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我们成了顶流CP》 1. 第一章 ——【《和我同行吧》拟邀嘉宾名单出来了！有你们想嗑的CP吗？】 豆瓣内娱组内，这贴刚发出去的时候就刷刷刷地冒出好几条回复。 【卧槽？！！这节目还真要办？！】 【前排占座！！先说一句播出我必嗑！！】 《和我同行吧》是樱桃TV在Q4季度重点推出的旅游综艺，当初招商时打出的宣传名号就是邀请几对观众心目中的白月光CP同游，在旅途中追忆过往美好，珍惜重逢当下。 至于拟邀的CP，写作白月光，读作意难平。 几乎每个人心里都有那么一对CP，或是演过经典剧后再也没有二搭同框的演员，或是多年前分手后老死不相往来的情侣，又或是曾经亲密无间最终分隔两路的好友。 这些留存心底的遗憾带上滤镜，成为了白月光。 而这档综艺，就是要帮观众圆上这个遗憾。 由于这个噱头足够吸引人，从最早消息释出的时候就吊足了观众胃口，纷纷许愿节目组能请到自家cp。 而如今名单终于出来，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OMG竟然有万岁CP！节目组怎么请到她们俩的！！！我都没敢抱期待！！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到她俩上同一档节目（吸氧）】 【卧槽卧槽卧槽是我的如愿以常啊啊啊啊啊啊！！奶奶！！您嗑过的CP复婚了！！！！】 【今夕是何年啊！！樱桃TV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比心]】 【……等等，有人认识这最后一对吗？】 拟邀嘉宾里最后一行，写着观众所不太熟悉的两个名字。 程一言x方雾。 【不认识，哪对糊比？】 【虽然我认识程一言也认识方雾，但是他俩……居然有CP？】 【Catching5已经是时代的眼泪了吗！他俩以前是一个团的啊！！！】 【燃团前粉丝来了，这对还真有CP，叫一望雾际，简称15，不过因为正主本人大写不熟，且各自都有大势CP还互为拆家，所以算是当时团内头号北极圈CP……我也不清楚节目组为什么会请这对。】 【或许是因为……便宜？】 — “我不去了。” “不去了？！” 经纪人陆潇下意识拔高两个音，望着面前这位小祖宗，“为什么？” 青年没吭声，只坐在沙发里刷着手机。 他的棕色碎发随意地垂在耳侧，垂着眼皮，神情淡漠。虽然长得好，却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一看这张脸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个性。 陆潇想了想，猜测说：“不会是因为程一言吧？” 方雾划屏幕的指尖略停一瞬。 陆潇顿时了然。 猜对了。 虽然她不是最早带方雾的经纪人，但关于程一言和方雾的事，她也有所听闻。 两人曾经同是Catching5男团的成员，原本关系就非常一般，在镜头面前从来没有多余的互动。 等到团队解散前夕，两人因为利益分配问题隐有摩擦，加上当时带他们的经纪人只点名要了程一言和另一个成员带，直接将方雾排斥在外，更是导致矛盾进一步激化，两人的气氛肉眼可见降到冰点。 程一言镜头前少有的黑脸是因为和方雾在一起。 而方雾的白眼动图至今在双方粉丝大战里都有着一席之地。 以至于两人虽然现在依旧同在一个公司，却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 即便不巧在公司相遇，也装作不认识对方。 虽然方雾还是没吭声，但陆潇权当他默认了：“可当时这节目的主打路线你不是也知道吗？” 方雾磨了下牙，半晌才慢吞吞吐字说：“……我以为会是单思瑞。” 他当然知道节目组想拿什么当噱头。 所以在接到邀请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要炒他和单思瑞的CP冷饭。 这一对虽然不算燃团内部美帝，但人气也颇高。 谁知道节目组居然这么缺心眼。 被他这么一提醒，陆潇也有点想起来了：“我之前听说最初的拟邀嘉宾确实是单思瑞，但可能节目组有其他考量吧。” 方雾自嘲般一笑：“大概是因为请不起吧。” 单飞后，单思瑞转行当上演员，人气飞升了不是一点半点，和他这种昔年旧队友组CP简直是扶贫，料想他也不会答应。 但程一言又吃错什么药了？ “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陆潇安慰他说，“好在一共录不了几个月，况且节目组主推的CP并不在你们身上，面上演一演过得去就行了，最重要的是话题度。” 方雾直截了当地拒绝：“我不是演员，演不了。” 这话倒也不算假。 当年Catching5出道的时候，方雾就是走的真性情路线，一向冷脸冷情，连对粉丝都不怎么热情，即便被公司敲打过几次也依旧我行我素。 ——和他那位死对头程一言形成鲜明对比。 程一言为人温和有礼，霁月光风，眼里总是弯着笑意，对待谁都是笑眯眯的。 因为温柔宠粉的性格和出众的实力，即便在偶像寒冬的时候都闯出了一片天，无论是女友粉还是CP粉都被他蛊得死去活来。 “你也该学学了。” 陆潇恨铁不成钢道，“但凡你能学到程一言镜头前的三分功力，也不至于如今人气差人家一截。” 方雾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伪君子的招数有什么好学的。 “不想去也没用，违约金很高。” 见方雾不吃软的，陆潇干脆语气强硬起来，“把你拿去街上拍卖都还不起。” 方雾：“……” 十八线没人权是吧！ “况且这也是你这一年以来能接触到最好的综艺资源了。我感觉这个节目组态度还不错，还特地关照问了你的禁忌话题是什么。” “禁忌？” 方雾面无表情道，“程一言就是我的最大禁忌。” 陆潇：“……” 方雾又问：“如果程一言在节目里骚扰我的话，节目组能帮我曝光他的恶劣行径吗？” 陆潇：“……” 别太离谱。 她深吸一口气，理智道：“他现在人气比你高，节目组应该会保他。” 妈的。 方雾气得牙痒。 当初在团的时候就是这样，他人气高了不起，连粉丝撕逼的时候都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到底为什么这么多瞎了眼的能喜欢他！ 他恨恨地往下刷着论坛，只能在有人说一望雾际狗都不嗑的时候给她飞速点了个赞。 有品位！ 英雄所见略同！ 他也不知道节目组到底缺了哪门子心眼，怎么会邀请他和程一言来炒CP？ — 没打算去街上拍卖自己的方雾只得在录制当天前往现场。 《和我同行吧》本质是一档旅游综艺，为了录制的真实性，节目组建议艺人不要带上经纪人和助理都不能带。 虽然不知道其他人是否会好好执行，但方雾能担保自己做到——因为太糊，公司压根就没有给他安排生活助理。 而经纪人陆潇手下还有另两个艺人，不可能陪着他上综艺，只能在出发前叮嘱他。 “好好表现，少挂脸。至少人家给了这么多片酬呢。” “多少？” “扣税分成后你也起码能拿到七位数。” 这点钱对于稍微有点名气的艺人来说塞牙缝都不够，而对于方雾来说却可以供他两三年的自由时光。 而且从节目组获取的流量人气，更是可以变现的存在。 他并不喜欢真人秀，也不喜欢表演，可想在娱乐圈内生存，总要给公司看到点价值，它才愿意养你。 要不然日复一日，他连出新歌的机会都没有。 为了避免录制过程的翻车，节目将采用常规的剪辑模式播出。 但为了保证时效性，后期剪辑速度很快，基本在两期录制后就要播出第一期。 今晚要录制的，是一个综艺开始前的先导片。 方雾拖着行李箱，到得很早。 来之前他看完了所有名单，作为这里面咖位最小，人气最低的人，他当然得自觉来早一点。 节目组将六人的初次会见安排在一间风格非常温馨的小型别墅内，方雾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来到门口，即将进入录制场地。 他本来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的。 然而推开门，却看见地上已经放了一双鞋子。 四十三码。 有点眼熟的款式。 他心内陡然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抬头。 与此同时，客厅沙发上的人闻声，朝着门口望过来。 方雾抬眼看去，不偏不倚撞进他的视线。 下一秒，他身体一僵，下意识握紧了行李箱拉环。 许久不见，程一言和上一次分别的时候并无太大的差别。 干净利落的黑发，清朗标志的五官，还有——看着就烦人的表情。 不了解程一言的人或许会觉得他是天生微笑唇，毕竟见到他的时候他永远嘴角上翘，挂着同样的微笑，就连眼底也时常带着笑意，只望你一眼就令人觉得如沐春风。 只有方雾知道，这都是假象。 他只是擅长演戏。 演到所有人都信了而已。 就像现在。 “方雾？” 程一言站起身，微笑里带着一点久别重逢的惊喜，“好久不见。” 表情恰到好处，滴水不漏，看不出半点网传的不睦。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 四周几台不同的机位窥探着他们的每一寸互动——如同回到了两年前还在团的时候。 方雾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明明没有人围观，皮肤却像是扎满了刺。 早知道说什么都该跑路的。 方雾想。 他和程一言不是简单的不和，更不是旁人揣测的那样，因利益纠纷而产生的决裂。 非要说的话，是一种一言难尽的尴尬。 ——如果你和断了关系的炮友又不得不在职场上重逢，大约也是这样的心情。 2. 第二章 剧组夫妻是娱乐圈里很常见的一种模式。 但鲜少有人知道，其实也有男团夫妻这种存在。 程一言和方雾曾经就是。 男团成员们大多年轻气盛，要他们完全不解决生理需求简直比登天还难。 多数人不是选择瞒着粉丝恋爱，就是选择瞒着粉丝约炮。 反正全圈风气都这样，拍到了自认倒霉就是，大不了出个辟谣死不承认，总能骗到部分粉丝相信，难不成还能真退圈？ 但程一言自出道以来，形象近乎完美。 他这样的人绝不会容忍自己有半点污点可能，所以另辟蹊径，选择了和队友内部消化。 安全，隐秘，知根知底。 且完全不用怕枕边人爆料，因为一旦曝光就是同归于尽。 方雾很不喜欢程一言的性格。 程一言他圆滑虚伪，非常会演，表面上看着是个温柔知礼的谦谦君子，实际上是个永远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的笑面虎。 但不得不承认，他在床上是一个还不错的伴侣。 两年时间内，为了不被任何人看出端倪，在镜头前他们伪装得十分不熟，甚至被人传出了不和的传闻。 因为方雾演技不好。 每一个对上眼的瞬间就能传递太多讯息。 程一言的目光，程一言的呼吸，程一言每次说完话后，语气末尾夹着的半稍轻笑，都能让他不自觉的回想起太多。 太容易暴露了。 正如此时此刻，尽管竭力掩饰，方雾眼睛里还是有情绪翻涌了一刹。 “……好久不见。” 他匆匆别开视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自然一点，“箱子放哪儿？” “放这边就可以。” 程一言上前，主动接过方雾手里的行李箱，掌心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手背。 察觉到方雾几乎是下意识绷直了身体后，程一言略一挑眉，接着又是带着玩笑的温柔语气，“果然这么久不见，生疏了吗？” 本来在镜头前两人也没熟过好吗？ 方雾在心内翻了个白眼。 他向来看不懂程一言，但这次他稍稍联想一下就能明白大概。 程一言是聪明的利己主义者，曾经在镜头前装不熟是为了安全，现在在镜头前装熟又是为了人气，横竖反正都不会让自己吃亏。 看来程一言是铁了心要和他炒这次的CP了。 方雾干脆松开自己的行李箱。 行，让你演。 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程一言去放箱子，方雾则直接在沙发前坐下，指尖狠狠擦了两下手背。 等一会程一言过来，他一定不给他好脸色。 “——喝水还是饮料？” 程一言的声音突然响起，方雾还没来得及酝酿情绪，只下意识接话道，“饮料吧。” 接完了才意识到不对，面色又立刻冷下来。 程一言像是毫无察觉地在他面前放下一罐碳酸饮料，语气带着熟稔的笑：“和我猜的一样。” “……” 方雾差点把易拉罐捏爆了。 程一言这个人就仿佛在他的逆鳞上生长，每句话出口都像这易拉罐里的气泡，刺激得他的情绪咕嘟咕嘟往外冒。 他闷着气喝了口饮料，决定如果程一言如果开口寒暄，他高低得回呛两句。 没成想程一言落座后还没开口，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位气质温柔成熟的女性。 她留着快及腰的奶咖色的长卷发，笑眯眯地和他们挥挥手打了个招呼，“嗨，你们好。” 万依，气质型女明星，多年来一直不温不火，资源一般，除了许多年前一部边缘题材的双女主电影让她在观众心中有着多年的角色滤镜，在新人迭出的娱乐圈里已然算是半过气的明星。 而那部双女主电影的另一位角色，也正跟在她身后一起进来。 “哟，你们到得都挺早。” 带着鸭舌帽，留着短发的年轻小姑娘非常自然熟，下巴一扬算是招呼，“晚上好啊。” 比起万依，这一位咖位就大很多了。 新生代最年轻的影后。 在同龄的流量花还在为剧播量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她已经美美飞升跻身电影行列。 因为年纪轻轻就有实绩，所以性格直率，在娱乐圈口碑好坏各参一半，爱她的说她是内娱最后的活人，不喜欢她则会评她没情商。 万依笑了笑，补充说：“我刚好在路上遇到岁岁，就一起来了，非常巧。” 说是巧合，实则在场所有人心知肚明，肯定是刻意安排的。 打响营业第一枪是吧。 方雾心内了然，已然猜到了节目组给这对写的剧本是什么。 曾经并肩同行，后来渐行渐远，然而时至今日影后却愿意放下段位屈尊和前CP营业，嗯……怎么不算爱呢？ 最后姗姗来迟的是一男一女。 常安，许如愿。 这对三年前合作过一部be古偶，扮演意气风发少将军和清纯甜妹小公主，两位在剧中虽然因为诸多狗血因素没有走到一起，却引得剧中CP和真人CP同时爆火。 尤其是之后两位虽然偶有同框，但再也没二搭合作过，成为了许多人心里的遗憾。 他们一前一后抵达，像是完全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彼此的表情都夸张而惊喜。 许如愿梳着乖乖的公主头，见面的那一刻捂住嘴，连眼眶都有点微红。 而常安也是露出了一个十分动容的笑，揉了揉她的头。 方雾：“……” 再演就过了啊两位。 三对CP，分别囊括三种方向，但显而易见BG这对泛人气最高，粉丝战斗力也最强，是真的能忽悠到人觉得他们在谈的程度。 所以“如愿以常”这一对，也是节目组的首选主推。 方雾拎得清自己的地位。 在这里论咖位和人气他都垫底，最容易被镜头忽视，只要混完节目拿好通告费就算大功告成。 至于程一言…… 随他去吧。 方雾想，反正他那种体面人总不会让自己吃亏，用不着他来操心。 人都到齐了，在简单的自我介绍落座后，导演开始切入流程。 “欢迎大家来到《和我同行吧》这档旅行节目。” “你们身边都坐着久别重逢的朋友，想必有很多话想和对方说吧？” 方雾：“……” 谢邀，没什么可说的。 “但先不急着叙旧。” 导演呵呵笑了两下，说，“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我们将踏上征程，体验旅途风光，有的是时间留给你们慢慢聊。而今天，我们则要决定旅行中的第一件大事。” “——旅行经费的分配。” “在每一站开始前，我们都会给你们发放一笔旅行经费。而在旅途过程中，你们则可以通过游戏或者任务的形式增加经费。但还请几位妥善考虑好自己的经费用途。一旦经费用完无人支援，节目组是不会开后门的。” “而第一站旅行经费的分配，则要根据接下来的默契小游戏决定。” 方雾忽觉不妙。 他抬起眼，看着导演露出一个期待已久的了然微笑：“分别这么久，你们还记得关于对方的多少细节呢？就让我们通过接下来的游戏检测一下吧。” “……” 我，日。 方雾面上不显，实则已然焦虑地攥紧了自己的手心，不敢偏头看程一言。 要不要表现熟呢？ 可恶，没提前和程一言串供。 方雾有点后悔。 早知道就提前和程一言通个气了。 然而这人躺在自己黑名单里有一段时间了，他之前也不想为了这档综艺主动去开这个口。 果然遭报应了！！ “三组搭档将分别回答我们的默契考验问题，我们将根据答对题数来分配经费。” 待导演讲解完规则后，万依主动举手，挑了这个头：“要不然……我们先？” 她笑了笑，说，“就当给大家打个样，如果错太多了大家也别笑啊。” 宁郁岁没意见，一点头说：“那就上吧。以咱俩的默契，肯定能拿个大满贯。” 她们之所以自告奋勇当然不是为了打个样，而是想表现是她们俩的关系熟。 换言之，在这个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炒CP的综艺里，所有人都铆足了劲儿要给观众表现自己和搭档的亲密度。 方雾却是略松了口气。 至少有人在先，他可以看看看她们的表现再做决定。 节目组给万依和宁郁岁发了两块写字白板，并翻开第一道题。 【请写出自己和对方的生日。】 方雾往后靠了靠沙发，顿时放松下来。 就这种难度啊？ 好歹两年队友当下来，这点要都答不出来就不是路人眼里不和的程度了，是缺心眼的地步。 和方雾猜得差不多，之后的题目难度基本就在这个水平徘徊，万依和宁郁岁答对了八成的题目，算是非常默契。 “下一对？” 方雾本着早死晚死都得死的心态举手。 程一言侧头看他一眼，也没反对，轻轻点一下头：“好。” 两块写字板照例被交到他们手中。 导演先道：“和其他两对搭档不一样，你们俩曾经作为队友朝夕相处，应该有更多难忘的回忆吧？” 朝夕相处。 方雾听到这个词，陡然被戳到了敏感处。 岂止朝夕，更是日夜。 他下意识绷紧了背脊，却听导演说，“所以两位的题目，会更偏向于两位一块创造的回忆。” 工作人员翻开第一块白板。 【请写出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间。】 方雾差点把笔捏断了。 谁他妈还能记得这个？！！ 他在脑内回想了半天，只能勉强想起大概见面的年份和季节，想不出那天的具体日期，敷衍写了两笔。 等到题板亮起。 方雾：【四年前的春天】 程一言：【2018.6.5】 方雾转头看向程一言的答案，沉默片刻。 一个春天一个六月，一个四年前一个五年前。 显然完全对不上。 第一题就出了一个大相径庭的答案，全场气氛微冷片刻。 导演笑着打圆场：“看来两位想法不太一样啊。” 方雾问：“这题标答是什么？” 导演：“……” 导演轻咳了一声：“我们这边也没有准确的答案。” 默契问答当然是看两人对于一些隐私问题能不能给出一样的答案！关于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具体日期，他们怎么可能真的知道啊？ “抱歉。” 程一言低头擦掉白板上的字，“也许是时间太久，我记错了。” 就是啊。 他们第一次在公司见面的时候还穿着长袖和外套，那个季节怎么可能是六月。 方雾在心里吐槽，一看就是瞎编的答案。 他本来想等下一题翻盘，然而没想到之后连续的几题更是十分刁钻。 从两人第一次吃饭吃的是什么这种根本没人会留心的存在，再到两人在一起经历过的最难忘的事这种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的问题。 一望雾际CP连连答错，就连工作人员看了也忍不住想放水的程度。 导演：“……” 罢了罢了。 也算是节目效果的一种了。 反正节目主捧是还没上场的“如愿以常”，其他CP的貌合神离反而能突出真CP。 不过好歹也是最后一题了，他给了工作人员一个眼神，示意他一连跳过几张，去翻开最后一块，最简单的题。 【在今天之前，你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间是？】 方雾本来已经近乎放弃了。 然而此时一眼扫到最后一题，指尖再次下意识握紧了笔。 只有这道题的答案，他能肯定，他和程一言都知道。 但也偏偏只有这道题的答案，他不能说。 片刻后，他带着赌一把的心态写下一行字。 十秒倒计时后，两人亮出题板。 方雾：【0224解散演唱会】 程一言：【2021/2/24】 终于对了！ 导演也松了口气。 总不能真一分钱经费也不给，那就没法拍了！ “你们俩上一次见面还是在解散演唱会？” 台下的宁郁岁略带惊讶地扬了下眉。 “因为双方行程很忙，所以我们几乎没有什么重聚的场合。” 程一言弯眼，语气得体而礼貌，“所以才要感谢节目组为我们创造的这一次重逢机会。” 他转头望向方雾，问，“是吧？” 真能装。 方雾心内一阵嘲讽。 这根本不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间。 那只是他们在公开镜头前最后一次同框。 而实际上，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是三个月前。 在他家里的床上。 不欢而散。 3. 第三章 和很多人想得不一样。 在Catching5解散后，这对传说中的北极圈CP其实才是团内联系最紧密的一对。 方雾本来想趁着解散的机会断了两人的关系，但每次程一言来找他之后两人又会莫名其妙地滚到床上。 这人真的骗术精湛。 每次结束后，方雾都咬牙切齿地后悔一番，发誓下次再也不能这么轻易上当。 但等到下一次又会重蹈覆辙。 他不喜欢程一言，但他确实抗拒不了程一言。 好在即便团队解散，他们还是住在同个小区，狗仔只会蹲他们身边有没有出现新的女性，从来不会怀疑同栋楼的会不会互相串门。 更何况是昔日前队友。 就算有一两个狗仔偶然发现，也不会觉出不对劲。 就这样他们又不清不楚地过了两年。 直到三个月前的那次，方雾彻底下定决心，要割舍掉这段不明不白，徒惹麻烦的关系。 程一言本来只当他是平时一贯的玩笑话，却没料到方雾这次确实是认真的。 他当着程一言的面拉黑了他的微信，清点完他留在自己屋内的东西，然后换了钥匙。 没有原因，没有征兆。 一切都因为方雾那句话：“我不想了。” 那天他们最后打了一趟分手炮，但结束得非常不愉快。 方雾也是第一次承受程一言如此汹涌的情绪，毫不克制，也没有半点平时调情的温柔意味，两人甚至最后都被逼到了生理极限，最后虚脱无力到连告别都说不出口。 程一言走的时候，方雾看着他的背影，感觉有什么空了一块的感觉。 但他很清楚，他和程一言原本就不是一路人，迟早是要分开的。 早点分开，总比他之后深陷泥足还走不了要好。 …… 思绪回到当下。 方雾一边松了口气，想着程一言果然也不傻，一边听着他的话，胸腔内又是一阵烦躁。 感谢节目组创造的机会？ 他还真得谢谢这节目组全家。 偏偏镜头前，他还得配合演出。 方雾用力地擦着白板上的字，几乎要擦出火来了，才回道：“是啊。” 程一言又笑着道：“还好最后终于有一个印象深刻的标答了，总算是给我们Catching5挣回了点面子。” 炒CP之余还来得及草个团魂。 方雾着实佩服他的功力。 不过十道题里他们只答对了一题，这战绩确实是有点难看，连节目组也于心不忍——大约是怕后面的环节无法支撑下去，还是多给他们加了一点钱。 最终两人拿到了第一站的经费。 每人两百。 方雾：“……” 这钱真的能旅游吗？ 他怎么觉得连穷游个小镇都十分勉强。 “没关系，需要接济的话可以找我和岁岁帮忙。” 万依安慰道。 她们每个人拿了八百，撑过第一站几乎绰绰有余。 “不用。” 方雾将钱一收，说，“喝西北风壮体也能活。” 仔细想想，如果是正式旅游，这点钱连车费都不够。 但这是节目，导演组总不会看他们真的饿死在半路，这点钱肯定够他们先撑一段时间了。 而估计抵达第一站不久后就会给他们派发新的任务来获取旅行经费了。 最好是单人任务。 他在心中祈祷，千万别再和程一言遇上了。 不过说起来，程一言这也算炒CP失败了吧？ 现在估计得后悔死了吧？ 方雾十分缺德地在心中想，让你接这档综艺，得不偿失。 不料他下意识一转头，对上程一言的视线，却见他莞尔道：“喝西北风时记得带上我。” 方雾：“……” 还炒是吧！！ 最后上场的则是节目组的主推CP，如愿以常。 “别出太难的题啊。” 许如愿性格有些腼腆，坐下来后拉了下衣摆，随后不好意思地瞥了两眼常安的方向，说，“我们也是好久没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想起来。” 常安也笑得灿烂爽朗：“巧了，我记忆力也一般，一会儿如果我答错了，希望你别怪我啊。” 不过和他们所说的相反，接下来一连十道题，他们竟然全都答对了。 给他们的题目难度适中，有些甚至也是主观题。 但他们还是写出了相同的答案，在台板翻开的那一刹对视一眼，随后会心一笑。 对过台本了。 方雾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想。 这种程度绝对不是巧合或是默契，而是节目组人为制造出来的糖。 再结合常安之前说的话——“我记忆力也一般。” 潜台词其实是，我记忆力一般，但记得有关于你的所有事情。 这人工糖精不就造出来了吗。 到时候配点粉红泡泡滤镜，CP感拉满。 果然这就是亲儿子亲女儿的待遇。 “恭喜两位全对！！” 导演说，“看来你们虽然这么久不见，但还是向我们证明了什么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许如愿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害羞表情。 常安也望向她，感慨说：“我也没想到竟然都还记得。” 这一幕被镜头捕捉下来，连旁边的万依和宁郁岁都在恰时捧场，一脸嗑到了的表情。 方雾内心却毫无波澜。 演挺好。 粉丝经常会说如果这么会演早就拿影帝影后了，但实际上演出喜欢对方这件事并不算太难，一分动情就足够让自带滤镜的粉丝品出十分意味。 对于娱乐圈炒CP这种手段，他也算是司空见惯，比如自己身边这一位就深谙此道。 他想着就往程一言的方向看了眼，正好对上他的目光。 方雾像被烫了一样，迅速收回视线。 看你爹呢？ 想发眼神糖是吧？ 他赌气般想，鬼才配合你。 在第一个热场小游戏结束后，导演布置了接下来新的任务：“今天晚上，大家就好好休息一天。明天我们会去附近的录音棚录制宣传曲，后天则会正式踏上我们的旅程。” 节目会录一首原创歌曲，作为片头曲兼宣传曲，由综艺嘉宾亲自演唱。 方雾还记得，他那里面有很长一段和程一言的合唱。 “……” 但愿明天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 今天的先导片录制打板收工，因为还没正式踏上旅程，所以接下来休息时间的镜头并不会开放。 别墅内都是单间，男生住一楼，女生住二楼。 “我看了下，三间都差不多。” 常安说，“那我就选最左边这间了？” 反正只是住两晚，方雾也不讲究。 在常安选完后，他也没和程一言打招呼，径直入住了第三间，直接关上了门，坐在床边捧住脸，深深吸了一口气。 难，真难。 你们娱乐圈演戏平时都是这样的吗？ 他把箱子推到一边，不急着整理，而是先给经纪人打了个电话。 陆潇那边也在带新人试戏，有点忙，过了一段时间才接他电话：“怎么样？没事吧？” 方雾语气闷闷道：“有事。” 陆潇大惊失色：“你不会把程一言给打了吧？！” “……” 方雾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暂时还没有。” 以后就说不准了。 陆潇：“说吧，什么事，我看我能不能提前兜着点。” “没惹事。” 方雾言简意赅道，“就是表现一般，估计要被剪对照组了，到时候和节目组那边说一下——” 他想了想今天的表现让节目组给他们剪出CP感也算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摆烂说，“别恶剪就行，其他炒不炒CP的我无所谓。” “……” 真没一天能给她省心的。 陆潇叹口气，又问，“那程一言什么态度？” 方雾撇嘴道：“谁知道。” 门口突然有敲门声响起。 方雾说：“先挂了。” 他走过去打开门，本以为是工作人员发放关于明天的任务，结果看见来人的那刹那，当机立断地选择直接把门关上。 程一言的一只脚先行一步卡住了门边。 他看了眼方雾，睫毛垂下来，表情显得有点无辜。 “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 即便没有镜头，他的语气依旧妥帖和善，“我能进来吗？” 方雾晃了两下门，没晃动，语气很不耐烦道：“不能。” 程一言并没被他的态度刺伤，反而笑了下：“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 方雾胸腔间有一股闷躁难以纾解。 从见到程一言——或者从知道和程一言要见面就开始不断升腾，直到这一刻几乎被逼到顶点。 “是啊。” 方雾别开视线，盯着旁边的白墙，一字一顿道，“特别不想。” “那可惜了。” 程一言面不改色，温和道，“你还要连续见到我两个月呢。” “小雾。” 4. 第四章 小雾。 方雾被这个称呼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以前程一言在床上对他的特别称呼。 在镜头前，他总是连名带姓地叫他方雾，显得生疏冷淡，而在无人的地方，他总是俯下身，用温柔哄骗似的语气，含笑轻轻叫他，小雾。 程一言比他只大三岁，但性格上却沉稳太多。 所以在两人的关系中，程一言总是扮演主导者。 方雾起先很嫌弃这个称呼。 然而被叫多了，形成了一种奇怪的条件反射。 有时只要听到他这两个字，就知道程一言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以至于现在，他硬生生哽了三秒，才压着声骂道：“差不多得了。你以为现在是在哪儿？” 程一言思考了一下：“在我们将要炒CP的地方？” “……” 你他妈的。 方雾忍着怨气，眉头已然拧成了川字，“到底什么事？” “我想进来说。” “没门。” 程一言望向他握着门把的手：“这不是在你手里吗？” “……” 方雾懒得接他这个冷笑话，语气冷冰冰道，“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我是来商量关于之后节目录制的。” 程一言顿了顿后，温和反问道，“你难道不想对一下基本流程，以免在镜头面前露馅吗？” 方雾握着门把的手松了下。 的确。 今天的先导片就录得他很没有安全感，生怕哪一个问题会戳破他们微妙复杂的关系。 而且这种话题，也确实只能在房间内说。 工作人员虽然基本已经散场，难保不会隔墙有耳，楼上的女孩子们也不排除出来串门的可能性。 但凡被别人听到一点，他们的职业生涯就完了。 “……进来。” 方雾又迅速补充了句，“说完就滚。” 他退后一步，程一言立刻从不宽的门缝间侧身进来，完全不当自己是外人，甚至十分体贴地替他反锁上门。 ——整套流程熟稔得像做过无数次类似的事。 方雾眼皮突突直跳，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程一言并未急着开口，反而环顾一圈，笑道，“没理行李吗？” “哪儿这么多废话。” 方雾退到另一边，刻意和他保持一点距离，“说吧，你的打算是什么？” 程一言也不急，只先说：“我们都知道这个节目就是以CP为噱头的，而且相信你也发现了，另外两对显然已经是事先约好的。” 无论那两对私下关系如何，但肯定做好了要一起上节目吸粉赚钱的准备。 方雾轻嗤一声：“本来就是。” 像许如愿和常安在开场演的惊喜那种反应全是假的，实际上在录节目之前连吃瓜路人都知道拟邀嘉宾是谁了，当事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我并不打算输给他们。” 程一言说。 “……？” 方雾缓了两三秒，才理解了他这句话的意思，“你还真想和我炒啊？” 他喉间逸出一声冷笑，摊手道，“可惜我对这种事没兴趣，你找错人了。” “是吗？” 程一言挑了下眉，问，“那你为什么要接这个综艺？” “废话，因为节目组给钱。” 方雾面无表情道，“你又是吃饱了撑的为了什么？” 程一言看着他，慢悠悠地笑了下：“因为这个节目有你啊。” “……“ 咚。 方雾心口难以抑制地跟着一跳。 这句话如果换任何其他人，恐怕他都要忍不住多想。 但偏偏是程一言说的，所以他很清楚半个字都不能信。 程一言就是这样的人。 虚伪圆滑，没一句实话。 所以方雾迅速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我们俩之前又没任何CP，怎么炒？” 顿了一下，他才像是明白了过来：“是不是节目组之前也和你说，拟邀嘉宾是单思瑞？” 这就说得通了。 程一言和单思瑞的CP，简称13，才是当时燃团团内美帝——即人气最高的CP。 单思瑞和程一言是同一个经纪人手下的，估计这综艺也是经纪人原本打算打包给他们的资源。 没想到阴差阳错地出了问题，最后资源反而掉到了他这个外人头上。 方雾嘲讽地一笑：“真是可惜了。” 要是换程一言和单思瑞，恐怕这节目热度能再飞升好几个台阶。 程一言却是不置可否，只说：“这个机会很难得，我并不想放弃。” 方雾：“……你认真的？” 程一言：“不行吗？” “……” 废话，当然不行了！ 方雾果断摇头，“以前我们是什么关系全世界都知道，现在你突然换一种路线营业，不觉得奇怪吗？” 他还以为程一言是来和他商量怎么避嫌的。 结果竟然还真的是来讨论怎么炒CP，他没事儿吧？ “所以这也是我想说的。” 程一言道，“节目组主打的CP线不在我们身上，嗑我们的CP粉本来也寥寥无几。” 方雾点了点头，听他语气一转折，“但是，有会对Catching5情怀买账的前团粉。” 方雾：“……” 都解散都这么久了还能剩几个团粉。 这点蚊子血都要吸，你还真不是人啊。 “所以我想我们其实也不需要刻意去表现，只需要在镜头前展示我们关系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不好就可以了。” 节目组没有给他们量身打造剧本。 但显然程一言已经写好了。 昔年队友今日重逢，卖一波团魂情怀骗骗粉丝。 方雾：“……” 不得不说，你是懂粉丝的。 “我希望我们能坚持一下，最多两个月而已。” “当然。” 程一言又笑了下，“不过如果你真那么讨厌我的话，我也不能勉强。” 他又很快拿出了PLAN B，“那我会尽量避开镜头前的接触，也会想办法和节目组那边沟通一下，少安排类似的互动环节。” 顿了顿后，他又轻声补了句，“希望他们会同意吧。” 方雾眼皮微跳。 程一言总是很擅长这招。 看起来妥帖又替人考虑，实则以退为进，让人不忍心拒绝。 可惜这招对现在的他没用。 铁石心肠的方雾刚想严词回绝，却又理智地思考了一下程一言的话。 其实他说的也不算错。 都上节目了，前队友的关系势必要被放到台面上讨论，无论他想或不想都一样。 既然如此，反而不如做到底。 以前是怕关系暴露才四处避开。 不过现在，他和程一言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了。 如果一直僵持着，反而会让观众琢磨出点不对劲的意味。 只要他坚定，他们就是前队友，关系生疏，陌生，不熟的前队友而已。 “行吧。” 方雾不信任地看他一眼，“我会配合。” 这是他基于自身利益做出的考虑，和程一言无关！ “但关于以前的事，你最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程一言目光掠过方雾的脸，似是想起什么又笑了：“那好像有点困难。” “我是说在节目里！” 方雾强调道，“就和今晚一样。” 在游戏环节，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那些镜头拍不到的隐秘故事，用解散演唱会当做最好的盾牌打出。 程一言点点头：“那当然。” 方雾还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咽了下去。 和他能有什么好说的。 只要程一言待着这他就觉得烦。 “行了。” 方雾朝着门口的方向撇嘴，下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程一言站起身来，等出门前忽然说：“小雾，你就不问问我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吗？” “……” 方雾说，“关我屁事。” “真可惜。” 程一言回头，弯了下眼，“我还以为你会想我呢。” …… 想他？ 鬼才会想他！ 分开这几个月他都快忘了程一言这号人了，没有他的日子他过得比从前逍遥太多，又怎么会没事犯这个贱？ 程一言果然还是程一言，一说话给惹得他脑子嗡嗡嗡地烦。 方雾把门重重关上，随后直接反锁上。 他洗漱完毕，直接睡了。 什么程一言不程一言的，不去想也不去管，做好自己拿到钱就走。 面子诚可贵，工资价更高！ — 《和我同行吧》这节目背靠樱桃TV，财大气粗，加上前期的招商不错，经费也很充足，是以给艺人准备的录音棚也非常阔气豪华。 方雾从走进的那一刻就忍不住在心里感慨。 这录音棚都快赶上他们公司那个了。 在这之前每个艺人都已经拿到了这首歌，也知道了自己需要演唱的部分，提前都有练过。 这首歌总体不算难，没有高音转音，副歌重复的段落很多。 然而在简单的试音之后，还是暴露出了很多问题。 这里面只有程一言和方雾是专业的，剩下的四个艺人都是演员出身，除了许如愿能做到不跑调之外，其他几个人都纷纷展现出了自己的音痴水平。 “不好意思啊各位。” 宁郁岁举手，提前声明道，“我唱歌不好听，恐怕要伤到大家耳朵了。你们的工伤保险都买好了没？” 场上氛围顿时轻松起来。 万依也笑了起来：“我就不用买了，因为恐怕我也是肇事者之一。” “放心哈。” 导演说，“咱们后期都有修音师的，保证效果不会太离谱。” ——后期是后期的事儿。 至少在这一刻，同一个录音棚内，方雾听着四周的魔音贯耳，觉得自己很难不被带跑，勉强靠着自己的专业素养撑住了。 他在团虽然是个rapper，但不是那种因为唱跳俱废所以只能选择当rap担的存在，相反，他的vocal水平是能给团内的美丽废物垫音也绰绰有余的水平。 很快，到了他和程一言轮流交替演唱的部分。 程一言的音色偏低，很温柔，自带一种蛊人的意味。 粉丝拿这一点吹天生苏感。 其实哪里有天生的，都是他夜以继日地磨出来的。 方雾虽然从没觉得哪儿苏了。但确实也是很久没听程一言唱歌了。 还是会有一刹的晃神。 仿佛回到了还在团的时候。 等到了合唱时，两人声线叠在一起时，方雾胸腔内忍不住震荡一瞬。 太合适了。 他们从来没有出过双人曲，因为公司不会推这种北极圈CP。 但直到这一刻，方雾才发现他们的音色适配度很高。 摄像机在他们面前移动。 程一言侧了侧头，故意望向他，眼里带着笑意。 来了。 开卖了。 方雾实在不太擅长和程一言卖腐——在这之前他只有避嫌的经验，从来没有营业的经验，纠结许久勉为其难地回望他一眼，声音却也跟着抖了一刹那。 他再次迅速错开视线。 他就说程一言是他的瘟神！ 和他在一起准没好事！ 第一遍录完后，方雾主动举手说：“抱歉，刚刚有个地方唱抖了，我的错。” 导演摆摆手，很不在意：“没事，反正会录好几版。” 万依笑着安慰他说：“唱抖了算什么，我们这至少都唱跑了十个音呢。” 常安也说：“就是，何况我也没听出来。” 他们不是专业的，听不出来也正常。 但程一言肯定听出来了。 他这会儿肯定在心里嘲笑他吧？ 方雾猜也猜得到他在想什么。 他都不想去看程一言的表情，耳朵却不听他意愿，精确地捕捉到了一声属于程一言的轻笑。 果然在笑他！ 方雾的火气刚提起来，却听到下一秒他温柔道：“很久没听你唱歌了。” “很好听。” 5. 第五章 方雾心脏陡然一颤，火气瞬间被浇灭了大半。 程一言……居然在夸他？ 不能吧。 他下意识抬眼看向程一言，对上他温柔目光的那一刻心脏又抖了下，继而迅速别开，“还……行吧，毕竟不能给Catching5丢脸。” 别多想。 应该只是在营业。 胸腔的那股无名之躁再次浮起，他手插着口袋，又冷冷接了句，“不像某些人要去当演员了，不知道是不是都快忘了怎么唱歌了。” 这句话明耳人都能听出在阴阳怪气。 然而周围其他艺人这会儿正在忙着和导演沟通，也没空加入他们的谈话。 不过即便听到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毕竟娱乐圈内，台前台后两个人的也不在少数，即便是明面上的CP，私下相看两相厌也是很正常的。 偏偏程一言的笑容无波无澜，半点不接茬：“当然没有。” 怎么可能会忘呢？ 那可是他短暂人生里，经历的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 加上试音，这首宣传曲前前后后加起来录了有两个小时。 方雾的耳朵也被摧残了两个小时。 确实应该申请工伤。 他心内腹诽着道，回去就和陆潇姐说这次得多给他分点钱。 录制完毕，所有艺人也都轻松不少。 万依懒洋洋地打个哈欠，气质女性的形象瞬间崩塌：“总算结束了。” 宁郁岁也双手合十，表情释然而虔诚：“还好当初没选歌手这条路，要不然就完蛋了。” 万依：“我记得你去年在跨年晚会上表现不也挺好的吗？” “假唱啊。” 宁郁岁反问道，“难道你不是？” 万依：“……” 而镜头前的腼腆少女许如愿则直接放松下来，对着远处录音师的方向飞了个吻，笑容明媚：“哥，辛苦了，记得要帮我修好听一点哦。” 方雾：“……” 果然这些人和镜头前演出来的形象都不太符合。 娱乐圈就是如此。 你能看到的只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 而方雾看了一眼身边的在镜头关闭后也依旧保持着温和微笑的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真能装。 哆啦A梦的百宝箱都没你能装。 “对了。” 卸下内向少女人设的许如愿主动提议说，“我们拉个群吧，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商量。” 众人纷纷附议。 方雾虽然平时懒得加任何群，这会儿也不想反驳搞特立独行，跟着拿出手机。 来节目前这几个人除了和自己的CP之外都不相熟，所以选择了面对面建群的方式。 刚进群后，许如愿顺手把名字改成了【《一起同行吧》六人组】 宁郁岁不满意道：“太官方了吧？” 许如愿睨她：“那你想一个。” 宁郁岁三两下把名字改成了：【不炒CP就会死。】 全场都跟着沉默了一下。 万依笑了声：“这么直白吗？” 宁郁岁：“主打一个真诚。” “不行。” 许如愿当即否决，“万一被拍到任何一个人的手机屏幕或是节目组故意整事想放聊天记录的我们就死定了。” 于是万依又贡献出了一堆非常鸡汤的名字。 【行万里路】 【说走就走的旅行】 【生活还有诗和远方】 方雾：“……” 看来这位姐姐平时没少看短视频和小软文。 许如愿扶额：“正能量够了，但实在是太假了。” 假到一眼就能感觉出他们在作秀。 最终采取了程一言的提议。 ——【西游记】。 虽说方向称不上一路向西，但他们这一路，怕也是九九八十一难。 等几个人都散开的时候。程一言忽然拉住了方雾的袖子：“小雾。” 方雾脊柱又是条件反射地一颤。 他下意识想骂回去，看到程一言凝重的表情，又觉得他或许真是有要事找他说。 “有话好好说。” 方雾抽回自己的袖子，面露不满，“你不会打算在镜头前也这么叫吧？” “不行吗？” 程一言莞尔，“反正我们都是一对了。” 方雾心脏悬空：“一对？” 程一言坦然说：“节目组钦点的一对组合啊。” 这傻逼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 方雾冷笑一声：“但你以前镜头前好像也没叫单思瑞小瑞啊。” 程一言也不生气，只是好整以暇地看向他，非常意有所指地笑了下：“那怎么能一样呢？” “……” 方雾攥紧拳，“确实不一样。” “毕竟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单思瑞，你也不用被迫给其他CP当垫脚石。” 以他们CP的人气，节目会换主推也说不准。 现在却只能退而求其次和他炒CP，肯定委屈死程一言这个利益主义者了吧？ 程一言没正面接话，只继续叫了一声；“小雾。” “——闭嘴。” “好吧。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会在镜头面前控制的。” 程一言顿了顿，又低了点声音说，“那能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吗？” “……” 方雾问，“有事在群里不能说？” 程一言表情无辜：“你确定有些事我可以直接在群里问你吗？” 方雾额头突突直跳。 算了。 他纠结三秒，还是不情不愿地放出了黑名单中的程一言——三个月前他信誓旦旦对着自己发过誓再也不和这个人往来，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吃了诺言。 是为五斗米折腰。他在心里强调说，不是他自愿的！ 赚钱嘛，不寒碜。 程一言给他发了个表情包，确定没有再跳出红色感叹号后笑了下，随后前倾一点，贴着他耳边轻声说：“谢了，小雾。” “镜头前我会控制，在镜头后我还可以这么叫吧？” 方雾：“……” 狗比程一言。 去死啊！ — 次日清晨，造型团队帮艺人们简单地做完造型后，所有人拿着行李箱在大厅集合。 “首先恭喜大家即将迎来一个漫长而有趣的旅程，和伙伴们一块儿参观大好河山风景名胜，收获一个美好的假期体验。” “但是在出发前，我们要先检查各位都带了哪些行李。” 导演说，“我们将对你们的行李物件进行打分，和旅行关联度高的可以加分，而和旅程无关的东西则要减分，最终分数最高的人将获得我们的额外经费奖励。” 这一环节节目组当然也提前通过气。 大部分不能放的物品都不会出现在箱子里，会在镜头关闭后再给艺人们收拾物件的时间。 所以对于艺人来说，更像是给定命题作文，看能交出怎么样的答卷。 按照目前所有经费顺序，首先要检查的是许如愿的行李箱。 但她表情羞涩，像是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常安心领神会地挺身而出：“先开我的吧。” 他的箱子东西不多，大部分都和旅游有关，只是因为带了几件明显不属于自己的、女性的护肤品和日用品，引起了大家的好奇。 常安挠挠头：“我是想……如果有人没带的话我可以借给她。” 说的是有人，实际上指的是谁大家都明了。 周围人集体起哄：“哦——” 许如愿很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 “这要扣分吗？” 常安辩解说，“这也算是旅行用品吧。” “扣扣扣。” 宁郁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不是你的当然得扣了。” “好吧。” 常安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扣就扣吧。” 分数虽然扣了，但CP被他炒了，四舍五入还是赚了。 许如愿的箱子放得整整齐齐，只是多带了很多可爱的小玩意，被导演一溜扣分，扣得她眼泪汪汪：“可是我真的需要贝儿陪我一块儿睡觉，这是我的必需品！” 导演依旧不为所动：“再减五分。” 许如愿委屈地哦了一声，常安适时小声对她说：“没事的，如果你觉得重也可以放我那。” 方雾：“……” 还好还没吃早饭。 宁郁岁的箱子杂而乱，导演边盘点边皱眉，甚至万依都蹲下来笑着帮她整理：“你这箱子真是……五花八门。” “我都能找到就好啦。” 宁郁岁笑嘻嘻说，“再说了，这不是有你帮我理吗。” 方雾挑了下眉。 这对的套路原来在这等着呢。 终于轮到了程一言检查箱子。 他蹲下来打开箱子，箱子很大，但每个空间却放得很干净整洁。 他依次介绍，“这块是必需衣服，这块是洗漱用品，这一块是电子设备。” 逻辑清晰，娓娓道来，几乎每一项都是加分项。 “这个呢？” 导演组点向夹层里的一个包。 “哦，这个是钱包。” 程一言坦然说，“当然，里面没有自己带的钱，只有节目组给我的两百块，还有身份证明。” 他翻开一侧，只露出身份证的一点边缘。 而镜头带到另一侧透明的夹层里，是一张照片。 方雾只扫了一眼，顿时觉得十分眼熟。 果然，导演也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是我们前团的合照。” 程一言的表情闪过失落，很快被接下来的笑掩盖过去，“虽然我们团已经解散了，但它带给我的经历是难以忘怀的，所以去哪儿我都会带上这张照片。” 方雾：“……” 别人最多只是炒炒CP，没想到这里还埋伏着一个草过世团魂的。 你对前团能有多少感情啊？！ 骗哥们可以，别把你自己也给骗了。 在程一言把照片塞回透明格的时候，从他的钱包内又突然掉出来了一个东西。 “诶。” 导演帮他捡了起来，问，“这又是什么？” 程一言的动作忽然间慢了半拍。 他眨了下眼，而后很快接过导演手里的小物件，弯起眼说：“一个平安符罢了。” 方雾侧了侧头，跟着望了过去。 “希望我一路旅行平安顺利，图个好意头。” 程一言晃了晃，随后放回钱包里，笑道，“这么小的东西，应该不至于要扣分吧。” 导演摆摆手：“没影响，不加不扣。” 常安忽然暧昧一笑道：“看你这么宝贝，应该是很重要的人给的吧？” “不是。” 程一言回答得很快，“自己买的。” 确实是他买的。 方雾认得出那个护身符。 某一年他们团去拍团综，不远处有个寺庙可以求平安符，其他队友都对此嗤之以鼻，但程一言却特地跑过去买了。 当时他也评价：“无聊。” “最后我们要看的就是方雾的箱子了。” 按理说，他是最后一个，应该已经完全准备好了。 然而方雾的动作却有些僵硬。 他十分勉强地弯下腰，连拉拉链的动作都十分迟缓。 万依说：“方雾，你的行李箱好小啊。” “嗯。” 方雾含糊说，“反正没多少东西，没什么可看的。要、要不然算了吧？就当我最后一名就行。” “那可不行。” “所有人都要一视同仁。” 导演说，“女生都给看了，你还怕什么，来，打开。” 方雾硬着头皮，打开他的箱子。 他的箱子的确小，毕竟他常年住酒店，早已习惯了大部分东西酒店里都有，向来都是轻装上阵，甚至还没怎么放满，一眼都能一览无遗。 “诶。” 许如愿忽然说，“方雾行李箱里挂着的这个护身符，和程一言那个好像啊。” 6. 第六章 果然被发现了。 方雾下意识握紧掌心，心中顿时一万个后悔。 早知道就不应该带的！ 当时程一言特地去买平安符，方雾虽然嘴上说着无聊，但却跟着他一起去了。 “无聊你还跟过来？” “怕你一个人死在这里。” 方雾踢着脚下的梧桐叶，不太理解道，“你还信这个？” 程一言望他一眼，只笑了下，没解释：“信啊。” 等出了寺庙，他将其中一个平安符放进方雾手心里，“送你一个。” 他弯起眼，道，“如果不喜欢的话，扔了也没关系。” 方雾从不信这些。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真的鬼使神差地收了起来，之后还顺手绑在了自己行李箱内部，这么久了也已经习惯了，习惯到都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所以哪怕知道今天会检查行李箱，也没有提前拿出来。 直到程一言的那一枚掉在地上。 任何和他扯上关系的东西，仿佛就能化为一盏聚光灯，照透他们的过去，捉出那段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想被其他人发现他们曾经亲密过。 更不想被程一言知道，自己还留存着他送的东西。 恍惚想逃离前，方雾却听到程一言先开口了，“因为当时是几年前我们一起去买的。” 他状似回忆，语气还真像是带着思考的迟疑，“好像是我们在录《Catch up》第八期那会吧？” 说完后还朝自己的方向看过来，弯起眼道，“是吧？” 他这么坦荡地说出口，反而不会惹人怀疑。 “……好像是吧。” 方雾压住表情的那点微妙变动，跟着回忆说，“当时大家都一块儿买的，没想到你也还留着，真巧。” 沿着程一言的方式，两三句暗示当时全团都买了。 他们俩单独买同款的确有点古怪，如果是全团都有的，只会让团粉眼泪汪汪大喊我们燃团果然是真的！ 没有人知道，那是独属于他和程一言的秘密之一。 其他人果然也不再探究。 方雾的东西少，扣分项的东西虽然不多，但加分项也不多，最终拿了个中规中矩的名次。 结果出来，拿到第一名获得额外两百块奖励的是程一言。 他的行李箱的确井井有条，考虑周到，甚至还带上了必备的一些药物，用导演的话来说，都可以直接提供给其他人抄作业了，拿到这个第一算是实至名归。 其他人也不遗憾。 一方面是因为即便提前漏题给他们，他们也想不了程一言这么细致。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程一言的钱实在太少了。 “一言拿也好。” 常安笑着道，“要不然我都怕他接下去的环节进行不下去。” 程一言也接着笑道：“如果真的那样到时候就只能吃百家饭长大了。” 玩笑过后，他又悄悄问方雾，“分你一半？” “不用。” 方雾迅速拉上自己的行李箱拉链，没去看他，“就两百，又不是两千。先顾好你自己吧。” — 行李检查完毕，艺人们再行回屋重新整理，把一些镜头前没展示的私人物品给放进去。 方雾望着旅行箱里的红色平安符，叹了口气，但最终还是没摘。 反正看都看到了，随便吧。 再拿掉反而显得他问心有愧。 换好旅行装束后，所有人一齐踏上了长达两个月的旅行。 节目组事先为他们做了一条旅行的规划路线，横跨大江南北，所以在这一路上艺人们不需要自行做攻略，只要跟着节目组的安排即可。 第一站的地点，就是黛山。 黛山，中国名山之一。 以海拔高，温差大，风景秀美著称。 据说有许多人千里迢迢而来在这爬上一天，就为了一览山景，看一场美丽的日出。 “欢迎大家来到黛山，我们第一站的游行任务，就是登山。” “你们有一天的时间去爬上山顶，行李已经由我们的工作人员提前帮你们送了上去，请轻装上阵，用你们的脚步丈量山之高吧。” “爬山？” 常安忍不住仰头看了一眼，心有戚戚地问，“这座山有多高？” 导演回答道：“一千多米。” 一千多米！ 那至少要爬好几个小时！ 一时间六个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即使明星们知道这是个旅行节目，穿的都是最舒适的平底鞋，但几个小时的连续攀爬对他们的体力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万依想了一想，问：“有捷径吗？” “登山之路没有捷径。” 导演道，“但山上有三个点位有缆车，你们可以在中途选择坐缆车上山——当然，这需要支付一定的费用。” 方雾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旅游景区的缆车——即便是为了配合节目录制不会太离谱，但多半也会让现在捉襟见肘的他们感到一些肉疼。 宁郁岁倒是立刻推了下墨镜，四处张望起来：“缆车在哪儿呢？” “最近的缆车站在距离山脚一百五十米的地方。” 导演说，“至少先要走到第一个缆车点才能乘坐。祝你们旅途愉快。” “出发吧。” 程一言拉了下帽子，挑起带路的重担。 方雾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上山路上，常安问：“你们都想坐缆车吗。” “当然啊。” 宁郁岁毫不犹豫道，“一千多米呢，我肯定走不动。” 她对自己的体力很有分寸，上山这一百多米就差不多是她的极限了。 再说了，旅游嘛，干嘛要给自己找罪受。 许如愿微微蹙眉，小声说：“但我估计缆车挺贵的，把钱用在这上面是不是不太划算。” “我也觉得。” 万依说，“接下来也不知道有什么活动呢，能省的话还是省一点好。” 宁郁岁噫了一声，“咱俩又不缺钱。” “一言怎么想？” 常安问。 “我想到时候看看再决定。” 程一言不置可否，只侧头望向身后沉默的人，“方雾想选什么？” 方雾：“……” 选你去死行不行。 本来六人各抒己见，谁知道爬了一百米，所有人的想法全部化为统一。 ——一定要坐缆车！ 这山真不是人爬的！ “怎么还没到缆车那边？” 宁郁岁按着膝盖喘气，“我觉得我都快爬了两百米了，真的还没到吗？是不是我们错过了？” 许如愿眼尖道：“前面就是缆车了！” 一行人顿时打起鸡血，纷纷往前。 “欢迎来到黛山一号休息站。” 工作人员道，“你们可以选择坐缆车，或者在原地休整片刻后再上山，休息区有饮料和食物可以补充能量。下一个缆车在距离这里四百五十米的地方——” 她的介绍还没结束，宁郁岁立刻表态，“上车上车！” 工作人员停顿片刻，还是继续往下说：“我们的缆车一共有三站。但当你坐上缆车后，需要在缆车到达下一站之前完成一项任务，否则将失去下一站的缆车乘坐权利。” “……” 黑心节目组。 宁郁岁已经完全爬不动了，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得往下跳，“任务就任务吧，多少钱？” “缆车限载四个人。但因为摄影师和跟拍导演需要占据两个人的位置，所以一辆车你们只能上两个人。” “缆车价格是统一的，需要按辆数付费。” 其余人都没介意，只有方雾正在拿钱的手一顿：“按辆数付费？” 工作人员点头：“每辆缆车每坐一站需要支付五十元。” 也就是两个人同乘的话，每人只需出二十五块就够了。 宁郁岁拉住万依的手毫不犹豫：“我们坐一辆。” “走吧。” 常安对许如愿说，“难得出来旅游，我来请客。” 很快，只剩下方雾和程一言还在原地。 方雾咬咬牙，接着从自己的钱包里拿钱，却先听到程一言说：“我们一起吧。” “没必要。” 方雾抽出一张一百，语气很无所谓说，“我有钱。” 程一言平静地挡下他要付钱的手，只问：“如果在缆车环节就花掉一百五，你后续怎么办？” 方雾：“后续应该会有其他的游戏环节用来赚钱。” “但你不能保证那个环节出现在什么时候，你是不是能百分百赚到钱。” 程一言顿了顿，又笑了下，“而且，我也不想一个人坐缆车。” 其他人都两两结对，如果方雾坚持要一个人，那意味着他也必须多出一倍的钱。 他看着方雾，眼睛弯起，“就当是我需要你帮忙，可以吗？” 方雾面无表情地扫他一眼，拒绝的话在喉头滚了半晌，终于还是变成了：“……快走吧，别晚了。” …… 早知道就该买单人票的。 方雾不自在地望向缆车外的山景。 缆车原本空间并不算小，但摄影师和跟拍导演带着设备一起上了缆车，使得缆车空间一下子显得狭窄起来，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空间。 他和程一言坐在同一边，肩抵着肩，腿贴着贴，连往前伸都很困难。 “欢迎乘坐‘挑战号缆车’。” “第一站的任务为【猜词游戏】。一方用肢体描述，另一方猜出对方的词即为成功。在抵达下一站之前连续答对三个才算挑战成功。” “如果未能完成任务，则需要在第二站的时候下车徒步上山。” 方雾：“……” 不出这种一眼卖CP的游戏你们会死是吧！ 而且他想也知道，别家CP估计提前就被漏过题，到时候又可以让CP粉嗑上一波。 而他和程一言的默契，很可能在下一站会被赶下车。 程一言果然也担心上了这点：“从那边上山还需要多久？” “保守估计的话，三个小时吧。” 程一言看向方雾：“希望我们能成功。” 方雾对此不抱太大希望：“……但愿吧。” “你们的主题是【歌曲】。” 工作人员说，“注意，可以用肢体描述歌曲名字，但不能说话，也不能哼出曲调。” “两位谁来演，谁来猜？” 方雾：“我随便。” “那我来吧。” 程一言说。 他从前担任vocal位置，翻唱练习的歌曲也远比方雾要多，曲库量更大。 “好。” 工作人员为方雾发放第一块题板。 方雾翻开：【《分手快乐》】 莫名被踩到尾巴的方雾：“……” 快乐你大爷。 7. 第七章 狭窄的缆车内，倒计时已经开始。 抵达下一站至少需要半个小时，也就说，他们要在半个小时内猜对三首歌。 任务不算难。 毕竟节目组的目的并不是刁难艺人们，而是要在游戏任务的过程中捕捉艺人们所摩擦出的火花。 但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也绝对不简单。 方雾想，他连程一言的歌单都不清楚，鬼知道一会儿会抽到什么题，怎么给他提示。 光是现在的这个就够他头秃了。 方雾想了想后，在空中比了个四。 程一言点一点头，了然。 这首歌是四个字。 四个字的歌曲并不少，不好排除，他只能继续看着方雾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碰了碰，随后又分开，拉开长长的距离空间。 是关于分开的歌？ 程一言猜测说：“爱情转移？” 方雾摇了摇头。 在比完分手后，他两只手都竖了个大拇指。 程一言：“……” 两个人分开会变得更好？ 他心中有种微妙的烦躁升腾而起，垂眼片刻随后很不走心地瞎猜了一个：“恭喜发财？” 什么玩意！ 你怎么不猜好运来呢！！ 方雾摇头，随后重新比了一遍两个手指分开，这一次没有比出大拇指，而是让两根手指越走越远，暗示奔向更好的前程。 随后他点了点自己的嘴角，尽力露出一个灿烂喜悦的笑容来。 程一言眯了下眼。 分开居然这么开心。 这也是他内心的想法吗？ 程一言头一回觉得他的笑这么刺眼，干脆从一次就好猜到你好不好，直到最后方雾都快没脾气了：“算了，换题吧。” 跟拍导演笑着说，“出师不捷啊。这道题答案是《分手快乐》。” 方雾反问他：“很难吗？” 还是他比划的不对？明明分手，和快乐，都比了啊。 程一言淡然说：“抱歉，我没想到。” 因为分手怎么可能快乐？ 别说是分手，光分开几个月都格外难熬。 两人第一首歌用的时间偏长且还没答对，方雾抱着要失败的心态，自暴自弃地翻开第二块题板。 【《或许有天我会死在那个深夜》】 “……” 方雾的脸顿时黑了一下。 不是因为歌名长，而是因为这是他自己的歌。 还是他中二时期不懂事写的一首为了标新立异的非主流黑历史。 这些年来连粉丝提到这首歌他都会十分羞耻，这会儿却直接被节目组抬到了明面上，一时间差点背过气自杀。 节目组怎么想的，选这首歌？！ 这让他怎么给程一言提示？ 别说提示了，程一言都不一定听过这首歌，他将这首歌初次发到网上的时候，他们甚至都还没有成团呢。 但如果猜不出来也不好看，间接证明他们Catching5的感情的确有够塑料。 可他怎么可能知道这首歌呢？ 程一言和自己只有一层浅显的炮友关系，连他后续在团时期发的歌都有很大概率没听过，何况是这首。 方雾纠结着比了一下十二。 他还没想到怎么拆字挨个提醒，程一言却先脱口而出道：“《或许有天我会死在那个深夜》吗？” 方雾：“？” 跟拍导演也为之一惊。 方雾张了张嘴，困惑说：“你怎么猜出来的？” “真的是啊。” 程一言笑了下，说，“因为这是我唯一知道的十二个字的歌名。” 跟拍导演立刻附和着道：“果然，前队友感情就是很好。” 方雾还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节目组大概是随便搜的一首他的歌，都没有看出歌时间，也并不知道那是他黑历史的一部分。 但程一言居然连自己这么早的歌都听！ 还是说，他上节目前临时恶补了自己的资料？ ……像是程一言干出来的事情。 方雾翻开下一题、 下一题是《下山》，因为刚好契合环境，所以几乎秒猜了出来。 还剩十五分钟，时间充裕，方雾淡定地抽出最后一块题板。 【《我爱你》】 跟拍导演松了口气。 这是个送分题。 既然前两个都能猜出来，这应该轻轻松松。 她这么想着，转头却看到方雾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僵硬。 演不出。 或者说，根本没法演。 方雾握紧了拳，这要他怎么描述？ 他抬起眼，对上程一言视线的那一刻又迅速躲开，稳定了半晌情绪后才比了个三。 三个字。 范围依旧很广，没法随便猜。 程一言看着方雾，却见他表情格外纠结。 对于爱这个字的肢体诠释有很多种。 在手语里，是左手大拇指抵着右手掌心顺时针旋转一次。 更简单的，就是比个爱心之类的。 但无论哪一种，方雾都很难出手。 他垂着眼，点了点自己，随后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最小的心。 爱心尚未发送，对面人却脱口而出。 “我爱你？” 程一言问。 简单的三个字穿过气流，鼓动着方雾的耳膜。 缆车里没有风，方雾的心脏却像是被什么呼啦啦地吹起。 他的眼睫倏地一抖，猝不及防地抬眼，还没来得及应答，跟拍导演先替他说了：“答对了！” “恭喜你们完成第一关的任务！” “时间还很充足，可以慢慢欣赏缆车上的风景了。” 跟拍导演松一口气，任务完成得很不错，两个人也算配合，到时候播出随便剪一剪应该就有不错的反响。 方雾似乎还有点没回过神，在导演宣布成功后嘴角轻微一扯，随后敷衍地鼓了两下掌。 程一言望向他：“恭喜。” “彼此彼此。” 方雾望向缆车外的山景，声音没什么起伏。 他没再接程一言的话，只看着外面天高地远的景色，却半点进不了眼底。 真没出息啊你。 方雾在心里很烦地想。 …… 半个小时后，方雾和程一言抵达第二个休憩点。 其他四位出发比他们早，到的时候也早。 “你们都通过了吗？” “过了过了。” 简单交流后，发现大家第一轮的任务都是猜词游戏。 “你们抽到的是什么？” 宁郁岁说，“我们抽到的是【电影】主题，害得我比了很久的《加勒比海盗》，没想到依依她根本就没看过嘛。” 万依笑着说：“我的锅我的锅，下次有机会一定补。” 不过总算是无惊无险地过了，所有人都拥有了第二次乘坐缆车的机会。 付费登上缆车后，跟拍导演道：“第二站的任务比较简单。” “在旅途过程中，我们往往会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供我们日后留念，所以，第二站的任务是完成规定姿势的一张拍摄。” 她将节目组冠名商之一的拍立得递给他们，随后给他们展示了一些拍照姿势的备选。 比耶，比心，做鬼脸。 还行。 方雾想，都是忍忍恶心就能过去的那种。 跟拍导演将姿势图打乱顺序后一翻面，说：“请来抽选你们的合照姿势。” 程一言：“谁来？” “你去。” 方雾插着口袋，“我手气不好。” 程一言伸手抽出一张图片，反过来一看。 参考姿势是头靠头，脸贴脸，亲密无间，几乎零距离，很像那张和你天下第一好的小狗贴贴表情包。 方雾：“……” 怎么有人手气比他还差。 这里面几乎就没有比这更亲密的合照姿势了好吗！ 他艰难道，“有重抽机会吗？这次我来。” “没有哦。” 跟拍导演迅速收回所有照片，笑眯眯地说，“请抓紧时间，选择风景最美的一处拍下合照，留下你们难忘的回忆吧。” 的确很他妈的难忘。 方雾表情黑得和要英勇就义一样，半晌后磨牙道：“来吧。” 谁还管风景不风景的，直接拍了拉倒。 程一言举起拍立得。 他看了一眼离他好几厘米远的方雾，无奈地笑了下：“方雾。” 方雾僵持了一会儿，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赚钱重要赚钱重要，随后不情不愿地靠过去，眼睛还飘在别的地方。 跟拍导演拧起眉，在心里小声嘀咕。 来之前她也听说过一点传闻。 这俩人……是不是真的不合啊。 方雾身体扳得笔直。 程一言的耳朵却贴向了他的耳朵。 方雾的耳朵敏感，摩擦两下就会红，他下意识想躲开一点，下巴却被程一言扣着往里扳了一下，他下意识朝着程一言方向倾斜一点，贴得更紧。 程一言手搭在方雾的肩上，另一只手按下了拍摄按钮。 拍立得渐渐成像。 两个人亲密地靠在一起，就像是真的天下第一好，从无嫌隙。 “……” 方雾只扫了一眼自己就移开视线，点评说，“难看。” 说完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是吗？我觉得挺好的。” 程一言将拍立得递还给跟拍导演，得到通过的反馈后也没有再说什么。 等下了缆车，程一言见方雾走远，却单独问跟拍导演说，“这张拍立得能给我吗？” “啊，可能不行哦。之后节目组会把今天的拍立得整合一下拍个照做宣传，然后可能会考虑用微博转发抽奖的方式送给粉丝。” 她也不是第一次做综艺，通常流程都是如此。 但看向程一言的表情，她又有点犹豫，“你很想要吗？” “也没有这么想，只是想留个纪念。” 程一言笑了下说，“不行就算了。” 他看上去也像是并不怎么介意，重新往前走去。 跟拍导演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好像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她想的那么不合？ — “由于第三站是直接通到终点的，所以第三站的任务要在上车前完成。” 等到从第二站缆车上来的所有人集中到一块后，导演才宣布道，“只有成功了才有权利登上第三站缆车。” “当地盛产酸食，所以第三站的挑战任务，你们需要喝下十杯柠檬汁。” 常安脱口道：“十杯？” “十杯。” 导演强调说，“这不是普通的柠檬汁，里面没有加水，是柠檬榨出来的高纯度果汁。” 程一言及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 “——从这里上山多久？” 他突然听见方雾开口。 导演怔了怔：“走路的话，大概还需要一个半小时。” “好。” 方雾说，“我选择走路上山。” 周围的人愣了下。 导演也有点意外：“为什么？” 方雾说：“……我就想看风景。” 他扣好冲锋衣外套，一眼都没有看自己身边搭伙的队友，径直朝着山路的方向而行。 方雾组的跟拍导演：“……” 果然是她多想了。 他们关系还是那么不好。 “对啊。” 常安却觉得颇有道理，“他钱少，三趟缆车坐满还是挺贵的。” 他连忙向许如愿表忠心，“不过你想喝的话我陪你一块，还能帮你喝两杯。” 程一言看着方雾离开的方向，忽然笑了下。 他对着镜头比了个抱歉的手势，“那我也选择自行上山。” 说完后，不顾被落在后面的摄影机，快步追上了方雾。 “想看风景？” 程一言笑了声，问，“真的吗？” 这个理由显然立不住脚。 “……” 方雾没看他，“我就是没钱不想继续坐缆车了，不行吗？” 程一言说：“最后一趟了，我请你也不是不行。” “不想欠你人情。” 方雾冷硬道，“你要喝你自己喝，喝完去买单人票，我不拦着。” 程一言又笑了下：“我还以为你也不能喝酸的呢。” 方雾：“没这么近墨者黑，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在团的时候，大约是因为日夜颠倒的行程和不规律的三餐，程一言三天两头就会胃不舒服，几乎包里常备胃药。 他不喜欢吃酸食，因为每次吃多了都会难受。 十杯柠檬汁下去，恐怕他今天就不能好好录制了。 程一言想了想，轻声说：“我想也是。” “……什么？” 程一言没接话。 方雾的手机却震动了。 他打开看了一眼，许久没有亮起过的聊天框跃至第一。 【不想理：胃病也没法通过亲密接触传播啊。】 王八蛋！ 方雾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耳朵通红，气急败坏地重新把他拉黑了。 8. 第八章 道貌岸然。 衣冠禽兽。 思想龌龊。 不管过了多久，果然还是这么令人讨厌。 方雾一边爬山，一边在心中咬牙切齿地骂程一言。 他脚步快，没十几分钟已经走了一大段路。 第三站距离山顶本来就不算远，方雾估摸着以自己的速度大概也就一个小时就能到了。 比起和程一言待在一个缆车空间内，或许现在这种自由环境才更适合他—— “累吗？” 程一言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 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方雾磨了下牙，刚想说死不了，又勉为其难地咽下这句话。 有镜头在有镜头在，他反复说服自己，不能让自己有任何话柄落在程一言粉丝手里，否则简直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还行。” 他生硬接了一句。 程一言唔了一声，随后又温和地笑了下，“你体力似乎比以前好一点了。” 以前在团训练的时候，方雾的确是全团体力最差的人。 但方雾却一错念想到了点别的。 那些呼吸交错，筋疲力尽的瞬间，他常常听着程一言带着点调侃意味说，小雾，你体力太差了，要多练。 “……” 他绝对是故意的！！ 方雾再次加快了脚步，试图甩开身后的人。 其实比起缆车，程一言也更喜欢爬山。 空气新鲜，风景更好，每一步路都是由自己走出来的，更具有成就感。 而且，时间也更长，方便他慢慢咀嚼回味这个过程。 他望向面前刻意加快脚步的人。 方雾永远较劲似地别着点脸，似乎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的表情，甚至还特地拉高了自己灰色冲锋衣的领子，试图想要把整张脸都埋进去。 程一言弯了一下唇，心情极好，不紧不慢地跟着他的身后。 山路还是很平整的，但是他们这一个多小时走上去也花了不少力气。 直到走到山顶，往下眺望的那一刻，却又觉得一切仿佛都值得。 他们爬的是群山中最高的那座主峰，此刻从山头看下去，真的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另外乘坐缆车的两组比他们略快了一点，已经在山上休息了小半刻。 许如愿喝完了小半杯果汁，有点惊讶地睁大眼：“你们还真的是爬山上来的？” “嗯。” 程一言说，“看看风景也挺好的。” 他简单介绍了爬山的体验，倒引得缆车组有点后悔。 既然第一站是爬山，一路坐缆车上来也没什么意思，反而错过了沿途不少美景。 万依表情看起来颇为可惜：“真羡慕啊。” 方雾木着脸想，风景，哪儿有什么风景。 他全程就想着快跑，根本没怎么注意。 等他们休息了一阵之后，导演前来发布新的任务：“欢迎大家来到黛山山顶，接下来，我们就要挑战黛山最著名的一个娱乐项目——【步步惊心】。” 高空山谷上搭建了一个约三十米长，两米宽的平台，只以绳索和木板连接。 挑战者需要在佩戴安全设备的情况下，徒步从木板桥上走过去，每块木板的距离随着挑战者越走越远，也会逐步加宽。 而往下就是万丈深渊的深谷。 即便知道节目组一定会确保人身安全，但在站在山谷边上的那一刻还是令人感觉到十分腿软。 万依脸色发白地喃喃：“这要是一旦失误，岂不是直接从独木桥转换为蹦极？” 宁郁岁吹了声口哨，表情兴奋道：“一次玩两个项目，不好吗。” 众人：“……” 哪里好了啊！！ 方雾望向面前的山谷。 他有轻微恐高，并不严重，平时几乎不会表现出来。 即便坐缆车的时候，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而此时，他站在一眼看不到头的万丈深渊边上，那种压迫感重重席卷而来，几乎要吞没他。 幻想里的声音在呐喊，幽幽的山谷在召唤，方雾的脑子一团混乱，仿佛下一秒自己就会跌入其中摔得粉身碎骨。 许如愿举手，柔柔弱弱地试探问：“可、可以不挑战吗？” “可以。” 导演说，“这一环节是自愿参加的。” 方雾松了口气。 随后又听到了导演的后半句话：“但我们将按照你们走的距离为你们发放旅游经费作为奖励。全部通过的话还有额外奖励。” 方雾的恐惧一瞬间跟着烟消云散。 这挑战他参加定了！！ “那可以两个人一起吗？” 宁郁岁又问。 这节目本来就是用来炒CP的，所以导演欣然道：“可以。” 木板桥的确够两个人一起通过的空间。 不过，他强调说，“但是当前面的木板距离拉宽时，两个人一起走或许反而会增加危险系数，你们要考虑清楚怎么过。” 最近的木板的距离只有三十厘米，一抬步就过去了。 而最远的木板有将近一米五。 “当然，我们的安全工作是很到位的。” 先不说艺人身上会牢牢地绑好几层安全带，木板桥下方约十米的位置也搭建了一个极其坚固稳定的网罩，三面环起，几乎不会出什么意外。 可安全归安全，心里的恐惧感还是很难克服的。 导演问：“谁先来？” 场上陷入了一瞬的安静。 所有人都等着其他人去当第一个“送死”的。 方雾身上的经费垫底，连交住宿费都够呛，所以几乎没怎么考虑就举了手。 但他还没开口，身边的人却握住了他举起的那只手腕，说，“我们一起。” 方雾：“？” 谁答应了？！ …… 方雾和程一言被带到另一侧，由工作人员帮忙，依次穿戴好牢固的安全设备。 方雾忍了很久，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你不害怕？” 程一言用同样的话反问他：“你不害怕？” “我当然不害怕。” 方雾死撑着说。 “但你看着不像不怕的样子。” 程一言看着他明显逞强的表情，笑了下又问，“还是说，你是不想和我一起走？” 方雾确实本来就做好了一个人上去的准备。 此刻又不能承认自己害怕，是而坚定地点一点头，却见程一言轻叹口气，神色里带了点拜托之意：“可是我一个人会有点害怕，还是希望有人陪我一起会比较好。” 哈。 程一言居然也会恐高！ 方雾心里的恐惧情绪顿时被一股得意劲儿压过，仿佛终于抓到了点程一言的软肋，面上却装作平静地点一点头：“行吧，我带你。” 程一言弯起眼，微笑道：“谢谢。” — “加油！！” “你们可以的！！” 在大家的欢呼和鼓舞声中，程一言和方雾首先登上了【步步惊心】。 方雾在踏上木板的那一刻就心生后悔。 根本没有他想得这么简单。 他的设想里，木板的距离逐步加宽，但还是人类可以走的程度，只要克服心理恐惧就能如履平地地走过去。 然而在踏上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这座木板桥摇晃得十分厉害，尤其两个人的重量承载上去的时候，木板桥直接左右晃了起来。 身后有尖叫声响起。 他的脸色微微发白，虽然没吭声，头上的GO PRO却已经照出了他的紧张。 不稳。 非常不稳。 每走一步就像是要掉下去了一样。 深邃的山谷像在召唤他纵身一跃，即便他移开视线也无法忽略其存在感。 方雾两只手紧紧抓着绳索，右臂处被人轻轻拉了一下。 “牵手走。” 思绪模糊间，他听见有人这么说。 “不。” 方雾不肯放开绳索，仿佛离开它就会瞬间滑落，“各走各的。” 他咬咬牙，刚往前踏出一步，木板桥摇晃得愈加厉害，他颤颤巍巍走了一步，失去重心，随后手臂被人一把抓住，“小心！！” 拉回来后，程一言把自己的手不由分说地递到方雾手里，语气强硬了一点：“握住。” 惊魂未定的方雾只觉得自己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下意识顺着程一言说的话，握住了他的手。 程一言也用力反握住他，踩稳了脚下的木板。 “一格一格走。” 隔着厚厚的手套保护罩，方雾却仿佛依旧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山谷风迎面吹来，方雾才发现背后已是一片冷汗。 但现在却好多了。 程一言的步伐很稳，带着他一点一点前进，而他骨子里原本向往冒险的刺激感也慢慢地往外迸发而出。 心脏快到要突破胸腔，他分不清肾上腺素的刺激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人……真的恐高吗？ 方雾想，怎么看起来比他还镇定。 “二十。” “四十。” “六十。” 程一言慢慢道。 “这是什么？” “经费数。” 程一言说，“想到每走一步就赚一笔，就有动力多了。” 果然还是怕的。 方雾身上紧绷的肌肉跟着松下来了一点，甚至还有闲情开句玩笑：“那我觉得如果掉下去应该给我另外的价钱。” 木板距离一点点拉大，行走也越来越不方便，但两人还是没有放开对方的手。 直到最后一块。 这一块木板距离对面将近一米五，方雾只看了一眼就判断道：“这块不可能一起过。” 一起过意味着他们都要迈一个超大的步子，甚至是跳过去，但在他们牵着手的情况下几乎是不可能的。 “嗯。” 程一言松开了他的手，又马上说，“握住绳子。” 方雾的手瞬间一松，被风卷过的那一刻，忽然有一瞬间茫然的失落感。 探着伸展了一下 程一言说：“我先去那边等你。” 他的动作很快，一跃就到了对面。 看到程一言落地的时候，方雾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跟着落了地。 他握住旁边绳索的手慢慢松开。 那种紧张感又来了。 方雾深呼吸一口气。 他不敢看下面，也不敢看前面，闭了闭眼后，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往前一跳。 在跳出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不对，一阵山谷强风往后刮，他被强大的阻力往回推了下，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脚尖将要微微擦过地面，做好了惊险蹦极的打算。 但他没有下坠，也没有落到网罩里。 山谷风卷身而过，他的手却被另一双有力的手牢牢握住，然后被一把拉进了对面那个熟悉又温暖的怀里。 9. 第九章 惯性使然，方雾一头栽进了对面的怀抱里。 他下意识抬起眼，和面前的人对上视线，感受到胸腔内的心脏因为擦肩而过的惊险还在剧烈跳动着，喉头一阵发紧。 他与程一言身高相仿，距离极近的那一刹，鼻尖擦着鼻尖，几乎可以吻上去。 太熟悉了。 熟悉到身体差点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 方雾微微张了下嘴，在即将撞上的那一刻前冷不丁地别过脸，往前踉跄了两步，带着程一言一起往后退了点。 程一言很快稳住脚步，带停了方雾，随后安抚般地拍了拍他的背。 “没事了。” 他的声音温和镇定，让人安心，“没事了。” 周围响起了爆发的掌声。 “恭喜两位，挑战成功！！” 工作人员拿个扩音喇叭宣布结果。 方雾还陷在程一言怀里，手里攥他的衣角恍惚许久，等到意识逐渐回笼后才立刻松开，面色僵了一瞬，匆匆离开站直。 程一言倒依旧保持着笑意说：“最后那一块距离确实有点远，我也差点没成功，还好。” “……” 方雾心脏还在砰砰乱跳，面上却假装若无其事嘴硬道，“去体验一下免费蹦极也不错，可惜了。” 谁都不知道他刚才有多害怕。 他瞥了一眼镇定的程一言，一句谢谢在嘴边滚了滚，还是没说出口，只是默默握紧了那只刚刚被他牵过的手。 “恭喜方雾和程一言过关！” 山谷对面的导演继续说，“接下来还有人想挑战吗？” 常安立刻举手说：“我。” 他很理所当然地转头，想要牵起许如愿的手，“如愿，一起吗？” 不料许如愿却一个劲儿地摇头。 “我恐高。” 她抿了下唇，“还是不上了。” 常安盛情邀请道：“没关系，我可以陪你啊。” 看看程一言和方雾刚才的表现，虽然惊险，但效果却不错。 可惜这俩人都像是营业新手，连一个拥抱都显得别扭又僵硬，要换了他肯定效果更好。 常安语气铿锵，使劲儿展示自己的男友力：“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 许如愿看出了队友的意图，犹豫良久，最终还是点了头，怯生生道：“那，那好吧。你要保护我哦。” …… “啊！” 许如愿握住身边的绳索，努力维持住平衡，感觉到自己的腿都在忍不住发抖， 她怎么觉得，木板桥比刚刚晃多了。 常安忍不住皱了下眉。 程一言和方雾体重相仿，两边勉强能够保持平衡。 但许如愿太轻，木板桥并不稳，加上山谷风比刚才刮得更猛，挑战难度加高。 他牵着许如愿的手，却发现她根本不愿意往前走一步。 山谷出发处，宁郁岁撑着下巴，忽然笑了声。 万依：“怎么了？” “没什么。” 宁郁岁团队打点过后期，所以她也无所谓说话会不会被收音，“就是觉得，这两个人一点都不信任对方啊。” 刚才的程一言和方雾，虽然一开始根本不打算一起走，但等握着手前行的时候却展现出了无声的默契和信任。 而对比起现在的许如愿和常安，即便握着对方的手，也给人一种互相提防的感觉。 许如愿的紧张并不完全来源于木板桥本身，而像是知道，如果真有什么意外，常安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放开她的手。 生死关头，再好的演技也露出了破绽。 那程一言和方雾呢？ 究竟是演技太好，还是两人的关系真的突破外人想象？ 许如愿和常安走到了最后一块木板。 常安个子高，胆子大，几乎一步就垮了过去。 他上岸后回身，朝着许如愿伸出手：“来吧，我接着你。” 他自以为这句话说得浪漫又动人，甚至探出了一点身以表诚意。 没想到，许如愿望了望和她身高差不多的距离，忽然坚定地摇头说，“我不行。” 她个子小又瘦，在风里像一张薄弱摇曳的纸片，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刮走。 将近一米五的距离，对于男生来说并不算远，但对于寻常女生来说，在平地都要攒点劲儿才能跳过去。 她绝不会让自己冒这么大的风险。 许如愿往后摸索着退了半步，“我要回去。” 常安恨铁不成钢道：“不是，你就差一步了！” 不仅仅是差一步，更重要的是差一次重要的营业机会！ 想到这，他恨不得伸手拉她。 没想到许如愿身体再次往后倾斜了下，直接避开了常安，强调说：“我不可能过去的！” 方雾隐隐意识到了不对劲。 镜头围着常安和许如愿。 而常安只想着一会儿营业的镜头要怎么表现，似乎没有注意到此刻许如愿面色惨白，几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 “让她回去。” 方雾突然开口。 “回去？！” 常安脱口而出道，“回去要走这么多路，往前就只差一步了，怎么可能回去！” 他还想伸手去拉许如愿，却忽然被程一言拍了下肩膀，轻声提醒说，“她快哭了。” 常安愣了下，随后定睛一看。 巨大头盔的下面，许如愿脸色和唇色都是一片白，只有眼角泛红，明显在强忍着眼泪。 她紧紧握着旁边的绳索，正在一寸一寸地尝试转身。 场上的气氛顿时有点冷。 常安意识到自己太急于求成，收了收自己的表情，随后再询问许如愿：“……需要我陪你走回去吗？” 许如愿没有应声，只是摇头。 工作人员也连忙说：“上岸后不建议返回，跳跃过去的过程会直接让木板桥失去平衡。” 常安沉默片刻，也只能放弃。 许如愿一步一步往回走。 常安离开后，她一个人反而更顺遂了，在走到对面后，被宁郁岁和万依一起接住。 “没关系，没关系。” 万依拍拍她鼓励道，“你很棒了。” 许如愿却缓了好半天都没说出来话来，任由工作人员帮自己解了绑带和头盔，坐到一边去休息。 因为许如愿的关系，万依和宁郁岁直接放弃挑战。 本来只是万依看了许如愿的表现想要放弃挑战，并声明可以为宁郁岁加油，但宁郁岁更干脆，如果万依不来的话她一个人也没意思，于是也放弃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方雾在心中感叹。 共同进退总比分道扬镳要好嗑。 “那就恭喜我们的方雾，程一言，常安完成挑战。” 导演宣布最终结果，“三人走完了二十格，获得四百元经费。成功到达彼岸，另外再加一百元经费，共计五百元！” 宁郁岁这会儿有点眼馋了：“好多钱啊！” “羡慕吗？” 方雾摊手，说了个冷笑话，“拿命换的。” 常安的表情却不太好。 虽然他也获得了五百元经费，但他这会儿哪儿还在乎什么钱不钱的。 刚才氛围太紧张，现在冷静下来他就立刻意识到了，之前的局面简直是营业大型翻车现场。 不行，得赶快想办法弥补一下。 他看向许如愿，听导演继续说，“也恭喜我们的许如愿拿到三百八十元，虽然没有走到终点，但也很勇敢了！” 许如愿已经补好妆，调整好状态，笑眯眯道：“谢谢。” 她望向常安，有点不好意思地垂眼，“也要感谢常哥带我，要不然凭借我一个人肯定走不了这么远。虽然没有一起完成还是有点遗憾……” “不遗憾。” 常安立刻接上她的话，“你已经是最勇敢的小女孩了。” 两人对视一秒，甜蜜一笑。 仿佛刚刚生死时刻的嫌隙从不存在。 方雾：“……” 这两人，真是忍辱负重啊。 录制暂告一段落，一行人收拾行装，准备前往山顶的民宿落脚。 常安：“你刚刚为什么没走完？” “你有病吗？我都和你说了，我本来就不想上，是你非要勉强的。” 许如愿语气完全没有镜头前的腼腆娇羞，甚至带着一点不耐烦。 她朝着旁边自己带来的生活助理伸手，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地递上一瓶水。 她喝了两口，压了压怒气后才说，“当时那种情况，我再走一步就可能会死了。以后再有这种不顾我死活的事情发生，我们就别合作了。” 这两年许如愿咖位略高于常安，她回头炒这对意难忘算是扶贫。 要不是BGCP通常对女方加成大，她真是懒得和常安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利益男炒CP。 “……知道了。” 常安又忍不住撇嘴说，“又不会真死。” 许如愿翻他一个白眼：“真死了你就不能在这和我说话了，去我坟头磕头谢罪吧。” 一旁的方雾：“……” 真没想到，这一对CP居然比他和程一言的感情还要塑料。 他又想起程一言伸手捞回自己的场景，还有一瞬的恍惚。 挺会卖的。 他不情不愿地承认程一言有点水平。 演得他差点都要信了。 …… 一行人抵达今晚落脚的民宿。 “啊。” 宁郁岁仰头看向墙上木质价位表，“好贵啊。” 她和万依本身经费还算充裕，但一路上缆车全坐，加上【步步惊心】环节放弃挑战，一时间有点入不敷出的危机感了。 万依也意识到了，转头看向许如愿，试探着问：“如愿，你要和我们一起吗，三人间会比较划算。” 镜头前，许如愿又恢复了乖巧甜美的小女孩人设，目光惊喜道：“可以吗？我当然愿意！” 对比女生那边的亲切，男生组气氛则略显僵硬。 单人间一晚两百，即便常安拿到了奖励，对他来说也稍有些贵。 他试探着问：“要不我们三个人也住一间？” 三人间一晚三百六。 平均下来只要一百二一个人，划算很多。 这两人却没有接话。 常安笑容凝了凝。 难道他们想住双人间不想带第三人？ 虽说为了炒CP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别啊大哥们，也稍微考虑一下同事的经费吧！！ 方雾则十分头痛。 就非得三人间吗？ 常安就不能大着胆子去问程一言能不能一块住双人间吗？ 自己肯定双手双脚都赞同这件事！！ 程一言最后先应了：“可以。” 方雾脸色黑了黑。 这个时候再提出自己想住单间就很尴尬。 算了，反正有第三人在，想来程一言也不会怎么样。 他冷淡吐字，“那就一起吧。” 常安：“……” 好像被他俩讨厌了。 三人登记完毕，领了钥匙前往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的一刻，二十多平米的空间一览无遗。 三人间，两张床。 一张双人床和一张单人床。 标准家庭房的配置。 方雾身体顿时一僵。 10. 第十章 常安一看这个布局，立刻相当识趣地表示：“那我就睡单人床了？” 方雾：“不——” 他还没出声，常安就将自己的行李往旁边一放，非常自然地往单人床上一躺，嘿嘿一笑，自觉做了个大好事：“刚好，让你们两个前队友有个联络感情的机会。” “……” 谁，要，你，让。 又谁要和程一言继续联络感情啊。 方雾的喉结滚了下，看向了程一言。 “那就麻烦你和我凑合下了。” 程一言一弯唇，接得自然又礼貌，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方雾：“……” 就知道不该指望他。 房间都已经订了，这个时候再反悔也不太好。 况且其他的房间，他还确实住不太起。 方雾不情不愿地放下行李箱，勉强让自己没挂脸：“行吧。” 确定房间过后，工作人员过来开始摆放固定的摄像机。 常安从床上仰卧起坐，惊道：“睡个觉也要被监视吗？” “不会，这台摄像机晚上七点后就会自动关闭，就开一会儿录录日常素材。” 工作人员说。 常安哦了一声，又看看房间另一边、正在低头各自理东西的两个人。 录素材，能录什么啊？ 这也太安静了。 这两人真的是来炒CP的吗？ 还是因为有他在，他们两个人都不太自在了。 谁都不说话就代表这个房间的镜头会被一剪梅。 常安决定先开口打破这个平静。 “诶，说起来你们以前一起睡过吗？” 方雾顿时咳嗽了个惊天动地。 他匆匆抬起手背捂住了自己半张脸，脖子和耳根全咳红了。 “有。” 程一言平静地接话道，“以前我们团合宿的时候，经常一起睡大通铺。” ——问的是这种一起睡。 方雾擦了下鼻子，嗯了一声。 也不算说谎，他们团拍过一个合宿团综，当时五个人就是睡一起的。 当然，在无人的角落里，他和程一言同床共枕的无数次，是只有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 “真好啊。” 常安象征性地捧了捧：“那你们团感情一定很好吧。” 这句话说完后，场面却又静了片刻。 随后，程一言抬起眼，弯出一个标准微笑：“是啊。” — 民宿的住宿费只包早餐，午餐和晚餐则需要额外花钱购买。 套餐价格偏贵，几个人本来想随便吃点算了，没想到导演组已经安排好了菜单，在录制开始之前暗示他们说，“一会儿配合一点，尽量多夸夸，毕竟民宿这边也是金主爸爸之一，出过广告费的。” 方雾：“……” 第一次见到还要我们自己掏钱买饭的金主爸爸。 “毕竟这是个旅游节目嘛。” 导演说，“除了我们自己节目，也要帮助当地发展一下旅游业——要不然你以为我们综艺选题怎么获批的，这年头办什么节目都要求正能量了！” 大家也都相当识趣：“明白。” “演戏这一行，咱们在场都是专业的。” 方雾：“……” 不我不是。 然而等到坐上餐桌，方雾就觉得这金主爸爸大约是把经费都用来投广告了。 虽然套餐内配置齐全，量也不少，摆盘也非常讲究，但吃起来口味却相当一般，甚至不如家常菜。 标准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方雾只吃了两口就了无兴趣，但周围的几位却纷纷展示出了演员的素养。 “这也太好吃了吧！！” “你尝尝这个！真的好吃！” “这么多才三十块，太划算了！！” 这几个都是人精，炒个CP都轻而易举，更何况是尬夸，听得方雾都要怀疑自己拿的套餐和他们的不一样了。 他越听越没胃口，早早地就撂了筷子。 然而等到录制完成，镜头一关，宁郁岁立刻问其他人：“要不要吃点别的，我让我助理去山下买一趟。” “别了吧。” “下山这么远呢。” 宁郁岁不以为意：“没事，坐缆车很快的。” 万依还是摇头：“算了，太麻烦了。” “我也算了。” 许如愿摸了摸平平的腹部，“我减肥。” 她每天的碳水摄入量本来就不能超过一定量，刚刚为了表演甚至真吃了两口，把今天的份额全部占满了。 宁郁岁又对着男生组扬了下下巴：“你们呢？就这么一点肯定没吃饱吧？” 方雾的确没吃饱。 但他向来没有麻烦别人的习惯，摇了摇头：“不用，不饿。” 宁郁岁：“……” 这男的饭量比她还小吗？ 导演又过来嘱咐道：“今天大家早点休息。明天早上，四点起床。” “四点？！” 导演道：“明天要拍看日出。” 宁郁岁幽幽说：“拍完这个凌晨五点的日出，我真怕我以后都见不到日出了。” “……” 艺人昼夜颠倒，不过通常都是晚睡晚起，早起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挑战。 一想到要四点起床，所有人也没心情继续聊天，各自回了房间。 方雾刚坐下来想缓一缓，手里忽然被扔了一桶东西。 “这什么？” 他拿起来看了眼，“泡面？” 程一言嗯了一声：“我带的。” 方雾疑惑道：“检查行李箱的时候怎么没看到？” “我后来另外塞的。” 程一言问，“你刚才没吃饱吧？” 方雾怔了下。 他的确没动几下筷子，这会儿已经开始有点饿了，甚至都有点后悔拒绝了宁郁岁的外卖参团邀请。 “我也没吃饱。” 程一言笑了下，“一起吧。” ——大丈夫不为五斗米折腰！何况是一桶平平无奇的红烧牛肉面！ 方雾攥着泡面的边缘，肚子却很诚实地咕噜了一声。 方雾：“……” 尴尬得想死。 真想当场把自己的胃切了。 “哟。” 常安也从外面回来了，“吃泡面改善伙食呢？我就说今晚那个饭菜真的不行，都没我们之前那个剧组盒饭好吃——” 他刚想滔滔不绝说上一通，被程一言礼貌性打断，“你要吃吗？我还有一桶。” 他虽然是微笑着的，但常安却从中莫名地读出了一种微妙的排斥意味。 “不了。” 常安冷不丁打了个颤，自觉不参与进给他们的二人世界，“我还行，我不饿。” “那我们走吧。” 程一言对方雾说，“去接热水。” 房间里有热水壶，但程一言不想用，两人去了外面的自动热水机里接了水。 接完热水，程一言问：“回房间吗？” “不了。” 房间一共就这么大点地，两个人都在吃泡面，味儿肯定会影响到常安。 方雾说，“我随便找个地将就下。” 他本可以拿到外面餐厅去吃，但又怕人多眼杂会传点什么不好听的，最后随便找了个民宿的楼梯口，蹲在最下面开吃。 在这里民宿内这两天只接待他们团队。 隐隐还能听见工作人员收设备和调试的声音，嘈杂凌乱，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感觉，有点像我们刚出道的时候。” 程一言忽然说。 方雾的叉子微微一顿：“你还记得。” 程一言笑了下：“当然记得了。” 那一年刚出道，他们跑遍大街小巷，最常吃的就是方便面。 红烧牛肉的，鲜虾鱼板的，金汤肥牛的，香菇炖鸡的，每一种口味都快要吃吐了。 那个时候因为糊，经常没有专用休息室，尤其是那种不入流的商演，他们就常常躲在后台楼梯间，几个人一起对付几口。 苦虽然苦，但也挺开心的。 比后来的一地鸡毛要好很多。 方雾在心里感慨道。 毕竟当时他们虽然苦，但人心却是齐的。 只可惜梦想太美好，现实却很煎熬，Catching5直到最后也没有大火，连解散都有点不体面。 所谓聚是一团糊，散是满天沙。 或许一开始就不该开始。 就和他和程一言的关系一样。 方雾的叉子拨拉了最后两口面，瞬间没有什么胃口了。 “不吃了。” 他站起身，把泡面盒塞进垃圾桶里，“走了。” …… “回来了？” 常安早就洗完澡，已经躺在床上刷手机了，提醒了一句，“你们要抓紧点。我刚听说这边热水不太足，别洗着洗着一会儿变冷了。” 他摇摇头，仗着摄像头关闭了肆意吐槽，“这里真是什么设备都不行，还好就几天，要真住久了我非得发疯不可。” “……好。” 方雾应了句后，看了一眼程一言。 很别扭。 虽说以前也不是没洗过同一间浴室。 甚至以前也不是没一起洗过澡。 但毕竟他已经切断了和程一言的关系，连洗澡这种事都变得谦让起来。 “谁先？” 程一言：“你先。” 方雾微微松了口气。 他不太想在程一言后面去洗，到时候入鼻都是程一言的气息，很不自在。 常安洗完有一段时间，浴室内的水蒸气基本都散完了。 山顶晚上冷，室内的暖气又不算非常充足，方雾匆匆洗了五分钟就结束了。 摄像机关了，其实可以穿的随便点。 但想到今天要和程一言睡一张床…… 他沉默地抿了下唇，还是换上了带好的、几乎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套睡衣。 他出来和程一言打了个照面，示意他可以赶紧去洗了。 程一言也洗了五分钟。 然而他出来的时候，却连打了几个喷嚏。 常安：“怎么了这是？” “水好像变冷了。” 程一言明显打着哆嗦，声音也在发抖。 “我就说嘛！这民宿热水都供应不足，每个房间洗十分钟都不够！” 常安义愤填膺骂完后又说，“那你怎么办，等一会儿有热水吗？” “不用了。” 程一言擦了下脸，“就着冷水勉强洗完了。” 假装睡着的方雾：“？” 就着冷水洗？ 冻死你算了。 他已经提前上了床，虽说是双人床，但还是一人一床被子。 他刻意往床边的方向挪了挪，以枕头中间隔出一道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随后眯着眼假装自己先睡了。 没过多久，常安也睡了。 所以程一言上床时关了灯 方雾屏着呼吸，感受到床震了下，另一个人的重量压了上来。 黑暗里，他沉静两秒，自己的被子却忽然被掀开了一个角。 紧接着，一只冰冰凉凉的手忽然地贴到了他的手背上。 “你——” 顾忌房间内有其他人，方雾只能压低了声音，“你有病吧？干嘛？” “抱歉，太冷了。” 程一言轻声说着，手指握住了方雾的手指，摩挲两下，像真是在取暖。 他的语气带着一点商量的意味，“能让我过来捂一会吗？” 11. 弟十一章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分手后我们成了顶流CP最新章节、分手后我们成了顶流CP折纸为戏、分手后我们成了顶流CP全文阅读、分手后我们成了顶流CP免费阅读、分手后我们成了顶流CP 折纸为戏 《分手后我们成了顶流CP折纸为戏 《分手后他把我捧成顶流》作者：折纸为戏 《我超喜欢你》作者：折纸为戏 《男团营业手册》作者：折纸为戏 《我靠抽卡制霸娱乐圈》作者：折纸为戏 第十二章 玩个游戏。 玩个游戏而已。 不值得暴露自己最深层的秘密。 方雾心底这么想，但当那一刻他还是下意识心虚地瞥了程一言一眼，正巧也撞上他的目光。 他像被烫到似地挪开眼神，随后在短暂的沉默后，收起最后一根手指。 程一言也跟着收起最后一根手指，坦然笑着说：“输了。” “吓死我了。” 宁郁岁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随后带着揶揄的口吻，“我还以为你们也疯狂过呢。” 程一言笑着解释道：“刚刚只是在想，团综的那种pockey game游戏算不算……不过最后觉得应该不算所以pass了。” 他解释得十分轻巧，把那三秒古怪的沉默一笔带过。 宁郁岁：“那肯定不算！你俩都输了啊！” 方雾手插回口袋里，想起来不是自己的衣服又迅速拿了出来：“输了的是不是要接受惩罚。” “当然了！” 宁郁岁想了想，嘻嘻一笑说，“既然你们败在这里，那就在场选一个同性接吻吧。” 方雾顿时如同五雷轰顶。 接、接吻？ 和谁接吻？ 在场的同性，除了程一言之外就只有常安，他当然不可能选一个外人。 可是如果真要和程一言接吻…… 方雾僵硬着想，这是可以播的吗？ 他下意识攥紧了自己口袋里的衣料，脑袋嗡嗡嗡地响。 他该拒绝吗？ 那是不是太玩不起了？ 如果程一言真的亲他怎么办，他要怎么表现才合适？ “——要不换一个吧？” 万依像是看出了两个人的为难，忽然开口说。 她单手按住不满意的宁郁岁，老好人似的cue了个正常流程，“你们以前是男团偶像，表演个节目怎么样？” 方雾顿时松了口气，手也放松下来。 万依用眼神暗示宁郁岁。 别玩儿太过火了。 要真是让他们亲了，这期播出后绝对会被这一对CP抢走所有光环，对她们并没有什么好处。 “——也行。” 宁郁岁只得答应，只是依旧有点不甘心，想了想又补充道，“再附赠一个真心话怎么样？” 真心话这种东西随口就来。 加上好不容易避开了接吻，方雾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应了：“你说。” “你们的初吻是什么时候？” 方雾又一次攥紧了口袋，心脏顿时快到慌乱。 是十八岁那年，被程一言骗着懵懵懂懂接的第一次吻。 那天他和程一言隐在角落里，无意间撞见后台偷偷接吻的两位明星，半是好奇半是害羞。 他刚想离开，被程一言拉了下手，问，想不想试试看。 方雾的喉头顿时发紧，说不出话来，只在这一刻很恶意地想，程一言会如实回答吗？ 他是几岁有的初吻呢？ 肯定比自己早吧。 “二十一岁。” 程一言开口道。 方雾陡然抬眼。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程一言笑了下，说，“亲了……一只缅因猫。” “啊。” 所有人的兴趣骤减，拖长调表示不满。 宁郁岁说，“亲猫怎么能算？！” 只有方雾相当怀疑地看向他。 程一言什么时候养过猫？ “就只有这样的经历啊。” 程一言表情无辜，“之后很多次也是和他，虽然说脾气不太好，有的时候亲他还会被咬，但其实还是……” 他微微抿唇，像是在忍笑，“挺可爱的。” 这边八卦没打听出来，宁郁岁又问：“那方雾呢？” “……” 有程一言铺垫，方雾调节好了点，很干脆说，“我没有。” “没有？” 方雾说：“没有。” 真心话就是如此。 它无法证伪，只能任凭说的人自觉。 宁郁岁打听不出来更多，也只能作罢，按着万依说的话：“行，那接下来该表演节目了。” 程一言想了下，望向方雾：“那……《GIVE ME FIVE》？” 这是出道第一首概念曲，也是他们从前每场演出的必唱曲目。 虽然这首歌本身的热度不算高，但对他们的意义超乎寻常。 但曾经陪在他们身边的队友早已四分五散，而唯一在镜头前同框的两个人却是出了名的不合。 再唱起这首标志着团结一心，众志成城的团歌，怎么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方雾心间酸楚翻滚，但舌尖抵了一下上颚，最终却吐字说：“好。” 原歌曲是五个人的part，然而方雾和程一言不用商量，开口的瞬间就自动划分好了接下来三个人的部分。 等到合唱的时候，两个人的声音合在一起，在空旷宽阔的山谷里清亮悠扬，简直比在录音室唱节目主题曲的时候配合更妙。 方雾不用想都知道，等到这一期播出，弹幕应该全都是Catching5团粉哭坟，到时候能借势推一波热度，正是程一言想要的。 他们唱完最后一句，旁边四人一齐跟着鼓掌，礼节里带了两分真心的赞叹。 内娱大部分男团是什么实力他们也都知道。 怎么火起来的大家也都清楚。 正因如此，程一言和方雾的水平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日出！” 眼尖的许如愿指着远处说。 他们一曲终了，天边刚好冒出一道橙红色的光，隐在群山薄雾云层后影影绰绰，朦胧黯淡。 所有人立刻站了起来。 在冷风里熬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等到这一刻！ 所有人脸上都出现了惊喜又期待的表情——然而并没有维持多久，他们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僵4住了。 没像他们期待的那样，惊艳浪漫的日出并没有出现。 厚厚的云海遮挡了太阳的光影，只有一点黯淡的光隐隐透过云层洒向世间。 方雾看着日出的方向，忽然有点烦躁。 明明特地起了个早。 明明等待了这么久。 但也许世界上大多数事都像这样，努力了也没有结果。 他眯了下眼，看向日出，总觉得像是他摇摆模糊的人生和未来。 …… 没看到日出，所有人悻悻而归。 导演组倒是让他们勉强演了一演惊喜的表情，说是不行的话后期可以处理合成一样。 综艺嘛，不造假还叫综艺吗？ 各自发挥完演戏后，一行人重新回到民宿。 下一场活动是下午，这段时间可以自由活动。 宁郁岁邀请他们：“喝点？” 这民宿的食物虽然不怎么样，但酒还可以一尝。 “不了。” 方雾说，“我打算补个觉。” 他匆匆上楼，换下羽绒服，抛给了跟在他后面进来的程一言，“还给你，两清了。” 程一言不置可否，只问他：“昨晚没睡好？” 方雾想起昨晚的场景就觉得额前突突直跳，道：“你觉得呢？” 程一言莞尔：“我睡得还可以。” “……” 废话！ 你当然睡得好了！ 其实方雾昨天睡得也还不错，但他现在肯定无法承认，冷着脸说，“这种把你的睡眠质量建立在我失眠基础上的事情，不会再有下次了。” “抱歉。” 程一言笑了下，又说，“是我没考虑周到。我还以为你和以前一样。” “什么？” “和我一起的时候睡得比较深。” 造谣！ 这绝对是造谣！ 方雾脑中气血翻涌，赌气般钻进自己被子里，又觉得一股子程一言的气息，憋得他十分难受。 王八蛋，迟早有天剁了他！ 程一言只微笑着替他拉了拉被子，如同在安抚一只躁动的猫。 — 午饭后两个小时，导演组带着一行人来到山后的另一处天地。 茂密山林间，竟然还有一处小瀑布。 山泉声叮咚，映着周围的青山绿竹，显得幽静清新。 “今天下午，我们要挑战的项目是，山间漂流。” 导演组说，“在每艘救生筏的底部盒子内，都有一道题目。你们可以在漂流的过程中思考，等到终点的时候再告诉我们答案。如果回答正确，则每人可以得到一百元经费的奖励。如果回答错误，则没有经费。” 常安问：“辛苦费也没有？” 导演振振有词：“辛苦费就是请你们免费玩了一趟漂流呀。” 所有人：“……” “我们这次依旧会进行分组，你们可以自由组队，但每艘船最多坐两个人。” 方雾：“……” 就知道，又是节目组的险恶用心。 两两分组结果几乎毫无悬念，即便方雾不愿意也不能当众搞特殊化，只得又被迫和程一言坐上同一组。 在佩戴好救生衣后，所有人依次踏入橡胶漂流筏。 等坐下时，方雾才发现这个船比通常的漂流筏似乎还要小上一点，又或许是因为他和程一言都是个子高腿长的成年男子，塞进一个救生筏里几乎是膝盖抵着膝盖的程度。 而且因为乘坐方向是面对面，他不可避免地要全程面对着程一言的脸。 “……” 方雾有点别扭地往后退了退，故意转了脸过去听导演继续发话，“漂流探险之旅即将开始。这过程中可能会有一点刺激，但只要你们全程抓住握把，基本上不会有危险。” “在出发前，你们可以打开脚底中间的那个盒子了。” 方雾伸手，碰上了程一言同样伸过来的手。 他缩回手，扬了下下巴：“你拿吧。” 程一言打开箱子。 是一道计算题。 【123+7x8-42+184=？】 他拧着眉在心中心算片刻，还没等他说出答案，工作人员将他们的漂流筏直接推了下去。 水流直接打了进来。 程一言手里的纸条瞬间溶于水消失了。 “……” 方雾差点弹起来：“没、没了？” “没关系。” 程一言说，“我记住了。” “答案是什么？” 程一言却只是一笑，“到了之后我再告诉你。” 方雾：“……” 但愿他记得牢一点。 否则他肯定和程一言拼命！ 水流还是有些湍急。 他们出发的最晚，隐隐约约能听见前面的尖叫声。 本以为是女孩子的，没想到，居然还混着常安的。 方雾：“……” 有这么吓人吗？ 漂流筏双方位置的两边各有一个握手，他牢牢地抓着这个握手，料想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谁知道，出现的第一个漂流弯道就是近乎垂直的。 剧烈的失重感顿时袭来，方雾一句我靠还没出口，面朝着水流的方向而去，像是直接跌入了瀑布旋涡。 他紧紧握住身边的握手勉强维持住平衡，却还是因重力往下坠了一点，一个不稳，沿着水流方向滑到了程一言那边。 方雾下意识去拉他，结果因为重力，他一个不稳，在水流之下直接滑到了程一言那边，连握手都有点吃力。 而下一秒，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交叠住，像是要帮他，但用力一个不对，使得他握住把手的手反而一个脱力，沿着坡度倒进了对面人的怀里。 又是一波水流涌进。 等水势散去，方雾浑身都湿透了，才发现们从面对面的姿势，变成了他背靠着着程一言的胸膛的姿势。 也就是说，他直接坐进了程一言的怀里。 方雾：“？” 他的脑子嗡了一下，匆忙想起身，眼前却又是一个小弯道。 程一言的腿立刻夹紧了他的腰，按住他的手，“别动。” 方雾：“……” 好想一头跳进河里。 第十三章 在中午吃饭前，节目组曾告知过他们下午的项目是漂流。 所以在来之前，也为他们每个人都准备好了适合漂流的穿着。 但不得不说，即便是材质轻薄的长袖短裤，粘在身上的感觉还是不太舒服。 尤其是，还要和另一个人前胸贴后背地粘在一起，感受着他的体温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服从背后的每一寸皮肤上传来。 方雾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他还想尝试着离开，然而下一个弯道突然来袭，方雾握紧漂流筏的握把，全身肌肉都忍不住绷紧，下意识靠了靠身后。 与此同时，他感受到自己手背上力量忽然加重，随即交叠扣紧了他的十指。 水流溅进漂流筏。 方雾屏住呼吸，任凭程一言扣牢自己。 幸好这个弯道并不太险，只颠簸了一下就过去了。 方雾松了一口气。 眼前是一片平缓开阔的溪流。 他试着动了下，想回到对面的位置，程一言却又按住了他的手。 “你现在挪过去，可能会翻船的。” 程一言语气听着十分冷静，建议说，“还是先不要换位置比较好。” “不会。” 方雾坚持道，“我动作幅度小一点就好。” 他刚想要站起身来，漂流筏瞬间往前方晃了一下，吓得方雾又立刻坐了回去。 然而这一次，他背脊绷直，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沉默了。 他背后，程一言也一时没再接话。 气氛忽然间变得微妙而尴尬。 方雾不敢再动，连呼吸都有点凝固。 他此刻无比庆幸自己是背对着程一言的姿势，不用看他的表情。 片刻后，他听见程一言轻轻笑了一下，低声说：“放轻松。” 这是他能不能放轻松的问题吗？ 该放轻松的人好像不是他吧！ 方雾面无表情地想，能不能向节目组举报这里有人性骚扰同事啊？ “嗯。” 他应了一声，随后努力让自己分神。 现在刚开春，气温偏凉。 尤其泉水洒进来的时候，还感觉有点冷。 然而山间风光的确秀丽清新，在习惯了漂流坠落的刺激感后，方雾还有点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当然，如果忽视自己背后的程一言的话。 大约是为了安全，程一言全程都始终扣着方雾的手，甚至在每个弯道的时候腿上都会微微使劲夹住他，像是尽可能保护他不滑出去。 方雾明知自己应该排斥这种感觉，但偏偏又熟悉得令他心悸。 这种微妙复杂的感觉折磨得他大脑发白，甚至在每一次的颠簸中都重复刺激他一回，直到抵达目的地，他匆匆忙忙站起身来，随后迅速回头瞥了一眼程一言。 程一言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怎么了。” 怎么了！ 你还敢问我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他妈的刚刚是不是硬了呢！！ 方雾觉得这问题实在问不出口。 他看见一边的工作人员，脑子一转，问：“你还记得答案吗？” 程一言一怔，随后笑了下：“记得啊。” 这一关的任务其实算是送分。 要说唯一的困难，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算完题，且在十分钟惊心动魄的漂流过程中还能不忘记答案。 幸好，这个答案对他而言，真是太好记了。 程一言站起身来，拉了一下上衣被压皱的地方，随后对一边的工作人员道：“我们的答案是……321。” 方雾的瞳孔微微震动片刻，看向程一言。 “恭喜两位，回答正确！” 工作人员笑道，“请前往旁边领取你们的经费奖励。” 方雾往前走了两步，随后还是没忍住问：“321？” 程一言嗯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复述算式，旁边先抵达的常安道：“你们组的答案也是321？” “三组的答案应该都是一样的。” 宁郁岁说，“毕竟这是我们节目开播的日期嘛，三月二十一。” ……原来是节目的宣传啊。 他还以为每艘船的答案都和船上的成员有关呢。 方雾别过眼，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略微感到一瞬的遗憾。 — 三组都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任务。 等到录制一结束，他们匆匆忙忙地往民宿过去。 毕竟全身湿透的感觉太难受了，要尽快洗个热水澡才行。 “你们先去吧。” 常安摆摆手说，“我和许如愿都套了雨衣，没湿到多少。” 还好他聪明带上了雨衣，这等完美男友力，等播出后肯定会被夸贴心。 而他这会儿再去问民宿要碗热汤送过去，简直完美。 等常安一离开，方雾当即推了把程一言：“赶紧去洗澡。” 程一言问：“你呢？” “我等你洗完啊。” 方雾冷硬道，“怕你冻死，我还得替你收尸。” 程一言本来体质就偏寒，不赶快洗个热水澡，还真有可能会感冒。 程一言拿上毛巾后又问：“那，要一起吗？” 方雾：“……” 程一言轻笑：“也不是没有过。” 过往的记忆顿时浮上。 方雾耳根升腾一股热意，忍无可忍骂道：“快滚。” — 程一言这次洗的速度倒是很快。 他出来后，方雾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先缓了会儿，想散掉一点空气。 然而走进去的那一刻还是感觉雾气缭绕，就像程一言的气息包围着他。 如同刚才漂流筏上的样子。 方雾烦躁地甩了下头，随后拧开花洒，试图用水流盖过周围的气息。 方雾这次洗的时间比上次久了很多。 他边擦脸边出来，思考是不是昨天节目组向民宿反映了情况，这热水的确充足了许多。 程一言刚吹完头，看向方雾，扬了扬手里的吹风机：“要吗？” “……” 方雾以前从来不吹头发，都是等自然风干。 然而这山顶的确偏冷，他纠结了一秒，还是很不争气道，“谢了。” 程一言把吹风机递给他。 但等方雾拿到手之后才觉得这插的位置很不舒服。 大约因为民宿房间内本来就没几个插座的缘故，程一言把电线连在了床尾靠近门的地方的插座。 这位置比较矮，加上左手不是惯用手，一时间方雾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吹了两下就觉得姿势别扭。 选的什么插座。 方雾刚想弯腰拔下来，手里的吹风机却被人拿掉。 “我来吧。” 程一言。 “不用你——” 程一言按了下他的肩膀，朝着摄影机的方向看了一眼。 “……” 懂了。 营业是吧。 方雾停顿了一下，随后面无表情地坐在床沿。 程一言不动声色地将风速调小一档，说，“不好意思，带了个风力比较小的，可能会时间比较久。” “……” 嗡嗡的热气吹着他的头发，方雾的眼神飘忽一下，佯装镇定道，“没关系。” 程一言以前也偶尔会帮他吹头。 方雾比较懒，他们做完的时候很多时候拖着不想去洗澡，很多时候都是程一言强行把他扛过去，又抱出来，再帮他吹干头发。 就事论事，在这方面他确实是个体贴入微的炮友。 而此时此刻，程一言的手指陷在他的头发里，像是很多个夜晚发生过的场面，没有半点区别。 方雾一时间觉得胸口很闷。 那种他曾经想摆脱而无法摆脱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带的什么破电吹风，功率这么小，这要吹到什么时候。 方雾往前挪了一下，“干了吧？” “没有。” 程一言又将他按下去，“没吹干会头疼。” 方雾嘀咕说：“不会的。”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起身。 和以前当然有区别。 现在是为了镜头，是为了营业，和以前的享受和放纵不一样，他是带着目的性来的。 方雾想了想，瞬间接受了这个理由。 吹个头发而已！ 完全符合营业的尺度！！没什么不行的！！ 背后，程一言拢了拢方雾的茶棕色碎发，望了眼并未开机的摄像机，轻轻弯了下唇。 …… 午后的休息时间比较久。 艺人们可以自由在附近活动，由节目组记录下一些收尾的日常花絮。 等到晚饭结束后，工作人员道，“恭喜大家即将完成第一站的旅行。明天我们就要下山了，为了奖励大家在第一站的表现——” 宁郁岁兴奋道：“又要发零花钱了吗？” 工作人员一顿，接着无情地微笑说：“我们将为各位发放我们的旅行礼品。” 每个人都拿到了一本厚厚的册子。 “这是我们的旅途纪念册。” “前几页，规划了我们接下来的路线。” 第一站的圆框内，用卡通画画了一座大山，随后下面标了黛山。 而黛山下方，则是几行小字，标明了这一站可能会存在的项目，例如缆车，索道，漂流等活动。 再下方，则标了相关推荐，例如可以看日出等。 而后面几站圆框上贴了纸，暂时还没有被撕开。 除了前几页之外，后面都是一叠空塑料壳。 常安：“这是……？” “后面那些空余的部分，都是用来给你们存档纪念的。” 工作人员说，“刚刚，我们也将第一站的旅程照片冲洗了出来，精心挑选了一部分供你们进行选择。” 照片？ 什么照片? 方雾意识到什么，随后颤抖着抬眼。 工作人员推来了一块白板，上面贴满了所有人旅途中的照片。 他一眼就看到了属于他的。 和程一言在缆车里贴贴。 和程一言在索道上拥抱。 最关键的是最后一列，别人都是面对面，笑得十分开心，只有他是坐在程一言怀里，手被程一言牢牢扣着的尴尬场景。 他甚至能感觉到周围其他两组在扫到他们漂流那张照片都沉默了一瞬。 还能这么卖腐呢？ 真不愧是男团出身，果然术业有专攻。 方雾直接低下头逃避。 这是什么社死场面大公开啊！！ 工作人员说：“接下来，我们将采取游戏的方式决定你们一共能拿走多少张照片。” 太好了。 方雾当即在心里选择直接摆烂。 这什么破照片他一张都不要—— 宁郁岁好奇：“那没有拿走的照片呢？” 工作人员笑眯眯道：“会用微博抽奖的方式送给粉丝哦。” 方雾顿时目光一凛，问：“玩什么？” 这照片他势在必得！ 不会给一张流出去的机会！ 第十四章 节目组准备的游戏很常规。 “逛三园，三秒钟没接上来的，或者说了重复词语的人淘汰。” “最终将根据每个人回答的题数，决定你们一共能拥有多少张照片作为自己的旅行纪念。” 导演笑眯眯地问，“都准备好了吗。” 简单。 方雾想，逛三园这种小学生游戏，他们以前拍团综的时候就玩过很多次，无非就是动物园、水果园里有什么之类的轮着来。 他对此很有把握。 摩拳擦掌开始打节拍后，就听见导演抛出第一个问题：“——娱乐圈里有什么？” 方雾：“？” 最左边要开始的万依显然也怔了一下，然后试探着道：“明、明星？” 导演比了个可以的手势。 万依松了口气，看向下一个人。 有了她开头做了这个示范，之后就接得比较顺利了。 宁郁岁：“电影。” 常安：“综艺。” 许如愿：“真心。” “等等，真心是什么？” 宁郁岁当即觉得不对，提出质疑。 “真心就是……真心啊。” 许如愿认认真真地解释说，“因为我感觉周围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在这里能感受到每个人的真心，所以应该也可以吧？” 这个回答显然不太能立住脚，果然被宁郁岁抓住了漏洞再次反驳：“这也太虚无了吧，不是实物我觉得不行，否则下轮我就该说梦想和羁绊了。” 真的想说梦想的方雾：“……” 最终全场投票仲裁，许如愿落败。 “好吧，游戏黑洞我本人。” 许如愿叹了口气，倒也很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只是又恋恋不舍地看向白板上的照片，拉一拉常安的袖子，说，“但我真的很喜欢那张照片，交给你了。” 常安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方雾：“……” 真正的CP大师就是能捕捉到每一个瞬间进行营业。 许如愿淘汰后，他们重新确定规则，说出来的词语必须是实物。 那偶像，演员，歌曲这种应该都算。 方雾一边打节拍，一边盘算自己一会儿先说什么，忽然听见旁边的程一言叫他：“方雾。” 方雾：“嗯？” 他下意识应了一声后觉得不对，手里的节拍也跟着停了。 所有人顿时看向他们俩的方向，程一言唇边带笑，欣然解释道：“娱乐圈里有方雾，我没说错吧？” 方雾：“……” 不是，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谁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报别人名字啊。 “确实没毛病。” 宁郁岁立刻指出，“那刚才方雾掉拍了啊！三秒超过了是不是！” 方雾试图给自己找补！“我那是没反应过来！！” “逛三园考的就是反应能力！” 常安拍拍他，“别说了，兄弟，走好。” 方雾：“……” 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看着白板上的照片，想到它们即将落到粉丝手里的心情，当即想一头撞死在桌上。 都怪程一言！ 哪儿有这么坑害自己队友的！ 他非常不爽地磨了下牙，紧紧盯着程一言玩游戏，在心里画圈诅咒他立刻输掉。 他的诅咒显然没有什么效果。 程一言思维很跳跃周密，能想到其他人都想不到的点，于是十几圈下来打败所有人，直接拿了冠军。 “恭喜，可以包场这里所有你想要的照片。” 工作人员笑着将他的照片拿下来，程一言嗯了一下，说，“麻烦把旁边的也一起。” 方雾往旁边看了一眼，立刻警惕道：“你拿我照片干嘛？” 程一言看他，似笑非笑道：“收藏。” 方雾被震得一哆嗦，随后意识到这应该是程一言的营业说辞。 那也够变态的，谁会收藏队友的照片啊。 这腐卖得很没有技巧，有失他平日的水准。 因为方雾第一轮就落败了，工作人员也只当程一言是帮方雾挑照片，把方雾的那部分也给了他。 程一言感受到旁边眼风嗖嗖嗖。 他转头看了一眼十分怨念的方雾，拿起一张问，“想要？” “我才不要。” 方雾嘴硬完，又停顿一秒，退而求其次道，“你能不能把漂流的那张给我？” “不巧。” 程一言笑了下，“我最喜欢的就是这张。” 方雾握紧拳头：“……” 等着，半夜就偷来给你全烧了。 这一环节录制结束，每个人几乎都放了三四张照片在第一站的位置，连方雾也被程一言分了几张单人照给他。 但程一言手里还多了一叠照片。 在挑选完毕后，他没有把剩下的还给节目组，而是自己带走了。 方雾对自己的黑历史还攥在别人手里这件事念念不忘，追上去问：“不是，你要这么多干什么？” 程一言自然而然道：“想你的时候可以看啊。” “……” 方雾差点一脚踩空台阶。 此时镜头已然关闭，他缓了片刻后撂下句，“行了，这会儿就不用演了。” 说完后，也没再次去要照片，匆匆忙忙地踩着嘎吱声响的木楼梯上去了。 娱乐圈里有什么？ 虚情假意，伪装面目，利益纠纷，欺骗幻术。 这些没有人敢说的，才是娱乐圈的本质。 程一言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笑了一下，目光垂下，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照片，在民宿楼道昏暗的灯光里显得有点温柔。 …… 第二天，方雾很早就醒了。 奇怪。 明明昨晚程一言没有和他挤一个被窝打扰他，他却反而睡不太着了。 可能是因为这山上实在太冷了吧。 他随手挑了件衣服准备下去，刚准备过楼梯转角的时候却听到有人在压低声音打电话。 “宝宝。” “我知道，我也当然想你啦，这几天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语气甜蜜腻歪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方雾本来以为是哪个工作人员，仔细一听这声音居然还有点耳熟，“没办法，是工作嘛。过几天节目就要播出了，答应我千万不能吃醋哦。” 是常安？ 方雾顿时停了一下脚步。 他顺着楼梯往下看，常安正在一楼楼梯边和对面的女孩子视频通话，时不时还伴随着几个飞吻啵啵，一看就是在和自己的女朋友打电话。 ……女朋友？ 方雾一时觉得有点不对。 有女朋友还上节目炒BGCP？ 他刚想离开，木楼梯的嘎吱声让常安瞬间警觉地一抬头。 方雾：“……” 气氛当即十分尴尬。 他立刻比了个抱歉的手势，准备离开，常安却抢先一步挂了视频通话。 “方雾。” 他的笑容有点尴尬，“起这么早啊。” “……” 方雾立刻很懂事地表示，“我什么都没听到。” “嗐，没事，这我女朋友，想我了临时给我打个电话。” 常安用一种半抱怨半炫耀的口吻说，“粘人，没办法。我哄哄她。” 听着他的口吻，方雾才意识到，他的尴尬只是出于和女朋友说甜言蜜语的档口不小心被同事撞见，而不是有女朋友这件事。 的确，这在圈内也并不罕见。 哪条法律规定有女朋友的人不能炒CP？只要藏得好，收益少不了。 而且方雾也清楚他和许如愿本来就是营业CP，假得可以。 但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合适，一会儿想问许如愿知道吗，一会儿又想问你女朋友难道不介意吗？你们炒CP都没有一点CP德的吗？如果被粉丝发现了这不是纯诈骗吗？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问，随便打了个招呼敷衍过去，重新折返上楼的时候，忽然又想，既然圈内都这样，那程一言呢？ 程一言是非常重欲的一个人。 这个方雾早有体会。 曾经每隔几天都要做的人，真能忍住三个月吗？ 他们分开已经有一段时间，程一言的确没必要和前任炮友报备自己的感情经历。 如果他现在有了新的床伴，似乎也很正常。 虽然已经和他没关系了，但想到有这种可能，方雾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改天找个机会问问程一言好了。 当然，他对程一言的感情状况没有兴趣，只是不想无缘无故被人在背后记恨上，仅此而已。 — 第一站旅途暂告一段落。 所有人在民宿门口拍了一张合照，随后准备下山。 下一站要跨几个省，路程不算近。 节目组选用了旅行专用的房车，需要开上一两天才能到，所以大部分人都准备在路上补觉，为了方便直接分了男生组和女生组。 方雾躺在房车最后那张床铺，有一搭没一搭地刷新消息。 《一起同行吧》终于确认定档，官博早上就发了宣传照。 只是这宣传照虽然是单拍的，后期却将几对CP们分别放在了一块，一看就是要博第一波热度。 下面都是各家粉丝控评，他没什么兴趣，又往下拉了下，刷出了下一条。 【@燃团隔空喊话bot：我们15居然要真的同台了！谁嗑到了，我的意思是我嗑到了！！】 然而下面一溜回复都是唱反调的。 【嗑点好的。】 【什么CP都嗑只会害了你。】 【15真的有活的CP粉吗？演的吧？否则我真的很怀疑你们的精神状态。】 方雾很缺德地用小号给每一条点赞，直到刷到一条。 【无所谓，我会嗑13。】 “……” 方雾顿时停住了手。 他在这条美帝姐KY的评论上面来来去去许久，最后还是关掉了。 宁死不给拆家点赞是他最后的尊严。 另一边，程一言也在刷同一条微博。 他翻完了一百多条的评论区，终于在底部翻到了一条像是天真烂漫的纯真团粉发的。 【我们燃团终于有人合体了呜呜呜感动！好期待我们15同框啊。】 他半无奈地笑了下，随后默默给这条点了一个赞。 第十五章 车程漫漫。 方雾在车上睡了很沉的一觉。 他回到了那个程一言说冷的晚上，他依旧心软让程一言挤进了自己的被窝。 随后程一言就猝不及防地亲了他。 他在梦里没有半点抗争的能力，像之前每一次沦陷那样，被他拉进被子里接了一个隐秘而沉闷的吻，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膛。 等亲完后，方雾才想起什么似的问：“你有女朋友吗。” “有啊。” 程一言漫不经心道，“谁没有。” 他看着方雾的眼睛，促狭地笑了声，说，“你不会还没谈过恋爱吧？” 他的声音拖得越来越长，在梦里甚至有点天旋地转，“方雾，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方雾瞬间被吓醒了。 他茫然地望了望四周，随后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 烦死了。 程一言怎么在梦里还阴魂不散的。 还得怪常安。 要不是他和女朋友视频，他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方雾郁闷地打开手机，把黑名单里的人重新拖了出来，开始打字。 【谈恋爱了没？】 太贸然了。 【听说你有女朋友了？】 有点假。 【我们炒CP你女朋友不会介意吧？】 方雾打完后看了会，愣是把他自己的鸡皮疙瘩恶心出来了。 他是想诈程一言，没想膈应自己。 方雾想了想还是全部删掉，点开了微信列表另一个人的头像，一气呵成地打字发送。 【cyy有女朋友没？】 对面回得也很快。 【老三：？】 【老三：cyy是谁？】 你他妈的你前美帝CP营业方你都不认识？ 方雾憋着一口气，恨恨打字，再次发送。 【程一言。】 剧组片场。 刚做完发型准备上场的单思瑞眯着眼来回看这两条消息，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程一言。 女朋友。 这两个词怎么会被放在一起？ 不是，程一言怎么可能有女朋友？？？ 单思瑞刚想敲下肯定没有啊，想了想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 方雾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他和程一言不是在同一档综艺上吗？ 说起来这综艺最早拟邀的确实是他，只是程一言听说特地拿了自己的资源和他交换，中间还大费了一番周章。 他当时调侃着问：“你就这么想和方雾一起？” 程一言的表情却是难得的郑重：“嗯。” “我非去不可。” 关于程一言和方雾的关系，单思瑞知道个大概。 作为朋友，他当然选择支持。 只是从程一言的态度来看，他以为这两人只是在冷战吵架而已，但方雾现在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居然都怀疑上程一言取向了！ 他怎么看着进展越来越歪了？ 但他答应过程一言，这事也不能提前戳破。 单思瑞想了想，斟酌着打字。 【没听说有。】 【建议你直接问他本人。】 我要是能问他本人还绕这么大一圈干嘛。 收到消息的方雾无语半晌。 方雾和单思瑞关系不错。 当然，准确来说是单思瑞和所有人关系都挺好。 单思瑞在团人设是人见人爱小太阳的人设，实际上性格也不错，仗义爽快嘴严，和谁都能迅速打成一片。 他和程一言在同一个经纪人手下，这也是方雾选择问他的原因。 没听说有。 他嘴角略微扬起一点，又很快压下来。 但以程一言的性格，即便有女朋友了也不会广而告之。 方雾从没觉得程一言是同性恋。 毕竟他没听说过他从前交往过男朋友，平时也没发现他对于其他同性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至于他和程一言的关系……他认为是受当时情况所限，反正程一言只是解决生理需求，他又是上面那个，所以和谁都没差。 他应该，还是喜欢女生的吧？ 真麻烦。 方雾退出和单思瑞的聊天框，开始上微博翻程一言粉丝的发言。 都说偶像塌房粉丝是最早发现的，所以他只要找几个脱粉的粉丝发言，说不定就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搜索关键词，很快在脱粉广场抓到几个。 【我就不理解了都解散这么久了是有多缺心眼才会去扶贫前队友啊？是前队友就算了偏偏还是废雾，追星这么多年没想到被自家正主背刺了。】 毒唯脱粉。 【为什么不是13？!节目组你到底会不会嗑不会嗑建议别拍！没官宣之前都告诉自己是假瓜没想到你居然给我来真的。】 CP粉破防。 【工作室在干什么吃的？之前明明听说要进组了现在跑去拍综艺给前队友输血我真是服了这样的正主，心累跑路了886。】 事业粉发疯。 方雾翻了半天，发现这段时间的脱粉原因……竟然全都是因为他。 “……” 不知道的还以为程一言在和他谈恋爱。 说实话。 他也很好奇程一言到底在想什么？ 方雾见粉丝这边没有任何迹象，又只能开始自己检索关键词。 “小雾。” 又是熟悉的声音。 方雾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 他立刻按下锁屏键：“嗯？” 程一言说：“下车吃点东西。” 虽然还没到目的地，但也开了三四个小时，所有人基本都饿了。 他们随机选了一家当地的特色菜，准备先吃个午饭。 “这个，这个，这个。” 宁郁岁拿着菜单就要点单，“我都想吃！” “——等等。” 万依连忙叫停，委婉说，“考虑一下我们的经费。” 宁郁岁不以为意：“每个人A一下也没多少嘛。” 这点钱对于平时的艺人们，几乎是眼也不眨的程度。 但在万依的劝阻下，宁郁岁终于妥协了一点，道：“那就每个人点一个菜？然后再点个汤？应该差不多吧？” 六个人六道菜，虽然不算多，但也勉强能吃饱。 所有人一致同意。 结果没想到六菜一汤下来，还是得要五百多块。 万依微微蹙眉：“有点贵。” 她身上经费一共不足一千，只是路上一顿便饭就要花去近十分之一，还是会有点肉疼。 方雾抬眼，忽然问：“你们说这里能砍价吗？” “不还价啊。” 前台的老板娘嗑着瓜子，像是听到了他们这边的讨论声，“咱们这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的。” 宁郁岁却像是逮到了空隙，抢先跑了过去：“姐姐，你看我们这么多人给你的饭店做宣传，之后节目播出后来打卡的人肯定人山人海，你就当这点菜给我们当广告费了嘛。” “不用做广告哈。” 她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很甜，老板娘却不为所动，“我这家店开了几十年了，光回头客就够了，来的人多了我们反而挤不下。” “姐姐，以后我们也可以当你的回头客，带朋友来吃的嘛。” 许如愿也跟着过去，小心翼翼地提议，“就给我们打个折？七折，八折？” 万依也跟上去，目光诚恳地望着她，“拜托姐姐了，我们真的很穷。” “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表演节目！” 宁郁岁殷勤道，“您想看什么？我们这里有会唱歌的，会跳舞的，会rap的，会演戏的。还有我，我能给您表演一分钟内哭出来——” 大约是他们一群人都缠着，老板娘也听烦了，勉强打了个近乎没有的折扣：“那就……九五折，再送你们一瓶饮料吧。” 常安：“哎呀姐姐，打都打了，就大方一点嘛——” 老板娘噫了一声，搓搓胳膊：“年轻人，少来这套啊。” 宁郁岁的目光划过他，很快判断：“看来你卖萌没用。” 她迅速将旁边站着围观的程一言抓到前面来，“你试试。” 老板娘：“……” 车轮战是吧。 然而她看到面前那位被抓过来的年轻人虽怔了一下，很快就轻轻柔柔地笑了，眼睛弯起来，没有半点猴急催促的意味，只温声开口说：“姐姐，其实我们也不是故意想坑你的，只是我们真的快吃不起饭了。” 他眨一下眼，语气带着点可怜意味，“您就当做好事，帮帮我们嘛。” 方雾：“……” 不得不说，派程一言出场真是某种程度的物尽其用。 他最擅长的就是这招了。 老板娘面色果然松动，犹豫半晌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最后只能挥挥手道：“行了，八五折，再送你们一个菜可以了吧！” 众人顿时大喜。 “谢谢老板娘！好人一生平安！” “老板娘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一行人欢天喜地地回去，准备吃午饭。 方雾拿出手机，仗着自己有防窥膜无所畏惧，继续刚刚的搜索。 “来，上菜咯。” 很快，老板娘亲自端菜上来，“这是送你们的那个凉菜，尝尝喜不喜欢。” 方雾坐在上菜口，刚想把手机放在桌上让个位，但没放稳，一不留神手机被碰到了地上。 他刚想伸手，另一只修长的手率先捞到了它。 方雾心内一抖，抬眼一看。 是程一言。 手机跌落的方向正对着他，即便有防窥膜也无用，搜索词条最上面那行【程一言 女朋友】还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映进了他的瞳孔里。 方雾：“……” 想死。 “小心。” 程一言却只是平静地把手机放回了桌子上，移回视线，没有多说什么。 方雾的心脏砰砰直跳。 他到底看没看到？ 看到了的话为什么不问？ 不问的话是不是默认的意思？ 程一言侧头看他：“怎么不吃菜？” “哦。” 方雾随便夹了一块，默默地咀嚼几下，完全没尝出嘴里的味道来。 他的大脑嗡嗡嗡，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借这个契机先开口问。 “没有女朋友。” 程一言突然低声开口。 方雾像被烫了似的，猝然抬头。 场上几个人几乎都是各聊各的，没有人关注到他们这里在窃窃私语什么。 “男朋友也没有。” 程一言继续说，“倒是曾经有一个炮友。” 方雾心脏被提起了起来。 只听程一言低声地、安静地说：“三个月前，他和我说我不想继续这种关系了，然后就断掉了，所以现在应该也算没有。” “还有什么想搜的吗？” 程一言看着他，眼底藏着笑，“直接问本人会比较准确。” “……” 方雾僵硬道，“没了。” 程一言：“那我可以问你吗？” “——不可以。” 方雾当机立断地打断了他。 程一言嗯了一声，真的没有再追问。 “……” 好半天后，方雾红着耳根，非常小声地说，“没有。” “什么？” 方雾飞快扒了两口饭，把自己噎得含糊不清后说，“没听到算了。” 第十六章 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等最后结账时，老板娘还顺手给他们抹了个零。 只是作为交换，要走了他们所有人的签名。 常安顺手给了张自己的签名照，问：“你认识我们啊？” “不认识。” 老板娘边嗑瓜子边摇头道，“只是刚才听我女儿说可以卖。” 方雾：“……” 老板娘真是生意人，永远不让自己吃半点亏。 吃完饭，所有人再次启程。 一路上司机开开停停，所以速度并不快，等到两天后下午，才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欢迎来到第二站，白野草原。” 方雾一踏到地，放眼望去就是一望无垠的草原风光，辽阔幽远，和山林的感觉截然不同。 虽然此时时间尚早，草还未完全长全转绿，但扑面而来的自由野生气息，仿佛所有烦恼在这里都显得不值一提。 节目组找了一个当地的牧民作为第二站的导游。 这牧民皮肤黑红粗糙，为人十分热情：“欢迎来参观我们的大草原哈。既然来了我们这里，推荐你们换上我们当地的服饰，感受我们当地的风土人情。” 工作人员将提前准备好的服饰拿上来：“可以随意挑选自己喜欢的。” 女生组们眼睛顿时亮了亮。 节目组准备的衣服质量不错，尤其是和她们平时的服装并不相同，一个个都兴致盎然地选了起来。 方雾倒没有什么特别感觉，随便取了一套后问：“在哪儿换？” 工作人员替他指路：“在后面。” 因为白天的拍摄环境在草原上，离休息居住的地方都还有一段距离，所以更衣室也是节目组临时搭建出来的两间。 方雾刚走进去，就被简陋狭小的环境震了一下。 一共只有五六平米，等常安和程一言进来后，整个更衣室被三个人挤得满满当当，几乎连转身都有点艰难。 “我去。” 常安忍不住抱怨说，“这也太小了。” 他说着脱下自己的外套，看着抱着衣服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方雾，疑惑说，“你怎么不换啊？” “……” 方雾含糊说，“等你们出去我再换。” “都是大男人还害羞什么。” 常安笑嘻嘻道，“难道你还怕我们看吗？” 方雾：“……” “没关系，可以理解。每个人习惯都不一样。” 程一言已经脱掉了自己的外套，露出单薄的高领打底，笑了笑说，“我尽量快一点。” 因为更衣室空间小，方雾抱着衣服站着角落，依旧能感觉到程一言的气息就在他眼前。 程一言伸手抓住了自己打底衫最下面的边，就要撩起来。 方雾立刻别开眼。 他能感觉在自己呼吸都在轻微颤抖。 又不是没见过。 有什么不敢看的。 片刻后他才意识到，正是因为见过，他才不敢看。 程一言衣服下每寸肌肉的分布他都记得，此时一幕幕画面不合时宜地在他的脑海中闪现。 程一言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看着瘦瘦高高，但因为平时一直都有锻炼，所以肌肉摸起来的手感非常之好——停下！这不是他现在应该想的事。 “好了没？” 方雾催促道，“你们动作怎么这么慢？” 常安：“？” 这不是才过去半分钟吗？ 他看了一眼居然别过头闭着眼睛的方雾，哈哈大笑起来：“不是，你怎么连看都不敢看啊。方雾，你是不是南方人，从来没进过大澡堂的那种？” 换别人都行。 就算把肌肉怼到他脸上他也毫无感觉。 偏偏自己面前的是程一言才不行。 但方雾懒得解释，也不想呼吸，只沉默地嗯了一声。 程一言看着他闭着眼的睫毛一个劲儿的乱颤，忍不住失笑片刻，又问：“我好了。需要我等你吗？” 等你个头！ 你难道不知道我不想看谁才闭眼的？ “你以为是小学生上厕所呢？” 方雾说，“出去。” 感觉到自己身边人全部离开后，方雾才长出一口气，匆匆开始换衣服。 脱衣服时，他特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耳朵。 还好，不太烫。 应该没被程一言发现吧。 换完衣服后，方雾走出去，眼神晃了一圈，最终才落到程一言身上。 程一言穿着一身黑袍，和平时气质不太一样，显得沉稳一些，面容却依旧清俊疏朗。 程一言眼皮跳了跳。 他伸手按了下，随后在心底嘀咕。 这人还真的，有点东西。 能靠这张脸骗到粉丝不是没道理的。 方雾状似自然地走过去。 程一言望向他，笑了笑，侧一点身低声道：“我们俩这套配色，倒是很像婚礼配色。” 方雾选的时候没注意，现在一看才发现他这套是白色的。 “……” 他冷着脸低声说，“黑白无常也是这个配色。” 程一言：“……” 等所有人都出来后，牧民导游说，“我们是生在马背上的民族，当地的所有人无论男女，都会骑马。所以今天第一站，我们就要学习骑马。” 他问，“你们当中有会骑马的吗？” 宁郁岁举手：“我学过，小时候有上过马术课。” 常安也跟着举手：“我也学过。之前拍戏的时候，专门有人指导过。” 常安之前和许如愿拍《山有木兮》那部剧时，饰演一个少年将军，剧中有不少马戏。 显然，这个环节既能让他展示自己的才能，又能卖一波情怀。 “那我的任务可就轻松多了。” 牧民笑着说，“几位先去挑一匹自己的马吧。” 这里是这片草原最大的马场，马棚内有近几十匹马等着挑选。 许如愿对骑马有点犯怵，问：“哪一匹比较听话？” 牧民介绍说：“我们马场的马训练有素，都非常温顺。” 程一言问方雾：“你选哪匹？” 他才不想选温顺的，毫无挑战性。 方雾说：“我要选一匹看起来就最能跑的。” 他挑了一圈，随后选定了一匹这里面看起来最英俊，最凶猛，最精干的黑色小马，“就你了。” 程一言则像是随意似的，牵了他旁边的那匹白色的马。 所有人选完马后来到外面草原，听导游讲解一些骑马的基础要领，并做了几遍示范。 “你们可以自己试试。” 他说，“如果有会的，也可以帮助自己同伴。” 许如愿在上马这件事上就被绊住了。 她试了好几次没爬上去，最终扁扁嘴道：“我好像骑不上去。” “我来。” 常安将她抱上了马，随后一翻身，和她同乘一匹。 他拉住缰绳，把许如愿护在中间，对导演说，“她不会，我先来教她好了。” 方雾：“……” 他被这两人炒CP的手段震麻了一下，随即自己试了一下，不料也没爬上去。 他有点懊恼地搓搓手，一转头对上程一言的视线，立刻如临大敌道；“我不用你，我自己来。” “没关系。” 程一言温和地笑了下，“因为我也不怎么会。” 方雾：“……” 他怎么就预设了程一言会抱他！！！ 他自觉尴尬，握着缰绳就带马走去了另一边，找导游为他指点。 牧民导游教得十分细致，方雾学习速度也快，没多久就能够骑上马，带着它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慢步前行了。 虽然还不会驾马快跑，但在初学者里已经算是十分不错的水平了。 他还没来得及嘚瑟两下，程一言又带着他的马过来了：“你学的怎么样了？” “挺好。” 方雾不想让自己丢面子，一扬下巴，“毕竟我的马随我，聪明。” “太好了。” 程一言笑了起来，“那方雾老师方便教我吗？” 方雾老师。 这个称呼听得方雾眼皮一跳。 他垂眼看向程一言，只见他的表情诚恳而带着信赖：“我看导游一直在那边，可能没什么空……可以吗？” 哈！ 程一言居然也有有求于他的时候。 方雾内心暗爽了片刻，随后爬下了自己的马。 他自己其实也才学了个皮毛，这会儿却是像模像样地指点起程一言。 “首先，你的手握缰绳的位置要放在这。” 他说完后顿了顿，也有一点不太确定，“应该是这。” 程一言不动声色地放到正确位置：“这样？” 方雾打量片刻，肯定道：“嗯……没错。” 程一言学得还挺快的。 不过一刻钟，他居然已经从完全都不会，到能带着马踱步了。 方雾想了想，果然还是他教得好！ 他骑上自己的马，想继续给程一言做个示范，没想到刚走没几步，他的马和程一言的马就靠了过去。 “怎么回事？” 方雾看着一个劲儿朝程一言的马那边靠的黑马，“他俩认识？” 程一言观察了会儿，唇角弯了下，“恐怕，不止是认识。” 方雾：“？” 他定睛看了眼，两匹马亲密贴贴的样子，似乎有点像…… “好像选到情侣了。” 程一言说。 他端详片刻，又道，“而且你的这匹，好像是母马。” “不可能吧！” 方雾难以置信，“我精挑细选了一匹看起来最勇猛的！” 他不太能分清马的雌雄，但是被程一言提醒一看，它的鬓毛走向，它的牙齿，以及它此刻的样子……好像还真的是一匹母马！！ 他英俊的，精干的，强壮的小黑马，居然是一匹母马？！ 方雾脸色铁青地拉了下缰绳，试图分开它们。 黑马不太情愿地嘶鸣一声。 “你要棒打鸳鸯吗？” 程一言笑了声说，“看它们也难得出来见面一次，就让他们交流会儿感情吧。” 方雾犹豫一下，也没有再拉缰绳：“行吧，我就给它俩当一回月老。” 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两匹马居然开始亲亲了！ 马居然还会亲吻？ 方雾感觉自己世界观碎了一下，大脑一片发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面前是动物，他却有一种小时候看电视剧上情侣接吻时不好意思的感觉。 他几乎是下意识抬眼，悄悄看了一眼程一言，却正好撞到他望过来的视线，一时定住了。 大约是天气很热，方雾抿了一下嘴唇，一时觉得有点干。 “方雾老师。” 程一言忽然笑了下，“你在紧张什么？” “——我没紧张。” 方雾几乎没过脑就道。 “是吗？” “那可能是太阳太大了。” 程一言抬手，手背碰了碰他的耳根，“晒得你耳朵好红。” 第十七章 程一言什么都没说。 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方雾心底那点难以言说的隐秘情绪像是被骤然拉扯暴露在了阳光下，烫得他浑身发热。 他瞬间扯了把缰绳，把还在亲密贴贴的两匹马强行分开。 看人，不对，看马亲热会不好意思不是很正常吗！？ 和其他的半点关系都没有！ “不教了。” 他冷硬着声音说，“你自己练吧，到时候摔了也不关我的事。” 方雾将马牵远，边走边小声骂小黑马，“谈什么恋爱？！你一匹马还想着谈恋爱，恋爱脑不可取知不知道？” 小黑马表情无辜地晃晃脑袋，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当地牧民的指导下，每个人都在一两个小时内学会了最基础的走马——起码能让马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式走直线了。 “都挺不错。” 导演过来看了一圈，语气满意地点点头，“基于大家的表现，我们决定给你们一个奖励——接下来，我将发布本站的任务。” 所有人：“……” 这算什么奖励啊！！ “半小时后，我们将在这里举行一场跑马比赛。” “谁能第一个驾马冲过终点线，谁就可以获得今天的经费奖励！” 许如愿勉强稳住自己的马，还有点摇摇晃晃，举手询问：“那拿最后一名有没有鼓励奖？” “这个可以有。” 导演说，“比如扣一百作为给第一名的奖金补充。” “……” 许如愿当即怂了回去，“当我没说。” 而另一边常安和宁郁岁却已经是燃起了熊熊斗志。 “就算要扣也没事。” 常安把握十足地对许如愿说，“到时候我再还给你就行。” ——这话说的，仿佛冠军已经是他的。 宁郁岁扬了下下巴：“这不一定吧？” 她也对着万依道，“看我把今晚的晚饭钱给赚回来！！” 他们俩剑拔弩张，两人的CP也为她们摇旗呐喊，一时间几乎没有什么程一言和方雾的存在感。 程一言看他一眼，笑眯眯问：“方雾老师想拿第一吗？” “不想。” 方雾虽然好胜，但也明白学了几个小时和专门培训过的人的实力差距。 他斜眼瞟了下程一言，较劲似的，“反正比你好就行。” 程一言笑起来：“我想那应该不太难。” …… 半小时的练习时间一晃而过。 六个人各自带着自己的马，来到比赛地点。 “我们比赛的距离不远，就两百米。” 导演指着远处的一根红色布条，“谁先冲过终点，就能获得五百元的旅游经费。” 六位艺人瞬间屏息以待。 而待发令枪一声响起时，宁郁岁和常安就两马当先地飞奔了出去。 真实学过的和他们这种临时学的就是不一样，方雾学的那点技巧只够驾驭自己的马平稳向前走。而到现在，需要驾马跑起来的场合，他就发现自己无法准确控制速度了。 不过程一言显然也不怎么样，不快也不慢地跟在他身后约半米的位置。 方雾走了一段路，听着身后的马蹄声，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你跟着我干嘛？” “可能因为我是方雾老师手把手带出来的，技术差不多。” 程一言笑了下，顿了顿又拍了拍自己的白马，“当然，也可能是它想来找老婆。” 方雾：“……” 程一言表面上说的是马，实际眼睛弯起，带着两分有意为之的调侃，烧得他耳根再次烫起来。 神经病！ 他立刻转回头，下意识想要加快速度，收了收手里的缰绳。 然而方雾还没完全掌握快步骑马的技巧，缰绳收得太紧，小黑马嘶鸣一声，瞬间加快速度往前狂飙。 他几乎被风冲得半俯身下去，感觉自己快被颠下去了。 方雾连忙拉缰绳，刹住车，不料用力过猛，马像是受了惊似的向后仰起来。 ——危险！ 工作人员眼看情势不对，连忙要上前。 而场内却有人更快反应过来。 之前一直跟在方雾身后的程一言适才也跟着加快速度，眼看方雾马受惊，猛地一收缰绳回头，从自己的马上飞快跳下，朝着方雾的方向奔去。 好在小黑马到底性情温顺，没等程一言伸手，它挣扎两下后先平静了下来。 方雾趴在马背上，劫后余生般地松口气。 这马不高，他也穿戴了所有的护甲，但如果被摔下来估计还是疼得够呛。 “没事吧？” 他听见身边有人问。 “没事。” 方雾声音还有点发虚，语气却依旧在逞强。 他抬一抬眼皮，看见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程一言，摆摆手，表示自己不用帮忙，又朝着远处的工作人员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可以继续比赛。 等重新骑着马往前走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程一言和白马的方向，忽然又觉得哪里不是很对。 意识逐渐回笼清明，方雾的背脊忽然僵了僵。 后半程没有发生什么变故，他骑马慢悠悠地到了终点，拿了个第三名。 中偏上，不算差。 也比第四名的程一言要高，算是完成目标。 但不知道为什么，程一言发现方雾始终黑着脸，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 骑马活动结束，最终拿第一的是宁郁岁。 她学了三四年马术，功底非常扎实，自然比过了因为拍戏才学骑马的常安。 她心情极好，豪气放话道；“今天的晚饭我来请！” 刚好，今天的晚饭是在草原上自助烧烤，宁郁岁就去牧民那里租了烧烤架，买了一批肉。 但她买的时候没注意，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这批肉居然是还没串好的。 宁郁岁面露尴尬道：“你们……会串串吗？” “……” 显然没人有这个经验。 “可以试试。反正无非就是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 方雾带着手套，拿了两块肉演示道，“串一串烤鸡心，串一串羊肉串。” 他说着，狠狠用力扎下去，举起来说，“这样就差不多完成了。” 程一言：“……” 他总有种方雾在生气的感觉。 从刚刚骑马比赛结束就开始了，持续到现在还没消退。 难道是因为没有拿到第一不高兴？ 不应该啊，方雾并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 有了方雾打头，其他人也戴着手套，各取了一点肉往铁签上套。 程一言站在方雾身边，观察了一会儿。 方雾的确在生气。 他串串的动作犹如泄愤，仿佛有什么郁结的怨气堵在心头。 “心情不好？” 程一言状似不经意地问。 “没有。” 方雾面无表情地说。 程一言却从他这两个字里听出了点咬牙切齿。 他微微挑眉，了然。 是在生他的气。 他抬头看了一眼，摄像机的镜头没对准他们这里，而烧烤架烧着炭，已经开始滋啦滋啦地响。 程一言想了想，摘掉手套，突然伸向了方雾的领口。 方雾凛然一震，下意识想要闪避，却见程一言只是伸手取掉了他别着的麦克风。 “说吧。” 程一言声音很低地问，“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他的语气很柔和，像是带着一点哄人的意味。 “我说了没有——” “小雾。” 程一言又叫了他一声，轻轻笑了下，说，“你不说的话，可能我今晚都会睡不着的。” 你睡不睡得着关我屁事。 方雾静默了半晌，最终磨牙说：“你是不是挺会骑马的？” 程一言的铁签险些划到手。 他停顿片刻，说，“没有啊。” “……” 还在骗他。 方雾抬起眼，盯着他，“你当时回身下马的速度实在太快太熟练了，根本不是初学者的水平。” 他最开始只顾着自己，所以才没意识到。 后来才反应过来，那么危急的情况，初学者如果想勒马回身，多半会比他还狼狈，被摔下来都有可能。 但程一言一套动作却完成得行云流水。 情急之下的反应无法伪装，他就是会骑的。 不仅如此，仔细想想他始终都跟着自己半步距离这一点也很不对劲。 初学者怎么可能将速度控制得这么好？ 那程一言之前装什么！！！ 方雾不想理他了。 想到自己还以为他真的不会，被他骗着当他的老师，嘚嘚瑟瑟教了他一通，方雾就觉得十分尴尬。 他就是想看自己笑话吧！ 窘迫的情绪烧上来，方雾低下头，继续黑着脸串自己的串。 骗子渣男。 戳死你！ “……抱歉。” 程一言沉默了会儿，轻声开口，“我不是故意骗你。” 方雾哦了一声：“那是不小心的？不小心忘记了自己会骑马的事实，又不小心在最后想起来了？” “有几方面的原因。” “一是因为今天原本设计的高光镜头并不在我们身上，我不能抢，所以才在镜头面前装不会。” 程一言说。 从听闻常安以前拍戏学过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这场的主角是谁。 常安要卖角色的情怀，节目组要炒如愿以常CP，复刻剧里名场面，如果他真的那么不懂事地去抢了人家的高光，反而不好做人。 当然，宁郁岁底气充足，团队过硬，最终抢了常安一个第一，常安也不能说什么。 换做是他，只怕会被针对。 “……” 混娱乐圈也能混出职场情商。 程一言果然是人精。 但方雾依旧没消气：“还有呢？这和你骗我也没什么直接关系吧？” “还有就是。” 程一言微微俯身，凑近他一点，眨了眨眼睛说，“如果我不装的话，方雾老师今天怎么愿意和我说这么多话呢？” 第十八章 方雾对上程一言的视线，随后慌乱地避了一下。 神经病！ 他平时难道不和他说话吗？ 方雾刚想反驳，结果想了想，他的确没有什么底气说这句话。 因为今天确实是他这段时间里，和程一言在镜头前话最多的时候了。 “……” 方雾磨了下牙，还是有点不满道，“炒个CP，至于吗？” 连营业对象都骗？ 有没有点职业素养了！ 程一言只是笑了下，不置可否。 “那那你至少也该和我通个气吧！” 就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也太像傻子了吧。 程一言说：“如果告诉你的话，就没有这种效果了。” “……” 嘲笑谁演技差呢！ 虽然方雾也清楚这是事实。如果他一早知道程一言会骑马，即便按照他的剧本来，恐怕也演不出真情实意，反而会适得其反。 即便如此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少来，你就是想看我笑话。” 王八蛋程一言。 永远不安好心。 被骂了的程一言也没生气，依旧温和笑着说：“真的没有。” 像是为了补偿他似的，他想要接过方雾手里的串，说：“我帮你串吧。” 方雾避让了一下：“不用，我有手。” 程一言：“算道歉礼。” “……”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方雾坚持道，“不用。” 程一言想了想：“那算谢师礼？” 方雾耳根再次被气红：“滚蛋！”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把手里的串全部交给了程一言，“这么爱干活就拿去。” 程一言嗯了一声，重新把他领口的麦给别了回去，随后望着方雾的侧脸，努力想忍笑，但最终还是没忍住，嘴角弯起难以压抑的弧度。 方雾就是方雾。 虽然嘴硬，但却很容易心软，即便生气也非常好哄。 这个世界上，怎么就有这么可爱的人呢？ …… 所有人将肉串好之后，即将准备开始烧烤。 牧民只借给了他们一个烧烤架，几个人围在这也站不下，宁郁岁想了想，提议说：“要不我们轮流烤吧？” 她还想说抽签决定顺序，程一言却是主动站起来，“我来吧。” “毕竟今天白蹭了顿饭，总要付出点贡献吧。” 他半开玩笑，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他们身上还穿着节目组准备的少数民族袍子，袖子不太好挽，然而程一言挽袖子的动作却非常优雅，连镜头都忍不住多驻足了几秒。 炭已经烧旺了，程一言挨个把烤串放上去。 都说君子远庖厨。 但程一言就连烤个串的样子都很好看。 方雾插着口袋，面无表情地想，有些人女友粉多果然是有道理的。 他在原地坐了会，最后还是没忍住，到烧烤架另一边，拧着眉道：“你一个人不行吧。” “想帮我？” “不是帮你。” 方雾说，“只是怕网友骂我不劳而获而已。” 程一言抬眼看他，方雾陡然间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别了下视线，“不行吗？” “可以。” 程一言望着他，眼睛弯起来，“谢谢方雾老师的帮忙。” 方雾捏紧了手里的烤串：“我再听见你这么叫一次你就躺在黑名单里别出来了。” “那我应该叫什么。” “小雾吗？” 方雾差点把手里的牛肉串给折了。 程一言以前在团综出去露营的时候就是负责烧烤任务。一回生二回熟，也算积累了点经验。 第一批烤得差不多后，程一言拿起一串，递到方雾嘴边：“试试。” 方雾想都没想，直接就着程一言伸过来的手，咬了一口尝了尝后说：“差不多了。” 整套流程非常自然。 然而方雾咬了两口肉，咽下后，才发现餐桌边的四个人用不同的微妙眼光打量着他们。 “……” 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以前做完因为时间晚，也会经常点外卖或是自己做吃的。 程一言常常就这么投喂他，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 方雾愣了两秒，才从他们的眼神里后知后觉，刚才的行为，是不是也算镜头前的营业？ 他的表情不变，脸颊却有点火烧起来。 是不是营业得有点超了？ 狗比程一言！ 镜头前能不能控制点！ ——原来还能这样卖！ 其他四个人表情有些恍然大悟。 程一言将第一批烤熟的肉送过去后，常安也立刻学了这招。 他拿起一串，递到许如愿嘴边：“如愿，你尝尝。” 许如愿：“……” 她勉强露出一个体面的微笑，“我还不太饿。” 她每日碳水摄入量有严格把控，根本吃不了这么油腻的食物，本来准备稍微喝点牛奶糊弄一下今晚，没想到自己这个傻逼CP直接COPY人家的投食剧本。 “减肥是吧？” 常安继续劝道，“没事，吃一点，你又不胖。” 许如愿：“……”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她硬着头皮就着常安的手假吃了一口肉，弯眼笑得很甜：“谢谢”。 下一秒别过头，又立刻用餐巾纸包住吐了。 远处目睹了这一切的方雾：“……” 看出来许如愿真的很讨厌常安了。 营业都营吐了。 — 今晚住宿的地方是蒙古包，人数不同规格也不同，价格自然也不一样。 有了上次的经验，常安熟门熟路地找上他们，开口道：“咱们三个这次还是一块吧？” 方雾：“……” 本以为上次就是最后一次了，没想到又要和程一言住一起。 好在这次的蒙古包总算比民宿靠谱一点，里面准备了三张分开的单人床，方雾长松出一口气，总算排除了和程一言同床共枕的隐患。 几个人简单收拾完行李，又休息了两个小时，随后出发去草原看夜景。 草原空气好，视野也好。 这里空气污染少，抬头就能望见一片星空。 夜色如墨，繁星点缀了满片天空，是城市里很难见到的景象，六个人盘腿坐在草原上，仰着头吹着夜风，有种远离世俗的安然闲适。 宁郁岁大声道：“我听说今夜有流星雨诶。” 这当然是节目组提前看好的气象预报，所以才在今天安排了这一录制环节。 要是能拍到流星雨，这一幕绝对梦幻又浪漫。 “但真的能看到吗？” 万依不太相信地说。 宁郁岁倒是信心十足：“人生不就赌一个奇迹吗？我相信有。” 没有也没关系。 方雾撑着下巴想，反正节目组的鬼斧神工可以P上去。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草原特供奶茶聊着天，本来准备撑满时长回去，谁知在不久后，天边竟然真的划过了一道白色光芒。 “是流星！” 宁郁岁最快反应过来，直接站了起来。 居然真的能有流星？ 方雾也有点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望向天边。 陆陆续续有几道光同时闪过，这流星雨的阵势显然还不小，连工作人员那边都传来了欢呼声，不知在庆祝录制到期盼的内容，还是同样为这美景所感叹。 “许愿吗！” “当然。” 许如愿立刻闭上眼，两手交叠相扣，表情憧憬而浪漫，“这个时候不抓紧许愿，简直对不起我的名字。” 方雾不相信这些。 但他侧头看了一眼，程一言居然也闭着眼。 他双手合十，和旁边的女孩子们一样，像是在虔诚祈祷着什么。 方雾：“？” 他想起来，程一言似乎就是很信这些所谓玄学。 大大小小的寺庙他路过都会进去拜拜。 只要看到流星，就会许愿。 还有每年的生日，他都会在吹蜡烛前认真许愿。 方雾觉得有点好笑，等着他睁开眼，才装作不经意地问：“许了什么愿望？” 想红？ 想走得更远？ 想被更多人喜欢？ 你还有什么梦想没实现呢？ 在方雾眼中，程一言的人生规划已然十分清晰，没有什么遗憾了。 又一道流星划过天空。 “有啊。” 程一言再次闭了闭眼，小心翼翼地合掌，随后轻轻说。 “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梦想，始终都没有实现。” 第十九章 梦想吗？ 方雾曾经也有一箩筐的梦想。 只是在娱乐圈的时间越长，他越知道自己的大部分梦想，最终也只是妄想而已。 相比起来，程一言似乎还很天真。 护身符也信。 流星许愿也信。 哪天说不定看到十字架也要过去拜一拜。 方雾冷哼一声道：“我看你将来死了都没有地方收你。” 信得太杂，上帝和神佛都不待见。 很地狱的笑话。 程一言睁开眼，却没生气，只偏头温和一笑说：“没关系，到时候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 谁死了还要和你一块啊！ 方雾不理他，只抬头看向远处的流星，眨一眨眼，忽然觉得有点酸涩。 应该是困的。 他想。 — 今晚的拍摄效果相当不错，收工也早。 不到九点，录制结束，方雾一行人回了自己的蒙古包。 即使他们特地选租了条件更好一点的蒙古包，常安还是忍不住皱了下眉，“怎么感觉咱们这环境还越住越差了？” 程一言笑了笑：“毕竟在草原上，住宿的地方也不太好找。” “不一定不好找吧？” 常安凑过来，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说，“你们听说没，宁郁岁已经去住酒店了。” 方雾皱了下眉：“住酒店？” 放着这边的蒙古包不住去住酒店？ 他疑惑道，“那她这里不住了？到时候播出的时候怎么办？” “听说是前期拍几个镜头就走，反正又不会真的拍睡觉的镜头。” 常安看了一眼周围，又小声说，“我刚刚看到她直接带着自己的团队走了，坐的车，应该挺保密的。” 宁郁岁算是这里咖位最大的，导演组自然也不好驳她的面子，平时叫外卖也都忍了，此时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这里的住宿钱呢？” “照样交啊。” “……不是白交了吗？” 常安见方雾真的在计较这点经费，忍不住笑了：“也只能白交啊。毕竟明面上肯定要平账，否则被那些人精似的网友算出来发现不对劲岂不是就完了。” “现在的网友是真的仔细，不做全套骗不住他们。” “但这点钱，之后随便做几个任务就回来了，像她今天不就赚了五百了吗？” 想到自己的骑马高光被夺。 又想到有人已经能住上豪华酒店，而自己还在这里将就蒙古包，常安就感觉颇为不快。 方雾倒没什么感觉。 他住过更差的地方，而这个蒙古包条件也不算太糟糕——毕竟要放在镜头前展示的，如果真有那么差等播出后粉丝就得控诉节目组虐待自家正主了。 他按了按太阳穴，刚想劝他接受现实，却听见程一言突然问：“那酒店在哪儿？” “啊？” 常安愣了愣，“好像在这里八公里外吧，其实开车过去也还好。” 方雾也怔了下，随即意识到，程一言是不是也想出去住？ 那可太好了！ 眼不见为净！ 常安也来劲了：“你也想住酒店？” 程一言笑了下：“就问问。” 虽然他表面上说着就问问，但是还真的和常安搜了起来，两人探讨分析一圈，常安居然真的被他说得有点心动起来。 他当然是很想住出去的，毕竟在这里要和女朋友打个视频都不方便。 只是说归说，常安心里还是有点犯怵：“不过，要是我真走了，是不是总归不太好。” 程一言弯眼：“没有，我觉得挺好的。” …… 但今天天色已晚，常安当然没有临时决定要不要离开。 次日，所有人都睡到中午才醒，等下午前往新的录制场地。 一进去看到场地架势，常安就脱口而出：“今天是射箭啊？” “没错。” 迎接他们的依旧是昨天那个牧民导游，“除了骑马，箭术也是我们这里人人皆会的技能。” 每个人被安排到不同的点位，面前放了一套完整的护具和弓箭。 牧民为他们展示了穿戴方法，最后举起弓道，“我们这里的弓箭和你们平时去射箭场玩的那种不太一样，可能会稍微重一点，拿起来的时候要小心。” 方雾试着拿起弓，被重力带的往下坠了坠。 的确比他想得沉。 他试着拉了拉，甚至有点没拉开。 牧民演示了一遍射箭的姿势，道：“来，挨个拿弓试试。” 他挨个走过去，矫正每个人的姿势，最终看了一眼程一言，表扬道，“小伙子动作不错，非常规范。” 方雾看了一眼程一言板正的肩和手臂，心想，废话，他练过的。 曾经偶像运动会还在的时候，射箭是众所周知最容易出圈的一个项目。 程一言私下有空的时候，就独自去射箭馆练了非常多遍，就想等着某一年受邀的时候，在镜头前展现一把自己的技艺。 只可惜后来这个运动会再也没举办过。 而再后来，他们团也解散了。 确定拿弓姿势后，他拿起箭，拆解了射箭的动作，还亲自射了一箭在十八米远的靶位上，赢得了满堂喝彩。 很快进入自由练习时间，方雾拿起弓，又试着了拉了下。 他射箭准头一直就一般，以前在射箭馆玩的那种箭就射不太准，更别提这种重弓，好几箭直接射歪了方向，根本没沾到靶子。 他皱着眉，正准备调整的时候，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方雾老师，需要帮忙吗？” 这梗还没过去是吧？ 方雾看了一眼旁边其他组。 常安已经开始上手教许如愿了，好几个机位正围着他们打转。 显然，程一言也想炒CP。 “不用。” 方雾嘴硬道，“我射箭还可以。” 他说着用力拉开弓，想展示一下自己的箭术。 然而箭从他的弓弦上飞出，随后箭头直接飞过了靶子，紧紧地扎进了靶后的一片空地。 方雾：“……” “你的姿势不对。” 还在懊恼时，他的手背上忽然搭到了一只手，接着帮他调整了一下手的位置，“需要再抬高一点。” 方雾的背脊瞬间绷直，没敢动。 教授射箭的姿势，都这么亲密吗？ 程一言和他身高差不多，此时胸口正贴着他的背脊，说话的时候热气拂过他的脸，吹得方雾一时间脑袋发白，手不断地打着颤。 他的喉结滚了下，刚想给程一言一个肘击，程一言却先伸手了。 他五指并到方雾的胸口，挡住了他领口的麦。 “小雾。”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点熟悉的微妙笑意，“你一直在抖哦。” 方雾手里一松，一支箭直接飞了出去。 他的耳根涨红，心跳得尤为厉害，稀碎的记忆片段涌上来，那些情难自禁到身体失去控制的场合，程一言也喜欢用这句话来逗他。 草。 方雾放回弓，努力让自己面无表情说：“是因为你教得太差了。” 表面淡定。 实际上话音末尾都在轻颤。 程一言弯起眼：“看来是我技艺不精的错。” 他慢悠悠地松开方雾的手，指腹从他的手腕内侧划过，低着声，像是道歉，又像是在调侃，“我会继续努力的，方雾老师。” …… 之后整整半个小时，方雾都没能好好射箭。 他拿起弓都放下好几回，忍不住往旁边瞥了好几回，又收回目光。 终于等到第六回的时候，程一言笑了下，问：“想什么呢？” “想杀人犯法。” 方雾臭着脸说。 等所有人都练习得差不多时，导演前来布置了今天的比赛任务。 “一会儿我们会举办一个射箭比赛，每人三支箭，最终环数最多的将是我们的本场冠军，会获得五百元的经费奖励。” 由于前几天的任务铺垫，几乎每个人都猜到了这个常规比赛，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导演却是呵呵一笑，“但，这次不仅是个人赛。在一个人射箭时，其他人也可以参与进来。” 他公布了今天的特殊规则，“每个人上场射箭之前，其他人可以先猜测他的最终环数，并且酌情压上自己的经费。” “最终环数最接近的一位，会获得所压经费的三倍奖励。” “但如果输了，你们压进去的所有经费将会被我们全部收回。” 方雾：“……” 怎么一个综艺还搞起赌博来了！ 这个赌盘，明面上考验的是射箭的人，但实际上考验的其实是压注的人。 你有多了解他，多信任他，以及，有多少可以为他付出的数目——这都是观众最想看的。 导演说：“谁先？” 常安依旧最先举手：“我来吧。” 上部剧他不仅练了骑马，也同样学了一点射箭。 眼下又到了他大展身手的高光时刻了！ 导演示意其他人准备压注。 许如愿沉吟一秒，最先道：“我看过他射箭。所以我压……二十七环吧。” 二十七环！ 平均每箭要射到九环以上！ 这算是一个极高的目标了。 偏偏许如愿丝毫不觉其他人目光诧异，拿出一百块，想了想后，又追加了一百，看向常安，目光崇拜，笑起来说：“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信我。” 常安跟着笑起来，“如果我输了，就给你补上这两百。” 方雾忍不住搓了一下自己的鸡皮疙瘩。 要不是知道这对私下假得可以，还真的会被他们的营业骗到。 许如愿压了两百，其他人自然不会抢她的风头，象征性地压个十块二十块左右，赢了最多就一顿饭钱，输了也不会太吃亏。 最终常安三箭结束，射了二十六环。 许如愿猜的果然最为接近，拿了六百块奖励。 “果然，这个要足够了解对方才能赢啊。” 万依叹口气，看向自己的十块钱被收走，又看向另一边的宁郁岁，笑道，“小宁，方不方便给我透个底，你大概能有多少？” 宁郁岁自信道：“听我的，压三十！” “……” 等宁郁岁上台后，万依笑眯眯地拿出两百，道，“十环。” 宁郁岁：“？” 她气鼓鼓地挽起袖子，“等着，我证明给你看！！” 一顿操作猛如虎，三箭射出——不多不少，正好十环。 万依笑得温柔得体：“小宁，我就说我了解你吧。” 宁郁岁：“……” 程一言看着她俩互动，忍不住笑了声，低声问方雾：“如果我上场你打算压多少？” “一环。” 方雾说。 “……” 程一言却并不生气，只扬了下眉，“那祝你好运。” 他拿起弓，站上场，等着导演宣布开始。 “现在是程一言了啊。” “请大家尽快下注。” 导演说完，所有人将目光投向了方雾。 “我压——” 方雾一口气还郁结在心头，零环，一环，五环这几个气人数字嘴边盘旋良久。 到底压多少呢？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抬眼报数，“三十环。” 第二十章 周围人骤然一惊。 而方雾十分淡定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抽出五张，放在桌上：“我压五百。” 他身上一共就只有八百多块。 这几乎算是压上了自己三分之二的钱了。 我靠。 有人卖腐都卖得不要命了。 常安看得有点目瞪口呆，半劝阻半开玩笑道：“你这是倾家荡产也要赌这一把啊兄弟，小心赌狗一无所有。” 方雾的手插回口袋，表情相当无所谓：“既然要赌，当然直接赌一把刺激的。” 两百也是赌。 五百也是赌。 既然他有把握程一言大概率会赢，还不如压一注大的。 这倒并不是为了博镜头博噱头，而是因为他确实了解程一言的水平。 程一言当初练射箭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去看看。 偶像运动会用的是十米靶，但程一言从十米靶开始，一直练到了十八米靶。 “有必要吗？” 方雾坐在一边，问，“想卷死其他人？” “有必要啊。” 程一言说着又射了一箭，稳稳地扎进十环内，“这也算是我们为数不多的，会被大众看到的机会。” 每一个这样的契机在他看来，都是尤为珍贵的。 现在他们比赛用的也是十米靶。 对程一言的水平来说，简直算是杀鸡焉用牛刀。 而刚才程一言练习的时候，方雾也偷看了很多次，他拿箭的手很稳，射出去的箭基本都在十环左右。 抛开别的不说，他相信程一言是那种一旦开始做事，就会逼自己做到最好的性格。 方雾这么想完，却没想到宁郁岁说：“那我压二十九环。” 方雾愣了愣，险些以为宁郁岁之前看了程一言练习。 宁郁岁却是歪头笑了笑，“毕竟全场就你最了解他，这个时候我们还是有必要相信一下来自前队友的判断的。” 虽然她是不知道程一言的实力。 但方雾知道呀。 本来方雾报三十环的时候她还觉得是为了炒CP故意的，但看他压了五百，又觉得不太像。 说不定程一言是真的厉害呢？ 那她就压个离三十很近的数字。 毕竟三十环也太完美了，她也认为程一言不太可能达到。 因为宁郁岁这句话，其他人也各自压了二十七二十八的数字。 这也就代表着，如果方雾要赢，程一言一定得是三十环。 要不然，他的五百块会全部落空。 方雾顿时抬眼看向了程一言。 程一言却并不慌张。 他望着方雾，忽然很镇定地笑了。 他像是没感觉到一点压力，甚至看起来还心情不错。 导演采访他：“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会有压力吗？” 程一言看了眼方雾。 方雾一瞬间有点紧张。 如果程一言在这个时候像其他组CP一样说出一些营业宣言，他并不知道怎么接。 加油？ 相信你？ 你可以的？ 听起来都很别扭。 然而程一言只是对着他点了下头，随后转了过去，又对着导演摇摇头示意，接着拿起弓箭。 在沉默中，铃声震动。 射箭开始。 第一箭稳稳扎入靶心中间。 十环。 全场骚动片刻。 程一言的射箭水平竟然真的这么高？ 除了方雾，其他人都有点难以置信。 很快，第二箭射出，弓弦在空气中发出“铮”地一声响声。 程一言不自觉皱了下眉。 好在虽然偏了一点位置，但依旧是十环。 二十环！ 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 场内目前最好记录是常安的二十六环，已经属于相当出色的水平。 程一言……该不会真的如方雾所料，创造奇迹吧。 程一言抽出第三箭，准备射出去前，指尖忽然顿了下，往内蜷了下，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 方雾目光微微一滞。 失误了？ 这个停顿时间很短，在被其余人捕捉到不对劲之前，程一言立刻射出了第三箭。 方雾心跳极快，目光紧紧跟着那支箭凌空而去，穿破空气，直直扎入靶内，踩着十环的边际落下。 十环！！ 真的是三十环！！ 场内怔了片刻，随后爆发出一阵礼节性的鼓掌喝彩声。 导演也看愣了，半天后才道：“那按照规定，压环数最接近的人是方雾，可以获得一千五百元的经费奖励。” “还真的被你赌赢了！发达了啊哥们！” 常安撞了下方雾的肩。 其他人也投来艳羡的目光。 方雾被围在中间，像是不太适应这种场合，随口回应着大家的祝贺，心内却依旧有点在意刚才程一言的动作。 他转头望去，程一言在远处扬了下眉毛，笑得云淡风轻。 应该没事吧。 方雾想，应该只是第三箭感觉不太好，所以调整了一下位置而已。 而程一言看着方雾移开目光，收了下笑，默默将自己的手背到了背后。 …… 方雾虽然没有压对其他人的环数，自己也射的一般，但是靠着程一言这一个三十环，直接成为了今日全场最大赢家。 “我请客吧。” 等录制结束，他主动说，“反正是从节目组那边薅的羊毛，今天想吃什么我买单。” 之前宁郁岁骑马拿了第一也请了当天晚餐，这点人情世故，他还是明白的。 “那也算我一份。” 程一言因为射了三十环，也拿了五百块的奖励，“一起吧。” “你们俩一起请客啊？” 宁郁岁调侃说，“知道的是一起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为了什么一块儿摆宴呢。” 为了什么一块摆宴。 方雾脑子里忽然冒了个喜酒的词，一时间走路都差点顺拐了。 等快上车离开前，方雾才发现程一言没来。 眼看着人家都是和CP一块上的车，他犹豫了下，还是折了回去。 好在人没跑丢。 程一言只是在后面和工作人员说着什么，然后工作人员正往他手上包着东西。 方雾眯着眼认出那白色的是纱布，表情忽然变了变。 他快步上前，脱口而出：“怎么了？” 程一言像是没料到他会回来，下意识想收手：“没——” 方雾伸手指点着他手掌上缠着的纱布，直接打断他的话：“你的手怎么了？” 他语气很急，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压迫，把工作人员给吓了一跳。 “……” 程一言停顿片刻，语气还和没事人一样，“就是第二箭射出去后被箭尾勾到了一下，没什么事。” 草原上用的弓和他们平时用的不一样。 箭也是。 程一言弓拉得很紧，箭射出去的时候速度快，没留神被箭尾勾了一下，刺破了点皮。 “还好，不也没有影响到发挥吗？” 方雾一时像被打了一拳，懵了片刻，心脏钝钝的，有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严重吗？” “不严重。” 程一言还能开玩笑，“不包都快愈合了。” 方雾：“……” 方雾抿了下唇，忽然有点生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只觉得心内烦得要命，道：“射第二箭的时候受伤，那你还射第三箭？” 程一言看着他，忽然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柔，像草原春风轻轻拂过，“当然啊。” “难得你愿意相信我一次。” 他往前探一点身，仰头望向方雾，目光清澈温和，仿佛有一种让人相信他一切话的魔力，“我不想辜负你的期待。” 第二十一章 这句话就算放在镜头前说，都有点营业太过的嫌疑。 然而此时，没有镜头也没有观众，只有程一言抬眼望着他，仿佛在说真心话。 一时间，方雾的胸腔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手指无意识蜷缩片刻。 好险。 他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想。 他差一点点就要信了。 “……” 方雾别开视线，压抑着自己心口的跳动，“你是不是有病？” 程一言也不恼，举起包扎好的手，晃了晃：“算是吧？” 他收起手，藏在了长袖下面，对方雾道，“走吧，要晚了。” 两人一块上了车，前排的座位几乎都被坐完了。 方雾犹豫了一下，还是和程一言一起坐到了最后一排。 他沉默着望向窗外，目光来回游移十几次，最终还是忍不住问，“疼不疼？” 其实也就被箭勾到的那瞬间有一点点疼。 他们几年偶像生涯下来，谁没受过伤，这点疼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然而程一言看了眼方雾，嗯了一声，随后说：“稍微有一点。” 他语气又低下去，像是在安慰他，“你放心，不会影响录制的。” “……” 方雾盯着他包着纱布的手看了好一会儿，转过头。 片刻后，程一言听见那边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之后注意点。” “尽量别碰水。” “也别吃辣的。” “没事少玩手机。” 正在方雾即将搜肠刮肚说出第五句嘱咐的时候，程一言忽然轻轻笑了：“小雾。” 他问，“你是不是在关心我啊？” 谁他妈会关心你啊！ 他只是，他只是—— 方雾带着半分躁意丢下一句，“我只是不想有负罪感而已！” 毕竟程一言是为了让他赢才拼尽全力射完最后一箭的。 方雾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也有责任。 想到这，他的表情更不好了。 “下次……” “最好是没有下次，但如果有，赶紧弃权别逞强。” 他的目光望着窗外，用自言自语的音量说给程一言听，“输了就输了，我又不会怪你。” 说完后，方雾还觉得自己脸颊有点热，想伸手开窗，手指被人轻轻勾了一下。 他猝不及防地转过头，对上程一言弯起来的眼睛。 “谢谢小雾。” 他的笑里带着暧昧不明的情意，“对我真好。” 好什么好！ 方雾立刻握紧自己的手收了回来，随后立刻把窗开得更大了一点，像是要借风吹走了自己所有的躁意。 …… 今天晚饭说好是方雾请客。 于是一进餐厅，方雾先拿了菜单。 他翻了几页，叫来一边的服务员，“不要辣的，不要酸的，不要烧太咸的，最好也不要放酱油的，你们有什么推荐吗？” 服务员：“……” 这还能剩几个菜？！ 常安也差点被呛到：“你忌口这么多？” 方雾含糊了一声：“啊。” 他看了一眼程一言的手，想，受伤了还不能吃什么来着？ “不要辣的？” 宁郁岁抗议说，“吃肉怎么能不放辣！” 方雾面无表情：“我不爱吃辣。” 宁郁岁：“？” 她怎么记得前两天方雾吃烧烤的时候明明加了辣椒粉呢？ 但今天是方雾请客，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方雾最终点了七个菜，一个比一个清淡。 他咳了一声，找借口说：“前几天吃太多了，解解腻。” 众人：“……” 唯有程一言左手握拳抵在唇边，掩盖着自己心情很好的笑。 — 这顿饭吃得还算迅速。 吃完饭后，所有人回到蒙古包，准备休息， 他们定的蒙古包相对条件还不错，有独立卫浴，但是比较小，用木板隔出来不到五平米的一间。 常安又去和女朋友打电话了。 室内一时只剩下了两个人。 程一言看了眼方雾，商量着问：“我先洗？” 方雾一扬下巴，示意他别废话赶紧去。 他待在外面玩手机，没多久，就听见了浴室内程一言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方雾蹭地一下站起来，半天后才假装淡定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感觉手不太方便。” 程一言的声音隔着木板传来，模糊的带着请求，“小雾，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帮个忙？” 帮个忙？ 怎么帮？ 难道要进浴室帮他！？ 方雾想都没想立刻说：“你想得美。” 然而在浴室外徘徊几次，他最终还是敲了敲浴室门，半遮着眼走进去，“说吧，什么事。” 隔着指缝，他能看见程一言只脱了最外面的一件衣服，举着右手，笑着说：“我的手最好不要沾水，可能需要你帮我放下水。” “……怕就别洗澡。” “一天不洗又不会死。” 方雾嘴上这么说着，还是过去把水龙头打开，替他在浴缸里放了热水。 等一转头，程一言已经脱完了衣服。 方雾当即转过眼。 他的呼吸非常急促，缓了又缓，最终反复告诉自己，都是男的，无所谓，大澡堂里都是这样的。 何况他和程一言……又不是没看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差不多好了。” 方雾心慌意乱地试了一下水温，说，“烫死也别怪我。” “好。” 程一言跨进了浴缸里，水流盖过了他大半个身体，却依旧能看得很清楚。 方雾眼皮一阵狂跳，想把整瓶沐浴露给他倒下去搅出泡泡来。 他站起来，准备离开：“行了吧？” “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程一言温声说，“背上，我左手可能擦不到。” 他顿了一下，又带着点歉意说，“如果你不方便也没关系，我自己试一下也可以。” “……” “麻烦死了。” 方雾嘀咕一句，随后凶凶地问，“毛巾呢？” 找到毛巾后，他半蹲在浴缸旁边，看着程一言挺拔的背脊，再次努力定下心神。 说起来，他还没给程一言洗过。 毕竟以前大多数时候做完都是程一言给他洗澡。 他们的宿舍也是浴缸，程一言经常把他捞过去泡着，然后很有耐心地给他搓洗。 ……虽然很多时候洗着洗着又很快一触即燃，无法收场，溅得满地水花。 记忆浮上心头，方雾呼吸越来越急。 这房间太小，除了水蒸气，全都是程一言的气息，在不断刺激着他的头皮。 他们已经三个月没接触过彼此的身体。 虽然他极力规避这件事，但生理反应无法欺骗，此时欲.望覆盖着他全身，正轻轻啮咬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方雾的喉结滑了一下，随后木着脸，隔着毛巾和洗衣服似的狂搓了好几下。 “痛。” 程一言往后仰一点头看他，调侃道，“你在报仇吗，方雾老师？” 他眼底带笑，尾音是方雾再熟稔不过的、调情中特有的上扬。 “痛也忍着。” 方雾说着却放轻了手上的力道，“死不了。” 隔着雾气，程一言看着方雾因水蒸气而泛红的、湿漉漉的脸，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太可爱了。 可爱到他觉得，自己很难再忍下去。 …… 程一言这个澡洗得时间挺长。 等结束的时候，方雾丢了块巨大的浴巾给他，简直是落荒而逃——再待下去，他怕自己都站不住。 等轮到自己洗澡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很难静得下心了。 程一言的气息，程一言的记忆，自己和程一言的过往交叠浮现在这个小小的浴室里，让他有些难以承受。 方雾这个澡洗得更久。 等出来后，他甚至疑神疑鬼地开窗通风了好一阵。 对上程一言望过来的探究目光，他瞬间挺直背，非常欲盖弥彰道：“太闷了，透透气。” 程一言意味深长地笑了下，也不知是猜透了还是没有。 休整完一天后，六人重新出发。 告别了这两天的牧民导游，他们开车深入草原腹地，来到了一片更加荒凉的地方。 “这里哪儿有落脚的地方啊？” 一下车，常安就忍不住问。 “既然来到了草原，那就应该体验一下露营扎寨的生活。” 导演说，“所以这一站，你们需要自己搭帐篷。” “什么——？！” 这下连蒙古包都没有了。 他们不仅得住帐篷，而且还得是自己搭的帐篷。 从前两天就开始犹豫要不要跑路的常安真的受不了了，等节目组发布完任务就把程一言和方雾拉到了一边，道，“兄弟们，这样。这住宿钱我还是A给你们，但晚上我就不回来住了。我这人真受不了这个。” 果然。 常安还是选择了出去住。 方雾对这个结果倒不觉得意外，刚点了下头想说可以后，忽然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 如果常安出去住，那岂不是意味着，他要和程一言要单独住一起？ 第二十二章 单人帐篷多少钱？ 方雾看了一眼价目表。 一百五一晚上。 还行，也不是租不起。 方雾咬咬牙，刚想说常安既然不住那我们就干脆分开好了，却见程一言对着常安应了声好，接着转过头，语气依旧抱歉地看向他，说：“我的手可能不太适合组装单人帐篷，又要麻烦你了。” “……” 方雾顿了一秒，冷硬说，“三人帐篷，每人一百，拿钱。” 交完钱后，常安和节目组去商量了。 而方雾拿到帐篷零件，打算自己开始研究组装。 程一言：“需不需要我——” “不需要。” 方雾单脚踩住一根支架，说，“看不起人是不是？我一个人就可以。” 手又没完全恢复，过来添什么乱？ 今天早上他还看到程一言去换了个纱布，看着伤口还是挺严重的。 “可我也不想被网友骂。” 程一言笑了声，靠近一点，看着方雾说，“至少让我做点能做的。” “……” 没事找事。 方雾抿了下唇，不太愉快地递给他手里的东西，“左手帮我拿着，嫌重就扔地上。” 受伤了还不好好休息。 不想恢复了是不是。 他心里闷着气，手上动作却很快，没一会儿帐篷已经见了雏形。 常安和节目组商量完毕，虽然不住，但毕竟帐篷算三个人一起租的，不可能一点镜头也不露，于是也跟着过来帮忙搭了把手。 想到一会儿要走，他还有点怪不好意思的，干活的动作甚至都殷勤了一点。 不过意外的是，他发现今天程一言对他态度非常友好，甚至还主动告诉他就算没搭完，想提前走的话也没关系。 常安有点感动。 “兄弟，别说，你是真明白。” 他捅了捅程一言说，“哪天如果你也想住出去的话可以和我说一声，我给你介绍地儿。你看看节目组给我们安排的这都什么地儿，是人能住的吗？” 程一言看了一眼低头干活的方雾，摇了摇头，笑了笑：“不用。我觉得这儿就挺好。” …… 搭完帐篷，几个人随便将就吃了点晚饭，就准备休息了。 他们租的是带防潮垫的帐篷，加了点钱换了两个睡袋，等放进帐篷里的时候几乎占了大半空间，即便理论上属于常安的空间匀给了他们两人也不算充裕。 摄像机自然是放不下的。 录像师拍了拍夜景，也就扛着设备回去了。 好小。 方雾在帐篷里，只觉得哪儿都不方便，仿佛回到了和程一言睡双人床的时候。 或许比那个时候还要糟糕。 那个时候至少还有常安在，气氛没有这么尴尬。 方雾看了一眼程一言，又迅速收回目光。 这鬼天气怎么这么热。 看到程一言就更烦了。 他连喝了两口水，出去透了一阵气又回来。 “早点休息。” 程一言对着来来回回好几次的方雾，像是好心提醒，“明天录制应该会结束得比较晚。” 方雾一怔：“你知道了？” “嗯。” 程一言举起自己的右手，“因为受伤了，所以提前问节目组剧透了之后的活动，想着如果有不方便参加的活动也能有个准备。” 他道，“明天上午去喂鹿，晚上会录制篝火晚会，时间估计不是很好控制。” “篝火晚会？” 方雾盘腿坐下，一听就顿觉不妙，“绝不可能是单纯地聊聊天表演节目，该不会又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游戏或者惩罚之类的？” “猜对了。” 程一言说。 果然。 方雾翻了个白眼。 他预判了节目组的预判。 “这次又是什么？” 他说完，看着程一言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了一叠小卡片。 “我偷偷问他们要的。” 程一言说，“这是节目组这次准备的惩罚游戏中的一部分，估计到时候就是从这中间抽。” 他对上方雾好奇的眼神，递了几张给他。 方雾翻了翻。 【说一件关于自己的糗事】 【一口气说完一个绕口令，中间不得停顿。】 方雾说：“看起来倒还挺常规的。” “不止这些。” 程一言说着，又递给他一张。 方雾目光一扫，怔住了。 【挑选一位搭档，和他搭档面对面吸住一张扑克牌，保持十秒不落地。】 方雾的脸色瞬间垮下，拿着这张问程一言，“节目组真的会出这种惩罚？” 程一言带笑反问：“你觉得呢？” “……” 不得不说，以他对这个要热度不要命的节目组的了解，不仅会出，还很有可能会黑幕嘉宾抽到这个。 方雾顿时感到一阵窒息。 扑克牌，面对面…… 他瞟了一眼程一言，大约像是脑补出了这个场面，迅速用手背狠狠地蹭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最好是不——” “要练习一下吗？” 方雾心口一跳：“什么？” 程一言语气平静：“如果真的抽到这个的话，我怕到时候会掉。” 方雾眼神乱瞟，语速也不自觉地加快：“掉了就掉了，又不会怎么样。” “如果惩罚游戏挑战失败，应该会抽一个更大、更难以招架的惩罚。” 程一言看着他，笑了笑，“你想输？” 谁会想输！ 方雾的好胜心顿时被激发了出来。 “当然不想。” 他嘴硬道，“但难道我就非要选你吗？” 程一言又是一笑：“你还有其他选择吗？” 选程一言是找死。 选其他人更是死路一条。 方雾抓了两下自己的衣摆，随便找了个借口：“没法练啊，这里也没有扑克牌。” 在说出口的瞬间，居然还有一点微妙的遗憾从心头划过，快得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也是。” 程一言说。 方雾悬着的心往下落了落。 没落到底之前，他听见程一言说，“这个可以吗？” 方雾看过去。 程一言居然抽了一张餐巾纸。 “……” 餐巾纸和扑克牌。 不能说一模一样，至少也是毫无关系。 方雾喉结滚了两下，三秒的挣扎后，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说：“可以。” 程一言伸手将餐巾纸铺平，拿在空中晃了晃，示意方雾开始。 餐巾纸比扑克牌要薄太多了。 方雾从撞上去的那一刻就开始后悔。 餐巾纸薄，轻，半透，更重要的一点是，它会湿。 他和程一言隔着一层薄薄的纸巾，看不到彼此的表情，然而嘴唇上传来和接吻相差无几的触感挠得他胸腔胀满热意，浑身过电似的发麻。 他努力屏住呼吸，却还是感觉到餐巾纸慢慢被洇湿，唇上的触感越来越明显。 方雾觉得自己仿佛就在和程一言接吻。 熟悉的触感，熟悉的呼吸。 帐篷顶端那盏暖黄色的小夜灯，和他家的床头灯很像。 方雾抓紧自己的衣摆，不敢去看，能感觉到自己掌心全湿透了。 节目组要求是多少？ 十．十秒？ 还没到吗？ 方雾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在发抖。 快要坚持不住了。 他轻微地喘了口气，向后退了一下，餐巾纸顿时飘下去，而唇上却还停留着对方温热的触感。 程一言看向方雾。 方雾也抬眼望着他，微微张嘴，脸颊通红，在灯光下眼底带着朦胧的水光，懵得极其诱人可爱。 那张洇湿一角的餐巾纸慢慢悠悠飘落下来。 在触及到方雾手背的那一刻，方雾感到眼前一晃，随后程一言的唇在没有任何阻隔的情况下，再次碰了上来。