的论坛,无意间得知,他们曾经是学校里惹人羡慕的金童玉女。 多年过去,奚漫没有在这栋房子里,再看到过任何有关薛秋妍的东西。 也没从沈温口中,再提到过这个名字。 奚漫都快把她忘了。 如今这个人却猝不及防的,再次出现。 第7章 第7章 简灼白晨跑完回来,一只脚刚迈进院子,蜥蜴摇着尾巴冲出来。 它欢快地叫着,蹦蹦跳跳往简灼白的身上扑,像是在跟他撒娇。 昨晚上喂它一顿吃的,又留它在卧室待了一晚,居然就这么被养熟了,还知道跑出来迎它。 简灼白把它拎起来,痞气地勾唇:“突然觉得,养着你的感觉也不错。” 和蜥蜴逗玩了一会儿,简灼白回卧室洗了个澡。 裹着浴袍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发现蜥蜴不知怎么把他书桌下面的柜子打开了,里面堆着的各种复习资料散落一地。 简灼白脸色沉了几分:“你这小东西怎么这么淘气,刚夸过你就蹬鼻子上脸?” 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蜥蜴哼唧两声,摇着尾巴讨好地巴拉他的小腿。 简灼白抬脚轻轻把它踢开,生气又无奈地弯下腰来,把那些书本一一捡起。 都是高中时候的复习资料,和一些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 这些东西,是他高二下学期熬夜苦读的见证。 昨天晚上大哥问他,高二后半年突然好好学习,是不是和奚漫有关。 事实上,确实是奚漫的一席话点醒了他。 记得那天晚自习放学,简灼白原本和秦赴他们说说笑笑回宿舍。 中途想起手机忘了带,他独自一人回教室去取。 从后门进去,教室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第二排奚漫还在和同桌莫沁讲题。 她们两个女生听到动静齐齐回头。 简灼白从桌兜里取出手机,白皙修长的指骨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见她看过来,他挑了下眉:“这么晚了,不回宿舍?” 奚漫没理他,转过身继续对莫沁道:“你刚刚的解题思路有问题,应该这样……” 她认真的在演草纸上写着公式,当简灼白不存在。 习惯了她这副样子,简灼白浑然不在意地笑了声,抄着口袋走去教室前排。 路过奚漫的座位时,他下意识伸手想揪她马尾,又见她埋头学得认真,最终没忍心打搅,收回手大摇大摆离开。 至楼梯口,他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教室熄灯只剩下5分钟。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等一会儿,和奚漫一起走。 重新折回教室,正欲推门而入,却意外听到里面讨论的内容不是学习,好像在聊他。 简灼白停在门口,侧耳过去。 莫沁:“简灼白从高一追到高二,他还挺有毅力。” 奚漫:“这有什么值得赞叹的?他要是学习能这么有毅力就好了。” “其实简灼白对你挺好的,他们家和你们家也登对,关键是人长得帅!”莫沁用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奚漫,“你真的一点都不动心?” 奚漫认真想了一会儿,摇头:“我和他不可能的。” “为什么?” “他这个人做什么事都不着调,不见得就是真想追我,或许只是不想学习,给自己找点事干,所以拿我消遣而已,我当什么真啊?” “那他怎么不找别人?” 聊到这儿,奚漫突然臭美起来:“我长这么漂亮,成绩又好,他选我自然是眼光好。” 莫沁:“……” 教室门外,简灼白也被她逗乐,嘴角牵起一丝愉悦的弧度,大脑自动勾勒出她此刻托着小脸,对着莫沁自我陶醉的得意神情。 莫沁又道:“也不一定吧,万一他是认真的呢?” “即便是认真的,那我们俩也不可能。”奚漫答得不假思索。 简灼白拧眉,笑意淡下来。 奚漫:“你看他成绩都烂成那样了,有半点上进的样子吗?这样下去,不说他和我上同一所大学了,他连稍微好点的大学都考不上。” “像他这种不学无术的纨绔二世祖,没有进取心,以后怕是等着他哥养他一辈子。也就高中这几年能把我们框在一起,等高考过后,大家各奔东西,我和他就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没有未来。” 莫沁听得吞了下口水:“你们好学生谈恋爱之前,还想这么长远的事吗?” 奚漫:“想的远一些,才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别人负责。” 莫沁:“我估计简灼白就没你想的多。” 奚漫:“如果他连以后都没想过,你觉得追我这事上,他能有多认真?” 莫沁叹了口气,也有点惋惜:“初三之前,他的成绩一直都是学神一样的存在,永远的年级第一,从不失手。可能还是父母出事,给他打击太大了。” 奚漫朝门口望了眼:“他又不是小学生,事情过去这么久,再颓废也该站起来了。他自甘堕落的时候,他哥还在负重前行呢。他如今只需要好好学习就是尽了本分,而他哥呢,面对简驰集团的内部动荡,需要承受的比他更多。” 简灼白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一样,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回宿舍的。 那个晚上,他躺在床上,凝神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彻夜难眠。 他满脑子都是奚漫的话。 简灼白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己这些年的行为。 明明是心疼兄长,不愿意他为了董事长的位置,牺牲掉自己的婚姻。 可他却选择了最混账的方法来抗争。 再一直这样吊儿郎当下去,他真的会像奚漫说的那样,指望兄长养他一辈子吗? 父母早亡,兄长一边忙着生意,还要分出精力照顾他,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明明应该和兄长站在一起,齐心并肩。 而且哥哥和嫂子虽是联姻,关系也并没有很差,或许他们商业联姻也能很幸福。 简灼白懊恼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他反省了一晚上,最后做了个决定:他要把以前落下的功课,都补回来。 奚漫说的对,他连两人的未来都没想好,这份喜欢未免太过虚无,自然不值得她给予回应。 于是他开始课上听讲,课下补习,周末回去上家教课。 他本来就有基础,进步飞快,老师和同学都惊讶不已,简灼白自己也看到了希望。 他那时候想着,现在努力果然不算晚。 只要他肯一直学下去,将来就有机会和奚漫上同一所大学。 到时候,他一定能把奚漫追到手。 可人生不会完全凭着自己的心意走下去,总是横生枝节,打得你猝不及防。 卧室里,简灼白翻看那些复习资料,蜥蜴围着他打转,不时蹭着他的手腕。 简灼白伸手摸了摸它的头:“乖。” 蓦然间,一个有点眼生的粉色笔记本映入眼帘。 简灼白眼皮跳了跳,将其捡起。 翻开来看,里面是规规整整的英语笔记。 以前常拿奚漫的作业抄,这娟秀漂亮的字迹,简灼白再熟悉不过。 记得那个时候,他各科成绩都学的轻而易举,唯独英语不太行。 为了能把成绩提上去,他着实下了不少功夫。 可他不记得有去找奚漫借过英语笔记。 他一个大男生,即便决定好好学习,也还是很要面子的,他从不找奚漫帮忙。 如果不是他借的,奚漫的笔记怎么会在这儿? 简灼白想到了一种可能,漆黑瞳底很快浸染出笑意。 不过她是学习委员,对班里同学的学习都很上心,时常借笔记给别人,把英语笔记给他,似乎也不是很特别的举动。 简灼白上扬的唇角又收敛几分。 - 上午,奚漫来彭晖资本办理离职手续。 手续到最后一步,需要领导签字,人事才会给离职报告。 然而投资总监蔡原礼不见踪影,奚漫给他打了几个电话,均无人接听。 乔助理送了咖啡过来:“蔡总今天一直没来公司,说是为了芯烨的项目。” 四下看看,乔助理凑在奚漫耳边,压低声音,“苏经理也没在。” 听到“苏经理”这个称呼,奚漫嘴角扯过一抹讥诮。 她在家休息没几天,苏婉韵都当上投资经理了,倒是爬得够快。 奚漫和苏婉韵同为投资部的分析专员,这两年一直都是工作上的竞争对手。 原本奚漫在项目上处处压她一头,直到半年前,蔡原礼骚扰奚漫不成,却被奚漫联系上他老婆,来公司大闹了一场。 自此,蔡原礼对奚漫怀恨在心,处处看不顺眼。 苏婉韵则趁机勾上蔡原礼这个投资总监。 奚漫千辛万苦得来的项目,开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终落到苏婉韵手里。 奚漫受够了这里乌烟瘴气的职场规则,才决定离职。 世界那么大,公司那么多,她何至于非要在这样一个破地方吊着? 指针指向上午十点,奚漫跟前的咖啡续了三次。 明明是和蔡原礼约好的时间,他迟迟不出现,明显是故意晾着她。 奚漫耐心告罄,正要起身走人,听到有人说:“蔡总回来了。” 奚漫转头,看到蔡原礼和苏婉韵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看起来人模狗样的。 奚漫拿着辞职材料上前:“蔡总,我来办离职,麻烦签下字。” 蔡原礼接过材料看一眼,在最后一页签字。 他递过来,奚漫伸手去接,蔡原礼却并未松手。 色眯眯盯着奚漫漂亮白皙的脸蛋,蔡原礼意味深长道:“奚漫,我是一直都想关照你的,是你不领情。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苏婉韵嗲着嗓子接话:“蔡总,您已经仁至义尽了,有些人就是不识好歹,没办法。” 她轻蔑瞥了眼奚漫,高高在上地说教道:“奚漫,你这半年没给公司带来多少效益,公司却白养你这么久。如今你要走了,回去可得好好反省,不然下份工作也难找。” 蔡原礼:“小苏说的很对,奚漫你这个脾气,是得好好反思一下。” 奚漫快要被这对狗男女恶心吐了,面上莞尔一笑:“说到反思,我还真想起一件事。关于庞总的那个项目,有一些细节我当时和乔助理交接时遗落了,还挺重要的。蔡总和苏经理恰好在,不如就直接交代给你们二人吧。” 那是蔡原礼从奚漫手上抢过来,准备给苏婉韵做的项目。 奚漫示意她刚刚坐过的休息区:“两位请稍等,我去打印一下文件。” 从蔡原礼手上拿过离职材料,奚漫先去了人事部。 成功领了离职报告折回来,蔡原礼和苏婉韵还真坐在休息区等她。 苏婉韵等的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奚漫,到底是什么内容没有交接?你能不能快点?” 奚漫走上前,噗嗤笑了:“庞总的项目我刚接手就被你们抢走了,我手上能有什么重要信息?骗蠢货的话你俩也信?” 苏婉韵和蔡原礼的脸沉下来。 “不过我让你们俩等在这儿,确实是有重要的事。”奚漫扫过桌上她先前那杯已经凉透的咖啡,叹息一声,似有些为难,“一杯咖啡,两个人,你们俩怎么分好呢?” 苏婉韵和蔡原礼:“?” 奚漫举起手臂,将一半咖啡浇在蔡原礼头上,另一半泼在苏婉韵脸上。 苏婉韵抓狂地大叫,蔡原礼气的口出脏话。 办公室其他人八卦地探着脑袋看热闹。 奚漫心里爽了,收起离职报告,大摇大摆离开。 — 从公司里出来时,电梯正下行,数字即将到达这一层。 奚漫急忙按开门键。 门打开,她意外看到里面站着一个拥有绝美身材的清梧男人。 居然是简灼白。 两人对视一眼,奚漫走进去,关上电梯门。 逼仄的空间里就他们两个,身旁的男人一身剪裁利落的定制西装,酒红色领带一丝不苟,纯黑西装裤下,包裹着完美修长的双腿。 电梯顶部的灯光晦暗,映着男人深邃英隽的眉骨,鼻梁挺直,下颌凌厉冷峭。 他吊儿郎当惯了,难得穿的这么正式,奚漫险些不敢认。 在奚漫看过来时,男人那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眼正不偏不倚地望向她。 奚漫想问他怎么在这儿,但旋即一想,这栋大厦里那么多家公司,有跟简驰集团合作的企业并不奇怪。 她主动打招呼:“好巧。” “确实很巧。”简灼白语调懒洋洋的,略显玩世不恭。 修长好看的五指微屈,稍稍扯松了领带,他冷不丁冒出一个猜想,“会不会是你贼心不死,又来堵我?” 奚漫:“……” 第8章 第8章 “对了。”奚漫想起件事,直接忽略他刚才的自恋,“我有一颗纽扣之前被你捡到,恰好今天遇见,你能还给我吗?” 简灼白笑了声:“你做什么美梦呢?” 奚漫:“?” “是你惦记我,又不是我惦记你,我还能把你的纽扣时刻揣在怀里,随身带着?” “……” “等我有空了,再找时间给你。” 他说完奚漫来不及道谢,简灼白转头看过来,“虽然这代表咱们以后还会再见面,但你不必表现得太过于开心。” 听说他答应找时间归还,奚漫嘴角刚要绽放出礼节性微笑。 却又在他这句话冒出来之后,果断收回。 她忽然觉得,就一颗纽扣而已,虽然贵了点,但跟再见到这只花孔雀相比,那纽扣她不要了也行。 从办公大楼里出来,外面有辆迈巴赫停在门口,司机下车帮简灼白打开了车门。 奚漫懒得再跟他告别,装作不认识,直接走人。 简灼白朝她那边看一眼,躬身坐进车内。 不多时,秘书朱良翰也从办公楼里出来,坐进副驾,跟他汇报工作。 简灼白漫不经心听着,忽然问了句:“沈温的那批货,现在怎么样了?” 沈温的团队研制出了一款医用设备,比市场上现有的精准度更高,但成本也高的吓人,故而一直销不出去,他近段时间正为此焦头烂额。 这些设备倾注了他太多的心血和资金,一旦压在手里,对沈温而言将是致命的打击。 如果造成薄商集团的亏损,他更没法向沈老爷子交代。 他现在想通过简灼白,打通海外市场,把这款医疗设备尽快销售出去。 朱良翰在说关于乐芮的融资,不知道老板怎么跳到沈温那边了。 心里疑惑,但他还是恭敬回答:“说是有办法把成本降下来了,他的秘书找过我几次,沈温想要亲自约您详谈。” 简灼白指间把玩着那枚纽扣,大拇指腹摩挲了两下,淡淡道:“我的生意没那么好做,先继续晾着他。” —— 回到车上,奚漫想着简灼白那张骄傲的脸,越想越生气,她给沈汐瑶发消息: 【如果你有一个多年没见的高中同学,你俩重逢的时候,你先认出了他,于是他觉得你这么多年对他念念不忘。】 【后来你在你们俩重逢的地方丢了东西,恰好被他捡到,他觉得你是在故意钓他,心里惦记他,掉东西吸引他注意……】 汐瑶:【!】 汐瑶:【不会吧,天底下还有这么普信的普信男?】 奚漫想了想,从家世样貌能力来说,他倒也不普。 不过确实挺信的。 汐瑶:【不会就是你高中同学吧?长什么样,发来我看看。】 沈汐瑶的父母曾经离异,后来又复婚。 当初母亲离开时,带着她一起出了国,后来沈汐瑶便一直在国外念书,近几年才回来,所以奚漫的同学她都不认识。 奚漫:【长相一般吧,勉强过得去。】 汐瑶:【哈哈哈那他是怎么做到如此自信的?这人真逗,下次你把我哥照片给他看看,说你喜欢这样的,让他认清楚自己。】 汐瑶:【不过我哥这种条件,会不会把他整自卑了?】 提到沈温,奚漫想起今天早上,沈温接到他初恋女友薛秋妍的电话。 她忙安慰自己,就是一通电话而已,再说他们俩已经分手这么多年。 何况那枚钻戒上,刻的是她和沈温的名字。 想到几天后沈温的生日,奚漫给沈汐瑶发消息:【我的青花瓷好了吗?】 汐瑶:【好了,你过来取吧。】 - 奚漫去工作室拿了先前亲手绘制的青花瓷吊坠,反复检查几遍,确定没问题,从包包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雕花木盒,把吊坠放进去。 看她小心翼翼,沈汐瑶啧啧两声:“我哥要是知道你礼物准备的这么用心,肯定得高兴坏了。到时候他求婚,你送礼物,想想就觉得浪漫。” 见奚漫把礼物装回包包,沈汐瑶问她:“你明天有安排吗?” 奚漫摇头。 沈汐瑶抻了个懒腰:“我手上的作品今天下午应该就完工了,师父明天给我放假,到时候咱们去spa,好久都没放松过了。” 奚漫想了下,点头:“好啊。” - 当天晚上,奚漫睡觉的时候沈温还没回来。 次日一早,奚漫洗漱过从楼上下来,莫姨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却不见沈温的身影。 奚漫朝楼上看一眼:“三哥呢?” 莫姨道:“先生天刚亮就去公司了,说有个海外的视频会议。” 奚漫幽怨地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三哥出差回来以后,至少有时间陪她吃个早饭,没想到还是这么忙。 也没什么食欲,她简单吃了点,回楼上换身衣服,和沈汐瑶相约去养生馆。 一家私密性极好的高档养生理疗馆,私人专属包厢内,奚漫敷着面膜躺在按摩床上,美疗师给她做着按摩,鼻端萦绕着甜淡好闻的熏香气息,她舒适地闭上眼,周身的毛孔都随之放松下来。 姐妹俩聊起昨天去办理辞职,奚漫泼蔡原礼和苏婉韵咖啡的事,沈汐瑶拍手叫好:“这种人就得给点教训,不然还以为你是泥捏的。” 她问奚漫,“不过你辞职以后有什么打算?选好下家了吗?” 奚漫:“还没有。” 这次突然辞职,她纯粹是被办公室里乌烟瘴气的氛围给气的,没有时间找下家。 沈汐瑶想了想:“放眼整个澜城,虽说企业众多,但仔细论起来,我们沈氏的薄商集团和简氏的简驰集团实力最强,多少人挤破头颅都想往里进。你名校毕业,成绩出众,就算不靠我哥的关系,这两家企业哪个不能进?干嘛委屈自己待在之前那样的小公司?” “虽然你跟我哥在一起,工资多少无所谓,但从长远的职业规划来考虑,还是大企业更有发展。” “我哥是个工作狂,你担心进了薄商之后,和他除了工作之外没别的交流,我其实完全理解。毕竟一回到家,他就问你工作怎么怎么样,是会很烦人。”沈汐瑶侧目看向奚漫,“但我一直很好奇,你当初毕业的时候,为什么没考虑进简驰集团?” 奚漫原本放松的身体有一秒的僵滞,又随着按摩师的手法重新放松下来。 沈汐瑶继续道:“我今天还看到新闻,简灼白继任简驰集团总裁后,在昨天下午召开了新闻发布会,说接下来几年,简驰集团将会重视投资领域,大力发展投资部。如今部门正在扩招,你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可以去试试。” 奚漫闭着眼,脑海中浮现出昨天上午在电梯里遇见的那张脸。 这男人在她面前已经很骄傲了,她要是进简驰投资部,以后再看见他,他的尾巴怕是能翘到天上去。 她纤长微卷的睫毛颤了颤,语调漫不经心:“再说吧,我先休息几天,等三哥过完生日,再考虑找工作的事。” 沈汐瑶:“这样也好,我哥的生日也没几天了。到时候如果求婚成功,你们俩还得操办婚礼,有的忙呢。” 说到婚礼,沈汐瑶兴致勃勃,“你喜欢中式的婚礼还是西式的?” 奚漫思索片刻:“我都可以,主要看三哥的意思。” 语毕,她蓦地顿了下,“你问我这个干什么,都是咱们俩瞎猜的,一切都还不确定。” “先自己想想有什么要紧?”沈汐瑶叹了口气,“连婚礼都看我哥的意思,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你在他面前总是听之任之,什么要求也不提,也太乖了,简直被他吃得死死的。” 沈汐瑶发现,奚漫在她哥面前,和在其他人面前,完全就是两种性格。 在外面她有脾气有个性,敢想敢做,绝不容忍被欺负。唯独在她哥面前,谨小慎微,听话乖巧。 谈恋爱哪能这样,沈汐瑶虽然没谈过,但总觉得他们俩这样不太对劲。 沈汐瑶看向奚漫:“我就从来没见你对我哥说过一个不字,有时候你也要有点脾气,不能太惯着他。” 奚漫抿了下唇:“他对我挺好的,又帮我很多,我已经很知足了,如果再跟他闹脾气,岂不显得我娇纵任性,恃宠而骄?这些年我已经很感激他了,做人总不能太贪心。” “啊?”沈汐瑶没料到她居然这么想,“喜欢一个人就是在他面前随心而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需要顾虑这么多?你这是把感情想复杂了,偶尔任性一下,撒个娇,让他哄哄你,也算是恋人之间的情趣。牙齿还会不小心咬到舌头呢,哪对恋人能不吵架?” 奚漫和沈温之间,是真的从来没有吵过架。 刚被沈温带在身边时,她怕惹他生气会被赶走,总是小心翼翼,时刻提醒自己要听话。 后来慢慢的,听他的话成了奚漫的一种习惯。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她和三哥从来不会闹矛盾。 她没有发过脾气,自然也不需要三哥来哄她。 沈温供她读书,让她衣食无忧,每次出差还总惦记着给她带礼物。 就算他有不周到的地方,有时候奚漫也无法苟同他的行为观念,但有些小情绪她自己消化消化就过去了,不至于为此闹起来。 毕竟这些年除了他,也没人再惦念着她了。 她笑着看向沈汐瑶:“你就别给我出主意了,自己都还没谈过恋爱呢。最近你妈催你相亲,怎么样了?” “不提也罢,我妈就是一天到晚闲的,瞎操心。我倒是被逼无奈见过几个,什么奇葩都有。” 沈汐瑶想起什么,“对了,你昨天说的那个极其自信,觉得你喜欢他的高中同学,还有再联系你吗?” “没有,就昨天辞职的时候,在电梯里遇见了。” “你那同学也是奇葩,跟我相亲见过的男的有一拼。” 沈汐瑶有些想笑,“他是在靠脑补谈恋爱吧,居然觉得你对他有意思。根据我的经验,这种人一般情况下都是相貌平平,现实里根本找不到女朋友,只能靠自己臆想。” 沈汐瑶问,“漫漫姐,你高中毕业照上有他吧?我记得之前看过你毕业照,是哪一个来着,让我看看到底长什么样。” 按摩结束了,奚漫从按摩床上起来,裹着浴巾去茶几前倒了杯水,睫毛垂落下来:“高三没读完他就出国了,毕业照上没他。” - 做完按摩出来,奚漫感觉浑身上下都轻飘飘的。 沈汐瑶挽着她的手臂:“接下来我们去附近吃个甜点吧。” 奚漫:“好啊。” 姐妹俩正聊着,一辆车子驶进院里,两个踩着高跟鞋,打扮精致的女人走下来。 梁纯摘下墨镜,一眼看见奚漫和沈汐瑶,扯了扯旁边的路嫣然。 路嫣然拎着包包含笑走过来:“沈小姐,真巧,你也喜欢这家养生馆?” 沈汐瑶之前被她妈拉着参加酒会时见过这两人,当时路嫣然和梁纯因为她沈家千金的身份,对她格外奉承讨好。 沈汐瑶不喜欢这种塑料姐妹圈,故而对她们的印象算不上多好。 “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沈汐瑶拉着奚漫便要走。 沈汐瑶不给她面子,却同奚漫如此亲近,这让路嫣然心底不悦。 她又想起那天因为奚漫,被简灼白赶出秦澜阁的事,更是觉得憋着一口气。 眼看那二人快要走远,路嫣然忽地唤住:“奚漫!” 沈汐瑶一怔,看向身旁的人:“漫漫姐,你和她们认识?” “当然认识,我们是高中同学。” 路嫣然追上来,挽了下耳边的长发,看向奚漫,“给简灼白接风那晚,不是告诉你我们在五楼吗。好多同学都到了,挺热闹的,你怎么一直没去?” 奚漫淡淡睇了眼路嫣然:“你到底想说什么?” 路嫣然笑:“就是那晚没见到你,我关心两句。” 她叹了口气,“你是担心万一去了,你和简灼白高中的事被沈温知道吧?其实就算你和简灼白以前……” 她故意停顿一下,“如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同学一场,单纯的聚一聚而已,沈温不会不同意的,是你太小心了。” 奚漫觉得有些可笑。 “路嫣然,好歹也是成年人了,别搞幼儿园那些把戏,显得自己很掉身份。你当着汐瑶的面说这种话,不就是希望通过她,把话传到沈温的耳中吗?” 她从包里取出一张沈温工作上的名片,指着上面的电话,“建议你直接打给他的秘书,传话速度更快。当然,能不能让沈温接听,要看李秘书给不给你这个面子。” 不理会路嫣然语塞的表情,奚漫把名片塞进她怀里,拉着沈汐瑶离开。 进附近的甜品店,沈汐瑶整个人还有点没回过神:“所以,简灼白以前追了两年的女生,是你?漫漫姐,你是简灼白的白月光啊!” 她声音太大,奚漫忙捂住她的嘴:“没有那么夸张,很多年前的事了,你别乱说。” 沈汐瑶拿开她的手,对她竖起大拇指,万分钦佩:“漫漫姐,你定力真强!” 简灼白那张脸,他勾勾手指得多少女生扑过去,奚漫居然被追两年都不动心。 沈汐瑶觉得,这已经不是有定力这么简单的事了。 奚漫看一眼菜单,选了最爱的车厘子蛋糕,把菜单推给沈汐瑶:“那时候只想着考大学,还没考虑感情的事。” 沈汐瑶随便选了样甜品,等服务员一走,她感慨:“幸好你没考虑,不然现在就没我哥什么事了。” 提到沈温,奚漫眸色稍显暗淡。 薛秋妍的那个电话,加上他如今早出晚归的行为,她总是有点说不出的心慌意乱。 舔了下唇,她问沈汐瑶:“你知道薛秋妍吗?” 沈汐瑶一怔,仔细回忆了一下:“我哥大学谈了四年的那个?怎么突然想起她了?” 服务员送了甜品上来,奚漫拿勺子小抿一口,语气尽量轻松随意:“也没什么,就是昨天早上,看到她给你哥打电话。” 她抬眸问沈汐瑶,“听说薛秋妍出国没多久,他们俩就分手了。她如今是回国了吗?” 沈汐瑶想了想:“我记得她是学美术的,后来去了巴黎美术学院进修,成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她如今住在哪,网上应该能查到。” 说着,沈汐瑶打开浏览器,搜索薛秋妍的信息,“找到了,她这几年还在巴黎,应该没回国,你是不是想多了?” 奚漫神情微顿。 沈温在外面出差一个月,去的地方,正是巴黎。 第9章 第9章 接下来一连几天,沈温一如既往的忙碌。 奚漫没了工作,最近常待在家里,但和沈温相处的时间,却少之又少。 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总觉得沈温有意躲着她。 即便他偶尔早下班回来,奚漫还没跟他说几句话,他便称还有工作要处理,把自己关进书房。 以前的三哥,即便再忙,都会找时间陪她说说话,关心她生活的近况。 可是最近,他好像没有精力顾及到她。 奚漫不由自主,便想到薛秋妍的那通电话,心底隐隐感到不安。 沈温生日的前一天,奚漫快中午才起来。 不是因为困,她只是下意识逃避。 她在逃避生日那天的到来。 她害怕自己等不到沈温的求婚了。 然而从楼上下来时,却意料之外地看到沈温在客厅沙发上坐着。 他穿着件白色高领衫,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手上随意翻着一本金融书,周身散发出浓浓的书卷气。 察觉动静,他抬眸看向楼梯上下来的奚漫。 合上书,男人声线温醇中透着宠溺:“这么晚起床,肚子饿不饿?” 奚漫有些诧异:“今天周五,三哥没去公司?” “前几天太忙了,今天三哥陪陪你。”沈温起身走过来,站在她跟前,笑意柔和,“当是漫漫提前陪我过生日了,就我们两个人,好吗?” 沈温的生日,都是回去陪着沈老爷子一起过。 他一向孝顺,按照往常的惯例,他今天晚上就会回沈家。 奚漫没想到他愿意腾出一天的时间来,和她一起提前庆生。 他说今天要过生日! 奚漫眸色顿时亮了起来,心砰砰跳动着,面上努力保持淡定:“三哥想要……怎么过?” 沈温看看她身上的睡衣:“回去换身衣服,我带你出去玩。” - 从家里出来,二人驱车去商场。 奚漫早上到现在还没吃东西,沈温带她吃了点,说去看电影。 他们选了最近场次的电影,临进场前,沈温还买了爆米花和奶茶。 排队检票时,周边不少情侣,奚漫和沈温混在其中,她忽然觉得,他们俩这样也很像情侣约会。 这还是第一次,沈温带她看电影。 奚漫全程只顾着思索沈温今天的反常,猜想他是不是要跟她求婚,电影讲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从影院出来,她嘴角高兴地翘着,对沈温评价:“这电影真好看。” 沈温侧目笑看了她一眼,对她的话不予置评。 下午两人又去了游乐场,一起坐过山车,玩旋转木马。 待晚上场内华丽的灯光亮起,沈温带她坐了摩天轮。 摩天轮缓缓升至高处,奚漫从包包里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生日礼物,双手递向对面的沈温:“三哥,生日快乐!” 沈温接过来,打开漂亮的木匣子,里面是一个小巧精致的青花瓷钥匙坠。 通透如玉的瓷片上,一枝悄然绽放的梅花颇有傲雪凌霜的神韵。 “也不知道送点什么好,就选了这个,上面的梅花是我自己绘的。” 奚漫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我在这方面跟着华先生学了个半吊子,不如汐瑶手巧,绘的不好,三哥别笑话我。” 沈温把坠子系在车钥匙上,指腹摩挲几下,眼底浮现出暖意:“好看。” 灯光下,女孩面容姣好,双颊晕染着浅淡的粉色。 她胡乱挽了下额前的碎发:“三哥喜欢就好。” 摩天轮缓缓下行。 沈温深深凝望着她,眸中掺杂少许柔情。 不知过了多久,他倏而开口:“漫漫,三哥希望你能一直像现在这样,陪在我身边。” 奚漫愣了下,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这是,打算求婚了吗? 她默默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一时有些紧张。 这时,摩天轮时间到了。 工作人员将门打开。 沈温看看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他率先往外面走。 奚漫跟在后面,幽怨地看了一眼开门的工作人员。 - 送奚漫回家后,沈温车子停在大门外,没有熄火。 他侧目看向副驾的奚漫:“今天玩了一天,早点休息。” 奚漫明白过来,他这是打算直接回沈家了。 奚漫乖巧应了声,解下安全带,默默下车。 关门前,她道:“三哥开车慢点。” 看着沈温的车子远去,奚漫低头踢了下脚边的石子,一步步朝屋里进。 她看起来蔫蔫的,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客厅内,莫姨看见她,关切地问:“奚小姐不是和先生出去玩了吗,怎么不高兴?” 奚漫面上重新挂了笑:“没有啊,今天挺开心的,就是有点累。” 莫姨往后面看看:“先生呢?” “明天沈家人要给他过生日,他已经回去了。”奚漫笑着对莫姨道,“您今天也早点休息,我先上楼了。” 刚至二楼,奚漫看到沈温书房里灯亮着。 今天三哥陪她出去玩了一天,莫非这灯是他早上打开后忘了关? 莫姨除了清早打扫卫生之外,平时很少上二楼,她肯定是没发现。 奚漫推开书房的门进去,摸到边上的开关,将灯熄灭。 她正要关门出来,听到一声微信消息提示音,与此同时,桌上的电脑亮起屏幕。 三哥平时那么细心的人,最近怎么丢三忘四的,今天出门前居然连电脑都没关。 奚漫重新把灯打开,走去电脑桌前。 沈温的微信聊天界面,悬浮在电脑正中央。 与此同时,熟悉的名字出现在奚漫眼前:薛秋妍。 奚漫手落在鼠标上,原本要点关机的动作撤回来,将沈温和薛秋妍的聊天记录往上翻,是他们昨天晚上的谈话内容。 奚漫知道这样不对,可还是控制不住的,一条条读下去。 薛秋妍:【(照片)】 薛秋妍:【阿温,这套礼服好看吗?我们订婚的时候,我就穿这套,你觉得怎么样?】 沈温:【你喜欢就好。】 薛秋妍:【我这边工作交接的差不多了,计划下个月回国。】 薛秋妍:【我爸说,后天你的生日宴之后,等宾客一走,就和你家人谈我们订婚的事。】 沈温十分钟没有回复。 薛秋妍:【你现在如果想反悔,还来得及。】 又隔了整整一个小时。 沈温:【你回国那天,我去机场接你。】 薛秋妍:【好啊,记得买花。】 薛秋妍:【我喜欢香水百合,你知道的。】 沈温:【嗯。】 沈温:【明天还得工作,早点休息。】 薛秋妍:【晚安,我的未婚夫。】 薛秋妍:【期待与你重逢!】 奚漫脑子懵了一瞬,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脚下险些没站稳。 原来他和薛秋妍已经在商议订婚了,而她却一无所知。 奚漫想不明白,明明她看到了那枚钻戒,明明戒指上刻着他们俩的名字。 他今天还带她去坐摩天轮,说希望自己一直陪着她。 可是为什么,现在他却要和别人订婚了? 奚漫失魂落魄地往外面走,不小心踢到一旁的垃圾桶。 她垂眸,瞥见垃圾桶里熟悉的戒指盒。 她指尖颤了颤,弯腰捡起。 戒指盒打开,里面躺着的,赫然便是她先前见过的那枚钻戒。 他把要送给她的钻戒扔了,选择和薛秋妍订婚。 奚漫终于红了眼眶。 怪不得,她总觉得最近沈温躲着她。 他今天带她出去玩,又到底是什么意思? 和别人订婚之前,对她的一点补偿吗? ——“漫漫,三哥希望你能一直像现在这样,陪在我身边。” 奚漫此时此刻,才领悟到他这句话的重点。 沈温希望,她能和他保持现在这样的关系,一直陪在他身边。 他都要娶别人了,还要她陪着他。 他们如今的关系,到底算什么? - 室内没有开灯,只淡淡的月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泻进来一些。 奚漫躺在卧室的床上,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七年前,她失去所有。 幸好沈温收留她,让她不至于孤单无助。 这些年,她最怕生活里横生波澜,一直想要安稳日子,竟也不能如愿。 沈温要和薛秋妍订婚,却一直瞒着她。 奚漫是想生气的,却发现自己没有立场。 他们俩从来就不是恋人的关系。 他选择和谁结婚,是他的自由。 想要嫁给沈温,是她一个人的奢望而已。 枕边手机瓮声震动,奚漫捞起看一眼,是沈汐瑶打电话给她。 奚漫心上沉闷,有些不想说话。 她将手机静音,放置一旁。 沈汐瑶又连着打了几个,奚漫似无所觉,有些疲累地阖上眼。 一滴滚烫的热泪,自眼角悄然滑落,晕染在枕角。 - 沈家老宅 客厅里,沈温对沈老爷子说自己要与薛秋妍结婚,薛家人明天会来商讨订婚的事。 沈汐瑶站在后院门口,侧耳听着客厅里的动静,连着给奚漫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心急如焚。 好端端的,她哥怎么突然要娶薛秋妍呢? 他们俩都分手好几年了,当初分手的时候,也没见她哥有多伤心,怎么如今还能重新凑到一起? 哥哥亲自跟爷爷提这事,看来婚事是板上钉钉了。 可是奚漫怎么办? 沈汐瑶焦灼地等在外面。 客厅里的家庭会议一结束,看爷爷拄着拐杖回房间,沈汐瑶冲过去拽着沈温的手便往外面走。 婚事来的太过突然,沈母正打算再好好问问,看见这一幕忙喊道:“瑶瑶,我和你爸没跟你哥聊完呢,你拉着你哥去哪?” “我也和他聊聊!”沈汐瑶头也不回,拖拽着沈温就出了沈家别墅。 停在僻静无人的地方,沈汐瑶停下来,一把甩开沈温的手:“哥,你真的要娶薛秋妍?” 沈温睇她一眼,拧眉斥道:“沈汐瑶,她很快会是你嫂子,你直呼其名很不礼貌。” 沈汐瑶冷笑一声:“她是我嫂子,那漫漫姐呢?” 沈温神色微恙,抬步去前面的长凳上坐下:“这二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沈汐瑶跟上去,“你圈里那些兄弟,全都知道奚漫住在你那,你也常带着她和大家见面,在众人面前对她无微不至,搞得大家都觉得你喜欢她,以后肯定会和她结婚,甚至连嫂子都叫过了。这个时候你如果和别人结婚,你让奚漫怎么办?” 沈温看她一眼:“只是玩笑而已,并非我亲口承诺,如何当真?” “只是玩笑?”沈汐瑶没料到沈温会这样说,愣了半晌,“你这话敢当着奚漫的面说吗?” 沈温皱眉:“她向来乖巧听话,不会如你这般,跑来质问我这样的问题。” 沈汐瑶笑了,却面带讥讽:“原来你仗的,是她乖巧听话,不会和你闹。哥,你知道不知道,她也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她也有脾气有底线,她只是把你视作最重要的人,才心甘情愿在你面前做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子!” 沈汐瑶最后问他一次:“你真的决定放弃奚漫了?” 沈温放在口袋里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我说过会照顾她,便不会食言。那个房子,永远是她的家,我也永远是她的三哥。” “你都要订婚了,你还觉得她能乖乖待在你身边,住着你的房子,忍着流言蜚语,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叫你三哥?” 沈温抬眼,对沈汐瑶的话很不以为意:“我是她唯一的家人,不呆在我身边,她还能去哪?” “那就看她知道了真相,究竟会如何选择。”沈汐瑶转身便走,她要去把这一切告诉奚漫。 没走几步,身后沈温的声音陡然凌厉,“沈汐瑶,你现在去,就是在逼她走!你以为自己在为她好吗,她在这世上孤苦伶仃一个人,你让她去哪?” 沈汐瑶步子顿住,看向头顶被乌云遮住的天穹。 再转身面对沈温时,她语带嘲讽:“哥,你与她多年暧昧,却从没对她许过任何未来,是不是只要这样,你就觉得即便与别人结婚,你也可以心安理得?” “之前我还纳闷,你们住一起这么久,怎么可能毫无进展。或许从一开始,你就从来没有坚定不移的想要娶她!” 她看着自己崇拜了多年的哥哥,面露失望之色。 沈汐瑶再不想跟他多说一句,愤怒转身。 沁凉的风一阵阵吹过,空气中很快飘起细密的雨丝。 沈温独自在长凳上坐着,久久不曾离去。 直到李秘书打着伞过来,给他送工作上的资料:“沈总,这是最近联系的几家客户,他们出的价格还是太低。而且他们要不了那么多的量,远远比不上和简驰集团合作。” 沈温扫一眼文件,没接:“薛氏提供的芯片能帮我们降低成本,到时候,简灼白那边应该就好谈了。” 李秘书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您就是为了这个项目,才和薛家联姻的?奚小姐……” 李秘书知道,沈总之前为了准备给奚小姐的求婚戒指,花了很多心思。 在沈总原本的计划里,这个项目只要成了,他就有可能成为薄商集团真正的掌权人。 到那时,他就要向奚小姐求婚。 可是现在,项目出了点棘手的问题。 他不仅做不了掌权人,还很可能满盘皆输。 李秘书不明白沈总为什么非要等事业成功了,再去求婚。 他只知道如果现在沈总为了利益和薛家联姻,以后再想和奚小姐在一起,恐怕很难。 “奚小姐怎么办?”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沈温脸色冷下来。 李秘书连忙应是。 “我是个商人,知道自己当下需要的是什么。和联姻带来的利益比起来,男女之情根本微不足道。先选择让自己强大,最后我想要的,就都能得到。” 沈温从座位上起身,看着逐渐变大的雨势,不知是对李秘书说,还是在自言自语:“薄商集团是我的。” “奚漫,最终也会是我的。” 第10章 第10章 翌日清晨,晴空万里。 涧溪庭别墅 今天周六,简灼白早餐过后,慵懒地坐在一楼的落地窗前,桌上放着集团近三年的财务报表。 他喝着咖啡随意翻看,时而拿笔圈起上面的数字。 蜥蜴趴在他脚边的地毯上,窗外阳光暖融融洒在身上,舒适又惬意,它闭着眼呼呼大睡。 桌上手机铃声响,蜥蜴瞬间睁眼,抬头看过去。 简灼白接听后点了外放,手机重新放回桌上。 对面传来秘书朱良翰的声音:“简总,沈温的秘书又打电话过来,关于那款医疗设备,他们给出了新的价格,说可能会符合您的预期,问您现在还有没有兴趣合作。” “现在多少?”简灼白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手上的财务报表翻开新的一页。 朱良翰报了个数字,简灼白挑眉:“降下来这么多?” 朱良翰:“薛氏为他们提供了新的芯片,那款医疗设备的成本降下来不少。” “薛氏?”简灼白转动着手里的笔沉思片刻,动作稍停,“薛家的千金不是沈温的前女友吗,他们两家怎么突然合作。” “李秘书跟我透露,沈温要和薛董的女儿订婚了。”朱良翰刚说完,倏地纳闷,“简总,您怎么连沈温前女友是谁都知道?” 简灼白没工夫理会他的问题,拧眉又确认一遍:“沈温要和谁订婚?” “是薛董的女儿,我刚查了,名叫薛秋妍,确实如您所说,是沈温的前女友。说来也奇怪,他们俩分手后好多年没联系,沈温身边又养了一位,据说宠得跟什么似的。前段时间沈温去了趟巴黎,和前女友神奇的复合了,也不知道他家里那位打算怎么处置。” “知道了。”简灼白直接将通话切断。 还有问题没来得及问,朱良翰又发消息过来:【简总,这次他们给的价格还算可观。李秘书说,如果您对接下来的合作有兴趣,欢迎您今天去沈宅参加生日宴。】 简灼白不假思索,指腹在键盘上敲字:【告诉他,没兴趣。】 消息发送后,他退出聊天界面,视线落在列表置顶的头像上。 从口袋里摸出那颗白色纽扣,默了一会儿,他发消息过去:【今天有空了,你可以来拿回你的纽扣。】 他发了个定位给她。 大概等了十分钟,对面没有回复。 简灼白:【我勉为其难给你送过去也行,你住哪?】 又二十分钟过去。 奚漫那边,依旧没有动静。 简灼白手里拿着财务报表,目光一错不错盯着手机界面。 他蓦地起身,拿了车钥匙和外套往外面走。 蜥蜴黏人地追上去,只见“嗖嗖”两下,先他一步窜到大门口,随后摇着尾巴用迫切的眼神看着他,显然想跟他一起出门。 简灼白嫌它碍事,抬脚轻轻把它踢开,独自开门离开。 蜥蜴哼哼唧唧在门上扒拉两下,最后失落地趴在门口等主人回来。 两分钟后,门重新打开,蜥蜴高兴地摇着尾巴上蹿下跳。 简灼白摸摸它,从玄关的柜子里拿出狗绳,给它套上:“咱们商量一下,我带你出门,你一会儿帮我哄一个人开心怎么样?” 蜥蜴:“汪!” - 奚漫一晚上没怎么睡,次日接近中午,才从楼上下来。 一楼静悄悄的,餐桌上是莫姨准备好的饭菜。 奚漫目光扫视这栋房子,这是她住了七年,原本最觉得心安的地方,此刻却变得压抑而沉闷。 过不了多久,这里会有一个女主人出现。 那是沈温的太太。 无论沈温想要娶谁,只要他好好跟她说,她完全可以祝福他。 可他不该与她暧昧,给她希望,如今又隐瞒她,把她架在这种难堪的境地。 这些年来,莫姨,沈汐瑶,甚至沈温身边的那帮兄弟。 他们都觉得沈温会娶她。 等沈温与别人订婚的消息传出,那些人会如何看她,她又该如何自处? 一想到这些,奚漫就有些喘不过气。 她不知道自己如何再在这里待下去,下意识从房子里走出来。 别墅区偶有车辆经过,因为沈温的关系,有人降下车窗和她打招呼:“奚小姐,快中午了出来散步?” 奚漫对那人勉强笑了下,等车子驶远,她不想再遇见任何熟人,假装在跑步,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出了别墅区,她还是不愿意停下来。 她甚至想要远离这座城,再也不要看到沈温,不要面对他圈里的那些人。 最后筋疲力尽时,奚漫气喘吁吁站在桥上,看着四通八达的平直大道,竟没有一条是回家的路。 她没有家。 早在七年前,她就没有家了。 她曾经以为沈温那里就是她的家。 可是现在,也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就那么茫然无措地站着,不知道该继续跑向哪。 远处的轮船发出一声鸣笛,奚漫隔着栏杆,转头看向江面。 江水深沉,一望无际,似能瞬息间吞没万物,将世间的一切阴暗污秽都冲刷殆尽。 奚漫终于放弃了奔跑,就那么立在桥上。 江风拂面,吹起她散落的长发,带着几分沁凉的冷意。 奚漫闭上眼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和沈温,如何就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呢? 这些年沈温对她嘘寒问暖,身边除了她再没别的异性,都说如果沈温打算结婚,肯定要娶的就是她。 就连沈汐瑶也常说,沈温喜欢她,他们俩应该在一起。 外面的声音听多了,奚漫自己也觉得,她只剩下沈温可以依赖,他们如果在一起,是她最好的选择。 奚漫仔细去想,在这件事情上,她自己也有很大的问题。 沈温养了她,给了她一个家,她便把他当成唯一的家人,甚至逐渐患得患失,害怕以后的日子里没他不行。 大概就是因为这份依赖,才会让她在这陡然横生的变故里,失去自我,不知所措。 她厌恶沈温对她若即若离,捉摸不定,最后转头与别人订婚。可偏偏在她最难的日子里,唯一护住她的那个人是他。 在她落魄的这些年,他照顾她是真的,对她好也是真的。 她念着感激之情,试图将他当成兄长,却又因为他的欺瞒和愚弄,无法释怀。 甚至一想这两年他的那些兄弟起哄时,他就坐在一旁默许,心里却从未想过给她将来,奚漫胃里便阵阵作呕,凉意从心底蔓延全身。 一时之间,奚漫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令人窒息的局面。 “奚漫!” 身侧一道凌厉的声音传来,奚漫侧目。 笔挺高大的男人站在不远处,江风吹过,他身上风衣的衣摆随之飞舞。细碎乌黑的发丝略显凌乱,却遮不住过分精致的五官。 他的情绪以及浑身的肌肉似乎紧绷着,从奚漫的角度,能看到他弧度冷硬的下颌弧线,以及缓慢滚动的喉结。 奚漫还未回神,男人大步上前,扯着她的手腕把人带离那座桥,远离那条江。 他抓着她的力道很重,奚漫有点痛,也逐渐清醒过来。 她后知后觉看了眼身后,又转而望向眼前仿佛凭空而降的男人,明白过来什么:“你不会以为,我打算跳下去吧?”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只是忽然发现,吹着江风,看着宽阔的江面,终于让她的心平静下来很多。 她想借此捋一捋思绪。 简灼白停下来,放开了她的手腕。 他笑了声,语气略显玩世不恭:“不是那就最好了,我还以为你爱我爱到无法自拔,最近没给你接近我的机会,你就这么想不开。” 奚漫:“……” 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不过在她正无处可去之时,冒出来一个人能说说话,说什么其实也不要紧。 奚漫努力丢掉那些不快:“你怎么在这儿?” 简灼白冷嗤一声:“你还说呢,我出来遛狗,想着顺便把你的纽扣还给你,免得你以后老拿纽扣的事接近我。我刚到你住处附近,就看见你跑出来了。我家狗子有个毛病,看见长得稍微好看点的人就爱追着跑,它一追,我不得跟着追上来?” 简而言之,他被逼无奈,是跟着他家狗子追出来的。 奚漫没想到他刚回国就养了狗,看看周围:“你的狗呢?” “什么眼神,我这不牵着呢。”简灼白举起手里的狗绳,这才发觉绳子很轻。 他低头一看,绳子的那端空无一物。 简灼白眼皮突突跳了几下。 他家狗呢? 简灼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小狗给跑丢的,四周扫了一圈,没看见半个狗影子。 他急忙逡巡四周,一转头,见奚漫有点迟钝地站在那,看上去情绪低迷。他薄唇微动,忽而道:“我的狗刚才是跟着你跑起来的,如今丢了你也得负点责任,帮我一起找狗?” “我?”莫名其妙被赖上,奚漫大脑有些空白。 她现在心里很乱,没兴趣管他的事。 但看简灼白拿着狗绳子,面上似乎很着急,奚漫沉默着,拒绝的话梗在喉头。 踌躇了一会儿,奚漫忽然觉得帮他找狗也好,或许眼下能有点事做,转移注意力,她就不会想那些让人难受的事了。 “你家狗长什么样?”奚漫问他。 简灼白用两只手笔画了一下:“这么大,纯白色的。”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折返回去,一起寻找。 奚漫想了想:“如果是在附近迷了路,你试着叫名字没准它能听到。” 说到这儿,她又问,“小狗叫什么名字?” 简灼白的脊背僵滞一瞬。 在奚漫看过来时,他把玩着狗绳,眉宇之间染上几分桀骜,似是浑然不在意地随口回答:“哦,叫蜥蜴。” 这名字听上去有点耳熟,奚漫脑子里搜寻一圈,猜测:“就是那种长得丑丑的爬行动物?” 简灼白:“嗯。” 不知道他怎么给狗起这么奇怪的名字,奚漫也没多问,和他一起边喊小狗的名字边往回走。 另一端,因为主人跑得太快而惨遭丢下的小狗,在地上滚了几圈,站起来后正焦急地寻找着。 直到听见主人唤它的名字,它双目蹭地亮起,小腿迈得飞快,朝着男人的方向加速狂奔。 来到简灼白跟前,它纵身便朝着他怀里跳。 简灼白怕它摔着,赶忙伸手接住。 蜥蜴摇着尾巴对着他又闻又舔,哼哼唧唧地撒娇。 高兴完了,又倏地冲着他汪汪叫了两声,那声音带着委屈,听上去像是在控诉他刚才抛下自己。 “叫什么?我这不是回来找你了?”简灼白安抚地摸摸它,蹲下来重新把狗绳给它套上。 奚漫看着他们主仆的互动,忽然间有点羡慕。 这个时候,她如果能有只狗在身边陪着,或许也不会觉得那么孤孤单单,没地方去。 她打量着简灼白家的蜥蜴,大概是在地上跑太久,白色的毛发有些脏了。 看着小狗的体型、颜色和眼神,奚漫跟着蹲下来,若有所思:“你家这狗,长的有点眼熟。” 简灼白看过来,挑眉:“你这是接近我没成功,打算曲线救国,先和我家蜥蜴套近乎?下一句你是不是打算说,你和它好像在哪见过?” 奚漫:“……” 话全让他说了,奚漫索性不再追问。 看小狗可爱,她忍不住伸手想摸摸它。蜥蜴见势便往简灼白的身后躲,怯怯地看着奚漫。 奚漫摸了个空,伸过去的手就那么僵住。 空气滞涩两秒,简灼白瞪了蜥蜴一眼,声线温和下来:“它可能有点怕生,我刚捡到它的时候也不让我碰,熟了慢慢就好了。” 奚漫笑着把手收回来,没说什么。 简灼白余光看她。 今天的奚漫没有化妆,素面朝天却依然美得纯粹,只是眼圈下有淡淡的青色,看起来略显憔悴,唇色也比平时白一些。 他看看时间:“中午了,感谢你帮我找到狗,我请你吃个饭吧。” 奚漫现在没有胃口,婉拒道:“我也没帮你什么忙,你自己去吃吧,我还不饿。” 话音刚落,她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 奚漫顿时有些囧。 简灼白轻笑出声,鼻端带出浅浅的气音。 他弯腰摸摸蜥蜴的脑袋,吊儿郎当道:“你的舌头和肠胃,好像没商量明白啊。” 奚漫:“……” 恰好有出租车经过,简灼白伸手拦下,过去打开后车门,痞气地歪了下头:“上车。” 奚漫无奈,只好坐进去。 她往里面挪了一个位置,简灼白抱着狗躬身进来。 逼仄的车厢内,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萦绕过来,带着一丝淡不可闻的烟草味。 他倚着靠背,两条长腿似乎无处安放,大喇喇地敞开着,小狗趴在他的大腿上。 简灼白侧目看她:“刚回国不久,澜城哪些地方的菜好吃?秦澜阁,陆记,熙园,还是九聚堂?” 奚漫想了想:“都可以。” “那就——” 男人指骨分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小狗,对前面的司机道,“去福宁巷的大排档。” 司机听完忍不住笑了:“先生,您这档次掉的有点快啊。” 简灼白对司机的调侃不以为意:“我去哪,哪就是档次。” 司机一踩油门,朝着福宁巷的方向而去。 奚漫看着窗外逐渐熟悉的建筑,不自觉转头看了眼旁边的简灼白。 他闭着眼,搂着小狗随意地倚着,唇线轻抿,侧脸清隽利落,依稀和记忆中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出租车停在巷口,司机回头对二人道:“里面太窄了,得你们俩自己走进去。” 简灼白结了账,和奚漫下车。 正是饭点,不少穿着校服的人在巷子里穿梭。 好多店铺已经不是七年前的样子了,但仍是这片教学区最有烟火气的地方。 站在这里,奚漫有一种时空穿梭的恍惚感,仿佛回到了高中。 以前总觉得学校食堂的饭菜不好吃,福宁巷这条小吃街,她经常来。简灼白每次都跟在她身后,她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一辆拉着泔水的三轮车从里面开出来,奚漫正出神没有发觉,简灼白眉心微跳,急忙揽过她的腰肢躲开。 奚漫不小心鼻尖撞到他的胸肌,疼的鼻头一酸,眼眶里晕染出水雾。 简灼白垂眸,对上她水汪汪的一双眼。 那盛满无辜又楚楚动人的眼神,似能将人的一颗心瞬间融化。 他心里骂了句脏话,落在她腰上的手贪恋地不愿收回,甚至指间又拢了些力道,将人收紧。 男人性感的喉结微微滑动,眼睑微垂,声音沉了些:“发什么愣,不会觉得我这顿饭请的太便宜吧?嗯?” 奚漫推开他:“确实不怎么贵。” “但是我现在,就想吃这一口。”简灼白牵着狗往前面走,停在写着“大排档”的招牌门前。 大排档二楼有一家螺蛳粉店,是奚漫和简灼白以前最经常吃的。 那家店还在,装修的比以前漂亮许多。 点单之后,两人在角落的位置坐下。 很久没闻到这种熟悉的味道了,奚漫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 原本没什么食欲,如今胃口大开,她觉得自己能吃两大碗。 服务员端了两份给隔壁桌穿着高中校服的两个女生,奚漫目光追随,很没骨气地咽了咽口水。 简灼白拿了两瓶汽水,橘子味的给她:“多久没来过了,馋成这样?” 奚漫叼着吸管喝了口汽水:“高三以后,就没来了。” 简灼白错愕了一瞬,挑眉:“高三没我陪着你,螺蛳粉都戒了?还说不是在惦记我?” “你少自恋。”奚漫手捧着汽水,睫毛垂落下来,遮住眸中的黯淡,“三哥说这个地方的东西不干净,不让我吃。” “你就因为他一句话,再也没来过?” 奚漫沉默。 不止这条巷子她没再来过,这几年,别的地方的螺蛳粉,她也没吃过。 因为沈温不喜欢那个味道。 她已经很听他的话了,不知道为什么还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如今想想,奚漫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嘈杂的螺蛳粉店内,简灼白静静望着对面眼神忧郁的女孩。 他记得高中那会儿,她众星捧月,骄傲自负。 那时的女孩,嘴角有笑,眼底有光,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 外面都说沈温当年为了护着她,不惜与父母决裂,对她宠爱有加,关怀备至。 到今天他才彻底看明白。 她在沈温面前唯唯诺诺,不敢违逆分毫。 沈温就是这么宠她的。 简灼白心上好似被什么撕扯了一下。 服务员把一份热气腾腾的螺蛳粉端上来,简灼白推到她跟前:“喜欢就吃。” 筷子塞进她手里,“不要委屈自己去迎合别人,否则换来的结果就是,你委曲求全,他蹬鼻子上脸。” 最后半句,他咬得极重。 奚漫低着头,久久没有动筷,碗中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第11章 第11章 奚漫这些年做任何事,先考虑的都是沈温喜不喜欢。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无所顾忌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一份螺蛳粉吃完,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与满足,原本黯然无神的瞳底也有了光。 那是一种,终于挣脱束在身上的枷锁,自由呼吸的感觉。 她看起来气色好多了,简灼白喝了口水,眉宇舒展开:“还吃吗?” 奚漫摇摇头,她已经觉得有点撑了。 简灼白放下杯子,把狗绳给她:“看着蜥蜴,我去结账。” 小狗已经没有像最初那么怕她,见奚漫牵着绳子也浑然不在意,探着头往外面跑。 奚漫只得起身跟上去。 外面有学生奔跑,蜥蜴跑的又快,一个女生不小心绊到了狗绳子,趔趄着就要摔倒。 奚漫惊得赶忙伸手去扶,结果被女生撞了一下,她被惯性逼得后退两步,手肘磕在竖着的广告牌上。 顾不得疼痛,奚漫赶忙问女生:“你没事吧?” 女生也懵了一下,摇摇头,又着急道:“姐姐,对不起,我要迟到了。” 说完飞奔离开。 收银台前,简灼白察觉动静,不放心地朝外面看。 老板扫了下他的付款码:“看着点你女朋友和你们家狗,这地方经常有小崽子们乱跑,很容易撞到人。前两天一个饭店的阿姨,直接被撞倒在地上,腰疼了好几天。” 简灼白收起手机,疾步出了饭店。 奚漫正蹲下来安抚受惊的蜥蜴,听到动静抬起头。 简灼白绷着脸,看她一眼:“没事吧?” “没事,幸好刚才我绳子丢得快,不然就勒到蜥蜴的脖子了。” “我没问它,你有没有事?”简灼白话音刚落,察觉她左臂一直垂在身侧,似有异样。 注意到简灼白的视线,奚漫起身,稍微动了动左臂:“刚才不小心撞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简灼白拉她重新回到螺蛳粉店,把人按在座位上:“我看看伤哪了。” 他轻轻把她的袖子往上提。 她的手臂纤细,肤色很白,手肘的位置因为刚好撞到广告牌的棱角,此刻有些红紫,还破了皮,隐约似要流血。 简灼白唇角的弧度往下压着,盯着伤口看了一会儿:“我记得这条巷子里有药店,在这坐会儿,我去买药。” “不用了,没那么严重。” 简灼白仿佛没听到她的话,把蜥蜴绑在桌腿上,跟螺蛳粉店的老板打声招呼,独自离开。 老板娘很热情,给奚漫倒了杯水:“你男朋友还挺体贴的。” 奚漫一怔,忙解释:“我们不是……” 这会儿店里不忙,老板娘直接在旁边坐下:“你们俩刚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眼熟,这会儿刚想起来。以前你们也在这附近上学,经常来吃我们家的粉,对吧?” 原本时隔这么多年,老板娘不一定能记得,实在是这两人比较特别,再加上颜值也高,就很容易回想起来。 老板娘:“他高中那会儿,身后常带着一帮小混混,还在这条巷子里打过架,看着像个刺头。但每次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很听你的话。” “我记得他最初不喜欢吃螺蛳粉,每次跟着你来,看到面前的粉就皱眉头。你赶他走,他还偏要捏着鼻子吃下去。后来慢慢的,他自己也会主动过来吃上一碗。” 老板娘说着,看向奚漫,生出几分感慨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俩还能一起来嗦粉,追忆过去,真美好。” 奚漫眸色微恙。 简灼白带她来这里吃饭,是追忆过去吗? 正失神,简灼白拿了药回来。 老板娘极有眼色地起身去了后厨,不打扰他们。 在旁边的位置坐下,简灼白重新将她的袖子卷起。 大概是跑着回来的,他呼吸很重,鼻息喷在她手臂的肌肤上,温热中带点酥麻。 沾了酒精的棉签擦拭到伤口,奚漫“嘶”了一声,下意识想躲。 简灼白大掌捉住她的小臂,抬眼:“疼?忍一下。” 他手上的动作又轻柔许多。 消完毒,简灼白又擦了药膏,贴上创口贴,帮她把袖子重新拉下来:“最近注意点,伤口别沾水。” “谢谢。” 简灼白瞥她一眼,声音懒洋洋的:“你是因为蜥蜴受的伤,我帮你擦个药是应该的,你谢我什么?谢我刚才把狗交给你,害你受伤?” 奚漫:“……” 牵着狗从大排档出来。 过了饭点,学生们都回了学校,巷子里安静不少。 两人就那么站了一会儿,奚漫抿了下唇:“谢谢你请我吃饭,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 话没说完,简灼白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纽扣,摊开在掌心:“还给你。” “谢谢。”奚漫捻起那颗扣子。 女孩微凉的指尖不经意划过掌心,触感微妙。 简灼白喉结动了下,四下看看,目光投向巷口斜对面一家咖啡店:“你要是真想谢我,请我喝杯咖啡吧。” “现在?”这才刚吃完饭,他喝得下吗? “怎么?”简灼白看过来,“刚才你帮我找狗,我请你吃了顿饭。你因为我的狗受伤,我帮你上了药。如今我还你纽扣,你不把欠我的这份人情也还给我?” 男人白皙修长的食指上缠绕着牵狗的绳子,大拇指腹在上面摩挲两下,吊儿郎当道,“我这人吧,对人有点小恩小惠的,就喜欢尽快算清楚,趁早还了,互不相欠。不然等这恩情积少成多,你还不清了,把依赖和男女之情混为一谈,打算对我以身相许——” 他停顿了下,掀起眼皮,意味深长地继续道,“就像,你对沈温那样。” 奚漫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面露困惑:“什么?” 简灼白不答,牵着狗朝咖啡馆的方向走:“我去下单了,记得过来结账。” 奚漫失神地怔在原地,回忆简灼白刚才的话。 她对沈温,确实是很依赖的。 但她有把依赖和喜欢混为一谈吗? 一时之间,连她自己也分不清,她想要嫁给他到底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没了亲人以后,她太缺安全感。 咖啡馆门口,简灼白停下来:“还不过来,你是想赖账?” 奚漫收起思绪,跟上去。 宠物不能进店,简灼白在咖啡馆外面的露天雅座选了个角落,狗绳拴在一旁的柱子上。 点单之后,他也不说话,低头逗蜥蜴玩。 门口放着舒缓动听的音乐,明媚的阳光照下来,气氛平静而祥和。 很快服务员送上两杯咖啡,还有一份车厘子蛋糕。 简灼白眼神示意,服务员把那份蛋糕放在奚漫跟前。 奚漫失神地看着蛋糕上饱满莹润如红玛瑙的车厘子,还在想简灼白先前的话。 独自沉思许久,她无意识地出声反驳:“你凭什么说我分不清依赖还是男女之情?” 简灼白散漫地倚在靠背上,眼睑微抬:“下个月薛秋妍回国之后,薛沈两家联姻的事公布出来,别人就会知道,他们俩才是一对。” 奚漫一脸震惊:“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恐怕比你还多些。”简灼白淡淡睇她一眼,“你得知真相后,是不是觉得自己被愚弄了,愤怒,生气,想到你和沈温在外面的传言,甚至担心自己很快成为整个澜城上流圈内的笑柄,以后无法在圈子里立足?” 奚漫抿唇沉默。 “另外,你这些年把沈温当成依靠,如今他娶别人,你是不是还觉得恐慌不安,不知道剩下自己一个人,以后该怎么办?” 奚漫继续沉默。 “第一种情绪,是你的自尊心造成的。第二种情绪,是他养了你之后,这些年你对他过度依赖造成的。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简灼白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性感的喉结缓慢滑动两下,才不急不缓地道,“说明你感激他,依赖他,但是没有爱过他。” 奚漫浓密卷翘的睫毛轻颤几下,蓦地抬眼。 头顶阳光映着她莹白干净的肌肤,细腻通透,澄澈漂亮的瞳底,此刻写满了愕然。 对面的男人深深地注视着她,黑曜石般的眼瞳里透出几分认真:“奚漫,难道今后的生活里没有他,你的世界就不会转了?” “奚家出了变故之后,你如同一个溺水的人,沈温是唯一伸手拉你的那一个,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现在已经上岸了,你可以自由呼吸,不是非得继续拽着沈温的手才能活。这世上没有谁救人上岸以后,就得要求对方一辈子做他的所有物,你自己更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感情是感情,恩情是恩情,两码事。” “对待感情,要找自己喜欢的,更要找真正把你放在心上的。” “沈温救过你,不代表你必须在他面前委曲求全,更不代表他可以伤害你。你不是他的附属品,可以任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简灼白极有耐心地看着她,“如果这份恩情对你来说太重,像一把沉重的枷锁,成为你心里过不去的坎,就去想办法把恩还了,从此你们两不相欠,在他面前抬头挺胸,做回你自己。” 奚漫捏着咖啡匙,秋水般的双瞳对上他的视线。 有轻微的风从面前掠过,她耳边只剩下一句话:你不是他的附属品,把恩还了,做回你自己。 倏然之间,奚漫感觉被他戳中了关节所在。 奚家出事后,她本该一无所有,是沈温供她读书,重新给了她衣食无忧的优渥生活。 如果没有他,她不知道自己那时候能不能撑得过去。 这份恩情,她无以为报。 所以这些年在他面前,她一直把自己摆在一个很低的位置,等着他怜爱,把他当成救命稻草,视作生命中的一切。 说到底如今困扰她的,无非就是沈温对她的恩情她没还上,所以她想恨觉得自己没立场,想原谅,又无法容忍他对自己暧昧多年又突然推开所带来的伤害。 她左右挣扎,两相为难,不知道怎么办好。 简灼白说的对,沈温对她的恩,她可以想办法还上的。 她只要把恩还了,从此便是两不相欠。 此后她憎恶他也好,与他永不相见也好,都无愧于心。 只有不欠他了,她才能从这段痛苦里彻底走出来,开启新的生活。 沈温用在她身上的钱容易归还。 可把她从绝望中拉回,养她七年的这份情意,她该如何算清账目?又该拿什么来还? 她正发愁,简灼白又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沈温耗费大量的资金研制新型医用设备,但技术方面出现瓶颈,与市面上原有的产品相比,这次的研发成果突破甚微,这批货也因为价格原因在内地一直销不出去。” “他在这个项目上投入巨大,这些产品再不尽快销出去,他手上其他项目将会因为资金链周转问题被叫停。”简灼白看向奚漫,“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奚漫惊愕地抬眸。 如果简灼白说的是真的,那沈温和沈宴之间的博弈,沈温明显要落于下风了。事态再严重些,他或许会就此彻底输给沈宴,从此与薄商集团继承人再无瓜葛。 怪不得沈温上次出差那么久,回来之后片刻也没休息,依旧忙忙碌碌。 显然这件事一直没找到解决办法,他正在为此焦头烂额。 奚漫若有所思着:“薛家一直做医疗芯片方面的生意,沈温突然和薛秋妍订婚,莫非不是没忘掉初恋,而是和这个有关?” 沈温一心想做薄商集团的掌权人,为了生意和薛家联姻,很符合他的处事风格。 简灼白抬眼睨她:“怎么,他是为了生意逼不得已联姻,你就能原谅他,继续心甘情愿待在他身边了?” “不管什么原因去结婚,日后他们俩成了夫妻,我就是个外人,这点道理,我自己拎得清楚,不至于上赶着掺和他的婚姻,遭人指点。” 何况,沈温已经在事业和她之间,做出了选择。 他不爱薛秋妍,也不喜欢她。 那个男人从始至终在意的,都只是自己的野心而已。 “你能想清楚这点,倒还算有救。”简灼白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奚漫用汤匙搅拌着咖啡,默默沉吟着什么。 沈温和薛家联姻,应该能最大程度降低那批设备的成本。但一款突破甚微的设备,各大医院在此时很难大量购入,这种情况下,只有恰好需要购入新设备的医院,是沈温最好的选择。 奚漫蓦地看向简灼白:“你这两年在欧洲开拓医疗市场,在那边投资建立了不少家医院,肯定还有很多医院处于完善设施阶段,正好需要购入设备吧?” 简灼白好看的眼尾挑起轻微的弧度,痞气地笑了声:“连我这两年在干什么都知道,你对我的心思果然不简单。” “这些东西,我在网上一查就能知道。” “哦,在网上查过我,那还是惦记我。” “……”她明明就是随便看了看。 简灼白没再逗她:“我的医院确实需要购入这些设备,沈温已经找过我多次,但我这人跟谁合作得看心情。” “他如今想要转圜,只能把货卖给我,但我却不是非他不可。”简灼白对奚漫道,“短时间内,沈温如果再找不到像我这样的大客户,资金链一断,他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将毁于一旦。” 奚漫捧着咖啡若有所思:“你今天先是请我吃饭,又是让我请你喝咖啡,前面还引导我还沈温的恩,现在又告诉我沈温如今的困局——” 她长睫微垂,葱白手指从蛋糕上捏了一颗车厘子,眼睛忽地直视简灼白,似要将他这个人看穿,“简少爷,我觉得今天你应该不是单纯来还扣子的,而是别有目的。” 简灼白瞳色微亮,散漫勾唇:“费我这么久的唇舌,你可算变聪明了。” 奚漫:“……” 居然拐着弯说她笨。 “你想让我做什么?” 简灼白慢条斯理喝上一口咖啡,不疾不徐道:“我也是个生意人,找你当然是做交易的。” 奚漫:“?” 简灼白:“沈温最看重的就是沈家掌权人的位置,如果你在他即将惨败之时,拉他一把,助他重新拥有竞争薄商集团继承人的实力,这个恩情,对比他当年出手帮你,如何?” 奚漫当即明白了简灼白今日的目的。 他肯定有事找她帮忙,所以用沈温如今的困局做筹码,要跟她做交易。 如果交易能成,她就帮了沈温一个大忙,轻松还掉这份恩情,以后和他再无瓜葛。 奚漫的心狠狠地动了。 她没想到这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居然柳暗花明,被简灼白指了条明路。 心中一番思量,奚漫又仔细跟他确认一遍:“你今天找我,是愿意帮他一把,替我还了这份恩情?” “是这个意思。但话说在前面,沈温那批货我依旧不会出很高的价格,顶多让他挽回一些损失,不至于彻底败下阵来,但他想从我这里获利却是不可能的。且合作只有一次,日后商场上成了对手,我依旧不会对他客气。” 见奚漫似有迟疑,简灼白道:“奚家鼎盛时,沈温的父亲沈清泰与奚董事长交好,从中得利不少,你不用觉得我如今给沈温的利少,你就不足以还他的恩情,你又怎知他当初收养你,就没有别的私心?” 简灼白掀起眼睑,看向对面女孩精致好看的眉眼,语调温和,“你只要记住一点,当初他拉了你一把,现在你也拉他一把,你们扯平,沈温只配得到这么多。” 他收起那份玩世不恭的痞气之后,帮她分析起局势来头头是道,每句都能说到她心里去。 奚漫承认,自己成功被他说服了。 如果要算这七年间的情意,她在沈温面前努力讨好,不敢逾越就不算一种付出吗? 他还伤害了她,把她至于如此尴尬难堪的处境当中。 她又不是冤大头,凭什么还要让他获利? 简灼白说的对,他只配得到这么多了。 何况她一无所有,能帮简灼白的肯定都是小事情,再多的话,她又拿什么筹码和简灼白交易? 奚漫深吸一口气,抬眸:“好,那接下来说说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聊到这里,简灼白慵懒地倚进靠背,忽然叹了口气:“我刚回国没几天,家里哥哥嫂嫂便催着我相亲,夸张的时候,一天能见二百个相亲对象。” 奚漫被他口中的数字惊到,她觉得有简灼白夸张的成分在,他这人说话一向如此,显得他很抢手。 不过他哥给他安排相亲,确实有可能是真的。 “我刚回国,心思还在事业上,对相亲这件事不胜其烦,昨天跟我哥和我嫂子说,我早就有女朋友了。” 简灼白顿了下,轻抬下巴,“没错,就是你。” 奚漫惊得小嘴微张,好半天缓过神来,忽然有点别扭:“为什么说是我?” “这几年我在国外没谈过,我哥一查就知道,高中我和你的事全校都知道,说你是我女朋友,咱们俩从高中毕业后一直谈到现在,我哥才会相信。” 简灼白把玩着咖啡杯:“你帮我圆这个谎,作为回报,反正沈温的订单给我也不亏本,我可以勉为其难接下来。” 他看向奚漫,“这样我们俩是不是各取所需,互利共赢?” 奚漫捧着咖啡喝了一口,若有所思着:“怎么帮你圆谎,在你哥嫂面前假扮你的女朋友?” “这样恐怕不够。”简灼白愁容满面,“虽然我跟我哥说,你和沈温是兄妹情,但我回国这么久了,你还一直住在他那,我哥已经有些起疑了。” 奚漫忙道:“这个你放心,我马上就搬出去了。” 沈温都要娶别人了,她不可能还住在他那里。 “你要搬去哪?” 奚漫支吾了一下:“我还没想好呢,房子也没找。” “我帮你想好了。” “?” “我哥本来就怀疑我们在一起的真实性,为了彻底打消他的疑虑,除了在他面前秀恩爱以外——”简灼白顿了下,平静地看着她,“我的交易条件是,我们直接去领证结婚,然后你搬去我那,与我同居。” 奚漫:“!” 第12章 第 12 章 奚漫:“我已经结婚了。…… “结婚”奚漫直接被他开出的条件震懵了, 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这算不算狮子大开口 简灼白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重复一遍“结婚。” 奚漫顿时有些迟疑,假扮他女朋友做做样子还行, 领证是不是有点太猛了。 正在纠结, 她感觉有毛茸茸的东西蹭到了她的脚踝。 奚漫低头一看,简灼白家的蜥蜴不知何时跑到了她脚边,在地上捡东西吃。 奚漫见此忙把它抱起来。 蜥蜴摇着尾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掌心。 小东西很可爱, 奚漫好看的眉眼弯起来, 趁机摸一把它毛茸茸的身体,抬头对简灼白道“你应该教它别乱在外面捡吃的,万一吃出问题, 是会生病的。” 简灼白没骨头似地倚在靠背上“它以前就是只流浪狗, 前几天刚被我带回家。再说我也没什么养狗的经验,要不等领了证以后, 你帮我多教教它” 奚漫看着怀里的狗, 澄澈的眼眸流转间多出几分渴望。 她一直很喜欢狗,做梦都想养一只。 之前因为沈温不喜欢,她只能作罢,但如果和简灼白做这笔交易,她可以每天都看到这只小蜥蜴。 简灼白见她不知想到什么, 嘴角不自觉勾起轻浅弧度, 他似乎也被感染到, 深色瞳仁里含了抹笑“想好没有” 他的声音把奚漫拉回现实,领证这事有点太大了,她没想好。 见她不说话,简灼白体贴地帮她分析“我刚才说了, 有恩报恩,那有仇是不是得报仇沈温要娶别人,你就先他一步跟我结婚,不好吗” 这男人完全一副在为她好的语气,却又透着引诱。 奚漫从来没觉得自己耳根子软,但此刻大概是真的被沈温的操作膈应得不轻。 听着简灼白这话,她居然觉得特别有道理 将来沈温和薛秋妍订婚的事传出去,指不定沈温圈子里的人如何在背后议论她呢,没准把她当成弃妇,一个沈温不要的小可怜。 可如果是她先结婚呢,那就是她看不上沈温 以后大家谈起来,也会说是她甩了沈温。 从沈温在摩天轮上说的那番话,明显他娶了薛秋妍也不会放她走,要她继续留在他身边。 还有之前看到的那个粉钻戒指 也就是说,沈温至少对她是有点意思的,如果知道她结婚了,应该会有很大的冲击。 既报复了沈温,她又得到一条小狗。 奚漫想着想着,逐渐有点上头,抱着蜥蜴直接站了起来“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吧。” 简灼白愣了两秒,还没接话,奚漫猛然想起件事,又坐了下来,“今天周六,民政局不上班。” 她低头摸着怀里的蜥蜴,唇瓣抿着,眼底浮出淡淡的失落。 简灼白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急切,胸腔震颤几下,笑出声来“你或许不知道,为了鼓励生育,提高结婚率,澜城的民政局推出新政策,每月的20号,无论是不是节假日,都可以登记结婚。” 奚漫对民政局的工作安排一无所知,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她看一眼手机上的日期,瞳底蓦地亮起星芒“今天是3月20号” 简灼白灼热的目光望过来“看来以后每年的今天,将成为我们的领证纪念日。” 奚漫的脸顿时有点热,心怦怦跳着,赶紧解释“我不是着急嫁给你,我是想让沈温后悔,所以你千万别自恋。” “是什么不重要。”就算她是为了报复沈温,他也甘之如饴。 毕竟主意是他出的。 简灼白看看时间“今天民政局的人应该会很多,还要婚检和拍照,我们得快点。”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户口本和身份证,抬眉,“你的在身上没有” 奚漫摇头。 两人打了出租车重新回到水明湾,简灼白去把蜥蜴放到他哥那里,奚漫则去取户口本。 拎着包正要从卧室出来,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昨晚上没怎么睡,她这样素面朝天的拍结婚照会很难看的。 简灼白那张脸太出众了,到时候两人的合照万一被他比下去了,以后就会成为她的黑历史,狗男人的孔雀尾巴会翘得更高。 她急忙又折回去,开始化妆。 期间简灼白发消息给她。 简先生今天吃药了吗还没好 奚漫扫一眼,发消息过去快好了。 十分钟后。 简先生今天吃药了吗还要多久 奚漫马上。 十五分钟后。 简先生今天吃药了吗你不会在化妆吧 简先生今天吃药了吗行,再给你十分钟。 简先生今天吃药了吗化好看点,免得合照时拉低我的颜值。 奚漫拿着睫毛刷的手抖了一下,差点蹭到脸上去。 原本还想再修补修补的,这会儿她是完全没了兴致,直接拎着包出门。 她这么天生丽质,谁拉低谁的颜值还不一定呢 从楼上下来,莫姨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奚小姐刚回来,又要出门” 证还没领到呢,奚漫暂时不想让沈温知道,以防生变。 被莫姨一问,她心虚地下意识摸了下包包,面上挂着笑“我想出去逛街。” 莫姨也没再问,奚漫迅速离开。 到小区门口,那辆张牙舞爪的aston art就停在树下。 奚漫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驾驶位上,男人慵懒地看过来,眯了眯眼,似在看她脸上的妆容。 午后的阳光照在女孩白净的脸上,黛眉红唇,眉心浅红的小痣冲淡了原本的甜美,比早上的她多出几分勾人的明媚。 简灼白喉头动了下,漫不经心地评价“不枉我等了这么久,确实好看。” 被夸奖了,奚漫心里有点高兴,旋即听到他补了句“就是跟压根不用化妆的我比起来,还是差那么一点。” 奚漫很想拿手上的包,对着眼前的男人狠狠地砸下去,然后下车走人。 为了报复沈温,以后要天天面对这样一只开屏的孔雀,她真的能忍吗 这证她不领了 她不想养着蜥蜴的同时,以后还得多养一只鸟 大概猜到了她会有此想法,简灼白一踩油门,车子如闪电一般飞出去,丝毫不给她开车门的机会。 奚漫惊呼一声,赶紧把安全带系上“你能不能慢点” 简灼白嘴角浅浅勾起,脚下稍稍点了刹车,稳定车速。 车子抵达民政局,奚漫跟简灼白一起走进去。 今天领证的人不少,他们紧赶慢赶,在黄昏时分,拿着红本本从里面出来。 重新坐回副驾,奚漫看着手上的结婚证,觉得有点不真实。 她居然和简灼白结婚了。 她规规矩矩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做这么大胆又疯狂的事情。 关键她此刻一点没觉得后悔,除了人有点轻飘飘之外,大脑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兴奋和刺激 大概是因为这些年被沈温管束的狠了,挣脱束缚后,她进入了叛逆期,就喜欢这种彻底放飞自我,不走寻常路的感觉。 很带感 简灼白坐在驾驶位,没急着给车子点火,发觉她微微翘起的嘴角,男人慵懒地倚着靠背,修长好看的指骨在方向盘上随意弹跳。 奚漫转头“你怎么不开车” 简灼白“等你笑够了,我们再走。” 奚漫这才注意到,她嘴角翘得很高,赶紧收回来,表情绷住。 简灼白十分善解人意“没事,继续笑吧,早就知道你惦记我,如今梦想成真了,你很高兴我能理解。” 奚漫“” 车厢里空气滞涩了两秒,奚漫还是认真地解释一遍“我确实有点高兴,但我是因为突然和一个没感情的男人领证,有点刺激,所以大脑产生了兴奋。并不是你所认为的那样,因为喜欢你,所以高兴。” 简灼白脸色淡了几分。 脑中只听到一句话没感情的男人。 他唇线抿着,好一会儿开口“我带你回去收拾东西,今晚就搬家。” 奚漫愣怔两秒,忙道“不用,你送我到水明湾门口就行了,我暂时不搬。” 简灼白拧眉“这时候了,你还要回他那里” “我要和沈温把账算清楚。” 今天上午跑出来的时候,她原本希望永远不要再回沈温的那套房子。 如今心情已经平静了,她还跟别人领了证,完全不在乎沈温喜不喜欢她,更不在意他要娶谁。 她决定把和沈温之间这些年的恩恩怨怨都算清楚,做个彻底的了结。 “怎么跟他算,我陪你去。” “我自己可以。” 简灼白沉默少顷“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 奚漫想了下“过几天吧,到时候我会提前联系你。” 简灼白尊重她的决定“定好时间叫我,我去接你。” “好。” 车子停在水明湾门口,奚漫下了车。 简灼白还要去接蜥蜴,将车驶进别墅区,进了简季白家的院子。 进客厅,发现甜甜在陪蜥蜴玩,他哥简季白在沙发上坐着,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翻看。 书皮很熟悉,简灼白眼皮跳了几下,大步上前。 简季白手上的书名是追女孩实用技巧,他此刻翻开的那一页,被人用红笔做了个标记,上面写着 反套路之洗脑法则每天给对方灌输她喜欢你的思想,在你们相处的点点滴滴里,寻找各种例子告诉她,她就是对你有意思。时间久了,她可能就真的喜欢你了。 简灼白脸色蓦地黑下来,把书一把夺过“你怎么翻我东西” 简季白哂笑一声“这可不是我乱动,蜥蜴在你房里乱叼东西出来,我恰好看见了这本书,就捡起来随意看看。” 简灼白瞪了蜥蜴一眼。 这破狗怎么喜欢叼东西玩。 简季白想到书上的内容,忽然觉得这个弟弟有点可爱,忍俊不禁“你怎么病急乱投医,居然看这种东西追人。这法子你用过没跟奚漫说人家对你有意思,她不会骂你有病吗” 简灼白的脸更阴沉了。 简季白却笑得合不拢嘴“你与其看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还不如求我给你出主意,我现在可是夫妻恩爱,儿女双全,给你当军师绝对够格” “哥。”简灼白打断他,翘着二郎腿在他旁边坐下,“有件事得跟你说一声。” 他理了理衣领,卖足了关子才宣布,“我和奚漫刚才去领证了,她现在是你弟媳。” 简季白笑意僵了下,充满怀疑的眼神打量他“你发烧了,怎么胡言乱语” 奚漫要是那么容易让他追上,这些年他何至于一个人单相思 “你就吹吧,我不信” 话音未落,简灼白从口袋里取出结婚证,在他眼前晃晃。 简季白接过来,翻开看了看里面的内容。 仔细研究一会儿,他抬头“哪搞来的假证,你看这个钢印,跟真的似的,你和奚漫的合照得也不露痕迹” “这就是真的” 简季白还在认真研究,试图找到是假证的破绽,下手没轻没重的,简灼白心疼地一把夺过来。 都快给他揉烂了,他还没捂热呢 “再过几天,她会搬去我那里,跟我一起住。”简灼白侧目,“随时欢迎你和嫂子前去关怀我和我老婆的婚后生活。” 他们还要住一起,难道真结婚了 简季白琢磨着,觉得这话不像是他编出来的,而且那个结婚证,确实很真。 但他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进展这么快” 简灼白难得谦虚“还行,这是正常进展。” 简季白好奇心完全被他勾起“怎么追上的,你跟我讲讲” “你和我嫂子结婚多年,直到孩子都上幼儿园了,你才真正得到我嫂子的心。这说明什么” 简季白“” 简灼白“说明我这么迅速能追到老婆的办法,你的情商听不懂。你要实在闲着没事,还是多出去跟别人炫耀你现在夫妻恩爱,儿女双全吧。” 简季白“” 奚漫回去后,莫姨关切地迎上来“奚小姐怎么出去这么久,您一直不回来,我正要给您打电话呢。” 奚漫对着莫姨笑笑“没事,我就是出去走走。” 莫姨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院外有车子驶进来的声音。 莫姨心上一喜“莫非是先生回来了这个点,他不是应该正陪沈家人过生日宴吗。” 正狐疑着,沈汐瑶从外面跑进来。 莫姨诧异“汐瑶小姐,怎么是您呀” 沈汐瑶也不回答,过来就拉奚漫的手腕往外走“漫漫姐,出大事了,你快跟我走。” 奚漫隐约知道她说的什么事,拽住她“汐瑶,你要带我去哪” “去沈家啊,漫漫姐,你现在过去找我哥还来得及,等晚些宴会一散,他就要和薛家人商议订婚日子了,他要娶薛秋妍” 奚漫神色平静,倒是莫姨吃了一惊“汐瑶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先生怎么会” “我哥亲口说的还能有假”沈汐瑶看向奚漫,“我哥不让我告诉你,可是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看你被蒙在鼓里呢。漫漫姐,你快去找我哥把话问清楚” 偌大的客厅安静下来。 莫姨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搞的有点懵,一时说不出话来,再看一旁的奚漫,她面上出奇的平静,不悲不怒,对沈汐瑶的话没有半点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奚漫才终于问了一句“以你对你哥的了解,你觉得我现在去找他,他就会改变主意吗” 沈汐瑶不语。 她看得出来,她哥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奚漫去了也不会有另外的结果。 “可是,漫漫姐你怎么办”沈汐瑶心疼地看着她。 她该怎么办 几个小时之前,奚漫还因为这个问题而无比慌乱。 可是此时此刻,她发现自己是真的不在意了。 以前她总是担心,如果哪天沈温将她丢开,她在这世上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可是仔细想想,原本七年之前,她就应该学会一个人面对一切的。 因为沈温,她逃避了七年。 现在同样因为他,她要学着重新面对。 如今的她,总比七年前的她知道该如何好好活下去,所以情况也不算太糟。 奚漫宽慰沈汐瑶“你说的这些,我昨天晚上就知道了。汐瑶,谢谢你关心我,如今又跑来告诉我真相。不过这是我和你哥之间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免得影响你们兄妹间的感情,放心吧,我没事的。” “那怎么行。”沈汐瑶很担心她,“漫漫姐,虽然他是我哥,但这次他真的太过分了,我是站你这边的,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奚漫没有兄弟姐妹,这些年沈汐瑶一直叫她姐,在她心里她也把沈汐瑶当妹妹来看待。 如今听到这话,奚漫心底涌起一股暖意。 她拉着沈汐瑶去楼上,进卧室后,反锁房门。 “我最近应该就要搬走了。”奚漫还是决定提前告诉她,她不能辜负汐瑶的心意。 沈汐瑶愣了下,并不意外。 她就知道,她哥这么做就再也留不住奚漫。 “那你搬去哪和莫沁一起住吗” 莫沁和奚漫高中三年同桌,关系很好。 她是奚漫这些年来,唯一还联系的老同学。 而且莫沁一直不赞成奚漫有嫁给沈温的想法,以前每次沈汐瑶在奚漫跟前说起沈温,莫沁只要在场,就会故意岔开话题。 沈汐瑶很不喜欢莫沁,觉得她对自己的哥哥有偏见。 直到现在才猛然发觉,莫沁常年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看男人是最理智清醒的那一个。 沈汐瑶觉得,她以后都没脸见莫沁了。 奚漫摇头“沁沁还不知道这事,她最近参加了一个综艺,是在国外录制的,有时差,我很久没联系她了。” “那你是要自己住” 奚漫从包包里取出结婚证“我今天领证了。” 沈汐瑶愕然地看着奚漫手里的东西,接过来看到照片里的男人,她瞳孔睁得更大了。 她哥在和薛家人谈论订婚的事宜。 而这边,漫漫姐直接和简灼白领证了 简灼白比她哥,那可真是一丁点都不逊色。 她好像在看一部现实版的打脸爽剧。 沈汐瑶很久才反应过来,把结婚证还给奚漫“你要搬去和简灼白一起住了” 奚漫点头“我回来就是收拾一下东西,顺便把这些年你哥供我上学花的钱算清楚。” 奚漫很庆幸这些年沈温送她的贵重东西,大多她都珍惜地收藏着,舍不得拿出来用。 好多东西还是十成新,放到现在已经是绝版,拿去市场上当时还增值不少。 如今原封不动地还给他,算是带了利息,替她省下不少钱。 “算什么账,才不要还给他,他太欺负人了”沈汐瑶愤愤不平。 “要算的。” 恩要还,仇也要报。 沈汐瑶走后,奚漫俯坐在书桌前,拿着笔认真梳理她这些年的每一笔开支。 她把自己关进房里,这一天没再出来过。 沈温当天晚上接近九点才回来。 一到家,就听莫姨说了沈汐瑶来过的事,他神色微恙,疾步去楼上。 站在奚漫的卧室门前,沈温犹豫了一下,屈指敲门“漫漫,睡了吗” 奚漫此刻人在书桌前趴着,暖橙色台灯映着她白皙漂亮的脸蛋,鸦羽般的睫毛垂落。 她昨天晚上一夜未眠,下午把所有的账目理清楚,才终于感觉到困意,就这么不小心趴在桌上睡着了。 因为人是趴着的,她睡得很浅。 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她迷糊地坐起身,才感觉手臂被枕的有些发麻。 稍微活动几下,她听到外面沈温的声音“漫漫” 他居然回来了。 依照往年的惯例,他都是生日当晚住在沈家,第二天又直接去公司,直到晚上下班,奚漫才能盼到他回来。 这次怎么回来这么早 奚漫把算账的本子阖上,放进抽屉里,这才起身过去开门。 沈温在门外站着,身上有淡淡的酒气。 看到奚漫,沈温正要开口,发现她睡眼朦胧,眉宇之间透着几分倦意,明显是被他吵醒的。 他以为沈汐瑶来过之后,她此时应该心里难受,无法入睡,又或者正一个人躲起来哭。 沈温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画面。 他带着探究的目光在奚漫的脸上打量,似乎想从她细微的表情里,找到几分她佯装镇定的证据,然而奚漫就那么平静地看着他“三哥找我有事吗” 沈温道“今天遇到秦远了,他说婚礼那天,让我带你一起去。” 沈温的朋友奚漫都认识,秦远就是其中之一。 秦远即将结婚,年前就过来送了请柬。他的结婚请柬上,奚漫和沈温的名字写在一起。 奚漫记得,他婚礼的日子距离沈温的生日很近,好像就是几天后的事。 她思绪微动,忽然点头“好。” 她应的爽快,反而让沈温有点看不透她。 她已经知道他要订婚的事了,还愿意陪她出席那样的场合吗 沈温迟疑了一下“莫姨说你今天晚上没下楼吃饭” “哦,我白天出去的时候吃了点,后来有点困,就直接睡了。” “那你现在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不用了,我房间里有零食。” “总吃零食对身体不好。” “我喜欢吃” 奚漫最后的回答里,带了几分不耐。 以前沈温不让她做的事,她就不做,这还是她第一次和沈温顶嘴。 沈温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总是那么高高在上,从来不会主动跟她说任何事情。 即便他知道沈汐瑶来过,知道他要订婚的事情她已经知晓,此时此刻,他依旧能像没事人一样,在她面前顾左右而言他。 他是不会主动开口说这件事的。 奚漫等得有点累了,最后还是自己先出言挑破“和薛家订婚的日子选好了吧。” 沈温表情微僵,眸中有慌乱一闪而逝“漫漫,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 “恭喜三哥。”奚漫微笑着打断他。 既然奚漫先开了这个口,就只是单纯的想要做个了结,不想再听到任何的解释。 她仿佛是一个局外人,满眼真诚“三哥年纪也不小了,其实早就该成家的。” 想到什么,她又道,“不过你也知道,你身边那些兄弟之前胡言乱语,开了不少我和你的玩笑,如今你要结婚了,我们最好还是在你订婚之前,把这件事澄清一下,不管是对你我,还是对未来的沈太太,都是一个交代。” 沈温忽地握住奚漫的双肩,试图解释“在我心里,未来的沈太太一直都是你,我一直期盼着,等我得到了沈家掌权人的位置,就和你举办盛大的婚礼。漫漫,这些年有些话即便我不说,我的心意我以为你是能明白的。” 奚漫抬眸“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所以你今天并没有和薛家挑选订婚的日子你拒绝了这场联姻” 沈温望着她,艰涩开口“这只是权宜之计,我以后会和她离婚的。” 奚漫没有耐心听这些话,她挣脱他的束缚“三哥,我认为事到如今,我们俩还是不要捅破那层窗户纸比较好,否则就是故意在给对方难堪。你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过。” 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我从记事起就认识你,小时候我爸工作忙,你总是像我的亲哥哥一样,带着我出去玩。后来我爸出了事,也是你挺身而出,陪我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我感激你,敬重你,后来不知怎的,这份感情因为你身边那些人的玩笑变了质。” 她看向沈温,“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停在以前那样吧。不管你因为什么娶薛秋妍,我都祝福你,但是我不希望等你结婚之后,在你的兄弟朋友口中,还把我的名字和你们夫妻二人绑在一起,成为他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我现在就只要求你,在你圈里的那些人面前,把你我的事情讲清楚。我们清清白白,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你对我而言只是恩人、兄长,仅此而已。” 沈温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望着女孩态度决绝的表情,好半晌,他哑声道“好,我找机会和他们几个说清楚。” “不用私底下找机会了。”奚漫说,“秦远不是快要结婚了吗,就在他的结婚宴上,你那些朋友都会在。我陪你去,你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说清楚。” 沈温拧眉,神色淡下来。 她知道他是最要体面的人,在那样的公共场合亲口承认他们是兄妹,他以后就不能对她再有别的心思,否则就是自打耳光。 她这是在把他们俩未来的路,彻底堵死。 “一定要这样吗” “是。”奚漫坚定地看着他,“必须要这样。” “外面的人背地里说两句又能怎样,你何必在意,非要把事情闹的这样难看” 沈温一贯温和的语气里,夹杂着不悦,“我养你七年,宠着你,惯着你,一心想要给你风光体面的婚礼,至今没舍得碰你分毫,就是怕委屈了你。奚漫,我做这些,就是为了听你现在命令我,去外面公布我们是兄妹吗” 奚漫可笑地看着他,任她再想冷静,眼底还是蓄满泪花“是啊,那些人背地里说两句又能怎样,反正说的也不会是你沈温,你当然不在乎可是凭什么,你一边要娶别人,还想留着我给你当备胎,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何必把话说那么难听,我和她只是商业联姻,以后会离婚的,你能不能懂点事。奚漫,你做事这么绝情,连等我都不愿意,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奚漫眼泪夺眶而出,感受到莫大的屈辱“你去娶别人,却让我等着你,你到底把我置于何地我等你一年,十年,还是一辈子沈温,你是养了我,但我没有卖给你” 莫姨听到动静越来越大,急忙上楼来“先生,奚小姐,有话慢慢说,你们怎么吵起来了” 奚漫不想再说什么,擦掉眼角的湿润,一甩房门进了卧室。 莫姨看一眼黑着脸的沈温,欲言又止,最后小心翼翼道“先生,小姐今天已经很伤心了,您不该再这样对她的。” 沈温指腹按了按眉心,情绪一点点平复。 他知道,奚漫提这样的要求就是因为气他要娶薛秋妍,故意和他闹。 今晚发泄一下也好,免得自己憋在心里。 她要求他这样做,无非是在告诉他,他和薛秋妍结婚期间,她不愿意掺和进来,被人轻视。 沈温挥手让莫姨下去,他又敲了敲奚漫的房门。 里面没动静,他自顾自地温声道“刚刚是三哥不好,不该和你吵。三哥也不希望你因为这场联姻,遭受指点,你想要澄清,我答应你,秦远的婚宴上我和他们说清楚,咱们暂时就以兄妹相处。等项目的事解决了,再好好谈我们的事,好吗” 里面的人不回应。 但沈温想着,他已经把话说成这个地步,她必然是同意的。 她脾气软,性子也乖,过了这阵子,他再多哄哄她就好。 依照奚漫对他的依赖程度,等心情好了,她还是会主动亲近他。 毕竟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奚漫一直背靠着门,听外面的动静。 发现沈温回了自己房间,她疲累地闭了闭眼。 明明做错的人是他,她就只要一个澄清他都不肯答应。 如今还表现出一副她在胡闹,他不得已为她妥协的样子。 他就是仗着她无处可依,永远不会离开他。 奚漫后脑靠在门上,嘴角牵起讽刺的弧度。 书桌上,她手机震了声,亮起屏幕。 奚漫走过去,拿起手机,是简灼白发微信给她晚上伤口别沾水。 奚漫这才想起来,中午在福宁巷吃螺蛳粉时被撞到,她的手肘上还贴着创可贴。 他应该怕她洗澡的时候忘记,特地提醒。 其实已经没那么疼了。 思索片刻,奚漫回复谢谢。 简先生今天吃药了吗我只是替我们家蜥蜴慰问一下,毕竟是它害你受伤的。 简先生今天吃药了吗再说了,你现在是我合法的妻子,我总不能对你不闻不问。 “合法的妻子”这五个字,让奚漫的心轻颤了两下,升起一丝微妙的感觉来。 奚漫也不知道再回他什么,正要退出聊天界面,注意到最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她等了一会儿,提示消失了,对面并没有信息发过来。 刚才和沈温起了争执,她心情有些沉闷。 奚漫没再回他,直接将手机息屏,放回桌上。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拉开椅子坐下,重新打开抽屉,翻看下午做的详细账单。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她手机又震了声,还是简灼白发来的微信。 简先生今天吃药了吗我小侄女闹着看烟花,简太太,你要不要一起看看 奚漫把这条消息读了好几遍,目光停留在“简太太”三个字上。 好半晌,她才想起来敲字回复他去哪 简先生今天吃药了吗关灯,看窗外。 奚漫下意识转头,看向窗外。 不远处一簇明亮的火苗如逆行的流星一般直冲云霄,“嘭”的一声在墨色天穹绽放,映出五颜六色的光。 那个方向,好像是简灼白的哥哥,简季白的家。 他那里果真在放烟花。 奚漫关了屋里的灯,见外面又有火焰不断地飞入天际。 一朵朵绚丽夺目的花,在夜空中肆意盛开。 她双手撑在玻璃窗上,原本黯淡无神的眸中被映出光亮,像揉碎的星。 烟花持续了很久,奚漫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感觉五颜六色的光投在脸上,照得肌肤暖暖的,那暖意似能钻入毛孔,顺着血夜传遍四肢百骸,淌到她的心坎里去。 她很感激简灼白先前说的那番话。 身边的人都怂恿她和沈温在一起,那些言论听久了,就像是在洗脑一样。 简灼白是唯一一个,帮她把对沈温的这份感情理出头绪,并且告诉她要做回自己的人。 这些年,她被沉重的枷锁束缚,没有自我。 只有他看出来了。 这烟花仿佛在告诉她,一窗之外,就是自由。 那才是她应该追逐的,真正绚烂的人生。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不觉得难受了。 她应该感到庆幸的。 庆幸自己还没有真的嫁给沈温这种人。 简家天台上,最后一波烟花放完,天光黯下去,男人颀长的身形隐于夜幕之下,俊逸的面部轮廓愈发深邃。 他静静望着远处那栋别墅,许久之后,轻声呢喃了一句。 晚安,我的简太太。 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接下来几天,奚漫几乎不怎么与沈温碰面。沈温在家时,她就待在卧房,闭门不出。 她和沈温已无话可说,还暂时留在这里,只是单纯地等待秦远婚礼的到来。 秦远结婚那天,沈温早起如往常那般去一楼的健身房运动。 出来时,看到奚漫站在厨房门口,和莫姨说着什么。 两人已经好多天没有说话了,沈温走过去“漫漫” 他刚喊了她的名字,不等再说什么,奚漫直接无视他,转身上楼回房。 一整个早上,她都在房中收拾行李。 临出发前,沈温过来敲她的房门“漫漫,好了吗” 奚漫觑一眼门口的方向,目光扫过房内的行李箱。 她几乎没带什么东西,除了工作上的电脑和书之外,只有几套换洗的衣服,是她自己工作后用工资买的。 她拿手机给简灼白发送微信我今天下午搬过去。 对面几乎秒回好。 奚漫又道你先过来帮我把行李拿走,我刚才已经和家里的阿姨打过招呼了。 交代完一切,奚漫拎着包包开门出来。 沈温仍站在门外等她。 卡其色大衣里面,她穿了条荼白色针织长裙,裙身腰线收得紧致,勾勒出婀娜曼妙的身段。 她的脸上妆容精致,皮肤姣好,看不出半点瑕疵。眉心那点浅红的小痣,衬得她眸子澄澈似水,旖旎动人。 沈温看的失神了片刻,嗓音清润柔和“司机在外面等着了,我们走吧。” 他欲伸手牵她,奚漫直接掠过他往楼下走。 司机打开车门,奚漫躬身坐进去,在沈温进来时,她顺势戴上手里的墨镜,拒他于千里之外。 她把不想说话表达的如此明显,沈温无奈笑笑,心想她定是还在闹脾气,或许等今天澄清过两人的关系,她就愿意跟自己说话了。 他无奈又温柔地看她一眼,吩咐司机“出发吧。” 去酒店的路上,奚漫安静地坐着,全程不说话。 沈温的目光却自始至终落在她身上。 鼻梁上架着的墨镜偏大,衬得她那张脸愈发小,外面有阳光照进来,她脸上肌肤白里透着粉,红唇也格外明艳诱人。 沈温喉头滚动了一下,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打开手边的笔记本,处理一些工作上的邮件。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车门打开,奚漫和沈温下来。 奚漫摘下墨镜,发现在门口迎客的是秦远的弟弟,秦赴。 秦赴恰好也看见了她,神色微顿,随后热情地上前和沈温打招呼。 沈温和秦远关系好,奚漫之前没少跟着沈温去秦家,也遇到过秦赴很多次。 大概是简灼白追过她的原因,她和沈温站在一起时,秦赴从来不跟她说话。 这次也一样,秦赴和沈温寒暄过后,只是礼貌性对奚漫点点头,便让人带他们进了酒店。 秦赴的表妹和他一起迎客,等人走后,她问秦赴“表哥,刚刚那位就是澜城美名在外,人如其名的沈家三公子他带的小姐姐真漂亮,我今天站在这儿这么久,就他们俩最养眼,看起来可太般配了” 秦赴听完轻嗤一声,不以为意。 他们俩有什么般配的,高中那会儿,奚漫和灼哥站在一起,那才是真养眼 都说当初是简灼白单相思,苦苦追了两年,奚漫却对他不屑一顾。 其实在秦赴看来,奚漫那时候对简灼白也不是无情无义。 记得后来简灼白出国,奚漫跑去找过他,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简灼白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秦赴还见奚漫时不时会盯着教室后排,简灼白空着的位子看。 如果那时候简灼白没有中途出国,而是坚持到高中毕业,或许现在站在奚漫旁边的,就是他了。 而且秦赴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来龙去脉,但隐约觉得,简灼白被迫出国,好像跟奚漫有点关系。 简灼白这次回来,没跟兄弟们提过奚漫,也不知道他们俩私底下还有没有联系。 秦赴正想着,又有客人过来,他暂且把思绪抛在一边。 婚礼结束之后,宴席开始。 安排众人落了座,秦赴才终于有了空闲。 看到沈温和奚漫那桌,他眼珠微动,拿手机录了一段婚宴现场的小视频,假装不经意地把奚漫也录进去。 随后他点开兄弟小群,发送出去。 后面加上一段文字我哥今天结婚请的客人真多,累死我了 郭允我好像看见奚漫了 苏哲阳我也看见了,坐沈温旁边。不过现在都传她是沈温养的小白兔,她跟着沈温出席这种场合也不奇怪。 郭允沈温到底想没想过娶她,一直也没动静。 苏哲阳奚家都落败了,小白兔身后没有家族支撑,沈家那样的地方不好进。 苏哲阳小白兔也挺不容易的。 郭允是挺惨的,上学那会儿众星捧月,天之骄女,如今只能靠着沈温。沈温若是真不娶她,不知道她怎么办。 秦赴本想试试简灼白的反应,谁知其他人激烈讨论,简灼白那边却没有半点水花。 他不由心中猜测,莫非灼哥真把奚漫放下了 这时,手机又震了声。 简灼白再聒噪自己退群。 群里突然安静了。 秦赴看着手机界面,渐渐眯起眼。 他就知道,只要遇上奚漫的事,灼哥就沉不住气 这时,隔壁桌一道声音传了过来“沈温,你如今可满三十岁了,还不想想终身大事你和奚漫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秦赴转头看过去。 只见沈温垂着眼睑,默默喝了一杯酒,漫不经心道“别胡说,我把漫漫当妹妹。” 那桌原本哄闹的气氛登时冷下来,众人纷纷用复杂的目光看向奚漫。 秦赴也被这一幕惊到,沈温把奚漫当妹妹那灼哥岂不是有戏了 他激动地点开与简灼白的微信,打了视频电话过去。 简灼白从沈家拿了奚漫的行李出来,如今车子刚停在酒店楼下。 看到秦赴的视频电话,他点接听,还未开口,秦赴把镜头对准了奚漫和沈温那桌。 奚漫看着大家,笑容得体“大家别误会,我和三哥是兄妹情。” 或许是这消息太过震撼,桌上的人一时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桌都是和沈温关系最好的兄弟,这些年他们开玩笑喊奚漫嫂子,沈温从不阻止。 说到底,是沈温自己允许他们把奚漫看成他未来要娶的人。 可如今怎么突然就成兄妹了呢 莫非因为奚漫如今落魄,没了好的家世,沈家人坚持不接受她进门,所以沈温妥协了 又或者,是沈温为了掌权人的位子,想娶一个门当户对的 想到这里,大家再看奚漫时,不免多了几分同情。 面对众人怜悯的目光,沈温借着倒酒的动作,微低着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柔声道“漫漫,我之前不愿澄清是为了你好,他们不会信的,只会越发胡乱猜测。” 奚漫不理他,从容喝了口酒,忽而又道“其实有件事,连我三哥都还不知道,既然大家这么关心我和三哥的事,今天就借机宣布一下吧。我早就已经有男朋友了,我们感情很好。” 沈温脸上的表情凝固住。 奚漫只是说要在宴席上澄清他们是兄妹,沈温不知道还有后面这些。 她怎么会有男朋友的 奚漫目光平静地看着沈温“另外,我和我的男朋友前几天去领了结婚证,他现在是我老公了。” 这个消息过于劲爆。 席上的人,越发躁动了起来。 沈温捏着酒杯的手无意识倾斜,杯中酒不小心洒出来。 他深沉的眸子望着奚漫,仿若山雨欲来,几乎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 “三哥帮我很多,也很照顾我,但如今我已经结了婚,还住在三哥那里不合适,以后我就搬去跟我老公一起住了。” 沈温的脸色彻底沉下来,又努力压着脾气“别开玩笑了,很多人看着呢。” 奚漫笑了声“三哥不相信吗结婚证我随身带着呢。” 说着,她从包包里取出了自己的结婚证。,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3章 第 13 章 我给你揉揉(双更合一)…… 结婚证上鲜艳的红色刺痛了他的双目, 沈温下颌线条绷着,眸底似结了层霜。 在沈温伸手要接过时,奚漫收了回来“对了, 我老公现在已经去沈家拿我的行李了。” 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门,她平静道, “这个点,他应该已经到三哥的住处了, 一会儿就过来接我。” 沈温脸上浮现明显的薄怒。 他倏地拿着手机起身, 去僻静的地方, 拨打莫姨的电话求证。 连着打了好几个, 沈温耐心几乎告罄, 正要打算亲自赶回去时,莫姨才终于接听“先生实在抱歉, 我在打扫卫生, 没听见。” 沈温一改往日的平和, 声音里难掩急切“今天有人去拿奚漫的行李吗” 手机那端,莫姨有些唯唯诺诺。 沈温握着手机的指节用力, 声线骤冷“是谁” 莫姨忙道“是一位先生,奚小姐提前跟我打过招呼,说都是一些不要的东西,要捐赠出去的,我就让人把东西拿走了, 我不知道那是行李。” 沈温下颌线条越绷越紧“人还在吗,拦住他” 莫姨说“一个小时前就走了。” 一个小时前那奚漫为什么说是现在 沈温眼皮突地一跳,顿觉事情不妙,急忙挂了电话返回席上。 然而奚漫的位置,已经空了。 桌上的朋友见他回来, 跟他道“阿温,奚漫走了,说是她老公来接他,让我们跟你说一声。” 沈温握着手机的指节收紧“走多久了” “你刚去打电话,她就走了。” 欺骗莫姨,让人取走行李。刚才又故意说那些话,引他失态,去给莫姨打电话求证。 她自己则趁机脱身,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被人围观。 直到此刻,沈温才不得不承认,他被她给耍了。 她是铁了心要走,不惜在这样的场合里,当众给他难堪。 前两天他说让那些人议论两句能怎么样,所以她现在把他置于这样的位置,让他一个人,成为那个被讨论的对象。 大家没有错过刚才奚漫说自己和别人结婚时,沈温脸上的震惊与盛怒。 如今婚宴全场宾客的目光焦点,尽数落在他一人身上。 耳畔,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 “奚漫居然结婚了,她和沈温感情一直不是很好吗” “都是外面传的,两人又没当众承认过,现实里怎么样谁知道呢” “看沈温这反应,应该还是很喜欢奚漫的。” “喜欢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娶,也没公开说是他女朋友这是人走了才后悔的吧。” “就算奚漫以前真对他有想法,也遭不住他一直不给名分啊。女孩子的青春很宝贵的,谁能一直等下去” “说来说去,奚漫是孤女,和她结婚不能给沈温带来商业价值。但有句话说得好,不娶何撩” “沈温要是真把奚漫当成妹妹养到现在,奚漫肯定一辈子感激他,偏偏搞成这样,妹妹不是妹妹,情侣又不算情侣,这谁受得了” “也不知道奚漫的老公是什么样的人物,居然能让她这么干脆利落地离开沈温。” 沈温定定地站在原地,他最重声誉,在人前永远都是清风明月一般。还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狼狈。 他想笑,嘴角牵起的弧度里却满是苦涩。 “沈温,你没事吧”有朋友察觉他的失态,关切地问他。 “没事。” 沈温维持着自己剩余不多的风度,他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她不会跟别人结婚的,她肯定只是在气他。 他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会走。 可是看着空荡荡的座位,回想她今天精心策划的局,还有她手上的结婚证,前所未有的慌乱席卷着他。 如果今天回去,她真的不在了他怎么办 他会不会就这样永远失去她了 如果没有她,他挽回了损失又如何,得到薄商集团又能怎样 以后回到那栋房子里,再也不会有一个人笑盈盈地跑出来接他,满眼崇拜地叫他三哥。 他用力捏着酒杯,最后一点理智终于彻底失控。 沈温不管不顾,在众人充满八卦的目光里,起身追了出去。 从酒店里跑出来,沈温恰好看到奚漫拎着包坐进一辆黑色宾利的后座,里面一只手伸过来,关上了车门。 只一眼沈温便确定,那是一只男人的手。 真的有男人来接她 所以她结婚的事,也是真的。 沈温下意识去追,黑色宾利却突然驶离,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沈温下颌弧线绷得紧致,拳头握了握,他问旁边站着的酒店门童“刚刚那辆车里坐的男人是谁” 门童被问得一愣,礼貌颔首“先生,您说的是哪辆车” 今天这里举办婚礼,酒店门口的车始终都是络绎不绝的,就连此刻,仍有许多车停在这儿。 好在沈温记忆力不错,刚才一眼记住了车牌号。 他微信发给李秘书查一下车主,现在就查 宾利的后车厢内,简灼白刚才看到沈温追出来,故意主动帮奚漫关了车门。 如今车门关上,他身体没骨头地往后靠,慵懒十足。 奚漫看看车里奢华的内饰,侧目“不是让你叫出租车,别开自己的吗” 简灼白两条长腿自然交叠,衬衫的领口两颗扣子敞开着,露出精致性感的锁骨,看起来透着几分浪荡“这是我叫的网约车,尊享版。” 奚漫“” 前面司机适时开口“对,我是车主,在家里太闷了,出来找点活干。” 奚漫看过去,发现司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戴着棒球帽,一身名牌。开着几百万的车出来拉客,很像一个体验生活的富家子弟。 确定不是简灼白的车,不会被沈温查到,奚漫放心下来。 她不是怕沈温知道,而是对于沈温这种自以为是,自认为运筹帷幄,可以掌控一切的人来说,知道她结婚了,却不知道她嫁给了谁,这才是最折磨的。 奚漫其实很了解他,只是念着他养自己的这份恩情,一直假装看不见而已。 他表面温润绅士,实则内心狂傲自负。 他优越惯了,又被外面的好名声捧着,最受不了事态脱离自己掌控,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奚漫不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如果她不先做出这一步,等沈温和薛秋妍订婚的事先曝出来,沦为笑柄的人就会是她了。 她今天的行为,顶多就是以牙还牙。 等红灯时,前面驾驶位的男生看过来“姐姐,你刚才可太厉害了,居然在婚宴上当众甩了沈温。他可是大我们好几届的学长,给我们学校捐过楼,很厉害的人物。” 奚漫眼皮一跳“你怎么知道” 男生道“刚才有人给你老公开视频,他又没戴耳机,你们在婚宴上的谈话,我也听见了啊。” 奚漫猛地一惊,看向简灼白。 “刚才秦赴找我有事,给我打了视频电话。他可能是一不小心,把镜头对准了你。”简灼白眼眸微眯,语调慵懒,“没想到这么多天了,你还把结婚证带在身上,当真是爱不释手。” 奚漫“” 她就知道,这事被他发现,他肯定得孔雀开屏,又要以为她喜欢他。 奚漫给他一记白眼“咱们俩又不是真夫妻,你也别想太多了,我顶多就是利用你一下,气气沈温。” 简灼白抿唇不语。 男生听了半天才算弄明白,原来这两人不是真夫妻。 这位先生该不会是这位姐姐请来的托吧,想必结婚证也是假的。 所以漂亮姐姐是单身 男生把着方向盘,眼中渐渐有了亮光。 车子停在目的地,男生回头看向奚漫,一下子腼腆害羞不少“姐姐,我叫越晓俊,你以后如果需要找人扮演男朋友或者老公,可以找我。” 奚漫“” 简灼白开门下车的动作收回来,拧眉“你小子想干嘛” 男人腕上那块表价值不菲,再加上他身上的衣着气度,越晓俊早知道他非富即贵,身份不简单,不是自己能招惹的人。 可他也没招惹这人啊,他找的是这位姐姐。 越晓俊鼓起勇气继续看向奚漫“姐姐,咱们加个微信吧,我随叫随到,绝对比这位先生服务好。” 说着取出自己的手机。 面对男生殷切的眼神,奚漫噎了一瞬“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应该不需要了。” “那我请你吃饭看电影也成啊。”越晓俊一脸真诚,捧着手机满怀期待。 简灼白冷嗤一声,重新倚回靠背“小子,你想追她” 他看过来的眼神凛冽,像带着冷刀子,越晓俊莫名哆嗦了一下,偏偏不愿认怂,下巴一仰“怎么,不行啊”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大学毕业了吗,我看你也不是天天开着宾利出去拉客的料,有其他稳定的工作吗,你拿什么追拿你父母的钱吗” “少瞧不起人”被小看了,越晓俊很不乐意,“我马上毕业,已经找到实习单位了,简驰集团听过吧我们专业能进去的一共也没几个人,我就是其中之一。” 提到这份工作,越晓俊逐渐抬头挺胸。 不需要依靠父母,毕业后能靠自己的本事进简驰集团这种名企,他还是很骄傲的。 后座里,简灼白突然笑了出来,声音懒洋洋的,意味不明。 越晓俊有点莫名其妙“你笑什么,嫉妒啊” 看他对即将拥有的工作很满意,奚漫觉得不能让他在简灼白跟前继续嘚瑟下去。她舔了下唇,试着提醒一句“你知道简驰集团的总裁是谁吗” 她悄悄指了下身边的男人,想给越晓俊提示,让他快闭嘴,这是他老板。 然而她的手势,越晓俊压根没看见。 他满脑子都是漂亮姐姐主动跟他说话了,一定是对他能进简驰集团很满意 越晓俊整个人开始飘飘然“简驰集团总裁不知道。就知道出自咱们澜城顶有名的豪门,姓简,具体没查过。” 他一挥手,满不在乎,“管他是谁呢,反正我对他又不感兴趣。” 奚漫“” 还是查查吧。 怕他现在社死,奚漫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简灼白拉着脸,终于耐心告罄“你当着我的面搭讪我太太,是不是觉得生活太顺心” 越晓俊愣了下“你们不是假夫妻吗” “谁跟你说是假的”简灼白从口袋里摸出结婚证展开,手指点着两人的合照,“睁大眼看看,这是真的” 越晓俊扫过两人的合照,又看到下面的信息。 简灼白这个名字怎么有点眼熟呢,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他还没多想,简灼白把结婚证装进口袋,下车后,他打开了后备箱。 想到自己的行李,奚漫忙跟上去。 行李刚拿出来,后备箱还没关上,那辆车子倏忽间门飞驰而去,连声招呼都没打。 事发太过突然,奚漫和简灼白都有点怔懵。 朝车子离开的方向看一眼,奚漫猜测道“他是不是看到结婚证上的名字,终于想起来你是他老板了” 逃得这么快,很显然是这样了。 简灼白幽幽道“看来人事部招聘的门槛太低了。” “你这是片面的评价,也许人家的专业能力很强。”想到刚才,她又想笑,“就是眼神不太好。” 倏而想起什么,奚漫转头,目光里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不对啊,你刚才说我把结婚证带在身上是爱不释手,你的怎么也在身上” “我懂了。”奚漫学着他刚才的语气,“是你喜欢我,所以对结婚证爱不释手。” 她也要让他尝尝,被人误解的感觉。 简灼白愣神一秒,脸不红心不跳,坦坦荡荡地直视她“没错,我就是喜欢你,爱不释手。” 他不按套路出牌,表现得跟真的一样,眼睛里饱含深情,奚漫险些就信了,一时间门无措地站在原地。 刹那间门,周围的风似乎静止了。 这一切不会真是简灼白设计好的吧,他还喜欢她 这太突然了,奚漫有点反应不过来,甚至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面上有些慌乱。 “信了吗”简灼白再次出声,打破二人间门的沉寂。 奚漫回神,撞上男人眼底戏谑的笑。 “你能不能不要乱开玩笑”奚漫气得推了他一把。 不想跟他废话,奚漫正想走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不是住宅区。 “这是哪” 简灼白看着她,收起眼底一抹复杂,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叫网约车的时候,随便选的地址。” 既然让他叫出租,说明奚漫不打算让沈温知道她住在哪。 简灼白也不想看见那张脸,乐得帮她瞒着。 奚漫了然,想起自己的行李箱,正要从他手上接过来,简灼白按住她的手,吊儿郎当道“这点为人夫的自觉,我还是有的。” 奚漫的手被他宽厚温热的大掌按住,一抬眼,对上男人灼热深沉的眼眸。 一缕阳光从旁边的树缝穿梭而下,投在他英隽的脸上,衬得五官愈显深邃,挺鼻薄唇,眉眼间门总透着几分倦怠,又浸染三分狂傲。 奚漫的手背似乎被烫到,迅速收回来。 又拦了一辆出租,二人才回简灼白居住的涧溪庭。 站在大门外,简灼白对着门脸识别的锁操作几下,侧身让出位置“站这里。” 奚漫站在摄像头下,她的面部信息直接录了进去。 入内之前,抬眸看向眼前桀骜冷痞的男人“你说过,我搬进来以后,你就帮他做成那笔生意。你什么时候和他签订单” 简灼白柔和的神色淡下来,她现在一只脚都还没踏进来,倒先跟他谈起生意了。 奚漫又道“你和他合作的事不用提起我,我不想让他知道是我帮了他。” 门口有一丝风拂过,明明艳阳高照,那风却仍能让人感觉到凉意。 简灼白终于又想起来,她是为了沈温才答应跟他结婚的。 舌尖抵了下后槽牙,简灼白脸上情绪不明“就这么在意他,什么都愿意为他做甚至还搞默默付出那一套” “你想多了。”奚漫无语地看他一眼,“我不想他知道以后觉得我对他余情未了,再来纠缠我,会很烦。我还他的恩情,不是为了还给他看的,只需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沈温养她七年,她一直没能回报他什么,这是她最后为他做的事,从此恩怨两清,互不相欠。 秦远的婚宴上,她也算报复回去了,何必以后还要纠缠不清呢。 以后就做不相干的陌路人,对谁都好。 奚漫的回答让简灼白的脸色舒展不少。 他也希望,沈温最好别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行,我答应你。” 屋里的蜥蜴早就听到了动静,此刻正“汪汪”叫着,不停在里面扒着门。 简灼白推开门,它活蹦乱跳地冲出来,对着简灼白又闻又舔。 看到奚漫,又摇着尾巴去蹭她。 没想到蜥蜴还记得自己,奚漫欢喜地抱住它,咧嘴笑问“小蜥蜴,有没有想我” 看到小狗,她把所有的烦恼和不快瞬间门抛掉,爱怜地摸着狗狗,说话也温温柔柔的。 简灼白垂眼看着她,一时有些失神。 蜥蜴很喜欢奚漫的亲近,摇着尾巴,撒欢一般仰头亲吻奚漫的脸蛋,还想去亲她的嘴。 简灼白皱眉,推开它的狗头“耍什么流氓跟谁都亲热的不行,白养你了。” 奚漫摸着小狗的脑袋“蜥蜴,你爸爸真小气,连你跟姐姐亲近一下都吃醋。” 简灼白挑眉“我是爸爸,你是姐姐” 奚漫嘴角的笑意僵住。 按照她和简灼白现在已经领证的关系来看,蜥蜴是不是应该叫她妈妈 想到这个称呼,奚漫顿时有些别扭。 不过她是为了帮他应付他家里人才结的婚,又不是真夫妻,应该不用计较这么多吧 她硬着头皮道“我就喜欢做蜥蜴的姐姐。” “你如果非要这样,”简灼白浅浅牵起唇角,“我给它当姐夫也不是不行。” 姐夫 奚漫的耳尖又红了一簇,面上淡定地道“我们没有跟你哥哥嫂嫂住一起,私底下你不用非得把我们俩的称呼凑一对。” “那怎么成,万一穿帮了怎么办” “” 奚漫放开蜥蜴,拉着行李箱进来。 简灼白弯腰从柜子里拿出一蓝一粉两双拖鞋,粉色的放在她跟前“换鞋。” 见奚漫盯着拖鞋看,他道“随便买的,嫌丑你回头自己再买。” 倒也不丑,就是挺粉的,上面的兔头有点可爱。 奚漫趿上拖鞋,大小刚好合适,粉嫩的拖鞋衬得她白皙的脚丫小巧精致。 简灼白低头扫了眼,挑眉“你这几年是不是没长个” 奚漫下意识抬头,听到男人又道“我按照你高二的鞋码买的,居然一点没显小。” 奚漫无语“谁说长个子就得长脚,我高二的时候164,现在已经1675了,我明明又长了35公分你看不出来” “又长了35公分呢”简灼白夸张地重复一遍,拉着她的手腕把人拽过来,耷拉着眼皮,目测着两人的差距,悠悠评价,“还是这么矮,你要不说出来,这多出来的35公分当真是不怎么显眼。” 话音刚落,奚漫气得抬脚踩在他左脚的大拇趾上。 简灼白夸张地叫了一声,抱着腿弯下腰来。 奚漫挺直腰板,得意洋洋道“你长得高了不起,我踩你一下你不照样很疼吗” “每次都踩这个位置,你也不说换个地方。”简灼白缓和一会儿,才又把脚放回地面,“这跟脚趾早晚被你踩废了。” 简灼白这张嘴以前就没少气她,他浑身肌肉硬邦邦的,奚漫揍他嫌手疼,便习惯性往他脚上踩。 以前他都是穿着鞋的,这应该是第一次,在他穿着拖鞋的情况下,直接踩上去。 但是奚漫刚才并没有用多大力气,有那么疼吗 她觉得男人的表情有点浮夸,但他肤色白,大拇趾确实有点红了。 她一时心虚“我真没用力,你好娇气。” 简灼白哼笑一声“你这歉道的,没什么诚意。” “那怎么办,我给你揉揉” “行啊。” “” 奚漫犹豫两秒,脚丫子伸出来,在他大拇趾上轻蹭几下。 这个动作有些站不稳,她揪住简灼白的衣服控制平衡。 她靠得很近,简灼白能嗅到她发间门那抹清甜好闻的橙花香,丝丝缕缕萦绕鼻端,引得人心神动荡。 两人的脚还贴在一起,简灼白垂眸看着她,声音里掺杂不自然的喑哑“刚结婚你就想谋杀亲夫,我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奚漫愣怔了一下,脚掌还落在他的脚背上,缓慢掀起眼睫。 四目相对,她撞上他瞳底灼热的目光。 奚漫反应过来什么,迅速把脚收回来,重新把拖鞋穿好。 她的心跳,莫名有些快。 “我已经帮你揉过了。”不敢再看简灼白,她拉着行李箱迅速往里面进。 简灼白还怔在原地,脑海中是她刚才忽然踩他时,脸上明艳恣意的笑。 比起每次谈到沈温,她沉闷抑郁的样子,他更喜欢她现在这样,狡黠灵动,肆意快活,让人看着便心底敞亮。 这样的女孩,才是他记忆深处,最原本的模样。 脚上被她蹭过的位置,微微发热。 他甚至还能忆起刚才女孩莹白如玉的小巧脚丫踩上来,脚趾不小心勾到他裤脚时,与脚踝的细微摩擦触感。 喉头微滚,他敛去眸中那抹晦暗,抬步跟进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4章 第 14 章 要接吻吗? 奚漫原以为按照简灼白的风格, 室内装修会是黑白冷色调,不想竟是极具现代化的家居风。 落地窗前,小圆桌上摆着白瓷花瓶, 里面是粉色蔷薇,更添温馨。 奚漫走过去,俯身嗅了嗅, 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简灼白抄着口袋看她一眼“蜥蜴喜欢花, 就随便摆了一瓶。” 奚漫直起身。 偌大的厅内,只他们两个,空气安静了一瞬。她后知后觉, 感到有些拘谨“我接下来要如何配合你, 在你家人面前表现还有我们多久能离婚,这些是不是都应该再仔细聊聊” 奚漫也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些,先前只顾着想沈温的事,都没说明白。 她和简灼白可不是普通的扮演情侣, 是结婚,证都领回家了。 恋爱都没谈过呢,她在法律上已经是有夫之妇了。虽说简灼白帮她还了沈温的恩,她如今帮简灼白的也真不是小忙。 简灼白早料到她会提起,下巴一抬, 示意旁边的沙发“先坐, 我去烧点热水。” “不用了,我不渴。”奚漫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我们还是直接聊正事吧。” 简灼白点头, 直接坐过去“和沈温的合同,我周一会让人给他。至于婚后的事,你想先聊哪些” 奚漫抿了下唇, 几个问题在脑海中打转,先问出当下最关心的一个“按照你先前所说的,我们只需要在你哥和嫂子面前扮演恩爱夫妻,平常只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室友关系,对吗” 简灼白笑了声“你是不是想问,你需不需要履行夫妻义务,比如同房” 奚漫“” 知道你脸皮子厚,但是在可以适当委婉的情况下,真的不用非得说的这么直白。 不过既然他提起来了,奚漫选择直面这个问题“即便是正经的夫妻之间,这种事也讲究你情我愿。更何况,我们两个是不正经的夫妻。” “嗯”简灼白抬眉,“怎么突然人身攻击,我哪里不正经了” 奚漫意识到这话有歧义,忙道“我不是说那种不正经,我是说” 看到男人眼底几分顽劣的笑,知道他是故意的,奚漫瞪他,“你到底要不要好好跟我说话。” 简灼白收起笑意“夫妻间那点事,你要是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强迫你。当然了” 他话锋一转,看向奚漫,“日后相处久了,你如果对我有什么企图,你可以主动提出来,毕竟夫妻一场,我会考虑的。” 奚漫忍着无语,皮笑肉不笑“谢谢,但是应该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第二个问题。”奚漫又问,“我不至于为了还沈温的那点恩情,最后把自己卖了,既然咱们俩之间是交易,总得有个期限吧我需要跟你结婚几年” 简灼白若有所思着你觉得多久合适 奚漫手指点了点下巴,思索着试探性开口“三个月” 简灼白沉吟少顷,伸出两根手指“两年。” 奚漫有些惊到,稍稍退让一点“半年总行了吧” 简灼白“一年半。” 奚漫“咱们各退一步,一年如何” 简灼白“成交。” 奚漫“” 他最后怎么答应的这么爽快,她有没有掉坑里 为什么会有种批发市场砍价的感觉呢,水太深了。 算了,一年就一年吧。 简灼白看着她时而皱眉,时而舒展的微妙表情,嘴角勾了下“还有其他问题吗” 奚漫剩下最后一个问题“我住哪” “卧室在三楼。”简灼白站起来,领她进电梯。 蜥蜴也黏人地跟进来。 狭窄的空间里多了只小狗,气氛轻松不少,再加上该谈的都谈明白了,奚漫心情还算舒畅。 简灼白忽而道“领证到现在,我哥和嫂子还没见过你,今天晚上我们过去吃个饭,有问题吗” 奚漫连忙应承“没问题,我到时候一定好好表现” 电梯门打开,简灼白眉宇舒展着,抬步走出去。 停在一间卧室门口,他痞气地歪头“这间是你的。” 门上插着一把钥匙,奚漫拔下来,又转头“你住哪间” 简灼白挑了下眉,表情似笑非笑。 奚漫感觉他下一秒,可能又要孔雀开屏了,忙道“别误会,我对你的房间没兴趣,也不是要参观,只是对新环境做一个初步的认识,方便自己以后远离你的地盘,尊重你的。” 简灼白示意隔壁那间。 “自己慢慢收拾。”他丢下这句话,带着蜥蜴推开那扇门,入内。 房门关上,简灼白抱着蜥蜴放在沙发前的长绒地毯上。 目光微动,他看到枕边放着的许愿瓶吊坠。 男人起身走过去。 吊坠早就断了,许愿瓶里空空如也,瓶底刻着一个“奚”字。 指腹摩挲两下,他拉开床头最下方的抽屉,把吊坠放进去。 去沙发上坐下,他捞起手机,看到群里大家正聊天。 郭允周末太无聊了,兄弟们,一起去打九球吧所有人 苏哲阳行啊。 闻嘉至最近在忙课题,比较忙,你们去吧。 闻嘉至高考后选择学医,如今博士在读。 郭允闻书生好好学习,未来救死扶伤就靠你们了。力挺 郭允灼哥和阿赴呢出来玩 郭允又在群里单独艾特两个人。 秦赴这会儿人还在他哥的婚宴上,看着群里的动静,回复我这边还有事,你们去吧。 郭允你哥的婚礼都结束了,能有你什么事 秦赴有点累。 他觉得自己此刻没有胆量和简灼白一起出去外。 今天下午,他原本听说奚漫和沈温是兄妹情,一高兴才给灼哥开视频的。 谁想到后面奚漫又自曝已经结婚了,他那通电话,简直在给灼哥添堵。 当时他只顾着震惊和看沈温的热闹,连灼哥什么时候把通话切断了他都不知道。 事后再想起来,他觉得灼哥肯定是生气了 秦赴犹豫了好久,想着给灼哥道个歉。 好几次点开两人私聊的对话框,编辑一堆之后,又给删掉。 也不知道灼哥气消了没有,他心里忐忑不安。 兄弟群里,郭允还在唠个没完。 郭允听说灼哥这几天忙着给房子装修,重新置办了不少新家具,估计也没时间。 郭允都不去,人少也没意思啊。 苏哲阳灼哥涧溪那套房子本来就是新的,他回国前刚装修过,怎么又装 郭允不知道,可能之前的装修风格他不满意吧。 郭允也不知道他房子装修的怎么样了,要不咱们几个去参观参观 苏哲阳同意 苏哲阳灼哥家的院子大,今晚吃烧烤也行啊。 郭允burn,灼哥在家吗 简季白拿着平板处理了几个工作上的邮件,余光瞥向手机屏幕上不断弹出的群消息。 眼皮一跳,他抬眸看向隔壁的方向。 片刻后,简灼白拿起手机接下来要出差一段时间,改天吧。 郭允行吧。 郭允灼哥忙着工作,闻书生忙着读书,你们这样显得我很废啊。 苏哲阳没事,我陪着你一起废。 郭允咱们还是赶紧找个对象吧,脱单总得抢他们前面。 奚漫进卧室后,先观察了一下室内的布局。 房间面积不小,有独立卫生间和衣帽间,还有一个大阳台。 这个点恰好有阳光照进来,阳台上采光明亮。 涧溪庭不愧是澜城首屈一指的别墅新区,连次卧都能这么宽敞。 奚漫对自己的新住处很满意,尤其这个大阳台。 她和简灼白同居本就不便,有了这个阳台,她平时不出门就能晾晒衣服。 房间挺干净的,奚漫简单清洁了一下,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东西不多,但一切收拾妥当,她还是累得四仰八叉躺在床上。 这时,床头桌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响起震动。 奚漫看一眼,是沈汐瑶的电话。 电量已经充满,奚漫拔下充电器,点接听。 那端传来沈汐瑶的声音“漫漫姐,秦远哥婚宴上的事我听说了” 沈汐瑶叹了口气,有些自责“我哥这事做的确实过分,我以前还老撮合你跟他在一起,其实我心里也挺对不起你的。” 再提起沈温,奚漫格外平静“不怪你,毕竟我们谁也没想到,会弄成今天这样。” “你已经搬去简灼白那了吗” “嗯,刚到。” 沈汐瑶停顿两秒“上次看到结婚证的时候,都忘了跟你说,新婚快乐” 奚漫没料到会收到她的祝福,怔愣了片刻,心里泛起微妙的感觉来“谢谢。” 又聊了两句,两人通话结束,奚漫从床头的抽屉里翻出结婚证,打开。 第一次认真打开看,照片里,她和简灼白挨得很近,嘴角都配合地挂着笑。 男人双眼皮拉出深邃的褶皱,眼型内勾外翘,眼瞳是漆深的黑色,不笑时带着凌厉霸道,但只要稍稍牵起唇角,那双眸子立马饱含深情,勾人沉沦。 奚漫盯着看了几秒,迅速回神,把结婚证重新放回去。 等今晚陪他去哥嫂那边吃个饭,她得好好准备简历,尽快找个工作。 让生活迅速步入正轨,才是自己当下最重要的事。 打定好注意,她从房间里出来,想先熟悉一下环境。 刚打开房门,就见蜥蜴在她门口站着,一看见奚漫就摇着尾巴亲近。 奚漫笑着蹲下来摸摸它“你怎么在这儿简灼白呢” 她四下看看,没瞧见简灼白的人影,便把蜥蜴抱起来“要不你陪我四处转转” 别墅后面有一个大院子,刚才奚漫在阳台上看到了。 从楼梯下来,她抱着蜥蜴去后院。 整栋别墅里里外外打扫的很干净,院内设有露天泳池,还有一片用栅栏单独围起来绿色草坪,草坪上放着几个狗狗玩具,还有一个漂亮的狗屋,应该是简灼白专门圈起来,供蜥蜴玩耍、晒太阳的地盘。 草坪旁边,设有供人休息的桌椅,旁边种着几株观果小金桔,灯笼似的小桔子挂在上面,给周围的绿色平添暖意。 一看到自己的小玩具,蜥蜴颠颠跑过去,叼着一颗球跑到奚漫跟前,想要跟她玩。 奚漫笑着接过那球,坐在草坪上,把手上的球往远处一丢,蜥蜴撒着欢跑去追赶。 “蜥蜴加油”奚漫拍着手给它鼓掌。 原以为蜥蜴叼了球会折回来找她,谁知走到一半,蜥蜴忽然调转了方向,朝另一边奔去。 奚漫狐疑地转头,便见不远处站着身姿挺拔的男人。 他穿着件黑色衬衫,领口一如既往地敞开着,阳光照在那张帅气的脸上,嘴角勾着恣睢散漫的弧度。 他弯腰捡起那只球,在掌心颠了颠,重新抛向远处,看蜥蜴追赶着跑远。 他抬步走过来,站在奚漫跟前,颀长的影子恰好罩住她精致的眉眼。 奚漫坐在草地上,看他时不自觉仰着脖子。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男人性感凸起的喉结,以及弧度流畅的下颌线。 只一眼,奚漫移开了视线。 简灼白忽然屈膝,也在草坪上坐下,又随之往后仰,直接躺了下去。 “今天的太阳不错。”他惬意地闭上眼。 蜥蜴追到球后,被别的东西吸引,自己在角落里玩。 整个院子里好像一下子静了下来,只偶尔有风声自耳边拂过。 奚漫舔了下唇,出声打破沉寂“我们什么时候去你哥哥嫂嫂那” 简灼白“太阳落山。” 奚漫看了下刚刚偏向西边的太阳,距离落山还有段时间。 她没正经谈过恋爱,有点担心今晚把事情搞砸了,便想趁此机会做做功课,争取到时候能和简灼白配合的自然一些。 她打开浏览器,搜索“如何让别人相信你们是夫妻”。 往下翻了几页,没找到有用的信息。 思索着,她把输入框里的内容删掉,换成“只有情侣才会做的事”。 恰好有类似的帖子,她点开,看到第一条回复是滚床单。 奚漫瞳孔收缩了两下,指腹赶紧往下划。 他们俩只是为了在哥嫂面前证明夫妻关系,这个代价有点大了。 再说了,他们是去吃饭 奚漫看第二条拥抱接吻。 她左手拿着手机,右手的食指正随意点着嘴唇,看到这里手上动作一顿,情不自禁去看旁边的简灼白。 他一直闭着眼,五官轮廓分明,挺拔的鼻子下面薄唇轻抿,唇色是不浓不淡的粉,唇形性感,唇角有细微上扬的弧度,显得他整个人随性不羁。 奚漫就那么静静盯着他的唇,喉头痒了一下,莫名有些忐忑。 他们俩到时候,不会需要接吻吧她事先没这个心理准备啊。 “我脸上有花”感受到目光的注视,草地上的男人忽然问了一句,声音懒洋洋的。 他明明闭着眼没有睁开,也不知道怎么发现的。 “我没有看你。”奚漫矢口否认。 他散漫笑了声,看起来脾气很好,并不跟她争执,只继续闭着眼假寐。 阳光照得人晕乎乎的,奚漫还看着他的唇,贝齿咬了下自己的唇瓣,脑中不断回荡着她刚刚搜索到的内容。 静默两秒,她有点不确定地问“那个,我们要接吻吗” 她本来要问的是晚饭的时候需不需要,结果一紧张,忘记了加上时间。 这话陡然间变了味。 反应过来后她正想纠正,简灼白眉心微动,蓦地睁开眼,与她四目相对“接吻现在” 奚漫“”,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5章 第 15 章 关上门,更方便亲热。…… 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奚漫几乎在一瞬间红了脸。 当着简灼白的面,她还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淡定“我说的是,在你家人面前和你扮演恩爱夫妻的时候,用不用和你接吻” 说到最后两个字, 她耳尖又漫上一层红晕, 阳光下似能滴出血来。 简灼白余光扫过她的耳垂, 嘴角痞气地勾了下, 双手交叠置于脑后枕着, 重新闭上眼“不好说,可能需要, 也可能不需要。” 说了跟没说一样。 奚漫倏而觉得热, 不想再继续待下去。 她看向身边的人“我先回房间了,等出发的时候你叫我。” 说完站起身,克制着想要迅速跑开的冲动,她镇定而缓慢地向屋里走。 简灼白凝着她远去的背影,又躺了一会儿,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阳光有点刺眼,他坐起来, 给简季白发了条微信哥, 今天晚上,我带我老婆去你那吃饭。 哥你老婆 哥奚漫 简灼白不然呢 哥行, 你们来吧。 哥我倒要看看是不是你小子在搞鬼。 秦远的喜宴还没结束, 沈温便回了家。 如他所料, 奚漫已经走了。 她留下一份详细的账单,记录着她上学时学费、生活费等一应开销。 和账单一起的,是一张银行卡。她所有的奖学金,以及工作后的薪水, 全在里面。 除此之外,他买给她的所有东西,她一样没带走。 沈温坐在奚漫卧室的沙发上,看着房间里的一切。 明明好多东西都还在,却再也找不到关于她的半点痕迹。因为留下的这些东西,全是被她丢弃的。在她心里,压根就不属于她。 她的电话,他再也打不通。 给她发几十条微信,每一条都有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 李秘书在此时打电话过来,沈温终于点燃希望,接听“车牌号查到了吗,谁的” 李秘书支吾了一瞬“沈总,奚小姐从酒店出来坐的那辆车,是网约车。” 沈温面色微凛,又问“车子离开酒店后,开往哪了” 李秘书小心翼翼“查不到。” “知道了。”沈温将手机收了线,疲累地靠在沙发上,苦涩一笑。 为了离开他,她这次是真的费尽心机。 卧室的门开着,莫姨在门外踌躇了一会儿,敲了敲房门。 沈温抬眼看向她,眉眼清淡“什么事” 莫姨端了一杯水进来,诚恳道“先生,早先奚小姐跟我说的是她收拾了一行李箱不要的旧衣服,打算捐赠出去,今天会有人过来拿,让我到时候把东西给那人。我真的不知道那会是奚小姐的老公,也没想到奚小姐居然领证了,她这是收拾东西要走” 沈温寡淡着一张脸不说话,室内静得出奇。 莫姨搓着衣角,忐忑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沈温看着与奚漫的微信对话框,忽地抬头“她把你拉黑了吗” 莫姨神色稍怔,忙应“我不知道,没有试过。” 沈温下巴一抬“用你的手机,给她打电话。” 莫姨从围裙前面的口袋里摸出手机,通讯录找到奚漫。 指腹犹豫了一下,她抬头又跟沈温确定一遍。 沈温再次点头,示意她打,莫姨这才把电话拨了出去。 不多时,对面传来奚漫的声音,如往常那般亲切“莫姨。” 莫姨不敢接话,把手机给沈温。 沈温刚接过,那边又问了一句“莫姨,你怎么不说话” 女孩的声音软软的,落进耳畔时沈温的心揪了起来。 他握紧手机,呼吸稍停。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又怕惊扰到她,她会一气之下直接挂断。 如今还能再听到她的声音,这份惊喜对沈温而言就像是偷来的。 奚漫察觉到对面情况不寻常,举着手机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几年莫姨对她很照顾,沈温时常出差在外,都是莫姨陪着她。 拿行李的事,她之所以不跟莫姨说实话,是怕到时候她一走,沈温把所有的气撒到莫姨的头上,害得莫姨丢了工作。 莫姨什么也不知道,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沈温才不会为难她。 原本看到莫姨打电话,她还想问问沈温有没有责怪她。 如今看来,沈温就在旁边。 奚漫抿了下唇,缓缓开口“三哥。” 许是没料到她会突然叫他,沈温那边难掩激动,开口时声音有细微的喑哑“漫漫” 奚漫深吸一口气“三哥,事到如今,我还愿意这样叫你,因为不管怎么说,从小到大,你都照顾我很多,在我最难的那段日子里,也是你陪我走出来的。这七年里,你给了我一个家,且从未苛待我。当年如果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奚漫。” 话题说到这里,莫姨知趣地先退了出去。 沈温握着手机,里面温柔的女声传过来“可有时候,物质上给得再多,当捧出来的真心被人忽视,也会感到受伤的。从我被你舍弃的那一刻,就已经铁了心要离开,谁挽留都没用。” “这些年你对我的照顾我都记得,那些钱我已经算清楚还给你了,其他的,我会以我的方式还给你。” “今天在宴席上我那样说,让你被人指点,我们之间就算扯平了。我不会再恨你,但也不想跟你再有牵扯,以后我们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不要再联系了。” “我结婚了,你以后也好好的,希望你能在事业上顺遂如意,也祝你和薛秋妍百年好合。” 心平气和地说完这些,奚漫没有再给沈温开口的机会,把通话挂断,将莫姨的手机号拉进黑名单。 沈温回拨过去,已经成了盲音。 他盯着手机屏幕,耳畔还回响着她刚才的话。 她和他断得决绝,话又说得那样体面,给他们俩的这些年,画上最后的句点。 她刚才的语气那么平静,没有爱,也没有恨,明显是要把他彻底放下,遗忘。 沈温现在才发现,这样的奚漫才最让他恐慌。 他宁愿她哭闹一场,逼着他拒绝与薛家的联姻,至少证明她是在乎他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开,要和他做陌生人。 更甚至,她已经找个男人把自己嫁了,而他却至今找不到那个男人是谁。 沈温一直觉得,在他的世界里,只要能得到薄商集团掌权人的位置,一切人和事,都可以为之让步。等他坐在最想坐的位置上,失去的一切都能重新拥有。 可是这一刻,他忽然没了底。 这次失去她,他还能找回来吗 他感觉仿佛被钝刀子一点点插进心口,连呼吸都是痛的。 男人颓丧地垂下头,摩挲着手上的青花瓷吊坠,脑海中浮现出那晚在摩天轮上,她满心欢喜送他礼物,眼底是遮掩不住的倾慕与爱恋。 明明那个时候,她还满眼都是他。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竟被他一手毁了。 简灼白和奚漫到水明湾时,天色已经黯淡下来。 车子直接驶进院内,简季白、慕俞晚夫妇听到动静,热情地出来迎接。 进客厅,奚漫为了扮演好简灼白新婚妻子的角色,刻意挨着简灼白坐。 慕俞晚让人送了茶水和干果,笑容温婉地对奚漫道“阿灼上学的时候,一直都是住在这儿的,漫漫别拘谨,你们结了婚,这里以后也是你的家。” “谢谢嫂子。” “叔叔回来了吗”欢快的声音传来,奚漫回头,看到一个小女孩拎着布偶从电梯里跑出来。 发现叔叔身边还坐着一个漂亮姐姐,她瞧着面生,好像没见过,突然害羞,扑进慕俞晚怀里,悄悄地问“妈妈,叔叔旁边的姐姐是谁呀” 甜甜以为自己声音不大,但此刻所有人的焦点都落在她身上,自然听了个清清楚楚。 挨着慕俞晚坐的简季白挑眉,也没刻意压低音量“这个问题,得问你叔叔。” 甜甜看向简灼白,余光偷偷瞄着旁边的奚漫,心里感叹叔叔带回来的姐姐也太好看了 没有人不喜欢看美女,甜甜自然也不例外,但她没好意思一直盯着,害羞地看向别处。 简灼白眯了眯眼,冲她道“过来叫婶婶。” 听到这个称呼,奚漫脸颊微热。 甜甜乖乖走过来,站在奚漫跟前,软软地唤了声“婶婶。” 奚漫冲她莞尔一笑。 简灼白慵懒地倚在沙发靠背上“你婶婶都没应你,她这是脸皮薄,害羞了,你多叫两声,她听习惯就好了。” 甜甜听完居然真的又喊了好几遍,越叫越顺口。 奚漫赶紧把甜甜拉过来,岔开话题,问她几岁了,上几年级。 这时,保姆过来对慕俞晚道“太太,小少爷醒了,一直哭,怕是饿了。” 慕俞晚的儿子几个月大,还没断奶。 她歉意地冲奚漫打声招呼,去楼上喂孩子。 简季白看了眼简灼白和奚漫,又望向甜甜“陪叔叔婶婶看会儿电视,爸爸去楼上打个电话。” 甜甜乖乖答应“好。” 甜甜跑去打开电视,把遥控器给奚漫“婶婶要看什么” 客厅里剩下他们三个,奚漫刚才挨简灼白太近了,趁机起身挪到沙发正中央,离简灼白远一些“甜甜帮我选一个吧。” 她刚坐下,简灼白挪了过来,又紧挨着她。 男人的气场太过强烈,清冽的木质香调混着淡不可闻的烟草味,细细密密直往人的鼻孔里钻。 奚漫下意识想躲开,刚要起身,他无比自然地长臂一伸,搂住她的肩膀,把人往自己跟前带。 他这一套行云流水,奚漫毫无防备,人直接被他揽进了怀里。 脸颊贴上他结实的胸膛,她能听到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一声声的撞击让奚漫莫名红了耳根,心底漾起细微的波澜。 他哥哥嫂嫂又没在,这人怎么还演,奚漫试图挣扎,甜甜忽然看过来“婶婶,看这个好不好” 奚漫推简灼白的动作一僵,随便瞥了眼电视上的动画片,笑着点头“嗯,就这个吧。” 动画片开始后,甜甜蹬掉拖鞋,搂着布偶玩具坐在奚漫旁边。 因为第一次见,她没好意思靠奚漫太近,两人之间隔了一人的距离。 简灼白仍无声地抱着奚漫,他看上去从容自然,没有半分扭捏作态。 奚漫的前额被他的下巴抵着,呼吸间热气拂过她的发丝,痒痒的,让她身子犯软。 这样的亲昵,她有点不自在。 “你干什么”奚漫想推开他。 简灼白低醇浑厚的嗓音落在她耳畔,因为刻意压低音量,还带着淡淡的气声“你当我哥为什么突然走了他就是不相信我们俩是真的在一起了,故意试探,想看看他走了以后,咱们俩会怎么相处。” 奚漫一怔,抬头“可他已经走了,还怎么看” 她环顾四周,“你哥这里还有监控啊” “没有监控。”简灼白声音懒洋洋的,“但是我们旁边,不是还坐着个耳报神” 奚漫转头,看向旁边的甜甜。 甜甜似有所觉,转头看过来“婶婶,你喜欢看这个吗” 奚漫有点相信简灼白的话了,主动往简灼白那边靠了靠,双臂环上简灼白的腰,笑道“嗯,喜欢。” 甜甜腼腆地笑了下,看叔叔和婶婶这么黏糊,有点诧异。 她也没多想,继续看心爱的动画片。 接下来一段时间,奚漫全程搂着简灼白的腰,亲昵地依偎在他怀里。 简灼白原本只是逗她一下,没想到她如此敬业,软玉温香在怀,随着呼吸起伏,女孩身体紧贴着他,他渐渐有些心猿意马。 他呼吸一沉,幽深的瞳底掀起波澜,喉头不自觉滚动了一下,性感凸起的喉结缓慢滑动。 奚漫察觉动静,抬眸“你口渴了喝点水” 她说话时,鼻端喷出来的气息拂过他的下颌线。 简灼白垂下眼睑,对上女孩干净澄澈的眼眸,他趁机提要求,声音微哑“吃点水果吧,你喂我。” 既然决定演好他女朋友,这种小事奚漫还是愿意做的,看到果盘里的草莓,她拿了一颗,送至简灼白唇边。 草莓挺大,他却一口吃了进去,甚至连同奚漫的指尖一同包裹住。 温热柔软的触感卷过指尖,带着点湿潮,她心头一颤,迅速收回手,心脏控制不住地砰砰狂跳。 “挺甜的。”简灼白似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咽下草莓后,惬意地看向她,“再喂我一个。” 奚漫手上还残留他唇齿间的温度,莫名觉得,男人看过来的视线都带了热度。 她瞥开眼去,不再帮他“你想吃就自己拿。” 简灼白身体前倾,捻起一颗车厘子,送至她唇瓣“礼尚往来,还你一个” 奚漫见不得他这么淡定,盯着那颗车厘子,报复心一起,吃的时候也故意用嘴唇裹了下他的手指,想看他的反应。 原以为,他就算脸皮再厚,总会别扭一下。 谁知简灼白眸色稍黯,倏然把食指伸出来,意味深长地道“奚奚,你舔到我手了。” “” 奚漫嘴巴里的车厘子还没咽下,险些被呛到。 不知道是因为他说的话太露骨,还是因为他无比熟稔地叫她奚奚,刹那间,她的脸颊红了个透彻。 奚奚这个称呼,他以前就叫过。 每次只要这么叫她,后面的话一准不正经。 这男人太骚了。 她玩不过。 晚饭过后,甜甜去写作业,慕俞晚抱着儿子在客厅陪奚漫说话。 院子里,简季白随意倚在车身“你要收了沈温的那批货” “海外好几家医院等着购入设备,沈温的这批仪器,虽然精准度没有高出太多,和市面上已有的相比还是有优势的,如今就是缺个我这样的大买主。如今他愿意降价卖给我,我自然乐得接受。” 简季白觑他一眼“秦远婚礼上的事,我听说了。” 澜城的上流圈子就那么大,简季白和秦远的关系不算铁,但生意上难免有接触。 他人没去,但还是随了份子的。 简季白语重心长“你和奚漫是真在一起了也好,有别的事也罢,她挺不容易的,既然离开沈温到你身边了,就好好把握机会,对人家好点。” 又聊了几句,兄弟俩回到客厅。 简灼白看时间不早,说去房间里把自己之前的东西收拾一下,顺便带走。 简季白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和我老婆两个人就行。”简灼白说着,看向奚漫。 奚漫从沙发上起身,对简季白笑笑“哥,你休息吧,我来就好。” 简灼白领她去楼上。 推门入内,见她还站在门口,他眼尾上挑“不好意思进” 毕竟是简灼白的卧室,奚漫确实觉得有点不方便,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让自己过来帮忙。 想到自己如今是他妻子,奚漫抬脚跟了进来。 简灼白顺势把门带上。 奚漫一愣“为什么还关门” 简灼白俯身凑近她,眉眼间透着惯有的痞“我们是如胶似漆的新婚夫妻,关上门,更方便亲热。” “” “亲热” “当然。”简灼白视线落在她唇上,“比如,接个吻” 奚漫惊得结巴了一下“这是在你卧室,又没有监控,他们也看不到,没这个必要吧” 说完,她还不自觉抿了下唇。 “我们俩当然没必要。”男人悦耳的声线落进耳畔,“我说的是他们此刻脑补的内容,你想什么呢” 奚漫抬眸,撞上男人眸底那抹细碎的笑意,面上是明显的戏谑。 “你怎么又捉弄人呢”她气得面红耳赤,伸手推了他一把。 简灼白胸腔震颤几下,笑意更浓。 她还是跟高中那会儿一样,逗两下就脸红,太可爱了。 她都快气死了,这人还笑。 “你自己在这儿笑吧,我走了”她说着就要开门出去。 简灼白伸手拉住她,把人拽回来,好脾气地哄她“我错了,别生气,我的公主殿下” 话音刚落,奚漫和简灼白皆是一怔,室内陷入寂静,气氛也凝滞下来。 读书那会儿,简灼白终于洗心革面,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回学习上之后,他们俩的关系因此得到缓和。 虽然只要说到以后做他女朋友的话题,她依旧不理人。 但大部分时间,作为同学或者朋友相处,她逐渐愿意跟他一起玩笑打闹。 简灼白是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见她主动示好,他开始喜欢逗她玩。 把人弄生气了,就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哄,买零食,送巧克力,一口一个公主殿下。 很中二且幼稚的称呼,却是烙在奚漫青春里的一段回忆。 奚漫推开他“不是要收拾东西吗也不早了,快点吧。” 简灼白也尴尬地咳了两声,去衣帽间的柜子里拿出行李箱,放在床上打开。 见他整理衣服,奚漫问“我做点什么” 简灼白随口道“你帮我书桌下面的书拿过来。” 奚漫蹲下来,打开下面的书柜,把里面的书抱出来。 都是高中的复习资料。 “这个也要带”她问简灼白。 “都拿走吧,留个纪念。” 奚漫把书抱过来,简灼白把它们装进行李箱。 直到看见一个熟悉的粉色笔记本,奚漫瞳孔微收,迅速拿起来,记忆里某些尘封的碎片被唤醒。 简灼白也注意到了那个笔记本,看她一眼“你什么时候给我的,前段时间蜥蜴在房间乱叼东西,我收拾的时候才发现。” 奚漫抱着笔记本的指节收紧,抿了下唇,眼神有些躲闪“记不太清了,好像是班会上,老师说你英语太差的时候吧。我是学习委员嘛,老师后来叫我去办公室,说让我帮你一下,我就把笔记本放你书包里了。不过你出国这么多年,现在英语肯定比我还好,也用不着这个,我就收回了。” 正说着,奚漫猛地想起什么,看了眼手上的笔记本,问简灼白“你刚才说,你是前段时间才发现的那这笔记,你应该是没看” 说到最后,她看向简灼白的眼神里带了点试探。 简灼白仍在整理那些书,闻声回了一句“看了。” 奚漫愕然抬头,简灼白把那些资料放进行李箱,这才不紧不慢地看过来“不过前段时间才开始看,还没看完。” 他伸手,“所以还给我。” 手指刚碰到笔记本的一角,奚漫缩回手,背在身后。 想着他刚才的回答,奚漫提着的心放回肚里,没看完就好,说明最后一页藏在夹层里的文字他应该没发现。 “凭什么还给你,这是我的东西,原本只是借给你看看,想帮你提升英语成绩。我一片好心,结果七年你都没归还,借品这么差,以后你都没机会再碰了。” 她说着,把笔记本揣进胸口,用外套遮住。,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6章 第 16 章 随便蹭 收拾好简灼白的东西, 两人和简季白、慕俞晚夫妇道别。 一辆aston art驶出水明湾,朝着涧溪庭的方向飞驰而去。 天已经彻底黑了, 道路两边的路灯随着疾驰的车速, 连成两道暖黄的光线。 先前收拾东西时,他无意间脱口而出的那声“公主殿下”,以及后来翻到的粉色笔记本, 勾起不少过往的片段,两人各怀心思, 彼此都有点沉默,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停在红绿灯路口,简灼白抽空看她。 奚漫把英语笔记放在腿上,双手捧着手机在看招聘软件。 简灼白出声打破平静“下一份工作,打算找什么样的” 奚漫指腹划着手机,睫毛颤了颤,随口道“多面试几家看看呗。” 简灼白手指在方向盘上弹了两下, 转头“简驰集团的投资部在扩招, 因为项目比较多,会招几个投资经理。” 奚漫转头“你想让我给你打工不可能的,别做梦了” 简灼白笑了声“我刚才也只是随口一提,简驰的人事部在招聘条件上考核的是综合能力,你的资历,不一定能入职。” 奚漫切了声“我可是名校毕业, 又有项目经验,只要想进肯定能进,但我就是不去,我会找到一个更好的” 简灼白弯着唇角,语气略显玩世不恭“行, 你在澜城找一个比简驰更好的给我看看。” 绿灯亮起,他一踩油门继续前行。 车厢内重新回归沉寂。 坐在这辆价值不菲的跑车里,奚漫人有点恍惚。 前段时间在沈汐瑶的陶瓷工作室看到这辆车,她还特地把自己的车停得离它远一些,生怕不小心擦碰到,把她卖了也赔不起。 没想到如今,她居然有机会坐在里面。 这一来一回算下来,加上上次两人去民政局,她已经是第四次坐进来了。 奚漫问他“你和陶瓷大师华修竹先生认识” 简灼白把着方向盘,外面路灯映衬下,他指骨白皙修长“我舅舅是做陶瓷修复的,和华先生是至交好友。” 奚漫了然地点点头“怪不得,你去陶瓷工作室那天我也去了,一进院里就看到了你的车,挺扎眼。” “哦。”简灼白慢条斯理地应了声,分析着她的话,“你和我去了同一个地方,你还一眼看到我的车,你是在表达你与我很有缘” 奚漫“” 她就是觉得车里太安静了,随便找点话题聊天,又恰好因为这辆车,想起了那天的事,于是随便聊聊,他到底是怎么联想到缘分上来的 奚漫忽然觉得沉默着也挺好,索性不再说话,转头看向窗外。 简灼白余光看她一眼,想起那天在工作室,他见过华先生后从二楼下来,发现她也在。 女孩手里拿着一片陶瓷素坯,微卷的长发简单扎起,侧脸的肌肤白润通透,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垂着,红唇轻抿,认真做事的样子看起来很乖。 华阳在她旁边站着与她闲聊,她低头做着事,一口一个三哥。 “确定还是自己动手” “这是给三哥的生日礼物,自己动手才更有意义。” “你既然学的金融,干脆进薄商,去沈温身边帮他不好吗” “三哥已经很照顾我了,我觉得工作和生活还是分开比较好,不能事事都依靠他。而且我如果去了他的公司,以后在家里也是聊工作,那多没意思家嘛,还是得温馨一点,不能冷冰冰的。” 不想进薄商,是因为她觉得家要温馨一点,不想回到家里,还和沈温聊工作。 不想进简驰,是单纯的不想在他手底下做事。 即便两人已经结婚了,她也不会把自己摆在老板娘的位置。 简灼白唇线抿着,面色沉郁,眸中情绪不明。 他脚下加了点油门,车子如同一道闪电,在宽广的大道上飞驰。 他突然加速,奚漫身子趔趄一下,手机险些没拿稳“你慢点” 简灼白仿佛没听见,速度表盘上的数字还在往上提。 跑车的敞篷打开,呼呼的风灌进来,吹乱了她柔顺的长发。 她起初一直喊慢点,后来渐渐适应了,她发现还挺刺激,享受地闭着眼张开手臂,有一种飞的感觉。 他开得虽快,但车技却很稳,让人心安。 奚漫逐渐不满足现在的速度“快点,简灼白,你再快一点” 因为敞篷开着,耳边是呼啸的风,她微扬着下巴,喊的声音很大,几乎扯着嗓子在喊。 然而没多久,车速慢了下来。 简灼白把敞篷重新升上去,以正常的车速行驶。 刚开春,天还没有很热,夜里风凉,他怕她吹多了感冒。 还没玩够呢,奚漫有点意犹未尽,伸手把脸上缠绕着的头发拨开,转头看他“怎么停了,跑车就是得飞起来才带感。” 简灼白嘴角勾着浅淡的弧度,神情悠闲“你一会儿让我慢点,一会儿又让我快点,还喊那么大声,让人听见很容易误会。” 奚漫“” 快到涧溪庭时,简灼白忽而道“我接下来要出差几天,蜥蜴就交给你照顾。” 奚漫错愕了一瞬,有点没预料到“什么时候” “今晚的飞机。” “你今晚要出差,还有时间带我去你哥那吃饭” “我哥不信咱们俩在一起了,我不得临走之前带你过去,给他吃个定心丸” 提到这个,奚漫一脸求夸奖的表情“我今晚表现怎么样” 简灼白沉吟片刻“勉强及格。” 奚漫撇撇嘴,扭过头去。 她今晚都快把自己变成狗皮膏药黏他身上了,她可是很卖力的 车子进了涧溪庭,驶进院里,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宾利。 见简灼白回来,秘书朱良翰一身西装从车上下来,看到老板副驾上走下来一个女人,他眼皮突地一跳,待看清楚女人的脸时,他瞳孔蓦地睁大。 这不是沈温家里养的女人吗。 沈温这几年对奚漫藏得很深,只带她出席自己最核心的交际圈,外面的交际应酬从来不让她露脸。 外面传闻沈温家里养了个小白兔,而且是奚家的落魄千金。但也只有沈温亲近的人,才有机会看到真人,其他人,仅仅只是听说而已。 朱良翰也是前两天调查沈温的时候,偶然找到了一张有点模糊的她的照片。 真人比照片上还要漂亮。 她长着一张初恋脸,美得干净又纯粹。朦胧的夜色为她增添几分神秘,鹅蛋脸,肌肤白净细腻,美目流转间水光潋滟,楚楚动人。 怪不得外面的人,将她称之为“沈温养的小白兔”。 但现在问题是,这只小白兔,居然跑到他家老板这儿来了。 朱良翰依旧不敢相信,使劲眨了眨眼,试图驱走眼前的幻觉。 奚漫朝宾利的方向看一眼,问他“你现在就要走” 简灼白“嗯”了声,把手上跑车的钥匙摊开,递过去“你有事要出门就开这个。” 奚漫惊得摇摇头,不敢接“还是算了吧,你这辆车那么贵,我怕开出去不小心蹭坏了,我很穷的,赔不起。” 简灼白轻佻地笑“赔不起那就把你自己卖了。” 奚漫“” “我所有的东西,如今也都是你的,不需要你赔。”钥匙强行塞她手上,简灼白道,“就是个交通工具,有保险你怕什么,随便蹭。” 一旁的朱良翰,瞳孔又放大一倍。 他听说老板对这辆车很宝贝,专门从国外运回来,前几天刚做了一套保养,寻常人碰都不让碰一下。 就连老板的亲哥哥,简董事长想开出去,都得说好话。 刚才他把车钥匙硬塞给人家就算了,居然还说有保险,随便蹭。 瞧瞧这不值钱的样子。 原本他没太把奚漫当回事,毕竟之前是沈温的人。 如今看到老板的态度,朱良翰再看向奚漫时,不觉肃然起敬。 他礼貌地主动递名片上去“奚小姐,我是简总的秘书,以后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奚漫愣神地看着他递来的名片,又转头望向简灼白。 简灼白对朱良翰这么有眼力见的行为很满意,他下巴轻抬,对奚漫道“拿着吧,万一你想知道你老公在外面的行程安排,可以问他。” 朱良翰当场愣住。 这两人,是夫妻啊 秦远婚宴上发生的事只在上流圈里传开了,外面的人并不知情,朱良翰也对此一无所知。 他没听说奚漫结婚的事,更不会想到能嫁给他老板。 朱良翰压下震惊,忙改了称呼“原来是太太,是我眼拙了。” 奚漫没料到简灼白会把此事直截了当地告诉别人,毕竟他们不是寻常夫妻。 朱良翰还双手递着名片,奚漫举止得体地笑了笑,接过来。 简灼白看一眼腕表,把从他哥那里拿回来的东西拎到楼上,换了身衣服。 行李早就提前收拾好了,他拉着行李箱下来。 朱良翰候在客厅,见势忙起身接过他的行李箱,拿去外面的车上。 奚漫在厨房的料理台前站着,刚烧了一壶热水,蜥蜴黏人地围着她脚边打转,蹭得她脚踝痒痒的,忍不住笑说“蜥蜴别闹。” 余光看到不远处的简灼白,他换了身剪裁得体的商务西装,灯光在他的俊脸上勾出清冷的线条,轮廓利落分明,整个人透着矜贵禁欲的气质。 他黑曜石般的眼瞳恰好望过来“走了。” 至玄关处,奚漫忽而叫了一声“等一下。” 她放下水杯,小跑过来,斟酌着措辞开口“我们只是一年的协议夫妻,如果见谁都说我们是夫妻关系,将来离婚了难免传得沸沸扬扬,不说对我的影响,对你这样的大人物也更容易引发风波,以后是不是尽量避免一下” “我知道。”简灼白平静地道,“但是我的秘书和司机,必须知道。” “为什么” “他们会经常因为工作的原因来家里,比如像今天晚上这样。你住在这儿,让他们觉得你和我是不正当男女关系好,还是直接挑明我们是夫妻更好” 奚漫仔细一想,简灼白说的很有道理。 以前她在沈温那里没名没分的,再加上身份上的差距,外面各种乱七八糟的说法都有,一些嘴巴毒的,甚至把她说的很不堪,认为她是沈温的金丝雀,小情人。 沈温从来就没有因为那些流言,为她澄清过什么。 如今简灼白挑明她是他的妻子,却是在一切都没发生之前,就提前护住了她的声誉,不给任何人诽谤她的机会。 奚漫自己都没想到这层,他却已经周到地帮她考虑好一切,她心里忽然有些暖。 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用心地对待过了。 自己刚才误会他乱说话,还有点质问他的意思,奚漫心里很惭愧。 女孩肌肤白皙细腻,樱红的唇瓣抿了抿“对不起。” 简灼白英隽的脸凑过来,一开口声音懒散,又透着惑人的磁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他说话间有热气扑过来,奚漫脖颈往后仰,试图躲开,却还是有些红了脸。 简灼白眉眼染上笑,忆起什么,他道“我之前很少在家吃饭,平时只有钟点工过来打扫卫生,这两天我尽快找个阿姨来给你做饭,喜欢吃什么就跟她说。” 简灼白出差又不在家,这阿姨显然是专门为她请的,奚漫哪好接受 “我自己会做饭,不用请阿姨了,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 “自己做饭,你会每天按时”简灼白的眼神里充满了对她的怀疑。 偶尔做一次是兴致,天天做饭,不像是她会干的事。 被看穿了,奚漫心虚“我还可以点外卖。” 简灼白眯了眯眼“刚结婚我就把你丢在家里天天吃外卖,你是生怕协议结婚的事我哥不知道” 奚漫想想也对。 何况有人给她做饭,她乐得享受“好,就按你说的这样。” 简灼白又扫了眼腕上的时间“我走了,你和蜥蜴就别出去了,晚上外面凉。” 聊清楚了,奚漫这会儿心情也不错。 她弯腰把狗狗抱起来,举了举它的小手“那蜥蜴在屋里和爸爸说再见吧。” 她和小狗说话时温温柔柔的,带着轻软的甜味。 简灼白掀起眼皮,纠正她“说了我是它姐夫。” 奚漫“” 看着女孩略显羞涩的脸,他漆黑的眼瞳闪了闪,缓缓伸出手去。 温凉指腹似不经意擦过她挺翘的鼻尖,最后在蜥蜴脑袋上揉了揉“照顾好自己,会尽快回来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7章 第 17 章 【加更】只喜欢你这样的…… 车子驶出别墅区, 开往机场。 车厢里静了一会儿,副驾的朱良翰看过来“恭喜简总,您什么时候结婚了, 不声不响的, 我们都不知道。” 简灼白慵懒地坐在车厢后座, 掀起眼皮“我太太脸皮薄,非要跟我隐婚, 没办法。” 他想起什么,问朱良翰,“采购沈温那批订单的合同, 法务那边拟好没有” 朱良翰道“已经拟好,我将电子版的发送至您的邮箱了。” 简灼白点开邮箱,找到合同翻看几眼,转发给简季白。 打开微信, 他给简季白发消息哥,我出差不在, 周一你跟沈温把合同签了。 思索片刻,又补充签合同的时候,给他再提一个条件。这批货送往欧洲各个国家,必须由他全权负责。 哥行。 哥你这是借机把他支出去 简灼白并不否认。 宴会上那出之后,沈温肯定会四处寻找奚漫的下落。 让他出国待段时间吧。 简灼白说起另外一件事我之前在国外,不了解澜城的情况, 你帮我找个靠谱的阿姨, 爱干净做饭好吃的,最好明天就能过来。 简季白行,交给我。 简灼白走后,奚漫锁上门, 感觉本就有点陌生的房子更显空旷。 好在有蜥蜴陪着,她很快驱走了心中那点莫名的孤寂感。 蜥蜴白天在院子里跑着玩,把身上跑脏了,奚漫给它洗了个澡,把毛发吹干净,身上软乎乎香喷喷的。 时间还早,她打开书桌前的台灯,在电脑前继续完善简历。 半个小时后她抻了个懒腰,活络几下脖颈,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关上电脑,看到旁边的粉色笔记本。 随便翻开笔记,上面都是一些高考相关的英语重点。 笔记本最后一页藏在封皮的夹层里,奚漫打开那页纸,只看了一个字,又迅速合上。 她把笔记放在书桌上面的小书架上,和一些金融书放在一起。 想了想,又拿下来,打开抽屉放进去。 冲了个澡,她穿着条香槟色的真丝睡袍爬进被子。 小狗狗还在她的卧室,奚漫索性把它抱进被窝“今晚上就陪姐姐一起睡吧,这房子太大了,咱们俩做个伴。” 蜥蜴很乖,窝进她怀里,寻到一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 次日一早,家里来了位和蔼可亲的张姨,负责给奚漫做饭。 接下来几天,奚漫白天出去面试找工作,晚上回来训练蜥蜴。 狗的服从能力强,智商也高。 奚漫觉得,虽然不需要给它立太多的规矩,但在保持它天性的同时,教它一些道理和与人相处时的简单互动,是很有必要的。 尤其上次简灼白带它出去,它居然乱捡地上的东西吃,很容易吃坏身体的,一定得改掉 奚漫没有养过狗,但因为喜欢,她看过很多教人怎么养狗的小视频,也在网上查过各种资料。 如今整理出来重新回顾一下,她开始给蜥蜴上课。 前期教起来很费劲。 蜥蜴毛发比较长,每次吃过饭脸上都脏兮兮的,为了让它饭后乖乖去洗脸,奚漫一天要发出指令好多次。 起初它听到毫无反应,还把脏兮兮的脸蹭到沙发上、地毯上,清理时简直让人抓狂。 但耐着性子教它几天,适当给出奖励,到后面,奚漫一说“脸又脏了,咱们去洗干净。” 它自己就会屁颠屁颠跑去卫生间,然后仰着脸,乖乖等着奚漫给它洗。 奚漫忽然觉得,还挺像在养孩子的,很有成就感。 然而蜥蜴教得再好,找工作这方面,她一直没什么进展。 这天下午,她面试完回来,有点颓地蹬掉高跟鞋,沮丧地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原本根据她的学历和工作经验,找工作不会这么难的,可是现在情况不同,她首先就得筛选出去一批跟沈温的薄商集团有直接或间接合作的公司。 如此一来,她能去面试的公司范围一下子缩小了。 她还要考虑通勤时间,工资待遇等问题,想找一个很满意的工作,不是那么容易。 但是看着账户上的余额,她又不免着急。 这些年所有的积蓄还清沈温的账目后,她就没剩多少了,再这样下去得坐吃山空。 而且她还得攒点钱,不然一年后和简灼白离婚了,她无处可去,连个落脚地方都没有。 她惆怅地弯腰把蜥蜴抱起来,在它身上揉了揉,言语间透着艳羡“还是你比较幸福,吃喝有人管,整天什么也不用愁。” 正和蜥蜴玩着,她手机响起一阵铃声。 捞起看一眼备注,是莫沁。 奚漫面上一喜,忙点了接听“沁沁” 那端传来愉悦的声音“奚宝,我拍摄结束了,两个小时后落地澜城机场,想死你了” “我也想你,那到时候我去接你,咱们老地方见。” “好啊好啊,要起飞了,见面聊。” 莫沁和奚漫虽然是高中同学,但她和私立贵族学校的大部分同学不一样。 她并非富家千金,只因父亲在有钱人家做司机,得老板照拂,才有机会进入那种学校。 她的家世背景,难免与其他同学格格不入,总会被人针对。 她在学校被人欺负时,奚漫罩着她,一直和她坐同桌,两人从此成了好姐妹。 奚家倒了后,曾经那些奉承奚漫的人开始背后看她笑话,莫沁始终和她站在一起。 这些年来,奚漫不和以前的那些同学联系,唯一真心相待的朋友,就是莫沁。 莫沁大学里学的表演,毕业后进了演艺圈。 她前期不温不火,直到去年在一部s制作的剧里担任女二号。她在剧中人设带感,与男二号的感情线又格外凄美动人,她本人也因此意外走红,逐渐被路人所知,如今微博粉丝飞增到近一千万。 前段时间莫沁去国外录制一个旅游类综艺,奚漫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 在沙发上又休息了一会儿,她回卧室把面试穿的正装换掉,选了条长款碎花裙,搭一件针织外衫,素净又清新。 对着镜子补了个妆,从卧室出来时,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没车。 简灼白虽说把他的那辆aston art车钥匙给她了,但是那车太贵了,又很招摇,她一次都没碰过,每天坐公交地铁去面试。 莫沁现在好歹也有了知名度,如果接到她以后,两人一起挤地铁会不会不方便 想了想,奚漫拿出手机给简灼白报备一下我今天可能要用下你的车,去机场接莫沁。 简先生今天吃药了吗不是说了让你随便用 奚漫我知道,就是用之前再跟你打个招呼,毕竟是贵重物品。 奚漫谢啦 简先生今天吃药了吗你以后再这样,我合理怀疑,你就是想我了,故意没话找话。 奚漫“” 两个小时后,莫沁落地澜城机场。 下飞机后,她没有和工作人员一道离开,而是给奚漫打着电话,去老地方找她。 她忙的时候两人见不着面,奚漫常来机场接送她,两人有专属的泊车基地。 等看见奚漫开的车时,莫沁的墨镜摘了下来,瞪大眼睛俯身看着车标,再看看驾驶位的奚漫,生怕是自己认错了。 奚漫降下车窗,探头看过来“姐妹,你快亲上去了” 莫沁冲她笑笑,打开副驾坐进去,很是不可思议“沈温可以啊,居然给你配新车了。我在一本杂志上见过,这可是全球限量款,很难搞到的” 奚漫神色稍怔,莫沁事业刚有起色,如今正是忙的时候,奚漫不想打扰她。她和沈温之间的事,一直还没跟莫沁提过。 “不是沈温的车。” “这么酷的车,好像确实不是沈温的风格。”莫沁眯了眯眼,嗅到点八卦的气息,“不过除了沈温,还有谁对你这么大方” 奚漫舔了下唇“这车,是简灼白的。” 莫沁眼皮突突跳了几下,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谁” “简灼白。” “什么情况”莫沁的音量陡然拔高。 奚漫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跟她简单说了一遍。 莫沁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本听到沈温抛弃奚漫要娶别人,她还气得想去给他两个耳光,后面听说奚漫和简灼白领证了,她一时不知该怒还是该笑。 “我就出去一个多月,你这经历真是比电视剧还精彩。”她偏头看过来,“你和简灼白又凑到一起,还结了婚,这是什么天赐良缘” “什么呀,跟你说了协议结婚,各取所需,一年就离了。” “一年里能发生很多事情,最后离不离还不一定呢。” 不过这样也好。 沈温和简灼白之间,莫沁心里的这杆秤,一直是偏向简灼白的。 外面都说沈温对奚漫很好,但在莫沁看来,跟高中时的简灼白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首先,沈温比奚漫大了好几岁。 其次,他对人好是有条件的,奚漫得乖乖的,顺从他,听他话,不能这个,不能那个,处处拘谨。 跟他在一起哪是谈恋爱,管这管那的,就是长辈也没管那么多的。 也就是奚漫这几年太渴望关爱,想要有个家,才像抓着一颗救命稻草一样,鬼迷心窍的想要嫁给他。 她一直觉得,沈温这种人,对奚漫来说当哥哥就挺好的,最好不要往恋人上面发展,否则真在一起,未必幸福。 简灼白不一样,他以前把奚漫当小祖宗,是毫无底线的纵容。 简灼白有洁癖,但奚漫喜欢去学校附近的小吃街吃东西。 舍命陪佳人,他愣是把自己的洁癖给戒了。 大少爷肠胃不好,听说有次吃的东西太杂,大半夜疼得在床上打滚,被人送去医院打点滴。 这事估计奚漫都不知道,莫沁也是高中毕业后,偶然听闻嘉至说起。那个时候简灼白已经出国一年多了,莫沁便没把这种事说给奚漫听。 有人说简灼白会突然出国,是因为苦追奚漫却得不到回应,终于心灰意冷,不想再热脸贴冷屁股。 也有人说,是家里人的安排,不得不从。 还有人更离谱,说他无证驾驶撞死了人,畏罪潜逃。 总之什么传闻都有,莫沁也搞不清具体原因,连秦赴、闻嘉至这些简灼白最好的兄弟那里,都问不出所以然。 或许是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衷吧。 但是挺唏嘘的,简灼白走的时候,正是奚漫最难的时候。 奚家出事后,奚漫看起来很憔悴,总是失魂落魄的,几乎没有笑过。 莫沁有时候就会想,如果当时简灼白还在,奚漫或许还能好些,因为他总能轻而易举挑起奚漫的情绪,让原本端庄优雅的大小姐瞬间炸毛 高中时期,奚漫经常被他气得跳脚。 但是很多快乐,也是他给的,因为他真的还挺会哄人的。 车子驶出机场泊车区,进了主干道后迅速汇入车流。 莫沁托腮看着奚漫,她五官精致甜美,鸦羽般的睫毛卷翘,根根纤长,皮肤嫩得似能掐出水来。 这颜值就算放进娱乐圈里,也是绝对的出挑。 “你们俩只是协议结婚简灼白还继续追你吗”她忽然问。 奚漫眼中闪过一抹错愕,嗔笑道“年少轻狂的事,你怎么还拿来提那些对他来说,没准算黑历史呢。我们俩现在就是协议同居,一场交易,你别多想。” “那可不好说,他七年都没谈恋爱,为了躲避家人安排的相亲,还得找你结婚假扮夫妻,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七年都没找到喜欢的款,只喜欢你这样的。以后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又是合法夫妻,没准就又擦出火花来,对你旧情复燃,不想离婚了。” 莫沁看向奚漫,“甩了沈温,捡个简灼白,你不亏啊” “沈温现在只是薄商集团医疗板块的负责人,为了得到薄商掌权人的位置处心积虑,而人家简灼白呢,早已经把整个简驰集团稳稳握在手里,论起在业界的地位,可比沈温厉害多了” “而且沈家人物关系错综复杂,沈温父母还那样对你,和沈温没成是你的幸运。” “简家就不一样了,没有婆媳关系,简灼白唯一的哥哥还对他特别好,你说你是不是因祸得福” 莫沁越说越激动,眼睛里都放出了希冀的光“奚宝,我觉得,你和简灼白完全可以再续前缘,至于沈温,他这辈子就后悔去吧” 奚漫有些无奈地笑。 沈汐瑶觉得莫沁以前不太支持她和沈温,是因为莫沁见多识广,看得清楚男人。 其实不然,她就是单纯的在心里把沈温和简灼白对比之后,看简灼白很有滤镜。 不过,简灼白高中时期肆意张扬,鲜衣怒马,如骄阳般炽烈。 他确实,很耀眼。,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8章 第 18 章 肯定要睡一起(双更合一…… 沉吟了片刻, 奚漫道“以后的事顺其自然吧,暂时不想考虑,我现在工作都还没找到呢。” 莫沁宽慰她“找工作这种事得慢慢来, 别太着急, 要是眼下随便找一个,万一不适应, 还得重新找。” 奚漫也是这样想,所以才比较谨慎, 不过她账户的余额, 怕是等不了太久。 难得出来放松一下, 她暂时不想这些“咱们现在去哪” 莫沁略一思考, 提议“我最近上综艺期间,跟着别人学了几样拿手菜, 去我那,晚上我做给你尝尝” “好啊,我还能顺便偷个师。”奚漫把着方向盘,对莫沁道,“你帮我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 给家里的张姨打个电话, 说我晚上不回去吃晚饭了。” 奚漫说“简灼白不知道哪里找来的阿姨,做饭特别好吃, 什么时候有机会, 我跟她学几样,也做给你尝尝。” “行啊。”莫沁挑眉,眼神暧昧地看过来,“简灼白出差前还特地给你请个阿姨做饭,顺便家里也多个人陪你, 他还是很用心的嘛,有点做老公的自觉。” “你又乱说,赶紧先给张姨打电话。”奚漫催她。 莫沁笑应着,帮她把电话拨通出去,很快有人回应,语气和蔼可亲“喂,太太” 奚漫温声道“张姨,我今晚跟闺蜜一起,不回去吃晚饭了,您帮我喂一下蜥蜴。” “那太太今晚还回来吗” “晚点就回去。” “好的,那您开车注意点安全。” 通话结束后,莫沁把手机放回奚漫的口袋,啧啧两声“被人叫太太的感觉如何” “我开车呢,别闹。” 张姨是简灼白找来的,应该是为了他哥嫂过来时避免穿帮,提前告知了张姨她和简灼白的夫妻关系,张姨一直叫她太太。 奚漫起初不习惯,最近听多了才刚好些,如今又被莫沁拎出来调侃。 莫沁笑笑,拿起自己的手机“把沈妹妹也叫过来吧,以前每次撺掇你和沈温,我虽然看不惯,但念在她没什么坏心眼,这回又三观这么正,选择跟你站在一起,我今晚犒劳她一下。” 两人路上买了点食材,一起去莫沁的公寓。 拎着菜刚进电梯,奚漫手机震了下,收到一条招聘软件的信息通知。 她最近忙着找工作,对这些信息很关注,当即点开查看。 “又有面试了”莫沁探头看过来,瞥见企业名称,她音量陡然提高,“是简驰集团” 奚漫也有点吃惊,简驰集团的hr,邀请她明天上午九点钟到集团总部面试。 “我没给他们投简历啊。”奚漫有点纳闷。 莫沁眼前一亮“有没有可能是简灼白让人干的” 奚漫想了下,摇头“应该不是,他出差了,不在澜城。而且他之前暗示我给简驰投简历,我没答应。他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比较尊重我的意见,我拒绝过的事,他一般不会再提。” 莫沁笑了声“原来简灼白在你这里还有个这么大的优点,就是以前追你这事除外对吧,怎么拒绝都没用。” 奚漫无语“你要是再提以前,我跟你聊聊闻嘉至” 电梯门打开,沈汐瑶就等在门口。 听到最后这句,她好奇地问“闻嘉至是谁” 莫沁嘴角的笑意淡下来。 奚漫忙道“没谁,你来的挺快呀,我还以为你在路上。” 莫沁开了门,三人一起进去。 沈汐瑶“我刚好今天休息,接完电话直接就过来了。” “漫漫姐,你们两个怎么还有秘密呀,都不告诉我。” 不等奚漫开口,莫沁哼笑一声“你两年前才回国,我和奚宝高中到现在九年了,有点秘密不是很正常” “再说了,”莫沁捏捏她的脸,“沈妹妹,你还小,姐姐在保护你,让你不那么早知道世间险恶,人性凉薄。” 沈汐瑶了然地点头“看来闻嘉至不是什么好人。” “你哥才不是好人呢” “” “好了好了。”奚漫把她们两个拉开,压低声音对沈汐瑶道,“闻嘉至这个名字是禁忌,我刚才说漏了嘴,以后别提了。” 沈汐瑶也感觉到莫沁明显开始暴躁,大概是前任。 但是很奇怪,前任还不许别人说他不好。 沈汐瑶心里狐疑,却没再多问。 三人一起去厨房忙碌,刚才的话题很快揭过去,又转到奚漫的工作上来。 莫沁想到刚才的面试邀约,跟奚漫道“你的简历只要挂出去,企业人事部要招人就肯定能看见,你学历和工作经验都不差,他们主动让你面试并不奇怪。不过这种大企业一般是广撒网,竞争大,就跟我们剧组招演员一样,明天面试的人估计得排成队。” “对了,你为什么不去简驰”莫沁问她。 奚漫手上拽着芹菜叶子,小声嘀咕“我怕他骄傲。” 莫沁噗嗤笑出来“你在简灼白面前,还挺要面子。不过也是,毕竟以前是他追的你,如今让你给他打工,心里是有点不平衡。你呀,嘴上说着好几年前的事了,早不放在心上,这会儿又自己别扭了” 奚漫“” 沈汐瑶道“为什么要觉得给他打工,漫漫姐,你跟他是合法夫妻,你明明是老板娘啊” 莫沁眼前一亮“沈妹妹这话没毛病,你给自己洗脑,你是老板娘,就不算给他打工了。” 奚漫摊手“你们见过只有一年保质期的老板娘吗” 沈汐瑶愕然“怎么还有保质期呢” 奚漫和简灼白协议结婚的事,先前奚漫没跟沈汐瑶细讲。 莫沁道“他们俩的事你不知道,回头我跟你讲。” “好啊。” “那明天的面试,你去吗”莫沁又问奚漫。 奚漫努力让自己淡定下来“去看看吧,反正也没别的面试,不过最后我愿不愿意进去,主要还得看他们的工作内容、晋升机制,以及薪资待遇怎么样。” 次日一早,奚漫抱着随便过去看看的心态,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去了简驰集团。 到了才发现,莫沁说的半点没错,队伍很长。 她以前进的都是小公司,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阵仗,没来由的,竟生出几分压力来。 耳边回想起简灼白曾经说过的话 “简驰的人事部在招聘条件上考核的是综合能力,你的资历,不一定能入职。” 来都来了,人事部肯定会有面试记录的。 最后如果没面上,简灼白不会笑话她吧 奚漫登记之后,排在队伍的最末端,重新回顾一下自我介绍内容,又把简历看一遍,想着面试官问起以前项目上的问题,她如何才能答出亮点。 莫沁发消息过来到了吗 奚漫身后队伍又变长了,她低头给莫沁敲字被你说中了,好多人。 沁宝太正常了,简驰集团这种地方,一有招聘信息,肯定好多人挤破头也想往里进。何况简灼白在新闻发布会上公开说要扩招投资部,那就更得引来千军万马。 沁宝不过你也别太紧张,你可是a大金融系毕业的,现在又被hr主动邀请面试,已经足够说明你优秀了,肯定比那些自己投简历的通过率更高。 沁宝相信自己,加油 奚漫嗯,不跟你说了,我再准备准备。 大家进去面试的时间长短不一,有的不到两分钟就出来了,有的人甚至能待十分钟。 听面试结束的人说,里面有一位很难搞的面试官,一个问题答不上来,就可以直接走人了。 奚漫默默给自己打气,希望自己在里面待的时间能长一些。 好容易轮到她,她做了个深呼吸,推门入内。 里面是一个敞亮的会议室,对面并排坐了五个面试官,正中央的男人看上去大不了她多少,模样周正,不苟言笑,看气度有点像领导级人物,正低头看着她的简历。 奚漫坐下时余光瞥了眼他桌牌上的名字,喻学名。 男人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没有给她时间做自我介绍,直接进入提问环节。 他问到很多专业性问题,结合现实中的一些投资案例,有时问题角度称得上刁钻。 大家口中最难搞的那位,很显然就是他了。 好在奚漫应变能力不错,又有持续关注投资市场,一些比较难的提问,也能硬着头皮勉强说些见解。 但对方全程冷着脸,答得好不好,她心里不太有数。 一连五个问题结束,全程都是他一个人在问,旁边的人不发一语。 边上的女面试官看看时间,压低声音叫他“喻总监,差不多了吧” 喻学名扫向奚漫,声音淡然无波“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想进简驰集团” 前面关于专业性的问题,奚漫回答时神经一直紧绷着。 终于问到非专业内容,她精神一放松,也没多想,直接说了实话“是hr给我发了面试邀约,我就想着过来看看。” 话音刚落,她看到喻学名严肃的脸上,眉头挑了下。 她心里暗道不妙,这个回答听上去很不积极。 正想补救,喻学名已经恢复了淡漠脸“ok,你可以走了,如果被录用,我们会在一周内电话通知你。” 奚漫解释的话梗在喉头,只得起身,对着一众面试官礼貌道别。 从办公室里出来,奚漫无比懊恼。 她当时听到那个问题,就应该把简驰集团一顿猛夸,说自己很想进才对。 竞争这么大,她很可能因为最后一句话,毁了所有。 奚漫原本也没想进简驰集团,就是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来的,不知怎的,最后竟有点郁闷。 回去的路上,她坐在公交后排,用手机给莫沁发牢骚。 奚漫如果后面被淘汰了,简灼白应该不会知道吧 奚漫算了,要是真因为最后那个问题被淘汰,也不是我能力的问题,我就说,我本来就不想去。 莫沁发了条语音过来,语气带着揶揄“淘汰的人那么多,他一个集团总裁,肯定没时间管这些。不过话说回来,你老在乎他怎么看你干什么这短短几分钟,连应聘不上怎么跟他交代的措辞都想好了” 奚漫被问得表情僵滞一秒,沉吟片刻,也回了语音过去“我不是在乎他的看法,这是该死的胜负欲在作祟。我高中成绩比他好,要维护面子你懂吗” “话虽如此,他初中的时候,可是能和高中生一起参加奥数竞赛,最后还拿奖的学神我记得他高二下学期只学了半年,最后期末考数学150,理综也没比你少吧,就是英语太差,拖后腿了。 我有次路过办公室,听到老师们聊起他,说只要他高三再好好学一年,把英语补回来,是完全可以冲刺澜城市高考状元的水平。可惜,他高三刚开学就走了。” 听完这条语音,奚漫指腹微顿,卷翘浓密的睫毛垂落下来,在鼻翼的两端拓下浅浅的阴翳。 莫沁很快又发了一条过来“我昨晚在网上查了一下,你知道吗,他在外面六年就已经拿到了学士、硕士两个学位,还开拓出海外的医疗市场,事业有成。你说他是怎么做到学习、事业游刃有余的,是不是比普通人多一个脑子他认真起来,成绩有点变态啊” 等了一会儿,莫沁又改发文字咦,你怎么不说话了 奚漫自闭了。 沁宝哈哈哈哈哈 沁宝摸头安慰gif 奚漫收了手机,偏头看着车窗外向后奔跑的建筑,明媚的阳光投在她半边侧脸上,澄澈的瞳仁里显出几分安静缥缈的气质。 北京时间中午11半,洛杉矶晚上19点半。 经过长达几天的谈判,简灼白刚刚完成一个跨国收购的项目。 晚上有应酬,衣香鬓影的酒会上,大家推杯换盏,言笑晏晏。不少人上前来与他攀谈,男人指骨分明的手上拿着香槟,嘴角浅笑,矜贵从容。 秘书朱良翰拿着老板的手机上前来,恭敬道“简总,喻总监电话找您。” 简灼白对着众人微微颔首,接听后走向清净的地方“什么事” 对面传来喻学名的声音,半玩笑地道“恭喜简总完成跨国收购,给你送来祝贺啊。” 简灼白站在落地窗前“没什么事就晚点再聊,我还在酒会上。” 员工餐厅,喻学名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今天面试的人里,有几个还不错,我把信息发你邮箱了,你给把把关。” 简灼白拧了下眉“我把你放在投资总监的位置上,你却连自己部门招聘这种小事都得让我把关” “我想着,万一你愿意管呢” “你觉得我很闲” 简灼白收了手机,转身往回走。 喻学名这边,助理刘斌把上司被怼的话听得明明白白,小心翼翼看他一眼“招聘这种小事,简总肯定不会管的,您怎么还特地给他打电话” 喻学名虽然工作上严厉到近乎苛刻,私底下也是吊儿郎当的德行。懒懒看了助理一眼,嗤笑道“你知道个屁。” 刘斌“” 喻学名和简灼白是国外念书时认识的,两人志趣相投,一起学习,一起搞事业,是很合拍的搭档。 简灼白能把医疗市场拓向海外,并取得成就,喻学名有很大的功劳,两人也算患难与共过。 后来简灼白要回国,打算发展投资领域,喻学名就跟着一起回来了,如今担任集团投资部总监。 今天面试时看到奚漫,喻学名一眼就认出她了。在国外那会儿,简灼白的手机壁纸、电脑桌面,全是她照片。 照片里的她还是个高中生,尚且稚嫩,如今完全长开了,出水芙蓉一般,给人一种纯粹干净的美。 他好心想给简灼白通风报信,告诉他女神来面试了,他居然还不领情。 酒会结束,简灼白回到酒店总统套房,单手解了领带丢在一边。 冰箱里拿了纯净水去沙发上坐下,看了眼北京时间,应该是下午。 手机点开微信,他出差到现在,和奚漫两人没说过话。 唯一的一次交谈,还是昨天她发微信说,要用他的车接莫沁。 快两周了,不知道她工作找的怎么样。 之前他想让奚漫进简驰,她不愿意,简灼白也不好强求。 但私心里,他还是希望她能再考虑考虑。 一来,喻学名的能力他最了解,奚漫跟着他能学到很多。 二来,沈温虽然出国了,但有暗地派人打探奚漫的下落。 奚家和沈温的父母交好,说沈温和奚漫是青梅竹马,并不为过。 从小到大,奚漫就常把沈温这个三哥挂在嘴边,每次提起都一脸崇拜。 至于他 小学到初中,无论他如何让自己出类拔萃,奚漫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他们除了是一个学校的,几乎再无交集。 记得初二那年,他去参加高中生数学竞赛,拿了奖,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 放学后,他走在校园的路上,熟悉的同学跟他打招呼,赞不绝口,不认识他的也会时不时偷偷看他一眼,跟身边人窃窃私语地讨论。 在他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的同时,一偏头,看到奚漫走过来,她手里抱着本书,眼皮都没抬一下,就那么若无其事地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他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 恰好到了学校门口,她不知看到了什么,眼前一亮,飞奔向前。 简灼白顺着她跑的方向看过去,就见沈温站在校门口,正冲她笑。 简灼白路过的时候,听到奚漫跟他说话时声音软软的,又乖又甜“三哥,怎么是你呀” “奚叔叔出差了,我来接你。” 奚漫幽怨地皱眉“他又出差,整天就知道工作,连女儿都不要了。” “三哥接你不开心” “哪有”奚漫赶紧道,“三哥来,我当然也是开心的” 简灼白站在嘈杂的人群一角,看着她说说笑笑,上了沈温的车。 那时候他总在想,她什么时候能把他看在眼里,也这样亲切地同他说笑,该有多好。 到了高中,他终于有幸和她一个班。 他不甘只是站在角落默默注视,终于厚着脸皮贴上去,换来的大多也是她的嫌弃和不耐烦。 她从来不会用看沈温那样的眼神来看他。 奚漫对沈温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简灼白无法得知。虽然他对奚漫说,那只是一种依赖,但事实上,连他自己也不确定。 毕竟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而这七年里,沈温更是她生命中的全部。 这次是沈温触碰了她的底线,她才会走的如此决绝。如果沈温回头哄她,她会不会轻易原谅,简灼白不敢去想。 这边的项目已经完成,简灼白原本明天上午的飞机回国。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此刻不知怎的,他迫切的想回家,想看到她。 最后打开购票软件,他买了当晚独自回国的机票。 没有洛杉矶直达澜城的飞机,他先飞往长莞,再转机回澜城。 等回到涧溪庭,是第二天的傍晚六点钟。 进了别墅的大门,蜥蜴在前院的车库边自己玩,看见他欢喜地摇着尾巴扑过来。 简灼白把行李箱放在一旁,伸手摸摸它。 张姨正打算喂蜥蜴吃晚饭,在屋里没找到,便出来找它。 推开门,在前院看到西装革履,风尘仆仆的简灼白。 简灼白愣了一瞬,主动迎上去“张姨,怎么是您” 简灼白让兄长帮他找个靠谱的阿姨,来给奚漫做饭。 他没想到,兄长居然把自幼照顾他的张姨给请来了。 “您这几年不是回家带孙子了吗” 张姨看到他也很亲切,笑着道“孙子已经上小学了,如今他爷爷带着,我就想着出来找点活干,刚好季白先生给我打电话,说您结婚了,要找保姆,问我要不要来,我就答应了。” “辛苦张姨了。” 又寒暄两句,简灼白往里面看一眼,“奚奚呢” 张姨道“太太刚才在看电视,这会儿好像在沙发上睡着了,我去叫她” “不用。”简灼白拦住张姨,“我自己过去看看。” 注意到简灼白的行李箱,张姨很有眼力见地接过来“那我先帮您拿回房间。” 说着,她麻利地把行李箱拿上楼。 张姨不知道两人分房睡,以为新婚夫妻肯定要睡一起,便把奚漫的房间认成了夫妻同居的卧室。 到三楼,她直接把简灼白的行李拿进了奚漫卧室。,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19章 第 19 章 我把我的幸福分给你了。…… 简灼白换了鞋进客厅, 听到电视的声音,他抬眼看去,奚漫手里拿着遥控器, 人躺在客厅沙发上, 睡着了。 简灼白不在,家里只有她和张姨,奚漫在这儿住得越来越随意。 今天面试了两家公司,回来后又给蜥蜴上课, 实在觉得累了, 便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剧太无聊, 她一不小心就睡熟了。 面试回来刚洗过澡, 奚漫此刻长发散着,身上穿了件香槟色的真丝吊带裙, 外罩一件浅咖色外套。 外套纽扣没系, 松松垮垮的, 露出里面的吊带,锁骨处的肌肤白皙细嫩, 往下玲珑的曲线半遮半掩。 一条腿微微曲起,裙摆往上滑了几寸, 下面的小腿修长白净, 匀称漂亮。 以前她会这样等沈温回家吗 简灼白眸色稍黯, 唇线抿着, 淡淡瞥开眼去。 最近升温了, 但室内的温度还是偏凉。他走上前, 弯腰拿起旁边的毯子给她盖上,靠近时,鼻端萦绕着一股甜淡的橙花香。 简灼白喉结动了下, 从她手里轻轻拿过遥控器,关掉电视。 奚漫在电视的背景音下,睡的并不安稳。 此刻周遭环境突然安静,她身子一颤,睁开眼。 简灼白还屈膝在沙发前蹲着,手里拿着遥控器,察觉沙发上的动静,他侧目,撞上女孩迷离惺忪的睡眼。 几秒后,她清醒过来,诧异地看着眼前那张冷峻的脸“你回来了” 一开口,她嗓音微哑,夹杂着几分刚睡醒的倦意。 不等简灼白开口,她注意到自己的穿着,急忙裹紧身上的毯子往后缩,有点磕巴地质问“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话刚出口,她就没了底气。 这是简灼白的家,又不是真夫妻,人家好像没必要提前跟她报备。 “你要是希望我以后给你报备行程”简灼白在沙发的边缘坐下,看过来,“也行。” “不用不用。”奚漫赶忙摆手,“我们各过各的就挺好的。” 报备行程这种事肯定是相互的,她可不想让简灼白知道,她前两天去简驰偷偷面试了。 而且至今为止,她并没有收到简驰集团的任何通知,很可能没面上。 今天这件事,也确实不怪他没提前说。 其实前几天奚漫还是很注意的,除了卧室之外绝对穿戴整齐。 可是他出差时间挺久的,一直不回来,到今天已经第十二天,奚漫渐渐有点松懈。 她想着那么多天他都没回,眼看着外面天又要黑了,他今天肯定还不回,就直接穿着睡裙裹个外套出来找蜥蜴玩。 后来看了会儿电视,不知怎么回事,居然还睡着了。 挺奇怪的,她以前在沈温那里,总是谨慎规矩,搬来这里以后,好像随意很多,居然没太大心理负担。 奚漫思来想去,觉得主要原因在于,她以前总认为沈温帮她很多,住着人家的房子,吃喝也是人家的,不敢造次。 但是和简灼白的这场交易,她也牺牲不小。 为了帮他挡相亲和催婚,两人仓促领证,就算夫妻关系是假,结婚证却是实实在在的。哪怕两人将来离婚了,她恢复单身,人生履历里也会添上一笔前夫简灼白。 这是再也抹不掉的痕迹。 既然如此,这一年内她顶着“简太太”的头衔,在这里稍微随意一点,属于常规操作,应该不算造次。 简灼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头看向脚边的蜥蜴,忽而开口“它好像长胖了点。” “那是我养的好。”提起这个,奚漫有了兴致,“蜥蜴现在还学会了好多呢” 她说着,验证给简灼白看,裹着毯子屁股往沙发边上挪了挪,清清嗓子道“蜥蜴,坐。” 蜥蜴乖乖做好。 奚漫又说握手,蜥蜴伸出手搭在奚漫手心。 她十分自豪地看向简灼白,一脸求夸奖的表情“怎么样,都是我教的。” “还可以。” 奚漫不乐意,把白嫩小巧的脚丫子从毯子里伸出来,踢踢他的大腿“你夸人的时候能不能用点心” 简灼白视线落在她不安分的脚上,脚背纤瘦,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趾甲圆润饱满,上面涂着玫红色的指甲油,灯光下闪着细碎的亮片,衬得一双玉足越发白润通透。 强忍着握住那双脚把人拽过来的冲动,简灼白喉头痒了下,更改措辞“你教的特别好,行了吧” 奚漫抬眸,与男人深邃灼热的目光在半空遇上。 她迅速把脚收回来,岔开话题“有点饿了,也不知道张姨今晚做什么。” “对了,你找的这个阿姨做饭特别好吃。”提到吃的,奚漫的眼神亮晶晶的,“张姨做的菜,最近几天都很少有重样的,而且我觉得她很慈祥,对我特别好,人也很亲切。” “随便找个阿姨都这么喜欢我。”奚漫若有所思着,开始自我陶醉,“是因为我长得特别讨人喜欢吗” 很多年没看到她这副自恋的表情了,有点可爱。 简灼白被她逗乐,手按着沙发边缘,上身前倾,朝她靠过去。 指尖挑起女孩尖尖的下巴“来,让我看看你长得有多讨人喜欢。” 认真端详一番,他评价“应该还是我比较讨人喜欢,张姨对你好,属于爱屋及乌。” 奚漫切了一声,拿开他的手“你才刚回来就自恋。” “你也不遑多让。” “” 简灼白懒洋洋地重新靠回沙发上“张姨没有告诉你,我是她带大的” 奚漫面上表情僵了一瞬,有点诧异。 张姨还真没说过。 “那她跟你哥的关系,岂不是也很亲近”奚漫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简灼白点头“我哥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那我们俩分居的事她肯定会发现的,回头察觉端倪,再告诉你哥,岂不是就穿帮了” 说到这里,奚漫才发觉醒来一直没看见张姨。 这时,电梯门打开。 张姨走出来,有点纳闷地问“太太,我怎么没找到先生的衣柜他的衣服在别的房间吗” 奚漫和简灼白两人愣住。 这几天为了担心张姨发现她和简灼白是假夫妻,三楼的卫生都是奚漫亲自打扫,没让张姨进去收拾过。 如今听张姨这口气,她肯定把简灼白行李拿去奚漫的房间了,甚至还麻利地给他收拾衣服。 然后打开衣柜发现,里面没有一件简灼白的衣物 空气凝固了两秒,奚漫着急地看向简灼白,眼神询问他该怎么办。 简灼白平静地对张姨道“出差前闹了点别扭,我的衣服在隔壁。” 张姨似乎没料到是这样的回答,旋即又想,小夫妻吵吵闹闹是常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如今先生出差这么多天,所有的气应该也都消了。 久别胜新婚,今晚肯定要搬回主卧,便问“需要我重新挪回来吗” “不用。”奚漫赶紧道,“我还没有原谅他呢” 简灼白“” 张姨“” 也不知道先生做了什么严重的事,居然惹太太这样生气。 张姨不好多管,便笑着问奚漫“太太今晚想吃什么” 奚漫想了想“张姨昨天晚上做的椒盐鸡翅,还有糖醋虾仁,我今晚还想吃。” 张姨眉开眼笑“好,我去准备。” 张姨一进厨房,奚漫又踹了简灼白一脚“你看你干的好事,这下该怎么好” 他们俩刚才以闹别扭为由暂时算拦住了,可总不能一直闹别扭吧。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你刚才也说了,她对你很好,做菜也很好吃,再找个更好的阿姨恐怕不容易。何况张姨照顾我许多年,总有些情分在的,如今人家工作做得挺好,无缘无故的,我们不好随便把人辞退。” 简灼白沉吟着,试探性跟她商量,“要不过两天假装和好了,然后睡一间” 奚漫迅速裹紧身上的毯子“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想占我便宜” 简灼白很无辜“我当时正好出差,就拜托我哥帮忙找一个,以为就是个寻常做饭的阿姨,以后跟我哥说不上话,不用在意,压根没想到我哥把张姨请来了。” “真的”奚漫半信半疑。 “我出国以后张姨就没在简家待了,听说这几年在家带孙子,我也是分别多年后今天第一次见她,不信你自己去问她。” 奚漫默了几秒,从沙发上下来,趿上拖鞋,又转过身去把身上的外套纽扣系好,一看这阵势就是要找张姨。 简灼白挑眉“你还真不信我的话,要去求证” “你心虚了” “我心虚什么,你随便问。” 奚漫白他一眼,走向厨房。 她不是去找张姨求证这个,她觉得张姨是个很好的人,没准能过去套套近乎,把她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这样就不用和简灼白同居了。 推开厨房的门,张姨转头看过来,关切道“太太怎么过来了,厨房油烟大,快去外面吧。” “没关系,我帮你一起。”奚漫主动走到水池边,挽起袖子帮她洗菜。 默了会儿,她道“张姨,您之前怎么也没告诉我,您是简家的老人。” 张姨笑了下,看过来“我和太太毕竟是第一次接触,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我怕万一提前说了,您顾忌我和简家的关系,即便我饭菜做得不合胃口,您也没法提意见,这不就委屈您了吗” 奚漫想到这些天张姨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每次都会问她好不好吃,更喜欢吃哪种,像一个无比亲切的长辈。 奚漫心里有些暖“张姨的手艺那么好,怎么会不合胃口,我还觉得这几天饱口福了呢。” “您在简家很多年吗”奚漫又问起别的。 “先生记事起我就在简家做饭,一直到他高三出国。” 张姨忽然有些感慨,“很多年没见,先生如今沉稳不少,没想到一眨眼都结婚了,如今看他过得好,我心里也为他高兴。” 张姨想到两人居然闹别扭到分居的程度,对奚漫道“他这个人打小就痞,有时候说话傲慢,容易得罪人,其实不是真傲慢,就是喜欢开玩笑逗人玩。他只有对最亲近的人才会这样,有时候说错话也是无心之举。” “他爱说浑话,若是惹着您了,您晾着他是应该的,只是别太往心里去。” 奚漫愣了下,反应过来。 张姨恐怕是觉得简灼白说错话得罪她了,所以两人才分房睡,甚至到现在气都没消,依旧不同意简灼白搬回去。 奚漫是想过来跟张姨套近乎,试图把她拉到自己的阵营里,然后把她和简灼白假结婚的真相告诉她,让她一起瞒着。 没曾想,张姨反倒先给简灼白当起了说客。 看得出来,张姨在把简灼白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对待。 对于他结婚这件事,张姨是很高兴的。 简灼白虽然跟她一样没了父母,但他还是很幸福的。 有疼他的哥哥嫂嫂,还有惦记着他的张姨。 奚漫忽然有点羡慕,框里的菜快被她洗烂了她也没发觉。 如果跟她说自己和简灼白是协议结婚,一年后就离了,让她帮忙瞒着,张姨应该会很难接受吧,毕竟这种操作在长辈眼里,实在有点荒唐。 万一张姨生气,没准更加跑去找简灼白他哥告状了。 既然答应了和简灼白的协议,她自然不能把事情搞砸。 不好再把真相说出来,奚漫顺着张姨的话道“他那张嘴一直就那样,我早习惯了,不会往心里去,刚才就是故意赌气,才说不让他回房。” 话音刚落,张姨说了句“先生怎么也过来了” 奚漫一转头,发现简灼白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厨房门口,抄着口袋慵懒地倚着,正饶有兴味地看她。 奚漫意识到刚才跟张姨说了什么,脸刷地红了。 她怎么情不自禁,就答应张姨让他回房了呢 关键回什么房,那是她一个人的卧室 恰好张姨又说让奚漫去外面歇着,她一个人能行。 奚漫丢下手里的蔬菜,匆匆回了客厅。 直到坐在沙发上,她打开电视,脸颊都还是热的。 简灼白洗了点车厘子端过来,扫她一眼“张姨怎么把你说服的” 奚漫故作淡定地吃了口车厘子,拿了张纸垫着,把核吐出来,才说“我可能是比较善良。” “所以我今晚要睡你房里” 奚漫继续找借口“咱们俩都睡在次卧,你不觉得拥挤吗” 简灼白顿了下,没告诉她那间是主卧,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如果想搬去我的房间也行。” 奚漫一听,赶忙摇头“我才不去。” 还是自己住的房间更有安全感。 奚漫搂过旁边的抱枕,两条腿盘坐起来“我忽然发现,你是个奸商” “嗯”简灼白似有不解。 奚漫道“咱们两个的交易,我很亏。” “有吗” “有” 奚漫给他分析“你虽然帮了沈温,但你恰好就需要一批医疗设备,还是低价采购,并没有对你造成损失,没准还小赚了。等于不费吹灰之力,替我还了恩。” “而我呢我跟你结婚,后面还有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要应付,我是不是比你辛苦” “你这个思路,很有问题。”简灼白看过来,“我帮沈温确实没费什么心力,那是因为我能力出众,你不能因此定义为,我帮你的忙小。毕竟你再换个人,能轻易解决吗” 奚漫“” 简灼白“另外,我们领证之后,你还拿着结婚证在秦远的婚宴上狠狠出了口气,你帮我的同时,自己也受益了。那我从沈温的合作里小赚一笔,也是合理的吧” 奚漫“” 她说不过他。 看她鼓着腮帮不高兴了,简灼白语气软下来“大不了婚姻期间,提升一下你的家庭地位,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行不行” “真的” 她忽然笑起来,眼睛闪闪的,嘴角有梨涡浅绽,娇俏可爱。 “真的。”看见她笑,简灼白的心情跟着愉悦,主动退一步,“我晚上不睡床,在边上打个地铺,反正关起门来张姨也不知道。” 话题聊到这个地步,奚漫不好再说什么,终于点头答应“那你晚上就搬到我房间里吧。” 外面的天色彻底黯淡下来,窗外黑漆漆的,玻璃被灯光一照,映出室内的温馨来。 奚漫看一眼厨房忙碌的张姨,想到刚才张姨帮简灼白说话,忽然感慨一声“简灼白。” “嗯” “你挺幸福的,有人记挂着,希望你好。” 简灼白愣了下,转头看向她。 奚漫没再说什么,拿着遥控器随便换着频道,似乎打算看个电视。 她刚才好像就是随口一说,将那抹不易察觉的孤单与落寞藏在眼底。 电视荧屏的光照在她脸上,唇瓣抿着,看不出情绪。 简灼白忽然倾身过去,在她跟前摊开掌心“把手给我。” 奚漫不解地看着他“干嘛” 简灼白捉住她的手腕,把她的右手举起来,与他掌心相贴。 然后闭上眼默数三秒,睁开“现在,我把我的幸福分给你了。” 奚漫睫毛颤了颤,看着两人相贴的手,好一会儿,她噗嗤笑出来,把手收回来“简灼白,你好幼稚啊。” “那我把我的幼稚也传给你。”他又去贴她另一只手,奚漫笑着把手藏在后背,“走开,我这么成熟稳重的小仙女,才不要跟你一样幼稚。” “是吗”简灼白眼角带笑,慵懒的语调里透着几分揶揄,“你藏着手不让我贴,就已经跟我一样幼稚了。” 说着非要继续贴她另外一只手,奚漫躲避着不给他碰,两人很快在沙发上扭打在一起。 张姨在厨房里做饭,隐约听到笑闹声,透过磨砂玻璃门看向那边,顿时欣慰地眉开眼笑。 小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才刚回来一会儿的功夫,这不就和好了吗。 张姨来这里几天了,奚漫平时不是出去找工作,就是在家陪蜥蜴玩。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 张姨做了一桌子的菜,格外丰盛。 晚饭后,张姨看简灼白一脸倦意,想起他是刚出差回来,便提醒他早点休息。 张姨把蜥蜴安顿好,回了房间。 很快,客厅里就剩下他们两个。 简灼白看一眼墙上的挂钟,问奚漫“睡吗” 奚漫手里拿着遥控器,想到今晚他们睡一起,假装被电视吸引“你先去吧,我再看会儿。” 简灼白看她一眼“你别太晚。” 他起身去楼上。 奚漫随便看着电视,想到简灼白如今在她的卧室里,她有些心不在焉。 即便他打地铺,也挺让人不习惯的。 又看了半集连续剧,奚漫猛地想起 卧室的阳台上,还挂着她的内衣 她眼皮突突跳了几下,迅速关掉电视,飞奔上楼。 推开门,恰好简灼白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他穿着黑色睡衣,衣服沾染水汽后贴在身上,隐约可见胸前和腹部紧实的肌肉线条。 额前沾着晶莹的水珠,发梢也稍显湿潮,再往下,那张脸实在算得上英俊。 一滴水顺着鬓角淌落,沿着简洁流畅的下颌线流到脖颈处,划过性感的喉结,最后没入衣领,惹人遐想。 奚漫与他的目光对上,又匆匆看向阳台,发现上面一件衣服都没有。 简灼白肯定不会乱动,应该是先前张姨进来放简灼白的行李,看到衣服干了,就顺便帮她收进衣柜。 奚漫顿时松了口气。 “电视看完了”简灼白出声打破寂静。 奚漫“哦”了一声,掀开被子爬上床。 她今天面试回来已经洗过澡,外套里就是睡衣,脱下外套后直接钻进被子,躺下。 闭上眼,能听到旁边窸窸窣窣的动静,好像是简灼白在床边的地毯上铺褥子。 很快,灯关掉,他躺了下去。 室内陷入黑暗,奚漫睁开眼,余光朝他躺着的位置看一眼。 其实张姨晚上一般不会来楼上,他如果现在偷偷回到隔壁,张姨应该也不会察觉。 隔壁的床,总比这里的地板舒服吧 虽然褥子下面还有一层绒毯,但地板的硬度和床肯定没法比。 奚漫翻了个身,面朝他那边,犹豫了一下,开口“你睡这里会很硬吗” 她想着要是不舒服,就建议他回隔壁。 结果等了许久,对面没有回应。 “这么快睡着了”奚漫轻轻问了句,还微微起身,低头朝下面看一眼。 简灼白“没有。” 奚漫狐疑了一瞬,旋即有些不满“那我刚才问你问题,你怎么一直不回答我” 简灼白沉吟片刻,开口时声音微沉“我在想,你刚刚的那个问题,问的究竟是地板,还是我。” 奚漫“” “如果是地板,肯定会。至于我” 简灼白顿了下,晦暗的目光隔着夜幕看向床的方向,声音说不出的惑人,“你想试试” 奚漫“”,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20章 第 20 章 我得回家陪我太太。 “你想试试” 不知道他脸皮到底怎么做到这么厚的。 这个问题, 实在让人没法接。 试个鬼 奚漫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藏进被子里的脸一点点发烫。 次日清早,奚漫睁开眼的时候, 床边的地铺已经被收起,屋里不见了简灼白的身影。 抻抻懒腰, 她趿着拖鞋去洗漱。 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 见张姨在厨房, 她走过去。 恰好听到张姨在里面打电话“一把年纪了,过什么纪念日,我工作都找到了,如今已经在上班了, 就不去了票买好了就退了,行了我忙着呢, 先不聊了。” 见张姨收了手机, 奚漫进厨房“张姨, 你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张姨笑着看过来“不是什么大事, 就一个结婚纪念日, 你陈叔非要过,说出去旅游, 景点人多着呢,一把年纪了还学年轻人跟什么潮流。” “那也是陈叔的一番心意。”奚漫关切地问, “你们结婚多少年了” 张姨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三十年了。” 奚漫一惊“三十年结婚纪念日,那当然得庆祝啊, 是哪天” 张姨“明天。” 原本在张姨的计划里,等过完三十周年结婚纪念日,她再出来找工作,和老伴订了今天上午去云南的机票, 那是他们初遇的地方。 恰巧前阵子简家打电话,说这边要找阿姨。 毕竟是熟人,又有很多年的情分,要是过了这个机会,后面就得找别家了。 张姨对这份工作很是心动,直接便答应了下来,想着结婚纪念日不然就算了。 最后,也只能对不起老伴了。 奚漫看出了张姨的心思,还没开口,简灼白出去遛狗回来。 他穿着休闲的卫衣长裤,鼻梁挺拔,眉眼冷峻。 她急忙走过去,把这事说给他听。 简灼白听完有些意外,看向张姨“这么大事怎么没早点说” 张姨不在意地笑“这算什么大事,二十五周年的时候也过了,没什么稀奇的。” 奚漫看得出来,张姨跟她老公的感情一定很好“二十五周年是银婚,如今三十周年,是珍珠婚,应该庆祝的。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要和重要的人一起过。” 她看向简灼白,“要不就让张姨去吧,等过完纪念日回来再上班。” 简灼白点头,跟张姨道“给你放假几天。” 张姨受宠若惊,她是真打算不去了,毕竟到她这个年纪,还能找个好工作不容易,没料到接个电话被奚漫听到了“这怎么行呢我还工作没几天” “晚上班几天没什么要紧。”奚漫劝她,“你们肯定计划很久了,最后没过节多可惜啊,去吧。” 张姨心里感激,对着他们夫妻连连道谢“那我就请假一周,一周后就回来,如果期间你们需要我提前回来,只管给我打电话。” “行,快去收拾一下回家吧。”奚漫叹了口气,真心地道,“真羡慕你和陈叔。” 张姨老脸有些红“羡慕什么呀,你们夫妻俩感情这么好,以后也会有好多纪念日要过,到后面也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奚漫下意识转头看向旁边的简灼白。 男人恰好看过来,深邃的眼眸凝睇着她。 四目相对,奚漫不自在地看向别处。 她和简灼白的婚姻,保质期只有一年,哪有机会庆祝什么银婚,珍珠婚。 张姨已经做好了早饭,帮忙端上餐桌,她才离开。 奚漫和简灼白相对而坐,彼此都有些沉默,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吃东西的细微声响。 快吃完时,简灼白问“晚上我请你去外面吃” 奚漫愣了下,道“不去了吧,我自己在家简单做点就行。” 低头喝了两口汤,她犹豫片刻,又问他一句,“你要回来吃吗我可以多做点。” 听说她要做饭,简灼白忙道“我今晚刚好没什么应酬,应该可以早点回来。” 奚漫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早饭后,奚漫主动把那些盘碟收拾起来,要去洗碗,简灼白起身跟上去,帮她一起清理厨房。 简灼白去楼上换了西装下来,奚漫在客厅里陪蜥蜴玩。 听到动静,奚漫转头看他一眼,也没说话,继续拿着小玩具逗蜥蜴。 张姨一走,她好像安静不少,两人瞬间回到了有点生疏的状态。 简灼白扫一眼腕表,接他去公司的司机还没来,他过去在沙发上坐下,食指点着蜥蜴的头,状似不经意地问“工作找的怎么样了,面试了几家公司” 奚漫刚捧着水杯喝一口,差点被呛到。 想到前天去简驰集团面试的事,她有点心虚。 她当初最后一个问题答出来之后,面试官表情挺怪异的。 而且这都第三天了,她也没再收到任何通知,八成是没戏。 这要是让简灼白知道她去简驰面试了,还被ass了,实在有失脸面。 奚漫佯装淡定地把水杯放回茶几,才不紧不慢地道“你说工作啊昨天面试了两个,其中有一个感觉还可以,就是距离稍微远一些,我还在考虑,如果没有更合适的,就选他们家了。” 简灼白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手机响起震动。 司机过来接他了。 听喻学名说,投资部招聘的初试环节已经全面结束。 她既然没去,简灼白也不再强求。 看一眼还在震动的电话,他大步流星地朝外面走。 简灼白出门没多久,奚漫听到车子驶离的声响。 她惆怅地躺在沙发上。 昨天确实面了一个还可以的,薪资待遇不好不坏,能接受,就是通勤时间太长。 如果她能在公司附近租个房子,算是不错的选择,可现在她还得跟简灼白同居,没办法搬走。 那个简驰集团也真是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的水平真有那么差吗 能力被否定,她有点丧。 努力甩开这些杂念,奚漫又跟蜥蜴玩了一会儿,回房间打开电脑。 她打算再看看有没有能投的简历。 蜥蜴也跟了进来,围着她的脚踝蹭来蹭去。 临近中午的时候,奚漫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最近忙着找工作,奚漫的电话总是很多。 刚才又投了几家公司,她以为又有面试了,忙接起来“您好,我是奚漫。” 对面传来柔婉悦耳的女音“奚小姐,这里是简驰集团人事部与您联系,恭喜您通过了初试,现在约您今天下午一点半来进行复试,请问您有时间吗” 这通电话有点出乎奚漫的意料,她眸色亮了些,通过初试的喜悦涌上心头。 但想到去复试,她又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去。 “您好,奚小姐,您在听吗” 奚漫回神,电话里没时间细想,她先应了声“好的。” hr当她是同意了“那我这边帮您做好登记,我们简驰集团注重员工诚信,已经到复试环节了,失约会被计入失信名单的,请您准时来参加复试哦。” 挂了电话之后,奚漫逐渐冷静下来,才想起她如果去参加复试,有可能会遇到简灼白。 上次拒绝了他,如今又跑着去面试,撞上会很尴尬吧。 初试没过的时候,她怀疑自己的能力,很希望能等来复试。 如今复试通知来了,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真的想好去简驰集团,在简灼白的手底下工作。 可她都已经答应了,现在反悔也不好。 恰好到饭点了,她先下楼随便煮了点面。 吃饭的时候,她仍在纠结,时不时看着墙上的挂钟,怕错过复试时间。 今天没有别的面试,要不还是去看看吧,到时候如果真过了,也是对她能力的肯定,她后面再找工作时心里就有数了。 如果他们谈入职,她就说薪资太低,要求加薪。 如果对方不同意,那就走人。 这么想着,她吃面的动作加快。 下午一点半,奚漫如约来到简驰集团大厦,登记后被人领去面试地点。 奚漫时不时瞟一眼周围,没有看到简灼白的影子。 仔细想想也是,他一个集团总裁,就算她来了简驰集团,也不可能随处可见。 奚漫不再多想,专心应对下面的复试。 复试环节在12层,是人事部所在的办公区域。 奚漫被带去会议室,等待的人员只有零星几个。看来进复试的人不多,不知道简驰集团的面试流程有哪些,会不会今天下午再ass出去一部分。 等hr叫到她的名字,奚漫被带去隔壁的小会议室。 这次的面试,没有初试那么大阵仗,只有一位hr。 她看一眼简历上的照片,又看看奚漫,面带微笑“奚小姐是吧,请坐。” 奚漫坐在她对面,有人送了水和干果,态度明显比上次好很多。 hr把手边的一些文件递过来“通过初试,就说明您的专业能力已经过关了。我们今天的复试,主要是介绍一下企业文化,以及入职后的薪资待遇和晋升机制,同时再了解一下您目前的个人情况,算是最终的一个双向选择,如果彼此都觉得没有问题,就可以办理入职了。” 原来今天是给面试人员自主选择的机会。 奚漫听到这里,暗暗下定决心,如果待会儿hr跟她谈薪资待遇,不管说多少,她都说薪资太低,她不满意。 她心里计划好了一切,认真听着hr的介绍。 等终于聊到薪资的时候,奚漫原本坚定拒绝的心可耻地动了一下。 她们给出了比她先前找的所有工作都要高的薪酬待遇,而且高出了三分之一 “这只是基本工资,咱们投资部正在大力发展期,可做的项目有很多,能力越大的人能拿到的项目就越多,每个项目完成都有一笔可观的提成,这些会详细写进劳务合同。” hr看向奚漫,“你对薪资待遇这方面,有什么异议吗” 奚漫觉得自己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但这会儿舌头好像有点控制不住。 “有异议”三个字一出口,不自觉多加了一个字“没有异议。” 她现在真的很需要攒钱。 hr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笑道“咱们简驰集团在员工待遇这方面,一直都是业界前端,大部分人都挑不错来。” hr继续往下介绍时,奚漫低头看着手里的简驰集团宣传单。 刚才抱着不在这干的心态,她都还没仔细看。 简驰集团涉及计算机、娱乐、技术工程、饮食、酒店等多个领域,旗下所有的分公司和工厂加起来,员工总人数有十几万。 单集团总部,这栋大厦里办公的员工数量,就有近万人。 盯着上面的数字,奚漫无意识嘀咕了一句“这么多人,应该不容易遇到老板吧” hr神情一顿,看过来,以为她是在网上见过老板的照片,在犯花痴“你说简董事长和简总吗” 同为女人,hr很能理解奚漫这种想靠近老板的小女生心理,但还是告诉她残酷的真相“他们都是大人物,很忙的,而且地下车库就有老板专属的电梯,我们上下班很难跟老板巧遇。” “即便老板偶尔经过一楼大厅,也都是上班时间,大家都在工作岗位上,只有前台、安保人员能看见他们。你们投资并购部在26层,站窗外看楼下都看不清,肯定是没什么眼福的。” 说到这里,hr叹气“如果不是大型活动,小员工哪能轻易见到大佛。就说我吧,来这里工作三年了,见过简董事长的次数屈指可数。 至于简总,他刚回国,我至今只见过一次,还只是匆匆一瞥,没看清正脸人就走远了。” 她半捂着嘴,压低声音对奚漫道,“简董事长结婚了,集团的女员工一般都更关注刚回国的简总,即便是侧脸,他也超帅的,比明星还好看” 奚漫没想到自己随口嘀咕的一句,最后居然变成了聊老板八卦。 hr显然还不知道,她们这位刚回国的简总,也结婚了。 不过hr这番话,倒是给奚漫了不少信息 她即便进了投资并购部,也很可能遇不到简灼白。 那面对这份工资高、离家近、发展前景广阔的绝佳工作,她还犹豫什么呢 当然是要了 给谁打工不是打工,反正简灼白也不会知道。 多攒点钱,等将来和简灼白离婚的时候,她才更方便自立。 hr介绍完,奚漫的手续都带在身上,当天下午直接办理了入职。 要不是今天已经太晚,她恨不得今天就上班,早一天进来,就多赚一天的工资。 从公司出来,她终于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浑身都轻松了。 时间还早,她给莫沁打了电话,拉着她一起去买新衣服。 有了新工作,要有新的开始 商场里,莫沁和奚漫一遇上,就问她找到了什么样的工作。 奚漫做好表情管理,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就,简驰集团。” “你真去了”她眯了眯眼,笑着打趣,“我还以为你在简灼白跟前那么要面子,就算最后拿到入职邀请函也不会去。” “本来是没打算去的,但他们给的待遇实在是太诱人了,比外面那些小企业好太多。我现在这情况,也没必要跟钱过不去,你说对吧而且简驰集团总部很大,我跟他所在的楼层相隔十万八千里,会遇见的概率极小,我完全没必要太把他当回事,拒绝掉这么好的工作。” 听她说的头头是道,明显是已经说服了自己,莫沁忍俊不禁“你说的有道理,好好干,加油赚钱” 两人进入一家服装店,挑衣服的时候,奚漫问她“你接下来有什么工作” 莫沁拿着一条连衣裙,过来在奚漫身上比划着“我之前接了个大学校园的青春偶像剧,女一号,这两天就要进组了。” 奚漫听完很为她高兴“终于能当女一号了,你以后肯定会火的” “这个剧是小制作,不过剧本我还挺喜欢的,希望拍出来能再增加点热度。”莫沁头歪在奚漫的肩膀上,“什么时候有机会接我女神的剧本,我就圆满了。” 第一次听她聊这个,奚漫好奇“哪个导演是你女神” “不是导演,她是编剧,叫舒明烟,也是我签约的娱乐公司耀起影业的老板娘。圈里人喜欢叫她小舒老师,颜值超高,剧本超绝,还练得一手书法丹青,我做梦都想跟她合作。” 奚漫对娱乐圈并不了解,莫沁解释道,“说起来,她们家和简灼白家关系匪浅。” 奚漫好奇地抬头。 莫沁贴近她耳边“舒明烟的老公,也就是我们耀起的老板,是慕俞沉。” 奚漫迟疑了一瞬,想起简季白的太太叫慕俞晚。 出自安芩慕氏,顶级豪门。 上次跟着简灼白去简季白家,慕俞晚和她闲聊时说起,她还有个弟弟,显然就是慕俞沉了。 这么说来,两家确实关系匪浅。 莫沁扯了扯她的手臂“你跟简灼白结婚了,和慕俞晚就是妯娌,万一有机会见到我女神,一定要让她帮我写几个字。就算没机会接到我女神的剧本,收藏她的墨宝我也是很幸福的。” 奚漫哭笑不得“我哪有机会见到,都说了我和简灼白现在只是交易,后面会离婚的。何况那是他嫂嫂的娘家人,跟我八竿子打不着,我遇不到的。” “那可说不准,反正你比我遇到她的希望大。我刚才也说了,是万一嘛,万一你遇到了,就帮我要一个。” 奚漫又好笑又无奈“好好好,我记住了。” 但她和简灼白一年后就离婚了,实在难有万一。 傍晚时分,暖橙色的夕阳俯卧在西方天际,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丝丝缕缕的阳光铺在简驰集团大厦的建筑上,又顺着落地窗折射而入。 总裁办公室,简灼白正处理手边的工作,外面叩门声响。 他修长的食指在电脑前操作着,头也没抬,嗓音透着工作中惯有的冷感“进。” 投资部总监喻学名推门进来,把一份文件递上前“简总,铄藤项目上的合同,麻烦您签个字。” 简灼白接过来,目光在合同上扫一眼,在末尾签字。 他跟喻学名说话没什么架子,像闲话家常“招聘怎么样了” 喻学名挑了下眉“差不多了,今天刚办理了几个入职,您要是不放心,我就让他们再面试一遍,您亲自把关,毕竟我们投资并购部是简总接下来的重点发展对象,应该的。” 简灼白把合同丢给他,微微皱眉“你是不是觉得我信不过你” “没有啊。”喻学名无辜耸肩。 “那你有这个时间,还是多花心思让那些新员工尽快熟悉项目。” 看来自己发给他的面试人员名单,他真没看。 喻学名有些话到嘴边又给咽回去,决定不告诉他,他看了眼简灼白,嘴角噙着一丝玩味。 简灼白眸光投向电脑屏幕,又淡淡道“项目上正缺人,抓紧培训,一个月之内我要看到成果。kaah的项目,到时候你调投资部两个人跟我出差。” 喻学名眸光微动“要新人行啊,男员工还是女员工,我好提前准备。” 简灼白觉得喻学名今天脑子有点问题,好好跟他聊工作,他每次的回答都没个正型。 员工对他来说只要能干活就行,什么时候分过男女 正想说他两句,简灼白转念一想,又改口“还是男员工吧。” 万一遇到娇气的女人,扛不住他给的工作压力哭鼻子,他可不会怜香惜玉,还影响他工作进度。 何况他结婚了,要尽可能跟其他女人保持距离。 “行。”喻学名笑的意味深长。 见他还不走,简灼白抬眼“有别的事” 喻学名道“刚才去给简董事长汇报工作,董事长说你这次出差,顺利完成st的跨国并购,今晚集团各部门高层和董事会要给你办庆功宴。” 简灼白眼皮一抬“这是那帮人的意思,还是我哥的意思” “是董事会的意思,董事长不好推辞。你回国继任总裁时,那帮人就提过一回,你推说工作忙,如今又提起来了。”喻学名看向简灼白,“董事长让我劝劝你,他知道你不喜欢那群老家伙,但他们不少都是企业元老,多少要给点面子。” “我为什么要给那群人面子”那张落拓不羁的脸上,顷刻间染上戾气,眼底凝结成霜。 当初父母一出事,那些人看他们兄弟年幼,不成气候,纷纷倒向叔伯那边,就差把兄长逐出简驰集团了。 如果不是兄长死死攥着手里的股份不肯屈服,又娶了嫂嫂这位安芩慕氏的千金,得到慕家的支持,父母辛苦一生的心血,险些就要拱手让人。 兄长大度,不与那群墙头草们计较,他可记着仇呢。 还有七年前,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正义凛然地对他口诛笔伐,恨不得把他钉死在耻辱柱上,成千古罪人。 那一张张恶劣的嘴脸,他在国外的这些年时常想起。 他们以为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以为他回国之后会把所有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如今还好意思舔着脸过来奉承讨好他,未免把他想的太过良善。 暂时没动他们,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我最近不参加任何应酬,晚上要按时回家吃饭。”简灼白平静道。 他说前半句时,喻学名还很能理解。 到后半句,他表情异样了一瞬“你说什么” 简灼白顿了下,耐心解释“最主要的是,我得回家陪我太太。” 喻学名眼皮突突跳了跳“你说什么” 简灼白坦然地看着他“没错,我结婚了。目前还没打算公开,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出去别乱说。” 喻学名想到了刚办理入职的奚漫,她不是简灼白心尖尖上的人吗 原本他还想撮合他们俩呢,怎么简灼白突然结婚了 而且才刚回国,这么快就有对象了 那奚漫呢他以前可是把奚漫的照片设置成手机壁纸整整七年 喻学名仔细回忆,自从回国之后,简灼白的手机壁纸就换了。 现在的壁纸,是一张再寻常不过的风景照。 男人变心,就在一瞬间。 原以为他长情,没想到渣得让人猝不及防。 看来这几年他没谈过恋爱,主要是因为外国小妞不合他胃口。 办公桌上,简灼白手机震了声。 他摸起来,收到一条消息。 奚我今天下午和莫沁逛街买衣服,莫沁说晚饭要在外面吃,那我今晚回去应该就不做饭了,你也自己在外面解决吧。 早上说好的一起吃饭,结果临到跟前放他鸽子。 简灼白舌尖顶了下腮帮,指腹随意敲两下知道了。 居然去买衣服,看来是工作找到了。 不会就是她早上说的那个距离有点远的公司吧。 简灼白盯着聊天界面,看一眼已经走到门口的喻学名“你晚上吃什么” 喻学名手落在门把手,转头“你要请我去你家吃饭” “你想得美。” “我顶多请你在外面吃。” 喻学名笑了声,很快捕捉到讯息“刚才谁给你发微信你家的新婚太太放你鸽子,不陪你吃晚饭了” 他啧啧两声,“你到底结婚没有,我怎么觉得夫妻关系不怎么样呢” “谢谢关心,我们好着呢。”简灼白慵懒地倚在靠背上,语气带着点炫耀,“我太太和姐妹出去逛街了,说要给我买衣服。” 喻学名在国外谈过一个女朋友,回国时分手了。 谈的时候,他没少在简灼白这个单身狗面前秀。 喻学名从他此刻得意的神情中,明显能感觉到 这个记仇又小气的男人,在报复他 跟谁找不到女朋友似的。 略一思索,喻学名折回来“既然今晚不回家吃饭了,那应酬的事” 简灼白修长指骨把玩着一支签字笔,侧脸轮廓凌厉硬朗,眼睑微垂,似在沉吟什么。 片刻后,他唇角牵起冷硬的弧度“我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动他们的,如今他们自己撞上来了,那就今晚吧。”,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21章 第 21 章 吻她 晚上奚漫从外面逛街回来, 简灼白还没下班。 她给蜥蜴喂了晚饭,又在客厅里陪它玩,心里想着明天第一天入职。 墙上的指针指向九点, 奚漫打算回房间。 刚走到开关处,打算关掉一楼的灯,传来一阵开门声。 蜥蜴汪汪叫了两声, 欢快地摇着尾巴迎过去。 张姨没在,今晚他们俩不需要假装感情好,她因为偷偷入职简驰的事心里发虚,怕他会问, 便打算不理他, 直接去楼上。 她走到电梯口, 想起今天下午新买的衣服还在沙发上, 又折回来取。 男人已经进客厅, 西装外套随意丢在一边, 人倚在沙发靠背上。 许是觉得热,白皙修长的手扯松了胸前的领带,紧接着倒头躺在了沙发上。 他身高腿长,躺下后衬得沙发空间短仄,小腿以下的位置几乎完全垂下来。 奚漫发现他没换拖鞋,灯光映衬下,那双昂贵的尖头革履乌黑锃亮。 他脸颊原本是冷白的肤色, 此刻透着些红润。 随着奚漫走近, 有酒气扑面而来。 看样子喝了不少。 注意到自己的新衣服被他压在身下,奚漫瞳孔蓦地放大,疾步上前,扯住衣服的包装袋。 他压得太紧, 奚漫扯不出来。 随着拉扯的动作,沙发上的男人缓缓睁眼,目光清明中透着少许茫然,干净又纯粹,像个无辜被惊扰的孩童。 奚漫神情微恙,指了下包装袋“你起来一下,压着我衣服了。” 男人自觉抬起了脊背,奚漫轻松把衣服拿回来。 转身欲走,想了想,她又转头打算提醒他回自己房里睡。 一抬眼,发现男人的目光仍落在她身上。 他的眼神清澈见底,不掺杂任何情感,就那么看着她。 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奚漫到嘴的话卡了壳,忘记要说什么。 “我想喝水。”他倏而开口,期待地看着奚漫。 客厅里空气凝滞了两秒,奚漫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我是谁” “我想喝水。” “” 她又伸出一根手指过去,在他眼前晃了晃,感觉他目光的追随,又问“这是几” “我想喝水。” “”好呆哦。 奚漫看向旁边坐着的蜥蜴,做了个“嘘”的动作,压低声音说“真醉了,醉得不轻。” 蜥蜴“” 简灼白等的有些不耐了,声音拔高“我要喝水” 他这副样子,很像幼儿园里闹着吃糖的小屁孩。 喝醉酒居然反差这么大,奚漫觉得有趣,想拿手机给他录下来,又怕他再催,只好软下语气“好好好,等着,我去给你倒水。” 她把手上的衣服放在单人沙发上,走进厨房,拿一瓶纯净水倒进加热杯里,加热到合适的温度,又从冰箱里取了蜂蜜兑进去,希望能解点酒。 折回来,简灼白仍在沙发上躺着,闭着眼不知道睡着没有。 她轻轻问了句“还喝水吗” 男人睁开眼,看到她手里的水坐起来。 是真的渴了,他接过来一口气把杯里的水喝干净。 水杯递还回去的时候,他舔了下唇,后知后觉品尝到一丝甜味。 奚漫看看空杯子,问他“还喝吗” “困。”他答非所问。 奚漫看他这副样子,也不一定能摸到自己的房间去睡。 如果送他回房间,他这么大个子她也扶不动。 反正今晚张姨不在,看到沙发上的毯子,奚漫扯过来给他搭在身上“最近天也不冷,你今晚就在这儿睡吧。” 简灼白听话地重新躺了下来。 这人喝醉的样子还挺乖,也不撒酒疯,不闹腾。 酒品很不错,比他清醒的时候可爱多了。 奚漫正打算上楼,没走两步,手腕蓦地被男人有力的指骨攥住。 他重新睁开了眼,见奚漫侧目,星灿般明亮的眸子望着她“讲故事。” 奚漫“” 有没有搞错,真把自己当宝宝了 她哪会讲什么故事,试图挣脱他的手。 然而男人紧紧攥着,她一用力腕上扯的生疼。 奚漫被搞得没脾气了“好好好,讲故事,你弄疼我了,先放手。” 简灼白这才放开她。 奚漫揉着泛红的手腕,狠狠剜他一眼。 男人仍旧顶着那双纯粹的眼神,再次变身复读机“讲故事。” 奚漫在沙发旁的长绒地毯上盘膝坐下,有点发愁,她真不会讲故事。 看着男人期待的目光,她清清嗓子“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大别墅,别墅里有个小仙女在给小傻子讲故事。讲的是什么呢讲的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大别墅,别墅里有个小仙女在给傻小子讲故事。小仙女讲的是什么呢讲的是从前有座山” “不听这个”简灼白皱起了眉头。 也不傻嘛。 奚漫咬了咬唇,一脸无辜“我只会讲这个。” 奚漫从小就不听故事。 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工作又忙,没有人给她讲故事。 有时候父亲终于空闲陪陪她,她就让父亲守在床边,听她分享最近身边发生的事。 她攒了好多好多话要和父亲说,没有时间听故事。 有时候聊着聊着,也就睡着了。 奚漫想了想,提议道“不然咱们聊聊天吧,讲讲今天有哪些开心或者不开心的事情我先来吧,我今天找到工作了,还买了新衣服,挺开心的。你呢” 简灼白认真回忆了一下“不开心,也开心。” “为什么” “见到那些人就不开心,看到他们懊悔,痛哭流涕,又开心了。” “他们是谁” “攻击我,责备我,把我当成罪人,逼我出国的人。” 奚漫脸上的表情僵住,眼中浮现一丝愕然。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谈到当年突然出国的原因。 七年前他走的时候,才只是个高中生,能做什么天大的错事 那些人为什么会这样对他 原来他当初是被别人逼走的。 过往的回忆在脑海中重现,奚漫指尖颤了颤,那些被她深埋心底,时刻压抑着的某种情愫似要挣脱枷锁,让她无法控制。 好像终于抓住了某个重要信息,奚漫忽然握住他的手臂“所以你当初一声不响的走,是有自己的苦衷” 她长睫微翕,声音也越发低了,似在自言自语,“你有别的原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男人望着紧紧抓着他手臂的葱白纤手,掌心落在她的手背上,握住“你怎么了” 奚漫察觉失态,忙收回手,偏过头去,勉强笑了下“没事,其实一直觉得挺对不起你的,还以为是因为我对你态度不好,你烦我了,所以才出国的。现在说开了,就好了。” 她忽然觉得有点窘迫,垂着睫毛没敢看他,“我这么想,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简灼白不知何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修长指节轻轻挑起她的下颌。 奚漫被迫抬起头,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正认真地望着她,里面清晰映出她的身影。 耳畔传来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我不烦你。” 他冷峻英隽的脸一点点靠了过来,看着男人性感好看的薄唇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怔愣间收敛了呼吸,整个人定在那。 直到感觉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她惊得睁大眼睛,一瞬间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大脑空白。 他碰一下还不退开,奚漫乱了呼吸,心跳不受控制地在胸腔里乱窜。她下意识想要偏头去躲,后脑蓦地被男人的大掌禁锢,令她动弹不得。 那两道薄唇也趁机越发深重地压过来,在她的唇瓣间辗转。 毫无技巧的厮摩,却无端让人觉得温柔,似被小心呵护一般,轻易沉沦。 “汪汪”蜥蜴摇着尾巴,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奚漫的理智瞬间回笼,急得用力推开他,迅速从地上起身,后退两步,又羞又恼“喝醉了就能耍流氓吗” 简灼白像是没听见一样,倒头重新躺回沙发上,睡了。 奚漫看着他此刻的样子,嘴里紧跟着的那句“混蛋”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喝醉了,而她却是清醒的。 刚刚她在做什么如果不是蜥蜴突然出声,她不见得会推开他。 奚漫脸颊红得发烫,心乱如麻,转头跑向了楼。 直到反锁卧室的门,背抵在门上,她如同一条快要脱水的鱼,张着嘴大口呼吸。 指腹落在唇瓣,脑海中刚才的吻挥之不去。 平复好一会儿,奚漫还想着刚才简灼白的话。 闭上眼,七年前那些人的议论声犹在耳畔。 “简灼白气场那么强的人,我们跟他说句话都得小心翼翼,偏偏在她跟前嬉皮笑脸,没半点架子。能追她两年都不错了,她真是不识好歹,还指望人家一直惯着她,以为自己是谁呢现在把人气走了吧” “简灼白离开前的那个周五,在学校一句话都没跟奚漫说过,当时我就觉得他们俩不对劲,还以为只是吵架了,谁知紧接着简灼白就走了。说这事跟奚漫没关系,反正我不信。” “简灼白可是简驰集团的二公子,家世不比奚漫差,凭什么一直哄着她奚漫这么没分寸,他肯定是耐心用尽,觉得烦了,所以才走的。” “奚家工程上害死了人,现在名声都臭了,外面人人喊打,如今她把对她最好的简灼白也气走了,以后看她还怎么有脸在学校继续待下去。” “怎么没脸了,人家现在还有薄商集团的沈三公子罩着呢。我听说沈温为了养她,跟他父母把关系都闹僵了。” “啧啧,她可真有本事,怪不得一直不答应简灼白,原来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我忽然觉得,简灼白在她最难的时候突然出国,恐怕也没真正喜欢过她。” “很有可能,不然再怎么简灼白也不会这时候出国啊。简灼白父母出事后,他一直就吊儿郎当的,不学无术,没准追奚漫也就是玩玩而已,没动什么真心。” “奚漫真惨,一夜之间,从应有尽有,到一无所有,这经历,当真是从天堂堕入地狱。” 回到书桌前,奚漫从抽屉里取出了那只粉色英语笔记本。 上面的笔记很详细,专门针对简灼白的弱项,她熬了好几个晚上才写完。 一页页往后翻,脑海中一些记忆的碎片拼拼凑凑,形成一张张泛黄的旧照片,又忽地被风吹过,照片上那些静止的画面动了起来 高三刚开学,大家的心还在不久前的暑假里狂嗨,晚自习的班上闹哄哄的。 班主任老高推门而入,指着黑板上方的倒计时“看看距离高考还有几天,都学得很好” 班里顿时鸦雀无声。 恰好下课铃响,老高对着奚漫座位斜后方的闻嘉至道“班长来把高二期末考的成绩单贴墙上,都看看自己考多少分。” 奚漫心里一沉,看来这次她又考了第二。 她是学习委员,和班长闻嘉至的成绩不相上下。 有时她第一,有时闻嘉至第一。 高中两年下来,她都摸透老高的脾气了。 谁考第一,他就叫谁贴成绩单。 闻嘉至去讲台上拿了胶水,把成绩单贴上去。 老高一走,同学们蜂拥而至,把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奚漫想看看她这次比闻嘉至低多少,踮脚探着脖子看了几次,怎么也看不见。 她叹了口气,只好重新回到座位,幽怨地趴在书桌上,没精打采。 她的后背忽然被人用笔头戳了下,她懒得动,对方又揪她马尾。 奚漫心里正烦躁,知道是简灼白,但她现在不想理人“别扒拉我,不然我咬你” 身后传来少年细碎的笑意,他个子高,身体前倾时轻而易举越过书桌,凑在她耳边低问“咬哪” 奚漫拧眉,抄着手边的书举在他头顶,眼神警告。 奚漫在学校是出了名的性格好,偏他有本事,总能让她瞬间炸毛,大小姐的风度全无。 不过后来再回想,奚漫觉得,当时大家说她性格好,主要原因是奚家没倒,她家世好,在那些人眼里就什么都好。后来奚家出事,她就一身的毛病,哪哪都不好。 少年收起玩笑,重新坐回位子上,语调懒洋洋的“不是想看成绩吗,你转过来,我拍了照片。” 她刚才跑去前面看成绩,他居然看见了。 奚漫眸子亮晶晶的,蓦地转身“在哪” 简灼白故意卖起关子,手肘支着课桌,托腮看她“奚奚,给灼哥说两句好听的,我就给你看。” 她伸伸懒腰,随口咕哝一句“灼哥真帅” 简灼白眯了眯眼,笃定地开口“你在敷衍我。” “怎么,你觉得你丑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夸你我很违心的。”她手捂心口,眉头蹙着,似乎很难受。 简灼白看她这副样子,脸色一沉,话音里带了关切“你怎么了” “以后别让我夸你,一说谎,心口就疼。” “” 简灼白被她逗笑,漆黑漂亮的桃花眼里跳跃着金箔似的灼光“你以为你是西施还心口疼。” “不过,”他顿了下,似笑非笑地看她,“在我眼里,你就是西施,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 奚漫耳朵迅速红了一圈,幸好有几缕细碎的头发遮挡,不那么容易被人发现。 她真想拿本书把他嘴堵上,简直土死了。 她把手从心口处拿开,板着脸,似乎不耐烦了“你到底给不给我看成绩单,不给就算了。” 说着便要转过身去。 简灼白揪住她的衣服,把人拽回来。 摊开手机,照片递过去。 成绩单放大,奚漫好看的眼睛逐渐弯成月牙状。 她和闻嘉至总分一致,并列第一 很快,她又有点小情绪“凭什么先写他的名字” 简灼白嘴角牵起一丝弧度“姓名首字母排序,他的已经很靠后了,你偏偏是x,这怪得了谁不然你以后改跟我姓,叫简漫怎么样” 奚漫噗嗤笑出来“减慢我还加快呢。” 看着她那张由阴转晴的脸,简灼白消瘦凌厉的脸上浮出笑意,几缕碎发垂落眉骨,在饱满白皙的额前投下丝丝缕缕的阴翳,深眸里氤氲着暖光。 他转着笔,痞里痞气地道“你要想叫这个名,也不是不行。” 奚漫翻了个白眼给他。 心情好了,她视线在成绩单上往下找,在距离自己很近的位置,找到了简灼白。 然后,瞳孔震惊 数学满分 理综接近满分 因为英语不突出,他排在第六。 奚漫知道他以前很厉害,是天之骄子,风云人物。 可他都废了两年多了,高二下学期就学了几个月,冷不丁冒出头,还挺让人不习惯。 简灼白脊背散漫地往后一靠,手臂搭在旁边闻嘉至的肩膀“书生,你们俩轮番争第一两年了,珍惜最后的机会,很快就没你们什么事了。” 书生是闻嘉至的绰号,他比较安静,喜欢一个人待着看书,关系好的人便给他起了这个称呼。 闻嘉至和简灼白一起长大,见过他众星捧月,耀眼夺目的样子,更知道他近乎变态的学习天赋。高中的很多知识点,他其实初中就会了。 在简灼白放弃学习之前,第一名从来没他什么事,如今这人突然转性,想继续做回好学生,超他只是时间问题。 他本就是雄鹰。 只要他想,振翅便可高飞。 奚漫却冷嗤一声,给简灼白泼凉水“偏科是拿不了第一的。” 简灼白指间转笔的动作停了停,修长指骨捏着钢笔,懒洋洋抬眉“我这不叫偏科,毕竟才学了半年,我只顾着别的科目,英语还没好好学,下次考试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先别放大话,把英语补回来再嘚瑟。” 她转身回到座位上,听到身后少年追问“补回来怎么样,你打算给点什么奖励” 奚漫扭头丢了个纸团过来“奖励你吃下去” 简灼白一抬手,接住。 懒得继续搭理他,奚漫起身出了教室。 以为就是个草稿纸,简灼白把那团纸丢给旁边的闻嘉至“书生,这次你第一,还是奖励你吃吧。” 之后大摇大摆回自己的座位。 正在做题的闻嘉至“” 他把那团纸展开,发现上面是奚漫写的英语作文常用模板,都是很优美的句子,用在作文上绝对加分。 闻嘉至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奚漫的座位,把纸重新团成团,转身丢给后门口的简灼白“学习委员一番心意,灼哥自己吃吧。” 奚漫从教室出来,去学校文具店买了一个粉色的笔记本。 接下来几天,她一直利用课余时间做笔记,或者晚上睡前打着台灯在被窝里写。 英语差成那样,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说大话的。 奚漫觉得自己作为学习委员,有必要帮助“成绩差”的同学。 周五上午,大课间的休息时间有二十分钟,同学们去操场集体做课间操。 奚漫刚好来了例假,有些腹痛,跟老师请了假。 空旷的教室里,她拿着笔在本子上奋笔疾书。 今天下午就放学回家了,她想赶在放学之前,把笔记给他。 她正写着,一个人影走过来,坐在了她前面的座位上。 奚漫心头一跳,迅速用试卷挡住笔记本,看着眼前瘦高落拓的少年“你怎么不去做课间操” “听说你肚子疼,没事吧”简灼白不知哪里弄来的红糖水,放在她桌上,“热的。” 又拿出一个可爱的卡通暖宝宝贴“把这个贴肚子上会好些。” 他在这种事上体贴,让处于花季的青春少女脸颊一红,顿时有些囧,把红糖水和暖宝宝贴推开“去做你的课间操,我不要你管。”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她白嫩的耳尖泛着诱人的红色。 简灼白轻笑一声“你害什么羞啊,我又不是外人。” 他把红糖水再次推过来,“喝下去总会好受一些。” “说了不要”奚漫又朝他那边一推,这次水杯直接倒了。 简灼白没拧紧盖子,红糖水就那么悉数洒在他的校服上。 他惊呼一声,迅速站起来“你看你,非要推来推去,洒了吧” 奚漫也有点愣住,还没说话,简灼白很快又是那副很大度的表情“算了,多大点事,灼哥不跟你计较。” 他上衣和裤子全湿了,奚漫心里过意不去,可看他表现得对什么事都不上心,不计较,无所谓,就好像什么都不会真正走进他的心里去。 那她呢 她到底是被他拿来消遣时光的,还是真的在他心里 小腹疼得厉害,她当时不知哪根情绪的弦被扯断了,莫名暴躁,不领情地道“你不来找我就什么事都没有,有这个时间你就去看书,已经高三了,你还想不想考大学,第一名是你围着我转就能考的吗你不想学就出去,别老做这种死皮赖脸的事,我很烦” 她当时说话的语气很冲,话音刚落,就看到少年英挺的眉眼凌厉下来,下颌弧线绷着,眼底似有受伤。 他弯腰把滚落在地的水杯捡起来,突然踹了下旁边的椅子,在冷寂的教室里发出突兀的声响。 奚漫身形一颤,抬眸时他已转身离开。 看着少年冲出教室的身影,奚漫握了握笔杆,有点懊悔。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看他嬉皮笑脸,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她就说不出好话。 尤其今天,她心烦意乱,还总是莫名心慌,格外冲动易怒。 刚才她甚至忘了问,那水是不是烫的,夏天衣服那么薄,洒在他身上有没有事。 那一整天,简灼白没有再找过她,奚漫听课也心不在焉。 她偶尔假装掉了东西,低头去捡,借势看向后排,少年趴在桌前,单手扶着额头,情绪不明。 放学前最后一节课间,她整理出了所有的英语笔记,犹豫了好久,在笔记本的末尾写下一段话 简灼白,自从初三之后,你总是吊儿郎当,对什么都满不在乎,我不知道这些年你在意过什么,对什么认真过,如果你是为了找点有趣的事才一直追我,我不想玩,请你以后离我远一点。如果你是认真的,就好好把英语补回来,我们一起上大学,到了大学我就做你女朋友。我想去a大金融系,你呢暖宝宝贴我用了,谢谢,你有烫伤吗上午的事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不是故意的 第一次坦诚地和他聊这件事,奚漫心跳很快,尤其后来说愿意做他女朋友,让她觉得太露骨,好几次想把最后一页撕掉,但最后还是没撕。 她把那一页夹进封皮的夹层里。 见简灼白没在位置上,她趁人不注意,把笔记本塞进了他的书包。 也是在那天,她放学后回到家,发现奚家出了事。 她的世界,从此天翻地覆。 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她以为简灼白会来。 那个凉意入骨的雨夜,她蹲在奚家门口一直盼着,迷迷糊糊间梦到他来了,睁开眼却什么都没有。 从始至终,他没有出现过,最后只有沈温找到了她。 她两周没有去学校,终于调整心态回到教室,这才知道,简灼白已经退学出国了。 她想到笔记本上写下的内容,内心苦涩。 怪不得他没有去找她,他肯定是看了笔记本上的内容,选择离她远一点。 他果然对她不是认真的。 她忽然开始后悔,如果她不在笔记本上写字,或许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简灼白就不会走。 又或者,她以前对他的态度稍微再好些,那天别说那么重的话,结果可能会不一样。 除了悔恨,她也忍不住生出埋怨。 她原本在自己的世界里过得好好的,是他非要闯进来,死缠烂打的追她,怎么赶都赶不走。 最后她动心了,他如同一个胜利者,轻易转身,走得无声无息。 上次在简季白家里,看到这个笔记本,他说他没看,奚漫半信半疑。 因为她当时想不通,如果没有看到,他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出国。因为她一时失言伤害了他,对她彻底失望了吗 直到今天晚上才知道,他当时突然离开,果真有别的原因,不是因为看了她写的东西,也不是因为她那天说了不好的话。 从小到大,奚漫一直都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 她对母亲的记忆,只有一张照片,父亲总是很忙,有做不完的工作,出不完的差,身边的女人时常更换。 奚漫不许那些女人来家里,父亲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她大部分的时间都由保姆照顾。 令人羡慕的家世背后,是冰冷而又华丽的牢笼。 失去母爱的同时,她得到的父爱也少得可怜。寻常人家的一日三餐,天伦之乐,对她却是奢望。 她总是渴望会有一个人出现。 在任何事情面前,都坚定地把她放在第一位,全心全意的爱她。 父亲不是那样的人。 沈温打小就照顾她很多,是除了父亲之外,第二个会关心她的人。他如同家人一样,后来又救她于困境,体贴,绅士,那么让人有信任感,最后也轻易舍弃她。 至于简灼白,他曾经玩世不恭,把所有最真实的情绪都掩藏在吊儿郎当的外表之下,让人摸不透,看不清。 骄傲肆意的面具下,奚漫实则自卑又敏感,一直不敢相信自己哪里值得简灼白那样热烈的喜欢,不知道他对自己究竟有几分真心。 她总是一边猜着他,一边假装不在意的一遍遍拒绝他,然后反复在心里告诫自己别当真。 可是如今再去回想,父亲的眼里,她只是个与他有血缘关系,他必须承担抚养义务的女儿,给她花不完的钱,雇佣人照顾她,给她天之骄女、受人追捧的人设。 沈温那里,她需要乖巧听话,懂事体贴,才能得到一点怜惜。 至于她怎么想,根本无关紧要。 到头来,或许唯有高中时的简灼白不一样。 他会在她心情好的时候逗她玩,也会在她不开心的时候想尽各种办法来哄她。 他时常关注着她的情绪变化,是真正在乎她个人感受的。 而他对她所有的好,从没要求她回馈过什么。 他以前总是嬉皮笑脸地对她说“奚漫,你怎么就那么讨人喜欢呢。” 奚漫嘴上骂他油腔滑调,心里却难免为之动容。 因为她长这么大,从没觉得自己讨人喜欢。 或许正是由于他在她面前有意无意的鼓励,她那时候格外努力,学习上不敢有半分松懈。 似乎只有让自己足够优秀,才担得起他口中的那句“讨人喜欢”。 奚漫坐在灯下,视线扫过笔记本上的那段文字,忍不住去想,如果当时的简灼白看了,会作何选择 这个念头刚起,她急忙拉回理智。 已经七年过去,她不该在此时去想这些。 七年的时间太久,久到他们彼此在对方的世界里多出了无法填补的空白。 他现在不是以前那个死缠烂打也要追着她的简灼白,她也不再是曾经的奚漫。 他们如今只是一场交易,一段只有一年保质期的形式婚姻。 仅此而已。 经历了沈温的事,奚漫才彻底看清一个现实。 她以前总是指望别人给她一个温馨美满的家庭。 而事实上,靠人不如靠己,人贵在自立。 对当下的她来说,没有比稳定工作更重要的事了。 不过即便如今的简灼白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欢她,其实在奚漫心里也感念他的好。 她因为沈温的事彷徨无措时,是他及时出现,帮她理清头绪,找到解决的办法。 奚漫心里清楚,他帮她的忙,和她帮他挡家里的催婚相比,要重得多。 可自从搬过来以后,他没有因此给她设立条条框框的限制,也没要求她做过任何她不喜欢的事,而是尊重她的意愿,像朋友那样跟她相处,没有让她感受到寄人篱下。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看起来放荡不羁,实则内心善良有风度。 他的温柔从来不在表面,是刻进骨子里的。 奚漫觉得,即便她和简灼白最终成不了情侣,能在阔别多年后还能做朋友,一起轻松惬意的相处,对她而言已经是一件足够庆幸的事。 无论日后怎样,她会在这一年里尽量做好自己应做的,与他好好相处。 奚漫指尖拂过手上的笔记本,又想起简灼白刚才醉酒时说过的话。 他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和集团里的那帮人有冲突,甚至被逼出国呢 明明那个时候他还在读书,根本不管生意上的事,是如何冲撞到那群人的利益的 任凭奚漫怎么想,也想不通。 或许这些事,也只有简灼白自己知道了。 不过看他今晚的样子,当年的经历必然是他的伤心事,她终归不好再提。 奚漫不再多想,把笔记本重新放回抽屉,去睡觉。 次日清早,奚漫起来洗漱一番,拎着包包正要出门,却忽然站在卧室门口踌躇起来。 昨晚上的事,不知道简灼白还记不记得。 奚漫不自觉又摸了下唇瓣,回忆起那抹温软的触感来。 当时他说不烦她,紧接着就亲了她。 依照他昨晚上酒醉后像个小孩的状态,可能亲她是一种哄人的方式。 如果他记得自己昨晚上都做了什么,应该会和她一样尴尬吧 深吸一口气,奚漫拎着包包出门。 隔壁简灼白的房间没有动静,她步履匆匆地按电梯门下去。 到一楼,电梯门打开。 奚漫刚走出去没多远,就看到客厅处简灼白坐在沙发上,一手举着镜子,语气意味不明“我初吻没了。” 奚漫的心猛地一颤,当即就想躲回电梯里。,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22章 第 22 章 今天给你露一手 简灼白听到动静, 转头看过来,奚漫和他的目光对上。 她穿着件白色针织衫, 搭薄荷绿的半身裙, 裙长及踝,清新靓丽。 烫成微卷的长发自然散落下来,本就格外精致漂亮的脸上施了粉黛, 红唇潋滟,为她平添几分明艳的美。 下一秒, 奚漫移开视线,提了提肩上的包袋,走向厨房。 她一直低着头,不敢正眼看简灼白。 沙发上, 简灼白把手上的镜子放下, 继续点着一旁蜥蜴的头“不教训你不行了, 我就在这儿睡一晚, 你大清早又亲又舔的。” 奚漫刚打开冰箱的门, 神情微顿, 偏头看过去。 他原来在说蜥蜴 被教训了,蜥蜴哼哼唧唧。 今天一大早, 简灼白睡得正香,蜥蜴跳上沙发,趴在他胸口上,舔着他的脸把他舔醒了,还舔他的嘴唇。 这可是他的初吻, 清白就这么被一只狗给抢走了。简灼白越想越气“罚你今天早上不许吃饭” 蜥蜴“” 奚漫听着那边的动静,一颗心隐隐放下的同时,又升起一丝淡淡的, 不易察觉的失落。 看来昨晚的事,他不记得了。 她从冰箱里取了两块全麦面包,放进烤面包机里加热一下,拿出来。 简灼白朝这边走过来“早上我们出去吃” 奚漫咬了口面包,转身避开他,又从冰箱里拿了瓶纯牛奶“我第一天入职,接下来的培训会很忙,我们各吃各的吧,等过几天张姨回来再说。” 她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上班快迟到了,我先走了。” 她说完这些,匆匆出了门。 简灼白看看时间,这么早上班,难道真去了那家离这儿很远的公司 还说要找个比简驰更好的,如今他看着,她的新工作也没好到哪去。 昨天喝多了酒,简灼白这会儿胃里有点难受,他也不会做什么东西,本来想带她出去的,如今只剩下自己。 他想了想,锅里加了点水,抓点米放进去给自己煮个粥。 半个小时后打开一看,清汤寡水的,米放少了。 用碗舀出来尝了尝,没什么味道。 做饭难道还需要天赋 简灼白撸起袖子,不信这个邪。 奚漫昨天办理入职时,喻总监的助理刘斌亲代过,接下来一个月会进入严酷的培训期,不及格的依旧淘汰。 顺利过关的,就有机会接触到简驰集团的各类投资项目。有了项目,能积累经验是一方面,提成也是很丰厚的。 想到那些奖金,奚漫整个人就斗志满满,把心底那点不快彻底抛开。 令人意外的是,奚漫上班第一天,居然在投资并购部遇到了熟人 那天她和简灼白搭坐的尊享版网约车司机,还说想追她那个富一代大学生,越晓俊。 不过越晓俊看到她,迅速把头埋进了电脑前,甚至还无措地伸手抓了抓头发。 看他这有点社死的样子,肯定知道简驰集团的老板是谁了。 奚漫来的早,许多入职新员工的工位还空着。 越晓俊对面的位置稍微偏僻一些,如果有人从办公室门口经过,不容易看到,挺隐秘的。 奚漫略一思索,走了过去,主动打招呼“嗨,好巧啊。” 越晓俊见躲不开,小心翼翼地把头从电脑上方探出来半张脸,单眼皮的小眼睛弯起,伸手挥了挥“嗨” “你怎么来这么早”奚漫从包里拿出湿纸巾擦着桌椅,主动和他攀谈。 越晓俊道“我刚入职,喻总监说接下来有为期一十八天的新员工培训,让我跟着一起,比平时上班时间要早些到。” 见四下还没多少人,越晓俊压低声音问,“姐姐,你怎么会在这儿,简总让你来监督投资部的工作” 简灼白是总裁,他们两个结婚了,那奚漫就是总裁夫人啊。 越晓俊很难想象,她居然来投资部上班,还坐在这么不起眼的位置。 奚漫神色微怔,笑了下“不是,我也是新员工,第一天入职。” “那你和简总”越晓俊回忆起那天,他当时刚表现出有点想追这位姐姐的意思,老板的脸色就不太好看,后来还亮出了结婚证。 其实自从知道简总就是那天他在网约车上拉的客人之后,越晓俊最近就心神不宁的,生怕哪天被穿了小鞋。 今天看到老板娘,他更慌了。 奚漫“嘘”了一声“那天的事,简总不会放在心上。至于我,就是单纯来上班的,和简总没有关系,以后在办公室里不要提这个。” 原来这两人是隐婚啊,越晓俊急忙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放心,您和简总的关系,我以后绝对不提。” 打开电脑,桌面上有接下来培训的相关资料,奚漫不再和越晓俊攀谈,打开文档。 办公室里陆陆续续有人来。 办公区域座位的划分,新员工和老员工穿插在一起,方便新员工请教问题。 奚漫的左手边,就是两个老员工。 那一人明显很熟了,一来就聊起八卦 “听说了吗,简驰集团的高层出现了变动,采购部赵总主动辞职,华东区域珠宝总负责人王总,也提前退休了。” “这两人手上都是有股份的吧,集团元老级人物,怎么这么突然” “据说昨晚上简总和董事会以及集团各高层吃饭,简总拿出了这两人在职期间的几本烂账,最后就这样了。” 那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压低声音,“杀鸡儆猴。” “那群人前阵子好像还琢磨着讨好简总呢,一眨眼就成了这步田地,这也太快了。” “听说简总这么做,多少有点公报私仇的性质,当初简总放弃高考出国,背井离乡,这些人在后面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怎么回事” “具体的不知道,我也是有次在卫生间里,听上面的领导聊过几句。” 奚漫视线落在电脑屏幕,注意力却全在那两人的谈话上。 一时间,她又想起简灼白昨晚上说他开心,又不开心。 怪不得他昨晚上喝那么多酒,醉得都断片了。 奚漫抿了下唇,把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开,继续看手边的资料。 新员工全部到位后,喻学名亲自召大家去会议室开了个会。 面对工作,他仍是那副严苛又一丝不苟的态度。 助理介绍完接下来的培训内容,轮到他发言。 他把手上的文件丢在一边,犀利的目光扫过所有人“虽然要求这段时间大家争取早到,但我个人并不喜欢占用大家工作以外的私人时间,也不提倡加班,严苛的培训是为了你们工作时有更高的工作效率。” “将来我为你们的项目绩效做评定,不会在乎你们熬了多少夜,只在乎你们有没有把项目做好。如果在不熬夜加班的前提下,就能把活干好,更能突显一个人的能力。” 他看一眼腕表“培训期间由刘助理带你们,到时候除了各项考核,还会分一些小项目给你们,做好了同样有奖金拿。大家都好好干,争取最后都不会被淘汰。万一你们最后全顶不住压力跑了,我没法给简总交代,还得拿着检讨书去总裁办自我反省。” 他说到最后,难得带了点幽默,办公室里的气氛缓和下来,有人低笑出声。 喻学名想起什么,又道“培训到最后,会有一个综合能力考核,前两名将被分到kaah的收购项目上。你们不是小白,都在圈里混过,应该知道这个项目的提成有多少吧” 提到kaah,大家的心不免躁动起来。 这是一个很大的公司,简驰集团居然要收购kaah。 就连一直低着头的奚漫,都忍不住朝喻学名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种大项目,应该会是喻总监亲自出马,能拿奖金不说,还能跟他学到很多。 而且出差了,在公司碰到简灼白的几率就更小。 在家里,她也不用跟简灼白在张姨跟前扮恩爱。 简直一举四得 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拿到这个项目。 中午,喻学名敲开总裁办的门。 简灼白在电脑前坐着,穿了件黑色衬衫,最上方的扣子没系,痞中带冷,侧脸硬朗,眉骨锋利。 喻学名以为他在忙工作才不去吃饭,走近了才发现,电脑屏幕上播放着视频,里面戴着白帽子的厨师正在教人做菜。 简灼白手边放着本子,修长指骨捏着笔,不时记一些关键词。 喻学名“” 简灼白看他一眼,把视频暂停“有事” 喻学名道“新员工已经全部入职了,今天开始培训,最终考核成绩的前两名,分到kaah的项目上,跟你出差。” 简灼白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喻学名扫了眼他的电脑“简总这么有兴致,学做菜” “随便看看。” 喻学名哂笑一声“结了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你想结,你也可以。” “” 简灼白结婚这事,其实直到现在,喻学名还是难以置信。 奚漫的颜值可是很高的,今天一上午,投资部不少男的过去献殷勤。他让老员工带新人,结果那群弟兄都奔着奚漫去了,后来他严厉呵斥,局面才稍微好些。 简灼白以前把她视作女神,如今突然闪婚,现在的简太太得美成什么样 喻学名眼珠一动,拉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我们投资部新入职的员工里,有个女孩,很漂亮,仙女似的,部门男同志都老盯着他看。你说我要是想追,可以吗” 简灼白手上把玩着手机“公司里没有禁止办公室恋情,你当然可以追。” 喻学名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如今你亲口说行,我就放心了。” 简灼白眼皮一掀“你这么尊重我的意见,我是你爹” “” 喻学名无所谓地耸耸肩,他有点饿了,站起来“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 简灼白“秘书给我订了饭。” 喻学名也没再说什么“那你自己在这儿待着吧,反正食堂的饭菜你也吃不惯,我自己去了。” 3层,员工食堂 奚漫还不认识什么人,吃饭时和越晓俊坐在一起。 两人正边吃边聊上午的培训内容,喻学名忽然打了饭走过来,从容地坐在两人对面。 越晓俊立时拘谨了起来,一口米饭没咽下去,含糊地道“喻总监” 奚漫抬起头,看他一眼,下意识望向四周。 听说喻学名和简灼白私底下关系很好,简灼白不会也在食堂吧 “你找谁呢”喻学名一眼看出她有心事。 奚漫忙笑了笑“没找谁,喻总监突然坐这里,我们俩受宠若惊,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看了。” 喻学名扬眉“我也没这么吓人吧,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我一向分得很清。现在是吃饭时间,放心,我绝对不和你们聊工作,也绝对不批评人。” 他又主动慰问,“怎么样,还适应吗” 奚漫点头“谢谢喻总监,挺好的。” 看他私下确实没架子,奚漫鼓起勇气,状似好奇地问了一句,“听说喻总监和简总是国外认识的,又一起回的国,你们关系那么好,平时不一起吃饭吗” “简总挑食着呢,他的伙食都是秘书亲自准备,总裁办隔壁的小会议室,就是他的专属小餐厅。” “哦,原来是这样。”奚漫低头吃着东西,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喻学名扫一眼奚漫,心底透出些了然。 她刚才一看见他就往别处看,分明就是在找简灼白。 这姑娘来简驰上班,不会是冲着追简灼白来的吧 正走神,奚漫忽然叫他“喻总监,kaah的项目,是只要在培训最终考核拿到前两名,就可以接吗” 喻学名眼皮跳了下“你对这个项目感兴趣” 想起先前简灼白的要求,不等奚漫回答,他道,“这个项目要男同事,到时候你如果成绩好,我派别的项目给你。” 简灼白都结婚了,奚漫万一接了那个项目,他们两个遇见多尴尬。 不合适。 反正简灼白不跟他争了,他决定到时候把奚漫派到自己的项目上,有助于增进感情。 奚漫问“和kaah一样大的项目吗” 喻学名思考两秒“稍微小一点。” 越晓俊抬头“喻总监,大项目只能男同事做,这算性别歧视吗” 喻学名抬眼“怎么就性别歧视了” 奚漫也有点不悦“这就是性别歧视,何况您在会议上也没说清楚。” 喻学名在会议上没说,是因为他觉得只要是前两名,无论男女,简灼白为了工作最后都会要的。 可奚漫不一样啊,她要追简灼白,但是简灼白是有妇之夫。 不过他操心的也太早了,奚漫能不能拿到前两名,还不一定呢。 喻学名再抬头时,语重心长道“考虑到kaah项目的工作强度,才计划安排男员工来做,但是女员工足够优秀,也是可以的。你先在培训当中好好表现,如果真能拿到前两名,就让你去。” 奚漫这才松了口气,立马表态“总监放心,我会全力以赴的” 越晓俊紧跟步伐“我也会全力以赴的” 喻学名睨他一眼“你一个毕业证还没拿到手的实习生,让你跟着培训都不错了,你还着急想做项目知道好高骛远怎么写吗” 越晓俊“” 接下来几天,奚漫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工作上,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卧室。 张姨还没回来,她和简灼白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几乎很少有交流。 周五她学到很晚才睡,最近没休息好,原本她想趁着周末两天好好补个觉,结果一大早就被窗外的动静吵醒了。 奚漫烦躁地从床上下来,拉开阳台的窗帘探头往下看。 后院的草坪上,蜥蜴追着不知哪里来的鸭子满院跑,鸭毛和狗毛飞得到处都是。 奚漫看到这一幕正有些愣神,再仔细一看,简灼白也在跟着跑。 他穿着黑色t恤,身前系着围裙,手里拿着一把菜刀。 他抓了几次鸭子没抓到,只好对蜥蜴道“小舅子,跑快点,给我摁住它” 奚漫“” 他叫蜥蜴什么 还没多想,就见蜥蜴奋力扑过去,结果被鸭子给咬掉了毛,疼得嗷嗷叫着往四周躲。 最后画面又变成了鸭子追着蜥蜴跑,简灼白拿刀跟在鸭子后面。 奚漫的瞌睡都被惊跑了,对着下面喊“简灼白,你干嘛呢” 简灼白步子顿住,闻声抬起头。 他与在公司里矜贵冷峻的形象判若两人,头发此刻折腾的有点乱,有几根翘起来,显得整个人张扬又狂傲。 漆黑的眼眸与她对上,他晃了晃手里的菜刀,痞里痞气道“我买了鸭,今天给你露一手,让你尝尝简氏老鸭汤。” 奚漫看着凌乱的院子,满头黑线。,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23章 第 23 章 【加更】想要保护她…… 奚漫洗漱过从楼上下来, 院子里依旧是鸭飞狗跳,鸭子扑棱着翅膀正四处逃窜。 蜥蜴已经追累了,明显没有先前那么卖力。又追了几圈后, 趴在地上伸着舌头, 一喘一喘的。 简灼白见势也扔了手上的刀,双手扶着腰, 呼吸微沉。 鸭子感觉威胁小了,逐渐放松戒备,缩在一边肚子一起一伏, 明显累得不轻。 奚漫站在屋门边上, 目测了一下鸭子离自己的位置, 她不敢徒手抓那玩意,逡巡四周找趁手的工具。 看到门后有个水盆,她半蹲下身拎起盆背在身后,悄悄地朝鸭子那边挪几步。 趁其不备, 一把扣住。 “嘎嘎”闷闷的鸭叫声从盆里传出, 奚漫心里有点怵,生怕它啄破盆底探头咬她。 双手压着盆, 她因为害怕手臂微微颤抖着, 对那边高大的男人喊“简灼白, 你快点过来呀” 简灼白闻声转头, 看到这边的一幕, 他挑了下眉,抬步走过来,笑着揶揄“我和蜥蜴忙活半天,功劳让你给抢了” “这叫智取。” 简灼白笑了“分明就是坐收渔利,它要是没跑那么累, 你扣它一个我看看” 男人站在她跟前,颀长的影子笼罩住她,衬得她蹲下来的身躯越发娇小。 盆不大,鸭子还在拼命挣扎,引得奚漫手里的盆不断晃动,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她急了,抬头看向男人俊逸的脸“你还站着干嘛,过来接手啊,我有点害怕。” 她干净的眼底透出几分不安,简灼白知道她胆子小,不知道刚才怎么有勇气做这事的。 他忙蹲下来,按着盆,一手伸到里面把鸭子拎出来。 “嘎嘎” 奚漫惊得忙站起身,连连后退几步。 简灼白看到她的表情,一时乐了“还真是娇贵的公主殿下,连这玩意儿你都怕” 奚漫盯着他手上的鸭,并不在意他的调侃“长的是不吓人,但是想到它喜欢吃蚯蚓和毛毛虫,没准肚里现在有好几只它们的尸体,我就有点心里发毛。” “农场里养的鸭谁吃那些东西怕虫子就算了,连吃它们的鸭你都怕” 简灼白看一眼她粉嫩的脸颊,吊儿郎当道,“那吃鸭的我你怕不怕” 空气滞涩了两秒,奚漫瞪他一眼“你好意思笑我,要是没有你,我会那么怕虫子” “怎么还赖上我了”简灼白上前两步靠近她,奚漫警惕地扫了眼那只鸭,又跟着后退,“谁让你以前捉毛毛虫放我文具盒里。” 简灼白没再上前,想起小学二年级的那个暑假,他脸上闪过一丝异样“你知道是我干的” “我又不傻,怎么不知道是你何况你还写了小纸条。” “你那时候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谢谢你”奚漫气乐了,“那次之后,我把你名字刻进我脑子里,从此再也没忘。” 语落,对面传来男人愉悦的笑声。 原来她那么早就记住他了。 “你还笑”奚漫愤愤地瞪他。 简灼白嘴角的笑意收起,给她抓毛毛虫确实是他不对,但还真不能全怪在他头上。 当时是二年级升三年级的暑假,每个班级的前三名跟着老师参加夏令营,他和奚漫自然也在其中。 学校要求学生全面发展。 那个暑假,他们小小年纪就被各种各样的训练安排的缓不过气,每天一睁眼就是琴棋书画,男孩子还要学射击、击剑,女孩子跳芭蕾舞,学画画。 简灼白见过她跳芭蕾的样子,是她们那群学生里最出色的,穿着舞裙轻盈旋转时,像一只翩然起舞的白天鹅,连老师都夸她跳得好看。 有天傍晚,老师难得允许大家放松,给所有夏令营的学生放动画电影。 多媒体教室里,简灼白当时刚巧就坐在奚漫旁边。 那天晚上她在看电影,简灼白在看她,那时候不懂什么是喜欢,只是单纯觉得她好看。 而且,简灼白很早就认识她了,早在这次夏令营之前。 有次他和几个发小去秦家找秦赴,她也在。 沈温和秦远几个人在院里晒着太阳打游戏,她手里拿着一只很漂亮的风筝,每一局游戏一结束,那群人热火讨论时,她都会小心翼翼扯一下沈温的袖子“三哥,我们现在能去放风筝了吗” 结果那群人又开了一局,她只能继续等在那里。 秦远调侃道“老三的亲妹妹跟着母亲在国外,本以为能清闲点,没想到还得给别家带孩子。这小跟屁虫总黏着你,都快成你身上的挂件了。” 另一个人接话“一个小屁孩,跟着咱们有什么好玩的,还是老三脾气太好,惯着的。” 他看向奚漫,“妹妹,毕竟不是亲哥哥,哪能老陪着你,他也得有自己的生活啊。你怎么不去找好姐妹们玩,这么黏人,以后你三哥结婚了你可怎么办” 奚漫被说的脸有些红,抿着唇不说话,拿着风筝的指节微微泛白。 她不小了,听得出来大家话里的意思,她老缠着沈温,给他们带来了困扰,玩不尽兴。 沈温睨了那人一眼,安抚地摸摸她的头“这些人爱开玩笑,别理他们,三哥再玩两局就陪你放风筝。” 奚漫乖乖在他身旁站着,看着他手上的游戏,眼眶微红,没有说话。 今天是他去家里找她,说要带她放风筝的,结果又来这里玩。 他刚才也说再玩两局,可是已经好多个两局了。 简灼白当时就在二楼,秦赴卧室的阳台上。 郭允他们几个玩魂斗罗,他觉得没意思,过来透透气,不料看到这样的一幕。 “她是谁”简灼白问秦赴。 秦赴刚输了一局,走过来,往下面扫一眼“奚家的千金呗,听说她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了,他父亲很忙,没时间管她,沈温的父亲在生意上依附奚家,沈温偶尔带带她,时间一长,她就黏着沈温。 沈温大她那么多,跟着他有什么好玩的,我就不爱跟我哥那帮人玩,有代沟。灼哥,你说这小千金是不是缺爱,谁对她好点她就黏上去,看不出沈家是巴结他们家的吗” 简灼白没说话,定定望着下面那道瘦小的身影。 小女孩和他差不多大,生的粉雕玉琢,很是好看。 那群人坐着,她拿着风筝站在沈温身边,局促地混进那群沉浸游戏的大男孩中间时,她显得格格不入,拘谨又落寞,像个孤单的小可怜。 下面又有人说话“秦远的弟弟好像和这个妹妹一般大,老三,让她上去跟那帮人玩呗,别老在这儿,楼上也挺热闹的。” 旁边男生笑“那群皮小子也不会无聊到陪小姑娘去放风筝啊。” 简灼白不爱管闲事,但是再让他们一言一语下去,那小千金可能要被说哭了。 见沈温打着游戏无动于衷,他趴在阳台的窗前,朝下面喊“风筝不错,我们正想去放风筝,小妹妹借我们玩玩” 奚漫惊得抬起头,对上一双好看明亮的眼眸。 她忙把风筝背在身后,不自觉后退了两步,结果不小心撞在沈温的手臂上。 没多久,游戏输了。 “三哥,我不是故意的。”她声音里隐隐露出哭腔,忐忑地看向沈温。 沈温原本玩得上头,心里有些不悦,正要发火,察觉女孩不安的情绪。 他神情一怔,面色柔和下来。 游戏机扔在一旁的桌上,沈温捏捏她的脸“游戏有什么好玩的,三哥不玩了,陪漫漫放风筝好不好” 奚漫强绷着的情绪在他温柔说话的这一刻,忽然绷不住,金豆子一颗颗掉下来。 沈温帮她把眼泪擦掉,接过风筝,牵着她的手对那帮人道“走了,你们玩吧。” 他一走,众人感叹“老三对那小孩是真宠啊,刚才若是我就发火了。” 听到“宠”这个字,简灼白想到刚才沈温一闪而逝的不耐,冷嗤。 抬眸看着远去的那两道背影,秦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这小千金是不是缺爱 没来由的,他当时生出几分怜惜来。 沈温对她有那么好吗,不见得。 她黏着他,或许只是因为,在她的世界里,没有比沈温对她更好的了。 她甚至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才算真的对她好。 秦赴的话不怎么好听,但应该是事实。 那位小千金,挺缺爱。 简灼白平时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意。 那天之后,他却时不时想起小女孩孤单无助的身影。 他第一次冲动地想要保护一个人。 他想带她一起玩,让她感觉到被人爱。 然而后来简灼白再去秦家,即便看到沈温,他也是一个人,奚漫没有再跟着他。 那群人问起他的跟屁虫呢,沈温玩着游戏,漫不经心“自己在家看书呢,上次被你们开玩笑,都不爱跟我出门了,说要好好学习。” 简灼白已经太久没见过她,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夏令营,他都没发现,奚漫跟他在一个学校。 听说她是她们班的第一名,还真是如沈温所说,在好好学习。 奚漫对着荧幕上的动画电影正看的认真,后来电影里的毛毛虫受伤了,她流出眼泪来“毛毛虫好可怜。” 简灼白朝荧幕上看一眼,不以为意地笑了声“一条毛毛虫有什么可怜的” 奚漫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转头看过来。 她眼睛里还沾着水雾,楚楚动人。 女孩吸了吸鼻子,跟他较真“她为了救好朋友受伤了,当然可怜。” 之后继续转头看向荧幕。 她显然没有认出他来。 简灼白张了张口,正想说话,奚漫忽然又开心起来“真好,毛毛虫没有死” 简灼白没有打扰她,也跟着看。 这是澜大动漫设计专业学生的毕业作品,讲的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小麋鹿在森林里游荡,无意间结识了一条毛毛虫,她们成为朋友,一起患难与共。 “我好喜欢毛毛虫啊。”电影结束时,她对着荧幕感慨,眼神里泛着璀璨的光。 简灼白看她一眼“喜欢它什么” 奚漫眨了眨眼,那双漂亮的眸子纯粹又无辜“它可爱啊” 她提到电影里的毛毛虫,眼睛炯炯有神,比先前黏在沈温跟前的那副可怜样好看多了,也顺眼多了。 她说她喜欢,简灼白就从外面捉了一条,偷偷放进了她的文具盒里,想给她惊喜。 他当时还很有模有样地写了张小纸条可爱的毛毛虫,送给可爱的你。 次日一早,女孩打开文具盒,直接吓哭了。 那哭声,惊天动地 简灼白当时吓得手足无措。 生平第一次想讨女孩子喜欢,还失败了。 老师发现后,很生气地问是谁干的,简灼白没敢承认。 所以他一直以为,奚漫不知道是他。 不过因为心虚,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简灼白都不敢主动上去跟她说话。 现在想想,前一天傍晚她跟他说毛毛虫可爱,第二天就得了一条,还写了小纸条。 很难猜不到是谁干的。 思绪回转,简灼白拎着手里的鸭子往厨房走“你们女生就是喜欢口是心非,嘴上说着喜欢,真给你了你又不要。” 奚漫蹲在厨房门口,摸了摸蜥蜴的脑袋,横他一眼“异次元和现实要分清楚的好吗,动画里的毛毛虫确实很可爱,你自己抓的那条长什么样子,你心里没数” 简灼白回头看她一眼“知道是我,当时怎么不告诉老师” “要不是因为那张纸条,我肯定就告诉老师了。” 纸条上的话很幼稚,但说明了他当时的行为是善意的,就是人蠢了点。 那事之后,简灼白在她脑海中的印象就是,长得很帅,成绩很好,但就是有点不太聪明。 她甚至都想不明白,做事情有点笨拙的一个人,成绩是怎么那么好的。 奚漫一抬眼,发现简灼白在厨房里,拿绳子将鸭五花大绑了起来,手里拿着刀跃跃欲试,好像不知道从哪下手。 简直跟她印象里那个笨拙的形象,完美重叠。 她站起身“你不会杀鸭” “我又没杀过,这可是人生第一次。”简灼白刚才就是不知道从哪杀好,才一不留神,让鸭飞出去满院子乱跑。 奚漫有些无语“那你买活的回来干什么张姨又不在。” “活的新鲜啊。”简灼白看过来,“你一个会做饭的,没杀过鸭鸡杀过没有,应该流程都差不多。” 奚漫靠在旁边的中岛台上,赶紧摇头“我毛都没拔过。” 她不敢碰鸭,当然也不敢碰鸡。 以前鸭这种食材,前期都是莫姨帮她处理,她看着这种禽类的活物不敢下刀。 也就鱼虾蟹这种水里的产物自己还能行。 看简灼白摸不着北的样子,她轻笑“你不是要给我露一手吗,结果连鸭都杀不了,简直有损你的英明。” “你懂什么”简灼白撂了手里的刀,摘下围裙走出来,站在奚漫跟前,“我这是心地纯善,不忍杀生。” “嗯,吃的时候真香。” “” 简灼白眉头微挑,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中岛台上,上身前倾,那张英俊利落的脸靠过来“笑话我不然你来” 他离得太近,将奚漫圈禁在逼仄的空间里,强烈的雄性荷尔蒙将她完全罩住。 奚漫心跳漏了几拍,抬眸撞进他深重的眼底,又匆忙偏头避开,额头不经意擦过男人简洁流畅的下颌,传来细微的痒。 她抿了下唇,小声嗫喏“鸭是你买的,我又没说我要做,谁知道你闲着没事折腾什么。” “还不是你这两天老躲着我,我才想主动做个饭,哄你开心一下。”简灼白垂眸看她,“你最近怎么回事,我惹着你了” 自从她找到工作开始,每天早出晚归,几乎没搭理过他。 简灼白想不明白,就算再忙,回来看到他打个招呼应该不难吧 她这个态度,他只想到一种可能他惹她生气了。 可他无论如何回忆,都不记得自己有做过什么错事。 她不理他,他主动哄她一下总不会出差错,所以他看了几天的视频后,决定今天做个老鸭汤。 没想到死在了宰鸭的环节。 简灼白暂且把鸭的事放在一边,虚心求教“算算日子马上张姨就回来了,我还得搬去跟你一起睡。你最近老把我当空气,我总得知道哪里惹到你了吧” 奚漫掀起眼睫,视线落在他性感的两片薄唇上,忆起覆上来时的微妙触感。 最近不理简灼白,除了因为忙之外,她确实有点心理上的情绪。 人有时候就是很奇怪,她现在不打算考虑感情的事,只想努力工作,莫名其妙被他亲了之后,她明明不打算因此和他有什么牵扯。 可现在他全忘了,对她一点交代都没有,她就觉得憋闷。 那晚明明是他主动的,第二天还说蜥蜴夺了他初吻。 越想越生气。 可她现在又不好把那晚发生的事说出来。 何况说了之后呢,她又没想让他负责,只是为了解气好像不至于闹那么大。 奚漫思索了片刻,平静道“我工作压力大的时候,不太喜欢跟人说话。” 掠过这个话题,她偏头看了眼厨房里还五花大绑着的鸭,“这简氏老鸭汤,你今天还做吗到底能不能行” 简灼白回头看看乱糟糟的厨房,挺直腰板“当然做,过去等着。” 他重新走回厨房,再次把围裙系上。 男人不能说不行 他又拿起那把刀,表情僵硬,一脸的视死如归。 不知道的,还以为接下来是鸭宰他。 奚漫忍俊不禁。 她忽然觉得,这副样子的简灼白,有点可爱。 他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好不了,奚漫看看时间,回房间里去看资料。 为了拿下kaah的项目,跟着喻总监出差,周末她也不能浪费。 三个小时后,简灼白发消息给她,奚漫才从楼上下来。 餐桌正中央,摆着一份热气腾腾的老鸭汤,旁边还有两个配菜。 卖相好像还可以 奚漫拉开椅子坐下,闻着诱人的香味,有点难以置信“你做的” “不然呢”简灼白盛了一碗鸭汤给她。 鸭是他叫人上门来杀的,不过应该没必要告诉她吧,有损他的英明。 反正鸭汤是他做的就行了,简灼白满含期待地道“尝尝味道怎么样。” 奚漫捏着汤匙尝一口,口感意料之外的好喝,她眼睛亮起星芒“不错诶” 女孩笑起来的样子明媚绚烂,眼眸微微眯着,嘴角浅绽一只梨涡,甜美动人。 简灼白想装冷酷,可看着她如此真实的笑,以及眸中遮掩不住的惊艳,嘴角往下压了又压,最后还是没忍住,疯狂上扬“这世上,能有灼哥做不成的事” 奚漫心情不错,看他做饭辛苦,并不吝啬吹彩虹屁“灼哥所向披靡,无所不能” 她随便夸两句,他就无比满足。 简灼白心里像抹了蜜,嘴角翘得更高了。 瞥一眼她眼下的黑眼圈,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你进的什么公司,刚入职就忙成这样” 奚漫愣了下,含糊地道“没办法,活多。” “再多也不能不让人休息,劳逸结合才更有效率,哪有这么没日没夜熬的” 简灼白对她不愿意进简驰集团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说话也不客气,“你们老板这么剥削你们的业余时间,他是周扒皮吧” 奚漫刚咽下一口汤,闻声抬眸。 盯着简灼白那张脸,她第一次觉得他的话无比悦耳。 搞这么激烈的竞争,她最近都累成狗了。 “你说的对。”奚漫附和他,“我老板就是万恶的资本家,周扒皮”,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第24章 第 24 章 善解人意 简灼白主动做饭, 两人的关系得以缓和,奚漫决心忘掉他酒醉那晚的事,再也不提。 礼尚往来, 她当晚和隔天也用心烧了两顿饭。 她会的种类多,做了好多样, 简灼白看起来好像还挺喜欢吃的。 周日依然不用上班, 下午奚漫看了会儿资料,去厨房做了一些抹茶脆皮卷和紫薯蛋黄酥。 莫沁接的那部青春校园剧已经开拍了, 她趁着今天有空打算去剧组探班, 顺便给她带点小甜品。 简灼白带着蜥蜴出门遛弯回来, 香喷喷的甜点刚刚出炉, 奚漫正拿出手机对着自己的杰作拍照, 面上浮出满意的笑。 她穿着很休闲的卫衣牛仔裤,长发简单扎起,皮肤白净, 笑起来眸色澄澈,清纯甜美。 简灼白迈开长腿走过来, 假装去冰箱里拿水, 余光扫过她做的点心“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手艺。” “你没看出来的多着呢。”被夸赞, 奚漫心里十分高兴,眼睛完成月牙状,嘴角翘得快要合不拢。 不过这点心她许久没做, 卖相虽然过关了, 不知道味道有没有失手。 她眼珠微动,另外拿了个盘子,把两样点心各取出一样, 递过去,满脸真诚,“你尝尝” 简灼白刚才就在想,昨天他辛辛苦苦做了老鸭汤,她这两天也一直换着花样做菜,如今甚至突然做甜品,肯定是为了回报他。 如今她双手奉上,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 这甜品是专门为他做的。 这个点做甜品,莫非想要跟他一起喝下午茶 简灼白嘴角几不可见地勾起弧度,他把手上还没拧开的那瓶水重新放回冰箱,接过盘子。 他先尝了抹茶脆皮卷,外面是沾了核桃仁和芝麻的脆皮,里面是松软可口的抹茶蛋糕,中间还有红色的山楂果酱。 简灼白不太能吃甜,但这个点心甜度适中,清新的抹茶香充斥着味蕾,搭配精心调制的山楂果酱,酸甜爽口,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甜腻,反而很开胃。 “好吃吗”奚漫主动凑了过来,眼神亮晶晶的,满含期待。 简灼白点头“好吃。” 没两口,他把抹茶脆皮卷吃完。 “你再尝尝这个紫薯蛋黄酥。” 蛋黄酥外酥内软,紫薯口感细腻,蛋黄咸香浓郁,简灼白又很快吃完一整个,用实际行动证明,蛋黄酥也好吃。 奚漫脸上彻底绽出心满意足的笑。 连简灼白这种口味挑剔的人都觉得不错,那应该就是很成功,莫沁肯定也会喜欢。 她转身从橱柜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食品盒子,把剩下的脆皮卷和蛋黄酥装进去,摆的整整齐齐。 意识到什么,简灼白看着她手上的动作“你要出门” 奚漫低头认真摆弄着“莫沁在澜大拍戏,我下午刚好有空,过去看看她。” 两样点心被她全装进去,奚漫看看时间,把身上的围裙解下来,去楼上换衣服。 简灼白还怔在原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再看看那个精致的小盒子。 原来他只能每样吃一个,还是试吃的小白鼠。 蜥蜴闻着味跑过来,蹲坐在简灼白脚边,摇着尾巴仰着头,一脸馋样。 简灼白淡着张脸,眼皮耷拉着“看什么看,你一个都吃不到。” 蜥蜴 口袋里,简灼白手机一直在震动。 他捞起看一眼,是群里的消息,郭允、秦赴、苏哲阳商议着一起去打球,问闻嘉至和简灼白今天忙不忙。 闻嘉至今天下午没事,我在学校,你们过来吧。 郭允灼哥呢要不要一起burn 苏哲阳灼哥不会还在忙吧,最近叫他老不出来。 郭允工作真的那么忙我都怀疑灼哥这阵子忙着憋什么大招,是不是要给我们准备惊喜 苏哲阳灼哥到底出不出来burn 简灼白盯着聊天记录,想起刚才奚漫说她要去澜大找莫沁。 闻嘉至读博的学校,就是澜大。 电梯门打开,奚漫换了身衣服下来。 看到简灼白还站在厨房的冰箱旁,她狐疑了一瞬,也没多问,过去把自己的点心打包好。 简灼白在群里回复了一句,抬头“你刚才说,你要去澜大” 奚漫转身“怎么了” 简灼白语气吊儿郎当“郭允他们叫我去澜大找闻嘉至打球,既然同路,我可以载你一程。” 说着还把聊天界面给她看一眼,证明自己没有撒谎。 奚漫神色稍怔。 当初简灼白追她,她一直没回应,后来简灼白出国,大家都说是因为她的态度让简灼白寒了心。 近两年,她常和沈温出双入对,郭允那帮人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对她颇有微词。 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澄清的,外面人的看法,她根本不在意。 如今她和简灼白结婚只是暂时的,又不是真夫妻,这种关系没必要让太多人知道。 奚漫看向简灼白“我们还是各走各的吧,就当没联系,免得碰见他们,越解释越混乱。” 简灼白神色淡了些。 “随便你吧。”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玄关处,拿了车钥匙出门。 奚漫乘出租车到澜大,因为提前跟莫沁打过招呼,她一下车,就看到莫沁在澜大东门接她。 奚漫把甜品递上去,莫沁很是高兴“好久没吃到你的手艺了” “专门给你做的,但是长胖了别怪我。” “等我吃完,今晚就围着澜大操场跑十圈” 两人挽着手从东门进入,澜大校园绿树成荫,每个学院的教学楼各具特色,很有艺术气息。 奚漫对这里不熟,莫沁边走边给她介绍,这栋楼是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那栋是信息科学技术学院 直到路过那栋弧形阶梯式的建筑,莫沁眸色黯了一瞬,直接拉着奚漫离开。 奚漫察觉她的异样,回头看一眼建筑上的大字医学院。 澜大医学院,不仅在澜大是王牌,在国内也是出类拔萃,闻嘉至本硕博都在这里就读。 莫沁暗恋闻嘉至多年,大学终于鼓起勇气追他,两人成功走在一起。 那时候莫沁在长莞读大学,但几乎所有的假期都会回来和闻嘉至见面。 闻嘉至这人看着挺靠谱的,奚漫以为她找到了幸福,可是大学还没毕业,他们俩分手了。 奚漫还记得,她当时在自己跟前哭成泪人,抽抽搭搭“感情这种事,谁爱的多谁就输了,我也从没奢望他对我能像我对他那样,可他从来就没有真的在意过我” 再后来,莫沁专心事业,不是在拍戏,就是在准备拍戏的路上。 打量着莫沁的神情,奚漫试着问“你这次在澜大拍戏,和闻嘉至见过面吗” 莫沁愣神两秒“澜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的生活枯燥又规律,每天就是食堂、医院、教学楼、宿舍四点一线,只要我不主动找他,就永远不会遇见。” “这几年,他真的从没找过你” 莫沁摇摇头,苦笑“他是闻家金尊玉贵的少爷,我就是闻家司机的女儿,在他眼里我能有几分重量” 奚漫看着她,眼中多了些怜惜。 莫沁故作轻松地挽着她的手臂“其实我不亏,偷偷喜欢他那么多年,后来终于做了他女朋友,也算如愿以偿。最后不欢而散,说明我们两个不合适。” 莫沁逐渐有些失神,“他钢琴弹得那么好,我却对音乐一窍不通;他性子安静,我总是吵他;他喜欢看书,我一看见书就打瞌睡;别人跟他谈知识谈音乐,他眼神发光,侃侃而谈,我不懂那些,他对着我就总是沉默,无话可说” 她抬头看了眼头顶耀眼刺目的太阳,眼眶微红,“他近在咫尺,却又仿佛离我很远,家世决定了眼界和地位,他身边的位置,我再怎么努力也够不到。就算侥幸得到了,也握不住。我追不上他的脚步,又如何指望他喜欢我” 奚漫安抚地握住她的手,笑着岔开话题“这些点心,我刚从家里做好就带来了,应该还是热的,你要不要找个地方先尝尝” “好啊。”莫沁也不想聊那些不开心的事,“前面就是操场了,我们去那吧。” 两人去操场的看台上坐下,莫沁想到什么,忽而道“对了,澜大的奶茶很好喝,我原本说要带你尝尝的,刚才只顾聊别的,我给忘了。” 看一眼那些点心,她站起来,“甜品与奶茶绝配,你在这等我一下,就在附近,我现在去买。” 奚漫还来不及应,她已经急匆匆跑下台阶,奔向奶茶店。 看着莫沁的背影,奚漫无奈笑笑,只得坐在那里等。 看台正下方是操场,环形跑道上有人在散步,跑道中央的绿色草坪上,同学们三两成群围坐在一起,吃着零食谈天玩闹。 一对对热恋中的情侣,正相互依偎着。 惬意的午后,春夏交替的季节,天还没那么燥热,风吹来时带着微微的暖意。 每个大学的操场,好像都差不多。 这画面让奚漫想起a大。 读大学的时候,她也时常一个人去操场上散步。 这个季节,出来约会的情侣总是格外多,女生穿着漂亮的裙子,紧紧牵着身旁男生的手。 当年高考结束后,沈温让她报考澜大,留在本地。 她很听沈温的话,唯独这件事,她坚持自己的意愿,选报a大,去了澜城旁边的安芩。 为此沈温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太高兴,觉得她倔强任性,在安芩连个熟人都没有,去一次要三四个小时的路程,远不如留在澜城,每天都能回家。 奚漫迟疑过,但最后也没把志愿改回来。 澜大并不比a大差多少,奚漫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坚持什么。 她只是觉得,她给简灼白的笔记本上写过,她要去a大金融系。 她从来没有承诺过什么,但已经说出去的话,就不会食言。 正有些失神,坐在她不远处追剧的两个女生倏然惊呼 “闻师兄和几个朋友在篮球场打球” “照片上他其中一个朋友好帅啊,闻师兄已经很好看了,没想到他那个朋友直接逆天,旁边拍戏的男明星也没他帅” “第一次见这么绝的侧颜,快快,我要去看正脸” 两人麻溜收起平板,牵着手跑下看台,朝着篮球场的方向飞奔。 露天篮球场就在操场的右前方,隔着一道铁丝网围墙。 奚漫坐在看台视野开阔,虽然距离远,看不清正脸,但人群中她还是一眼看到了那道敏捷的身影。 即便是背影,奚漫也知道是他。 男人微弓着脊背,左右拍打着球寻找突围的机会,对手试图抢球,他战术性后退两步,双手把玩着球放在腰间,虚晃一枪后高速向侧方运球,又突然一个投抛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最后以极刁钻的角度砸向球框“咣” 篮球场上有女生鼓掌喝彩。 简灼白桀骜张扬,骨子里又自带三分痞气,打篮球的样子很帅,高中时就总有很多女生围着看,没想到现在还有这样的吸引力。 她正有些失神,跟前不知从哪跑出来一个男生,很自来熟地坐在她旁边“学妹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你是哪个专业的,我们加个微信,认识一下” 这人一看就是没毕业的大学生,居然叫她学妹。 奚漫睇他一眼“我看起来比你小吗” 男生抬眸打量她,眼前的女孩肌肤白嫩细腻,腮凝新荔,琼鼻挺翘,一身长裙让她看起来清纯惹眼。 她很美,如果是这所学校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作为学校出了名的情场浪子,澜大漂亮的女生,有很多他都结识过。 男生早料定她并非澜大的学生,但看她气质有些冷,不好接近,刚才故意那么说。 见她愿意开口,男生手臂搭在奚漫背后的座位扶手上,又离她近了些,用自以为很撩人的语气说“你在我眼里,像十八岁。” 奚漫眉头皱起。 估计奶茶店人多,莫沁还不回来,她拎起旁边的点心,起身离开。 刚走下看台,男生直接跟了过来“怎么突然就要走,你还没加我微信呢。” 奚漫走向操场的出口,头也不回“弟弟,回去多吃点水果,去去油。” 男生笑了“原来是不喜欢我叫你学妹,那我叫你姐姐也行啊。” 奚漫不理他,出了操场,她四下看看,不知道莫沁在哪。 见男生还跟着她,她转头“你们学校奶茶店在哪” “穿过旁边的篮球场,直走一百米就是。” “多谢,再见。”奚漫朝篮球场那边走。 “再什么见,你还没加我微信呢。”男生继续追上去,“今天天气不错,不然你请我喝杯奶茶或者我请你也行。” “我们不熟。” “认识认识不就熟了,我这人熟得很快的。” “不想认识。” 见奚漫走得太快,男生直接伸手去拉她的手腕,很是难缠“我偏要和你认识。” 奚漫警惕地立马甩开他的手,耐心耗尽,怒目停下来“你这样没有分寸感的追女生,真的没被人揍过” 这哪里是没有分寸感,简直就是登徒子,还没怎么样呢就直接上手了。 看她生气,男生却笑意更浓,俯身凑过来“我这么喜欢你,你忍心看我被揍知道我是谁吗,路家的其周科技听说过没,我爸是路董事长。” 奚漫听完只觉好笑,原来仗着家里有点钱,所以才在外面为所欲为,觉得只要搬出家世来,女孩子就得主动贴上去。 豪门里出来的花花公子她见得多了,眼前这个还真不够看的。 还以为是什么样的金贵出身,原来是路家,在澜城的名流圈里根本排不上号。 奚漫想到了那个曾经对她奉承讨好,后来奚家没落后,一见到她就阴阳怪气几句的路嫣然。 这人想必是路嫣然的弟弟。 奚漫沉默,男生以为搬出家世以后她变乖了。 他浅浅勾唇,目光扫向奚漫垂落一侧的手。 她的手很好看,指骨纤细,肌肤白嫩,像精雕细琢的美玉,触感应该会很好。 男生喉头一动,伸手去牵。 就在这时,一个篮球不知从何处飞过来,直接砸在他脸上,将他的侧脸砸到几近变形,男生也被迫将头转向一边。 篮球弹跳几下,撞到奚漫的脚踝,稳稳落地。 男生伸过来意图牵奚漫的那只手,就那么僵在半空。 奚漫被眼前的画面惊到,看看这男生的脸,再看一眼脚边的篮球。 谁这么善解人意,砸的也太准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